庄晓自然也是，他腿都有点软。
    但下一刻，他内心那一瞬间的情绪便消失不见。
    他脑海中浮现出了当初的场景。
    那个派出所她挡在自己身前的晚上。
    看着这些活尸只是冷冷站在那里，嘴里念叨着什么“救救我”之类的呢喃。
    透过防毒面具，庄晓缓缓呼出一口气。
    是啊，自己最开始的初心不就要救下舒蝶嘛。
    而这些活尸...都是没被他救下来的舒蝶。
    而此刻...它们都站在原地没有往前一步。
    这更是进一步坐实的庄晓的猜测。
    于是庄晓上前了一步。
    而那些活尸却齐齐后退，甚至还有的活尸脚下拌蒜摔倒在地，但依旧不住后退。
    就好像...生怕它们此刻的模样吓到庄晓一样。
    庄晓站在原地沉默片刻。
    接着，他一把拽掉防毒面具丢回给安岚，然后扒掉了胳膊腿上包裹的铁皮，也摘掉了前胸后背的钢板丢在地上。
    接着...大步上前！
    那些活尸练练后退，最前面的那只脚下拌蒜，下意识朝后倒去，胳膊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
    它愣愣抬眸，入目是刺目的手电筒光芒。
    在光芒中有着一个人的轮廓。
    接着，手电筒关闭了，它看到了那张脸。
    疲惫、胡须不整、甚至还有黑眼圈。
    但一如既往的温和，仿佛曾经那个暴雨中出现在草莓屋中把它拯救出深渊的邻家大哥哥。
    “没事了。”
    庄晓一把拉起它，看着它因为玻璃碎片导致破相扭曲的恐怖面容，眼神却柔和无比。
    他缓缓抬手，一点点清理掉扎进它灰青血肉中的玻璃碎渣，接着双手捧着它的脸，缓慢又坚定的注视着它灰败无神的眼眸。
    他从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接着...他将它抱进怀里，缓缓用力，缓慢却坚定的在它耳畔温柔诉说着。
    “没事了。”
    仿佛坏掉的布偶娃娃一样的活尸少女手足无措，想要去抱他却不敢抬手。
    尝试了好多次，它终于缓缓抬起双臂，紧紧搂住他不算宽阔却依旧温暖的后背，把冰冷早已没有温度的灰败残破脸蛋贴在他颈窝，眼角淌下殷红的血泪。
    嗫嚅的灰白唇瓣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但庄晓依旧听到了它的声音。
    “晓......”
    “晓...晓...哥...哥哥......”
    “别...别来......”
    “别来救...救我......”
    安岚微微一怔。
    “所以......”她自言自语道：“它们说的不是让庄晓去救，也不是怨念庄晓为什么没救它们，而是...让庄晓不要去救它们吗......”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道曾经脸上总是阳光满满笑容的女孩儿。
    话说上次看到她笑是什么时候来着？
    是了，是她二十二岁庄晓过生日那年。
    从那天之后她就再没有笑过了，看着就跟个年轻小寡妇似的，手里总是捧着手机，哪怕过了几十年也不丢，而且每天都要看着上面的内容才能入睡。
    而手机上的内容，就是庄晓曾经跟她的聊天记录。
    舒蝶，你这家伙......
    其实你才是我们中最疯狂的那个吧。
    “不好！它们要对晓哥动手！”
    听到身边女高舒蝶的惊呼，安岚下意识抬眸。
    入目所见便是庄晓右手搂着一只活尸舒蝶，然后展开左臂。
    接着在他的鼓励下，其他原本不敢上前的活尸舒蝶全朝他扑了过去。
    转瞬间他就被一群活尸扑倒淹没不知所措。
    如果这是丧尸片，那大概就代表着他已经可以杀青了。
    但安岚知道不是，所以她没有拉回牵引绳。
    就连女高舒蝶急着想出去救庄晓都被她拦住了。
    面对怒目而视的女高，她抬手指了指尸潮，“他没事。”
    女高愕然回首，发现庄晓已经站了起来。
    然后笑呵呵的挨个去摸簇拥着他的活尸的脑袋。
    而那些可怖的活尸就像乖乖听话的小学生一样站在那里等着他摸头。
    如果没被他摸到，或者只是摸一下就在，还会抬起灰白扭曲变形的手臂去巴拉他的胳膊。
    看着...就像一群小猫跟小狗一样。
    看着有些愣神的女高舒蝶，安岚笑了，“怎么，是不是觉得他很像个小太阳一样总是温暖别人？”
    女高微微摇头，只是露出羡慕的神情，“我也想跟晓哥亲近......”
    “......”安岚无语失笑，“果然，你也是舒蝶。”
    她回头看向尸群中被众多活尸簇拥着的庄晓，丹凤眸中不由露出些许无奈与温柔。
    接着用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声音轻声道：
    “但正因为这样，大家才会为了你奋不顾身啊...你这该死的白月光魅魔......”
    因为她们都知道，如果出事的是她们，他也一定会毫不迟疑的来救她们。
    第286章 出发
    “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回到单元楼铁门前的庄晓乐和和询问。
    安岚瞥了眼他身后那些眼眸灰败面无表情的活尸，不由笑了，“天晴了雨停了，又觉得你行了？”
    庄晓不语，只是摩挲着下巴一味看着她笑。
    现在有这么多活尸舒蝶在，他在思考是不是可以直接把安岚打晕带回去。
    但想了想他还是暂时放弃了。
    安岚这女人...也是个坚刚不可夺其志的主。
    如果真强行打算带她回去，指不定她就要鱼死网破了，现在的合作基础也就没了。
    不过好消息是她肯定不想死，最起码在计划完成前，不想毫无意义的死在这里。
    那就有妥协的余地，也就有了操作空间。
    眼见庄晓眼神表情越来越玩味，安岚顺势转移话题，“它们还能思考的？”
    庄晓见状也不能逼太狠，于是顺着她的话题道：“其实没有，它们没有思维，或者说只有一些基础思维，不过我觉得那只是死前的部分执念。
    “不过如果它们集合起来是能形成初步的思维的，但程度比猫猫狗狗也好不到哪儿去。”
    看了眼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活尸舒蝶群体，安岚笑了，“最起码之后只用考虑重力场紊乱的事情了。”
    “算是吧。”庄晓看了眼手腕，上面的时间依旧处在定格状态，“走吧，赶紧先找到那个小蝶才是正事。”
    商量完之后他们就打算回到楼里从楼梯间去地下停车场。
    只是庄晓回头看了眼那些活尸舒蝶。
    它们虽然没情绪也没表情，甚至也几乎没思维，但不知为何，庄晓居然依旧感觉到了它们可怜兮兮跟蹲在家门口目送主人去上班的小猫小狗一样的情感。
    应该只是错觉吧，只是庄晓太容易心软，所以才会这样脑补。
    啧，都说君子远庖厨是因为不忍见其死。
    老祖宗这话说的一点儿毛病没有。
    于是庄晓跟招小狗似的招了招手，“来一个吧，跟着我一起，就当大家都跟着我了。”
    那些活尸一动不动，依旧面无表情。
    接着有一只从尸群中闪了出来，然后几乎是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庄晓面前。
    庄晓、女高、安岚三人瞳孔同时微缩。
    这速度以及力量感带来的破风声...真要对付起来恐怕很麻烦。
    看来它们经过刚刚的重力场紊乱之后又加强了一波。
    而如此多的活尸...恐怕不是庄晓的骚操作，他们还真没办法离开这栋楼了，到时候只能等十次重力场紊乱之后它们失去行动能力再说。
    但过去那么久，鬼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
    “走吧。”庄晓揉了揉这只作为活尸代表的脑袋，结果他一回头，就看到女高舒蝶正睁大星眸眼巴巴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