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恩寺所处的位置在一处山坳之中,暴雨时极易蓄水,以致行路不便,所幸天黑才开始下雨,此时庙中香客已散得差不多了。
净空安顿好几位滞留的香客在禅房休息,便出门往后院的寮房走去。
刚走几步,突然想起前院南侧的一小片菜地,那处地势低洼,又没扎围栏,此刻恐怕是已经淹成小水池了,想到净远师弟平日对那片小菜地的精心照料,脚步一转,又往外走去。
大雨滂沱,他撑一柄油伞,豆大的雨滴砸在伞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雨势汹涌,溅起泥浆,山里浓雾笼罩,仿佛仙境。
净空手持一小篱耙,蹲在菜地旁疏通水道,看着地里被砸得七零八落的菜苗们,他难得叹了口气,平素端庄老成的面容总算有了些少年人该有的生动,不期然耳畔响起另一道声音。
“哎~”一声长叹,婉转可怜,净空扭头,看到不远处的一座小木屋下,蹲着一个小小人影。
“咯咯咯……”另有几声鸡鸣,听起来十分虚弱的模样。
因此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瞧着那人蹲在地上小小一团,颇为可怜,净空动作迅速地修整好菜园的篱笆,起身朝那人走去。
他一手执伞,一手捻着腕上佛珠,垂首道一声“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可需要帮忙?”
那小人儿原没听到他讲话,只把头伸向前方,那是一家农户的院子,院子靠路一侧建了一块简陋的鸡笼,因为暴雨的缘故,墙角被冲出一个小小的洞,里头几只肥母鸡正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净空看了一会儿,问:“可是鸡笼需要修理?这样的天气不甚方便,不若小僧先搬一块石头将此处堵上……”
话未说完,那地上的人的终于扭头看他,却因蹲着,只能看到两条湿漉漉的沾满泥浆的裤腿,于是晃晃脑袋,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净空没听清。
净空见她梳着双髻,瞧着年纪不大,于是蹲下身。
“施主?”
净空看清那人的脸,嘴唇抿了抿,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眼前的小人儿,皮肤似雪堆成,却软腻非常,脸颊两侧有些鼓鼓的圆嘟嘟的软肉儿堆起,暖绒绒的一片,像是含了两颗杏儿,也难怪会有“杏腮”一词。
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却极精巧,一对细长上挑的媚眼,却因年纪小,瞪着水洗葡萄似的一对眼睛,透出一股憨傻样儿来;湿漉漉的、浓密卷翘的睫毛,纤巧的鼻梁,往下是一张小巧的樱桃嘴儿,眼尾与嘴唇不点胭脂而红,又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娇媚劲儿。
瞧穿着倒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不知怎的独个儿出现在这,或许是迷路了罢。
净空愈发放柔了语调,问:“小施主可是迷路了?”
那小姑娘看他一眼,又扭头专注地盯着地上那个洞,一根白嫩的手指衔在粉嫩唇间轻轻地磨,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净空眉头拧了拧,思索片刻,试探道:“可是饿了?”
不知那个字触动到她,她飞快转过头来看净空,两只漂亮的葡萄眼滴溜溜地盯着他,让人忍不住心头发软。
“我这里有几块斋饼,你若不嫌弃……”净空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包油纸,动作间小姑娘一直盯着他,净空不自觉加快了动作,打开油纸,从里面取出一块绿豆糕。
小姑娘毫不客气地抢过去,两手并用,抓在手里啃食,进食的模样颇有些潦草,净空自小接受严格的礼仪教导,见状不免有些错愕。
只见那小丫头囫囵咽下糕点,慢慢拢起一对秀眉,小嘴儿咂咂,没尝出味儿来!她瘪起嘴,肚腹里越发空虚,两只眼睛射出精光,只恨不得用眼神吞了鸡窝里那群肥嘟嘟的母鸡才好!
“幺幺……饿。”她喃喃道,突然站起身,动作有些莽撞,净空不防她突然动作,避让不及,差点摔倒,好容易稳住身体,再站起来时,却发现那小丫头已经不见了踪影。
净空愕然,却很快敛了神色,只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收拾好东西,自回庙里去了。
半夜,净空被一阵说话声吵醒,同房的还有另一位师兄,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得正沉,发出细微的鼾声。
动静似乎来自隔壁的禅房,净空只以为是斋客有什么需要,不急不缓地穿好衣服,便往西向的禅房走去。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那些说话声渐渐清晰,是几名男子调笑的声音,净空耳朵灵敏,听得几句诨话,不免皱了眉。
鸿恩寺是本地名扬最盛的寺庙,来此祭拜礼佛的人鱼龙混杂,其中多是虔心诚意之人,但也不乏有些混不吝的香客,将此处当作消遣地儿……主持为了庙中香火考虑,大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就成。
净空并非多管闲事之人,只是今夜恰好碰上了,不免觉得房中的人对佛祖太过不敬。
他走到门口,顿了顿,心中思索该如何措辞,却听到里面有人大笑两声,仿佛极愉悦地说道:
“好个小娇娘,你既想吃,爷也不是那般吝啬之人,你且说说,欲拿什么好处与爷?”言辞间充斥着下流的暗示。
净空眉心一跳,脑海中一闪过一张娇美面孔,想到那孩子痴傻的模样,再按捺不住,大手一推,房门应声而开。
“谁?!”
“什么人?!”
房中人齐刷刷回过头来,座中有几位甚至反应迅速地站了起来,一手按在腰际,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堂中上座之人冷冷的目光射过来,那晦暗的眼神,竟让人不寒而栗。
“阿弥陀佛,贫僧乃庙中清修僧人净空。”净空说着,缓缓抬眼,一眼便瞧见主位上的男子。
那男人身着简装,头束玉冠,眉目深邃,鼻若悬胆,一对锐利鹰眼极具压迫性,他生得异常高大,一双髻小儿被他揽在怀中,只堪勘露出一抹翘嫩的衣角。
男人自然也注意到他的目光,浓眉紧皱,猿臂紧收,将怀中人藏得更深,他来此处避祸,并不愿多惹事端,只是怀中这小人儿实在招人,现下说什么也不可能丢开手去。
两厢正僵持,房中气氛剑拔弩张,净空审时度势,脑中搜刮藉口,堂上男子亦向部下丢去一个眼神,却不料这时,男人怀里伸出一只胳膊,因衣袖肥大,动作间滑到肘窝里,露出一截白花花的手臂,五根玉指舒展,而后飞快地从面前的盘子里抓走一只大鸡腿又飞快缩了回去。
静默三秒,那男人再度大笑起来,旁若无人地低头,眉目舒展,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柔软。
“就这般饥饿?”
那小丫头看也不看他,只盯着手里油滋滋的大鸡腿,下一秒张大嘴,嗷呜一口撕扯下一大块肉,两腮鼓鼓地咀嚼起来,这毫不客气的吃相,只让人觉得又怜又爱。
“王……咳咳,公子,那和尚怎么办?”
男人头也不抬,淡淡说:“丢出去。”
那人领命,立即凶神恶煞地向净空走去,那小和尚不惧不怒,只垂着头捻佛珠,口中念念有词:“施主,此乃佛门净地,不可杀生,勿行邪淫……”
“臭和尚,唧唧歪歪什么?扰了我们爷的好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净空却直直看向那上座之人,不卑不亢地继续道:“施主,您怀中的不过一无知稚童,饿极乞食罢了,何必与她索要回报?”
说着,他从腕上退下一串蜜蜡色佛珠,双手呈上。
“此佛珠乃菩提子制成,能够助施主持正念,净涤尘心,若施主不嫌弃,小僧愿以此作为交换,愿施主能放那女子离去。”
“呔!谁要你这臭和尚的东西,今儿我们公子心情好,不与你计较,还不快快滚出去!”那人说着就要推搡净空,净空却纹丝不动,只坚持奉上自己的佛珠。
座上男子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嘲弄地微笑,那小和尚此刻这般正气凌然,居然敢如此挑衅他,若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恐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逃命去了。
复又低头看怀中幼女,只见她心无旁骛地啃着鸡腿,吃得满嘴油渍,亮晶晶的唇儿微微翘起,好不娇俏,不由心情大好,不愿与那迂腐的和尚多纠缠,却也不想打打杀杀,只当今夜心情好,发发善心罢了,随意摆摆手,道:
“爷要歇了,其余你们看着办,只一条,别闹出人命!”
说罢,铁臂揽起娇儿柳腰,大步往屏风后的内间走去。
狐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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