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一片低气压。
    秦奶奶看见宋书言出来也不意外，对她招招手，“走，跟奶奶去地里摘菜？”
    比计划中多了两个人，家里这点菜可不够吃。
    “好呀。”
    其实宋书言很想问问周景深昨天发现的后续，奈何没找到机会。
    她挽着秦奶奶的手，沿着阡陌交错的小路去秦奶奶家的菜园子。
    她们这头刚出来，揣着几只野鸭蛋的秦谨回到家，还没进门已经高呼，“奶奶，我回来了。”
    没人回应。
    “奶奶？”
    厨房又有动静。
    秦谨还以为奶奶耳背没听见呢，大步走进厨房喊，“今天加菜，我捡了几只……”
    抬眸一看。
    惊讶万分，“你们怎么在我家？”
    屋里扫了一圈，“奶奶呢？”
    周景深朝他抬了抬下巴，算是打招呼，“奶奶地里摘菜去了。”
    “哦。”
    秦谨了然，把野鸭蛋往灶台一搁，半点不拿他们俩当外人，“我去喊奶奶摘点葱回来，炒鸭蛋吃。”
    野鸭蛋本来就腥味重，得多摘点葱，才能压住那股腥味。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里，奶奶为什么会让他们俩做饭，他才不在意。
    知道俩人不是坏人就好。
    秦谨大步走了，走到半路，遇上摘菜回来的秦奶奶和宋书言。
    他望着秦奶奶手里那把葱，“葱不够，我再去摘点。”
    第97章 找宋书言算账
    宋书言看着少年擦肩而过单薄的身影，忍不住问秦奶奶，“奶奶，我看秦谨挺懂事的，又善良，怎么村里人老喊他二流子？”
    秦奶奶叹气，“村里人嘴碎，欺负他没爹没娘，阿谨有时候听到不好听的，就各种恶作剧报复回去。”
    “有些孩子心眼坏，当着阿谨的面戳他痛处，骂得很脏，阿谨自然忍不了，说不过他就动手，他不要命的打法，久而久之大家都怕他了。”
    “上下三村不学好的混子知道他能打，总找他玩，想方设法拉他入伙，一起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秦奶奶满腹心酸。
    第一次听见村里人喊秦谨二流子，她跟村里人狠狠骂了一架。
    知道原委后，她喋喋不休教育秦谨，做人的基本道德底线不能丢。
    秦奶奶花了无数心血，才把渐渐走向歪路的秦谨拉回正轨。
    有人找他合伙干一些缺德事，他会拒绝。
    宋书言了然，村子大了，什么人都有，有些人就是喜欢嘴贱，戳人肺管子取乐，又欺软怕硬。
    秦奶奶祖孙俩老的老，少的少，家里没个顶梁柱，可不是某些刻薄人眼中最好的欺负对象。
    “秦奶奶，您辛苦了。”
    一句话，让秦奶奶差点落下泪来。
    秦奶奶抹了抹眼睛，咧着干瘪的嘴笑，“什么苦不苦的，这世道有谁不苦？”
    在秦奶奶看来，知青们也苦，上了学，识了字，到头来还是跟着村里人一起下地干活。
    两人聊着回到家门口，遇上了气冲冲拽着哭闹不止的阿容往秦奶奶家走的董玉香。
    “妈！”
    “妈！……别去！”
    “呜呜呜……”阿容哭得很伤心。
    被拽着往前走的她死活不愿意走，使出浑身解数抗拒，用尽全力以脚刹车。
    “妈！……求你了……别去……”
    “呜呜呜……”她伤心欲绝。
    她妈妈放工回来一看她头发变得那么短，勃然大怒，问她谁给她剪的？
    她解释了，她头发长了虱子，她自己让宋知青剪的，她妈妈非要找宋知青算账，说没经过妈妈同意就把她头发剪了，她年纪小不懂事，宋知青这么大的人也不懂事吗？
    阿容实在搞不懂，剪个头发跟懂不懂事有什么关系。
    此刻被拖着走的她，觉得很丢人。
    愧对宋知青。
    其他被剪了头发的孩子妈妈，看见董玉香这个架势，也拉着孩子，加入了讨伐宋知青的队伍。
    孩子们有半数被洗了脑。
    “她说长虱子就长虱子了吗？”
    “头发剪成这个样子，怎么出门见人？”
    “再过两个月就过年了，我走亲戚都不想带你出门丢人现眼！”
    孩子们一听，瞪大了眼睛，哇一声哭了。
    真有那么丑吗？
    “宋知青，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看见宋书言从小路走来，董玉香拖着抽泣的阿容走过去，气势汹汹地讨伐宋书言。
    宋书言懵了一下。
    阿容嗖一下把自己藏在妈妈身后，紧张地揪着妈妈衣摆，肩膀抖动，还在抽泣，低垂着头盯着自己脚尖。
    “什么说法？”
    “我女儿的头发，是不是你剪的？”
    宋书言淡定点头，“是我。”
    “好！你认就好！为啥要剪我女儿头发？”
    其他妈妈拉着自己闺女附和，“是啊！为什么剪我们家妮儿的头发！”
    妈妈们嫌弃地一戳孩子脑门，“瞧这头发短得，跟个男娃一样！”
    “这让她怎么出门见人？”
    宋书言轻笑，“为什么女孩就不能剪短发？”
    “为什么剪了短发就不能出门见人？”
    董玉香骂骂咧咧，“你这短发不觉得剪得太短了吗？你怎么不给自己也剪一个这样的头发？”
    宋书言依旧很气定神闲，“剪这么短，才能彻底让虱子无法继续在孩子头发上生存啊！”
    “有虱子用樟木油闷一下就行了，哪用得着剪头发。”
    “是啊！”
    宋书言冷笑，“那你们给孩子闷了吗？”
    “我……我这不是忙，没找到时间吗？”
    “对，我们家的孩子，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宋知青管吧？”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秦奶奶把手里刚摘的菜往屋里一搁，出来指责几个婶子，“你们还真是，狗咬吕洞宾！”
    “孩子自己找上门愿意剪的头发，宋知青拗不过才给剪的，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好像宋知青哄骗孩子剪短头发一样？”
    “我不管！”
    “没经过我同意，宋知青就把我家阿容头发剪成这样，她必须给我个说法！”
    “发生了什么事？”周景深听见动静，俊眉微蹙，冷眼看向几位上门找茬的婶子。
    婶子们看他牛高马大，身姿笔挺地往宋书言前面一站。
    气势不约而同弱了几分。
    “反……反正这事是宋知青不对！”
    “就……就是，她没经过我们同意，把孩子头发剪得这么短。”
    “嗯，我知道了。”
    “那么你们想怎么样？”
    “怎么解决这件事？”
    周景深冷冽的目光幽幽看向几个婶子。
    几个婶子宕机了。
    啊，怎么解决？
    她们看向董玉香，指望她出头。
    她们是跟着董玉香过来的，来之前真没想过，除了指责宋知青一顿，还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