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渡苍，在雾外山四处走着，顺便看看还有没有哪处需要修缮。
    一路走来，前山几乎遍地废墟，只剩下残垣断壁。
    而身旁的渡苍，安静得有些过头了。
    往日里，他只有生气时才会这样。
    可栖迟并没有感到对方在生气。
    “你在不高兴，对吗？”她不想猜，索性直接问出口。
    渡苍脚步一停，垂着头，没有望向她。
    “没有不高兴。”只停了一会，他又继续往前走。
    栖迟没有跟着他继续动，停在原地。
    “你不告诉我原因，我没法哄你。”她说道。
    两人正好来到迎客苑，这座小院子如今只剩下半截主屋。
    渡苍这才抬头望向栖迟，好一会才开口，“虹归说，你是真正的神族。”
    “嗯？”
    “你很厉害，在各族里都很有名……有很多人喜欢你。”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虹归并没有详细陈述栖迟的来历，只是简单说了几句。
    但能孤身进入人界查看情况，又怎么可能普通。
    他起初觉得很高兴，他的小姑娘原来是这般优秀。
    可深思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他与她之间的差距。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人族，甚至无法替她解决所有烦恼，让她一次又一次历经危险。
    而栖迟，强大、优秀，是极其耀眼的存在。哪怕是天才汇聚的外界，也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人。
    他知道她的记忆出了问题。
    若是她恢复了记忆……
    “我太弱小了，缓缓，我担心……我不配站在你身边。”
    “没有不高兴，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成为能与你相匹配的人。我害怕你突然发现，我其实不过如此。”
    栖迟望着他这般模样，觉得格外新鲜，“是谁先前拉着我，说要永远陪着我，想要一遍又一遍告诉我，他喜欢我的？”
    “是我。”
    渡苍望着她，眼里温柔似水，但隐隐透露出一丝不安。
    “可是，我怕……”
    “怕我不喜欢你了？”
    渡苍被戳中心事，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是我太贪心了……最初明明想着，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好。可是我现在只要一想到，你可能会又一次抛下我，可能会再次唤我师兄……”
    他受不了这么一天。
    他会发疯，会控制不住，他也不知道自己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
    栖迟这才知道，原来渡苍早就注意到师兄这个称呼了。
    她从没想过，渡苍也会有如此不安的时候。
    是她的种种行为，导致了如今这样。
    她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栖迟踮起脚，亲上那双紧抿着的薄唇。
    相触的那一瞬间，渡苍抬手摁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用力向他贴近，加深了这个吻。
    与上次的一触即分完全不同。
    他吻得很凶。
    厮磨，交缠，啃咬，好似要将她拆之入骨。
    她的呼吸从平缓到急促，最后尽数都被夺去，只能依附于他，从唇齿间发出压抑的嘤咛。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松开她，手游移向前，揉捏着她泛红的耳垂。
    耳边飘荡着喘息声，周身也都是他的气息。
    他望着她，眼尾微红，眼里炽热的爱意好似要将她沉溺。
    “不要抛下我，不管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他柔声说道。
    像极了话本里诱惑人心的妖精，正在引诱她。
    “好。”她应道。
    他成功了。
    栖迟找到虹归时，脸颊上的潮红已经褪去。
    可虹归还是一眼就看到她过于红润的唇色，眼神不停乱瞄。
    她只能装作看不见。
    “我要如何去外界？”栖迟开门见山问道。
    她的记忆与界灵无关，以至于到现在她都没有恢复记忆。
    虹归几欲张嘴，都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干巴巴问道：“你……喜欢渡苍吗？”
    栖迟顿时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失忆了？”
    虹归自是知道，最初还是因为他，栖迟才明白自己的心意。他挠了挠头，“你的身份……算了，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
    她总觉得虹归恢复记忆之后，变得很奇怪，可又说不清缘由。
    “师尊呢？”栖迟不再纠结虹归的变化。
    “他去清点这些年收集的东西了，倒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些事。”
    栖迟“嗯”了一声。
    但她觉得，北辰其实是躲起来独自消化去了。
    虽早就接受了折燃的事，但突然得知也有被利用的成分在，难免再起情绪。
    那终究是他的师尊。
    他与井阳，都后悔未能救下同衡，导致了如今的结局。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曾后悔——没有救下师尊。
    “望归山，便是通道。”虹归终于想起回答她的问题。
    “可望归山被封印了。”
    “只要是你，定能寻到出路。”虹归笃定道。
    他比谁都清楚栖迟的能力，就算对方如今相比从前还是太过弱小。
    “这边的事，就交给你和渡苍了。”栖迟准备立刻动身。
    “放心吧，神兽还在，再加上界灵，应该能撑住一段时间。”虹归道，“至于人族，便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栖迟应了一声，便打算往望归山去。
    “不和渡苍说一声吗？”虹归叫住她。
    她来之前便计划着直接前往外界，早已将渡苍哄好。
    “你今日为何如此关心他？”栖迟再次觉得虹归有些奇怪。
    虹归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他也一样。”
    “我很清楚自己如今想要什么，在意什么，不会随着身份而改变。”
    栖迟进入望归山时，小白便寻了过来。
    小白本体仍是无法离开望归山，先前也只是在古神的帮助下，才带着大部分力量前往人界。
    它这次受了很重的伤，到现在都没有恢复。
    栖迟拿出药瓶，在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上撒药。
    “你的记忆以及如今的境况，或许与我有关。”
    小白偏着头，竖瞳望着她，似是不解。
    “虹归说当年他与你打过一架，但你并不记得此事，还有滉渊曾经也重伤过你。”
    “我猜测，或许与当年我来到人界有关，我们一起失去了记忆。”
    “包括望归山，虹归说他初至时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样子，这片大雪极有可能便是封印导致。”
    随着她一字一句说完，小白的伤口也被处理好。
    “你知道，要如何去外界吗？”栖迟摸着小白的脑袋。
    小白咬着她的衣摆，示意她坐上去。
    她摇头，“你重伤未好，我跟着你便可。”
    小白便迈开四肢，朝某个地方去。
    栖迟跟在它身后，见四周似是有些熟悉，可大雪之中，她无法彻底认清方向。
    小白带着她来到一个山洞前。
    “此处不是曾经……”
    栖迟看到她曾经来过一次，却无法靠近的山洞，洞前的封印已破，只余下丝丝黑雾。
    “渡苍所为？”她想起小白撇下她，带着渡苍不知去哪的那次。
    小白点头，告诉她是渡苍将封印斩开，但里边还有封印，它仍是无法进去。
    “还有封印？”栖迟喃喃道。
    她让小白在外等着，独自走进山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