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 水系魔法师穿武侠2》 第1章 [bl同人] 《(综武侠同人)[综武侠]水系魔法师穿武侠2》作者:弓青瀚【完结+番外】 本书简介:【月笙第二部~】 水系全能魔法师,控水控冰、唤雨、治愈等无所不会已经成神月笙:我仍然可以继续谈恋爱喽。 【高亮注意!】 1.主角每到一个世界就会过完一生,谈一场恋爱,与爱人白头偕老,he结局。(作者不喜欢be) 2.主角万人迷,金手指巨粗,武力值巨高,人设巨美巨苏,有人会单箭头,但1v1,主角不会爱多人,一个世界只爱一人。 3.下个世界不会保留上个世界的记忆,以下世界可能不会按照顺序写。 【倚剑屠刀:武当宋师兄x无忌师弟】【已完成】 【射雕:大理段小王爷x东邪】【已完成】 【说英雄&四名捕:天之骄子傅大丞相x崔三爷】【已完成】 【四条眉毛:爱穿女装南王世子x小皇帝】【已完成】 【在边城&李姓飞刀:一代传奇武林盟主x小傅】【已完成】 【说英雄&四名捕:卧底苏弟弟x低首神龙】【已完成】 【番外:冷四爷、展护卫、叶城主】 内容标签:武侠 系统 甜文 快穿万人迷 主角视角月笙互动……配角名捕f4苏楼主狄堂主无忌师弟武当七侠东邪西毒卿本佳人小傅冷四爷展护卫城主四条眉毛香帅 其它:还有第一部哦,戳专栏已完结可看~ 一句话简介:不管什么,都天下第一 立意:真心才是治愈良药 第1章 丞相x名捕(1) 汴京城里最近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说小,是对于百姓们来讲不那么重要,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上的官员调度和他们干系不大,顶多饭后茶余时感叹一句这位新任的三司使颇受官家看重和信任。 说大么,就是对于朝堂来说不亚于一场震动,使得本就复杂的形势更加莫测。 “傅月笙,傅宗书的长子,他还有一个妹妹,名叫傅晚晴。” “傅宗书这两个儿女从前一直不曾来过汴京,被养在别处,消息也一直瞒得很好,最起码我们竟不知,傅宗书的长子傅月笙有如此文采和能力,不过短短时间,就能哄得官家对他一升再升,居然把三司使这么重要的官职也交给了他。”铁手蹙眉道。 要知道这位傅月笙,如今还不至而立,年纪轻轻,竟就已经身居高位,尤其还是这么重要的位置。 三司使负责国家的财政事务,主要管理朝廷乃至地方大大小小的钱粮开支,更是距离丞相之位只差那么一步两步,可以说,在这个位置上做得好的话,晋升丞相不过是时间问题,足以见得其官位的重要性。 但就是如此重要的位置,竟轻易的就被官家许诺给了傅月笙。 哪怕朝堂上下都很反对,特别是以蔡京为首的党派,明里暗里的阻止,可最终,傅月笙还是成为了三司使。 其一是官家力排众议,其二就是,不过才到汴京三个多月,傅月笙就展现出了他惊人的政治才能,再有傅宗书在背后出力,极为推举他这个非常看重的长子,倒是令傅月笙的晋升速度之快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此刻神侯府内,诸葛神侯坐在椅子上,四大名捕也难得齐聚,正是在探讨这朝堂不小的变动。 “如今傅宗书以身体为由担不起丞相之责,慢慢退居幕后,意在托举他这个儿子,毕竟一个朝堂里怎可出现两个皆位高权重的人,还是最为无法分割的父子关系。”神侯府的副总管严魂灵也说了一句。 年前,官家曾秘密出宫,在外游玩,恰是由傅宗书作陪,等官家回来后,傅月笙这个名字就被官家频繁提及,赞他钟灵毓秀,超凡脱俗,白玉无瑕,举世无双。 唯恐绝世美玉淹没于俗世,官家没多久便下旨封官,命他来汴京述职。 天子脚下,圣上恩宠,傅月笙一到汴京便被请去了宫中,此后,官家更是时常召他作伴。 此等宠幸,竟连蔡京之流都不及矣,差点被官家抛之脑后。 有官家偏心,再有傅宗书在背后使力,从前不显于人前、更无名声在外流传的傅月笙便开始了令人眼红嫉妒的极快晋升之路。 偏偏旁人以为他不过是靠着一张脸、一张巧言善辩、能说会道的嘴才哄得官家直接授予他官职,在为官一道上没什么本事,随便找些由头抨击就能将傅月笙打压下去,惹得官家逐渐对其厌烦、疏远。 可是他们哪里能够想到,傅月笙完全是个心狠手辣、更有狼子野心的主。 他完全不像是一个初入官场的新瓜蛋子,手段耍起来令人防不胜防,心机深沉到令人猜不透、看不穿,比浸淫/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都还要更厉害,连蔡京都明里暗里的吃了几次亏。 不过短短数月,傅月笙就以雷霆手段彻底在朝堂站稳了脚跟,不止在琴棋书画上无一不通,得官家喜爱,才名尽显,更通晓政务,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为官做事竟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令人又惊又叹,此人怎么无一不精、无所不会? 傅月笙之能,竟让傅宗书也心甘情愿的慢慢淡出朝堂,只为给他这个儿子铺路。 恐怕前方再无人阻拦,日后这朝堂将会为傅月笙为所欲为、只手遮天。 此事,诸葛神侯看了出来,四大名捕也并非什么都不懂。 就是知晓,他们才为此忧心,忧前路不知何方,朝堂形势会更加严重,还是会…… 无情道:“怕是年前官家出宫,傅宗书就已经布置妥当了。” 制造偶遇,让傅月笙出现在官家的面前,继而得官家喜爱和看重。 当然,这种也不是人人都办得到的。 只此傅月笙一人,进入朝堂之顺利,叫所有人都开了眼界。 “官家最为爱好美人,那傅月笙一个男人,到底长成什么模样,才令官家这么称赞,导致整个汴京盛传他姿容似仙,遗世独立,会不会夸大其词了?”追命对此简直好奇不已。 四大名捕各有各的职责要事,平常忙碌,少有闲暇的时候。 因此傅月笙进京已久,再加上他深居简出,除了朝堂上和宫里的,竟少有人目睹过他真容。 比如四大名捕,就从未瞧见过傅月笙的模样,不知他是否确如传言那般。 追命忍不住看向诸葛神侯,问道:“世叔,你不是在宫里见过傅月笙么,他真的长得那么好看?” 诸葛神侯的脑海里霎时浮现出傅月笙的长相,哪怕他只是随意一瞥,但有些人就是见之忘俗,令人印象深刻,不刻意回想,其面目已然清晰不已。 诸葛神侯刚要开口,就听下人来报,傅大人上门拜访。 现在有傅月笙在朝堂,傅宗书已经很少出面了,所以来者自当是傅月笙这位傅大人。 “说曹操曹操到。”追命嘀咕一句。 不知他来神侯府有什么事情,在朝堂上,神侯府与傅宗书可一向不怎么往来,可以说,岂止是关系不好的程度,傅宗书的一些作为和蔡京没什么区别,两人明面上不和,时常为小事争辩不休,实则一丘之貉。 此事官家不知,但神侯府众人却心知肚明。 可自从傅月笙上位后,却大刀阔斧的行事,办的还都是些为国为民的实绩、好政务,这点诸葛神侯也看得分明,更无从指摘,谁都不能说一句这事儿傅月笙做的不好。 傅月笙行事与其父傅宗书分外不同,傅宗书暗地里为蔡京马首是瞻,但傅月笙却明着和蔡京对着干,看似不与蔡京沆瀣一气,可谁让他的父亲却偏偏是傅宗书,奸臣小人、阴险狡诈。 这便让诸葛神侯难以确定,傅月笙到底真的是难得的清贵之人,还是内里藏奸,和蔡京合伙演的一出戏码。 谁都不确定,追命也是如此,他对傅月笙的不请自来怀有警惕。 但转念一想,马上,他的好奇心就会得到满足了。 一个丝毫没有掩饰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可以明显听出来者应当是不懂任何武功的。 追命不禁暗想,谁说傅月笙无一不精,无所不会的,他明明不会武功,难道不算是一个再显眼不过的缺点? 可这对某些人来讲却又实在不值得一提,毕竟他拥有人人艳羡的权势,有官家的偏宠,想要什么得不到? 权力,真真是天底下最令人心动的东西。 追命懒洋洋地抬眸,不甚在意地想,权力和酒,他还是更爱喝酒。 下一刻,随着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映入眼帘,追命却不由自主地愣在原地,竟不知不觉间看得出了神,稍稍站直些身体。 不是吧,他还真长这样,那些形容他的词汇,居然果真没有夸大其词,也怪不得官家会格外对他偏心。 一个人长成这副模样,他的脸也无疑是一种优势、一种利器了。 幸好他是一个男人,不是一个女人,追命暗想,否则就要英雄难过美人关了,幸好幸好。 第2章 再一看其他人的神情目光,显然不是他一个人如此认为。 “神侯。”傅月笙开口。 声音也是这般好听。 诸葛神侯回神,请他入座,问其来意。 “贴身保护?”诸葛神侯看向无情四人。 他没有想到傅月笙来神侯府的目的竟是如此,要四大名辅中的一人入傅府来保护他。 “没错。”月笙语气淡淡道,他面上的神色也毫无波动,清雅淡漠,好似此事无关紧要,可他偏偏却是为了此事亲自来神侯府一趟,“想必神侯也有所听闻,三天前在街上我遭人刺杀,如若不是金风细雨楼的苏梦枕也在场,将敌人击杀,我恐怕就不能像今天这样,安然无恙的坐在此处与神侯商谈。”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转动一下在左手掌心间缠绕的一串佛珠,上好的紫檀,颗颗精致,上面还雕刻着佛经,绕手两圈,价值不菲。 追命瞥了眼,心道,他信佛? 这深色的佛珠倒是衬得他皮肤更为白皙透亮,莹润如玉。 一个大男人,倒真是白的可以。 诸葛神侯自是有所听闻,那场刺杀毫无预兆,颇为惊险,但幸得苏梦枕将其当街斩杀,傅月笙连点皮毛都没有伤到,他以为没什么,不过如今再看,这位傅大人似乎受惊不小? 诸葛神侯不会去问,既然是苏梦枕救了傅月笙,那为何他不去找上金风细雨楼,偏偏来到神侯府。 毕竟汴京谁人皆知,四大名捕与金风细雨楼的楼主苏梦枕交好,武功可比,但四大名捕因其身份,却要比一楼之主更加容易调动,一个三司使的身份压下来,就容不得四大名捕拒绝。 可是,诸葛神侯却还要拒绝。 他看不透傅月笙到底是何用意。 他果真需要神侯府的人来保护? 别忘了,他到底姓傅。 奈何诸葛神侯刚要开口,就听月笙道:“我知神侯顾虑,但若是我说,以蔡京的罪证来交换一个名捕的保护,如何?” 此话一出,诸葛神侯才开启的嘴便重新闭紧。 无情、追命四人皆忍不住看向月笙。 “你手中竟有?”追命第一个问道。 月笙却并不理会他,只道:“神侯以为那场当街刺杀是谁安排的,如今这朝堂上又有谁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我手中掌握的东西不少,也多数可化作利刃,刀刀致命,可对方毕竟在朝堂扎根已久,根深叶茂,非我一人可撼动,我此来神侯府,自是向神侯投递善意,日后这朝堂什么局面,端看神侯如何选择。” “当然。”月笙话音一转,道:“若我说到这里,神侯还是不为所动,权当我没有来过便罢,与这神侯府难成一道的,出了这门,就此转投他路……” “不可。”诸葛神侯断然否定道。 他路?蔡京的门路? 说到这里,诸葛神侯是不得不同意了。 哪怕他猜测傅月笙可能还别有用心,但也只能暂时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他和缓了神色,问道:“不知傅大人想要谁来保护?” 四大名捕无一不支起耳朵。 无情稳重、心思缜密,但不良于行。 追命和冷血的性格不妥,也不适合在傅月笙的身边保护。 似乎也只有铁手…… 就当包括铁手在内的都是如此想时,月笙终于显露出了来神侯府最为重要的目的。 他轻轻抬眸,目光直指一人,启唇说道:“那就,他吧。” 诸葛神侯等人看了过去。 追命愣然,我吗? 第2章 丞相x名捕(2) 追命包袱款款地来到了傅府,东西不多,他没打算久住,估计这位傅大人应当也不会留他太久。 这里是傅月笙单独住的府邸,御赐的宅子,刚入汴京没几天便被官家赏赐下来的,足以见得其恩宠。 傅宗书有自己的丞相府,但傅月笙却不与其父亲、妹妹住在一起。 追命一入府,便不由得感叹到,真大、真豪华啊。 “我住哪里?”他问带路的下人。 “三爷,您请这边来。”下人恭敬道。 下人七拐八拐,穿过回廊、小花园,径直带他去住处。 追命越走越觉得不太对劲,这好像是主屋的方向? 他刚想要询问,就听下人说到了,再一抬头,下人请他进去的房间里,傅月笙就坐在桌前看着他。 见他脚步停顿在门口,傅月笙语气淡淡道:“怎么不进来?” 追命打量一圈屋内,笑道:“这下人好像带错了路,若是他不知道我住在哪里,我自寻个住处就是了,住在马棚旁边也行,柴房也可以,我不挑,就是,应该不是这里吧。” 这间屋子打眼一看,明显就是傅月笙的房间,又大又宽敞,屋内布置豪华,摆放的东西皆是名贵物品。 追命身为四大名捕之一,又生活在神侯府里,也不是一点眼力都没有。 不过这下人为什么带他到这儿来? 傅月笙的授意?下马威? 谁知等追命说完,傅月笙却是一笑。 这抹极雅淡的笑容令周围黯然失色,追命不禁愣了愣,回神后心道,真是不管男女,美色都太误人了。 月笙开口:“你先下去吧。” “是,大人。”下人恭敬告退,转身离开。 随即,月笙对追命道:“他没有带错路,这里就是之后你要住的地方,进来。” 追命依旧没有挪动脚步:“这里似乎是傅大人的卧房。” “是又如何。”月笙表情未变,仿佛理所应当,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和傅大人住在一起,总归是不太妥当,也不合适。” “哪里不妥?怎么不合适?”月笙又轻笑一声,道:“你我都是男子,有什么可忌讳的吗?” “还是说,江湖人称的‘三爷’崔略商,实则不是男人,是个女人?” 他说完还上下扫视追命一番,眼神并未收敛,那‘三爷’两个字出自他口,听起来莫名有种奇特的意味。 追命耳朵发痒,很想揉揉,但他忍住了,低头瞥了眼自己。 他、女人?这明摆着不可能,瞧瞧这宽肩窄腰大长腿,他连衣襟都是半敞开的,颇为狂放不羁,哪里像这位傅大人一样,将自个儿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莹白的手腕和…… 追命看了看傅月笙姿容迤逦的脸,道:“我自然不是女人。” 月笙:“既然不是女人,那还停在门口做什么,三爷这般模样倒显得扭扭捏捏,江湖人不拘小节,连些女子都豪爽不已,三爷不会连个女子都不如吧?” 这明显的激将法简单却有用,追命可不想被说扭捏,他也一向是个潇洒又乐观豁达的人物,于是当即不再迟疑,迈步跨入房内,面上又扬起笑容说道:“既然傅大人不嫌弃追命落拓、不修边幅,睡觉还打呼不老实,追命哪里还敢不从的,这便如了傅大人的愿,贴身保护,傅大人也不必叫我三爷,称呼追命便可。” 他言语中又吓唬傅月笙一番,心道似这般光风霁月的人物,应当不喜欢人打呼噜磨牙等不雅的睡姿吧? 追命暗自观察傅月笙的神情脸色,却发现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淡定非常。 傅月笙心里暗笑,怎能轻易叫你看出破绽。 他道:“好,追命,你明白就好。” 他要的就是如此这般贴身的保护,但,这才到哪里,呵。 追命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我睡哪里?那榻上?还是打地铺?” 月笙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向屏风那处:“屏风后面,有你的床。” 先前就说这间屋子很大,侧边一座不小的屏风隔开两个空间,一面是桌椅软榻临窗而放,另一边藏在屏风的后面,比较隐私,是放置床的位置,是傅月笙安寝的地方。 现在,那里竟也有他的床?那要怎么放? 追命疑惑,便走了过去,绕过屏风,然后瞧见靠墙正中有一张大床,床侧边那位置竟也被放了一张床,单人睡足够,多加一个人就躺不下的程度,显然是给他准备的,倒是比软榻和打地铺要好太多。 只是……这两张床离得也太近了吧? 近到追命都觉得此处空间多少拥挤了些。 傅月笙这时也走了过来。 追命回头:“这床放的、傅大人难道不觉得空间逼仄吗?” “有吗?”傅月笙随之看了两眼,道不觉得。 追命:“傅大人要的是这样的贴身保护?” “怎么,不行?” 追命:“傅大人应当也听说过我主修腿法,腿上功夫了得,就在这个房间里,我无论睡在哪儿,都能够在两个呼吸间赶到傅大人的身边,所以……” 甚至可能还不需要两个呼吸的时间。 所以实在不必睡得这般近。 月笙油盐不进:“那又如何呢,我偏要如此。” 第3章 追命:“……” 这位傅大人着实有些固执,他当真这么怕死吗? 瞧着不像,但做出的事却往往出乎他的意料,令他惊讶。 “这种……傅大人难道就不怕传出去的话,有损您的威名?”追命难得叹了口气。 月笙勾起唇似笑非笑:“只要三爷不出去乱说,这里没人敢开口说出去一个字。” 追命:“……” 好吧,他认命,他妥协了。 这又阴阳怪气的叫上三爷了。 他可当不得。 这到底谁是爷。 “行,傅大人不介意的话,追命还有什么可推辞的。”追命将身上背的包裹往床上一扔,就要顺势躺下。 然后就被傅月笙揪住了衣服,追命转头。 月笙瞥了他一眼,脸色难看道:“你要做什么?” 追命奇怪道:“自然是歇息了。” “昨儿个忙了一整天,办理一个案子,直到半夜才回府,今天又一大早来此,我可是还没有好好休息过呢。” 月笙上下打量他:“衣服不换不许上床,要么你出去,在外面榻上躺着,要么你就换身干净的寝衣。” “……” 追命望了眼窗外:“这还是白天。” 这就换寝衣? 他可没有这个习惯。 “再者,我这身衣服也不脏啊。”追命抬了抬胳膊,又扯了扯袖子和衣摆:“我新换的,只是看着旧而已。” 他对这些可不是多讲究的人,衣服经常穿破了才扔掉,但也都是洗得干干净净的,从不穿脏衣服。 “傅大人要是嫌弃我……”追命眼睛一转,再次起了睡外面或者睡别的屋子的心思。 月笙:“躺外面休息。” 他干脆不与追命废话了,抬起胳膊,手指一勾,指尖不经意间划过追命的颈侧,勾住他的衣领,将他往外带。 不分轻重、毫无技巧可言。 这姿势、这动作、这力道,分明就是不懂丝毫武功的普通人所展现出来的。 追命想要躲开简直轻而易举,他甚至不需要躲,他比他高、比他壮,比他有力气,只需要站在原地不动弹,傅月笙就扯不动他分毫。 可是,见傅月笙微微蹙眉、抿唇用力的模样,追命不知怎么的,顺着他的力道就走了出去。 那指尖留在他颈侧的痕迹,明明看不见、摸不着,却叫人无法忽视一点,弄得心都一跳。 “好好好,躺外面就躺外面,谁让这里是傅府呢,合该听大人的话。” 追命情商不低,也爱开玩笑,虽然有些不修边幅、玩世不恭,但他的脸上永远是充满笑意和善意的,一双眼睛既明亮又多情,专注看人的时候,便令人有种被重视的感觉,若对面的人是个懵懂美丽的少女,恐怕早就因此害羞、怦然心动了。 偏偏对面的人是傅月笙,他只是看了追命两眼就转过头去,道:“你休息吧,我去书房。” 待门关上,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追命躺在榻上,闭起眼睛休息。 他以为在这傅府,他会睡不着觉,谁知没一会儿竟睡了过去,还睡得非常舒服。 等追命再次睁开眼睛后,是被肚子里的饥饿叫醒的。 他摸着肚子出门,打算随便寻摸点吃食,谁知下人早就守候在外,说早已为他准备了饭菜,请去前厅用餐。 “这么贴心……”追命暗自嘀咕一声,随口问道:“你们家大人呢?” 下人道:“大人有事出门,三爷独自去用餐便可,之后可以在这府里转转,熟悉一下。” 追命稀奇:“我可以随处乱转?” 这里可是傅月笙的府邸,不是世叔的神侯府。 下人:“大人特意叮嘱过,自然是可以。” 那书房也可去得?追命心想,但没有问出来,他去了前厅吃饭,一桌子合他心意的好饭菜,还准备了好酒,倒让追命吃的很是满意,不算奢侈,都是些家常菜,似乎这傅月笙不是铺张浪费之人? 待吃完饭,他就随处逛了逛,一直到晚上才回屋。 而这个时候,傅月笙早已回来,就坐在之前的那个椅子上看书。 追命脚步一顿,打声招呼:“傅大人吃了吗?” 若是还没有吃,厨房还有饭菜。 月笙头也没抬,翻过一页继续看,回答:“在外面吃过了。” “哦,这样。”追命摸了摸鼻子,接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以往这个时候,他通常和三、五个好友聚在一起喝酒,插科打诨,还兴许说些荤话,可那些话,在面对傅月笙时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总觉得,那不该是在他面前说的话。 他就像是、就像是……追命冥思苦想,深觉自己糙的要命,连点好听的形容都描绘不出来。 突然,他瞥见傅月笙白皙的手腕上那一串精致深沉的佛珠,蓦地福至心灵。 他就像是菩提树下一朵圣洁的莲花,不染尘埃、不沾凡尘俗气。 所以一旦说些不该说的话,就好像是在冒犯他一样。 就在这时,下人敲门,抬了浴桶进入。 追命回神:“你要沐浴?那我回避……” 他想转身出去。 谁知这时,月笙抬眸道:“你出去作何,那是给你准备的。” 第3章 丞相x名捕(3) “给我?在这里?”追命愕然。 月笙瞥他:“不然你要在哪里,在院子里沐浴吗?” “你要是不介意,倒也可以,没想到三爷还有这个嗜好。” 追命又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道喊他三爷时,不是在生气,就是在阴阳怪气,还、还怪可爱的,不禁让他想起在神侯府中散养的一只三花色狸奴,也是这般脾气傲娇,不高兴了就拍人一爪子、甩人一尾巴,实则对人类的伤害性为零,倒是更加让人忍不住觉得它可爱至极。 追命老老实实说:“我自然是没有在院子里沐浴的嗜好。” 但是与傅月笙同住一屋就算了,还要在他的房间里洗澡? 这未免让追命觉得有些奇怪,哪儿哪儿都不太自在。 于是他想出言拒绝,或者暂时找间别的空屋子给他洗澡也成,总之不是在这儿。 但月笙不等他开口,道:“又要扭扭捏捏的不成,都是男人,你怕什么,怕我要对你如何?” “怎么会。”追命忍不住笑道。 傅月笙手无缚鸡之力,能对他做什么。 再者,现在神侯府应当算是与傅月笙交好,他又怎么可能对他不利。 月笙心知他误会成别的意思,轻笑一声:“你不那么认为就好,睡前必须干干净净的去床上,就在这里洗。” 规矩还真多,追命暗自叹气,心道干不干净的,我又不是去你床上…… 然而想到这里却一顿,不知怎么的,那股不自在的劲儿又涌了上来。 追命忍不住去看傅月笙,他说完又重新垂下头看书,专心致志,骨节修长又白皙的手指被深色的书脊衬得十分好看,那侧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是美得出尘绝世,灯下看美人,不外如是。 直到书页轻轻翻过的声音响起,追命回神,忍不住干咳一声,尴尬地扭头望向别处,心里懊恼,唾骂自己,追命啊追命,他再美也是一个男子,你怎么就、怎么就看得入迷了呢。 你的定力哪里去了,要是被世叔和大师兄他们知晓,怕是要说道说道你了。 可转念又一想,面对傅月笙这般好似不该在凡尘俗世的人物,像他这样的反应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对,这可不怪他。 想到这里,追命平复了心情。 此时,浴桶里的水已经倒满,正冒着热气。 浴桶被放置在屏风之外,而傅月笙也坐在屏风的外面,在桌案前,距离浴桶差不多三步之遥。 最起码对于追命来讲,他三步就能跨到傅月笙的面前,这也太近了。 可之前没能拒绝,现在他也不想多话,省得又被这位傅爷嘲讽他扭捏到连女子都不如。 也是,他们两个都是大男人,就算在彼此面前脱光、洗个澡又有什么关系。 那人多的澡堂子他去的还少么,什么没瞧见过,都是小场面、小意思,他有什么可不自在的。 要论雄风巨大,他追命还从未怕过谁呢,这方面就没有输过。 这般想着,追命却绕过浴桶,来到从傅月笙那边的视线看被遮挡的一侧,下半身被浴桶挡得严严实实。 呼,追命松口气,感觉在这儿自在多了,不然浑身刺挠。 到底傅月笙和其他人不同,他要是在他面前没有遮挡的完全脱光,总归是不雅、不行。 追命又看了眼傅月笙,他完全沉浸在书本中,半点都没有往这边看,注意力丝毫不在他的身上。 ‘什么书这么好看?’追命暗自嘀咕。 他垂头,开始宽衣解带,露出健硕、宽阔的肩膀和胸膛,随手一扔,衣服就准确无误地搭在了屏风上面。 第4章 他的皮肤是蜜色的,是糙的,作为四大名捕之一,出门在外,路见不平、行侠仗义,免不了打打杀杀,身上因此留下不少伤疤并不奇怪,反而有这些存在,更显得他男子气概,俊美阳刚,格外的吸引人。 追命的手正落在腰带上面,突然感觉到似被注视一样,他抬起头,看向这间屋子里唯二的另外一人。 傅月笙还是那副模样,垂眸看书,没有注意这边。 追命:难道是他的错觉? 总不能是傅月笙有特意看他吧? 追命觉得自己不该如此自恋,应当是想多了。 “哗啦”一声水响,追命跨步迈入浴桶。 这一人洗澡,一人在屋里看书的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追命一边往身上撩水,一边想,幸亏他不需要人搓背,幸亏他还挺放得开。 只是,傅月笙要是沐浴该怎么办? 他难道愿意在他洗澡的时候,他还可以待在房间里? 正这般想着,门再度被敲响。 下人又弄进来一个浴桶,将这第二个浴桶放入屏风的里面。 追命:“……你、你也要一起洗?” 月笙:“怎么,你是说,和你一个浴桶一起洗?” 这是在故意曲解他的话语。 追命:“咳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也要洗吗?” 一人在屏风之外,一人在屏风的里面,但凡屋里的人不是傅月笙,他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行?”月笙反问道,“我不可以现在洗吗?” 追命:这要他怎么说。 “……这是傅大人的府邸,这里更是傅大人的屋子,怎么会不行。”追命脸上挂起笑容:“傅大人自然是想什么时候洗都可以。” 月笙微微扬起一点唇角,点头:“那就好,否则我会以为三爷是对本官有什么意见。” “怎敢。” 月笙哼笑一声,借着现在这气势干脆放下手中的书本,光明正大地打量起坐在浴桶里的追命。 他坐在灯影绰绰的角落处,昏黄又温暖的光也模糊了视线,饶是以追命极好的眼神也看不清楚月笙眼底的含义,倒是这丝毫不加掩饰的目光看得他浑身不自在,坐立难安,一双手差点捂上胸口。 好在这样难熬的气氛没有多久,另一个浴桶里的热水已加满,下人尽数退出房间。 月笙站起身,目光终于从追命的身上挪开,让追命暗自松了口气。 可是一想到此刻屋里就他们两人,一会儿傅月笙还要脱光入水沐浴,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莫不是有什么毛病了? 追命摸着自个儿胸口蹙眉,这也太不淡定了。 月笙一边走向屏风,一边说道:“三爷的身材倒是锻炼的不错。” 这句话说完,他恰好就走到追命的浴桶旁,停住脚步,站在那里,眼神往浴桶里面瞥了瞥。 追命刚才想要捂上胸口的手,立刻就想要去捂下面。 但还不等他动作,月笙已然又移开了目光,走进了屏风里脱起衣服。 追命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继续提心吊胆,也没人跟他说,入傅府贴身保护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他的手臂湿漉漉地从浴桶里出来,搭在边沿,眼神却忍不住看向屏风。 那里因为有烛火的照耀,正清晰地显出里面之人的轮廓。 他正在做什么、是什么动作,追命看得一清二楚。 “习武之人,自然而然就拥有了。”追命开口道。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他盯着屏风的视线一直没有挪动分毫,连点颤动都无,深邃又暗沉。 屏风上的人影脱掉了全部衣衫,身体的轮廓更加明显,尤其是当那人影侧过身时,追命忍不住握紧手掌。 直到月笙也进了浴桶里,追命握紧的双手才慢慢松开,指节微微泛白。 月笙的声音传来:“那练武可真好。” 随口的一句感叹,却让追命觉得是在夸他。 他瞅了眼自己的身材,确实挺不错,尤其是他的一双大长腿,腰线极高,腿型流畅有力,腿上无一丝赘肉。 突然,追命想到,刚才傅月笙立在他的浴桶旁往里面一瞥,到底都看见了什么,有没有全看到? 他想知道,可是,这些话他又问不出口。 月笙坐在浴桶里,慢条斯理地往自己身上撩拨着热水,脸上的表情不再遮掩,嘴角噙着一抹明显的笑意。 他手腕上戴着的佛珠时不时轻轻磕碰在浴桶的边缘,声音不大,却莫名的叫人注意力集中。 追命觉得,现在水的温度还是有些烫了,应该再冷些才好、才更适合他。 一室寂静,两人皆无话再说。 傅月笙似乎在专心致志地洗澡,水声不断。 追命性格开朗,一向热情话多,话语还诙谐幽默,尤其是逗姑娘笑方面很擅长,真是少有像这样冷场的时候。 他张了张嘴,欲说些什么,却每每话到嘴边吐不出一个字来。 今晚他是怎么了? 追命挠挠头,捶了一下水面,真是有毛病。 月笙在里面听着外边的动静,脸上的笑意不禁加深。 这才哪儿到哪儿,这就开始不淡定了,以后可怎么办。 他越是好整以暇,追命在外面越是待不住了。 他快速洗完身体,用内力烘干头发,出了浴桶穿好衣服,然后竟拎着浴桶直接出去,留下一句:“我洗完了,先把这收拾一下。” 真是有的是力气,半点不麻烦傅府的下人。 待他离开,月笙啧了声,低声嘀咕道:“跑得倒快。” 这一跑,追命在府里闲逛了一圈后才又回来。 月笙也已经洗好,屋内的浴桶被下人收拾出去,水渍也被擦干。 就是月笙的发丝还湿着,他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干巾慢吞吞地擦头发。 第4章 丞相x名捕(4) 月笙的头发很长,在身上蜿蜒垂落,搭在白色的寝衣上面界限分明,有些湿润的发丝将寝衣也浸湿,上等的衣服布料轻柔又丝滑,再加上烛火的照耀,显出薄而透的质地,露出稍许白皙的肉色。 追命走过去后,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在被浸湿的位置顿了顿,随即才道:“我帮你吧。” “什么?”月笙抬眸。 追命没有回答,直接伸出手触摸他的发丝,用内力帮他烘干。 月笙有些诧异,继而笑道:“这倒是方便不少。” 单纯又直白的笑容毫无征兆地在他脸上绽放,终于不再是轻轻挑起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这副美得冲击的模样不禁令追命看愣了,宽大的手掌放在月笙的头发上面,都忘记拿下来。 直到月笙放下干巾,站起身,追命才回神,瞬间收回手掌,放在腿侧握了握。 “为何出去这么久?”月笙疑惑他方才去做什么。 追命:“就是在外面逛了一圈。” “哦。”月笙看起来也只是随口一问,面上没什么波澜,然后转身走向床边:“就寝吧。” 他躺下,盖好被子,拉好床帐,这就睡了。 追命站在原地一会儿也上床休息,只不过相比于傅月笙的呼吸很快进入平缓,彻底好眠,追命却是有些睡不着,他动作轻巧地翻个身,从仰面盯着床顶的姿势变成瞥向月笙的床,过会儿才又转回来。 真是白天睡多了,晚上入睡困难。 追命闭起眼睛,慢慢放松身体,之后才逐渐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月笙与追命同时起床。 他道:“今天我要入宫伴驾,大约巳时才会回来。” 既然从神侯府要来追命贴身保护,月笙就要他寸步不离,不过这点显然不是时刻都做得到的。 追命将月笙送到宫门口,之后就去做自己的事情,等快到巳时就再来这里接他回府。 月笙和诸葛神侯交易了蔡京的相关罪证,可蔡京身为权相,又在朝堂已久,有官家看重,其后有党派,背景根深蒂固,不是那么好拔除的,需得徐徐图之,然后一出手就得是雷霆一击,不能给蔡京任何翻身的机会。 否则一旦被老奸巨猾的蔡京警觉,再想要对付他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何况,为了之后的私心,月笙可不是一下子将搜罗到的蔡京的罪证全部给出。 追命这次带回神侯府的就是蔡京的一部分罪证,但也多少安了诸葛神侯的心,最起码证明,傅月笙确实是真心想要合作的,他也的确与蔡京不是一道的人。 只是,他不与蔡京为伍,却也不代表他日后不会成为另外一个‘蔡京’。 端看傅月笙入朝以来的种种作为,就知晓他是一个十足的野心家,他志在高位,除了官家以外,还有蔡京这个在朝堂上只手遮天的人压他一头,与他并不对付,还处处为难,更想要取他性命,欲将威胁除之后快。 傅月笙自然是要联合神侯府先将蔡京暗中铲除。 第5章 可待日后呢? 没有了蔡京的威胁,朝堂上还有人能够压制得住傅月笙吗? 别忘了,他还这般年轻,还如此俊美多才,颇得官家喜爱,恩宠比从前的蔡京更甚。 有容貌、有才华、有手段,这样外表似仙却又有凡人野心的人物,在诸葛神侯看来,或许比蔡京更难对付。 只是如今,蔡京才是首要的,面对傅月笙提出的‘合作’,诸葛神侯也不能不同意,错失这个机会。 且,他也不能随意就将傅月笙定性,不能因为他未雨绸缪的猜想就要如此断然的否定一个人。 “你在傅府怎么样?”诸葛神侯问追命。 追命想起他不过入傅府短短时间内的经历,脸色有些古怪道:“……看他日常作为,不像是奢靡享受、铺张浪费之人,待下人也没有动辄打骂,御下有道,府中的摆设也并不奢侈。” 追命不是故意隐瞒世叔他和傅月笙同住一间屋子的事情,只是这会儿不知该如何开口,况且,这也不过是一件私事、小事,想了想,更不算多么重要,还是日后有机会再说吧。 “都说傅月笙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三师弟,你跟在他身边委屈了。”铁手认为傅月笙不好相处,那日他来神侯府,单看他和世叔你来我往的交谈,就看出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怕是贴身保护会很辛苦。 铁手觉得合该他去,谁能想到傅月笙指名了追命。 追命不由得想起今早起床时他拥着被子坐在床上醒神的迷糊模样,呆怔半晌才终于清醒,慢吞吞的下床洗漱,好似一只猫被强迫的从温暖的窝里拎出,耳朵耸嗒,连眼睛也是半睁着,真是可怜又可爱。 “……还好,不委屈,我没觉得委屈,二师兄。”追命道。 铁手认为三师弟是在宽慰他,不想让他们担忧,便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拍了拍追命的肩膀。 追命:我真没觉得委屈。 月笙在宫里陪了赵佶一上午,进一步加深朝堂众人对他圣宠无两的印象,也让蔡京愈发的对他气急败坏,越来越难以容忍,如此,才能逼得蔡京再对他动手,狗急跳墙。 历经小世界这么久,月笙早已成神,这世界里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为过,能够令他为所欲为。 只是,什么都能够轻易的得到,那又有什么意思,还是立个人设,慢慢的谋划才更加的有趣。 就比如,他早已暗示控制了赵佶这个昏君,杀掉蔡京想要简单的方法不过就是一道圣旨的事情,让赵佶如此去办就行,反正他做的糊涂事、荒唐事还少么,哪怕是当朝丞相,说罢就罢、说杀就杀也没什么。 但这样直白浅显的计划对月笙而言就索然无味了,多些波澜和曲折的生活才叫刺激、才叫有意思。 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看似危险诡谲的形势,对他来讲不过形同游戏一般,像可操纵的戏码,按照他的意思上演,但在这样的计划内,唯真心不可预料,而偏偏唯此才是月笙最需要的东西——一个在计划和掌控里的变数,一个难能可贵的、令他流连忘返,用等价的东西才能交换到的宝物。 这天,在贴身保护了月笙许久后,追命不得不因为一件要紧的事情而暂时离开傅府,他临走前说可以请二师兄铁手过来保护月笙,却被月笙拒绝了。 “我会待在府里,不会有什么危险。”月笙淡淡道:“就不需要麻烦你的师兄了。” 追命转念一想,傅府也确实不是什么人都可闯的,于是点点头,说那好吧。 “你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吗?”追命笑容热情,道:“等我回来带给你。” 月笙诧异地看他一眼,思索片刻:“不知道,你看着买好了。” 追命:“我知道你身为丞相之子,现在又任三司使这么大的官职,平日里一定什么都不缺,要什么东西没有,我能给你买的也就是些新奇的小玩意,带回来的话,你可不要嫌弃。” 月笙忍不住笑了笑:“不会嫌弃,你买给我就好。” 他说的好像是,只要是追命买给他的,无论是什么东西,他都会喜欢一样。 追命识人方面还是有眼力的,自然看得出来月笙此时的话是真心,于是叫他听了心里更加温暖高兴。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追命发现,他不仅不讨厌傅月笙这位傅宗书的长子,反而逐渐心生好感,想要引为至交好友,哪怕之后他不再贴身保护傅月笙,他仍然可以作为他的朋友护他周全。 追命走了,他这次是去追杀江湖上的一个残忍至极、十分该死的采花贼。 这贼人每次祸害女子后就会将其虐待而亡,女子死状凄惨,在那地方造成不小的恐慌,几乎全城戒严,县令每晚都命捕头挨街巡逻,全力搜寻采花贼的踪迹,早日将其逮捕归案,秋后问斩。 可惜那采花贼也有手段、狡猾得很,将自己留下的痕迹清理的一干二净,这些天下来连他的影子都没有找见,反而又有两个女子接连遇害,一时间,城中风声鹤唳,不得已,县令求助到了神侯府这里。 偏偏除了追命以外,其他三人也都有要紧的事情正在办,只有追命,在保护傅月笙的同时尚余一些空隙。 追命来到这城中,不出三天,在设计诱使采花贼上当落入陷阱后便成功将其捉拿归案,还废掉了他的武功和双腿,令其再不能作威作福,残害无辜百姓。 县令欣喜,城内众人也拍手相庆,女孩子们总算松了口气,对暂居县衙的追命送礼无数。 其中还不乏有仰慕四大名捕的胆大女子对追命眉目传情、暗送秋波,甚至直接示意。 追命哪里消受得了这般热情,断然拒绝后连夜离开了县衙,跑到别处给月笙买礼物,之后才快马加鞭地往汴京赶。 等到他在神侯府述了职结案,回到傅府后,月笙也才刚刚烧毁写有追命在那城中全部言行所为的纸张,挥手叫墨泽退下。 这是他的魔法人偶之一,一个名为墨泽、一个名为朱溪。 他设定了墨泽武功奇高、会用毒,朱溪武功同样奇高,但会医术。 在他暂时“不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计划里,这两个,是他准备的重要一环。 第5章 丞相x名捕(5) “你回来了。” 面对追命的回归,月笙难得露出一个矜持但含有一丝欣喜的笑容,看得追命心里一动,不免有些火热。 他想,他是开心傅月笙期待他回来,这说明他们两人抛开身份背景,有了单纯相交的情谊。 真好,他追命又多出一个至交好友。 “嗯,我回来了。”追命爽朗笑道,递出东西说:“这是给你带的礼物。” “谢谢。”月笙接过收下,打开包裹看了起来。 看他神情新奇挨个拿起物品细瞧又放下的模样,追命干咳一声说:“都不是些值钱的东西,就是比较有趣,有些是当地的特色,这才带回来送你,你不嫌弃就行,喜欢哪个,下次还给你带。” 他突然略为忐忑,怕傅月笙见过的又昂贵又稀有的好东西太多,便看不上他送出的这些。 虽然作为四大名捕,在江湖上颇有声望,说起“追命”二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追命倒算不上是多么有钱,他也并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有点钱财也大多数都用来买酒喝了。 毕竟人尽皆知他嗜酒、爱酒成痴,还自创了一门令敌人防不胜防的喷酒术。 但这也并非是没有缘由的,追命虽在四大名捕里排行第三,却是四人中年龄最长的,他早年便已经在江湖上成名,后来带艺正式拜师诸葛神侯,成为四大名捕之一。 追命身世凄惨,出生即带内伤,三岁时父亲遇害,五岁时母亲又遇害,他被父亲托付给至交好友“三缸公子”温约红,花费四年时间,温约红才把追命的内伤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治好了,但之后,温约红因故回到岭南老字号温家,此行凶险,温约红不允许追命跟随,就此又是永别。 追命一直在失去,先家破人亡,后流落江湖,历经沧桑。 虽然他的内伤被治好了,但也因为服用大量的药物、毒药,其副作用致使上身不着力、不容易修炼拳掌功夫,这才主修下盘,练就一双腿功,腿法无双,轻功也奇高,也因为治伤变得和温约红一样爱喝酒。 “商略黄昏雨”——这便是温约红为灵感重新给追命取得名字,不然他原本该叫崔内伤。 这些信息,月笙都知晓了解,他对追命的过往无一不清楚,包括他曾有的情缘。 当然还有,在捉拿完采花贼后,那些对着追命感激、又或是大胆表达好感的女子。 这不是个例,相同的事情以后也不是不会发生,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江湖女子,她们都有可能与追命相遇,再相知,万一,其中会有一位与追命有天定良缘呢? 他毕竟,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女子。 第6章 “我喜欢你送给我的这些东西,都很喜欢。”月笙道。 他模样认真,说话时不避着追命的目光,毫无躲闪,真心无疑。 追命很高兴他能喜欢,可听着这话时,他却突觉耳根发痒,心中不禁产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 傅月笙说的“喜欢”,不知为何叫他听起来总与旁人不同,倘若是大师兄他们说出这样的话…… 追命蓦地打个寒颤,不对劲,那就太不对劲了。 快住脑!那情形未免有些可怕。 追命甩了甩脑袋,将大师兄他们说着“喜欢”的画面赶紧甩走。 月笙这时又道:“所以为了感谢你送给我礼物,我请你喝酒吧。” 追命回神笑道:“好啊,但可不要拿普通的酒来糊弄我。” 他心想,以傅府这实力,应当是不缺好酒的。 他也果然预料得没错,月笙为他拿出了极好的酒。 月上柳梢头,小院相对坐,花香沁鼻、微风拂面,真是难得舒爽的时刻。 月笙拿出来的是一小坛黑罐密封的酒,将酒盖揭开,一股极浓郁的沁人酒香便飘了出来,诱得追命的眼睛一下子便亮了,酒虫也被勾了起来,当即道了一声好酒:“这味道怎么比佳酿醉云罗都还要霸道?” 月笙抬眸:“是指你和人打赌,为赢得佳酿,不眠不休的追踪岭南双盗十二昼夜的那个醉云罗吗?” “你知道?”追命最近没怎么刮胡子,他经常不修边幅,因此下腮冒出不少胡渣子,但他的眼睛却又很亮,像藏进了细碎的星芒,带着潇洒、带着深邃广阔,令人忍不住想要称赞,他实在是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于是月笙也就原谅了他为了赶路回来而不注重形貌的模样,道:“是,我知道,你的事情我多有听闻,你腿功了得,追踪术也天下无双,追得岭南双盗的马力竭而亡,成功赢得了这佳酿醉云罗。” “但一向爱酒成痴的你,却滴酒未沾,将其换了银两,送给了一对正在逃荒的母子。”月笙和缓好听的声音将此事娓娓道来。 说到最后,他眼底也亮了起来,看向追命:“你喜欢喝酒,却不会为酒误事,你义薄云天,热心快肠,天底下众人对你的称赞名副其实。” “追命,你是我难得喜欢和佩服的人,来,这一杯酒,我敬你。” 他为自己和追命分别倒了一杯酒,漂亮的酒液在莹白的酒杯中缓缓摇晃,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澜,就如同追命此刻的心情,倏地泛起涟漪,不再平静,一股又一股的火热冲击着四肢。 不是没有人这般夸过他,可是都不如追命听了傅月笙的话后,心里尤为激动亢奋,难以抑制上涌的情绪。 他喜欢他?佩服他?也在关注他吗? 似傅月笙这般疏朗出尘的人,居然是如此看他的吗? 追命心口滚烫,在傅月笙的示意下端起酒杯,与他碰了碰便将酒液一饮而尽。 “好酒!”追命不禁睁了睁眼睛,面露欣喜道:“那醉云罗我只打开闻了闻,未饮,可想来一定是不如这酒的,连味道都如此霸道,喝起来果然更烈更美,好极了!” 他此时连眉眼都好似染上了一股热烈的色彩,不知是为月笙的一番话还是为这酒。 “没有想到傅大人夸起人来这般好听。”追命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叫他喜悦的同时也颇有些受宠若惊,他果真是这样想的么,因为喜欢和佩服,所以在神侯府时才选择了他来贴身保护? 月笙白润的手指慢慢转动着酒杯,不着痕迹地看了追命一眼,淡笑道:“是么,我不轻易夸人,但你确实很好。” 追命心中一动,更是欣喜,嘴角弯起的弧度越深。 “你的师兄们和师弟也都很好,四大名捕都是我喜欢和佩服的。”下一刻,月笙的话继续传入追命的耳朵,他又倒满了酒,对追命举杯说:“来,这一杯,敬你的大师兄、二师兄和四师弟。” 追命:“……” 笑,一下子没那么深刻了。 原来他只是其中之一。 奇怪,他该为大师兄他们欣喜才是。 追命同样举起酒杯,却怎么有些不得劲呢。 他一饮而尽,随即擦了擦滴了酒的下巴,目光瞥向月笙。 相比于他的豪迈饮酒,月笙就喝的斯文优雅多了,可即便如此,他红润漂亮的唇上也沾了酒液,变得更为湿润诱人,竟看得追命挪不开目光,喉咙干渴,急忙望向桌上的酒,思绪略微混乱,不明白自己怎么回事。 “来,接着喝。”月笙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欲拿起这坛酒,却被追命截了过去,道声他来。 一边倒酒,追命一边定了定神,问道:“对了还未问,这酒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 月笙:“没有名字,这酒是我自己酿的。” 追命闻言,表情惊讶地抬起头:“你酿的?果真吗?” 傅月笙还有这等本事? 月笙:“还能骗你不成,自然是真的,这酒,是我两年前酿的。” 追命更不可思议:“那味道怎么如此甘醇浓厚?倒像是陈年佳酿。” 月笙轻笑道:“当然是有秘方了,千金难买的秘方。” 追命一听,故作叹气道:“唉,那我就不能知道了,买不起啊买不起。” 不愧为丞相的公子,连这等酿酒的秘方都能弄到手里,如若不是千金难买,追命忍不住舔了舔唇,以他这馋酒的劲,一定会问上一问的,否则酒虫在肚子里来回晃荡。 月笙带点笑意的眼神瞥向他:“为何不能知道,有谁说要你买吗?” 追命喉咙滑动一下,盯着他道:“所以,傅大人要告诉追命吗?” 月笙似乎因饮了酒的原因,情绪稍稍放开了些,无论是表情还是言语都比平常多了几分波动,他拉长声音道:“我自然是——才不告诉你。” 然后因戏耍追命一番而开心,脸上的笑容加大,甚至笑出声,转而拿起酒杯又喝了口。 追命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霎时又开始上扬。 他也露出大大的笑容道:“看来我得对着傅大人讨好一下了,来,我们继续喝。” 两人碰杯,在月下畅饮,酒香浓郁,气氛正酣。 直到这一坛酒快要见了底,月笙的脸上也浮现出醉意时,追命看他似要睡过去的神色,想要带他回屋,结束这场对酌。 月笙转动着酒杯,神色却突然显出几分寂寥,低声道:“追命,你有喜欢的人吗?” 追命伸出去的手顿住,耳朵好似有一瞬没有听清楚似的。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月笙似盯着酒杯,眼神却没有焦距,他喃喃道:“我有。”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他曾救过我,可是他救过太多的人,必然是不记得这么一件小事了。” “但于我,那一刻却成了永久,忘也不能忘了。”一声叹息,道尽些许酸楚暗恋。 追命刚刚还热乎乎的指尖,这会儿蓦地有些发凉。 第6章 丞相x名捕(6) “你……忘不掉她吗?”追命听见自己的嗓音干涩。 似傅月笙这样寻常人望尘莫及的人物,也有求而不得之人吗? 那人是谁,得有多么好,才能叫傅月笙醉酒后露出这般带有些许心酸难过的表情。 那个被他记挂在心上的女子,被他如此想着、念着……真是令人羡慕。 追命突然也想要叹气了,却又觉得不该叹气,他好像不能为此叹气,更是觉得,单单“叹气”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让追命理不清、弄不明白。 “哐当”一声,酒杯掉落在桌上,月笙也倒了下去,枕着一条手臂醉眼朦胧地喃喃说道:“是啊,忘不掉。” 他似乎看着追命,可当追命也回望时,月笙却早已闭起眼睛,长长的睫毛搭在白皙的皮肤上,脸颊浮出醉酒后的红晕,更加美得令人挪不开目光,他不禁心道,这副长相真的有人能够拒绝吗? 追命的一声叹息终于出口,站起来俯身,轻而易举地将人抱在臂弯送回房中,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抱人的姿势多少显得有点暧昧,只是心里都被旁的事情占据,分不出一点空隙想这点不重要的。 待追命将月笙放在床上时,月笙迷茫地睁开眼睛,小声嘟囔道:“衣服……” 方才还沉重的心情,这会儿不可避免地哭笑不得,追命的嘴角被月笙的这点‘可爱’之处逗得微微弯起,都已经醉成这个样子了,竟还记得上床睡觉前必须要换下白日里穿的衣服。 他不由得以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温柔声线哄道:“好,这就为你脱下来,别急。” 月笙便安静地等待,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起来竟难得有些乖巧的意味。 他不止醉得脸现薄红,就连眼尾处都浮起淡淡的红晕,像极了胭脂遗落,忘记擦掉,却恰到好处,衬得眸光氤氲,缱绻不舍一般。 第7章 他专注的模样让追命分不清楚,此刻,他到底是在看他,还是神思游离在外,想的是旁人。 他已为他脱去外衫,停在腰间的手却是一顿,目光忍不住落在月笙敞开的衣领处,那里白玉浮粉、光滑细腻,居然是连身子都被酒气浸染,整个人就像是瓷器一样,珍贵美丽,碰不得、摸不得,稍微重一点的外力就能够在他的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因此,需得小心翼翼的呵护守候,却也偏偏令人甘之如饴。 “傅大人在想什么?”追命控制不住地开口询问道。 明明旁人的事情他不该多问,此时却已然管不了好奇心的升起。 月笙迟钝了一瞬,才答:“想、他。” 她? 他果然是在想她。 追命暗道:今晚是在以酒消愁么。 可这不是为感谢他才喝得酒么。 一向大气豪爽的三捕头,这会儿心里未免有点不得劲。 但马上,他又觉得这想法不对,为感谢他喝酒是真,可酒解千愁,却也引人愁绪。 追命继续为他脱下衣服,道:“那女子一定很好,所以才令傅大人这般的牵肠挂肚、如此念想。” “可是傅大人你也很好,才貌无双,还有官家看重,这汴京城里无人不知傅大人的名讳,想必也从不缺少女子钦慕,却又为何今晚仍是一副求而不得的模样,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处,无法……” 他想,或许命运戏弄,让傅月笙喜欢的女子早已嫁作他人,便只得将这份喜欢隐藏在心底。 又或许是,那女子早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或者,她已经定下婚约? 总之,追命想不出来还有旁的理由,让傅月笙这般才貌的人都无法与喜欢的人两情相悦、长相厮守。 直到一声轻缓却炸/雷似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不是女子……”月笙呢喃道:“他是男子。” 追命蓦地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凝固,手也僵硬在床侧。 床上的人却还在低语:“我喜欢的人,是一个男子。” “他很好很好,好到我不敢告诉他我喜欢他,好到我总是为此很忐忑……” “男、男子?!” 追命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可是这其中却又含有一种别样的意味。 傅月笙喜欢的人居然是男子吗?果真? 他低下头去,月笙恰巧也醉眼朦胧地望过来。 不待追命进一步确认,他的衣襟突然被一只手扯住,蓦地将他往下一拉,近到气息交融,两人的鼻尖差点碰触到,近到追命可以看清楚他眼睫的每一次颤动,自然也可以看清楚他透过他似在看别人的神色。 追命便闭紧了嘴,难以吐露出一个字。 可月笙却迷茫地开口:“你……好像他啊。” “你是、他么。”月笙断断续续道,看起来已是神志不清醒了,单靠本能在自言自语。 追命的气息发沉,一如他的心也不断地往下沉去。 他很像他? 所以那些夸奖他的话,其实也是在称赞另外一个人吗? 追命欲要将月笙的手扯下去,可掌心才覆盖在上面,衣襟又被一坠。 下一刻,一个温暖柔软的触感印在唇上。 月笙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追命却站在床边良久才返回他的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月笙揉了揉脑袋从床上坐起,屋内除了他以外再无旁人。 他面上不见丝毫意外,唤下人进来开始洗漱,随口问了句,追命去了哪里? 下人道:“不知,大人,三爷离开前并未说去哪里。” 月笙点点头,未再询问。 然后铁手就来了,说三师弟临时有要紧的事情去办,保护傅大人之责便暂由他来代领。 至于是什么要紧的事情,铁手也不明所以,他一大早就被三师弟从被窝里挖出来,求了他这事儿,也不说清楚就转身离开了,看神色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大概真有什么急迫的事情去办。 于是铁手来到了傅府,替追命保护傅月笙。 谁来保护都一样,傅月笙应当不会介意。 果然他说完,傅月笙也只是表示知道了,之后就没有再询问过。 就这样一连过去了两天,追命一点音讯都没有传来,铁手都不免有些担心了,三师弟这是去了哪里? 而因为傅月笙在朝堂步步紧逼,数次驳了蔡京的面子,关于他的第二次刺杀又再度发生了。 他去城外办事,铁手跟随在身侧,袭击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一场精心准备的埋伏,还有弓箭手在暗处待命,眼看一根利箭就要射到傅月笙的身上,而铁手来不及救援,关键时刻,追命竟然出现了。 他一脚踢飞利箭,带着月笙躲在遮蔽物后面。 自从他出现,月笙便一直转头盯着他看,眼睛微眯了眯。 待追命也看向他,月笙才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把头转了回去。 “你在这里躲好,我去帮师兄。”追命道。 月笙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语气平淡道:“不需要你去,我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一队人马便迅速出现在这里,大大减轻了铁手的压力。 作为三司使,傅月笙怎么可能缺人手保护,府中的侍卫就不知道有多少。 可明明他秘密出城办事,身边只带着铁手和两名小厮,这些护卫又为什么这么快就到来? 追命一瞬间反应过来,道:“你是故意来此,你知道有这场刺杀?” 月笙:“三爷不算笨么,这就明白了。” “没错,明知不晓得何时会再有危险威胁到我,我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准备。” “我不可能将自身的安全全部寄托到神侯府,之所以请四大名捕来贴身保护,不过是做给旁人看而已。” 月笙没有再装略显慌乱的表情,冷着脸站起身,弹了弹衣袖沾着的灰尘,整个人淡定又从容,一副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 而这边的形势也在迅速逆转。 随着埋伏刺杀的人死伤大半,剩下的不是逃跑就是被抓,这场刺杀终了,事情结束。 追命一直沉默,等铁手走过来,他才掀了掀眼皮。 铁手欲要问他怎么会突然出现的话顿时咽了回去,暗自奇怪,三师弟似乎在生气? 这时,月笙道:“和我回府。” 他明显是对追命说的,因为他没有再看铁手一眼。 铁手略微诧异,为他们两人有些古怪的气氛,这、难道傅大人和三师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三师弟,你……”铁手欲言又止。 “二师兄,我先和傅大人回去。”追命对着铁手笑了笑。 铁手却觉得他笑不达眼,但到底没说什么,点点头。 他不会随意插手,因为他相信以三师弟的本事,若真有什么事情的话,自然能够处理好。 而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困难,三师弟也不会瞒着他们,世叔那边他自会去禀告。 于是铁手离开了。 追命和月笙回到傅府。 第7章 丞相x名捕(7) 屋内,月笙屏退下人,注视追命道:“你知晓了我的秘密。” 追命:“你还记得那晚的事情。” “你希望我不记得吗?”月笙语气微冷。 追命叹道:“我以为你醉酒后应当什么都不会记得,看样子是我想错了。” “呵,叫你失望了,你的确是想错了,我记得。”月笙扯了扯嘴角:“这秘密,我并不想让你知道。” 傅月笙平常不笑时清冷似仙,不怒自威,令人只敢远观。 可当他笑起,却又令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心有欣喜,这种感觉,追命之前体验过不少次。 但是,当他露出这种冷漠疏离的笑容时,让人体会的却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追命的脸上显出与以往看似没什么两样的笑容,道:“可这秘密虽不想让我知道,我却已经知道了,这要怎么办呢,傅大人,我若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傅大人会相信吗?” “还是说,傅大人要对追命做些什么来确保秘密不会被泄露?” 顿了顿,追命又道:“也对,今天抓捕了这些人,傅大人应该也不会再需要谁来贴身保护了。” “该不会今天这一出,傅大人一箭双雕,也在逼追命出来吧?” 他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汴京,哪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去做。 至于在哪里,看他能够这般及时的出现救下傅月笙就知道了。 傅月笙手段了得,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足智多谋,背后不知有多少底牌。 他托词避而不见,估计傅月笙也猜测出他在躲着,根本无事去办,这才用了计策。 月笙眼神一闪,黯淡的眸光一略而过,继而冷下神情道:“你是诸葛神侯的徒弟,我若不想与神侯府为敌,确实不能对你怎么样。” 第8章 他没有回答追命最后那一问。 “但是你别忘了,追命。” “你在这汴京,在江湖上有多少至交好友。” 面对这显而易见的威胁,追命不免露出受伤的表情,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 喝酒解愁,他想喝酒了。 他苦涩道:“我以为,我们最起码成为了朋友。” 之前,他们明明相处的很好,轻松又闲适,让他对“傅宗书长子”这个身份一再改观。 可如今,就因为他知晓了他的秘密,就因为那晚他冒犯了他,所以他们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原点? 不,这比最初都还要糟糕。 月笙冷声道:“我和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 追命闻言神色更是黯然,心里像吃了黄连,苦味都蔓延到了嘴边。 他沉了沉眉眼,道:“那傅大人想要如何?” 月笙却不答,反而走近他细微打量,随即缓声道:“有一点却是没错,你、很像他。” 哪里是像,分明就是。 这个人,曾经远在天边,如今近在眼前。 他要想方设法的得到。 哪怕用尽所有手段。 哪怕威逼利诱。 待月笙伸手抚上他的脸,追命的心终于沉落谷底,明亮的眸光从他眼里尽数褪去,变得幽暗深邃。 傅月笙盯着他的眼神好似是在打量一件物品,还是一件与他心目中珍藏的极为相像的物品。 那个他得不到,而他这个,现在能被他紧握在手中,任由他拿捏威胁。 “知晓秘密的人要放在自己身边才安心。”月笙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底却仍泛着冷,掌心覆盖在追命的脸上,轻柔地移动,慢慢抚摸,直至指尖碰触到追命刺刺的下巴位置,在那里摩挲两下,隐晦地勾人。 追命的喉咙动了动,莫名干渴起来。 他应该思索接下来要怎么办,可注意力却总集中在这两根手指上面,想不了别的。 或许,他应当要躲开,可是身体却违背意志一动不动。 以他的武功,躲避傅月笙的动作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却又为何…… 那天晚上也是一样,那个吻,他明明可以避开。 “现今我可以为了铲除蔡京而与神侯府合作,但谁又能说我就一定是站在神侯府这边的了。”月笙语气淡然的一句话打断了追命的思绪,他收回手,抬眸道:“蔡京已经老了,而我还年轻,且更得官家看重。” “神侯府对付蔡京尚且不知从哪里下手,多年来可把蔡京拉下马去?” “若不是我,朝堂上到现在都还是蔡京的一言之所,可有他人敢出来反抗?” “我既然能够对付蔡京,就也能够对付任何人,区别只是在于我想或是不想而已。” “神侯府若是不想给自己立起一个更加难以对付的敌人,不想对付蔡京的计划到此功亏一篑的话,就要好好的做出选择。”月笙说到这里,嘴角挑起一抹微笑:“或者说,端看三爷的选择如何。” 他越是好整以暇、越是慢条斯理地说着话,就越发的让追命的心往下沉去。 因为他模样是笑的,眼神却是冷的,因为他此刻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真的能够做到与神侯府为敌,令神侯府为难,甚至落入比如今更艰难处境的地步,只因为他是傅月笙,他有这个能力,并非信口开河。 他笑起来仍然是好看的,却令追命脊背发凉、心里发寒。 是啊,这才是傅月笙,傅宗书的长子,心狠手辣、城府极深。 追命嗓音干涩,道:“我还能如何选择,就只有听傅大人安排了。” 月笙这才满意一笑。 很好,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追命仍是留在了傅府,看似依旧是贴身保护,却又已然不是单纯的贴身保护。 因为有两个“贴身”护卫已经不再避讳着他出现。 那不过是一个再普通寻常的早晨,两人敲门进来,服侍月笙起床更衣洗漱,动作自然、细致娴熟,面面俱到,一看就是从前经常这样做,是傅月笙允许近身的人。 追命瞧在眼里,这一男一女气息绵长有力,脚步轻巧稳妥,无需试探便知其身怀武功、且功力不弱的样子。 而他们的长相也皆是不俗,男俊女美,并且唯傅月笙马首是瞻,任其差遣。 追命还知晓了他们两人的名字,墨泽、朱溪。 似乎傅月笙来汴京之前,他们就已经跟在了他身边。 所以说什么要四大名捕之一贴身保护果然只是借口,一个用来迷惑蔡京的理由。 现在蔡京在傅月笙的手上吃了大亏,所谓的“贴身保护”就已经不再是必须的了。 但无论是与追命同住一个屋子,还是两张床的摆放位置,到此时都未曾改变,傅月笙不提,追命也不说。 可两人之间的氛围却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那种轻松的、慢慢接近彼此的感觉消失不见。 如若傅月笙不主动开口的话,追命便很少有与他说话的时候。 一向乐观开朗、豁达的追命在傅府变得沉默、心事重重。 月笙看在眼里,却暂时没有丝毫行动。 还不到时候。 他要一点一点的感情侵噬,由身到心,要追命完完整整的属于他。 这一次刺杀,蔡京动用的都是些江湖人士,财帛利诱、又或是威逼胁迫,总之没有多少是对蔡京忠心耿耿的人,想要撬开他们的嘴并不难,想要以此当做证据反告蔡京谋杀朝廷命官,却也并非易事。 但这也绝对是一把给予蔡京致命伤害的利器。 这点傅月笙知晓,蔡京自然也知道。 于是“杀人灭口”势在必行。 不久,关押这些犯人的牢狱里被人闯入,杀人放火,令狱卒死伤无数,一派残忍混乱的景象。 四大名捕赶到时,墨泽和朱溪联手已经迅速的将这场动乱镇压下去,闯入牢狱的尽数被抓捕。 他们来的不早却也不晚,最起码将墨泽和朱溪的厉害之处尽收眼底。 铁手见状不禁道:“这两人的武功路数诡异莫测,行云流水,出手难以预料,之前从未见过,也不知道来自哪门哪派,他们也是傅大人请来的?” “他们武功不低。”冷血略微皱眉。 江湖上何时出现的这两个高手? 无情也道:“他们或许不是傅大人请来的。” 四大名捕里,无情一向聪明,观察细微、擅分析,他隐约察觉到这两人或许本就是傅月笙的人,不过是藏着的底牌之一,在计划还没有进行到关键的一步前,隐藏起来降低蔡京的警惕性。 无情看向追命,三师弟还在傅府,比他们知道的多。 追命点点头:“大师兄猜测得没错,他们是傅大人的人。” 冷血当即道:“他有人保护,为何还不放三师兄你回来?” 铁手仔细看了看追命的神色,开口:“四师弟,许是蔡京还没有被彻底扳倒的缘故。” “神侯府与傅大人合作,现在有三师弟在傅大人的身边也不算什么坏事。” 无情看了眼铁手,略微蹙眉,暗暗思索,这话听起来像是别有含义。 三师弟与傅月笙之间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师弟又是否知道些什么? 看来他得找个时间问上一问了。 * 当追命回到傅府后,天色已晚,连月光都已沉寂,四下无声,正是好眠之际。 他是故意回来这么晚的,之前这个时间,月笙早已歇息,床帐合拢,只隐约可见一个身影躺在其中。 今晚却不知为何,追命回来时,屋内仍燃着一盏烛火。 他脚步顿了顿,过后才推门进入,屋里的人果然还没有入睡。 看来今晚避不见人是不可能了。 听见脚步声逐渐靠近,月笙抬眸,漂亮精致的眉眼好似也在这昏黄的烛火下增添了几分温柔,看得追命仿佛升起一种错觉,这抹温柔是专门为他才有的,可又一细看,他却还是一副寻常的表情。 月笙穿着一身月白的绸缎寝衣,姿势闲适地倚靠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卷书在看,长长的发丝未被束起,直接披散在脑后,柔顺不已的贴合身体,最长的一缕发丝蜿蜒垂落床沿,轻搭腿侧。 再往下看,他一双光洁白皙的脚也垂落床边,莹润如玉,骨肉匀称,人完美,竟连一双脚也是白璧无瑕的。 就这两眼,追命看得喉咙干涩,哪里再敢将目光放在下方,抬起眼睛,视线却又落在他的胸前。 那里衣领微微敞开,丝滑的绸缎完全不能附着在皮肤上,不听话的垂向两边,连凹陷的锁骨都露了出来。 追命的呼吸又是一滞,撇开眼神,望向别处。 恰在这时,月笙开口道:“这几日,你在躲我?” 第8章 丞相x名捕(8) 这行为算是很明显了,追命无法否认,无话可说。 第9章 因此他沉默不语。 好在月笙也并不是非要从他嘴里问出一个回答,他心知肚明追命躲他的原因。 想要猎物落进圈套里很简单,想要限制猎物的自由也很容易,但那却不是月笙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猎物心甘情愿的钻入圈套,乖乖的来到他的身边,任由他抚摸亲吻,把他当做唯一。 月笙扔掉手中的书本,抬眸说:“你似乎还没有认清楚我要你待在我身边的用处。” 他的嗓音听在追命的耳朵里纯净清脆,好听至极,却又冷漠不已,仍继续说道:“我要你留在傅府,不是躲着我,而是待在我的身边,时刻出现在我的眼前,甚至随叫随到,让我看得见你。” “如此,才能体现你的作用不是?”月笙轻笑一声,稍稍直起身,手臂伸出,指尖轻轻搭在追命的腰带上,褐色的腰带衬着白皙细长的手指,如羽毛飘飘坠落,尾音又一转,暗含一丝不悦道:“你太高了,我不喜欢这样抬起头看着你,过来。” 说罢,他手指弯起、用力一扯。 不止变脸的速度够快,动作也令人猝不及防。 但这姿势、这力度,想要撼动四大名捕之一的追命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说追命身形高大、体型健硕成熟,就说他修炼腿功,下盘极稳,站得那是丝毫不晃动一点的。 可是,这样的追命此时却被两根勾着腰带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拉扯着往前带去,一脚迈上床边低矮的踏床,另一条腿则单膝跪在那上面,身形矮了下去,却距离月笙极近,衣摆铺设堆落,直接恰巧盖住了月笙未着白袜也垂在床边的双脚。 追命抬起头,喉咙不禁上下滑动着,眼眸深邃。 这样仰视的角度却未叫他有丝毫低人一等的感觉。 月笙满意地垂眸,手指松开追命的腰带,却又顺着他的腰腹往上滑动,指尖轻若无物,似碰非碰,却令追命瞳孔骤缩,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直到月笙的手指掠过衣襟,来到敞开的胸膛处。 追命穿衣服一向和他的人一样狂放不羁,衣襟从不好好拉拢完整,半敞半开,几乎要露到腰间那处位置,胸肌健硕,还隐约可见锻炼的完美的腹肌,浓烈的阳刚之气简直扑面而来,充满男性魅力。 因此,当月笙的手指不过上移一些,那指尖就已然触摸到了追命的身体,毫无遮挡阻拦,温度直接传递,犹如一点火星子落入干草堆里,霎时撩起一片炙热的火焰,扑不灭、熄不尽。 追命再也忍耐不住,宽大粗糙的手掌顿时握紧月笙修长细腻的手指,将其按在那里不得动弹。 月笙沉下脸,道了声:“松手。” 他手指往外抽了抽,却无法撼动分毫。 追命没有听他的,喉咙再次动了动,声音低沉沙哑道:“傅大人想做什么。” 月笙哼笑一声:“你觉得我在做什么,我这样做,你不喜欢?” “你要认清楚自己的作用。”月笙再次强调道:“在我身边就要听我的话,不许有一点违抗,懂么?” 最后两个字说的慢腾腾又慵懒至极,一只手被攥紧,他还有另外一只手,伸过去拍上追命的脸颊,在他棱角分明、没有一点赘肉的脸上,在他带有胡渣的下巴上摩挲着,漫不经心却又放肆。 明明动作暧昧,可眼神却是挑衅的。 有种笃定追命不会对他如何的模样。 这便是傅月笙,他并非君子,也非是小人,他心思颇深,亦正亦邪,可与神侯府合作,但若站在蔡京那一边也并不违和,不过是蔡京挡了他的路,一山不容二虎,他才要铲除蔡京,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他也不是默守礼教规则的人,眼下不就在做着离经叛道的行为,随心所欲到了一定地步,半点不将君子动必有道、行必有正的道德标杆放在眼里,就连说出的话都很逾矩。 对于月笙这样的行为,追命说不生气是假的。 但他生气的地方却又不在于傅月笙对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而在于那些话。 那是对他说的,却又是让他代替另一个人。 他胸膛深深起伏一下,按紧月笙的手低声道:“傅大人,追命不是没有脾气之人。” 追命一边说着一边又握紧月笙放在他脸上的手腕,纤细的腕子被他带有薄茧的掌心牢牢圈起,深色的皮肤压着细腻的玉,在越来越古怪的氛围里莫名的涩气,追命看了两眼便不自觉地移开目光。 现在傅月笙的两只手都被他牢牢压制,哪怕此刻他处于下位,气势却好似已越过他,令傅月笙只剩下嘴能说话,再也不能对他动手…… 偏偏傅月笙也是个遇强则强的主,半点不懂吃亏,似也很不服气追命如此压制着他,而他又抽不离一点。 于是他冷笑一声,直接抬脚,白皙的脚掌越过追命的衣摆,毫不客气地踩上他的胸膛,还往下压了压。 追命立刻浑身一僵,脊背不由自主地更加挺直,眼神带点危险的意味看向月笙。 偏月笙对此毫无所觉,脚掌再度用力,泛粉的指头紧贴追命轮廓明显的腹肌,叫追命极为隐晦地闷哼一声,额头冒汗,头皮发麻,承受不住地垂头望去,炙热又幽暗的视线仿佛要将月笙的脚掌盯穿。 他现在嗓子干涩得厉害,浑身发麻发烫,好似火燎一般。 追命不是三岁小儿,也早已过了青涩的年岁,并非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 有些荤话他能张嘴就来,有些荤事,他也了如指掌。 此时此刻他身体是什么情况,他一清二楚,这也不是想忽略就能忽略过去的。 可如此才令他震惊,意外却又不那么意外。 他恍然发觉,他竟对傅月笙升起了欲/望,还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傅月笙一个男子,他也是男子……这、有违纲理伦常,有违阴阳交汇之道。 但追命却悲哀地发现,他对此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反感。 之所以悲哀,是因为他对傅月笙动心亦动情了,可对方却只将他当做为一个替身。 他在傅月笙的眼里一点都不重要,他是一个替代品,可有可无。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追命暗想,他虽然也算不上是一个绝对的正人君子,可却绝不趁人之危。 既然傅月笙喜欢的人不是他,他便该抽身离去,而不是还留在这里继续沉沦…… 追命欲要起身离开,他的轻功奇高、腿法无双,只要他不想,这江湖上少有人能追得上他。 是以,当他升起要离开的念头后,这里已无人能阻止。 “哦,你有什么脾气?”月笙轻嗤的声音响起:“耍出来倒是让我瞧瞧。” “你要对我发火?可你敢吗?” “别忘了我说的那些话,追命,你不止是你自己,你的背后还有神侯府和你的那些朋友们。” “所以,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我要你卑躬屈膝,你便得……” 月笙说上头,脚掌再一次用力,还不知怎么地往下挪动了一些。 这一挪便糟糕了,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隔着衣服粗糙的布料,却阻挡不了烫人的温度、硌人的硬度,脚后跟都压不下去,一直延伸贴在脚踝那里,形状分明。 月笙蓦地睁大了眼睛,身体僵住,神情带着点看不懂的意味盯着追命瞧。 追命此时就像是被人点了穴位一样,半点都动弹不得了,如同一个木雕也硬在原地。 一个微张着嘴垂眸往下看,一个则浑身冒汗、野火似要烧遍全身,脊背颤栗。 直到烛火发出“噼啪”的炸/响,月笙回神,抿了抿唇,眼底像藏匿起了星光、只剩下一片幽深,他微微眯起双眸,唇瓣轻启道:“吻我。” 微不可闻的声音却犹如一记重锤落入追命的耳畔。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额间滑落一滴汗珠,嗓音沙哑道:“什么?” 月笙重复道:“我要你,吻、我。” 这一次,他加重了声音,确保追命听得见、没有听错。 追命忍不住舔了舔干涩不已的唇,这一刻再也提不起要走的念头,可却也一时没有动作。 他在迟疑,因为他在傅月笙眼里不过是一个替代品,他要他的吻,是他追命、还是什么人? 月笙却在这时加重了力道,脚底不留余力,嘴里也嘲讽道:“怎么,听不懂人话么,我要你吻我。” “三爷亲女人可以,亲男人就不行了么,呵,那你这又是什么意思,起什么劲?” 月笙冷笑两声,上下扫视追命,尤其是下半部分那里。 随即他便收回脚,趁追命力道不再也甩开他的胳膊、抽回双手,身形向后一倒冷漠说道:“不吻就滚。” 追命要走早走了,这时再要他滚,脚下却似要生根一般,哪里还走得了。 他已经走不掉了,甚至怒火欲/火一齐上涌,冲毁思绪,当即叫他脑袋发热,起身一把拽住月笙的手臂,顺势将他压倒在软被之上,整个身影笼罩,眉目染情,低头吻了下去,猛烈的像是要一口将人吞掉。 第10章 第9章 丞相x名捕(9) 唇齿交缠,情动相抵,追命火热的身躯完全覆盖在月笙的身上,几乎不留一点缝隙。 他已经不能自己,头脑尽皆被月笙美好的滋味所占据,再分不出一点别的念想。 此刻他无法思索他到底是谁的替身,心甘情愿的在唇齿间的温度里沉沦,越吻越烈、炙火烹油,一点火星子便能烧毁全部的理智,何况,这又岂止是一点小小的火苗,分明是燎原野火,摧拉枯朽般要将追命燃尽。 月笙双眼朦胧,连无法抑制的声音都被尽数吞没,舌根发麻、连嘴唇都无法合拢一瞬。 追命的武功全在腿上,但他却还有一门自创的喷酒术绝技,嘴里含酒,酒做利器,令敌人防不胜防。 回来之前,追命就喝了酒,他千杯不醉、无酒不欢,每天都会喝酒,就连他负责镇守的神侯府老楼,里面贮存的都是大量的好酒,合了追命的脾性,可他越喝酒却越清醒,头脑清明,从不被酒腐蚀。 因此酒能解他愁绪,却也能叫他不受控制的愈想愈深。 他腰间总挂着酒葫芦,今晚喝完了葫芦里的酒,却觉得没滋没味,想起月笙自酿的那壶无名酒,心道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喝到,那滋味才醉人,是以前从未品尝过的,才喝一次就叫人记忆尤深、无法忘怀。 可眼下尝了傅月笙的滋味,追命才恍然发觉,他哪里是记挂那壶酒,分明是记挂着酿酒的人。 如今品尝到了这等琼浆玉液,才明白什么叫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酒”与“色”都不是罪过,罪过的是他这个人,“贪杯”“贪色”,不能自控,不能抽离,纵情放/欲,明知不可沉沦却仍要沉沦,还甘之如饴,怕是尝过这滋味后,往后都再也不能忘记了,这才叫记忆深刻,不想忘、不能忘、也不会忘。 月笙没有喝酒,在追命的鼻间、嘴里却尽皆是醉人的清香酒味,叫人吮吸不够,越探越深。 他举止豪爽、洒脱不羁,身形高大、肩膀宽厚,由上至下笼罩一个傅月笙绰绰有余,吻势凶猛,连气息都是浓厚激烈的,对着月笙无孔不入地侵/犯,攻城掠地,粗粝的双手将白玉拢入怀中,尽情揉捏。 酒葫芦率先被摘掉,扔出床帐之外,随即就是混合在一起的衣衫。 衣衫褪尽后,满目皆是玉色,如此纯净,却足以刺红双目,也令气息如火,岩浆流淌全身。 追命舌头厉害,双掌功夫虽不如腿法,在此刻却也不显逊色,他手掌骨节粗糙宽大,根根手指有力修长,扣紧月笙的双手时,一个手掌便能按住他的两只手,肤色分明,指节穿插,莫名的旖旎暧昧。 他的另外一只手别有用处,掌心滚烫,烫得月笙身体不停地颤抖。 追命的腿功无双,他拥有一双令人羡慕的长腿,结实的腰腹以下,双腿也矫健有力,不怪乎他能持久的追踪旁人十二昼夜,不眠不休却仍余精力,可见平常锻炼得当,身体素质极为优秀。 此时也才能酣畅淋漓地腰腿联合发力,做到极致。 月笙修长的双腿不比追命要短,却是另一种与众不同的“美”——修长白皙、线条流畅、骨肉匀称,少一分则干瘦,多一分则丰盈,不多不少正好,比例完美,令追命的手掌一覆盖上去便流连忘返。 于是这一晚,月笙的双腿搭在追命的腰上就没有怎么下来过。 薄被翻涌,一片凌乱,红烛燃尽,滴蜡满烛台。 …… 第二天清早月笙醒来,看着自己满身的痕迹,青红交错,不禁伸手给了追命一巴掌。 “啪嗒”——清脆的声音响在追命同样未着寸缕的胸膛上面,令在月笙醒来的那一刻,察觉到动静也瞬间清醒过来的追命睁开了双眸,眼底没有半分迷茫。 他却不敢与月笙对视,既是心虚又是不知所措。 哪怕昨天晚上明明最开始是月笙叫他吻他,可是后来,无法停止的却是追命。 他只说了“吻”,追命却什么都无法控制的做尽了。 哪怕月笙推拒,却也被他钳制着手腕压在床上……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是他“欺负”了他,情感一瞬汹涌暴烈,难以自制。 可回想起月笙昨晚那副双眼迷离、被他吻得懵然又极美的模样,好似情深意乱,追命又觉得,哪怕他此时被月笙捅一刀都是值的,且还便宜了他,毕竟那副样子,谁见了恐怕都无法忍住。 追命极为庆幸,傅月笙在床上的这般模样,也只有他瞧见了,毕竟那样生涩,一看从前就毫无经验。 但他又马上忐忑嫉恨,因为他不确定,日后他还会不会是那个唯一了。 月笙哪里知晓追命醒来以后,脑袋里便千思百转,想了这么多念头,他纯粹是觉得昨晚太过激烈,追命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不懂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的行为太过分才甩他一巴掌。 这人,他若不是哭着叫停,怕是天亮了还歇息不了。 不过么,倒是也很过瘾,令人回味。 傅月笙暗自勾起嘴角,颇为满意,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看来这猎物终于主动走入他划地圈起的陷阱里了,可喜可贺。 只是,追命曾经的情缘他也一清二楚。 傅大人不仅心思深沉,还心眼小、爱吃醋,所以哪能让追命太快的得偿所愿。 总得让他尝一尝这相思苦涩之味才行。 是以,甩过巴掌后,月笙就面无表情、默不作声地起床穿衣,不再理睬追命一点。 可他才从床边站起,就双腿打颤,差点倒下。 幸好追命在背后一把接住了他,结实的双臂搂紧他的腰身,让月笙得以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整个人被牢牢抱进怀里,近到追命都能听得清楚月笙的心跳声,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体温。 两人一前一后地相拥,气氛却变得沉寂安静。 追命的双臂粗壮,怀抱一个月笙绰绰有余,手臂交叠箍紧他的腹部。 月笙不禁低头看去,刚才没站稳被抱住时,他的双手也下意识搭在了追命的手臂上,此刻两人的肤色交映,异常明显,再有,追命手臂底下腹部那位置……昨晚可真是连形状都突显了出来。 月笙一下子就把双手撒开了,抿着唇故作不悦道:“把我放开。” 他挣了挣,没有挣开追命的怀抱,使劲地连脸颊和耳尖都泛起了红。 追命当真以为他在生气,却也没有就此松开手臂,他低声道:“昨晚之事是我的错、皆是我不对,但我却不想对你说声抱歉,因为我不后悔。” 他不后悔,更不想离开傅月笙身边,哪怕傅月笙的心里还有着另外一个男人。 但他却怕月笙赶他走,从此厌了他、再也不想见到他。 有些事情,留在身边才有机会,才有继续纠缠下去的可能,不然又是错过。 而他,对傅月笙万不能放手。 这回无需威胁,追命也要留下来。 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后,念头的转变也是一瞬。 他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追命紧张地等待着审判。 月笙淡淡道:“非你一人之过错。” 追命神情一喜,可紧接着,月笙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那个人我触手难及、无法得到,这一辈子都只能是妄想了。”他轻笑一声,嘴角弯起,眼神却半敛淡漠,说出令追命差点心碎的话:“但你不同,勾勾手指你便会来到我的身边,我说什么,你便听什么,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任我差遣,这点,很好。” 说到底,他在傅月笙的心里不过还是一个替身罢了,替旁人在爱他。 追命缓缓地松开手臂,忍不住后退半步,胸口发沉发疼,眼睛也干涩得厉害。 月笙转过身,面对追命:“昨晚我不怪你,你也不用对我说声抱歉。” “但如果现在你生气了,气恼得很,恨不得打我骂我,甚至想要离开傅府,再也不见我,从此与我分道扬镳,我……” “我不会。”追命嗓音沙哑地打断月笙,苦涩不已地笑道:“我怎么会舍得打你骂你。” 若是让他再也见不到月笙,从此两人分道扬镳,他会痛苦无比,现在只要想一想就会觉得难受。 追命深吸一口气,提起精神道:“只要你不赶我走……任你差遣,追命也甘愿认了。” 这一刻,月笙差点忍不住上前去抱一抱他。 因为这五大三粗的男人此时真的显得很脆弱伤心。 我真是好坏啊,月笙心里暗自检讨到,居然这么欺负人,都快要把人给欺负哭了。 瞧着追命这副样子,月笙差点装不了一脸冷心薄情的神色,想扑到他身上,啾啾他的脸。 不过,月笙到底还是忍耐住了。 此刻“男色”虽好,日后感情水到渠成、爆发猛烈,将会更甜。 毕竟他还是没有忘记,追命在江湖上到底传出过多少红颜知己,哼。 第11章 …… 情事正嗨,正事也不能忘。 接连遭遇两次刺杀后,月笙开始在朝堂上对准蔡京明里暗里的使绊子。 两人明争暗斗、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这期间,连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都被牵扯了进来。 第10章 丞相x名捕(10) “这么说,苏梦枕不仅受伤了,而且还伤得很重?” 傅府内,一个清朗却陌生的声音响起。 随即,月笙的声音才出现,轻笑一声,淡淡说道:“没错,苏梦枕于苦水铺一战中遭遇亲信背叛伏击,受到暗算,导致一条腿染上剧毒,而这毒猛烈,无法根除。” “旧病加新伤,若不及时治疗,把腿上的毒给清除干净,往后,他这条腿就别想要了。” 傅府里花园的风景很好,今日的天气也很不错,阳光温暖却不刺眼,微风拂面,伴随着花香穿亭而过,不疾不徐、悠然自在。 亭子里,有两人相对而坐,一边信手下棋,一边淡笑谈论着汴京如今的形势。 “啪嗒”一声,月笙落下一子,抬眸看向对面之人,他穿着一身青衫,长袍广袖,相貌俊雅,气度也是极潇洒的,一整个清隽公子的形象,也是傅月笙搜罗到的人才,名为顾惜朝。 此刻,他凝神专注地望向棋盘,笑意慢慢敛起,眉心轻蹙,半晌才慎重地落下回子,然后摇头苦笑道:“原以为在围棋一道上我难有敌手,现在遇见大人后才知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大人的才华,惜朝佩服。” “这围棋再走下去,我要输得更惨烈了。” “大人对惜朝还真是一点都没有留手。”话虽如此,顾惜朝却是眉目舒展,心情愉悦,没有半点气恼的意思。 月笙便慢腾腾说道:“是你叫我别让着你的。” 这一盘棋又是已下完,结局明了,不必再继续,于是双方就此罢手。 成神许久,又一直在游历小世界,虽然叫系统将他的一些相关记忆清除,但学会的技能却是尽数保留下来的,也因此,如今的月笙不说全能全才,却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毕竟神已永生,如若不学习一些还算是有趣的东西来打发时间,那么他会很无聊的。 “是是是,我说的,大人做的很不错。”顾惜朝失笑道。 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是上司和下属,但更为朋友、亲人,知己好友。 顾惜朝出身低微,是妓女之子,一出生就是贱籍,空有才华和一腔抱负却难以实现。 他有鸿鹄之志,文韬武略无一不会,可就是因为他低贱的身份,所以仍然被人看不起、被人嘲讽轻视。 他曾经参加过科举,还高中探花,却还是因为出身贱籍而被除名。 那时候的顾惜朝愤愤不平,认为世道不公,朝廷不公,甚至暗恨自身无能为力改变这一切,差点走上弯路。 幸好,傅月笙在他人生最晦暗最艰涩的时刻出现,给他带去希望和光明的未来,一力拉回了他。 他没有因为他的出身而瞧不起他,反而欣赏他的才华、怜惜他的怀才不遇、痛惜他曾经的那些过往。 这之后,顾惜朝的前途坦荡。 他有了一位知晓他全部抱负理念的知己。 傅月笙是他顾惜朝最为尊敬佩服的人。 士为知己者死,他对傅月笙同样可如此。 “再过不久,你可以不必再叫我大人。”月笙的脸上浮现出笑意说:“我们会成为家人,惜朝。” “即使是现在,我们也是最好的朋友知己,你却非要称呼我为大人,提前叫我兄长,不好吗?” 反正顾惜朝和他的妹妹傅晚晴两情相悦,早晚都会成亲的。 顾惜朝抵拳干咳一声:“现在不急,还是等我和晚晴成亲之后再说吧。” 人人都道傅月笙老谋深算、心机深沉,要么就说他的长相外表出尘绝世、超凡脱俗。 但只有亲近的人才知晓,傅月笙的性格其实是有些促狭的,淡然从容的脾性下也是有趣的,不过平常被隐藏了起来,难以窥得。 就像此时,傅月笙的年龄比他小,却总是暗搓搓的让顾惜朝称呼他为兄长,占一下口头上的便宜。 这一点,顾惜朝心知肚明,所以才觉得分外的哭笑不得、忍俊不禁。 玩笑过后,顾惜朝为月笙倒了杯茶,道:“苏梦枕倒是将他受伤的情况瞒得很好,但却什么也都瞒不过大人去,大人提起这件事情,是想要与金风细雨楼结盟吗?” 傅月笙不过才提及了一两句,顾惜朝就已经将他的意思猜测了出来。 “知我者果然惜朝也。”月笙喝了口茶,眉眼弯起,更显姿容隽雅:“如今汴京形势诡谲,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争斗不断、你死我活,最终总要拼出来一个结果。” “而这过程么,已经影响到了朝堂。” “蔡京私底下已和六分半堂接触过,而我不喜欢雷损这个人。” “大人更加欣赏苏梦枕。”顾惜朝道。 月笙:“没错,他是一个心怀家国大义之人,只不过碍于身体拖累,无法施展雄心壮志。” “驱除鞑虏,收复失地,恢复中原,这不单单是苏梦枕的梦想,也是我的,这也正是我欣赏他的缘由。” 傅月笙轻描淡写,话语里的真实性却毋需置疑。 顾惜朝不免心下动容,更觉没有跟错人。 最开始他因为傅月笙是傅宗书之子的缘故,也先入为主,认为他和其父傅宗书一样,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奸佞小人,罔顾百姓、争权夺势,是蝇营鼠窥、聚敛无厌之人物。 可逐渐接触下来才知晓,傅月笙就只是傅月笙而已,才华出众、良金美玉。 ‘傅宗书之子’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名头罢了。 他和晚晴都是不同流俗的存在。 幸好他们从小没有被养在傅宗书的身边。 也幸好,让他顾惜朝遇见了傅月笙。 如今才有这般光明的前景。 “惜朝,你和朱溪过后去一趟金风细雨楼。”月笙道。 朱溪是他的魔法人偶之一,他为朱溪设定的能力是医术超绝。 月笙让朱溪和顾惜朝去一趟金风细雨楼的意思已不言而喻。 朱溪是他的护卫不说人人皆知,却也并非什么秘密了。 但朱溪会医术、并且医术非常高超的事情却还暂无多少人知晓。 至于顾惜朝,他初入汴京,目前还并不怎么起眼。 他和朱溪去金风细雨楼不会令人联想到是为苏梦枕治病。 不过,却是给外界一个信号,那就是傅月笙已然偏向于金风细雨楼了。 …… 当追命办完事情回到傅府后,听见的就是月笙与顾惜朝畅谈的声音,看见的就是月笙对着顾惜朝露出愉悦闲适的笑脸,那是一种极为放松的氛围,那也是傅月笙第一次对旁人展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 追命急匆匆的脚步当即顿住,怔愣地看向亭子里两人相谈甚欢、有说有笑的场景。 那好似是一种不容外人插足进去的气氛,两人何止言谈举止相似,就连外形都是一样的清隽俊美,看起来竟是极为相配的模样,尤其是,这样对旁人笑起的月笙,追命之前从未瞧见过。 那人是谁? 追命的心里不禁升起这样的疑问。 他和傅月笙又是什么关系? 刚被顾惜朝的话逗笑,追命就回来了,月笙转头看向他,慢慢收敛起笑意,他没瞧见我呲着牙乐吧? 这些天与追命相处他都在故意端着架子,一副高冷优雅的做派,总之不苟言笑、足够深沉。 这边月笙正暗暗纠结回想。 那边,追命为月笙的变脸速度而心脏坠着般疼。 顾惜朝也注意到了追命的出现。 他极有眼力地起身告辞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大人。” “好,我送你,惜朝。”月笙也站起道。 顾惜朝自是拒绝月笙的相送。 月笙也没有坚持,站在原地。 顾惜朝经过追命身边时停下脚步,对他笑道:“三捕头。” 追命不会问他怎么知道自己,也做不到对一个笑脸相迎的人采取无视的态度。 于是他回应道:“你是?” “在下顾惜朝,姑且算是……傅大人的幕僚吧。” 顾惜朝目前还没有一个正式的职位。 不过他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会进入朝堂,一展抱负。 顾惜朝走了。 可追命却无法当做他从未来过。 他对顾惜朝这个人的存在耿耿于怀。 于是晚上提着酒来到了书房。 “一起喝一杯么,傅大人?” 第11章 丞相x名捕(11) 月笙没有拒绝和追命喝酒。 自从那晚过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别别扭扭、古古怪怪,当然,这是对追命单方面而言。 第12章 对月笙么,就是乐在其中,看追命还能忍得了多久不碰他。 一夜负距离相触,追命食髓知味、欲罢不能,既是心爱之人,又刚刚亲密结合,应该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可偏偏,他追命不过是一个替身,是傅月笙心里喜欢之人的替代品,又怎敢再次对他亵渎触碰。 因此,追命忍耐得艰难不已。 夜晚最是难熬。 月笙没有再让追命回到他那只能躺下一个人的小床,而是和他一起睡在大床上面。 “过来和我一起睡,抱着我。”月笙面上没有多少表情的撂下这句话。 他笃定追命不会拒绝他。 追命也确实没有拒绝。 但他还是要问一下,为什么? 月笙:“没有为什么,我要你抱着我睡,就这样而已。” 他主动躺下,拍了拍身体的一侧,再次叫追命过来。 还能是为什么,喜欢的人就在身边,既然有借口和理由了,当然是要积极的贴贴抱抱亲亲了。 月笙睡觉时喜欢怀里抱着东西,现在,没有比抱着爱人更好更快入眠的东西了。 追命无法拒绝月笙,老老实实的躺了上去,但却躺在最外侧的位置,身体贴近床沿,与月笙的中间留有很大的空隙,哪怕鼻间尽是月笙身上好闻至极的味道,追命也没有动弹一下。 他闭起眼睛,甚至不去看月笙面对着他的那张好看不已的脸。 就这样吧,快点睡过去,别说去抱了,叫追命动一下都是要念佛经清心静气的程度。 可追命不行动,月笙却不会放过他。 “我让你躺在这里,是要你抱着我。”月笙的声音沉下来说道。 听在追命的耳朵里就是他生气了,因为他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 但还不等他开口,追命就感觉自己的衣襟被月笙的手指扯住,整个人被往他那边拽去。 这回,追命没有顺势依着力道被拽过去,就像一个僵硬沉重的木桩被钉在原地似的,可他的衣襟被完全扯开,露出健硕蜜色的胸膛,皮肤不算多么光滑,带着一些细小的伤疤,却充满足够的男性/魅力。 然后,追命感觉到月笙的手指离开,内心不由得失落又松口气。 可下一刻,月笙竟主动地贴了过来,整个人钻入他的怀里,双手环抱住他。 追命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垂眸看向此时与自己怀抱无比契合的人——他将自己埋首在他的颈侧,双眸闭起,挺直的鼻梁下是嫣红的嘴唇,追命知晓那里的滋味到底有多么美妙,这时却再也无法轻易品尝。 他缩在自己怀中,面上的神情竟显得无比安心,酣然入睡。 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可爱乖巧的样子,不禁令人心里发软、更觉喜爱。 追命忍不住伸手想去触摸他黑亮柔顺的发丝,目光柔软、满是爱意,可才触及,手指却停顿在那里。 月笙这样主动的靠过来,表情这样的安心,这样叫他抱着他…… 追命不由心酸的想到,是因为他把自己当做那个人了么,想象着是那人在抱他入睡,所以才如此安眠。 这样一联想,再火热的身躯也被一盆冷水全方位的浇了下来。 再硬的位置……咳,虽然也还是硬的,心却一寸寸沉了下去,酸涩又痛苦。 追命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哪怕他浑身情难自抑、忍耐得艰难,极力压抑着冲动,却从未想过再将月笙给推出去,又或者是离开这个大床,转身回到墙侧的小床上面,甚至落荒而逃离开傅府。 他怎么可能会将月笙推开。 他恨不得将他镶入怀中,永远不分离。 所以哪怕此刻身心煎熬,他也要忍下去。 所以追命抱着月笙,就这般捱到了天亮。 可类似这样的事情又不是唯一发生的。 两人同住一间房、一张床,总有什么事情是不可避免的。 比如洗澡。 又比如,某个睡觉不安分、总要贴得更加亲密无间才肯罢休。 就是苦了夜晚的追命,自那晚过后,根本没睡过一个好觉,姿势都不敢变。 这种折磨真是既甜蜜又痛苦,而他还不想避开。 但顾惜朝的出现却叫追命想要和月笙谈一谈了。 于是书房里,满是墨香的地方也弥漫起了浓郁酒香。 酒味缭绕、烛火微闪。 “怎么会找我来喝酒?”月笙看着追命为他斟了一杯酒问道。 追命脸上扬起笑意:“我不能来吗?” 月笙:“自然不是,你想来随时都可以。” “这酒,我还没有谢谢大人让我随便去喝呢。”追命闻言摇晃着酒壶道。 他拿的当然是月笙亲自酿的酒,自他表达喜欢后,这酒便任由追命去喝了。 只不过因为数量并不算多,追命有时候不舍得喝,还是喝他随身携带的酒葫芦。 月笙:“酒酿出来就是给人喝的,从前这酒没有人喝,酿出来也是白费,如今来了一个你这么爱喝酒的人,这酒就算物有所值了,也不算我白费功夫。” 追命听得眉心一动,这酒……? 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月笙又再度开口。 “你今夜前来,难不成是想要问金风细雨楼的事情?” 追命回神:“这件事情我确实有些话想要问一问大人,不过今晚却不是主要的。” “哦,那什么才是主要的?”月笙不由地面露疑惑。 追命一口干了杯中酒,辛辣却香醇的酒液顺着喉咙滑动下去,一路灼烧进他的心里、胃里,他开口道:“那顾惜朝、到底是什么人?” 他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为何你面对他会露出那样轻松的神色? 追命有太多的话想要问月笙,却只挑挑拣拣,选出一个最不太体现他心思的问语。 问顾惜朝? 是因为他身边突然出现惜朝这样的人吗? 月笙眼珠一转,淡然道:“他自然是我的人。” “你的人?”追命嘴里不禁泛起苦涩,面上却未显,道:“你的什么人?” 月笙:“惜朝不是已经回答了么,他是我的幕僚。” “以我的身份地位,有幕僚不算稀奇吧。” 幕僚? 追命不免苦笑,他看着这顾惜朝不像是单纯的幕僚。 惜朝、惜朝……真是叫的好生亲密、举止也甚是亲近。 “或者你也可以认为他是我的下属、朋友、知己。”月笙补充道:“他是一个颇有才华的人,文韬武略无一不会,暗中帮了我许多忙。” “对了,他对酒也很懂得鉴赏,有时间的话你们可以……” 追命蓦地打断月笙,问道:“你和他是什么时候相识的?” “两年前。”月笙道。 追命的心上顿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两年前? 竟真是两年前…… 果然是这样。 追命忍不住看向桌上的酒壶。 这酒,也是月笙两年前酿造的。 无名却寄相思吗? 追命越发捏紧手中的酒杯,人是两年前遇见、酒也是两年前酿造,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因果? 或许今晚,他就不该来问,有些话一旦出口,覆水难收、伤人伤己。 月笙偷偷打量着追命的神色,心道奇怪,这是在想什么? 他不就说了三个字——“两年前”么,这是想到什么了? 哦对了,提到两年前,那也是他和追命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想起那时的场景,月笙的脸上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 恰巧追命在此时抬起头,看到了月笙脸上那抹极难得没有一丝阴霾、温柔清雅的笑容。 “咔擦”一声,酒杯裂开。 碎掉的瓷片伤不了追命的手指,却仿佛凭空划破他的胸口,钻入了他的心脏里,镶嵌其中。 月笙才刚回神,就感觉眼前一花,方才还坐在椅子上的人,这会儿蓦地出现在他的身边,一把将他拽了过去,箍进怀中,用着不允许他逃脱的力道将他抱紧,随即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第12章 丞相x名捕(12) 月笙从追命的吻里感受到了他酸涩到难以忍受的心情,嫉妒、怒火、伤心,不能自制,所以吻变得激烈又狂乱,如疾风骤雨般令承接的人艰难应对,连呼吸都应接不暇,差点喘不上气来,胸口不住起伏。 他被吻得站立不稳,好在他的腰身被追命牢牢抱紧,整个身体倚靠着追命,完全被追命一双宽大有力的手掌托住,所以哪怕双腿发软,却也不用担心会跌倒,因为有人像是怀抱着一件珍贵易碎的物品般环抱住他。 可身体被珍惜对待,唇舌却在激烈地碰撞,似暴雨袭击海岸,又猛又急,仿佛要将月笙整个人吞没一般。 月笙承受不住地双手撑在追命的胸前,想要用力推开他,嘴里也发出支吾含糊拒绝的声音。 但这点力度又怎么可能推得动追命,反而叫他越发的不甘心、焦躁不已。 第13章 因为他不是他心中之人,所以现在连吻他都不愿意了吗? 因为顾惜朝来了,因为今晚这酒香浓郁,所以睹酒思人,连碰都不允许碰了吗? 追命突然想到,那晚月笙第一次对他提起自己有喜欢的人,爱而不得,也是因为喝了这酒,所以果然是如他所想那般吗? 所以,他是不是猜对了? 追命眼眶发红,伤心又绝望。 情难自制,还未曾表明心意,就已经输得彻底吗? 难道,要他这样放弃? 可如此想着,唇舌却舍不得离去,反而纠缠地越发深入彻底。 追命睁开双眸,他平日里的一双明亮笑眼,此时却蕴含着吓人的炙热温度,深邃幽暗,烈火燃烧不尽。 他盯着月笙的目光似要把人烙印进心里,最好足够深刻、刻骨铭心不能忘记。 所以这般叫他怎么能够轻言放弃? 他绝不会放弃,哪怕是抢夺劫掠,也要将月笙困在他的身边。 于是追命吻得越发令人窒息,怀抱着的双手也越来越用力,密不可分,把人与自己紧密贴合。 月笙像是要溺死岸边的鱼,再不呼吸新鲜空气,马上就要憋死了。 他极力地往后仰,双手使劲按在追命的胸膛上,连眼角都沁出一些泪珠,脸颊绯红不已。 追命终于松开了他些许,唇舌带着暧昧的晶莹拉扯着离去一点,但双手仍紧紧按压着月笙的腰身,结实的双臂箍着他,好像要将细瘦的腰身折进自己的怀里,使他身体被迫向后弯曲成一个旖旎暧昧的弧度。 月笙喘息着说:“你、发什么疯?” 下方是没有一点空隙破绽的贴合,布料似化作无物,是温度毫不遮掩地传递。 他顺势想要脱离出追命的怀抱,双手相抵,脚步也往后退去。 可追命追逐着他,跟随着他的脚步向前迈进,双腿交错、布料交叠又错开。 月笙的脸色愈发绯红难耐,连耳尖都染上欲色,本来还算正常的步伐也变得跌跌撞撞、踉踉跄跄。 直到他退无可退,腰身撞在了沉重的桌案边缘,发出沉闷的响动,被迫停止后退。 然后追命掐着他的腰,轻而易举地一把将他提起,令他坐在了桌案上面,笔架被碰倒,一些书本也滑落下去,不大的声音响在思绪乱糟糟的月笙耳畔,却如同炸/雷一般,令他忍不住转头去看。 可追命却又在这时伸出一只手钳住了他的下颚,捏住他的半张脸,令月笙动弹不得,只能看向他。 追命的气息急促不已,喷洒出的气流也滚烫炙热,像沙漠里干渴的旅人。 他完全注意不到旁的了,眼里只有月笙的存在,忍耐的汗珠自额前滚落,胸膛上也沁出薄薄的一层汗。 “你现在看我,像是一个疯子吗?”追命的嗓音沙哑又低沉。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月笙,舍不得挪开一点眼神,仿佛要与其粘连在一起。 “你不是疯子吗?”月笙反问道。 吻得这般疯狂肆虐,毫不停歇,也不余一点遗力。 他快要将他嘴里的空气都掠夺干净了。 就是此刻,月笙坐在桌案上面,双腿被迫岔开,中间挤进一个追命。 不仅腿部被托起环绕在追命的腰身上,就连他整个人仍然被追命的另外一只手紧紧锁住,不容许他逃脱一点,那只手掌还在他的背部难以自抑地滑动摩擦,指腹按压着他脊背的骨节,一寸一寸,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缱绻触感,浓浓的欲/念都仿佛沾染上了那指尖,将衣服压出了褶皱,也隔着衣服陷进了肉里。 月笙忍不住挺起腰背,却也只不过是更加地将自己送到追命的嘴边。 于是追命轻笑一声,与之前不同,低头在月笙红艳的唇上落下一个吻,蜻蜓点水般却包含浓烈的感情,低声道:“疯子能有我这般痴狂吗?” 乐观豁达的三捕头也是会发疯的。 追命爱喝酒,愈是喝酒,他武功激发的便越厉害,胆子愈大,拼劲便也越来越狠。 他对敌人是狠厉从不留情的,对友人如春风拂面一般,对待爱人,便是可温柔似水、也可疯痴凶狠。 “凶狠”在情之一字上,可以令他变得不再像是平常的他。 就如此刻,话才说完,尾音又被吞没至唇齿之间,缠绵牵绊、难舍难分。 书房一向是禁止外人进入的地方。 没有傅月笙吩咐,无人敢靠近这里。 于是今夜连窗外的月光都隐藏进了云层中,就更是无人打扰了。 书房里若有若无地传出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声响,隔着门缝听不清晰,或许是原本放在桌案上面的毛笔滚落在地,或许是书本也尽数被扫落在地的声音,又或者,连桌案都被凶猛的力道推着挪动,咯吱咯吱。 月笙被追命的狠劲弄得无力招架,衣衫凌乱,虽没有尽数褪去,却半遮半掩,上面一览无余,下面却被衣摆遮盖,将一切羞涩糜艳都隐藏了起来。 可偏偏那衣摆也一刻不停地晃动,偶尔不经意间泄露出一丝春光,倒令气息变得更为火热难耐。 月笙现已着实意识到了追命的醋劲到底有多大。 这醋意足以将他灌满,脑海一片空白,月色隐去都还不停歇。 月笙算是再次领教了他的充沛精力,半晌不曾停止动作也不见丝毫疲惫神色。 最后累得睡过去时,他想,书房、书房那桌案可得给他收拾干净才行…… 第二天清早不出意外,月笙在床上醒来。 他醒的有些晚了,追命早已起床,有事先出门去了。 不过迷迷糊糊间,月笙听见追命低低告别的声音,然后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才走。 此刻,月笙躺在床上,伸手摸了摸额头,不禁琢磨起昨晚的事情。 所以昨天晚上,追命是在发什么疯? 是因为顾惜朝的出现吗? 难不成…… 月笙想到一种可能,追命该不会以为他心里的人是顾惜朝吧? 他以为他将他当做是顾惜朝的替身吗? 月笙睁了睁眼睛,随即好笑地小声嘀咕道:“可真是会想。” 他与顾惜朝哪里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一个英雄豪杰、潇洒大侠。 一个文武俊才、清隽公子。 哪里都不一样好么。 月笙不由失笑,却又觉得心里酸酸涩涩。 他明白,正是因为追命将他放在了心上,所以才患得患失、胡思乱想。 因为在乎,所以忐忑,因为珍重,所以一点的情绪都被放大。 “罢了……就不再逗你了。”月笙轻轻叹息一声道。 …… 朱溪和顾惜朝来金风细雨楼拜访了苏梦枕的消息传出,一些关注于此的势力便知晓了——傅月笙有意与金风细雨楼合作。 这也代表着一种风雨欲来的信号。 而后没多久,在蔡京的暗中支持下,六分半堂对金风细雨楼骤然发起攻击。 雷损原本以为此事虽无九成把握,却也应当有五、六成,因为他得到一个消息,一个苏梦枕重伤卧床的消息,毕竟就连金风细雨楼大多数的事务都已由他结交的兄弟白愁飞处理了,他又怎会安然无恙。 可谁知,就在这天苏梦枕出现了。 他不仅没有重伤,反而气色看起来好极了。 是真的极好。 比他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好。 好到都不由得让人以为,是否他本身带有的旧疾都被治愈了? 但怎么可能。 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治好从出生起就身罹重疾的苏梦枕? 直到朱溪和墨泽也出现在金风细雨楼里,二人共同展现出了完全不逊色于他们的绝世武功。 这二人效忠于傅月笙,从前在江湖上并未传出什么名声,都以为不过是个普通护卫之类的。 哪里能够想到,这两人的武功也如此惊才绝艳,不输天下英雄。 一人用刀,一人使鞭,还经由苏梦枕和朱溪之间的话语可知,苏梦枕的伤势居然是被朱溪治愈的?! 由此可见,朱溪的医术也天下超绝? 那这样一个人,真的对傅月笙忠心耿耿吗? 而墨泽出手狠辣,毫不留情。 一句奉命行事,铲除威胁,竟先于苏梦枕之前便雷霆万钧、疾风骤雨地击杀了雷损。 刀法快到让人反应不及、眼花缭乱,等回过神时,雷损这样的一代枭雄竟已然被墨泽一刀割喉。 雷损死前睁着眼睛、不可置信,但他的身体已经僵硬,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了无生息。 他的武器不应刀则被墨泽缴获在手,掂量一下,不屑冷笑道—— “此刀虽好,却跟了一个不成事的主人,主人既已死,刀也应该随之而去。” 说罢,他手中那把不知名讳的刀便斩在了不应刀上面,“咔擦”一声,竟是一把将其断成两截,震耳震心。 第14章 过后,墨泽与朱溪离开前,只留下一句:“与大人作对者,便犹如此刀下场。” 此刀下场又何尝不是雷损的下场。 话音消散,这边却仍寂静无声。 第13章 丞相x名捕(13) 雷损身死,就连不应刀都断成两截,六分半堂惨败。 这一战,不是金风细雨楼重重威扬了名声,而是两个从前名不经传的人传出赫赫威名。 ——朱溪和墨泽。 一个医术高绝,武功也不弱,可治得好苏梦枕,鞭子使得也出神入化。 一个刀法惊人,雷霆击杀六分半堂的堂主雷损,毁去不应刀,不仅震慑了六分半堂,令金风细雨楼的人愣在原地,也叫整个汴京的势力开了眼,不敢置信。 于是他们脑海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问题。 ——这两人到底师从何处? 为何从前从未显露过名声? 为何跟随在傅月笙的身边? 这两人武功高深,皆身怀绝技,且长相不俗,看着就不像是普通人,当真能对傅月笙忠心耿耿吗? 他们就甘心只在傅月笙的身边充当一个身份低微的护卫? 如若他们…… 暗中,有人不免思索起来。 当然,有人却认为傅月笙的手段果然了得,连这样厉害的两个人物都能收服,供他驱使。 现如今又有了金风细雨楼站在他那边,傅月笙就更是如虎添翼了。 看来这场明争暗斗,就看是傅月笙还是蔡京谁更加棋高一着,给予对方致命一击了。 而就目前的形势分析,似乎是傅月笙更占据上风? “表面看好像是我更加占据上风,实则蔡京暗藏的底牌依旧不小。”月笙喝了口茶道:“元十三限,还有他收拢的那些江湖高手可都还没有出手呢,如今蔡京应当是被我逼急了,必然要在下一步中将我一击杀之。” 也就是说,他与蔡京之间的争夺已经到了最后的地步。 蔡京被他步步紧逼,难有喘息的余地,堂堂丞相,却被一个年轻人逼迫得境地狼狈、被压锋芒,很难不说蔡京的心里是如何恼恨、对傅月笙欲除之而后快,他必定酝酿着大杀招,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顾惜朝再次来到傅府,仍是那个亭子,仍然是两人相对而坐。 他道:“大人可不止表面更占据上风。” 傅月笙有一个极大的底牌从未显露于人前,但作为心腹,顾惜朝却是知晓的。 因此,他丝毫不担心傅月笙会在这场与蔡京的对决中失败。 傅月笙不会败,顾惜朝对此有十足的信心。 他也极为肯定,傅月笙最终会位极人臣,在朝堂上说一不二,无人敢撄其锋芒。 月笙淡笑一声:“的确。” “我要的就是蔡京最后一搏,最好,连同六分半堂也一起拔除。” “大人必会心想事成。”顾惜朝道:“苏楼主那边会进行配合的。” 苏梦枕养伤蛰伏,也暗中看清楚了不少形势。 再有傅月笙让朱溪交给他的一些证据,想必现在苏梦枕已经知晓了他的二弟白愁飞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又在他养伤期间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事情,这样一个人物实在不配再留在金风细雨楼。 金风细雨楼的变动暂且不提。 白愁飞的真面目在月笙确凿的证据下被揭穿,且不说他曾经为得到武功秘籍犯下的那些罪案,就是在他成为金风细雨楼的副楼主后暗中见了蔡京,与其商谈要事,也犯了月笙的忌讳。 他派了朱溪去楼里盯着,不许白愁飞一事上再出现变故。 他可不想在他的计划里,或出现有人背刺的意外状况。 另外便是王小石的身份,他是天衣居士的徒弟,也便是四大名捕的同门师弟。 这一点,月笙直接透露给了追命。 追命不会怀疑月笙所说的话。 这件事情也很好求证。 毕竟王小石实在是一个实诚善良的少年。 他心怀正义,仁慈真诚、是非分明,哪怕还不知晓他的身份,四大名捕也对他极为欣赏。 现在知道了,关系就更为亲近。 这些天以来,四大名捕也很忙碌,忙到没多少空闲的时间。 所以追命也经常不见人影,有时候深更半夜才回来,然后抱着月笙入睡。 两人的时间总是错开,这让月笙就算想开口坦白,目前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月笙心里装着事,追命又何尝不是。 那晚他吃醋发“疯”,又对月笙做出那样、那样过分的事情。 只希望月笙心里不要恼了他才好,不要因此对他冷漠疏离。 这些天他有心想要与月笙好好的谈一谈,可却总被烦扰的事情左右,根本寻不到机会。 追命暗自叹气,祈祷这样繁忙的日子赶快过去,等事情结束后,他有许多心里话要对月笙讲,有许多情谊要对他诉说,他要告诉他,忘掉他心里的那个人,来看一看他,他就在他的眼前,永远不会消失。 他要取代那个人在月笙心里的位置! 不是作为替身,他要傅月笙也爱上他。 就如同,追命已经非傅月笙不可了。 这一辈子,他都要陪在他的身边,哪怕被赶也绝不会走。 汴京风雨欲来,局势越发紧张。 追命也察觉到了一丝危机的出现。 而这危机明显是对着月笙来的。 他对月笙叮嘱道:“要让朱溪和墨泽寸步不离的守护在你身边,最近我有要事去办,实在难以脱身,不然……” 不然就是他寸步不离的守着月笙了。 月笙自然知晓他有不能推拒的事情要去做。 因为这件事情也是他给追命找来的,要的就是追命不能守在他身边。 倘若追命一步不曾离开他,将他保护的密不透风、严严实实,接下来的戏就不能继续唱下去了。 因此,追命必须得离开他左右。 就连朱溪和墨泽两人,也得被“安排”出去。 但面对追命的担忧和叮嘱,月笙还是面无异色地应下了。 “好,我知晓了。”他道。 追命这才露出笑容,说:“等我回来,阿笙。” “到时候,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最后一句话轻若羽毛,却重重地飘进了月笙的心里,令他嘴角弯起一抹不甚明显的笑容。 “好,到时候我也有些事情要对你讲。” 两人约定后,追命离开。 三天后。 一个阴沉的日子里。 一辆马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 第14章 丞相x名捕(14) “蔡京居然这么明目张胆,要在街上截杀傅大人吗?”暗处,王小石忍不住问道。 他的身边站着杨无邪,闻言说:“有很大可能,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待命以防万一。” “楼主的伤已经被朱溪姑娘治好,楼内危机也已解决,金风细雨楼无事。” “相反,六分半堂却因为雷损身死而差点分崩离析,幸好还有狄飞惊能够稳住局面,之后扶持雷纯大小姐坐上了总堂主的位置才勉强控制住手底下的人。” “可惜,雷纯大小姐到底不会武功,长此以往难以服众,所以六分半堂也要放手一搏。” 雷纯毫不遮掩的出入蔡京府邸,在这汴京里不是一个秘密。 六分半堂投靠了蔡京,与蔡京结盟,他们共同的目的就是杀死傅月笙。 因为雷损之死、不应刀被毁,六分半堂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势力大不如从前,罪魁祸首就是傅月笙。 而蔡京与傅月笙之间,就更是不死不休了。 杨无邪难得佩服一个人,楼主是他极为佩服的,如今,傅月笙也算作一个。 他还如此年轻,算是初入朝堂,居然就已经将老奸巨猾的蔡京逼迫到如此境地,不鱼死网破不足以撕扯开这艰难局势,不杀死傅月笙,蔡京总有一天会被排挤出朝堂,失去官家的宠信,告老还乡于他而言,是最好的结果,却也是蔡京最无法接受的一个结果,而蔡京也知晓,告老还乡是奢望,他很有可能会死得凄惨。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和傅月笙相比,蔡京已经老了。 而傅月笙不仅还年轻,更容貌俊美至极、才华出众,放眼朝堂,谁人能比。 要说原先蔡京可能还存着拉拢傅月笙的心思。 在见识到他的手段和野心后,蔡京就只想着要如何杀死他了。 这已经不是一头幼狼,而是凶猛的野兽,危险、狡猾,甚至心机足够深沉。 好在,这头野兽本身无自保能力,得靠他人保护,能给蔡京可乘之机。 于是,蔡京必须得先下手为强,不遗余力。 总之,先除掉傅月笙再说其他。 他向官家诉苦,装作退让,假意求和,说与傅月笙之间多有误会,便想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解开这些误会,日后也好相处,共同为官家尽心尽力,一起维护好朝堂。 第15章 官家被蔡京哄得认同了他的说辞。 于是此时,傅月笙“奉旨”前往蔡京的府邸,与他握手言谈。 蔡京若想对傅月笙痛下杀手,就只有在这一路上了。 至于过后如何对官家解释,蔡京自有后招,他既然能哄得了官家一次,就能哄得了第二次。 更何况,形势所逼,蔡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傅月笙今日必死。 由此可见,傅月笙的存在对蔡京来讲到底有多么大的威胁。 天色阴沉,乌云聚集,风雨欲来。 表面看,街上难得瞧见一个人影。 不知是不是由于天气的缘故,街道两旁连个小摊贩都没有。 但暗地里,戒备的、警惕的、看热闹的、或者别有用心的都在等待时机。 这一抹危险的锋机隐藏在寂静之下,暗潮汹涌。 但似乎马上就要到临界点,不知何时就会骤然爆发出来。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街道上那一辆前行的马车。 车轮滚滚,不疾不徐。 好像也只有这一辆马车在街道上行驶。 不,突然又有一辆车轮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驾驶马车的墨泽抬眸,望向前方,神色凝重,握紧马绳。 朱溪没有在这里,她被别的事情绊住脚步,目前赶不回来。 但有墨泽在。 他是能够杀得了雷损的人。 傅月笙也信任他。 所以傅月笙自信,墨泽可以保护得了他。 这也是旁人会如此认为的想法。 此刻,那车轮声近了,从街角处现身。 ——风不知何时刮起,雨滴也终于从阴沉的乌云里落了下来,滴答滴答地打湿街道上的泥土,在土腥味弥漫的氛围中,四个蒙着面、也遮盖住身形的人拉着一辆四周都是铁栏的囚车缓步走来。 囚车里困着一个人,披头散发、形貌落拓,双手上戴着镣铐。 可是当他抬起头的那一刻,认识他的人皆面露惊骇,不敢置信,哪里敢小瞧了他。 杨无邪震惊地睁大眼睛,低声惊呼道:“迷天盟圣主关七?!” “他就是关七?”王小石也很惊讶:“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迷天盟七圣主,战神关七,武功绝世,江湖最强。 都说他的武功已经不是高,而是强,强到了一种非人的境地。 但传闻不是说他练功导致走火入魔,人也变得半痴半疯,就此下落不明吗? 他又怎么会突然现身? 而且明显来者不善。 看来情况不妙啊。 王小石和杨无邪的脸色同时变了变。 蔡京这底牌果真不小,居然连关七都弄出来了。 六分半堂也在暗处伺机而动,若是一起动手…… “不好,我们得赶紧去……”杨无邪深觉他们加在一起都不是关七的对手。 如果此刻不提前出手,傅大人必定会有危险。 然而话未说完,一道歌声不知从哪里飘来。 ——是雷纯唱起了歌,她给关七下了名为“一枝毒锈”的毒药。 暂且不提雷纯与关七之间的“渊源”,这歌控制了关七,叫他立刻发狂暴起,危机乍现,囚车也瞬间四分五裂,铁栏化作无数铁片划破雨幕往四周弹射飞去,犹如利器、势不可挡。 倘若不是那四个拉着囚车的蒙面人早早远离,恐怕此时他们早已毙命在了这恐怖劲气夹杂着的铁片之下。 关七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高强的武功,就算他已半疯半痴,武功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甚至在疯劲下更显厉害可怖,令人畏惧。 关七这一动,便引得无数人影也立时飞了出来,场面由寂静变得混乱不已。 苏梦枕、狄飞惊,金风细雨楼的人与六分半堂的人交战在一起,互相牵扯。 甚至元十三限也拦在了王小石和杨无邪的前方。 四大名捕来了两个,却也被掣肘。 这一战,蔡京显然做足了准备,不杀死傅月笙誓不罢休。 是以,他几乎方方面面都算计到了,要让傅月笙哪怕在有人保护的情况下也绝对无法逃脱。 蔡京能够坐到丞相的位子上绝不只是靠花言巧语来讨好官家。 他也老谋深算,才智和手段两者皆是具备,城府不小。 如今对付起傅月笙来,为了在今天彻底杀死他永绝后患,他用尽全部智谋,算无可算,孤注一掷。 任四方再来多少人想要营救傅月笙,也会有多少人上前阻拦。 只要拖得了时间,只要关七接近那辆马车,傅月笙就逃不掉了。 哪怕关七失手,他还有隐藏在暗处的江湖人士。 何况,蔡京不认为强如关七会在今晚失手。 “砰”—— 墨泽被打飞了出去。 苏梦枕等人皆来不及救援。 关七狂吼一声,一掌拍向马车。 这一掌带着十足的劲气力道,杀机毕露,如芒在刺,激得人连皮肤都惊起了鸡皮疙瘩,甚至刺痛得厉害。 所有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惊呼、大喊,试图上前营救阻拦,却已是来不及了。 苏梦枕不顾狄飞惊的阻拦扑身而去,红袖刀在雨幕中划出潋滟的刀光。 王小石也飞身在半空,背后,是杨无邪极力牵制着元十三限,可马上又被元十三限打飞出去。 雷纯的嘴角露出胜利在望的笑容。 其余人也紧紧注视着这关键的一刻。 时间仿佛就此定格一般,但实则是众人的精神无限拔高,导致视线里的一切都好似变得极为缓慢。 实际上,时间还在一刻不停地走,危机也从未消失。 ——一声巨响过后,马车在这一掌之下四分五裂,碎片往周围飞去,阻碍了众人的目光。 可关七却仍未停止,一掌之后又接一掌,他虎目如炬,紧盯着马车里的那个人影,杀招顿至。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傅月笙要死在关七的掌下时,再无生还的可能,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就这般轻描淡写地伸了出来,轻飘飘地与关七强劲的掌心相对,下一瞬,内劲爆发,倒飞出去的人竟然是关七! 是关七! 居然不是傅月笙?! 场面一下子变得格外寂静。 不敢置信,震惊,不可思议。 一刹那,刀停、身止,所有人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傅月笙竟是会武功的吗?! 这怎么可能?! 毕竟任谁看,他身上都是一丝内力皆无的。 脚步虚浮、双手莹润如玉,身上无半分练武之人该有的模样。 他是如何隐藏的? 此刻看起来,傅月笙竟还是一个高手? 不然为何,倒飞出去的人会是关七。 马车的碎片散落四周,之前一直不曾从其中出来的人影在此时翩然落地,衣摆纷飞,发丝飘扬又缓缓垂落,雨水依旧连绵不断地落下,却竟未沾湿他的发丝、衣角分毫,中间就像是隔着一层般。 有人仔细一看后,不由地震惊出声:“内劲外放?!” 第15章 丞相x名捕(15) 刚才还刀光剑影、杀气腾腾的场面,此刻转瞬间竟变得寂静无声、肃然深沉。 这场面安静到似乎只剩下雨水滴答、连绵落下的声音,明明清澈响亮,听在耳朵里却沉闷轰隆。 有不少人瞪大眼睛,呼吸一滞,难以置信。 因为此时眼中焦点那人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不可思议了。 诚然蔡京老奸巨猾,安排了最厉害的人物明目张胆的前来击杀傅月笙,还为了永绝后患,出动了不少江湖人士,六分半堂也与金风细雨楼殊死对抗,可谓是算计到底,不说算无遗漏,但也几乎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阳谋若是用得好,比阴谋效果更为显著,还无人奈何得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果决危险的计策,自以为会心想事成、胜券在握,实际上却是谁都没有预料到一件事情,此事便成为了一个致命的缺陷,直接导致整个事件的失败、不,是惨败。 那就是——傅月笙他怎么会武功啊?!! 他为何会? 他如何能会?! 他明明看起来就是一个没有丝毫内力的普通人! 任意一个会武功的来看,都不会看走眼。 就是有人抓着傅月笙的手腕,按住他的脉搏,他也的的确确是一个普通人。 此事,之前也不是没有人试探过,皆万分确定,他就是不懂丝毫武功。 可眼下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仅会武功,而且武功还不低。 不仅武功不低,而且还强到可毫发无损的接下关七一掌。 不仅接下这一掌,更是将关七打飞了出去。 这可是迷天盟七圣主,战神关七,当世最强! 傅月笙他怎么能够与关七对抗?! 第16章 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 令人心里震惊过后还难以回过神来。 退一步来讲,傅月笙会武功他们可以接受。 可他怎么能够这么强?这般厉害? 他这一出手,便叫所有人都因为过度惊讶而失去表情管理,面部神色停滞、肌肉紧绷、瞳孔扩张、手指颤抖或双手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脚下也生根一样,喉咙发干…… 酒楼里,还有人因为不敢置信、震撼不已而捏碎了手中的酒杯,从看戏的人变成了被戏耍之人。 直到王小石略微干涩的声音响起:“这是什么武功?内劲外放,他身上竟没有被雨水打湿。” 众人回神,是了,就连关七的头发、衣服都是湿的,为何傅月笙却能做到不被雨水浸湿一点? 他到底是强到他们不敢想的境界? 还是修炼的武功特殊? 他们希望是后者。 但很快,他们便知晓了。 旁人惊得呆愣在原地暂无任何动作,关七却不会。 他被打飞出去后很快又爬起来,再度怒吼一声冲向月笙。 然而,人人难以对抗的关七在傅月笙的面前却可被任意揉捏。 关七虽然神智不清醒,武功却仍是巅峰,他的气势更进一步攀升,遇强则强,内息翻滚,冲劲雷霆万钧、似泰山压顶一般震天动地,足够恐怖惊骇,叫人肝胆俱裂、心下惶然。 他针对的是傅月笙,可在一旁观战的众人却也仿佛被这抹骇然的气机锁定威慑一样,手脚冰凉、如芒在刺。 周围连串的雨水都被震荡开来,横向飞射,犹如利器。 关七内劲鼓噪,衣服蓬起,四周仿佛隔绝出一个半圆环径,雨水滴落在外。 就在这样可怕的气势倾倒下,攻击袭至。 “砰”——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傅月笙的动作,可倒飞出去的人却仍然是关七! 居然仍是关七,而不是傅月笙?! 关七甚至飞的比之前更远,狼狈不已地滚落在地。 静。 万分寂静。 鸦雀无声。 场面仿佛静止了一样。 无人说话、更无人动作。 他们身体僵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犹在梦中。 怎么还是关七? 为何又是关七? 那样恐怖的攻击,他们难以对抗,甚至会落荒而逃。 可于傅月笙来讲,竟又是轻而易举地回击吗? 这荒诞的一幕是真实发生的吗? 这场面可笑荒缪到,他们几乎以为眼前这个关七是假的了。 但是不可能,这确确实实是关七。 是他们不能对付的关七。 却是…… 连关七都不是对手、无可匹敌的傅月笙。 苏梦枕收刀而立,此战已经用不上他了。 狄飞惊脸色惨白,猛地寻找到雷纯。 雷纯却不愿意走。 她不想现在就离开,或者说是逃走。 她还对关七抱有一丝希望。 她要看到最后的结果。 其余人也不可能现在就走。 这场战斗还没完,而这样的对决,此后怕是再难以见到了。 所以他们也不能走,更是舍不得离去。 哪怕心中惊骇,脚步却挪不动分毫。 雨水仍然在下,而接下来,他们终于见识到了傅月笙的武功到底如何厉害。 ——内劲可化雨成冰,每一滴雨水都是他的武器,变幻莫测,令人防不胜防。 关七竟逐渐显露出败势,强悍如他,也伤不了傅月笙丝毫。 他身上被凝结成冰,几乎成为一个冰人,血痕遍布,气息也慢慢变得微弱。 所有人都知晓,关七的失败已成定局。 他杀不了傅月笙,此刻怕是要被杀死了。 见关七再不能爬起,月笙往前踏了一步,要彻底结束这场对决。 这人还算厉害,算是这群江湖人士里的最强者,可再强,却依旧赢不过他。 毕竟,人怎么可能对抗得了神。 再给他一百年的时间,再怎么天下无敌,关七也是赢不了的。 可就在月笙欲要结束关七的性命之际,系统提醒他,云层里有天外来物。 什么东西? 月笙纳闷地抬起头去看。 然后睁了睁眼睛。 飞碟?! 是他看错了吗? 这玩意哪里来的? 这东西来这里…… 怎么想都不太对劲吧?! 因为太过于震惊,所以月笙暂时收了手,没有取了关七性命。 而似乎就是怕关七被伤害一样,那飞碟也一瞬间动作,眨眼之间,他们所在的位置便刮起狂风、下起暴雨,一时遮挡了众人的视线,趁着这会儿,飞碟降下光芒笼罩住关七,将人收走,转瞬离开。 月笙:“……” 这速度,简直一气呵成、风驰电掣。 好像怕他真要把关七怎么怎么样似的。 收完怕被追一样,火急火燎的就跑没影了。 月笙:……我又不是一定非要杀死他,跑那么快干嘛。 于是在飞碟消失不见后,风骤停、原本变大的雨水又再次变小,直到停止,天空放晴。 众人怔怔回神,然后环顾四周。 “……关七呢?他人怎么不见了?”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为何一瞬间便刮起了狂风骤雨?” “对啊,现在居然又放晴了,真是奇怪……” “可是关七呢,他人在哪里?” “他明明刚才还在那里……” 众人忍不住看向傅月笙。 王小石最先忍耐不住,开口问道:“傅大人,你可知晓关七现在何处?” 离关七最近的人是傅月笙。 现在关七消失不见,傅月笙应当知道些什么。 月笙淡淡道:“他走了。” 他无意与他们解释什么。 也没必要去解释。 他们只需要知道,连关七,他都能轻易的杀死便行。 此一战,蔡京一败涂地,自不量力的与他对抗,结果便是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自古成王败寇,月笙胜了,这汴京、这朝堂,从此将再无蔡京的一席之地。 更何况,不止是蔡京,还有六分半堂。 想到这里,月笙波澜不惊的目光落在雷纯、狄飞惊的方向。 那一瞬间,狄飞惊浑身紧绷、如临大敌,而雷纯则是面色惨白。 可就在这时,月笙的眼神又再度挪开,落在一处街角那里。 ——追命不知何时赶到,也不知晓在那里已经站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他浑身湿漉漉的,发丝和衣服皆被雨水浸湿,可身上的狼狈却不如眼底的痛楚。 阿笙他……居然是会武功的么。 连关七都能够打败。 那他留在他身边唯一的价值——保护他,不是完全没了用处。 这一刻,追命的眼眸黯然无光。 月笙没有理会还留在这里的其他人。 过后总会有清算的时候。 现在,他该去蔡京的府邸赴约了,毕竟身负“皇命”,要与蔡京“握手言和”啊。 希望蔡京别被吓死。 车轮滚动的声音响起。 朱溪驾驶着一辆新的马车到来。 “大人。”朱溪请月笙上车。 墨泽站立一旁。 众人这才恍然,估计朱溪根本不是被事情绊住,而是也在傅月笙的计划之内! 嘶。 想起傅月笙的智谋心计。 再想他的绝世武功。 众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下戚戚,骤然升起决不能与傅月笙为敌的想法。 他们心中禀然,也不敢再留在这里了。 有人面容惨白,有人惶恐不安,还有人马上要逃离汴京。 傅月笙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不止心机深沉。 他简直是一个怪物! 人不可能对抗得了怪物。 与傅月笙为敌,就只能是死的下场。 所以,站在蔡京那一方的人预感到要大难临头了。 如今连蔡京大概都自身难保了,他们还不逃,等着被傅月笙取了性命吗? 苏梦枕叹息一声,微不可闻道:“这汴京的天……要变了。” 墨泽没有跟着一起离开。 他来到追命的面前,说:“三爷,大人要您回府等他。” 第16章 丞相x名捕(16) 蔡京果然快要被吓死了。 月笙故意磨磨蹭蹭地到了蔡京的府邸,目的就是为了要让这消息第一时间传入蔡京的耳朵里,然后等他惶恐不安、惶然不知所措,想逃却又逃不了,想暂时离开躲避傅月笙,却发现还未出门,月笙的马车就到了。 时间就这么准、就这么巧合。 月笙面上难得扬起笑容,对蔡京问好。 第17章 然而他这笑意看在蔡京的眼里却犹如猛兽呲出利齿、怪物伸出利爪一般狰狞恐怖。 蔡京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栗,面庞上的每一寸肉都在抖动一样,嘴唇也颤了颤,坐立难安。 可是,这场“相见”是他向官家求来的,为此官家对傅月笙开了金口,傅月笙这是奉旨前来,他不能拒绝。 如今,这“苦果”蔡京也只能狼狈咽下,还不得不扬起笑容,亲自接见傅月笙,浑身僵硬地请他入座。 他要完了。 蔡京头脑清晰地升起这个认知。 他心惊胆战。 头一回生出无比恐惧害怕的情绪。 他甚至是胆怯的。 谁能想到傅月笙居然是会武功的。 他连关七都能打败。 现在关七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说不定是被傅月笙挫骨扬灰,尸体连渣都不剩了。 蔡京已经害怕到胡思乱想的地步。 他怎么可能不害怕。 看看这个人,从雨中而来,却依旧从容优雅,没有沾惹上半点雨水,衣摆也没有沾染一点泥泞。 他仪态万方到不像是刚打了一场无与伦比的战斗再来到这里,神态不见变化、发丝也不见丝毫凌乱。 连关七都死了。 还有谁能杀得了傅月笙。 还有谁能够保护得住他? 蔡京绝望地迎来傅月笙,又心如死灰地将人送走。 月笙可不在乎蔡京是如何想的,在他眼里,蔡京已经是一个死人,谁会在乎死人的想法。 他现在只想着尽快回府,府里还有一个人在等待着他,希望他可不要胡思乱想到想要逃避他。 追命确实心乱如麻,但从未想过要逃避月笙。 他不是胆小怯弱之人,更不会遇见什么困难的事情会退缩不前。 在感情一事上,如果退缩放弃,那只能是爱得还不够深。 当然,也会有现实里各种各样无可奈何的阻碍。 如果有什么逼得他不得不放手,那对追命来讲不亚于挖心剥骨般痛苦。 除非,是傅月笙不再需要他…… 追命不免痛苦地想,他还要用什么理由留在阿笙的身边? 他还有什么价值会被阿笙所需要? 在展露那样的武功后,在蔡京已然不足为惧后,傅月笙还需要有人来“保护”他吗? 不、他想错了。 他的作用也不是保护。 而是替身…… 追命抹了把脸,替身啊。 他苦笑一声,竟还有些庆幸。 这样,算不算是有正经的理由留在阿笙身边了? 倘若他要赶他走…… 那他就要死皮赖脸的留下来。 追命的眼神变得坚定不已。 在等待月笙回来的期间,他换下湿掉的衣服,又整理了一下头发,摩擦一下原本挂在腰间的酒葫芦,便将它随手放置在桌上。 他在房间里等待不久后,月笙就回来了。 他推开房门,身影逆着光,然后随着走近面容逐渐变得清晰。 追命不错眼地注视着他。 紧接着,他先于月笙开口道:“从一开始你就不需要人保护,对么。” 如今,这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于是月笙没有否认,他没有开口回答。 他不说话就是默认,追命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一切都是做戏给蔡京看,让他有了错误的认知,逼得他对你出手。” “现在蔡京完了,他失败了,计划该是收网的时候。” 追命顿了顿,抬眸道:“你还需要我吗?” 戏终落幕,人却还陷在里面,明知不该如此,却仍旧弥足深陷。 月笙:“我不需要你留在我身边保护我。” 果然…… 追命的眼眸黯了一瞬。 但他随即说道:“那么,作为替代品呢?” 在月笙的面前,他可以适当地袒露一些脆弱。 他不介意暂时当做替身。 还是那句话。 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和努力,让傅月笙爱上他。 然后忘掉他心里的那个人,只看着他这个眼前人。 追命眼里不禁露出一些希冀。 月笙看懂了他,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对追命笑了笑,然后道:“不,我也不需要你作为替代品。” 因为你根本不是什么替身,你就是我心里的那个人。 可这句话听在追命的耳朵里却是,无论是什么,他都不再需要他留在他的身边了。 傅月笙不需要保护,也不再需要什么替身。 他的身边或许不会再有他的位置了。 他预想的,最坏的结果出现。 一想到这里,追命痛彻心扉,仿佛空气中缺少了氧气、令人难以呼吸一般。 他心里的痛也体现在神情上,尽管他在极力掩饰,甚至想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是么,难道是我不够资格了吗?”追命最终还是露出一个苦笑。 最开始要我留在身边的人是你,威胁我留下来。 现在不再需要我的人也是你……要赶我走。 不,他死皮赖脸也要…… “其实,我去神侯府的理由不是因为蔡京。”月笙道。 追命抬起头,脸上不由得显出几分疑惑。 月笙走近他继续说:“我一开始就是怀着一个唯一的目的去的,你说的没错,追命,我确实不需要人保护,所以也没必要非得如此做戏给蔡京看,计划有千百种,不过是为了这个目的顺势而为罢了。” 他已经来到了追命的面前,伸手推了推追命。 追命就顺着这股不算多么重的力道往后退去。 “我不需要你作为替代品,是因为你本就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追命迟钝地眨了眨眼睛,脑海里似乎闪过什么,却来不及抓住。 他好像隐晦察觉到月笙话里有话,但此时还没有悟出那是什么意思。 好在,月笙的话语还在继续。 他一刻不停地靠近追命,手也抵在他的胸膛上面。 追命也在随着这力道不断地后退。 直到双腿抵在窗边软榻的边缘,退无可退。 月笙用力一推,追命便跌落了下去,坐在软榻上,双手撑在身后。 “两年前,我外出游玩,因为容貌过盛不想引人注目便戴了一副面具遮盖,结果却还是被人找麻烦,劫财。” “然后我就被人救了。” “我记得那时是春天,林间小路,周围风景不错,繁花锦簇,那人翩然而至,几下便解决了那群劫匪,然后摘下葫芦喝了口酒,姿态无比洒脱,模样也很俊,笑容爽朗,很是迷人。” 这话不禁令追命蓦然睁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描述一样。 好熟悉的形容,好似也有那么一幅画面在追命的脑海中浮现,起先是模糊的,然后越来越清晰。 他的心倏地怦怦跳起,不受控制,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他的双眸也随着月笙话语的吐露而慢慢亮起,就像是在黑暗里终于寻找到了一丝光明。 月笙的嘴角向上弯起,露出淡淡的笑意继续说:“他似乎觉得出手救人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说给他报酬,他又将银两扔回来给我,笑得更是潇洒,也是,抓捕贼人也确实是他的职责之一。” “然后,他在临走前对我留下了一句话——” ‘你也是来灵山寺上香的游客吧,这小路景色虽好,却是不太平的,回来时别走这里了,看你也不像是这里的人,除了上香以外,倒是可以再买一串开了光的佛珠回去,只不过是住持大师亲自开光的才有用,别的都是骗人的,可别上当。’ 那人一边用绳子把劫匪串起,一边唠唠叨叨。 最后,他拖拽着这一群劫匪离开,临走时潇洒的对还留在原地的月笙挥手告别。 “我没有上当,求来的佛珠正是灵山寺住持大师亲自开了光的。”月笙一边说,一边将自己手腕上的佛珠褪下,然后执起追命的一只手,将其戴在他的腕上:“你瞧,我可是一直戴了两年呢。” 追命的心还在剧烈地跳动着,不敢置信、不可思议。 他想,他现在是不是正在做梦,不然为何会这般美好呢? 好到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 好到此时他不敢错过阿笙的每一句话。 幸好,手腕上传来的重量提醒他,这不是在做梦。 他好似一瞬间从地狱里升到了天上,无比快活。 “自那以后,我就把这个人记挂在了心上。” “他喜欢喝酒,我便亲自为他酿了酒。” 在追命的眸光越来越亮、越来越盛之时,月笙靠近他的耳畔轻声说道:“那酒不是没有名字,商略黄昏雨,酒名‘黄昏雨’。” “你听,是不是很相配呢?” 崔略商,黄昏雨。 第18章 一个喜欢喝酒的人。 一个足够好喝的酒。 追命一把拥住月笙,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无比激动,情绪翻涌,叫他喉咙哽咽,竟一时难以吐出一个字来。 他没有想到,原来他根本不是什么替代品,原来那个在傅月笙心里的人竟然是他! 一直以来都是他。 傅月笙想的人是他、惦念着的人也是他。 这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太过激烈。 也叫他情难自抑,心里涌出的情感似要将他淹没。 “所以,我当时去神侯府的唯一目的便是去要人。”月笙盯着追命的眼睛启唇说:“要一个,我心里喜欢许久的人。” 哪有什么为蔡京而做得伪装。 蔡京哪有这般资格值得他如此慎重对待。 从始至终,傅月笙要的也只不过一个追命罢了。 佛珠、酒、计谋,都是为了追命。 追命嗓子干涩,嘴唇开开合合,才终于找回声音说:“那为什么……” 他想问为什么阿笙不直接对他说出来。 为何叫他误会他不过是一个替身。 他真的为此伤心了好久。 他不相信阿笙看不出来他已经爱上了他。 追命未尽的话语,月笙听明白了。 提到这个,月笙脸色一沉,冷笑一声,然后直接坐在了追命的腿上,伸出手指点上追命的胸膛,慢慢说道:“是啊,为什么呢,名动江湖的三捕头、崔三爷,红颜知己那么多,从前喜欢过的也不少……” “让我想想,都有谁呢。” “我这里倒是有不少名字……” 随着月笙念出的话,追命的冷汗流了下来。 “等等,等等啊阿笙!”追命喊道:“我真没有喜欢过多少人。” “我如今爱的只有……” 话未说完,月笙再度冷笑:“喜欢过?那还是喜欢了。” “也是,我一个大男人,到底不如女子能拴住三爷的心,呵。” 追命:“……” 糟糕,明明他被骗了。 但感觉他正被兴师问罪呢。 第17章 丞相x名捕(17) 月笙似笑非笑。 追命汗流浃背。 现在他哪里还想着月笙故意误导他的事情,只想要把月笙的追问解释明白。 他还哪里想不清楚月笙那样做的缘由,心里既是甜蜜又是迫切。 于是,追命抓住月笙的手臂急忙说道:“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一人,只你一个,再无他人。” “阿笙,你已经牢牢拴住了我的心,没有任何女子能如此这般的叫我牵肠挂肚,我……” 月笙竖起一根手指在追命的唇边,止住了他继续要说下去的话,嘴角牵扯出一抹笑容,轻声道:“从前你如何我不管,我知晓你为人,并不负心寡义,并非薄情之人,我欣赏你的也正是这其中一点。” “但往后,你只能是我的,也只可属于我,心里除了我也不能再有旁人,一点也不许有,否则……” 月笙眯起眼睛威胁道:“端看蔡京的下场如何,你、和神侯府不会想知晓与我作对的结果。” “追命,这神侯府的安危、汴京的平静,如今可全都系于你一人身上,你可万莫叫我失望才行。” 傅月笙就是一个心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高深莫测之人。 所以他霸道,说一不二,对爱人极尽占有欲。 否则,寻常人哪有这般将心爱之人占据在身边的。 寻常人又哪有这般,在心爱之人表达爱意之时,还要威胁对方一番的。 不过,以月笙的本性而言,他又怎么会真的伤害神侯府众人的性命。 就是仗着他此刻是“傅月笙”的身份,是“傅月笙”的本性,才会如此“说说”而已。 当然,他也是仗着追命绝不会同他计较这些威胁的话语,更加不会计较他“骗”了他的事情才这样无所顾忌。 房间内安安静静的,房门紧闭,软榻挨着的窗户却留下一小道缝隙。 明媚温暖的阳光自那道缝隙里照射进来,斜斜地倚在追命和月笙的身上,毛茸茸的金边勾勒其上,仿佛将两个人也亲密地连接在一起,触感温柔又轻软,就如同月笙垂落在追命脸侧的发丝一样。 追命拥着月笙,抬眸望向他。 双手覆盖在腰间,腿上更是没有空隙的接触。 此时,他心里涌现出太多的情感,喷涌而发,激烈又浓郁,叫他理不清楚都有哪些,也不想理。 现在他只知晓,他的心被甜蜜所占据,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眉目舒展,心情畅快。 傅月笙的爱意,这对追命而言已经是一份最好的礼物。 是他绝望难过之时峰回路转的惊喜,是心里骤然开出绚烂之花的激动。 所以在听到月笙说的这些话以后,追命哪里会有威胁的感觉,他甘之如饴。 而他也有十分确定的直觉,不知从哪里来,不晓得从何升起,就是非常确定。 ——那就是,月笙绝不会像他所说的那样去做。 他是心思深沉,但那又如何,他绝不是恶人、奸人、坏人。 当然,他也极为肯定的是,他会爱他的阿笙一辈子,他会是他此生的唯一。 同时,他心里也生出一种柔和愉悦的情绪。 他追命何德何能,这般重要,叫傅月笙这样的一个人倾心至此,叫他一眼便将他放在了心上。 难不成是他的过往太悲太惨,老天爷终于看不下去了,于心难忍,所以才大发慈悲的赐给他一个如此绝好的爱人,哪里都好,各方面都完美无缺,好到追命都忍不住生出不安,担心自己配不上他。 傅月笙是天之骄子。 而他不过一个江湖浪子。 他们是相匹配的吗? 他追命值得傅月笙为了他做这些事情吗? 因为爱极,所以会忐忑不安。 但也是因为爱,所以追命更会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他绝不会放弃月笙。 更加不会停止爱他。 他只会每天对傅月笙的爱意都比昨天更多一些。 他只会觉得,怕给傅月笙的爱不够,配不上他对自己的情谊。 于是,追命伸手抚上月笙的脸,低声说道:“崔略商绝对不会让阿笙失望,若我有朝一日负你,这条命便也交给了你,随便将我的性命取走便可,任你如何。” “不过。”追命低笑一声,神情愉快道:“我向你保证,这一辈子绝无这种可能。” “崔略商的这条性命留着爱你,也不会让你有任何取走的机会。” “我爱你,阿笙。”追命附在月笙的耳畔,轻声却又郑重地说道:“我永远不会让你产生出失望和后悔。” “所以把你交给我,我的全身心也都是你的,从此刻起,到崔略商的生命终结,都不会停止爱你。” 说起情话来,三捕头心中有太多的话语。 可是此时,这脱口而出的却是他心中最真挚的情感。 月笙哪里感受不出来。 他被追命的爱意包裹着,全身暖融融。 他脸上绽放出最纯质美好的笑意,俯身向追命亲吻过去,用饱含爱意的吻代替回答。 追命自是毫不犹豫地迎接,按捺不住、欣喜雀跃,他心里开心地像是有鸟雀在唱歌,美妙无比。 但这纯质美好的氛围很快就变了质。 气氛变得缱绻暧昧、火热滚烫,黏糊糊地将两人包裹。 在衣衫褪尽后,唇舌再度交缠、不分彼此,粗粝的掌心覆盖上最柔软白皙的地方,点燃起簇簇火苗。 窗外的花开得正灿烂漂亮,不知名的品种,粉瓣红蕊,看起来就名贵娇嫩,稀有罕见,仿佛一捻就碎,汁液迸溅,也会染红手指,更令手指染上芳香,经久不散。 而这时恰巧,有一只手自窗户的缝隙里伸了出来,骨节修长、白皙滑腻,指甲圆润,指尖泛着粉,微微颤颤,试图攀附着什么,也好似要抓牢什么,在半空中晃晃荡荡、摇摇摆摆。 过了会儿,那指尖也确实攀上了窗沿,手指扣紧,用力到连手背上甚是明显的青筋都绷起,浮出漂亮的脉络,像极了花瓣上细微的纹路,白雪附青,原本清雅,此刻却尽是缠绵。 但很快,那指尖却猛地一颤,好似遭受到剧烈的撞击一般,再无法扣住窗沿,被迫松开、脱离,往前窜了窜,自那上面滑落,徒劳地在空中抓了抓,却什么都抓不住,最后只能蜷缩握紧,手腕微抖。 好半晌,这场窗边的纠缠才结束。 月笙缩在追命怀里,面容略显疲惫地睡了过去。 …… 那日在街上发生的事情无疑给了汴京众势力很大的冲击和震撼。 再加上关七当众消失不见,哪怕月笙说他走了,一些人也开始认为,关七是被傅月笙给挫骨扬灰了。 ——连渣都不剩一点的关七,似乎更加体现了傅月笙的可怕吓人之处。 第19章 更别提,当第二日来临后,这位文武全才、似无短板的傅大人终于露出了他全部的獠牙,雷厉风行、以迅/雷之势极快的开始铲除起蔡京的党羽,当然也包括蔡京这个祸首、六分半堂这个帮凶。 哪怕是官家,也保不住蔡京了。 哪怕六分半堂还有狄飞惊在,也无法阻止这势力的分崩离析。 众人也这才明白,蔡京于傅月笙而言,已经是掌心里的蚂蚱,蹦跶不出去了。 至于六分半堂,在金风细雨楼的加盟下,那更是以极快的速度在瓦解。 就算是官家,如今竟也被傅月笙哄得服服帖帖,几乎到了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地步,半点不再过问蔡京这位“老臣”,在宫里风花雪月,不理朝政。 而朝堂之事,居然大半开始由傅月笙做主,这是谁都无可奈何的。 眼看傅月笙之势骤起,还无人可阻挡、似要青云直上。 现在这时,没有谁敢摄其锋芒,若是胆敢阻拦在前,无异于找死。 而果不其然,不出三天,蔡京就被拉下马,被官家撤去丞相之职,连体己都没留,当朝扯去官服,摘下官帽,更是命傅月笙带人去抄家,将丞相府围了。 不过,那些细数蔡京的罪状倒也没有冤枉了他,无人为蔡京辩驳,他有如此下场只是活该罢了。 蔡京的党羽散的散、关押的关押,暗地里的那些江湖同党也是死的死、逃的逃。 正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蔡京失势、落魄,原本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便一哄而散、各奔东西。 然而身有罪状的人就算是逃得再远,最终也会被月笙抓回来。 哪怕有人改投傅月笙门下,也要看他收不收,看这个人配不配做他的下属。 在蔡京身披布衣的第一晚,他就死了。 死得凄惨,无人问津,连收尸都是潦草。 与此同时,傅月笙却是由三司使被官家提拔到了丞相之位。 这大概是朝廷有史以来升职最快的一次,偏偏坐上丞相之位的人是傅月笙,叫人连反驳都不敢。 就算有那头铁不怕死的,叫嚣厉害或是劝说官家收回成命的官员,最终也会被月笙按回去。 他有的是办法和手段,还有的是耐心,更掌握无数情报,总能掐住人脉搏最弱之处,叫人哑口无言。 而六分半堂的结局同蔡京一样。 不过苏梦枕到底为雷纯求了情。 看在他的面子上,月笙让雷纯忘掉了一切。 然后,狄飞惊带着她远走海外,终其一生不再回来。 六分半堂就这样散了。 傅月笙不允许六分半堂的势力再存在于汴京,它就不会存在。 至于有谁因为这样的结果而升起无限复杂的心思,那就不在月笙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如今这汴京,傅月笙不说一手遮天,却也真正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连官家都要经常听一听傅月笙的意见才会做下决定、宣读圣旨,以下的那些人谁又敢不听傅大人的吩咐。 还是有的。 比如神侯府。 倘若傅月笙的决定害人害命。 神侯府必然会进行阻止。 但如今,傅月笙还没有这样的时候。 “权力如同令人上瘾的毒药,傅月笙年纪轻轻便已身居高位,我怕他会……”诸葛神侯说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面上忧心忡忡,为不确定的未来思虑万分,也为官家如此信任傅月笙而忐忑,不知是好是坏。 除了追命以外,其余三人都在这里。 而不久后,在世叔和两位师兄、一位师弟眉心微蹙的情况下,追命欢快地来了。 第18章 丞相x名捕(18) “哈哈世叔,大师兄,二师兄,四师弟,我回来了!” 未见人影,声音先传至。 在诸葛神侯与三大名捕对现状忧心忡忡的情况下,追命就这样快乐地来了。 以至于他才进来,就收到了他们的注目礼。 追命的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挥手打个招呼:“今天都在这里啊,正好我有件事情要和你们说。” 他的左手腕上,一串熟悉的紫檀佛珠正戴在上面,随着挥动而滑落一点。 只是很可惜,其余人的注意力暂时都被追命“回来”的事情所吸引,便将其忽略了过去。 “三师兄。”冷血一向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欣喜的神色,道:“你终于从傅府回来了,傅大人没有为难你吧,你怎么样?” 自那日追命当街被墨泽请去傅府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也不是说被困在傅府里出不来的程度。 傅月笙出门办事时,追命也会随之跟在左右,瞧着就像是在保护他一样。 但如今他们皆知傅月笙的武功厉害到何种程度,又怎么会真的认为追命是在“保护”人呢。 倒不如说是,追命被傅月笙胁迫、控制在身边了,为的就是想要拿捏神侯府。 令神侯府在朝堂上无法阻拦官家偏宠傅月笙、授予他丞相之位的行为。 但是看追命的神情,却又并非是苦大仇深、忧虑担心的模样,反倒是还很开心高兴? 这倒是令他们有些看不懂、想不明白了。 或许,是三师弟/三师兄不想要他们担忧? 总之,他们想不出别的追命自愿跟在傅月笙身边的理由。 好在今日,追命回来了。 诸葛神侯和三位捕头都很欣喜。 铁手道:“你在傅府过得怎么样?” 倘若不是追命传递回来他暂时会留在傅府的消息,他们差点就要亲自上门“救”回追命了。 “看样子……似是不错。”无情打量着追命道。 ——神情喜悦、嘴角带笑、脸色红润,甚至可以说是容光焕发。 这样的三师弟,他无法昧着良心说他在傅府里过得不好。 所以,是他们之前想岔了? 傅月笙没有想要控制三师弟威胁神侯府? 否则三师弟不会是这般的模样。 诸葛神侯也不禁看向他的弟子。 追命闻言一愣,有些疑惑道:“为难我?” “你们怎么会这样想,我这不是挺好的么。” “阿笙没有为难我,我过得很好,你们就放心吧。” 短短三句话,让诸葛神侯和三大名捕为追命惊讶。 诸葛神侯:“你叫傅月笙什么?” 无情:“你是在称呼傅大人吗?” 铁手:“阿笙?!” 冷血:“啊?” 追命见状忍不住笑道:“对啊,是阿笙。” 他和月笙已经确定关系,自然就得称呼的亲密些。 这些天他跟随在阿笙身边,不为别的,只是不舍分离、想要一直亲近对方。 幸好,他也正闲下来,暂无事可做,就更不需要离开傅府了。 何况那会儿也正是收拾蔡京和六分半堂的关键时刻,哪怕月笙武功高绝,无人能比,追命还是想要留在他的身边保护他,不是‘应不应该’保护,而是‘想要’保护,他的阿笙再厉害,但他想要保护的心是不变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才刚刚确定关系,正是浓情蜜意之时,追命也舍不得离开月笙半步。 他陪着月笙出门偶尔会遇见师兄们和师弟,追命都是扬起笑容打招呼。 只是那个时候傅月笙实在太过于忙碌,以至于追命也没有多少时间停留下来与他们说话。 现在事情差不多了结,追命也就回来了。 结果好像令世叔、师兄们和师弟担心了? 追命不禁抬起手摸了摸下巴,暗自思索,他明明记得他笑得挺开心来着。 ——实则隔着老远,被认为是强颜欢笑。 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 好在这时,无情也反应过来他们似乎是想错了。 恰巧无情抬起头,目光落在了追命摸着下巴的那只手腕上面,睁了睁眼睛忍不住问道:“这佛珠?” 铁手也瞧见了:“三师弟,这佛珠看着眼熟,该不会是……” 他和无情一样皆顿了顿。 是傅月笙的那串,然后给了追命? 还是只看着相似罢了,其实不是同一串? “这个啊。”追命闻言晃了晃那只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这是阿笙送给我的,就是原本属于他的那串佛珠,不过现在是我的了,哈哈漂亮吧?” 佛珠有什么可被说漂亮的地方? 但人看起来却真是这样觉得。 好似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无情看着追命不禁思索起来,眉心渐蹙。 不同于无情的沉思,冷血直接问道:“三师兄,他为何要给你这串佛珠?” 铁手也不是很明白,但他和无情一样,隐隐约约有些感觉,似乎哪里不太对? 三师弟的表情不对、话语不对,戴着这串原本属于傅月笙的佛珠就更是不太对劲了。 第20章 那佛珠分明就是傅月笙的随身物件,天天不离手,也不曾见到他取下来过。 那么,一个人为何要将贴身物品赠与他人? 无情想不出来。 铁手也想不明白。 但倘若傅月笙是一位女子,那这个问题就很好懂了。 稍加思索,这里包括冷血在内,全都能一瞬间明了。 不过此时,还是追命直接说了出来,解答他们的疑惑。 “这个咳、其实……”临到头坦白,追命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有些羞涩不好意思。 他摸了摸鼻梁,干脆一鼓作气说道:“世叔,大师兄二师兄四师弟,其实我和阿笙在一起了。” “是、是爱人,是夫妻那样的在一起,我们相互爱慕,彼此喜欢、彼此信任,所以世叔,大师兄二师兄还有四师弟,我和傅月笙在一起了,我承诺他,这辈子永远不会分离。” 越说到最后,追命的神情变得越是郑重认真,羞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的表情。 他无法不认真。 这对他来讲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希望能够得到世叔他们的认可。 于是说完后,追命有些忐忑地等待着。 然而或许是这件事情的冲击力太大。 以至于好半晌,这里都是鸦雀无声的状态。 诸葛神侯愣住。 无情、铁手和冷血也一脸的惊讶和不可思议。 这种不敢置信的感觉,不亚于那天晚上傅月笙展露出武功给他们的震撼。 于是良久过去,诸葛神侯率先回神,干巴巴道:“追命,你说的是……傅月笙?” 真不是同名同姓,而是那个傅月笙? 傅宗书之子,如今朝堂上的权臣、官家宠信之第一人? 这、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喜欢他的三弟子吗? 不是诸葛神侯妄自菲薄,也不是他觉得追命不配。 而是将追命和傅月笙放在一起……额,一个当朝丞相、权倾朝野、位高权重,一个却是无所拘束的江湖侠客,尤其放荡不羁、潇洒人间。 江湖和朝堂,侠客和丞相,怎么就生出这样的情愫来了呢? 诸葛神侯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不止是他,无情三人也是一样。 “三师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一战过后?”无情问道。 铁手:“我比较好奇,是谁先主动的?” 冷血反应了一会儿才道:“傅、傅大人那样的人,居然也会喜欢人吗?” 这话有些奇怪,是人就不可能全然无情,怎么会不喜欢人。 但他们也确实想不出来似傅月笙这样的一个人,会喜欢上旁人的模样。 偏偏,这件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在他们的眼前发生了,傅月笙喜欢的还是他们的三师弟/三师兄。 既然要说明情况,就要解释得彻底。 不过谈论起这件事情,从头开始讲,追命又开始羞涩起来。 他自认为脸皮厚的很,这都变得不像他了。 不过,谈起爱重之人,确实会害羞、小心翼翼。 是啊,这样美好无双的一个人,居然是先喜欢上自己的。 他追命何德何能,能够拥有如此大的幸运。 而听追命讲完前因后果,诸葛神侯等人也不禁感慨,这还真是奇妙的缘分,美好的运道。 没错,就是在说你。 诸葛神侯与无情三人看向又再度笑容满面的追命。 这小子,现在看起来还真是幸福了。 诸葛神侯为追命高兴。 但他更要见傅月笙一面了。 好在不等诸葛神侯提及。 月笙便主动来神侯府拜访。 他和诸葛神侯单独在书房里谈了一个下午。 等再出来时,诸葛神侯的脸上便挂起了笑容,可看出他神情放松、周身气势也松快极了。 于是无情三人便知晓,傅月笙已然得到了世叔的认可。 这是不是也代表着,从此他们不必担忧朝堂会多生事端? 若是认知不同、为人处世相左的两个人勉强在一起也是不会有幸福的。 而更大的可能是,这样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两个人也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因为不同的路根本不会相交。 可看着傅月笙和追命之间相处的模样。 看见他们两人相处的氛围,便会知晓,或许从前的他们都想错了。 ——傅月笙此人,明明便是走在了和他们同一条的道路上。 第19章 丞相x名捕(19)(完) 出了神侯府,月笙坐在马车上,招呼追命也上来。 三捕头有马不骑,利索地跳上马车,然后就被月笙倚靠在身上,舒舒服服地挨着胸膛和肩膀。 追命嘴角溢出来的笑意便是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了。 他双手拥着月笙,低头在他额间落下一吻,情意缠绵。 月笙的唇边便也扬起笑意,弯了眉眼,缱绻地在他的肩侧蹭了蹭,开口道:“这回你世叔该放下心来了。” 就他之前那样的表现,他如何不知晓神侯府的忧虑。 虽说是他有意而为之,但现在,月笙也不介意、更不嫌麻烦亲自去“安抚”一番。 毕竟他本来的用意也是让这个朝代变得更好、更太平,与神侯府要走的道路一样,本就是同路人。 不过月笙用了一点小心机。 他现在的表现就是在引导他们认为——他是为了追命才会如此。 在傅月笙的人生里,追命的存在高于他对权力的追求、甚至高于一切。 如此,神侯府的众人怎么能不感叹,追命你小子的运道可真好,居然能得到权倾朝野的傅大丞相的倾心相待。 真心如此,万不可辜负。 追命也是这样认为的。 此刻,他的心中被澎湃的情感所充斥,话语难以表达,那就只能用吻来传递了。 于是一路上,月笙的嘴唇都被吻肿、红润鲜艳,直到马车快要停下他才被松开,浑身无力、气喘吁吁。 他算是感觉到了追命此时到底有多么激动。 不止是情绪上的,还有身体上,后面硌得慌。 偏偏追命还拥得更紧了,月笙稍稍一动,他喉咙间便不可抑制地溢出一声闷哼,额头冒汗、忍耐地极为艰难,好在傅府马上要到了,追命只想抱着他心爱的人,快点冲入房中…… 但月笙可不想就这般如他所愿。 这些天太过频繁,他都有些吃不消了。 于是他开口说道:“朱溪的医术十分了得,她既然能够治得好苏梦枕,就也可以去诊断一下你的大师兄。” “我觉得无情的双腿有被治愈的可能,想必在我们离开后,朱溪已经上门拜访神侯府了。” 这本就是给追命的惊喜。 此时说出来虽然提前了些,但也依旧是惊喜。 从追命脸上的神情便足以看出他有多么惊讶和高兴。 但还不待他说些什么,月笙又继续往下讲。 “对了,还有你身上的问题,到时候也要被朱溪瞧一瞧才行。” 朱溪是月笙的魔法人偶,一切能量都依托于月笙才会产生和存在,所以她的医术也是月笙的能力。 但附加在傅月笙身上的光环已经足够多了,所以“医术超然”的设定他便给了朱溪,更有可操控空间。 月笙伸出手指点着追命的唇笑道:“那么现在,要不要再折返回神侯府呢,你可以亲自去瞧一瞧你大师兄的诊断结果,我想,一定会令你惊喜的,去么,三爷。” 最后那一声称呼似被月笙含在舌尖念出,慢吞吞的却又甜甜腻腻,听得追命耳根发麻,某处更是火热。 可偏偏怀里的人使了坏心眼,抛出了一个令追命难以拒绝的诱惑,令他左右为难。 现在他哪里还能反应不过来。 阿笙就是故意的,就想看他着急、无可奈何的模样。 所以,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追命头一回觉得这普普通通的选择题却是如此艰难。 好在月笙替他做了回答。 ——正浑身火热的三捕头被扔出了马车,身形翻转,落在了他的那匹马背上,无人牵着,却跟在马车旁边,显得十分安静乖巧的马,此刻背上突然落下一个人,也不见嘶鸣暴躁和踏蹄子。 但人却是有些狼狈了。 略微弯着腰,努力平息着身上的滚烫。 追命苦笑地摸了摸鼻子。 这是用完就扔吗? 哦不对,还没有用到底呢,他就被扔了出来。 唉,他的阿笙总是有些恶趣味。 在追命仍是甜蜜地回味这些小情趣时,月笙的声音也自马车里响起,带着些许笑意道:“快去吧,正好我也要忙,晚上,我等你回来喝酒。” 新的酒他正在酿造。 卧房里的那张挨在墙侧的小床尚未用多久就又被拆掉了。 第21章 衣柜里多出不少不属于月笙的衣服。 就连书房里,也被多安排了一张椅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那张大床上多了一个不会再减少的枕头。 追命也想到了这些,面上的表情更加柔和。 于是他露出一个足以令他的师兄们和师弟能甜到牙疼的笑容。 “好,我会快去快回,你等我。” 追命对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夜晚充满了期待。 一个曾经历经沧桑、江湖流浪过的侠客浪子再度有了一个新的家。 神侯府是他的家。 可在傅月笙的身边,他何处都可以为家。 …… 在傅月笙的安排下,顾惜朝开始正式出入朝堂,成为了丞相大人的左膀右臂。 追命也是不久后才知晓,原来顾惜朝与阿笙的妹妹傅晚晴两情相悦,两人没多久便成婚了,日子幸福又甜蜜。 而在处理完蔡京后,下一个轮到的就是方应看。 一个表面无害,实则背地里残忍至极、野心勃勃、并与金人勾结的乱臣贼子。 哪怕他的义父是方歌吟,也无法阻拦月笙。 在月笙对方应看动手之际,方歌吟入汴京与月笙一战,却最终惨败。 月笙留他一命,却没有给他留面子。 毕竟在方应看一事上,方歌吟并非全然无过错。 至此,这江湖上“天下第一”的名头毫无争议的落在了月笙头上。 而在这朝堂之上,傅月笙也隐隐有第一人的趋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其中包括官家在内。 也不晓得傅月笙到底给官家灌了什么迷魂汤药,任人如何陷害诋毁,到最终官家都是站在傅月笙这边,无一次例外,可以说,傅月笙的话语能够左右朝堂决策,甚至能左右官家。 但好在,傅月笙不是那些奸佞贪官之流。 他肃清朝堂风气,还率兵夺回了燕云十六州,更是打得金兵节节败退。 而在挑选下一任继任者里,月笙更是选了一位明德君主,在其小时候亲自教导。 等他长大并且登上皇位,坐稳这天下九五之尊后,傅月笙更是慢慢脱离朝堂,最后辞官归隐。 不过,不管月笙在哪里,他身边总是少不了追命的陪伴相随。 这两人倒是逐渐在江湖上传出一段佳话。 一个会流芳百世的丞相。 一个会世人传颂的大侠。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皆是男子又如何,他们相守一生,白头偕老,比这世间的大多数夫妻都要幸福。 第20章 师兄x师弟(1) 武当山巍峨瑰丽,最高的山顶常有云海相伴,云似烟雾缭绕一般、云层叠叠,犹如美不胜收的仙境,有风吹过,山间的云海便时而慢腾腾的翻滚,轻纱环绕,时而又如波涛翻涌,凶险壮丽。 但当清晨日出暖阳洒满金顶、当日落霞光穿透云层铺设山峦,武当山上便又是一番绝色美景、令人流连忘返,再伴有飞檐屋脊、青砖绿瓦,一派悠然古韵融入自然,似可荡涤尘世一切喧嚣吵闹。 张翠山自小在武当长大,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可以说这里就是他的家。 他爱极了武当,更爱重武当的师父、师兄师弟们,爱武当的所有人。 如今,他也有了深爱的妻子和儿子,还有…… 重回中原故土,本该是期待欣喜的重逢,他们却在赶往武当的途中,爱子无忌被两名扮做元兵的贼人掳走。 只因当初张翠山、殷素素两人是和金毛狮王谢逊一起下落不明,而谢逊的手中有屠龙刀。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 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这六句偈语说的就是屠龙刀和倚天剑。 如今,倚天剑在峨眉掌门灭绝师太的手中,屠龙刀则跟随着谢逊一起下落不明。 现在张翠山和殷素素两人终于现身中原,谢逊却仍然不见下落,江湖上的各方英雄豪杰又怎么可能不关注他们、不想要知晓屠龙刀和谢逊的踪迹,也因此,便是有人想要通过抓住他们的儿子张无忌来威胁他们说出谢逊和屠龙刀到底在哪里。 可怜两人好不容易刚从海外冰火岛回到中原,还未到武当,爱子却先不知所踪、也不晓得安危如何。 之后张翠山遇见武当赶来的师兄,便决定带着妻子殷素素先前往武当拜见他的师父张三丰,也好另做筹谋,早日寻到无忌孩儿。 此刻,他们就在登上武当的途中,一节一节地走上台阶。 可是武当风景虽美虽好,却无人有心重温和欣赏。 见两人皆是愁眉不展的模样,四侠张松溪开口安慰道:“五弟,五弟妹,你们放心,此事待禀明师父后,武当上下一定齐心去寻找无忌孩儿,定会叫他安然归来。” “我相信无忌那孩子也会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无事的。” 尽管最初有些惊讶五弟竟会与魔教之人成婚。 但看两人情意甚笃,感情深厚,还有了一个孩子,张松溪便也不好再说什么,日后慢慢接受就是。 何况才回到中原,无忌就被贼人掳走,想必两人心里也是极为不好受的。 这种情况下,一向以机智著称的武当四侠又怎好再多问一句。 幸好随他一起去接应五弟的人是二师兄俞莲舟,也是那不会多话的人。 有张松溪安慰,张翠山的情绪好上不少,叫自己提起精神来,也为了不让师兄们担心,主动提及一些话题,比如武当的近况,还比如武当六侠现今怎么样,他失踪前,还曾说过回来后要给大师兄的两个孩子带礼物。 “月笙和青书不晓得还记不记得我这个五叔。”张翠山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这自然是一句玩笑话,他离开武当时,两个孩子都已经是记事的年纪,尤其是月笙,还大青书三岁,从小聪明伶俐、天赋极佳,出类拔萃,性格也好,他不会不记得。 “月笙和青书当然记得你,特别是月笙,他提前入江湖游历就是为了寻找到五弟你的下落。” 提到武当的年轻一代,还是他们大师兄的两个孩子,不仅张松溪的脸上露出笑容,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二侠俞莲舟都开始眉目舒展,嘴角上扬,可见对宋月笙和宋青书两人极为喜爱。 这样的表情变化也难得引起了殷素素的注意,心道武当倒甚是关怀小辈。 如果她的无忌还在身边的话,以无忌那般的乖巧听话、聪明俊秀的模样也一定会引得他师伯师叔们的关怀喜爱,可惜…… 她的无忌孩子如今到底在哪里,一想到这儿,殷素素便不由心急如焚、担忧不已。 张翠山这边感慨月笙对他的一番心意,再知晓他初入江湖的年纪,便心疼他那时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谁知张松溪笑着回答道:“那倒没有。” 在张翠山疑惑的表情下,他继续说:“五弟,你是知道月笙的,他从小便剔透玲珑,绝顶聪明,武功上就更是悟性极高、一点就通,就连师父都曾说过月笙以后的成就将会不可估量。” “自你失踪后,月笙的武功进度几乎一日千里、广纳百川,武当上下无人能及,他初入江湖便行侠仗义,做下不少好事,一边寻找你的下落,一边荡尽江湖不平事,还得了一个称呼。” 谈起宋月笙,张松溪脸上的神情便愈发飞扬,言语间满是赞赏之意,可见是极为欣赏这个师侄。 就连俞莲舟也说了两句有关于宋月笙和宋青书这一对兄弟间的事情。 张翠山不免更为好奇,听这话的意思,似是月笙在江湖上的名声极为响亮? 他才多大? 张翠山心下算了算,他的无忌如今10岁,青书要比无忌大6岁,而月笙则是比青书大3岁。 那么如今,月笙该是19岁的年龄了。 19岁啊,大了无忌将近十岁,是大人了呢。 张翠山便问道:“月笙得了一个什么称呼?” “那我可得为你好好说道说道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张松溪笑道。 “好。”张翠山便也露出笑意:“月笙和青书都在山上吧?” 张松溪:“青书在山上,在你和五弟妹回来之前,月笙出发去西域了,算一算,现在也该是回来的时候。” “他去西域作何?”张翠山疑惑问道。 张松溪便叹了一声说:“是为了三哥的事。” “月笙去西域是为了给三哥找药,他这些年除了勤于练武,还学了医术。” 三侠俞岱岩被人以大力金刚指所伤,致使全身瘫痪、武功尽废,多年来只能卧榻、不良于行,经师父张三丰医治后才保住了一条性命,但曾经行侠仗义、快意江湖的武当三侠如今却成为了一个废物,这其中落差足以折磨死俞岱岩。 所以为了三师叔能够有所好转,宋月笙一直不遗余力的学习医术。 更是在前段时间得到一些消息,只身前往西域,谁都没告诉,直到传来一封信件他们才知晓。 第22章 要不是信任月笙的武功和能力,武当六侠都要动身过去找人了。 这孩子,还是太有主见了,不过也幸好,在那封信里,月笙言明三个月期限内,不管找不找得到治疗俞岱岩身体的药,他都必定返回武当,现在不多不少,正是三个月了。 张松溪是极为信任月笙的承诺的。 他既然说了,就一定能办得到。 而他们虽然也会担忧月笙的安危。 但武当六侠还有他们的师父也都相信以月笙的武功,任何危险都能转危为安。 基于这份信任,他们才没动身。 宋月笙在江湖上闯出来的名号可是不容小觑的。 “没想到你和五弟妹会先于月笙回到武当,等月笙回来后,他一定会很惊喜的。” 毕竟在武当众人的眼里,宋月笙最为记挂的人便是张翠山,最为忧心的人则是俞岱岩。 不过张松溪和俞莲舟却是没有注意到,在提及俞岱岩之时,殷素素脸上闪过的那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 此时此刻,月笙确实是在赶往武当。 不过中途出现了一个小意外—— 他低头看向怀中抱着的小少年,低声说道:“别怕无忌,师兄带你回去。” 悦耳至极的声音令怀里的小少年抬起头,目光专注地盯了会儿抱着他的人,然后才小小地嗯了声。 随即,他双手越发抱紧月笙的脖颈,把头埋入他的肩膀上,似在汲取一些温度。 仔细看,他的脸色苍白,浑身轻微发着抖,好像很冷一样。 月笙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给他输送些内力缓解他的伤势。 他心道,命运之子的既定命运还真是不能更改。 看来张无忌命里这次重伤的遭遇势必是推动他这个命运之子前行的重要环节。 所以,这里的世界意识也容不得月笙随意更改。 在意识到他的营救有些受阻的那一刻,月笙就顺势而为了。 第21章 师兄x师弟(2) 这个世界里,月笙过得比较懒散,主要就是享受为主。 他出生在武当,有很好的父母,还有一个可爱的弟弟,更有武当的师伯师叔们。 当然最重要的是,月笙很喜欢他的太师父张三丰这位老道。 可以说,月笙的童年有一大半是在太师父的身边度过,悠闲又自在。 这便也加重了月笙的懒散,没有进入江湖之前,他都是宅在武当山上的。 至于找一个爱人相伴一生? 那种事情又不着急。 毕竟已经度过无数小世界的月笙,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是随遇而安的。 遇到了、进入眼里了、令他心动了才会行动,不然的话,他不会刻意去寻找。 也因此,在宋月笙的人生里,现在最为重要的是武当的大家。 虽然过得懒散悠闲,但武功等他却从未落下。 这些事情于他来讲不过是信手拈来、极为容易。 但在武当的生活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比如俞岱岩遭遇暗算致使全身瘫痪,比如五叔张翠山下山为俞岱岩讨回公道、找寻真相,却意外卷进更大的事件里,最终下落不明、不知所踪。 月笙提前下山步入江湖。 以他的能力找人轻而易举。 救治三叔俞岱岩就更加不在话下。 对旁人而言是为难不好办到的事情。 对他来说,稍微计划一下就有许多可行的办法。 只是,这两件事情无论月笙想要解决哪一个时都遭遇了“阻碍”。 他也顿时明白,这两件事情串联起来都在这个世界命运之子的成长线上,不能轻易改动。 虽说以月笙的能力,他也是可以改变的,但命运之子的存在关联小世界的安稳,就不能随意去动。 一旦“越线”,很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月笙是想要好好在小世界里生活的,可不想被迫离开。 因此,当他从西域回来的途中偶然察觉到命运之子的存在,便顺势找了过去,然后救人。 那是两个伪装成元兵的贼人。 不需要任何理由,作为汉人,看见任何烧杀掳劫的元兵就杀之。 更何况,张无忌的长相还是有些像他的父亲张翠山的。 月笙的武器是一柄锋利的长剑,挥动时犹如月华闪耀,剑气似云端缥缈而至,无形无色、叫人琢磨不定,但无形的杀机却蕴含其中,令人汗毛竖起,不敢小觑。 这长剑没什么稀奇罕见的,不过就是武当弟子人人持有的一把普通长剑罢了,可厉害的却是持剑的人。 就像是练同一种武功,有人还在苦练第一层,有人还在冥思苦想,有人却早已经练至最高境界、无人能敌。 月笙拿着这把长剑便是如此,他如臂指使,剑意剑招融会贯通,剑光如虹,飘逸却凌厉凛冽,能直冲云霄、剑指苍穹,令人心生畏惧,甚至基于武当功夫的基础上他还自创了一套剑法,闻名江湖,不坠奇才之名。 所以当月笙的剑招杀至时,那两个贼人中的其中一个便蓦地惊讶喊道:“云珂照影宋月笙?!” 月笙的招式差点一滞。 这令人有些莫名羞耻的名号! 就如他弟弟宋青书“玉面孟尝”的江湖名声,他也有一个极为响亮的名号——“云珂照影”。 意为——云中之美玉,高洁飘逸、清澈通透、不染尘埃,身在云端,如水映照,光华自显。 宋月笙其人亦皎然生辉,尽显仙姿,如明月般清冷纯净,温润灵动,翩然脱俗,卓尔不凡。 这便是江湖中人对宋月笙的评价。 一指他的长相、二指他的武功。 他的相貌与武功皆是不俗至极,在江湖上脱颖而出。 是以,就算从前没有亲眼见过宋月笙的人,在第一次照面后,目睹他的模样和武功后也会瞬间对上名号。 因为实在是没有第二个人再犹如宋月笙这般,拥有仙姿容颜之人,武功又极为炉火纯青、超群不凡。 这两个掳走张无忌的贼人并非元兵,却也是效忠于元人的。 玄冥二老,鹿杖客与鹤笔翁,鹿好色、鹤好酒。 二人武功卓绝,江湖上少有敌手,尤其是他们单独一人就已经非常厉害,两人联手就更是几乎难觅敌人,而他们的成名绝技“玄冥神掌”更是阴寒无比,对上内力不如自己的人,一伤一个准、无一例外。 他们此前虽从未见过宋月笙,却也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虽然宋月笙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小、传言许多,却到底年轻、且背靠武当。 而鹿杖客与鹤笔翁两人则是成名已久,故他们认为,那些夸赞宋月笙武功的传言不过是有些夸大罢了。 但他的容貌倒是名副其实,令人惊艳到挪不开目光。 特别是极为好色的鹿杖客,瞧见宋月笙的第一眼便想将他掳回汝阳王府。 虽然他从前的爱好是女人,但今日一见宋月笙,他想,他可以换个滋味尝一尝。 但就在鹿杖客心痒难耐地迎上去时,双掌相接,他才惊骇不已地发觉,这宋月笙的内力竟深厚得吓人?! “不好、快来帮我!”鹿杖客焦急大喊。 鹤笔翁立即上前,可却与鹿杖客一起被月笙击飞。 到这时他们才震惊的意识到,这宋月笙于武学一道上绝对是个怪胎! 寻常人在他这个年纪会有如此深厚恐怖的内力吗? 不、自然是不可能的,且就算是武学天才也绝不可能在宋月笙这个年纪练到他这种程度。 他竟是如此厉害?! 这样的武学奇才若是彻底成长起来……嘶,那就太可怕了。 玄冥二老想要将月笙的性命留下,却到底有些高估了自己。 他们不仅没能留下宋月笙的性命,反而张无忌也被对方抢了去。 好在,就当张无忌落在宋月笙的怀里之时,鹤笔翁出手,玄冥神掌顿至,重伤了张无忌。 而月笙则又接了鹿杖客一掌,在双方疾退之际,玄冥二老不再纠缠,转身几个起落不见踪影。 张无忌趴在月笙的怀中,脸上立即泛起青白之色,浑身颤抖。 可他却强忍着没有痛呼出声,那一双遗传了父母特点的好看眼眸落在月笙的脸庞,瞧得专注又出神,直到痛得再也忍不住才终于闭起眼睛晕了过去,之后再醒来,月笙便与他顺势相认了。 “师兄,你累不累,把无忌放下来,让我自己走吧。” 赶路的过程中,乖巧体贴的小少年看着仍然抱着他的宋师兄,忍不住动了动身体想要下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大孩子了,重量不轻,而宋师兄就算再厉害,抱着他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也该累坏了。 然而张无忌的担忧却是多余的。 月笙不仅不累,还精力充沛。 他又不是人,当然不能以“人”的标准来衡量他。 第23章 不过,面对无忌的体贴与关心,月笙还是很受用的。 “不用,师兄不累。”月笙低头温柔笑道:“无忌别动,我们很快就会回到武当。” 大概是因为玄冥二老也想要暗中探查一下武当的情况,所以他们掳走张无忌后,其实距离武当并不算多远。 不过,张无忌身上的寒毒时常发作,令小少年就算再强行忍住也抵挡不了这寒毒带来的痛苦。 他身上的伤只有依靠着深厚的内力灌输压制才能够暂时得以续命,否则性命堪危。 是以在赶路的过程中,月笙也得经常停下来为无忌输送内力压制寒毒。 就这样赶紧赶慢,等月笙终于带着张无忌来到武当后,正值张三丰百岁大寿,众门派表面上是为祝寿而来,实则却是为了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而欲要公审张翠山和殷素素这对夫妻。 就在众门派的逼问下,又揭穿武当三侠俞岱岩多年的瘫痪乃是殷素素间接导致的结果。 张翠山痛苦不已,愧对于同门师兄弟还有师父,却又不忍杀妻报仇,还有为保义兄谢逊,不能牵连武当,他似乎只有一死才足以平息这场祸事。 于是,当张翠山欲要拔剑自刎时,在殷素素的惊叫之下,在武当众人来不及阻止之时,一道孩童的呼唤声传来,一道利芒又疾速而至——“铛”的一声,竟是打断了张翠山横在脖颈前的剑,自然也救下了他的性命。 “五叔,你看这是谁?!”月笙抱着无忌快速来到近前,道:“你难道要抛弃妻子和儿子一走了之吗?” “爹!”张无忌在被月笙放开后快步跑向张翠山。 “五哥!”“无忌!”殷素素也是又惊又怕又喜,激烈的情绪交织下,令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留下,神情几度变换不能自己,她来到张翠山的身边,既抱住丈夫又拥住失而复得的儿子,胸口沉得发疼。 武当众人也升起大惊过后的喜悦。 张松溪一脚踢开那把张翠山要自刎的断剑。 俞岱岩也差点惊得要从躺椅上跌落下来,幸好有殷梨亭及时扶住了他。 他神情痛苦道:“五弟,你这是作何!” “你要我为此愧疚一辈子吗?!你这样对得起师父和我们吗?!” 正是已然对不起,所以他别无他法了。 张翠山抱紧妻子和儿子,也不禁湿润了眼眶。 眼看武当这边的气氛悲伤沉重,月笙走近快速低声说道:“五叔五婶,眼下无忌也是要紧的,他是被玄冥二老掳走,我救下他时,无忌却被玄冥神掌所伤,寒毒入体,情况不太好,必须得有人一直为无忌输送内力才行,五叔,难道此刻,你还要抛下无忌离开吗?” 不待张翠山和殷素素反应,他立即又道:“还有,我此去西域已经成功找到了治疗三叔的奇药。” “你们放心,有这药在,三叔重新站起来、重新拾起武功就只是时间问题。” 他这一番话不由得令武当众人又再度既惊又喜,情绪大起大落。 但此刻也不是细说的时候。 月笙转过身面对众门派之人,拔出剑道:“我太师父百岁寿辰,诸位却持兵器上山,逼迫我武当至此,逼迫我五叔要自刎以保全武当,逼得我师弟险些家破人亡,小小年纪就要失去双亲。” “这难道就是诸位的‘贺寿’之礼?!” “这就是名门正派的做法吗?!” 月笙剑指众人,厉声道:“晚辈不才,倒要领教一下诸位的高招!” 第22章 师兄x师弟(3) 在月笙到来之前,武当众人已经与各门各派进行了一轮比试,其中还包括宋青书。 不过他到底年岁不算多大,哪怕有月笙亲自教导习武、开小灶,哪怕也已经在江湖上得了“玉面孟尝”的称呼,却到底还是经验不足,难以敌对江湖各派的那些前辈们,没两个回合就败下阵来、退回武当这方阵营。 但宋青书年岁虽小,武功在他这个年龄来看却是不低了,称得上一句天资少年、出类拔萃,再加之他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哪怕今日已打定主意要对武当“不客气”的诸门派也不禁心里暗自称赞一声“英雄出少年”。 武当能有这样的后代,当真是后继有人了。 还有人经宋青书不由得联想到他的兄长宋月笙,那绝对也是一位出众少年。 只可惜,宋月笙如今不在武当,倒是不能目睹一番这位“云珂照影”少侠是否真的如同传言那般惊艳脱俗了。 但没有想到的是,关键时刻宋月笙居然赶回了武当。 还当众毫不客气地剑指他们,放话要与他们一战。 宋月笙之名比宋青书更广为人知一些。 毕竟宋月笙比宋青书年长三岁,又比宋青书先一步进入江湖。 可还是那句话,宋月笙也实在太过于年轻,就算在江湖上活跃,可江湖之大,他的名声又是通过行侠仗义、打击元兵得来的,少有与各门派人物动手的时候,因此各门各派可不清楚月笙武功的深浅。 倒不是认为他浪得虚名,但他才多大,能有多少内力功夫,就敢在武当大殿之上口出狂言挑战各门各派? 虽是为了张三丰这位太师父,为了武当的脸面而出头。 可是他也不想一想,倘若他落败,武当岂不是更加没脸? 于是,当即就有人道—— “狂妄小儿!” “无知小道!” “打哪儿来回哪儿去,这里可不是你能说话的地方。” “哼,你这做兄长的看起来却是要比弟弟更不知晓天高地厚。” 这一句话却是惹怒了兄控宋青书。 他差点越过师叔们走出来骂人。 敢欺负他兄长? 那就通通都是他的敌人! 谁还管你到底是哪个“德高望重”的前辈。 又到底是哪个门派的掌门。 看我不往死里怼骂! 好在张松溪深知青书的脾性,只要涉及月笙一事,青书必定是冲锋在前的,进退有度也会变成小暴脾气。 他一把拉住了青书的胳膊,阻止他上前,并且小声说道:“好好看着,你还不了解你哥哥么,他还能吃亏不成,你没瞧见师父他老人家如今也放下心来,老神在在的模样,你冲什么冲。” 有了月笙归来,武当的气势一下子提升了不少。 原本欲要出手的张三丰,这会儿面上也难得松了松眉头。 宋青书不服气地小声嘟囔道:“没皮没脸的一群老家伙们,这般欺负我哥哥,哼,等着……” 他到底听四叔张松溪的话,没再冲动上前,只不过骂人的话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嘀咕。 听得张松溪都想伸手擦汗了。 这小子,一旦涉及到他哥哥,嘴真是抹了药般毒得很。 但殿上也不尽是严厉喝退月笙的人,还有好言相劝的。 不过无论是什么话,月笙都无动于衷。 他只纹丝不动、身影巍然道:“不必废话,晚辈虽不才,但也可一人领教诸位高招,来战!” “好一个云珂照影宋月笙!当真是狂妄至极!” 月笙的这一番丝毫不懂得退让的话自然又令各门各派的一些人勃然大怒,说起小辈狂妄、不尊前辈,而这样的场合也容不得宋月笙如此上前插嘴,不给他们留颜面,恣肆骄狂,不懂谦卑。 当即就有那脾气暴躁的、无法忍耐的人迈前一步说道:“贫僧倒是要看看你如何领教!” 他乃少林武僧,内力不俗,待报了名讳法号后又道:“贫僧先前也与武当六侠一战,消耗不少,虽年岁长你,但现下也不算是欺负了你,既是你一而再的求战,就也休怪贫僧手下不留情了。” 之前少林、峨眉、昆仑派、崆峒派等各方门派势力联合在一起向武当施压,要求张翠山和殷素素二人说出谢逊与屠龙刀的下落,面对众人发难,武当六侠再加上殷素素临时以真武七截阵应战,这才险些阻拦。 只可惜之后就爆出了十年前殷素素以蚊须针暗算俞岱岩间接导致其全身瘫痪一事。 临时组成的真武七截阵瞬间崩解,张翠山陷入忠义两难全的绝境,差点真的要自刎以瓦解这一番局面。 此时,这第一个来战的少林武僧暗自心想,定要给宋月笙一个教训,好让他知晓知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哪怕他先前消耗一轮,但中间又相隔一段时间,差不多也已经内力平息过来。 对付武当一个小辈,绰绰有余。 可谁想,宋月笙却道:“大师,你不是我的对手,仅你一个人对上我,没有胜算。” “我说过,晚辈一人领教诸位高招,说的是诸位一起上,武当,则由晚辈一人应战。” 这一番话更是傲慢豪恣得没边,听得各门各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道这小辈是来找死的吗? 这话听起来可笑至极的程度倒是令有些人怒极反笑,面露嘲讽和不屑,说他自视甚高、不自量力。 第24章 而武当一方则是担忧,立刻就想上前支援。 尤其是张翠山和殷素素夫妻二人。 尽管才相遇重逢不久,但宋月笙已然对他们有大恩。 他不仅带回了无忌,还救下了张翠山的性命。 儿子和丈夫,对于殷素素来讲就是全部,宋月笙于她已是恩重如山。 更别提,宋月笙的手里还有救治俞岱岩的希望,这可是解开他们夫妻二人心结所在的关键。 于是,这第一句担忧的话竟是殷素素开口的:“不可让他一人应战。” 他一人怎可能对付得了所有门派的高手。 年轻人心高气傲、不知轻重,他们这些长辈需得帮衬着。 张翠山也是同样的意思。 张无忌被他抱在怀里,更是焦急。 倒是张松溪思索片刻,就像他了解宋青书的性子,能及时拽住他不让他上前欠揍,他也同样深知月笙的脾性,一向沉稳冷静、从容不迫、更进退有度,有时候他的为人处世连师父他老人家都是称赞不已的。 此时,月笙又怎么会如此狂傲不知礼数、不懂得怎样做才是对武当最好的办法,才能解决眼前武当之困。 月笙虽然只年长青书三岁,但在某些方面他实在是超越青书太多。 武功、智谋、性格……不是说青书不好,而是月笙成熟的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人。 如果说现在武当上下还在为青书操心、甚至为最小的师弟莫声谷操心,那么对待宋月笙就是极为放心的。 从他独自去西域,只一封书信、约定三个月期限内归来就能安抚得了武当众人,便足以见得宋月笙的靠谱。 所以此刻,张松溪倒是觉得,他这月笙侄儿说不定很有把握一人对付各门各派的高手。 那么他们冒然上前,会不会给月笙添乱呢? 好在,张三丰这时开口道:“不必担忧,相信月笙,他既放话出来,必然是有把握的。” 张三丰虽已至百岁,却仍童颜鹤发、精神矍铄,一身武功瀚海广阔,人生百年,看遍世间风云变幻,自然也锻炼了一双了得的眼力,睿智深邃,他这月笙孩儿潜力无限,天资聪颖实乃他平生罕见。 武当孕育出了如此钟灵毓秀之人,上天偏宠,便是在此时要绽放出了属于他的绝世光彩。 有张三丰安抚,武当众人暂且按捺住了为月笙担忧要上前支援的心思。 可其余门派却已是被月笙接连的几番话语挑起了火气,尤其是率先打头的那位武僧,更是气急,不待月笙再度说话,他直接攻了上去,沉声道:“小子莫要口出狂言,就让贫僧来教你一教,大话出口可是要狠狠跌跟头的!” 月笙无奈迎上了他。 他这可不是大话,而是实话。 可偏偏无人相信。 罢了,眼见为实,且让他们好好瞧一瞧——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武僧手中没有兵器,双掌便是武器。 月笙便也收了剑,拿剑的手背在身后,以另外一只手迎敌。 这样好似不将武僧放在眼里的动作更加令其气恼不已,于是更不遗余力地双掌使出少林的绝技龙爪手。 其余高手对上还得掂量一番,但月笙这一掌拍出,仍是速度不减、看似轻飘飘浑不着力,实则到了近前,那武僧才骇然惊觉这一掌到底有多么厉害恐怖,举重若轻,内息蓄势喷发。 “砰”——才一招,那武僧竟就被打飞了出去!连退数步! 四周鸦雀无声,不可置信。 武僧也瞪大眼睛,不相信他一招就落于下风。 直到有人开口说道:“必然是先前消耗太大,此时内力不济,少林不愿以大欺小,又由大师上场,但这小辈实在狂妄,不将各门各派放在眼里,以后再入江湖可是要吃大亏的,便让老夫也来教一教你!” 于是,这话一落,崆峒派的高手也上场了。 “真是冠冕堂皇,嘴放狗屁。”见不得哥哥被欺负的宋青书又在张松溪的后方嘀嘀咕咕。 张松溪:“……” 他暗暗叹气一声。 这嘴能下毒去了。 青书啊,真令人操心。 而月笙则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诸位前辈,还有谁想要一起的,尽管上前来,晚辈绝不退缩一步。” “倒也不妨告诉诸位前辈一声,那金毛狮王谢逊与屠龙刀的下落我也知晓,这一路上,无忌师弟已经告知于我,诸位若是胜了我,谢逊与屠龙刀的所在我便告诉各位又有何妨,总之谢逊与我武当毫无瓜葛。” “但若是晚辈侥幸赢了诸位前辈。”月笙话音一沉,断然说道:“那就请诸位立即下山,离开武当!” 这话一出,大殿上一片哗然喧嚣。 “什么,那小儿将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告诉了你?” “果真赢了你,你便据实已告吗?” “好极,这可是你说的!” 峰回路转,各门各派也是惊喜。 他们当即约定,若是输掉自会下山。 另一边,武当众人却是惊讶诧异不已。 张翠山急忙垂头问道:“无忌,你可是将你义父的下落告诉了月笙?” 张无忌茫然摇头:“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师兄也没有问过我。” 殷素素立即反应过来低声道:“五哥,怕是月笙根本不知晓义兄所在,不过是为了解眼下这困境才……” 这孩子竟要将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吗? 这话一出口,就算他之后否定自己不知晓,也不会有人再相信的。 到那时,月笙恐怕麻烦不断。 殷素素能够想到的事情,武当众人又如何不懂。 他们单独在另一侧,距离相隔不近。 因此这时说些什么,旁人也并不听得清楚。 毕竟他们也在讨论。 最终,由各门各派各派出一位高手来迎战月笙。 屠龙刀与谢逊所在,他们必然会知晓! 第23章 师兄x师弟(4) 此时大殿之上,空旷的范围里却呈现出泾渭分明的局势,不管是武当和各门各派的分割两旁,还是月笙与各门派的人对立而站,都是如此分明、界限清晰,且气氛也愈发的紧张凝滞,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张无忌不由地攥紧张翠山的衣袖,另外一只手也被殷素素紧握,可他的目光却紧紧跟随着月笙。 师兄……他心里默念道,咬着下唇,忍耐着身体的不适,呼吸略微急促、心脏跳动的速度也在加快。 师兄、师兄,张无忌恨不得牵着师兄的手带他离开这里,也恨不得挡在师兄的身前,替他来面对那些人。 自从冰火岛离开来到中原后,他原本对爹娘口中的中原故土极为期待。 可现实却是,他们才到这里面对的却是一个个心怀恶意、别有目的、皆是面目可憎之人。 唯有师兄……张无忌忍不住想起那日与师兄的初见,惊鸿一瞥,印象深刻。 师兄这么好的人,如果不是为了他和爹爹妈妈,也不至于陷入如此困境、被这么多人欺负。 为什么他现在不能帮师兄呢,为什么他一点忙都帮不上。 张无忌恼恨自己的无用,还在路上拖累了师兄。 但任凭他心思百转,那边不知先由谁发出的一声轻响,犹如叶落水面,点出一圈涟漪,瞬时荡起周围波澜。 各门派的高手打算先发制人,上前围攻宋月笙,一齐出力,尽快结束这场战斗,好速战速决,既赢了宋月笙,也不太伤了武当的颜面,到时那谢逊与屠龙刀的下落便也能尽数得来。 可偏偏他们算错了这场对决的结果,也预估错了宋月笙武功的厉害程度。 待宋月笙持剑迎上,气势一往无前,身法也仙姿飘逸快得惊人时,他们才震惊地发觉——不对!这不太对劲!怎会如此?! 原以为不过是骄狂小儿,临到头来才发现,他竟不是在说大话?! “云珂照影”——这称呼是自然而然便在江湖上流传开来的。 何为“云珂照影”,既是说宋月笙的长相样貌,也是在形容他的武功。 如云如水如镜,身在云端,如水映照,身影所至,皎然生辉、清澈通透。 说的是他身法极快,柔中带刚,缥缈无所寻迹,一招一式似在云里变幻莫测,可轻盈亦可厚重,可飘然自在也可汹涌翻滚,就如同武当山顶的云海一般令人难以捉摸和追寻,甚至连触及都并非易事。 而宋月笙不过手持一柄普通的长剑,剑势一起,剑意贯虹,那柄剑在他的手中便不再普通寻常,亦不再是一件死物,仿佛有了生命般,被他如臂指使,剑随意现,心动剑至,剑招呼啸而来,禀然凛冽。 众人只觉得眼前似云雾缭绕,遮蔽双眼,看不清楚那剑划过的轨迹。 只能被动防御,武器胡乱挡在身前,“叮叮当当”,被逼得不断后退,连步法都凌乱了。 第25章 而他们眼前那剑意却倾倒般的压来,似云却重如山岳,看似缥缈却剑锋寒芒肃杀,不禁令人呼吸一窒,好像被无形气机锁定,连心跳都慢了半拍,使出的招式都被迫迟滞,胸口沉闷难受。 众人越打越惊骇,越战越不敢相信。 这宋月笙明明才十九岁的年纪,他到底是怎么练武的?为何会这般厉害?! 不仅剑意浑然一体、毫无破绽,剑势惊人,就连内力都好似精纯浩瀚,气息流转,连绵不绝。 不止如此,他还可一手使剑,一手却也能用掌用拳,分心对抗不同武功路数的高手,那剑光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弧,无形的压迫感骤至,那手掌比划的却是与剑招毫不相同的招式,举重若轻亦雷霆万钧。 这是一心二用,一人可做两个人使。 飘逸凌厉,沉稳也收放自如。 各门派高手原本轻松的脸色此刻荡然无存,越发凝重不可置信。 原先欲吞山河般的气势也逐渐被月笙的剑芒扫得七零八落、不成样子。 这一人对战各门派高手的局势,本该是毫无悬念,却竟然迅速地被月笙占据了上风,胜利的天平倾斜本该被看轻的一方,令旁观的众人皆忍不住瞪大眼睛,话音好似被堵在了喉咙里,出不了声也咽不下去。 反观之武当这边,则是频频叫好。 “看来月笙这三个月来武功居然又有精进!” “这小子,何时练得这招式,竟能左右手使出不同的武功。” “哥他太厉害了!” “好样的月笙!哈哈真给师父师叔们长脸!” 张松溪却注意一个问题,低头询问张无忌道:“无忌,你师兄可是带着你一路赶回来的?” 张无忌抬起头回答:“是的,师兄救下我以后就一路带着我赶回武当,中途未曾歇息半分。” 他虽然从前在冰火岛生活得质朴单纯,却不是笨孩子,有张翠山和殷素素两人教导,自是聪颖又伶俐的,口齿清晰还有条理。 张松溪沉吟后又问:“先前月笙说过,你身上的伤势乃是玄冥二老造成的,你师兄他又是怎么从玄冥二老的手中将你救下的?可有旁人帮他?可与玄冥二老直接对敌?” 想起那两个贼人,张无忌不禁双手握紧拳头道:“师兄见那两个贼人挟持我,直接持剑飞来,没有旁人帮助师兄,就只有师兄一个人迎战那两个贼人,师兄因为顾及我,还与他们对接了两掌。” “什么?”宋远桥闻言大惊道:“月笙他接下了玄冥神掌?还是两掌?!” “无忌,可是伤你的那种掌势?”殷梨亭也急忙追问道。 张无忌点点头:“是,就是打伤我的,师兄还为了缓解我的伤势,这一路上都为我输送内力,不然我……” 他扬起青白无血色的脸庞面对各门各派的方向,忍不住愤愤大喊道:“师兄一路都不曾歇着,他们还这般欺负师兄,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是他们不对!” 少年略带虚弱却清脆的声音顿时传遍大殿,连带回响、昭显入耳。 令那想假装听不见、忽视过去的人也不由得脸色一变。 张松溪那些询问张无忌的话语并未藏着掖着,也因此,在观看殿上比斗的空余间隙,他们也听个清楚。 就是听清楚了,他们才难以接受、内心震动,更觉面上无光。 那孩子一看就是被玄冥神掌所伤,说不得谎。 而玄冥二老是何人,乃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 玄冥神掌乃是他们二人成名的绝技,阴毒厉害,江湖上少有人能接下这玄冥神掌,更别提一接就是两掌,还随即赶路回武当,不曾调息,不曾停歇,最为重要的是,他居然还一路上为张无忌输送内力保全他的性命。 这等做法、这等消耗,眼下还再与他们比试…… 若他们占据上风,在得知这样的前提下,怕是要掩面后退,怎能如此欺负一个小辈。 可现在的结果却是,他们不仅没有占据上风,反而还有要输掉的势头,哪怕他们当中也有人曾与武当的真武七截阵比试过,可这能和宋月笙相比吗?这还有可比性吗? 宋月笙这是何等的天资,又是何等深厚的内力? 居然在消耗如此大的前提下又力战各门各派的高手,简直…… 这时,宋青书的声音又紧接着张无忌的话响起:“你是说我哥马不停蹄的从西域赶回来后,又中途救下你,还与玄冥二老对战一场,又接了他们两掌,然后又再度赶路回武当,还一路上不停的为你输送内力吗?!” 宋青书直接大声地重复了一遍先前张松溪与张无忌之间的对话。 不仅说话清晰还加重语气,像是生怕旁人听不清楚似的,唯恐他们忽略过去一个字。 见众人面色又变了变,宋青书再接再厉喊道:“不止如此,我哥才到武当就要一人单挑各门各派的诸位前辈高手,以一人力战多人……” “不对,无忌师弟还请慎言!”宋青书话音一转。 “那些可都是各门派的前辈,你怎么能够说他们是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呢。” “前辈们这分明就是在指导小辈,可不是欺负。” “哦对了,还有那位大师,就算你先前已与武当一战,消耗不少,且年岁长于我哥,但你现在也不算是欺负了我哥,毕竟是我哥一再求战,毕竟现在这场比试也谁都看得出来,大师,你们还真没有手下留情。” 就是个个没有手下留情,却也打不过、赢不了宋月笙,才更加令他们觉得羞耻羞愧。 宋青书这一番话也更加显得他们没皮没脸一样,行为举止可笑至极。 于是,在张松溪“及时”制止了宋青书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后,少林那位武僧便羞红了脸,一下子跃出战圈,双手合十开口道:“贫僧认输,贫僧……” 宋青书暗自撇嘴,打断他说:“大师,就算你不提前认输,也赢不了我哥。” 倒是显得少林好像主动退让一般,明明他们这么多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他哥的对手,哼。 那武僧的脸登时青了红、红了青的。 少林方丈便将他叫回,阿弥陀佛一声道:“少林这便下山去,从此不再过问谢逊下落。” 眼见战力少了一人,还有人也想退出,但更有人心里不甘。 崆峒派的一人便喊道:“这比试又不是我们主动相求的,乃是这小、这位宋少侠提议,我们不过是接受罢了。” “况且那谢逊罪大恶极,屠龙刀也事关重大,为了江湖武林安危,此刻这场比试虽不公平,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待到比试结束,我派会亲自向武当赔罪,但现下却是以要紧事为主。” 那人朝着峨眉所在的方向大喊:“师太,你何不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第24章 师兄x师弟(5) 虽说以一对多是宋月笙主动要求的,但他到底是小辈,各门各派也不可能让掌门亲自参与进来。 但不是掌门,也是前辈,比宋月笙成名更早,进入江湖更久,倒也多少显得有些“欺负”了。 偏偏他们这么多人加在一起都打不过宋月笙。 更有人在察觉到要输之际不要脸面地喊峨眉掌门灭绝师太帮忙。 只因她手中有倚天剑。 倚天之威,那宋月笙必不可挡。 只要宋月笙输掉这场比试,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就都能知晓了! 月笙在对敌之时抽空看了眼灭绝师太还有她手里的那把倚天剑。 系统里记录着屠龙刀和倚天剑的秘密。 ——昔年郭靖黄蓉熔铸玄铁重剑制成屠龙刀和倚天剑。 刀中藏有名将岳飞所著的兵法《武穆遗书》,剑里则藏有两套绝世的武功秘籍《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 峨眉派乃是郭襄祖师传下来的。 作为峨眉历代掌门都知晓这刀剑其中的秘密。 灭绝师太也不例外。 她毕生心愿就是同时拿到倚天剑和屠龙刀,然后刀剑相撞,互击断裂,便可取出其中的秘籍光大峨眉。 眼下既有可能得知屠龙刀下落的希望,灭绝师太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但、要她在各门派联手都已然落入下风的情况下还对一个小辈出手,岂不是自打脸面,就是赢了又有何光彩的,以大欺小、趁人之危,并非一派掌门该做的事情,只是,此时这机会又实在难得…… “你们崆峒别欺人太甚!”殷梨亭怒道:“以多欺少已是过分至极,技不如人,难道还想要仗着兵器之利吗?!” “没错,说好各门派只出一人,现在又想变卦吗?”宋远桥也沉着脸道。 莫声谷:“你们欺我师侄至此,真是不把武当、不将我师父放在眼里,崆峒派的掌门,你却是不管上一管?!” 宋青书紧接着阴阳怪气道:“此战当真是精彩极了,诸位的脸面言语日后传入江湖,必定会令人拍手震惊,好好了解一下各门派的作风。” 第26章 “尤其是崆峒派,怕是非常擅长车轮战术,一个不顶用,那就再上一个,直到彻底赢得比试,真真不择手段,好一个连脸皮都不要的战术。” 崆峒派的掌门脸皮颤了颤,怒道:“小子放肆,这就是你们武当派的教养吗?” 张三丰立于武当众人身前道:“老道向来教育门派弟子以理服人、以德服人,现在看来,却是没有教育错的。” 武当这边为月笙说话,崆峒派掌门的面容涨红,却仍是不肯承认门派弟子之错,厚着脸皮、强词夺理道:“各门派是说好只派出一人,可少林既已经退出,那不就是少了一人,再加一个又有何妨。” 真是臭不要脸! 一派掌门居然如此厚颜无耻! 宋青书气得又要开口骂人。 但这时月笙说道:“前辈所言自有一番胡搅蛮缠的大道理,晚辈听后受益匪浅,领教了。” “诸位之中若是还有不服的尽管上来,月笙自当来者不拒,奉陪到底!” 一边说着,他一边不再收敛,剑招一吐,横扫千军般一一挑离周围人攻过来的武器,随即以掌法挥至,内劲似春蚕吐丝一样柔韧难缠、却也奇妙莫测,行动间毫无停滞之感,令人无法防备。 那掌风扫至近前才陡然感受得到其中不乏刚猛无俦之意味,拍在身上竟能发出犹如闷雷般的沉重声响,使人毫无招架之力,下一刻眼前一花,不止武器脱手,人也被这掌势拍飞至数丈之外、滚落在地。 不知是不是巧合,先前那“口出狂言”的崆峒派高手正好被月笙扔至了崆峒派掌门的方向。 那崆峒派掌门皱眉去接,却在接触到那人的身体时面色猛然一变,一股强而有力的内劲透过其身体传来,竟也“打”在了崆峒派掌门的手掌心内,令他毫无防备地后退两步,差点人没接到,自己也狼狈出糗。 待松开门派弟子后,崆峒派掌门勉强压下震骇抽搐的嘴角,心里再度为宋月笙的奇鬼天资而心惊肉跳。 这宋月笙若是无人压制,日后武当派当真是了不得了,岂止是后继有人…… 几乎眨眼之间,围攻宋月笙的人便尽数被打败,一一打飞至各门派所在的位置,他们的武器脱手,落在半空,紧接着又被宋月笙的剑挑起,剑身圆转环绕一圈,武器也随之围绕,仿佛被吸附在侧边。 下一瞬,月笙手腕一抖,那些武器便也朝着四面八方飞射出去,力道不多不少,恰好再次落入它们的主人手里,物归原主。 月笙收剑而立,身姿挺拔,战了这么久,与这么多人对决,他的气息却依然平稳有力,顺畅匀称。 各门派见之更加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这还是人吗? 年纪轻轻,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修为? 看他竟是还有余力再度迎战?! 那些先前与宋月笙比试的各门派高手对他的武功深浅更有体会。 此时他们不由地垂头或望向手中兵器,或摸着方才胸口被掌风拍至的地方,心道若不是宋月笙有意手下留情,恐怕他们现在可不仅仅是安然无恙地立在这里,必定会狼狈不堪、贻笑大方。 虽然此刻也有些无地自容…… 当即便有门派掌门说就此下山,不再纠缠武当诸人。 月笙闻言,看向峨眉派的方向道:“师太可要一战?” 灭绝师太不由回想他方才挑飞各派武器的招式,心下不见多少轻松,面上也冷沉道:“说了各派只出一人,以峨眉与武当的交情,还不至于如此欺负你一个小辈,峨眉也就此下山。” 她权衡利弊之下,到底放弃了今日逼问宋月笙说出金毛狮王与屠龙刀的下落。 不急,来日方长,总有一天…… 灭绝师太低头扫了眼手中的倚天剑,不再废话,转身带着峨眉众弟子离去。 少林也紧随其后,道了阿弥陀佛,对张三丰致声歉意。 来武当的各门派隐约以少林、峨眉两派为首。 见他们都离开了,他们还有何理由留下。 即便仍有人不甘心,也是没有脸面再说些什么。 但就当崆峒派也要走时,却被月笙持剑拦住。 他扬声道:“贵派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说好的待比试结束,亲自向武当赔罪呢?” 崆峒派的掌门立刻恼怒地握紧手掌。 但这件事情也确实是他们理亏,过分在先。 灭绝师太不接话,叫他们没脸。 如果灭绝师太来对付这小子……又何必会有现在这一出。 崆峒派掌门强颜欢笑地带着门派弟子拱手赔罪。 随即暗暗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哥你真是太厉害了!”大殿之上再无外人后,宋青书一下子扑到了月笙的身上,与有荣焉地搂住兄长的肩膀,兴高采烈道:“可给我们武当出了一口恶气,叫他们在太师父的百岁寿辰上无礼!” 兄弟俩亲亲热热地抱在一起,密不可分。 张无忌看得很是羡慕,师兄弟……应当也能如亲兄弟一般吧。 他也好想再被师兄抱抱啊。 师兄的怀抱很温暖、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月笙拍了拍弟弟的脑袋,随即叫他站到一旁去,然后来到张三丰的面前:“太师父,月笙回来了。” 武当年轻一代的弟子当以宋月笙为首。 且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宋月笙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不提他出众的外貌和令人感到望尘莫及的武学天资,就是他的品行也如白玉般无暇、完美无缺。 君子如珩,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宋月笙之于武当,就似明月般令其下弟子仰望尊敬、崇拜钦佩。 今日一战后,怕是不止武当弟子会为他们的宋师兄高声庆贺欢呼,在江湖上,“云珂照影”的名号也将会更为响亮、广为人知。 张三丰看着眼前长身鹤立、俊若修竹的徒孙,也是老怀甚慰,赞赏之意溢于言表,心中更是欣喜,他扶起月笙道:“好孩子,回来就好。” 月笙便对太师父笑了笑,道:“月笙此去西域幸不辱命,也算福星高照,成功的寻回可以治好三叔的奇药。” “此药名为黑玉断续膏,药性极为神奇,可以治愈身上一切遭受重创无法被接回去的断骨,哪怕骨碎严重,用了这灵药后,只需假以时日,断骨就会重新长好,到时候便会与常人无异,更能重新练武,毫无阻碍。” 先前无法寻药治愈俞岱岩,大概是因为命运之子还没有出现的缘故。 现在命运之子已然在成长中,只要不破坏他身上大致重要的“主线”,其余的,月笙倒是可以放手去做了。 比如,提前治好三叔俞岱岩的全身瘫痪,令其能够尽快的正常行走、练武等。 月笙的这一番话不出意料地让武当众人大为惊喜,面上也都表露而出。 毕竟之前情况紧急,月笙的话语只是一带而过,众人按捺下心中的激动,哪有现在听个清楚明白。 特别是殷素素,她此前心中还颇为忐忑,怕是不是真有奇药,又或只是月笙的一时安抚。 现下确定了,药效甚至还比她预料的更好,殷素素怎么能不欣喜至极。 这样,她和五哥之间的隔阂总得去除一些了。 殷素素都尚且如此,武当上下就更为激动开心了。 他们以为能够重新站起、正常行走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谁能想还有更好的,更叫人喜出望外的结果出现,若是还能练武、重新拾回武功,那对俞岱岩来讲就足够欣喜若狂了。 俞岱岩热泪盈眶,喉咙仿佛被堵塞一般说不出话来。 “好、好……好孩子,月笙,三叔谢谢你。”俞岱岩朝着月笙伸出手哽咽道。 月笙急忙上前握住三叔粗糙的大手,半蹲下道:“三叔,这些都是月笙应该做的,又何必言谢,月笙从小被三叔关怀着长大,与三叔亲近,见三叔这副样子,月笙心里难受,如果不能为三叔做些什么,月笙晚上怕是连觉都睡不好的。” 他抿嘴笑了笑,模样更显清隽秀雅,继续说:“所以为了晚上月笙能睡好觉,三叔可一定要尽快好起来呀。” “不止是为了月笙,还为了太师父,为了爹和师叔们,还有武当的大家。” 俞岱岩不再说什么,只是更为用力地握紧月笙的手。 太师父一脸欣慰开怀。 武当六侠也欣喜感动不已。 “呜呜。”宋青书在后面直抹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莫声谷在他旁边道。 宋青书吸了吸鼻子,转头:“七叔,你先把你脸上的眼泪擦一擦再说这话吧。” 莫声谷拿袖子擦了擦脸,也小小地抽噎一声。 月笙又道:“太师父,三叔,我在西域还调查到了一些事情。” “这黑玉断续膏乃是西域金刚门的独门秘药,此药的配方、甚至是其名,就是其本门弟子都不知晓了解的程度,只有金刚门中的极少数核心高手与掌门才能得知黑玉断续膏的存在和配方,且不会轻易传授给外人。” 第27章 “而金刚门中有一门功夫,名为‘大力金刚指’,使之可捏碎人肢骨,甚至将骨头重创、打成粉末。” 月笙看向三叔俞岱岩,这伤势描述已与俞岱岩的状况极为相似。 他道:“三叔,金刚门的这门功夫极其霸道阴毒,专伤人筋骨,并唯有此药可以医治。” “我怀疑当初伤您之人,就是金刚门的人,但时间紧迫,来不及调查到更多的信息,我便只拿了这药离开。” “足够了,月笙。”俞岱岩声音艰涩又郑重道:“足够了,你为三叔做的已经够多了。” 他一直耿耿于怀当年到底是谁伤了他,他被捏碎全身的关节,致使身体瘫痪、武功尽失,且每个夜晚都疼痛难忍、无法入眠,日思夜想的便是想要找出当初害他的凶手,如今,他似乎可以放下些什么了。 西域一行,艰难险阻,并非是那么容易就能顺利找到奇药的。 更何况此为秘药,只有金刚门中的少数人才能知晓,极为隐秘,也不晓得他们这侄儿到底费了多少功夫才打听得到这秘药的存在,并且进入金刚门取得它再全身而退的,其中必定极不容易、多是困难。 武当包括张三丰在内的都不禁脑补了一出月笙艰难取药的情形,心中更为百感交集。 其实只是去西域轻松逛了一圈的月笙:真的不难。 “不过,我却还是让无忌师弟受伤了。”月笙眉头一皱,看向乖巧地倚靠在张翠山和殷素素身边的张无忌,“如果我速度再快些,无忌师弟就不会被玄冥二老打伤,就更不会中了玄冥神掌……” “不怪师兄!”不等月笙说完,张无忌立即道:“师兄已经很好很好了,这都是别人的错!” 张翠山也道:“这件事情又怎么能怪你。” “你能够将无忌救下,带着无忌顺利回到武当,五叔已经极为感激了。” 更别说,月笙还算是救下了自己的性命,找到治疗三哥的奇药,缓了他们夫妻间的“矛盾”,更以一人之力解了武当的困境,特别是在这“困境”是由他们带来的情况下,其中恩惠一两句话实在难以表达感谢之情。 “是啊,五婶也要谢谢你。”殷素素真心实意道。 她已是极为认同这位武当少侠了。 月笙:“这不过都是我应为武当做的事情,武当是我的家,我希望家人都能好好的,希望三叔能够痊愈,五叔能够回来,现在来看,这愿望都实现了,还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么。” “当然还有无忌师弟。”月笙垂眸对着张无忌笑道:“师兄很高兴你的到来。” 已经初步名动江湖的武当少侠,笑起来更是清逸绝伦,摄人风采,叫人移不开目光。 张无忌忍不住被吸引,往前走了两步,朝着月笙伸出手道:“师兄……” 然而话未说完,少年体内的寒毒便登时发作,不由得浑身发抖地倒了下去。 “无忌!” “无忌师弟!” …… 两天后,月笙用动物检查了黑玉断续膏的药性没有任何问题后才对俞岱岩说道:“三叔,这黑玉断续膏使用时需得将全身已经愈合但却长成畸形的骨头重新捏碎再敷药治疗,要用最霸道的疗法,如此这药效才能有用。” “等骨节重新愈合后,骨头长好,三叔您也就能重新站起来了。” “若是不能忍耐疼痛,我再给三叔配一个止疼的药方……” “不必。”俞岱岩却摇头道:“我能忍受,我要感觉我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慢慢变好,只要能够再次站起来、只要可以重新习武,这些三叔都能受得住。” “好,那等三叔调理一下身体后,我便马上为三叔治疗。”月笙点头。 他让俞岱岩好好休息后,便起身出门,去了张无忌的房间里看他。 自那日晕倒,无忌就一直留在屋里未怎么出门,他身体虚弱,脸色也苍白得厉害。 但是瞧见月笙走进来后,面上立刻绽放出欣喜开心的表情。 “师兄。”张无忌的眼睛亮起。 第25章 师兄x师弟(6) “无忌。”月笙也笑起道:“看师兄给你带什么来了。” 他拿出一盘糕点递过去,外形制作精美、味道也香甜可口,是他亲手做的。 果然听是他亲手所做,张无忌更加高兴,伸手想要接过盘子。 月笙却一手端着盘子,另外一只手握住他的,顺势走过去坐在床边说道:“师兄拿着,无忌快尝一尝味道怎么样,这是我新研究出来的,别人都还没有吃过呢。” 他平常懒散,又不注重口腹之欲,武当上下的伙食又都是以清淡为主,自是不怎么下厨的。 除非是为了讨太师父开心、安慰三叔、哄一哄他弟弟宋青书,月笙才偶尔展露一下手艺,做些糕点出来。 现在,他倒是不介意来哄一哄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 毕竟张无忌也确实看起来既乖巧又听话懂事,小模样还可怜巴巴的,为了不让人担心还强忍着疼痛,不免令人心疼且心软,但每回对他的到来都像是一只惊喜晃耳朵摇尾巴的小狗崽,又实在还可爱得紧。 “谢谢师兄。”张无忌望着月笙孺慕道。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块糕点放入嘴中,口腔里立刻被香甜不已的味道充斥。 “怎么样?”月笙问道。 “好吃,这是无忌吃过最好吃的点心。” 月笙便笑了笑:“以后会有更好吃的。” 张无忌从前生活在冰火岛上,大概是没有吃过这样精致的糕点,才会觉得‘最好吃’。 但回到中原后,以后多得是机会品尝到更好吃的东西,到那时就不会觉得是‘最好吃’了。 月笙不甚在意地把糕点放在桌上,却不知张无忌心中所想。 他指尖小心翼翼地捏着糕点,既看重又舍不得用力,想要慢慢品味却舍不得吃完。 不会的,他心中极为确定,就算日后有味道更好的点心,就算他品尝到别的天下美味,在他的心目中也绝不会比得上师兄为他做的这份糕点了,这是师兄的心意,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的对他倾注的好意。 “师兄……”张无忌眼神亮亮地抬起头。 “砰砰砰”—— 外面却在这时传来敲门声打断了他。 与此同时,宋青书的声音也传进来:“哥、哥你在这里吗?” “开门啊哥哥,我也来看无忌师弟的。” 月笙无奈地走过去开门:“别吵,聒噪。” 明明在外面器宇轩昂、英俊沉稳,甚至还因此得了一个“玉面孟尝”的称呼。 怎么回到武当就这般上蹿下跳的,没个安静时候,还老爱跟随在他的后面跟屁虫似的粘人得紧。 不过,这对宋青书说的话却显得极为亲昵,明显不是训斥。 宋青书嘿嘿一笑,道:“我这不是怕你没有听见么,哥哥,我来看无忌师弟。” 他眼神往屋里一瞄,快速地扫过放在桌上的那盘糕点,然后对上张无忌的目光,对他矜持微笑。 “无忌师弟,你身体怎么样了?”宋青书也没有走进来,就站在门口问道。 张无忌捏着糕点的指尖动了动,回答:“多谢青书师兄关心,有太师父和各位师伯师叔们为无忌灌输内力以压下寒毒发作,无忌已经好多了,还有师兄也……” “那就好。”宋青书状似无意打断他,开怀道:“大家都很关心你呢,无忌师弟。” “不过,我哥我得借走一会儿了。” 宋青书看向月笙,语气略微撒娇地说道:“哥,你都离开武当三个月了,我练武又进步了不少,你来看一看么,指导我一下,万一我有哪处练得不对,别人看不出来,哥肯定是能看出的。” 月笙:“别人?” “也包括太师父、爹和师叔们吗?” “他们都看不出来?” 宋青书有恃无恐道:“太师父、爹和师叔们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我怎敢经常去麻烦他们。” “那就敢麻烦我。”月笙似笑非笑,伸手拧了下宋青书的脸。 宋青书便顺势搂住兄长的胳膊笑道:“谁叫我们是亲兄弟呢,和哥哥一起练武、说话聊天怎么能是麻烦,不仅如此,晚上我还要和哥一起睡,我们秉烛夜谈,哥,你给我讲一讲在西域经历的事情呗,我想听。” 张无忌忍不住倾听这些话语。 “也行。”月笙思索片刻同意道。 乖巧懂事会撒娇的弟弟谁不喜欢,何况他也确实和青书许久未见了。 这个小世界里,月笙倒很喜欢与家人、与武当众人相处的感觉。 “好吧,我去看一看。”月笙妥协了。 他回头对张无忌说道:“无忌,你先好好歇息吧,明日师兄再来看你。” “可我……”张无忌欲言又止。 可我不想休息,我想和师兄你说话,我还想…… 宋青书从月笙的背后探出头道:“无忌师弟明天见,要好好休养身体。” 第28章 “哥,我们走吧,快点快点,我武功真的很有进步呢,连爹都夸我……” 月笙被宋青书拉拽着胳膊离开,门也被关上,声音随之远去、变得模糊、继而消失再也听不见。 张无忌垂下眼眸,嘴角慢慢失落地抹平,盯着指尖捏着的糕点半晌,最后把其全部塞进嘴里咀嚼。 他又将放在桌上的那盘糕点拿过来置于腿上,感受着这一点重量,心情不禁好了些。 突然,他不知想起什么,起身又跪坐在榻上,一手扶着盘子,一手则推开窗户,想要看看外面有没有月笙师兄经过的身影,然而他什么都没有瞧见,大概师兄和青书师兄不是从这边走的。 他也好想和月笙师兄一起练武、一起聊天、甚至一起睡觉。 师兄和青书师兄的关系真好,也是,毕竟是亲兄弟呢。 张无忌心中不免再次羡慕。 不过,师兄也是他的师兄,也算是他的兄长吧。 张无忌又伸手拿了第二块糕点,一边品尝清甜好吃的味道,一边心里肯定道,是的,算是。 过了会儿,张无忌倚在窗边快要吃完这盘糕点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阵阵靠近的脚步声。 他眼睛一亮抬起头,还不等有所动作,榻边的窗户就先被人从外推开,宋青书的身影出现在窗外。 张无忌的目光顿了顿,又马上看向宋青书的旁边,待发现没有人后,面容上便不由得显出几分失落的神情。 宋青书假装没有注意到,一边抬手往嘴里送糕点吃,一边说道:“无忌师弟你怎么还没有休息,我见这边的窗户被打开一点缝隙,就过来看看。” “你身体还虚弱着呢,可得好好关上窗户,不然小心吹了风着凉、感染风寒,又得令太师父、师叔们担心一番,为你忧愁,五叔和五婶也是一样。” 话说完,糕点也吃完了。 但宋青书却又不知从哪里掏出第二块继续吃。 张无忌的眼神便不禁落在那上面,手指握着盘子的边缘紧了紧。 宋青书这回注意到了,笑着说道:“看,和哥哥给你做的糕点一样,我从前吃过比这味道还好的,也是我哥亲手为我做的,不过这也很好吃了,我哥的手艺没退步。” “无忌师弟,你从前一定没有吃过这样的糕点吧,要不然,我把剩下的这些也给你?” 他伸手拿出一个装着糕点的纸包,道:“我哥哥偶尔下厨一回,最喜欢做糕点了,太师父、爹和师叔他们全吃到过,今日也是一样,厨房还有不少呢,方才三叔在院子里晒太阳,我哥就又给三叔送去了。” 宋青书将纸包往窗户里递了递,面上笑容不减。 张无忌却没接,他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扫出一小片阴影,低声道:“不用了宋师兄,这是月笙师兄给你的,我怎好拿,况且我这里的糕点还有剩,已经足够了。” “哦,那好吧。”宋青书闻言收回手,说道:“那就不给你了,无忌师弟,你关好窗户休息吧。” “……嗯。”张无忌低低应了声。 待窗户关紧,宋青书转身离开,嘴角不着痕迹地撇了撇。 哼,谁都不能和他抢兄长,哪怕对方是个身受重伤、年龄还比他小六岁的小可怜也不行。 武当的麻烦全都是他和他娘惹来的,五叔也被连累的差点自刎,长辈们不说些什么,作为晚辈,宋青书自然也不敢置喙一二。 但明面上不表现出什么,却不代表宋青书心里舒服。 尤其是在他兄长还被迫牵扯其中的情况下,如今江湖上都认为他兄长也知晓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往后的危险威胁还不晓得会有多少,宋青书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兄长不在乎,他在乎。 他可以慢慢接受五叔和五婶之间的感情。 也可以接受张无忌一来,长辈们的目光便全部都放在了他身上。 毕竟张无忌小小年纪就遭受玄冥神掌这样阴毒阴寒无比的武功,宋青书心里也是为他可惜的。 但是,唯独在兄长上面,休想他退让一步。 兄长是与他最为亲密的! 张无忌这个小子,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他有多么喜欢他兄长,哼。 宋青书在但凡涉及到宋月笙的事情上都极为敏锐犀利。 他若是不与他抢兄长,他倒是可以对他更好些。 不过张无忌有长辈们的关怀,倒也不缺他一个吧。 宋青书想罢,揣好纸包,嘴里哼着小调走了。 月笙要将俞岱岩的身体调整到更好的状态才会着手治疗。 而张无忌体内的寒毒无法驱逐清除,就算有内力压制,也会偶尔发作一回,使人痛苦难忍。 这种情况下,张翠山和殷素素夫妻二人自然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别提有多担忧着急了。 但幸好张三丰见多识广,对这玄冥神掌所造成的阴寒伤势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武当有一九阳功,功法炽阳,恰巧可以压制张无忌体内的一二寒毒,却也只能治标不治本、根除不了。 不过,首先也得让张无忌试着学习一下武当九阳功,只要有一丝可能都不能放弃。 “当年我师父觉远大师曾学得一部经书,名为《九阳真经》,师父在圆寂前背诵经文,我、峨眉郭襄女侠、少林无色大师当时都各自记得一部分经文,各延伸出武当九阳功、峨眉九阳功以及少林九阳功。” “只可惜,一部分便也只是一部分,完整的《九阳真经》从此失传,再无下落。”张三丰说到这里叹息一声道:“如果是完整的《九阳真经》必然能解得了无忌孩儿身上的寒毒,而不至于……”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众人心里也多少沉重压抑。 “好在,九阳功能够暂时压制住这寒毒。”张三丰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道:“无忌,你便开始同太师父学习这九阳功吧。” “待到你理解透彻,将其全部记下后,太师父便亲自带你去峨眉与少林,求得他们赠与其他九阳功。” 月笙闻言道:“太师父,不若我现在就上峨眉与少林,为无忌师弟求来……” “不可。”张松溪摇摇头说:“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武当才折了各门派的面子,现在求上门,他们必不可能轻易答应,只待日后再谈,无忌便就趁着这段时间先学习我武当的功法。” 张三丰颔首道:“松溪说得没错。” “好,听太师父和四叔的。”月笙道。 张无忌也随之点点头,说道:“我会好好学的,太师父、四师伯。” 这副乖巧懂事的模样令张三丰不由地露出笑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宋青书见状,不禁暗自嘀咕,什么叫武当折了各门派的面子,明明是他们先对武当不客气,先扰了太师父的百岁寿辰,真是……如今倒还得求上他们,脸皮大得很。 “那、那之后……”张无忌略显犹豫地看向月笙。 月笙:“怎么了,无忌?” 张无忌:“师兄,之后武功上若有不懂的问题,无忌能去请教你吗?” 月笙笑道:“当然可以,你是我师弟,有什么不能的,尽管来问师兄便好。” 张无忌闻言面上露出笑容:“嗯,谢谢师兄!” 宋青书:“……” 好啊,这还有一个脸皮厚的! 虽说有九阳功这个暂缓之计,但也不是根除寒毒的办法,需得另想解救之法。 殷素素便道:“明教有‘蝶谷医仙’胡青牛,医术了得,但他只救治明教中人,对外人见死不救,天鹰教脱离明教,不知还算不算得明教中人,但无论如何,我都要胡青牛医治无忌。”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晓得教中如何,无忌便留在武当,我要回去看看,五哥……” 她想重新回到天鹰教,白眉鹰王殷天正乃是无忌的外公,血浓于水,再怎么样也不会坐视不管、见死不救。 待她了解好如今天鹰教的情况后,便会接无忌去找胡青牛医治他身上的寒毒。 她想说五哥留在武当陪着无忌便好,她可一个人前往天鹰教。 但张翠山却道:“我们一起去。” “五哥?”殷素素惊讶。 张翠山:“你我二人在外成亲,既无父母之命也无媒妁之言,如今你随我见了太师父和师兄师弟们,我便也该随你去见一见鹰王和你兄长,就让无忌留在武当,有师父他老人家照看着,暂可放心。” 殷素素闻言红了眼眶道:“五哥、五哥你不怪我了吗?” 这些天她和五哥之间的气氛总有些沉闷,如果不是牵挂着无忌让她提起精神,她恐怕真的会受不了。 张翠山见状不禁抱住妻子,拉着她的手愧疚道:“我也有错,素素,我们都该往前看。” 这些天他又何尝不是不知该怎么样面对妻子。 解铃还须系铃人。 三哥亲自找他谈了一晚,还有太师父和大师兄等人的开解,张翠山的心结其实已经解开不少。 第29章 他又如何不明白,那天过后他也想了许久。 恐怕他自刎后,以素素的性格也不会独活,必定会随他而去。 到时只剩无忌一人…… ‘五叔,既然三叔也已决定要放下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向前看的,人一味的沉溺过去只会痛苦。’月笙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人死了自会一了百了,但徒留亲人朋友悲痛,人活着,日后才有机会弥补。’ 张翠山与殷素素之间的氛围慢慢变化。 殷素素的脸上也多了些笑容。 这天,殷素素为张无忌买了许多衣服用品回来,在他的房间里整理。 她没有瞒着无忌她和五哥要离开武当一段时间,两人需得前往天鹰教,但不能带着他。 张无忌便说,会在武当等着他们回来。 “无忌会好好跟随太师父学武的,爹和娘要在外面注意安全,不要担心无忌。” 殷素素再也忍不住抱住了他,泪水滑落面庞道:“乖孩子,娘的乖孩子,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嗯。”无忌在殷素素的怀中点点头。 过了会儿,殷素素擦好眼泪才松开他,道:“对了无忌,刚才一直见你摆弄一个东西,那是什么?” 张无忌顿了顿,拿出被袖子遮盖的物品说:“这是师兄的玉佩。” “那日,就是师兄用这个玉佩才打飞了爹爹要自……” 玉佩与长剑相撞,居然是剑身断裂。 虽然玉佩也已碎成了两半,但玉石怎可与铁剑相击。 这不易于以卵击石。 偏偏剑还断了。 由此,足以见得宋月笙的武功到底有多么高深厉害。 第26章 师兄x师弟(7) 张无忌捡起了这枚玉佩,还在事情结束后与月笙提起过。 “师兄,你的那枚玉佩……” 月笙当时正在动物身上研究黑玉断续膏的药效,闻言随口回答道:“嗯?玉佩?哦,是打掉五叔那柄长剑的玉佩吧,应该是已经碎了,没关系,反正也是便宜买来的,就只是挂在腰间当装饰而已,不重要。” 月笙不甚在意,低头忙碌,甚至也都没有注意到,随着他说话时,小少年慢慢的将右手背到了身后。 所以,这玉佩张无忌就一直没有还给月笙。 师兄应当是不要了,但他却不想就这样扔掉。 他想保留着,或许以后能给师兄修好。 殷素素与张翠山离开武当时,月笙前来送行,一手拉着张无忌的手说道:“五叔五婶,此去一路顺风,你们放心吧,我会照看好无忌师弟的。” 两人离去后,张无忌瞧着父母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直到再也瞧不见了,直到月笙轻声喊了下他的名字,张无忌才抬起头。 “师兄,晚上无忌能不能和你一起睡?”张无忌神情失落,语气也有些无精打采道:“我一个人……有些怕。” 来中原后一直在不断的经历纷扰事件,这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就像是突然从安静单纯、美好的世外桃源来到了复杂又可怕的喧嚣闹市,周围全都是陌生人,一个个别有用心,哪怕身在武当也会多少没有安全感。 之前还有父母陪伴在身边,现在他们离开了,就只剩张无忌一个人留下,他确实会不安。 更何况他还身中寒毒,一个人难免孤寂、忐忑难受。 或许是因为在危难时刻是月笙救下的他,无忌难免会对他产生些雏鸟情节。 月笙答应了:“好,今晚师兄陪你一起睡。” 张无忌这才露出些许笑容:“那师兄也能给无忌讲一讲在西域的事情吗?” 月笙略一思索,点头:“当然可以。” 不仅如此,或者他可以教导无忌学一下天竺文。 月笙一边牵着无忌的手一边往回走,他能够感受到,就在他答应无忌后,小少年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后面,宋远桥等人也不禁说起师兄弟两人的感情真好,面容欣慰不已,月笙就是靠谱啊。 宋青书则是落在最后面,暗自咬牙切齿,暗骂张无忌小心思还挺多。 他哪是被太师父夸赞的淳朴单纯率真的少年,分明就是表里不一,另有企图! 听听他说的,又是要他哥陪着练武,又是要他哥陪着一起睡觉,分明就是记得那日他说的那些话! 好啊张无忌,你就是想同我抢兄长! 宋青书磨牙、捏紧拳头,满脸的不高兴。 可是看着走在前方的爹和师叔们,他又不敢公然发作,怕被爹教训说不懂得关爱师弟。 师叔们也必然会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他。 哼,你给我等着。 宋青书暂且忍耐下来。 于是晚上一连数天,月笙都是和张无忌一起睡的,给他讲西域的事情,还教导他学习天竺文。 不过是随口问了问,张无忌就说要学,这让月笙很是满意,省得他多费口舌了。 白天里,张无忌就跟随在太师父身边学习九阳功。 有不懂的问题,太师父和月笙都会为他讲解。 “无忌很聪明,武学天资也非常不错,日后必定会有很大的成就。”月笙夸赞道。 毕竟是这个小世界里的命运之子,若是成就小那才奇怪呢。 张无忌忍不住露出笑容,被师兄夸奖,他能够开心一整天。 只不过练武时,他总会被青书师兄压着打,每每都在太师父和师兄不在的时候,青书师兄一点都没有收着些力道,张无忌多次被打飞出去,跌落在地,弄得身上多处浮出青青紫紫的痕迹。 “无忌师弟对不起,师兄不是有意的,你不会怪我吧?”宋青书假装着急地去搀扶他。 张无忌撑着双腿站起,垂着头,眼皮半敛遮挡住面上的情绪,随即他抬起头,表情毫无阴晦地笑道:“自然不会,青书师兄,你又不是故意的,是无忌技不如人,武功不比青书师兄厉害。” 宋青书不由地挑了挑眉梢,语气莫名道:“哦,那就好、你知道就好……” 这小子……他其实没有怎么收敛他对张无忌的敌意,想必以这小子的敏感,定然能够察觉到的。 可他非但没有躲着他、或对他露出些异样的表情,还每日照常与他对练、一如既往。 而且,也不见他对兄长和长辈们告状。 张无忌这小子……难不成是个傻子? 宋青书总觉得这样的张无忌有些古里古怪的。 他不禁内心里嘀咕,他还要欺负下去吗? 欺负傻子,他心里有负担。 张翠山与殷素素离开武当不久就传回了书信报平安。 他们已经到了天鹰教,但找到胡青牛还得费些时间。 四个多月后,张翠山独自一人回到了武当。 “素素留在天鹰教处理事务,暂时脱不开身,无忌,你外公和舅舅都很想见你,之后爹娘也会带你去蝴蝶谷请胡青牛诊治你身上的寒毒,现在,和爹离开吧。”张翠山道。 练习武当九阳功与去蝴蝶谷请胡青牛看病并不冲突。 在路上,张翠山可以继续教导张无忌修习武功。 是以,他们现在就能出发先前往天鹰教。 为避免胡青牛不出手医治,天鹰教会加派人手一起前往蝴蝶谷。 这就是有爹娘还在世的好处。 殷素素为了无忌,已决定要掌管天鹰教。 虽然这目标还尚且任重而道远。 张无忌虽不舍得离开武当、离开师兄身边,但身上的寒毒一日不解,他就一日还有性命之忧。 眼下最要紧的是解了寒毒,此后才能继续与师兄相处,所以即便再不想分别,张无忌也没有说什么。 月笙已为俞岱岩用黑玉断续膏接好了断骨。 如今俞岱岩正是重要的恢复期,离不开人时刻注意着。 所以月笙只将张无忌送到了武当山下,俞莲舟和张松溪则一起陪同张翠山送无忌前往天鹰教。 他们也得确认一下胡青牛为无忌的诊断结果,怕是得好些时日才能回来。 “师兄,无忌会想你的。”张无忌望着月笙道。 这段日子以来他每天都和月笙师兄朝夕相处,情谊早已深厚无比。 此时一经分别,哪怕暗自忍耐,面上也不□□露出几分眷恋和不舍。 月笙便笑道:“等师兄得空后自会去看望你,好好治病,无忌。” 这一分开,再相见时不知要等多久,但好在他们还能以书信往来,也不算是断了联系。 怕是张无忌离开武当,最高兴的人莫属宋青书了。 这回,终于没有人碍他的眼,同他抢兄长了。 宋青书愉悦地挥手送别张无忌。 张无忌看了看他,又不舍得去瞧月笙。 然后,他随着张翠山等人离开,身影慢慢消失不见。 春去秋来,又至寒冬。 那次一别,张无忌已经离开武当快一年了。 月笙与他经常书信往来,也知晓些无忌的情况。 第30章 他在天鹰教待了一段时间,随后才去的蝴蝶谷找胡青牛医治。 可结果却是,玄冥神掌的寒毒毒性实在是异常厉害,既阴又烈,难以去除,胡青牛医术再高明,对这玄冥神掌造成的寒毒竟也束手无策,但好在,他能配些药物每日为张无忌驱散些许寒毒,虽无法彻底根治,但能缓解他的痛苦,叫他身上的寒毒少发作那么一两回。 于是,张无忌便在蝴蝶谷住下了。 而之前随同他们一起离开的俞莲舟和张松溪两人也返回了武当。 既然胡青牛也没有办法,张翠山和殷素素夫妻二人还是想要将希望寄托于九阳功上面。 只是,他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求上峨眉与少林。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月笙去看望了张无忌两回,都是去的蝴蝶谷,其余日子里便待在武当。 待又过去半年,得知太师父和五叔打算先后前往峨眉与少林求取九阳功后,月笙也一同前往。 他们先去峨眉再去少林。 峨眉一向与武当交好,灭绝师太又看在张三丰亲自到访的份上,便将九阳功拿了出来交给他们。 不过,少林却是拒绝拿出九阳功,这一趟求取无果。 月笙翻看了峨眉九阳功,摇头说道:“这部分的经文对无忌的帮助并不算多。” 恐怕就算将少林九阳功也成功求取到,仍旧无法解了张无忌身上的寒毒。 还不到时候,属于命运之子的机遇尚未到来,所以寒毒必不会轻易被清除干净。 等他们离开少林,途经汉水渡口时,偶遇一群元兵作乱。 他们不仅救下了一个女童,还救下了一位明教弟子。 【无忌,展信佳,想必这时五叔已经带着峨眉九阳功到了蝴蝶谷,师兄本该也再去看望你,但途中偶然救下一女童,名为周芷若,便与太师父再上峨眉,请峨眉掌门收下芷若,以免她孤苦无依、无处可去。】 【待事情解决,师兄便会启程去蝴蝶谷看你……】 张无忌仔细阅读了之后的话,又回头去看那‘周芷若’三个字。 他微不可闻地低语道:“为什么总有些事情横在我和师兄之间呢。” 他小心翼翼地将信纸重新叠好,再装回信封,然后将其收入一个专门的盒子里,那里面全都是他与师兄的书信来往,虽然不算太多,但每一封信都是他格外珍惜的,还有师兄掉落的那枚玉佩也在里面。 只是,张无忌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将它修复。 他拿起玉佩又看了看,放下,将盒子也收好。 “无忌!”这时,外面传来张翠山的喊声。 张无忌原本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顿时扬起一个乖巧懂事的笑容,回应了声,随即走出去。 等月笙来到蝴蝶谷后,时间又再度过去了一个多月。 张翠山有事外出暂且离开了蝴蝶谷,但殷素素还留在这里,见月笙到来,脸上露出笑意。 “月笙,你来了,无忌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殷素素早已察觉到无忌格外喜欢他这个师兄。 月笙:“五婶,好久不见,无忌他人呢?” 殷素素经常来往蝴蝶谷与天鹰教之间,月笙见她比见到张翠山的次数还要少。 “他正在房间里看医书呢。”殷素素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敛下去。 胡青牛无法根治无忌身上的寒毒,如今就连九阳功也不行,压制的效果越发微弱。 倘若真的无法解决这寒毒,无忌的寿命怕是…… 殷素素不敢再往下想去,带着月笙去找无忌。 而一见到月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张无忌果然惊喜至极,抛下手中的医书跑过来。 殷素素给师兄弟二人留下单独说话的空间,转身出去。 “师兄!无忌很想你。”张无忌抱了抱月笙,在他怀里依恋地蹭了蹭。 月笙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师兄也想你,这一次会多陪你些时日再走。” 张无忌的笑容一顿,又马上恢复,然后笑着扬起脸与月笙说话。 月笙也会医术,但他不会教人,他的那些隐蔽的小手段不是人能学会的,他便问张无忌将胡青牛的本领学得怎么样,平常都做些什么,武功练得如何了。 张无忌都一一道来,在提到他还会偶尔帮着殷素素处理天鹰教的教务时,月笙有些惊讶。 “你来处理?”月笙问道:“五婶放心吗?” 张无忌:“只是随便看一看,娘会教我。” 其实娘经常对他说,相比于待在武当,她更加希望他能够继承天鹰教。 毕竟他舅舅的那些儿女中,没有一个成器的,就是舅舅,也并不如娘聪明。 但是张无忌没有回答。 因为他不晓得自己还能活多久。 不想娘伤心,他便哄着娘,也开始看些天鹰教的事务。 月笙:“那五叔会教你吗?” “会,爹会教我武功。”张无忌答。 月笙:懂了,所以五叔五婶一个教武,一个教文。 倒也不错,毕竟五叔的武功比五婶要高,而五婶又实在聪明,智谋和心计都不缺。 不过么…… 月笙不禁低头打量无忌。 日后无忌会比较像谁呢? 父母之中,张翠山善良厚道、善恶分明,思想也端正,江湖人称“银钩铁划”,武功高强。 而殷素素作为殷天正之女,性格狡黠、雷厉风行,更聪明伶俐、敢爱敢恨,但看过往行事,手段不乏狠辣厉害,比之男人也不差,且甚至还要更为心狠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毕竟也曾被称为“妖女”二字。 眼下,无忌的性格似乎更偏像五叔? 初见时,他也确实单纯质朴,有着赤子之心,一派天真善良的少年模样。 “师兄,怎么了吗?”见月笙良久不言,只盯着他看,张无忌不免耳根发热,疑惑问道:“这样看着无忌做什么?” 月笙回神笑道:“只是觉得无忌相貌比较像五婶,但性格更像五叔。” 张无忌便也扬起笑容说:“师兄也觉得这样很好吧?” 这话有些奇怪。 但月笙却并未深想。 他点点头,道了声:“是啊。” 集合了父母的优点么,有何不好。 张无忌的笑容更显纯真无杂。 他心想,师兄不知的是,他在天鹰教偶然撞见了一些事情。 那是舅舅和他妾室的闺房之乐,他迷了路、不小心瞧见,之后慌乱的跑走。 这件事情除了他以外谁也不知晓,爹和娘也一样。 张无忌当时有些被吓到、差点生病发热,过后便让自己忘掉这件事情。 等来到这蝴蝶谷后,随胡青牛学习医术时,倒是少不了要了解人体结构。 于是,对那等子事情,张无忌也不算是全然无知了。 不过,他又觉得这等事情还是少接触为妙,第一印象给他的感觉便不太好。 这事儿于张无忌来讲也没什么重要的,了解归了解,之后就不怎么在意了。 第二日,月笙教导张无忌武当剑法。 他先舞一遍,看无忌能记得多少。 蝴蝶谷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其中鲜花锦簇、蝴蝶飞舞。 蝴蝶多到连这里都被以“蝴蝶”命名,可见天气适宜时,这谷中会有多美。 月笙在空旷的地方舞剑,鲜花环绕,蝴蝶起先被吓飞一哄而散后,之后又被吸引了回来,有些甚至围绕着月笙的那柄长剑上下翻飞,直到月笙停止,长剑与臂持平,一只漂亮的蝴蝶便也飞落在那剑端。 师兄舞剑时的风采、剑停下时的身姿、笑容,与那意外闯入的蝴蝶在张无忌的眼中映出一幅优美的画卷。 这场面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直到许久以后都不曾忘怀,依旧清晰如初。 不久后,月笙离开。 但在冬日降临时,他再次来到蝴蝶谷。 这一回,他陪着无忌过年,还带来了太师父他们的新年祝福。 张无忌倒也想回到武当去看望太师父和师伯师叔们,但他寒毒发作的越来越频繁,需得用胡青牛配置的药辅佐针灸才能压制一二,且那药材都是极难得的,暂时无法令他出门远行。 或许,等他学完胡青牛的全部医术,就能回武当了。 张无忌希望到那时自己的身体还能挺得住。 “对了师兄,你要和无忌一起去泡温泉吗?”张无忌问道:“这山上有一处温泉还算不错。” 月笙:“好啊,那我们提着些吃食上山。” 第27章 师兄x师弟(8) 前几日风雪刚过,今天虽然阳光还算充足明媚,但山上的积雪仍旧没有完全融化。 月笙牵着张无忌的手,一边为他输送内力保暖,一边脚步轻浅地踩在积雪上面,欣赏着这山上难得一见的雪景,比之武当的冬天,这里又是一番别有风姿的美,清幽雅淡。 第31章 “之前我倒是不曾在这个时候留在这里过,也不知晓山上还有一处温泉。”月笙笑道。 张无忌握紧师兄白皙修长的手指,暗暗对比着他和师兄手掌的大小能差多少,闻言回神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是胡先生告诉我的,大概是他上山采药时偶然发现的吧,说我可以过来多泡泡温泉。” 说完,他又垂头去看。 现在还是师兄的手掌比他的要大呢。 不多时,两人到了温泉所在的位置。 这里地方偏僻,在一处山壁的背面,还有天然的植物遮挡,瞧着确实非常不错。 最起码月笙对此很满意。 这边的积雪都融化了大半,温泉冒着热气。 月笙脱掉衣服,只留下亵裤,先于张无忌走进了温泉。 若是一起沐浴、同泡温泉,他的不自在只会对着喜欢的人。 现在,张无忌就还只是一个孩子、半大少年。 对他来讲,就是单纯的弟弟、师弟的关系。 所以,月笙毫不介意一起泡温泉这点,甚至格外坦荡闲适。 “无忌,快进来。”月笙对着站在温泉边的少年唤了声。 随即他转身去拿包裹里带来的那些吃食。 “……好、这就来。”张无忌道。 他收回注视着师兄的目光,眼神不禁闪了闪,一边脱下衣服,一边在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想方才师兄走入温泉之中的背影,那肤色竟是更比白雪细腻,且温润纤薄、蜂腰削背、恰到好处,不多一分更不少一分,脊背两侧凸/起的骨头像蝴蝶一样美丽,线条流畅、秀美优雅。 张无忌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他的师兄到底有多么好看、多么漂亮,那是一种超越性别的美,会被所有人欣赏,甚至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想方设法的占有。 他也走入温泉里,不由得想起娘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你师兄他就像是整个武当山清水秀集于一身,有琪花玉树之姿,更有钟灵毓秀之灵气,无论是外貌还是武功修为,亦或是为人处世、品行方面,娘还从未见到过你师兄那样的完美无缺之人。’ ‘他是端方君子、更是武当少侠,如今在江湖上又谁人不知你师兄的名讳,哪怕当日他以一人之力让各门派退出武当,扫了各门各派的脸面,可你看现在,却依旧是赞赏颇多、言语推崇。’ ‘你师兄啊,日后还不晓得会与哪家的姑娘、或女侠结成良缘,但想必还未定下来之前,这江湖怕是不会太过平静呢。’ 最后这一句话,殷素素表情调侃的笑着说道。 可张无忌当时听后,心里却不大高兴。 但那个时候他也未曾细想。 只道,师兄若是日后成亲,有了深爱的妻子,必定不会如现在这样时常来看他了。 或者,师兄再有了一个孩子,留给与他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 不过张无忌又随即想到,他身上的寒毒到现在还未彻底清除,纠缠颇深,还不晓得能活多久,又能活到哪个时候,说不准便看不到师兄成亲有了自己的小家呢。 所以,想那么多又有何用。 还不如珍惜现在,与师兄多多相处。 张无忌将脑海里的想法又再度抛走,待在师兄的对面,倚靠在边缘的位置。 恰巧这时,月笙抬手拔下头顶的发簪,一头黑亮柔顺的青丝瞬间散落,披散在脸侧、肩膀,蜿蜒在胸膛、水面,热气朦胧,方才的君子此刻就像是那些话本子里才有的林间精怪,俊俏妍丽。 张无忌有一瞬被惊艳地瞪大了眼睛,移不开目光。 这个样子的师兄……从前有人瞧见过吗? 还是只有他看见了? 这怕是师兄绝不会被人轻易窥得的一面。 师兄真的很好看,人也很好,哪里都好。 就是如此好,他才想每天都待在师兄的身边,不与师兄分离。 张无忌觉得自己只要能够待在师兄的身边就已经足够了,每日看着师兄就很开心幸福。 可是,这一点小小的愿望如今却也难以实现…… 他为何、为什么非要是他中了寒毒呢? 张无忌不禁伸手摸上胸口、眉头紧蹙。 如果他能长久的陪伴师兄就好了。 他想要见到师兄更多与众不同的模样。 对,他想要见到师兄。 每一天都能。 这一刻,张无忌的心里有什么暗自坚定起来——他要活下去!他一定要活下去! 他要想尽办法解了身上的寒毒,然后活下去,永远的陪在师兄身边。 “无忌、无忌?”这时,月笙的声音响起。 张无忌回神,抬起头看过去,却发现师兄不知何时坐了过来,他们彼此间的距离变得更近,连呼吸都能感受得到,近到他都能够看清楚师兄长长的睫毛与红润的嘴唇,正开合着—— “无忌,你在想什么?”月笙不免疑惑道:“刚才叫你半天都不理师兄呢。” 张无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来滋润下干涩的喉咙,然后说道:“我、师兄我在想这温泉,胡先生说不能长时间多泡,所以……” “原来如此。”月笙笑道:“是不能多泡,所以太阳下山前我们就回去吧。” “好,师兄。” 月笙又抬起手道:“给,点心。” 原来坐过来是要给他点心啊。 张无忌接过:“谢谢师兄。” 泡完温泉离开前,月笙重新束发。 张无忌见状道:“师兄,我来帮你吧。” “也好。”月笙点点头,松开手,并把木簪递给他。 他早已用内力烘干了头发,武功高深就是非常方便。 张无忌为月笙合拢头发时看了看手中木簪,道:“师兄这簪子的样式好简单。” 其实就是一根雕刻简陋的木头,连形状和花纹都没有,一头尖锐,一头则带了一点弯折。 月笙:“这个是之前在武当山下买来的,武当有一小道童,负责我的日常起居,他爹就是做这生意的,偶然遇见,非要送我价格昂贵的簪子,我没有接受,便随手在摊子上拿了这个,样式虽然简单,却也实用,还带有木头的香气。” 随即,月笙又说起他那里还有许多太师父、爹娘、师叔们赠与的礼物,其中也包含一些漂亮的簪子。 他都是换着来戴,这次出行来到蝴蝶谷,便戴上了这根木簪。 “等无忌以后你的冠礼,师兄也送你发簪如何?”月笙道。 张无忌:“好,那无忌就先谢谢师兄了。” 希望他能活到那个时候,然后收到师兄的礼物。 不过此时,他攥紧掌心里的木簪,心中不由起了别的念头。 待月笙回到武当,年后有一处元兵作乱,涉及到一个小门派,求救到武当。 于是月笙带着宋青书赶去支援,将元兵赶走。 但之后又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绊住他的脚步,令他无法去蝴蝶谷再与张无忌见面。 不过,书信却还是传递着,倒没有断了联系。 无忌来信频繁,他在信中讲,胡青牛有一位妻子名为王难姑,江湖人称“毒仙”,毒术造诣颇高,但似乎还是胡先生的医术更为高明一些,总能化解其毒技,所以夫妻二人经常因此斗气,甚至常常比试。 【胡先生与胡夫人既斗气又恩爱,胡夫人不服气胡先生总是能解得了她的毒术,于是负气出走,但最近,胡夫人又与胡先生比试了起来,他们一个下毒,一个再解毒,并且胡夫人专门下在江湖人士身上来比,驱赶他们来到蝴蝶谷让胡先生医治。 我先前不知晓胡夫人的身份,见她对无辜之人下毒还脱口说了几句胡夫人的不是,说她草菅人命、蛮横无理,这便惹怒了胡先生,差点被他骂死。 他是不允许外人讲胡夫人一句不好的,对妻子情深义重,且言听计从,认为胡夫人所做的一切绝无半点不对,可是他们又经常吵架,虽胡先生迁就妥协,胡夫人却不愿他如此。 所以我才讲他们既斗气又恩爱,真是一对奇怪的夫妻,师兄,你觉得呢。】 【师兄,展信佳,近日由胡夫人下毒的那些江湖人士多到差点忙不过来,我的医术进步了不少,胡先生见我可独自医治那些江湖人士,甚至解开一些不常见的毒后,便将解毒的事情全部都交给了我。】 【师兄,我竟是遇见纪姑姑了,她有一女儿名为杨不悔,乃是明教护法杨逍的孩子。】 这最后一封到月笙手里的信看起来写的仓促无比,且薄薄信纸上竟只有这一句话,这不太符合平常无忌给他寄信的厚度,难不成蝴蝶谷那里出什么事情了?五叔和五婶呢? 信件传递的速度慢,这封信现在到了月笙手里,显然是事情已经发生过了一段时间,此刻不晓得情况如何。 事关六叔殷梨亭的婚事,月笙带着宋青书亲自赶去了蝴蝶谷。 “没有人?”宋青书疑惑道:“哥,这谷里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第32章 月笙与宋青书分别搜寻了谷中,确实连一个人影都不见。 突然,月笙想到什么,快步走入张无忌的房间,待搜寻一番后,真的找到了一张无忌故意留下的信纸。 他一目十行,看完这纸上的内容,道:“金花婆婆前来蝴蝶谷寻仇,欲要杀死胡青牛夫妇,但幸好有五婶也在这里,没有让她得逞。” “只不过金花婆婆走后,峨眉掌门灭绝师太竟也来到了蝴蝶谷……” 说到这里,月笙皱了下眉。 “然后呢?哥。”宋青书不解。 月笙:“纪晓芙与明教左使杨逍……后生下一女杨不悔,灭绝师太为清理门户,一掌拍死了纪晓芙。” “什么?!”宋青书大惊。 纪晓芙居然死了?! 虽然她对不起六叔,但宋青书也没有想到她竟会死掉,还是死在她自己师父的手中…… “那后来?” 月笙道:“五叔恰巧不在,五婶又不敌灭绝师太,索性边战边退,由天鹰教的人殿后,带着无忌与那杨不悔,还有胡青牛夫妇逃离了蝴蝶谷,现在也不知他们踪迹。” 但如果预料没错的话,哪怕灭绝师太不追击,那金花婆婆说不定也在暗中伺机而动。 没能成功杀死胡青牛夫妇,她应当不甘心就此离去。 “走,我们前去寻找五婶和无忌。”月笙收起这封信道。 灭绝师太一定程度上也心狠无情,不然也不会得了一个“灭绝”的称号。 她连她的徒弟纪晓芙都能杀死,哪怕五婶与五叔、武当之间的关系令旁人在下手前都要思虑一二,可五婶毕竟还是属于天鹰教的,以灭绝师太对魔教深恶痛绝的态度,她必然不会对五婶手下留情。 但月笙却有一种预感。 这似乎是命运之子的机遇要来临了。 看来无忌身上的寒毒要解决掉了。 不过月笙却不知。 这一回错过,他与张无忌就得五年后再相见了。 第28章 师兄x师弟(9) 五年时间转瞬既逝。 当年蝴蝶谷变故发生后,殷素素一路上带着张无忌胡青牛等人退至昆仑山地界,然而被有心人暗中放出消息,得知他们踪迹,路上并不太平,还被一些武林人士假意接近。 最终张无忌被掳走,殷素素一路追至朱武连环庄,却意外得知张无忌与庄主朱长龄双双掉落悬崖生死不明。 此后,天鹰教与明教左使联合施压针对朱武连环庄。 五年时间过去,朱武连环庄早已瓦解,庄破人散,朱长龄的独女朱九真也狼狈出逃。 而朱武连环庄另一庄主武烈与其女儿武青婴则不知所踪。 * 此时一处空旷的地界,峨眉派掌门灭绝师太与昆仑派掌门何太冲皆率领门下弟子站在此处,呈合拢趋势围堵,中间则站着两人被他们越发逼近,退无可退,气氛紧张凝重,打斗也似乎一触即发。 “我警告你们!灭绝老尼还有昆仑派的!”这时,被围在中间的其中一人骤然大喊道:“你们若是胆敢对我不利,之后月笙哥哥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残害无辜,还人多势众以多欺少!” 这说话之人是位少女,扎着双辫,穿着浅蓝色衣裙,容貌娇俏漂亮,只不过在她的右半边侧脸上,却有一道浅浅的小伤疤,虽是瑕疵,不仔细看的话却也并不明显,而显然,少女并不在意这疤痕。 在少女说完话后,先一顿的却是站在少女背后的另外一人。 这人也不晓得是多大年龄,穿着破旧并不合身的衣服,明显腿长胳膊长,从裤腿衣袖里露出一截,且他头发未曾扎起,发丝凌乱随意散落,大部分竟是遮挡了面容,看不清楚他到底长什么模样,只依稀瞧见那张脸庞也是沾满尘灰泥土的。 而他明明身材高大,肩宽背厚,却刻意佝偻着身体、缩着肩膀,显得畏畏缩缩地躲在一个娇小少女的背后,一副令人瞧不起、软蛋无用的模样。 但是,他的眼神却偶尔会从头发的间隙里透露出来,却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怯懦可欺,眸光亮得惊人。 就如同此时一般,在听见少女提及“月笙”这个名字时,他眼神一闪,深邃的眸光便落在了少女身上,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只是身上的气势略有变化,原本深沉的情绪也明显波动,垂在身侧的手指更是也蜷了蜷。 可惜,现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少女的身上,倒是没有察觉到这异样的一点。 峨眉昆仑两派显然对宋月笙的名字有所顾忌,面露迟疑和犹豫。 昆仑派掌门何太冲不禁停下脚步,眼神闪烁,却强自嘴硬道:“什么叫残害无辜,你殷离可并不无辜,你乃是天鹰教殷野王的女儿,小小年纪便狠辣阴毒,将那朱武连环庄的朱长龄的女儿折磨至死,手段忒是凶狠、不能容忍。” “再者,宋月笙可知晓你做的这件事情?” “他若是知道,难不成是他指使你来做的?” “呸!你别血口喷人!”蛛儿骂道:“我月笙哥哥才不知道,你少来泼脏水!” “还有,我不叫殷离,我叫蛛儿!谁和那殷野王有关系!” 她才不承认那个人是她的父亲。 她没有爹,只有娘! “哼,你和她说那么些话做什么。”灭绝师太冷哼一声道:“小小丫头片子,手段阴毒,嘴巴也臭得很,到底是从魔教出来的,行事狠辣残忍。” 蛛儿闻言也冷笑道:“彼此彼此,我是魔教中人,那朱武连环庄又是什么好人吗?” “当年若不是月笙哥哥揭露他们的恶行,知晓了他们严刑逼问无忌哥哥的狠毒手段,江湖武林又怎会知晓原来那朱子柳与武三通的后人竟皆是虚伪小人,不仅诡计多端,还卑鄙无耻!实乃江湖败类!” “还有那朱九真与武青婴更是蛇蝎心肠、心狠手辣,专门以折磨普通平民百姓为乐。” “你说我行事狠辣残忍,怎么不去指责朱九真和武青婴那两个贱人?”蛛儿嘲讽灭绝师太道:“哦,我知道了,因为她们与你们一样都是‘名门正派’,一群同流合污之辈!表面光风霁月,实则内里藏污纳垢、被人不耻!” 蛛儿伶牙俐齿、骂人毫不留情,且还揭了他们的“痛处”,让他们也想到了当年之事,想到名门正派欲支援朱武连环庄时,却被宋月笙一一找上门“请教”的情景,一时间既恼又恨还怕。 灭绝师太更是勃然大怒,斥道:“找死!” 蛛儿哪里是被吓大的,仍然回嘴道:“怎么,恼羞成怒了?被我打了脸无话可说要杀人灭口了?” “你当奶奶我真怕你不成?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真是伪善得很!我呸!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月笙哥哥必然会为我报仇的!” 何太冲忍不住看向灭绝师太,道:“师太,你来做主吧。” 那宋月笙确实难缠至极,有了当年之事的教训,他可不想触他霉头,因此这时只想干看着、并不动手。 但灭绝师太却不是能忍之人,且她确实对魔教痛恨深彻,于是毫无离开之意。 她道:“你怕什么,何掌门,魔教没有多少好日子了,也即将死到临头,我们这次前往光明顶,不正是欲要铲除魔教,为武林除害。” 何太冲尴尬,他确实怕宋月笙。 但这又怎好直接说出来,他也要面子。 “如今这魔教妖女落在我们手中,正是杀鸡儆猴,给魔教一个教训。”灭绝师太又道。 “那宋月笙若是为她出头,便是背叛武当,站在魔教那一边,与江湖武林为敌。” “我想,他该分得清轻重。” “哼,若是分不清,贫尼不介意教一教他。” 话落,灭绝师太明显并不忌惮宋月笙,但也并未亲自动手。 只因这小丫头还不值得她亲自出手,于是便派峨眉弟子去杀了蛛儿和她身后那个小子。 蛛儿见状喊道:“你们杀我便杀我,牵扯我身后这无辜之人干嘛?” “他就是一个小乞丐,与我萍水相逢,更不是江湖人士,你们若还有些良心,便放了他去。” 她随即小声对身后的人低语道:“喂,丑八怪,看在我们相逢一场的份上,麻烦你逃去找上武当,就说蛛儿、不,殷离死在了峨眉手上。” “这群虚伪的名门正派,倘若真杀死了我,不一定会承认,没准会推脱到旁人身上。” “虽然月笙哥哥会查明真相,但少走些弯路也好。” 最后一句蛛儿嘀咕地说道。 她真不该偷偷的从月笙哥哥身边离开的。 就是离开后,也该再谨慎些。 最起码杀死朱九真后要记得毁尸灭迹,不叫这些自诩“正义人士”之人发现。 但若是让她再选择一次,她还是不后悔找到朱武连环庄杀死朱九真。 这个贱女人,为活命居然想勾引她月笙哥哥! 她月笙哥哥冰清玉洁,仙树美玉一样的人物,岂能被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给玷污,哼。 第33章 蛛儿暗自愤愤,她身后之人则是眉心蹙紧、面容微沉。 这身后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失踪了五年的张无忌。 他一出山洞,在解决了朱长龄以后,就去了当年折磨他的朱武连环庄。 但没有想到五年过去,朱武连环庄竟然破败至此、荒草丛生、门窗都旧了,连个人影都没有、不,还是有的——那是重新暗自返回朱武连环庄躲藏在这里的朱九真,她早已不复当年光鲜亮丽,模样颇有些狼狈。 还不等张无忌做些什么,就见蛛儿也出现在这里,明显是追踪着朱九真而来,两人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蛛儿先是用计下毒毁去了朱九真的容貌,然后趁她疯狂之际便绑了她、折磨她、最后杀死了她。 随后,在张无忌并未如何隐藏动静之下,蛛儿发现了他,以为他是一个流浪到这里的乞丐。 她对待“普通人”倒是不错,还在山下的农户里给他找了一身完整的衣服穿。 可惜,朱九真的死被昆仑派的人发现,又正好峨眉派也在此处,于是他们还没有走多远就被追上、围在这里,便发生了现在这情景。 蛛儿想要让这“小乞丐”离开,灭绝师太却认为他说不准也是魔教妖人。 遮盖面目,衣着落拓,行迹可疑,便宁可错杀一个,也绝不放过一个,照旧动手。 眼见蛛儿要被围攻,张无忌岂能袖手旁观。 一来蛛儿是他的表妹,他小时候见过的,二来……她似乎与师兄关系匪浅的样子。 不管如何,张无忌无法坐视蛛儿被峨眉派的弟子杀死在这里。 但就在他要出手时,倏地从远处疾速飞来一枚铜板打在了欲要刺伤蛛儿的那柄剑上,“叮”的一声,那剑便被打飞出去,那峨眉女弟子也被这力道击得踉跄后退差点跌倒,然后面露惊骇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飞来的两个人影。 与此同时,两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蛛儿的:“月笙哥哥!” 周芷若的:“月笙师兄!” 灭绝师太不由皱眉,转头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周芷若。 周芷若立即收敛起笑容,稍稍低头,可余光却仍旧忍不住看向那月白色的人影飞至。 不过,这里没有一人不看向宋月笙,包括张无忌,更是眼神第一时间便看了过去,眼底光芒骤然亮起。 周芷若这般的神情举止倒是不太显眼,却也被如今耳聪目明的张无忌注意到了。 这飞来的两个人影正是宋月笙和他的弟弟宋青书。 待两人来到近前,张无忌贪婪的目光便止不住地落在宋月笙身上,眼底满是思念和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多年未见,师兄风采依旧,容貌也未曾有过丝毫改变,仍然那般好看,鹤骨松姿、清逸绝伦。 不、是比从前更加好看了。 比从前多了些成熟的魅力,更叫人移不开眼神。 师兄的一举一动依然引得人不由自主的便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他身上,师兄若是能对他一笑,那该多好。 但是五年过去了,也不晓得师兄有没有成亲,有没有心仪的女子…… 一想到这里,张无忌的眸光便不禁暗了暗,嘴唇也紧抿起来。 而他身前的蛛儿则是欢天喜地地朝着宋月笙奔去,喊着:“月笙哥哥,你来救我了!” 她张开双手想要拥抱,却是还未到近前就被月笙身旁的宋青书以一根手指戳上额头、略显嫌弃地推开:“哪里来的小脏丫头,快快一边去,我们哪里是来救你的,是来看你怎么作死的,哼。” 多年未见,宋青书的嘴毒程度也多少见长。 原本还算矜持装一装沉稳的玉面孟尝,在江湖上长久历练后倒是逐渐显露出“本性”来。 虽是嘴上毫不留情地说着蛛儿,但手上的力道却并不算多大。 并且看他面对蛛儿的神色,明显是和缓居多,显然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很不错的。 蛛儿被戳得往后一仰,随即站好双手叉腰骂道:“好你个宋青书,你才脏呢,你才快滚一边去,我在和月笙哥哥说话呢,有你什么事。”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也想要杀朱……唔唔!” 话未说完,蛛儿的嘴就被宋青书一把捂住。 随即,宋青书略显心虚地看向宋月笙,干咳一声道:“没良心的臭丫头,我们可是看见你发出的求救信号就立马赶来了,生怕你出什么事情,到时候无法对五婶交代,你还在这里胡说八道。” 他用眼神示意蛛儿,臭丫头,你可别把我给抖落出来,哥哥不打你,到时候肯定要狠狠削我一顿的。 没错,他确实也想要杀朱九真出气,谁让她偷偷想要给哥哥下药爬床,想要以美人计引诱他哥。 朱九真这个坏女人,根本配不上他哥,她、不、配! 于是在发现朱九真的行径后,宋青书就想除了她以绝后患。 可当初朱武连环庄覆灭,他爹就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让兄长和他放过朱九真这个女人。 也因此,朱九真的计谋没有得逞被月笙及时发现后,月笙还是放过了她。 但宋青书和蛛儿却还心里记恨。 于是,未曾合谋的两人却默契十足的一个牵制他哥哥吸引注意力,一个则暗自跑掉追踪朱九真去了。 果然,蛛儿这丫头就是给力,真的解决掉了朱九真。 只是她未免也太笨了,居然又被昆仑派和峨眉派的人给发现了。 “真是一个笨丫头。”宋青书小声嘀咕道,在蛛儿快要伸手挠他之前赶紧将人给放开了。 蛛儿大大地喘息一口,骂道:“混蛋宋青书,你想要憋死我么。” 两人虽然斗嘴,关系却是明眼人一看的亲密,月笙也摇头、表情无奈。 张无忌不禁看得眼眸一黯,五年的时光过去、不说物是人非,但师兄的身边却到底多了别人。 月笙道:“好啦,安静些。” 蛛儿和宋青书一下子便闭上了嘴,乖乖巧巧地跟在他后面。 “师太。”月笙向前走了两步,道:“今日一事便给我个面子,双方就此罢手如何?” 青书和蛛儿联手耍得小把戏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月笙并不在意朱九真的性命,放过她不过是因为宋远桥之前的嘱咐,就是不在意,他才随手放了一个随时都可取得其性命的人,这就和人抬脚不踩一只蚂蚁一样。 可是他也看出来,在他放了朱九真以后,青书和蛛儿两人心底必定不甘心,没准会做些什么。 月笙不阻止,是因为他知道,若是这一次不让他们去做些什么,之后他们也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去做。 这两个人对月笙的态度,就像是在头顶安了“毒唯”两个字一样,有时候执拗得很。 灭绝师太冷声道:“这妖女手段狠毒,今日放过她,日后就是残害武林,你要包庇她不成。” 如果眼神能瞪死一个人,那么灭绝师太就要被蛛儿给瞪穿了。 但是月笙哥哥站在前面,她忍着没有发作。 而灭绝师太说完,月笙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道:“师太,你也知晓蛛儿与我的关系,我站在她这一边,又何谈包庇,再者,就算我包庇她,那也是自有我包庇的道理,蛛儿她值得。” 蛛儿满脸感动,不愧是她的月笙哥哥。 宋青书小声哼了哼,不过抱着胳膊并未说些什么。 张无忌听到这话却不禁抬了抬头,手掌攥紧。 与师兄的关系? 什么关系? 师兄为何与她甚是亲密的样子? 月笙继续说道:“当年一事,朱武连环庄全员恶人,害得我无忌师弟到如今仍还下落不明、不知所踪,此仇我记在心中,念着朱九真乃是昔年南帝一脉弟子的后人,其父也不知是生是死,便放她一马。” “谁知她却为报私仇,暗中残害客栈伙计,欲要给我下药。” “幸得发现的及时,朱九真的计谋没有得逞,我便遵从父命又放过她一次。” “可她一路上为扫去行踪,接连杀害好几个无辜之人,我这妹子看不过去,便一路跟踪她至朱武连环庄……” ——论语言的艺术。 虽然蛛儿看不过去的原因主要在于为了她的月笙哥哥,看不惯这贱人才去下毒手。 但朱九真接连杀害客栈的伙计和无辜平民百姓却也是真的,稍微调查一下就会知晓。 月笙避重就轻,减去了蛛儿的目的性,放大了朱九真的罪过与错误。 这下子,峨眉派与昆仑派围攻蛛儿两人便成了极为不讲道理的行径。 而且,谁说当年那仇月笙只是记在心里什么都没做。 他暗中出手的可不少,朱武连环庄能够这么快的覆灭,其中不乏月笙的手笔。 但这一点,除却殷素素知晓以外,甚至连张翠山都不知道,更无人察觉。 月笙说完又话音一转看向张无忌故意伪装成的怯懦乞丐,道:“这位小兄弟……” 第34章 话音不经意间一顿。 张无忌的心立刻提了起来,暗自忐忑又期待。 他想要摸一摸自己的头发和脸,手指动了动却又放弃了。 他这副乱糟糟脏兮兮的模样,师兄应当认不出来。 且,他现在也不想要师兄认出来。 他想将自己收拾干净后,再以一副更好、更完美的样貌来见师兄。 好在,月笙也只是顿了一瞬就继续往下说道:“……并非江湖人士,也绝不是魔教那边的,我这妹子刚才护着他,可师太你们却要杀死一个无辜之人,这样的做法又岂是正道所为?” “师太对我这妹子喊打喊杀的,自己的行径却也被人诟病,小心之后传出去被江湖武林所不耻。” 就是这样! 月笙哥哥怼得太棒了! 蛛儿暗自欢呼。 宋青书也不着痕迹地露出一点笑意。 哼,这老尼姑惯会装腔作势。 兄长就不需要给她留面子。 果不其然,在月笙说完后,灭绝师太自觉被一个小辈拉下脸面,怒声斥责,更是拔出倚天剑指向月笙。 “宋月笙,你当真是要维护这妖女到底?!” 月笙毫不退让道:“师太才是当真要滥杀无辜?” “好、好,你够胆子。”灭绝师太脸色沉沉道:“既然如此,你可敢接我一剑?” 当初朱武连环庄危急一时,眼看抵挡不了天鹰教与明教左使的联合针对,便开始向江湖各门派求救。 不过峨眉派因为距离昆仑山甚远的缘故,倒是没有收到朱武连环庄的求救信,也因此并未被月笙找上门“请教”。 这么些年过去,月笙竟是一次都没有和灭绝师太比试过,更加没有感受过倚天剑的威力。 因此,江湖武林虽然摄于“云珂照影”之威,但灭绝师太毕竟是老前辈,成名已久、武功高深,手中更是有倚天剑这样的神兵利器,所以他们并不如何确定,当宋月笙与灭绝师太对上时,到底谁会更胜一筹。 而在有些人的心里,灭绝师太又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小辈。 于是当她说出这样的话后,周芷若忍不住在身后担忧说道:“师父,月笙师兄毕竟是武当……” “闭嘴。”她身旁的丁敏君则是神情不悦道:“师父的决定还容不得你来置喙。” 不过,她却也咬咬唇看向宋月笙的方向,也不知是担心还是有些别的什么想法。 张无忌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便不禁浮现出当年他娘说过的那些话。 ——‘你师兄他啊,必定会获得这江湖上的许多女子倾心相看。’ 第29章 师兄x师弟(10) “有何不敢,还请师太出招。”月笙道。 说实话,灭绝师太实在有些自负,她确实也有一些优点,但那些优点却不足以掩盖她同样非常明显的缺点,其一便是仗着长辈的身份,没理也要压晚辈一头,且某种程度上“说一不二”,不允许晚辈有任何反抗之意。 当年纪晓芙一事或许还有更好更完美的解决办法。 可偏偏灭绝师太却选择了最为决绝的那一种——胆敢挑衅她威严者,败坏峨眉派声誉,背叛师门,便是罪不容诛,理应清理门户,以死谢罪。 这样的做法确实无情得很,半点不顾及原来的师徒情谊,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但这却也不是为纪晓芙开脱,她也确实有错,但无论是他、还是六叔殷梨亭,其实都不希望这样的错误是以死亡的方式来收场,还是亲自在杨不悔的面前一掌拍死了她的母亲…… 当年得知这件事情后,六叔伤心痛苦,连夜上峨眉讨要说法,可最终这事儿却是以峨眉与武当的关系变得更为僵硬糟糕而结束,毕竟在江湖上师徒关系大于一切,哪怕灭绝师太亲手了结纪晓芙的性命,也容不得旁人多指摘什么,但是,这件事情里更大的错误难道不是杨逍么,偏只纪晓芙为此付出了代价。 幸好当年有月笙陪着殷梨亭一起去了峨眉,过后又好好安抚了六叔的情绪,现在殷梨亭已经从这件事情里走了出来,只不过对峨眉仍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这事儿也间接造成灭绝师太对月笙的印象——既欣赏他年纪轻轻,武学修为在同辈之中就已经令旁人难以望其项背、追赶不上,这样的天之骄子正是门派中长辈们极为喜欢的那种。 可宋月笙却到底不是峨眉派弟子,灭绝师太便也不喜他看似端方君子、进退有度,实则却是坚持己见,袒护那等魔教妖人的性子,且为魔教妖人顶撞江湖前辈,有些太过分不清楚是非了。 见月笙仍是一点退让的模样都没有,灭绝师太怒火愈盛,果断出招,倚天剑锋利的光芒瞬间划至月笙眼前。 顷刻几个呼吸过去,月笙已是与灭绝师太交手了数个回合,武器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 张无忌不错眼地盯着,心道不好,师兄的那柄长剑实在是太过普通,哪怕那柄剑在师兄的手里面是个利器,却也敌不过倚天剑之威,倚天剑最是锋利,再加上有灭绝师太这样的高手使用它…… 没多久,只听“铛”的一声,月笙手里的剑竟被倚天剑斩断,一分为二,断开的那一截剑端顿时飞向远处,斜插/入地面,就在众人惊呼、宋青书与蛛儿担忧的神情中,张无忌欲要忍耐不住出手时——月笙却在被断了剑后不退反进,双掌齐出,内劲如山岳倾倒般地压来,竟是逼得灭绝师太往后退了去。 而灭绝师太此刻心里也忍不住惊骇,这宋月笙的内力修为已然超出她的想象,居然越战越勇,气势一再提升,本以为斩断了他的剑便是犹如断了他的一条臂膀,可现在看来却并非是那样。 就当灭绝师太惊异之际,月笙已快速欺身而至,在灭绝师太挥剑刺来时竟然伸手抵挡—— “啊!” “哥!” “月笙哥哥!” “月笙师兄!” …… 一些人的惊呼声忍不住响起。 张无忌也攥紧手掌,睁大了眼睛。 他的手已经抬起,脚跟也在地面上压出一个坑、蓄力。 但紧接着下一刻,双方身影重叠又再度分开后,竟是灭绝师太手中的倚天剑到了月笙手上。 霎时,众人睁大眼睛震惊—— “倚天剑被他抢了去?!” “这、这看起来似乎是师太落于下风?” “师太居然当真不敌那宋月笙么……” “不愧是云珂照影……” 在昆仑派之中,窃窃低语声响起,惊讶、不敢置信。 而在峨眉派里,其门下众弟子此时却是不敢出声的。 灭绝师太的脸色极其难看。 月笙的手里拿着倚天剑还掂了掂,唔、分量倒是不轻,剑中有夹层居然还能做到这般,怪不得这么些年过去,除了峨眉派掌门世代相传屠龙刀和倚天剑的秘密,旁人都参透不出。 不过么,月笙不由地眯了眯眼睛,他可不是“旁人”,也是时候叫关于刀剑的江湖纷争停止了。 月笙想罢,横过倚天剑对灭绝师太道:“师太,现在可愿各退一步、就此罢手?” 蛛儿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还给她干嘛,既然都已经抢到倚天剑了,月笙哥哥怎么还给那灭绝老尼留面子,要我看,直接就不还给她了,谁让她自不量力的与月笙哥哥比试,活该。” “笨丫头。”宋青书也小声回她道:“峨眉派到底与武当有一层情面在,怎么能第一次就不给人留面子呢。” “再者,现在是何等关键时刻,哥他……自有计划的。” 想起月笙的叮嘱,宋青书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含糊过去。 哥说过,这一次他们也有重要的任务在身。 倚天剑已经到了别人手中,不接受又能怎么办。 灭绝师太的脸色几度变换,最终接过月笙递来的梯子走下。 但她没有亲自去拿倚天剑,而是吩咐道:“芷若,你去将倚天剑拿回来。” 周芷若闻言一愣,随即道:“是,师父。” 她顶着众人的目光,暗暗咬唇来到宋月笙的面前,低声道:“月笙师兄……” “芷若妹妹。”月笙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和表情,把倚天剑交给她,道:“拿去吧。” “谢谢月笙师兄。”周芷若接过倚天剑,心里也不禁松了口气。 她忍不住抬起头看向月笙师兄,他还是依如当年那般风姿摄人,清隽脱俗,这世间的一切美好都仿佛聚集于他身上,她永远都会记得当年汉水渡口被元兵肆虐之时,月笙师兄如仙人一样落在了她的面前、将她抱起,那般模样给她的震撼至今不能忘怀。 “芷若,做什么磨磨蹭蹭的,还不快点将倚天剑拿回来。”这时,灭绝师太沉冷的声音响起。 周芷若急忙回神,垂下头去转身离开,重新快步走回灭绝师太的身边将倚天剑双手呈上:“师父。” 第35章 看似就只是正常拿回了剑,不过她那一番神情却尽皆被张无忌收进眼底。 一时间,张无忌的眸光沉了沉。 冲突止息,峨眉派与昆仑派就此离开。 但其实,月笙等人去往的目的地是与他们一致的,也是光明顶。 所以哪怕他们后走,还是同峨眉昆仑两派一路,区别只是一前一后。 “这位小兄弟,你也同我们一起走吧。”月笙看向张无忌道。 宋青书闻言未免有些惊讶:“哥,他不过就是一个小乞丐,让他同我们一起赶路做什么?” 他们要前往的地方可是明教光明顶、一路混战,一个小乞丐若是不幸掺和其中,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月笙自有他的道理,他道:“如今正是多事之时,若让这位小兄弟一个人离开,没准还会遭遇什么危险,且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也没有地方可去,倒不如先跟着我们,我自会护他周全。” 宋青书被月笙这一番说辞说服,暗自嘀咕道:“哥你就是心善。” 跟就跟着呗,反正不过是一个小乞丐。 实则,月笙看了眼还尚未走多远的峨眉派与昆仑派众人,暂未与张无忌相认。 没错,他早已知晓这个看起来缩肩驼背、头发凌乱到遮挡面容的人就是张无忌,命运之子他又岂会认错。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月笙这时不免起了一点逗弄的心思,想听听无忌暂时为自己取了一个什么假名。 “月笙哥哥,他叫曾阿牛。”蛛儿回道。 张无忌张开的嘴又霎时闭起,沉闷地嗯了声。 月笙闷笑道:“好的,阿牛小兄弟,你愿意先跟着我们一起离开吗?” 张无忌刻意压低嗓音回答:“愿意的。” “那就好,我们走吧。”月笙道。 于是,他们走在了峨眉派与昆仑派的后面。 等到了晚上,他们升起火堆,就在原地凑合一下休息。 火光闪烁、干柴偶尔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张无忌隔着火堆坐在了月笙对面的位置,宋青书和蛛儿则都围在月笙的身边,三人时不时谈笑一番,氛围看起来亲密又自在。 而他与他们之间还隔了一段距离,单独坐在一处,一副陌生人的姿态,根本融入不进去。 张无忌不禁垂头扒拉一下火堆,掩盖在头发之下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 明明他待在那世外桃源里的五年时光中,最是想要与师兄家人们团聚,与师兄好好诉说一下他在这五年来的思念之情,他对师兄的想法、对师兄情意的改变……可如今终于相见,他却是先胆怯退缩了。 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足以改变很多的人和事,也足以被时光带走一些东西。 就比如眼下,师兄的身边除了宋青书以外还多了旁人。 他们在师兄身边的日子是他张无忌无论如何都无法追赶上的,他们与师兄之间的感情或许也是他无法比得上的。 万一、万一他当众表明身份,师兄却不相信呢…… 张无忌用木棍扒拉火堆的动作不禁一顿。 如果真是那样,他心里会承受不住。 他唯独不想师兄认不出他来、甚至否定他…… 正当张无忌心中不断地翻滚着既忐忑又焦躁的情绪时,月笙的声音响起:“阿牛小兄弟。” 张无忌立刻抬起头,忍不住握紧手中的木棍道:“是、大侠,大侠有什么吩咐?” 月笙听见他的称呼心中好笑,道:“我看这木柴不够了,你和我到林中捡些干柴回来吧。” 宋青书说:“哥,怎能叫你去呢,我和蛛儿、哦不,让这笨丫头自己去捡柴回来。” “什么?宋青书你找死吧!”蛛儿一下子扑了过去要打他:“你才笨,什么玉面孟尝,我看你是嘴毒孟尝!” 两人又再次打闹了起来。 月笙无奈地摇摇头,道了声他去就行,带着张无忌离开了。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入树林间。 等到周围变得安静下来后,月笙转身看向张无忌。 张无忌以为真的要捡柴,刚要弯腰,就听站在不远处的月笙开口道:“无忌。” 轻轻一声,却似炸/雷般响在耳畔。 他身体顿时一僵,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眼睛也瞪大,师兄这是……认出他来了吗? 月笙再度道:“无忌,师兄知晓是你,既然你我师兄弟好不容易相逢,无忌为何不想与师兄相认呢?” “我、师兄……”张无忌嗓音干涩,终是承认道:“师兄,我是无忌。” 月笙原本轻蹙的眉心这才逐渐松开,然后面上露出轻快笑容,踏前一步双手拥抱住张无忌道:“无忌,我就知道是你,这五年一别,你掉下山崖后都遭遇了些什么?可是过得很苦?” “不苦,师兄。”张无忌僵着身体想要回抱,双手却顿在半空,神情既是欣喜又是无措地说道:“师兄,我、无忌的身上脏,万一弄脏了师兄的衣服……” 他完全没有想到,师兄竟先一步认出了他。 “师兄,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我这副样子……实在太无法见人了。” 月笙这才松开他说道:“自然是一眼认出的,无忌,不管你怎么变,变成什么模样,给师兄的感觉永远都是一样的,师兄不会认不出你来,更加不会认错你。” “虽不知你为何这一路上不直接与师兄、青书还有蛛儿相认,但师兄却是想要了解这五年来你过得怎么样,在哪里被困住了吗?吃了多少苦头,又是怎么回来的?还有,你身上的寒毒可解了?” 月笙一句紧接着一句的话不由得叫张无忌心中升起火热的情绪,泪光上涌,心脏也一下一下沉重地跳动着。 “我都与师兄说清楚。”张无忌道:“无忌全部都告诉师兄。” 月笙:“好,我们稍后好好谈。” 他对张无忌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道:“晚上,师兄在小河边等你。” 既然现在无忌没有相认他人的打算,就先不让青书与蛛儿知晓了。 夜晚,待宋青书与蛛儿睡着后,月笙和张无忌来到不远处的小河边。 月色明亮皎洁,河面波光粼粼,气氛静谧。 张无忌对月笙说,当年在混战中他为保护杨不悔,不小心被两个武林人士所掳走,然后却在半途又被朱武连环庄的两位庄主朱长龄与武烈二人出手救下,带他回了朱武连环庄,说是会传递消息给他娘亲殷素素,让他在这里安心等待。 “他们二人既是武林前辈的后代,名门之后,还装出一副和蔼无害的面孔,令我当时险些轻信了他们。”张无忌回忆着,神色淡淡地说道:“但娘曾教导过我,这些江湖人士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是名门后代,也会多有伪君子出现,惯会装腔作势,比真小人还要令人恶心百倍。” “而表面越是和善,没准便越会图谋你身上的一些东西,虚伪至极。” “尤其是娘还曾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会说谎骗人,那朱长龄的女儿朱九真就很是漂亮,在我待在那里时蓄意接近过我,话里话外想要套取我义父和屠龙刀的下落。” “她的伪装倒是不如朱长龄和武烈,恰好被我察觉了出来。” “可是当我想逃出朱武连环庄时,却仍是被朱武两人逮到,他们便将我关在了庄里的刑讯室内……” 他被鞭打、被威胁,那朱长龄与武烈两人露出的丑陋嘴脸、卑鄙无耻的模样,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无忌……”月笙表情心疼地握住他的手,低声道:“都怪师兄没有及时赶过去救你,才害得你……” “这怎么能够怪师兄呢。”张无忌立即反握住月笙白皙细腻的手掌,道:“师兄,他们也就是用鞭子打了我而已,更怕将我打死到时候无法套出屠龙刀的秘密,便打得也并不重,我没事的,师兄。” 可他这样讲,月笙就只会更加心疼,眉宇间温柔地注视着他。 张无忌掌心滚烫,就更不舍得松开师兄的手了,克制着欲要摩挲师兄手的冲动继续往下说去。 “之后我装作害怕、假意要与他们说出屠龙刀的所在,便让他们放我出去,也是他们小瞧了我,没有多加设防,终是让我找到机会逃出了朱武连环庄。” “但朱长龄与武烈二人却一路追着我至昆仑山的山巅之上,打斗之中,我与朱长龄便尽皆掉入了山崖下面,之后……” 张无忌道出他钻入山洞,朱长龄过不去就只能留在外面。 之后那五年里,他便是生活在了山洞里的一方天地之中,还有一番奇遇。 月笙闻言喜道:“原来你竟是因缘际会修炼了《九阳真经》,怪不得寒毒尽数去除、如今安然无恙,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太师父和武当久寻不到的经书竟然藏在一白猿的腹里,还恰巧只有你能进入那山洞之中,更因为会医术为白猿诊治而发现《九阳真经》的存在。” 第36章 这一环扣着一环,缺少了哪个都不行。 不愧是命运之子,那《九阳真经》就是为张无忌准备的。 张无忌道:“还有师兄曾经教我学的天竺文,若不会这个,我也看不懂那经书上面的文字。” 其实天竺文字里行间还夹杂着一行又一行的小字,很像是九阳功,就算不懂天竺文,他或许也能修炼。 “这也是无忌你的运气。”月笙笑道。 张无忌便也忍不住露出笑容:“待我修炼有成,体内也没有了一丝寒毒后,就用缩骨功出了山洞。” 月笙:“那朱长龄呢?他可还活着?” 张无忌眼神一闪,面色不改道:“他已经死了,师兄,自作孽不可活,待我出了山洞后好心想要带着他也离开,他却想要趁我不备将我推下山崖,幸好我避开了,他却掉了下去,这回他怕是无法再生还。” “那便是他活该。”月笙皱眉道,又握紧了张无忌的手说道:“幸好你没事,日后可不许烂好心,轻信他人,更不需要去救那些狼心狗肺、虚伪恶毒的人,知道了么,无忌。” 张无忌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听话地点点头:“我都听师兄的,师兄说什么,无忌便做什么。” 月笙笑道:“那后来呢?你又是怎么和蛛儿遇见的?” 张无忌一顿:“我想暗中看一看朱武连环庄的情形,没有想到瞧见蛛儿杀死了朱九真的那一幕。” 其实,他去那里是想要报复的,报当年被囚之仇,却是想不到,朱武连环庄竟然早已覆灭。 他忍不住问道:“师兄,我听蛛儿与那灭绝师太的谈话,当年你是否为无忌做了些什么?” “还有,蛛儿到底为什么会追杀朱九真?那朱九真给师兄你下了什么药?” 月笙:“不急,师兄告诉你。” 第30章 师兄x师弟(11) “当年你与朱长龄一同跌落山崖后,那武烈还欲要编造一些谎言将我与五叔五婶等人蒙骗过去,说你是遭受一伙贼人追杀慌不择路逃至山上,那朱长龄是为了救你才和你一起掉下去的。”月笙娓娓道来。 五叔五婶心中存疑,他自是也没有完全相信,于是暗中进入朱武连环庄查探。 这很好调查,一些江湖人士连想点深刻的阴谋诡计的脑子都没有,那武烈说谎之时怕是想不到他作为武三通的后人,会有人不相信他的一言之词,不相信他在外面经营好的正面人设。 或者也可以说是有恃无恐,毕竟朱武连环庄的江湖地位在那里摆着呢。 可谁曾想,他在庄内又没有刻意隐瞒,月笙不过是抓了几个在庄主或是小姐身边伺候的下人,他们就害怕的将全部知晓的事情都招了,随后,便是月笙与殷素素联手,揭穿了朱武连环庄的虚伪面孔。 “那武烈是虚伪小人、贪生怕死,为活命还跪在了五婶的面前求饶。”月笙道。 不止如此,他还向江湖上的各门派求救,为避免当真有那脑子不清醒的、自诩正义人士、又或者想要慷他人之慨的“江湖正道”来到昆仑这里救下朱武连环庄,月笙便让殷素素快刀斩乱麻,尽快结束这次的事件,他则亲自去各门各派“请教请教”他们。 那年,当真是月笙一人一剑上门单挑,以一人之力挑战各门各派的高手。 先前在武当,为了不“欺负”人,便只是各门派随便派出了一名弟子。 而如今,月笙亲自上门“请教”却是不同。 一来这行径更显狂妄嚣张,二来,他可是要阻止他们为朱武连环庄出头,偏帮着天鹰教与明教左使的意思,三来就是,宋月笙也是知晓屠龙刀与那谢逊下落的,若是在自家的地盘擒住他……那还不是任人拿捏? 毕竟那宋月笙也曾说过,只要打败了他,他就会告知屠龙刀和谢逊的下落。 于是,当年与宋月笙对战的又岂止是门派中的一人、又岂会是门派里的一名普通弟子。 其中有的门派甚至连掌门、长老等人物都出动了。 表面说要替武当给狂妄小儿一个教训,实则背地里的心思谁又看不出来。 可偏偏这等普通人难以对决的事情,宋月笙却无往不利、越战越勇、连连胜出。 甚至将一些门派打得落花流水,连掌门都狼狈退走、多有不敌,仿佛面对一个猛兽般无法战胜。 如此,哪里还提什么看在是武家后人的份上去救一救朱武连环庄,他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而自那一次又一次的“请教”后,“云珂照影”的大名在江湖上更为响亮厉害,不少人要避其锋芒。 “师兄,你为了无忌……”张无忌哪里不知晓这其中的麻烦和惊险。 稍有不慎,只要师兄露出一点败势来,他就会被那门派扣在那里不得自由,除非武当再来人相救。 月笙:“师兄也没有多做什么,当时武烈求助的多是昆仑山附近的一些小门小派,厉害不到哪里去。” “朱武连环庄之所以这么快覆灭,是天鹰教和明教的功劳,五婶成为了天鹰教的堂主,你又因为是救杨不悔而被贼人掳走,那明教左使也得出力,如此才令朱武连环庄在江湖上越发无法生存。” “后来朱九真逃了,武烈和其女武青婴则被一个人带走,至于卫璧,则死在了你舅舅殷野王的手中。” 张无忌:“武烈和武青婴被谁带走了?” “金花婆婆。”月笙道:“当年一路不断围攻你们的那些江湖人士,都是金花婆婆暗中放出消息引来或是威胁来的,她没有成功杀死胡青牛夫妇,心里必定是不甘心的,并且,她也想要得知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 “我查到了金花婆婆的踪迹,将她打成重伤,但在蛛儿的求情下便饶了她一命。” “后来,我将被废内力、武功尽失的武烈和武青婴交给了她,让她带着人去到了灵蛇岛上,她心狠手辣,会折磨人,武烈和武青婴两人若到了她的手上必然讨不了好,备受折磨,也算报了你当年被鞭打之仇。” 月笙的脸上这会儿露出淡淡的笑意:“我知晓他们没有从你的口中套出屠龙刀和谢逊的下落,但外人可并不知道,于是我便假意告诉金花婆婆他们已得知秘密,等金花婆婆再带着他们去到了灵蛇岛上,我又在江湖上暗中散播出消息。” “这回,想要知晓屠龙刀与谢逊下落的那些江湖人士便也都去了灵蛇岛上,不管是杀人还是寻麻烦、又或者逼问,那金花婆婆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事实上,月笙听说了一些消息,那金花婆婆最终从灵蛇岛上逃走,而武烈与武青婴两人身死。 月笙说这话时带着些小狡黠,颇像是一只暗自做了点坏事便摇着尾巴高兴的猫。 张无忌便忍不住更加靠近他的师兄一些,缩短与师兄之间的距离,心里既是惊喜又是爱意翻涌。 师兄、师兄……他心中不停默默念叨着,内心火热、身体也火热得紧,此时此刻只想把师兄拥入怀中,抱紧他,对师兄低声诉说着他的喜欢、爱意、敬重与想念,若是还能吻一吻师兄,那么他死而无憾。 在世外桃源的那五年里,除了每天修炼生存以外,他想了太多太多。 ——对师兄的思念之情、对初识人事的懵懂无措、对在那梦里的一些旖旎暧昧、情动的场景…… 他该有些庆幸他独自一人生活在那里,于是便有了安静又充足的时间来思考自己脑海中和身体上的异样情愫,起初震惊、不敢置信,但他却也踟蹰忐忑了两天便全然接受了,没错,他爱重着师兄,“男女”之爱。 自那时身体得到了成长后,每每想着师兄、控制不住的思念,他身上便总是火热一次。 尤其是在练了《九阳真经》以后,内力至刚至阳,没有了寒毒压制那一二,他更是不能自制。 少年人初识情滋味,又独自一人生活在外,情浪在身上翻涌却无人可诉说排解,便也只能苦苦压抑着。 于是,他对师兄的爱意在每日的思念里愈发加深,无法自拔。 那世外桃源的树上、石壁上不知被他刻下多少师兄的名字、就如同他对师兄的执念一般,密密麻麻。 眼下,虽是已经与师兄相遇、相认,可是唯恐师兄气恼、厌恶于他,甚至是躲开他再也不见他、从此分道扬镳,张无忌便也唯有忍耐,强自按捺下他心中厚重深沉的情意,万不能将师兄给吓跑…… “师兄、师兄为无忌做的事情,无忌一辈子铭记于心。”张无忌嗓音略沙哑道。 月笙只以为他是感动的,要哭出来,便道:“你是我的师弟,亲如弟弟一般,就和青书一样,师兄为你出头都是理所应当的,无忌如今安然无恙,便足以令师兄欣慰了。” 亲如弟弟…… 他才不想要和宋青书一样。 但、如今还不是时候挑破。 张无忌的眼眸暗了暗,不着痕迹地看向师兄。 他的声音变得毫无异样道:“师兄,那蛛儿又是怎么回事?” 第37章 “师兄,你还没有说那朱九真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 月笙无奈笑道:“你这是打破砂锅要问到底了么,反正也没有什么好瞒着你的,别急。” “蛛儿不是你的表妹么,我见她独自跟在金花婆婆的身边,那金花婆婆似乎对她也并不怎么好的样子,便在她求情之时,以条件交换,让她暂且先跟在我的身边,之后也好送去五婶那里。” “不然的话,当那些江湖人士上灵蛇岛来找金花婆婆的麻烦时,蛛儿不就也是会有危险了么。” “师兄倒是心善。”张无忌笑了笑。 月笙没察觉出他话里的些许异样,道:“毕竟是你的表妹,五婶的亲人,我也得照看着点。” “蛛儿不愿意回到她爹殷野王的身边,她本就是偷偷跑出来的,怕回去后会被殷野王打死,于是五婶便将她收留在了身边。” “那时因为你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五婶五叔伤心欲绝,蛛儿在他们身边也算是些许慰藉吧。” “……是无忌不孝,累得爹娘担忧。”张无忌的神色黯然道。 月笙:“没事的,无忌,都过去了。” “五叔和五婶若是知晓你平安无事,还清除了寒毒、修炼有为,必定是极为惊喜和开心的。” “想必过不久,你就能够和五叔五婶团聚了。” “哦对啦,两年前我和蛛儿结为了异性兄妹,她现在是我的义妹,无忌。” 蛛儿练了千蛛万毒手,脸上原本是有丑陋伤疤的,那是毒素的堆积形成,令她看起来相貌丑陋。 但若想治好脸上的疤痕,就要破除千蛛万毒手,从此不再修炼,蛛儿并不愿意。 后来,月笙为她寻找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蛛儿感激之下便想将他认作为义兄,他们就结拜了。 而现在蛛儿脸上那道浅浅的伤痕也能祛除,只需要坚持敷药就行,但蛛儿却说她心里有道坎还没有过去,她要先留着这道伤痕,等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再去掉。 蛛儿竟被师兄认作了义妹? 张无忌暗自惊喜,嘴角也忍不住扬了扬。 那岂不是…… 怪不得师兄会对灭绝师太说什么他和蛛儿之间的关系。 原来如此。 紧接着,月笙又道:“蛛儿要杀朱九真的原因,是因为她、嗯……想要给我下春/药。” 月笙不禁挠挠脸颊,神情略显尴尬,总觉得在无忌的面前说这些会教坏他。 毕竟从前在他眼里,无忌一直都是乖乖巧巧的模样,又在山洞里被困了五年,怎么会懂这些。 张无忌却一下子睁大眼睛,所以那朱九真是要勾引师兄?! 第31章 师兄x师弟(12) “放心吧,无忌,她计划粗浅没有成功。”见张无忌似愣在那里,月笙解释道。 张无忌垂眸,缓缓道:“那就好,师兄没事就好。” 朱九真当真该死,蛛儿这点倒是做得不错。 幸好他知道那朱九真本就心肠恶毒,所以才在暗处看着,没有出手相救。 倘若蛛儿没能杀得了朱九真,叫他知晓这件事情后…… 就在这时,月笙突然靠近张无忌,伸手捏起了他的胳膊腿等。 “师、师兄?”张无忌一瞬既紧张羞涩又讶异,不解师兄为何这般摸、摸他。 月笙却无别的意思:“我瞧着你这五年来倒是成长得不错,肩宽腿长的,看起来都比师兄要高了,很好。” “还有,既然无忌你体内的寒毒都已经尽数清除,那么想必《九阳真经》已经练至较高的境界了吧?” 张无忌本就无意瞒着师兄什么,听月笙问起,便细细讲了他这五年来修炼《九阳真经》的经历。 月笙闻言暗自思索,看来无忌修炼的《九阳真经》还差点火候,需得再有一番际遇才行。 这命运之子的奇遇不会止步于此,或许马上就会再有进展了。 “无忌,你想与青书、蛛儿他们相认吗?”月笙问道。 张无忌略一沉吟,却反而先问起别的事情:“师兄,峨眉派与昆仑派要去哪里?他们要做什么?” “我似乎听见他们要联手对抗明教,而他们前往的那方向,也是明教的总坛光明顶。” 月笙没有瞒他,说:“没错、峨眉、昆仑、崆峒……包括武当在内等六大派欲要围攻光明顶,本来武当因着五婶的缘故并不想参与其中,但无奈身在江湖,只能被动的卷入其中,尤其是,我还发现一件阴谋。” “什么?” “六大派围攻明教光明顶这件事情是背后有人在暗中挑动、推波助澜,目的就是为了借六大派之手对付明教,使其覆灭,否则从前六大派为何不早早联合在一起,非得等到现在。” “自发觉这件事后,我便让武当也参与其中一起行动、找机会探查清楚,否则也恐会成为众矢之的。” “师兄是为了要吊出幕后之人?”张无忌道。 月笙:“我已经有了一些头绪,而这人,还关系到你的义父谢逊。” 张无忌眼神一闪,立刻反应过来:“师兄,难不成是他?!” 既然是关系到义父谢逊的,他只想到了一人,不过,这人为何要对付明教? 月笙:“不止是他,可能还有元朝廷亦参与其中,除了铲除明教以外,目的就是为了要挑起江湖纷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怕是到最后,不止明教要被针对,就连六大派也不能幸免,所以……” 张无忌听着月笙嘴里的计划。 师兄对他毫无保留,可见非常信任他。 这也便让张无忌心头愈发火热。 师兄有勇有谋、睿智聪明,这一场阴谋他竟是早已料敌于先。 说到最后,月笙不禁感叹一声道:“其实明教在我眼里很是算不得魔教,你可知为何?” “为何?”张无忌轻声道。 他们两人的双手还紧握在一起,谁都没有先松开。 月笙:“因为相比于江湖各派各扫门前雪,明教却是完全反元的组织,就连武当都不敢说完全反元,可明教却是早已在各地掀起反元的抗争。” “只是目前看来,这抗争的规模实在不大,最起码在各地分散,没有凝聚为一股强势的力量。” “我想,这大概也与目前明教缺少一个实际的领导者有关,毕竟明教总坛都差不多是一盘散沙了。” “倘若明教拥护了一位德才兼备的教主,将快要因内乱分散的明教重新凝聚,甚至让天鹰教重新归回明教,那么这将是一股无人敢小瞧的力量,还能带领明教走上‘正路’,慢慢转变明教在江湖上的风向。” “如今这般的明教都已经令元朝廷忌惮,暗中挑起六大派针对,那么重新强大起来的明教,或许……” 月笙叹息一声,没有继续往下说去。 张无忌便道:“师兄希望明教出现一个可领导他们之人吗?” 月笙:“这人既要武功高强,又要智谋无双、有是非和大局观,还要能以服众,压得下去明教各个高手。” “想要出现一个,难。” 张无忌却是垂眸思索片刻,道:“师兄,我就先不与青书师兄和蛛儿相认了。” “我的身份便也暂时先只有你一人知晓,或许我隐藏身份还能帮师兄探听到什么消息。” “也好,就依你。”月笙道。 之后他又说起胡青牛夫妇被明教庇护起来。 而蛛儿在跟随着王难姑学习毒术,已经拜她为师。 月笙看向张无忌,倏地心思一动道:“无忌,虽说暂且不与青书他们相认,但你这副样子也总归是不舒服,师兄为你整理一番吧,比如把胡子刮掉、头发也梳理一下。” “好,都听师兄的。” 师兄对他的要求他都可以欣然接受。 除了师兄要离开他身边这一件事情,他绝不会同意。 于是月笙便折返回去。 青书的胡子一天不刮都是要长出来的,有损他“玉面孟尝”的形象。 所以,他都会随身带着刮胡子用的东西,就在包裹里面。 月笙走过去时,宋青书顿时警惕地半睁开一只眼睛。 见是兄长,又睁开了另外一只眼睛。 蛛儿在一旁睡得很熟。 宋青书便压低嗓音小声询问道:“哥,你和那曾阿牛干什么去了?” 月笙也小声回答道:“睡不着,随便聊聊天。” “哦。”‘单纯’的宋少侠相信了。 毕竟他哥说的话,他通常不会去质疑。 就算他哥骗他又如何,必然也是为他好。 待月笙重新回到小河边,张无忌仍然乖乖坐在原先的位置等着他。 “师兄。”张无忌道:“你要帮无忌刮胡子吗?” “嗯,我来吧,你在外面应该没有用过这些东西。” 张无忌:“是,只是随便用石片把变长的胡子削了削,确实没有怎么打理彻底过。” 第38章 月笙:“虽然这东西我用的也不多,但至少比你懂,第一次就让师兄来教你吧。” 月色更显朦胧,河面波光反射着清浅的颜色,周围气氛静谧,似这里就只剩下他和师兄两人了。 月笙站在他的身旁,张无忌抬起头,待那温润的手指抚摸上来后,他忍不住闭起了眼睛。 太近了…… 他想,这般的近。 近到连呼吸都能交缠在一起。 还能感受到师兄指尖的温度。 他会克制不住露出会把师兄吓跑的表情。 于是他闭起眼睛不去看。 可感官却是变得更为敏锐了。 一时间,张无忌不由地攥紧了手掌,嘴唇也紧抿起来。 他咽了咽唾沫,就连鼻间也尽是师兄身上的气息。 师兄的动作轻柔又缓慢。 他甚至感觉不到时间都流逝了多少。 直到师兄再度开口,张无忌才重新睁开了眼。 月笙道:“先去把脸洗一洗吧。” “……嗯。”张无忌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走到河边俯身洗脸、顺带梳理一下头发。 他手中有一个布条,是从衣服上随便撕扯下来的,暂时充当一下发带。 待他将头发笼统地扎在脑后,转过头来,一张极为英俊的脸便露了出来,竟是比宋青书都还要更为出色。 月笙也看得眼神一亮,知晓无忌的样貌取尽了父母的优点,小时候便足以看出长大后的相貌绝不会差。 但他也没有想到,张无忌的样貌竟会如此俊美出色。 他走上前,不禁仔细打量一番,赞叹道:“我们无忌可真好看。” 张无忌霎时睁了睁眼睛,热气涌了上来,顷刻便染红了脖子和脸颊、耳尖,眼神也开始变得闪烁。 未经人事的少年、在快要走向青年时,就是如此经不住撩拨,简单的一句话便面红耳赤的、险些溃不成军。 他还想隐藏起他对师兄的感情。 可这会儿再极力忍耐,偏眼角眉梢透露些许。 他虽目光闪躲,却还是忍不住看向师兄。 张无忌毫不知晓自己一副羞涩情动的模样。 月笙轻咦了一声,微不可闻。 然后他顿了顿,伸手捧起张无忌的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张无忌还毫无所觉,以为自己一点破绽都没有,定了定神,嗓音藏着轻颤道:“师兄?” 月笙这才放下双手,笑了笑道:“没事,就是看你长得还挺俊嘛,果真是长大成人了呢。” 说罢,他又伸出一只手,竟是捏了捏张无忌的侧脸,带着些许亲昵欣赏的意味。 张无忌的心顿时怦怦跳起。 他这张脸……似乎很是优势? 第32章 师兄x师弟(13) 张无忌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仍然精神奕奕,不见半点困倦。 不过,今早瞧见他没有遮挡住的面容和不再佝偻的背部,便令宋青书和蛛儿很是惊讶一番、瞪大了眼睛。 随即,他们立刻意识到这人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单纯的小乞丐那么简单。 这样的长相,看着就不普通。 再者,这样貌一露出来,气质立马也被突显,又岂是乞丐身上能有的。 “哥,他到底是谁?”宋青书凑近月笙身边低声问道。 月笙:“不是叫曾阿牛么,这么快便忘了?” 宋青书:“……” 他不免心里嘀咕。 这名字和这长相气度也着实太不相配了。 他现在确认,这就是一个假名。 但哥是不是和这人昨天晚上谈了些什么? 那边,蛛儿却是凑到张无忌的身边啧啧称奇:“我说曾阿牛,原来你长这副模样啊,还挺好看的。” “诶?你不会是被朱九真那个贱女人强行掳去朱武连环庄的吧?见色起意?” 张无忌:“……” 宋青书一把拽过蛛儿,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傻,真是一个笨丫头,没叫错你,这人不简单,你给我离他远点,说不定他现在跟着我们就是别有用心……” 最后一句话宋青书说的小声,不过他完全忽略了,最初其实是月笙主动开口叫“曾阿牛”跟在身边的。 宋青书暗自对“曾阿牛”升起警惕,怎么瞧他怎么有古怪似的,心里还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其实他看见那张脸的第一印象便觉得有点似曾相识,但很快就因为不过一晚上过去兄长就和曾阿牛的关系似乎变更好的样子而忽略了,不知为何,他看着曾阿牛有些不顺眼,便很少与他说话,还离他远点。 既然兄长没发话,他就也不说什么。 反正有兄长在,再困难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这天,他们走在路上突听前面传来打斗的声响,且越发激烈,猜测是峨眉派与昆仑派遭遇了什么。 待过去一看,正是两派在大肆残杀明教锐金旗弟子,尤其是灭绝师太,对明教之人出手毫不留情、甚至用倚天剑斩断对方的手臂等,场面一度血腥可怕,就连宋青书都看得直皱眉,蛛儿更是骂了两句。 毕竟比起这些名门正派、比起灭绝这老尼姑,蛛儿更加偏向明教。 她当即上前想要去救明教这些锐金旗的弟子,却被张无忌伸手拦住了。 “我去。”张无忌道。 蛛儿讶异地回头:“你?你怎么可能……” 张无忌却没有回答她,而是看了月笙一眼后便利落地跳入战场,显露出绝对不会被人小瞧的武功。 他没有使用武当的功夫,而是用《九阳真经》上的武功,因此无人能瞧出他师承何派,是什么来头。 宋青书和蛛儿的神情变得惊讶。 “他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曾阿牛居然这么厉害?!” 不止他们两人,在明教锐金旗弟子接连被救、峨眉昆仑两派的弟子被阻挠、打退后,灭绝师太也终于注意到了这个突然闯入战场的小子,然后通过他身上的衣着认出了他就是那日躲在魔教妖女后面的乞丐。 “你果然与那魔教妖女是一伙的,还说什么不认识。”灭绝师太冷哼道。 张无忌并未理会灭绝师太这句话,只是一味地阻止他们继续打下去,没一会儿双方就被迫停手。 一边是峨眉派与昆仑派众人,一边则是伤亡惨重的锐金旗弟子。 而张无忌则是挡在了明教锐金旗弟子的面前,月笙带着宋青书和蛛儿两人站在一旁。 “小子,你是谁?报上名来!”灭绝师太沉冷地看向张无忌。 张无忌不卑不亢道:“晚辈曾阿牛。” “藏头露尾。”灭绝师太显然不信这是真名:“你可是明教之人?” “并非。” “既然非是明教之人,又为何偏帮着明教?” 张无忌自是有一番说辞。 他以甘愿接受灭绝师太三掌为由来换取锐金旗弟子的性命。 “师太也瞧见了,他们无再战之力,上天尚且有好生之德,师太作为一派掌门,何苦赶尽杀绝。” 张无忌一番据理力争,灭绝师太道他牙尖嘴利,冷笑着同意他的提议,让他受她三掌便放过这些人。 锐金旗弟子听后自是感激不尽,灭绝师太的三掌不是谁人能受的,这位小兄弟竟是为明教舍生取义,怎能不叫人感恩戴德,还劝曾少侠离去,不必管他们,明教弟子既是死也是铁骨铮铮。 “诸位都是好汉子,但能活着又何必去死,师太尽管出掌,晚辈绝不会躲开。”张无忌道。 蛛儿忍不住担忧道:“月笙哥哥,我们不去救他吗?” 曾阿牛毕竟是为明教出头,但反而是他们的关系和明教更近些。 月笙了解无忌,猜测出他这番表现的用意,顿了顿,摇头道:“不必,相信他。” 宋青书闻言,又觉得兄长和这个曾阿牛的关系似乎也不太好的样子,所以之前,应当是他感觉错了吧。 灭绝师太果然毫不留情地连出三掌。 每一掌都将张无忌拍飞,最后一掌更是将他远远击飞至一块巨石上,令他连石头都震碎了。 “噗。”张无忌捂住胸口,鲜血喷在地面,脸色苍白如纸。 前两掌他都能再站起来,但这最后一掌,灭绝师太更加没有留情,他确实身受重伤、站不起来了。 但好在这最后一掌结束后,月笙便立即赶到张无忌的身边,将他扶起,低声道:“无忌,你怎么样?” “我没事,师……”话未说完,却又是一口血喷出。 月笙急忙给他输送内力道:“别说话了,赶快运功疗伤,接下来交给师、交给我吧。” “好。”张无忌点点头,盘腿坐好,闭眼疗伤。 见他内力慢慢趋于平稳,月笙便撤回了手,站起转身,护在他的面前。 “既然他已经受了师太三掌,师太可要信守承诺,放过这些锐金旗的弟子。”月笙道。 第39章 灭绝师太冷哼道:“我自是会信守承诺,但这小子身份成谜、别有用心,且还护着魔教弟子,你竟是还带在身边,小心看走了眼,堂堂武当少侠,别到最后栽个跟头。” “这就不劳师太费心了。” “哼,冥顽不灵。” 随后,月笙让率领这一队锐金旗的人赶紧带着剩余的弟子离开。 宋青书和蛛儿来到月笙的身边,还未曾来得及说些什么,又是一阵动静蓦然传来。 ——一道青色的身影眨眼而至,先是闯入昆仑派的弟子中连杀两人。 随后飞入峨眉弟子中造成一片混乱,女弟子惊叫出声,竟是谁都不敌,还有一两个被他抓在了手里。 “青翼蝠王韦一笑。”月笙认出他来,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 明教法王行踪不定,月笙只与天鹰教的人熟悉,却是不怎么认识明教的人,但青翼蝠王的特征很明显。 众人连忙对敌,灭绝师太更是早已持剑而上,誓要将明教法王之一斩于倚天剑之下。 只是青翼蝠王轻功无双,只躲避却不迎战,还将峨眉派的女弟子抓在身前替他挡剑。 原以为灭绝师太会有所顾忌,可却没有想到,她剑势却依然未减分毫。 “好一个灭绝老尼,你连自己的徒弟都忍心杀死吗?”青翼蝠王朗声冷笑道:“若论心狠无情,我看明教任何一个人都不及你,我说你们,还当什么灭绝的徒弟,不如趁早叛离师门、投奔明教,起码我们不杀自己人。” 面对这等挑拨,灭绝师太无动于衷,冷漠肃然道:“为杀魔教妖人,她们死得其所!” 说罢,又是一剑刺出,剑光凛冽,那被抓在身前的峨眉女弟子恐惧地惊叫一声,闭上眼睛。 下一刻,她感觉自己被什么人给拽了出去,身体腾飞,然后又被人接住,耳边响起同门师妹的声音。 “师姐,你没事吧?!” 她睁开眼睛,既疑惑又惊恐未定:“我这是?” “师姐,是宋师兄救了你。” 她看过去,便见武当那位天之骄子也加入了进来。 有月笙在,那青翼蝠王自然讨不了好,再加上一个灭绝师太,他若再不跑,怕是要死在这里。 于是,青翼蝠王迅速后退,但却又虚晃一招,青色的影子转瞬来到了宋青书和蛛儿那边。 恰巧张无忌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见青翼蝠王伸手要向着蛛儿抓来,他眸光一闪。 随即,他便不经意地推开了宋青书,正好将自己送到那青翼蝠王的手底下、被他抓住。 临被带走前,张无忌又看了月笙一眼,师兄必定明白他的意思。 无忌果然要准备做些什么。 月笙快速叮嘱宋青书和蛛儿两人道:“我去追那青翼蝠王,青书,你们按照计划行事,之后光明顶会合。” “我知道了,哥。”宋青书点头道。 随即,月笙也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第33章 师兄x师弟(14) “那成昆就是逃到这里来了吗?” 月笙和张无忌一路追赶成昆至此,却在这房间里失去了他的踪迹。 先前,青翼蝠王掳走无忌,月笙立刻察觉到这便是无忌的另一番机遇,会将他推往更高的位置。 于是在追赶上青翼蝠王后,月笙却没有马上现身在他的面前,而是躲在暗处观察。 见青翼蝠王突然寒毒发作、浑身冰寒彻骨,而后无忌为他诊断,确认其为“三阴脉络受损”,当即便用九阳神功帮他抑制下去了寒毒,随后,明教布袋和尚说不得又突然出现,用“乾坤一气袋”掳走了无忌。 月笙一路追踪至明教的光明顶上,竟是比六大派先来到了这里。 他此前调查到六大派围攻明教的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挑起争端,暗中想要坐收渔翁之利,这人便是混元霹雳手成昆,乃是谢逊的师父,武功极高,近年来却少有踪迹出现在江湖上,直到这件事情掀起波澜,月笙便注意到了他,还查到了汝阳王府的头上,牵连出当年三叔俞岱岩被重伤瘫痪一事。 这阴谋一环扣着一环,成昆的心计之可怕、手段之谨慎,暗地里策划多年竟然无一人察觉,唯恐武当也被牵扯进去,月笙暂且按捺不动,顺势而为、静观事态发展,等幕后之人“主动”露出踪迹。 果然,成昆从暗处里现身了。 他先是趁着明教众高手内讧之际骤然出手偷袭、重伤了他们,致使明教战力大减。 随后,或许是他多年的计划眼见要成功,胜券在握,竟在明教众人面前得意洋洋的道出他的阴谋以及与明教之间的恩怨,还包括当年屠杀谢逊一家、令谢逊发疯寻仇的事情。 而就在成昆得意完要痛下杀手时,张无忌终于突破乾坤一气袋的束缚,不仅伤势全好,就连九阳神功也练至圆满,托乾坤一气袋的特殊之利,真气浑然一体。 他隔着乾坤一气袋对上成昆,竟将成昆伤到,连退数步。 成昆惊疑不定,转身逃走,而张无忌也从炸/开的乾坤一气袋里现身。 “成昆?!”张无忌怒喝一声。 月笙身影出现在门口:“无忌,这里!” 张无忌立刻追了出去,两人的身影消失,但留在明教殿上的众人却面面相觑。 “无忌?这名字不是……” “方才出现在门口的那人,貌似是武当的那位云珂照影宋月笙吧?” “……你没看错吧?” “我眼睛没瞎。” …… 此刻,月笙打量着这房间,注意到了屋内的梳妆台:“这里该不会是……” “你们是谁?!” 话未说完,先听一声清喝响起。 月笙与张无忌同时回头一看,就见一位貌美的少女走了进来。 她先是神情戒备警惕,待瞧清楚月笙的模样后,表情变得惊喜,快步走近:“月笙哥哥,你怎么会来明教?” 张无忌忍不住看了眼师兄。 他自然也认出来,这少女便是当年与他们同行至昆仑的杨不悔。 不过,师兄竟也与她相识了。 也是,有他娘这一层关系在,认识也不足为奇。 这五年来的时光果然漫长。 漫长到他都不知,到底还会有多少女子来叫他的师兄“哥哥”。 “不悔。”月笙道:“除了我们以外,你有没有瞧见另外一个人影也来到这里?” 杨不悔疑惑地摇摇头:“没有啊,月笙哥哥,什么人影?难道有什么人还胆敢闯入明教吗?” “哦对了,先前我不在这里,房间里只留下一个婢女打扫,我问问她,小昭,小昭?!” 说着,杨不悔便唤起婢女的名字。 随即,一个双手双脚戴着镣铐的少女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年纪要比杨不悔小,面容上有一大块伤疤,显得丑陋,胆子似乎也很小。 月笙制止了杨不悔对这位小昭婢女的打骂,问道:“为何要这样对她?我看这镣铐沉重,她连走路都艰难。” “月笙哥哥你不知道,她行为鬼鬼祟祟的,总是出现在一些不该出现的地方,我爹认为她奇怪,所以就让她戴上了手铐和脚铐,省得她做出对我或对明教不利的事情。”杨不悔撇嘴道,明教不杀她已是恩惠。 “不怪小姐,都是小昭的错。”小昭低声道。 月笙皱了皱眉,转而说:“不悔,你先去看看你爹,他们……” 他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道出,杨不悔果然神情变得焦急,来不及多说什么,转身跑走。 待她离开后,月笙对小昭道:“你过来。” 小昭表情害怕地靠近,虽然有大半是装的,但她确实不晓得叫她过去做什么。 而且,她知道这人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武当宋月笙,不是因为杨不悔的称呼才知晓的。 下一刻,只听“铛”“铛”两声——小昭双手和双脚上的镣铐竟然被月笙徒手捏开了,铁链掉落在地。 小昭顿时惊讶地瞪大眼睛:“这、这是……” 他居然有这等武学修为,连这坚硬的铁链都能徒手捏开?! 月笙:“这样绑着你一位小姑娘未免有些过分,待不悔回来,我与她说,她必然不会怪你的,放心吧。” 张无忌又忍不住看了师兄两眼。 师兄对待这些姑娘们,总是如此温柔。 小昭咬咬唇,望着月笙好看的容颜不禁欲说些什么。 却在这时听月笙道:“那混元霹雳手成昆确实进入了这个房间,但既然我们没有在这房间里发现他,说明这地方另有秘密。” “师兄的意思是?” “或许有密道,无忌,找找看。” “好。” 以月笙的能力自然察觉到了这个房间里的“异常”。 所以没多久,他就在床上摸索出了进入密道的机关。 “在这里,无忌。”月笙道。 第40章 待张无忌走过来,月笙顿了顿又说:“小昭,你也同我们一起,否则我和无忌不在这里,等不悔回来,你有嘴说不清楚,恐怕还要挨罚,先和我们走吧,我们会护你周全。” 月笙诚恳建议,他是武当大侠,多年前就已成名,年纪轻轻,武功高强,仰慕者无数。 且他的品行也毋需置疑,方才也已经证明,所以小昭没有犹豫多久就点头同意了。 张无忌又是暗自抿抿唇,眉心微蹙。 那天晚上的欣喜,现在已经全然消失不见了。 就在他们进入密道之中时,六大派也终于聚集到了这光明顶附近。 …… 月笙一进入密道便细听这其中的动静,他双目能夜视,所以哪怕这密道里漆黑一片,甚至弯弯绕绕,岔路口居多,他也能分辨清楚到底该往哪里走。 他们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为避免成昆再度逃走,月笙低声道:“无忌,我去擒那成昆,你带着小昭记得跟上我,跟丢也没有关系,到时我自会折返回来寻你们。” 说罢,不待张无忌回答,月笙的身影已如鬼魅般片刻消失不见。 小昭被吓了一跳,这“云珂照影”的厉害程度又刷新她的认知。 张无忌则是握了握手掌,师兄这般厉害,他的九阳神功已经练至高深的境界,竟好似还追赶不上。 “走吧,跟我来。”张无忌道。 不过是寻找师兄,他不会跟丢。 待张无忌带着小昭赶上师兄后,月笙早已经将成昆抓住,并且打晕了他,现在人就躺在脚底下。 看样子这成昆经常出入明教的密道,对这里甚至了如指掌,比明教的众人还要进出自如,而且这么多年来竟无一人发现,所以他有恃无恐,进了密道以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逃走,反而留在了密道里面。 不仅如此,月笙寻到这里时,他正对着一具遗骸骂骂咧咧。 月笙从他的话里得知,这其中一具遗骸竟然就是明教早已失踪的教主阳顶天。 原来他竟死在了这里。 怪不得明教怎么都寻找不到。 不再继续听下去,月笙果断出手。 成昆大惊失色,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也进入了密道,还这么快就追上来。 而很快,他变得更加惊骇、不敢置信,只因面前这年轻人的武功居然比他还要厉害更多?! 这怎么可能?! 不、他的计划…… 成昆怀着骇然震惊的心思倒了下去。 而两人的打斗声也成功引得张无忌找到这里。 “师兄!” “无忌,快过来看。” …… 外界已经过去许久。 六大派终于上了光明顶,与明教众人分庭对抗。 一边是六大派。 一边则是明教和天鹰教在此。 得知明教有难,天鹰教也不计前嫌赶来支援。 但这里似乎,还缺少了两人。 其一便是武当的张五侠张翠山。 其二则是天鹰教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堂主殷素素。 外人都道,当殷素素回归天鹰教后,夫妻二人之间早有嫌隙。 等到他们的独子张无忌失踪、生死不明后,这夫妻俩便更是矛盾加深、不予往来。 毕竟一个是魔教妖女,一个却是武当大侠。 分属邪魔外道名门正派,又怎么可能真的伉俪情深,一直在一起下去。 此时武当这边,武当六侠对外只说张翠山毕竟与天鹰教有连理,不宜出面,这次便被太师父拘束在了武当没有随他们前来,至于宋青书和蛛儿,宋青书就在这里,但奇怪的是,蛛儿却不知所踪。 “青书,你可确定你兄长已经上了明教?”宋远桥小声问儿子。 宋青书:“我确定,兄长本就想进入明教一探究竟,还要……所以之前追过去就是顺势而为。” 宋远桥点点头,却仍是蹙眉担忧,毕竟此刻明教那边可没有一点月笙的身影。 虽然他也知晓他这长子的武功已经高到了离谱的境地,但作为父亲,哪有不担心儿子的。 而明教这边不见殷素素。 布袋和尚说不得问了一句:“鹰王,你那女儿呢?” 殷素素巾帼不让须眉,若有她在这里,情况说不定不会更为糟糕。 白眉鹰王殷天正却没有立刻回答,随后才道:“我也不知。” 他这女儿向来主意正得很,随他前来支援明教,却在行进一半时突然带着她的人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封信。 那信上讲,她已留下一人乔装她,让他也做出她还在队伍里的假象,等到了明教就不必再如此。 白眉鹰王当时心里便有种预感。 这次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绝不简单。 第34章 师兄x师弟(15) 场内比斗正激烈,场外有人却是看得焦急。 张松溪不由地皱眉道:“月笙这孩子怎么还不出现,他再不出来,我看白眉鹰王就要被师太给打死了。” 不知为何,明教众人多数受伤,其中就包括明教左使杨逍在内,十成的武功竟连五成都使不出来。 所以六大派轮番上阵,居然只有白眉鹰王能够应战,且已经战了几轮,身上受伤不少。 此刻,他正在和灭绝师太对决,一把倚天剑便逼得白眉鹰王连连后退,已是身受重伤,情况眼看不妙了。 张松溪担忧白眉鹰王主要是因为,他是他五弟妻子的爹,与武当有姻亲在,并且五弟出海前还拜托他们照看一下五弟妹以及天鹰教的老丈人,他知晓此次情况危急,但为了大局着想,他更有不能在这里的理由。 外面有传言说五弟与五弟妹之间互生嫌隙、面和心不和,早晚要分开,实则那些传言都是假话。 五弟和五弟妹的关系一如既往、伉俪情深,只是近一年多以来事务繁忙,聚少离多罢了。 而这一次,若不是月笙查到一些事情,张松溪尚且还不知晓,这背后竟然酝酿着如此大的阴谋,六大派皆被牵扯进去,武当也不能幸免,稍有不甚,这江湖便会因此而乱套、令外人有可乘之机。 所以这次武当前来光明顶,其实并非是为讨伐而来,不过是顺势而为、不露异常,以免打草惊蛇。 也因此,他们还得了月笙的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切莫上场对敌,也不能叫明教真的走投无路。 可眼下,白眉鹰王败势已显,再不想些办法,他怕是没有可能在灭绝师太的手中留下性命。 而武当到现在还没有派出一个人出战,张松溪不禁暗自思索,他们要不要…… 就在这时,宋青书惊喜的声音突然响起:“快看,我哥来了!” 他倒是比旁人多留出三、四分的心神左顾右盼、注意力不全在场上,看看他兄长什么时候会出现,他丝毫不怀疑他兄长会来不了这里,这会儿也就比旁人先瞧见月笙的身影翩飞而至。 不过,在他兄长的身边还有一个人的身影、不,是两个,那不就是曾阿牛么,他怀里怎么还抱着一个小丫头?一手抱人,另外一只手居然还扛着一个偌大的布袋,里面是什么? 正当宋青书不解之际,月笙和张无忌已经先行来到场中,待张无忌放下小昭、扔下装有成昆恶贼的袋子后,便再度一跃而起,去相救他的外公白眉鹰王。 月笙则是环顾四周,先是对武当的方向笑了笑,让爹和师叔、青书他们安心。 随即,他看向明教众人的方向,对上了杨不悔既惊喜又疑惑不解的眼神。 毕竟等杨不悔再回来后,卧房里空无一人,居然三个人一起失踪了,杨不悔也很是担忧。 如果不是六大派恰巧那时来犯,恐怕杨不悔就要将整个明教翻遍了找人。 而她现在疑惑的是,那个站在月笙哥哥身旁的小丫头怎么如此眼熟?她难道是小昭?可脸上的疤呢? 小昭不由地往月笙的身后躲了躲,避开杨不悔看过来的视线。 月笙便低声道:“你就先留在我身边吧,等事情结束,我再向不悔解释。” “谢谢公子。”小昭满脸感激道。 在密道里时,她脸上的假伤疤不甚掉落,露出被掩盖的容貌,这便坐实了她的确行为鬼祟、怀有秘密、在明教别有目的的行径。 但无论是宋公子还是张公子都未曾予以追究,让小昭感激不已,这两人皆是君子。 月笙对着杨不悔也点点头,随即便将目光放在了场内。 他们在密道里发现了明教教主阳顶天和其夫人的遗骸,也发现了一封记载着前因后果的信件,那信上提及一件事情——那就是阳顶天言明如果自己不慎身死后,便将教主之位传给金毛狮王谢逊代管。 但如今谢逊不在,张无忌作为谢逊的义子,又是白眉鹰王的外孙,且对明教怀有一些心思,便跪下对着阳顶天和其夫人的遗骸磕了个头,这一磕头,却是将明教秘法乾坤大挪移给磕了出来,随后由张无忌进行修炼,这才致使他们耽误了大半的时间,现在才赶到这里,但总算,还不太晚。 第41章 此刻场中,张无忌已经成功从灭绝师太的手下救出了白眉鹰王殷天正,将他扶到一旁疗伤。 灭绝师太则是眉心皱起深深的痕迹,沉着脸看向张无忌道:“又是你小子!” 她的眼神还扫过站在另一边的宋月笙,他站的位置却是恰巧介于六大派和明教之间,不偏向任何一方。 “你到底想做什么?!”灭绝师太冷声质问张无忌道:“先前受我三掌救下锐金旗弟子,现在难不成还想要救下明教众人吗?” 这话一出,明教这边却是大惊。 “什么,锐金旗弟子就是他救下的吗?” “好小子,居然是他救得人,如果不是他,恐怕锐金旗弟子就要全部覆灭了。” “他对我明教有大恩,并且还救下了鹰王老前辈。” “他是谁?” “这人不就是先前在明教大殿之上出手阻挡了成昆那恶贼的小子吗?”周颠惊讶道,他忍不住看向布袋和尚说不得,询问:“可是你将他用乾坤一气袋掳来的,你知道他是谁吗?是什么身份?” 说不得:“……我也不知,我是从蝠王那里将人给掳来的。” 掳就掳了,当时哪想那么多。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几个互相不和,下点绊子添堵不是常有的事么。 明教众人又看向青翼蝠王,你怎么说? 青翼蝠王:“……我也不知,我是从、难道!嘶,不会吧?!” 不知想起什么,青翼蝠王的脸上不禁闪过懊悔之色。 杨逍便问道:“蝠王这是怎么了?” 青翼蝠王:“我掳走他时,他正盘腿坐在地上疗伤,怕是刚为了锐金旗弟子遭受了灭绝那老尼三掌导致身受重伤,我本想掳走他身前的一个丫头,结果他替人挡了挡,就被我给带走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人家才救下了明教锐金旗弟子,就差点让他给害喽,他岂能不懊恼后悔。 “幸好幸好,这少侠武功高强,一身内力功夫至刚至阳、至纯至净,还会医术,竟将我身上因练功而导致的寒毒给破了,这等大恩……”青翼蝠王叹息一声。 杨逍不免思索:“这人到底是谁,先是救下锐金旗弟子,又是解了蝠王身上的寒毒,还阻挡了成昆那一击的杀招……他似乎对成昆也有深仇大恨,追着人而去,接着就不见了,再现身时,竟是连鹰王也救下了。” 还有那武当宋月笙。 他似乎和这位少侠关系匪浅。 不知也因何潜入明教…… 杨逍不由得看向他的女儿:“不悔,你知道吗?” 杨不悔摇头:“不知,我只晓得他是和月笙哥哥一起来的,之后他们一起消失不见,还有小昭那个丫头。” 她又忍不住看向月笙哥哥的身边,那人绝对是小昭吧,居然连脸上的伤疤都是假的,果然行为鬼祟! “不管如何,这少侠对明教之恩已是难以回报。”杨逍感叹道。 那边,白眉鹰王也在问起张无忌的名字。 张无忌还是那个回答,他叫曾阿牛。 目前暂且不宜暴露出他的身份,先解决好六大派和明教之间的争斗才是正事。 虽然他们手里有成昆恶贼,但师兄说了,他娘还没有到来,需得先将六、不,是五大派打服,他们才能听得进去人话,否则固执己见,到时难以说服,而拳头大才是硬道理,谁拳头厉害就听谁的。 这件事情由月笙出面也行,毕竟“殴打”各门派的事情他不是没有做过,恐怕一些门派到现在心里还留有阴影,畏惧云珂照影的武功,但是,张无忌却说由他来,这件事情更适合他做。 “师兄,你到底是武当弟子,不宜为明教出面,而我不管是袒露身份,还是先以‘曾阿牛’的名字为明教出头,都是要比师兄更顺理成章一些,且,我也有我的考量,师兄,就让我来吧。” 月笙回忆起这句话,心知,无忌似乎对明教势在必得了。 而他也感觉到了,果真是已经长大,无忌比小时候要成熟太多。 不过对他的感情也…… 月笙顿了顿,没继续想下去,只是嘴角不着痕迹地露出一点笑容,看向场中—— 张无忌欲要为明教出面,以一人对战六大派。 白眉鹰王有心劝阻,说这是明教之事,不该将他一个外人也牵扯进来。 张无忌便说,他和明教其实是有些渊源在的,如今明教有难,他无法袖手旁观。 这一番话得到灭绝师太的怒斥,道他果然是魔教的同党,扮成乞丐的模样是另有图谋。 “宋少侠,到现在你还没有认清楚他的真面目吗?”灭绝师太话音一转,看向月笙。 月笙淡笑一声,道:“师太尽可放心,我早已经知晓了他的真面目。” “他是谁?” 武当这边,宋远桥也不禁问道。 宋青书:“……曾阿牛?” 他哪里知道他是谁。 他哥没告诉他。 宋远桥无语地瞥了眼小儿子。 张松溪笑道:“这一听就是一个假名字。” 不过有月笙在,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宋月笙”三个字如今对武当来讲,就犹如一根定海神针一般。 有月笙在这里,他们便极为安心。 不过,这叫“曾阿牛”的小子,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第35章 师兄x师弟(16) 张无忌就这么一人挡在明教的面前,请六大派出手。 他一人战六大派,绝不会退缩一步。 武当众人望着场中这个虽然穿着落拓,却容貌不俗的小子,不知怎么的,倒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三侠俞岱岩忍不住说道:“他这为明教独自一人对抗六大派的行为,却是让我想起了当年月笙为武当、为五弟和五弟妹,也是如此这般对抗前来武当逼问的各门各派,之后更是接连上门单挑各门派。” 此后,“云珂照影”的名声更是大噪。 而各门各派的人也多数避其锋芒。 现在,这叫曾阿牛的小子竟是令他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尤其是武当那一回,这两番对比,多少有相似之处。 “是啊,我也想起了当年在武当的事情。”莫声谷也说:“如若这小子也真像当年月笙那样扛下来了,力战六大派却不输,那江湖怕是又要出一位了不得的人。” “不知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与明教又有什么渊源,居然能够为明教做到这种地步。” 殷梨亭:“他既然是和月笙一起来的,等结束后我们问问月笙不就行了。” 这话说的张松溪不由心思一动,和月笙一起? 他忍不住抬眸仔细打量一番月笙此时的神情,咦?似乎对那小子颇为关注的模样,竟是很认真在看……月笙难道真的知晓这个曾阿牛的底细?从前便认识? 他了解月笙,若只是才初相识的陌生人,他必定不会如此关注的,那么这个曾阿牛…… 不等张松溪再细想下去,旁人倏地惊呼两声。 原来是最先对战的昆仑派已经输于那曾阿牛的手中,败下场去。 而后,崆峒派上场,曾阿牛一人对战多人。 崆峒派以“七伤拳”为镇派武学,这几个上场之人更是已经将七伤拳练至高深。 张无忌心想,此事结束的方法最好是以“和”为贵,才乃上上之策,否则他打伤这五大派的人赢下全部的比试,也是在为明教拉仇恨,更是会破坏师兄的计划,削弱我方战力,令背后之人得手。 想罢,张无忌已经确定在此事上他要以“德”服人,让五大派心甘情愿的退走。 于是在对上崆峒派之时,他不仅要赢,还要指出七伤拳的弊端,更要治好他们身上因为练七伤拳而引起的暗伤。 张无忌这般做时,场外无不惊讶。 “他怎会连七伤拳都懂?” “这、这……他居然能够治好崆峒派五老的伤?” “这五个老家伙看来要承了这位曾阿牛少侠的恩情。” “明教还真是好运道,哼。” 明教这边也是既惊又喜。 周颠道:“原以为这位小兄弟说要独自一人对战六大派是逞强,我老周还怕他为明教丢了自己的性命,结果这一身功夫真是俊啊,天不亡我明教。” “别高兴的太早。”有人泼冷水道:“这才两个门派的人上场,厉害的还没出来。” “再有你可别忘记,武当派可是一直没有上场呢,他们那位云珂照影宋月笙,更加不是好惹的。” “嘿,我说点这话怎么了,你可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总之不管如何,我周颠与明教共存亡。” “好了,都别吵,且看这位小兄弟接下来如何应对吧。” 或许,明教的危机还真能因他而解开。 只不过…… 那宋月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不知到最后,这位曾小兄弟能不能赢得了无一败绩的宋月笙。 第42章 但这两人方才是一起来的,说不定不用打呢? 崆峒派心服口服地下场后,又是华山派和少林接连上场,场内比试惊险紧张,却又精彩至极。 张无忌展露出的武功越发让人震惊、心悸,他的实力之强令人不由得想,这小子到底从哪里横空出世的,比之当年的宋月笙还要叫人意想不到,毕竟宋月笙乃武当名门弟子,人家是一步一个脚印进入江湖,“正常”闯出名声而后才更加扬名的,如今,这穿着如同一个乞丐的小子,居然也能拥有这般高深至极的武学修为。 而在张无忌对战华山派的两仪剑法之时,明教这边脱口而出张无忌使出的武功乃是“乾坤大挪移”。 这可是他们明教教主阳顶天的绝学,现在怎么会被一个小子给使用出来? 难不成他嘴里说的“渊源”,就是和阳顶天教主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虽是有更多的疑问不解升起,但也只能等这场危机过去再进行探究了。 待华山和少林两派又接连输掉后,就只剩下峨眉派和武当派的人没有上场比试了。 “武当派难道还不上场吗?”灭绝师太开口道。 “这位小兄弟已经连战数场,想必已是疲惫,身体消耗严重,武当不想趁人之危。”宋远桥道:“或许可以等这位小兄弟休息一下,武当再另行派人与他比试一番。” 灭绝师太冷哼道:“笑话,剿灭魔教之行,难不成还要等对方恢复完全再动手吗?” “对付魔教妖人,就需得以雷霆杀之,不能迟疑,更不能留活口、永绝后患。” 明教众人听完后立即嘲讽骂回去。 然而灭绝师太不为所动,对她来讲,消灭明教才是正道。 她自是要对付这个曾阿牛的,但这小子有古怪,先前受她三掌而重伤,现在才过去多久,居然就已经没事了? 倘若她再出手,能否将这曾阿牛一击必杀? 原以为这人没什么紧要的,倘若她早些知晓他会为明教出头,当初就应该在他受她三掌后就利落的杀了他,以至于现在竟成为了一个威胁,令六大派已是败了四派,若不能打败他,难不成就这样无功而返? 灭绝师太可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她看向月笙,道:“宋少侠难道不为武当出手?” 月笙没有回答,反而先看向张无忌,笑问道:“你希望我出手吗?” 宋青书见状便忍不住嘀咕:“哥这是什么问题?” 还有,兄长怎么会是这个表情? 竟是有些温柔的意味…… 宋青书看不明白了。 张无忌的脸上也不由地露出笑容,他想起从前在武当、在蝴蝶谷时师兄教导他习武,那日鲜花锦簇、蝴蝶环绕,师兄于蝴蝶谷舞剑的场景,他至今记忆深刻、难以忘怀,恐怕就算过去一辈子他也不会忘、不能忘。 如今师兄弟重逢,更有眼下这机会,张无忌不想错过探寻师兄武功的深浅。 于是他伸手道:“是,宋师兄,请。” 没人觉得“宋师兄”这个称呼有哪里不对,毕竟同为武林中人,有时候不同门派之间也会如此称呼。 “好。”月笙莞尔一笑。 武当这边不担心月笙会输。 明教这边却是紧张起来。 那可是“宋月笙”,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年轻一代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甚至他的武功,老一辈的也比不得。 曾阿牛能够赢得了他吗? 杨不悔也是既紧张又担忧,月笙哥哥真的要对付明教吗? 很快两人出手对决,身法极速、应接不暇,稍不留神就已经接连变换了好几轮招式,令人眼花缭乱看不清楚。 但马上,众人也发现一点不对。 原以为宋月笙和‘曾阿牛’的对决会如之前那般比试激烈,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或者双方比试更为惊险,招招杀机毕露,越是厉害,招式越难以破解。 但眼下又是怎么回事?! 这“和谐”的比试场面,一招一式更像是切磋一样,毫无半点敌意和针锋相对。 两人不像是在对决,倒更像是…… 俞岱岩讶异地睁大眼睛:“月笙这是……他怎么好像在教那位曾少侠武当的武功?” 这一招一式全是近些年太师父新悟出来的武学,专门为武当弟子所创,明悉武当的内功心法才能将这武学招式融会贯通,否则看了后便也只是看了,而不是能够学会并且使用出来。 可再看看现在这情况,两人从比试到逐渐一教一学,身法、脚步、动作皆一模一样,赏心悦目。 “他怎么会使出我武当的功夫?!”殷梨亭睁大眼睛惊讶道:“等等,那不是武当梯云纵吗?他怎么会?!” 莫声谷也道:“这没有个几年功夫是使不出来的,他何时练得武当轻功?” 俞岱岩突然想到了什么,蓦地瞪大眼睛仔细去瞧清楚那‘曾阿牛’的容貌,越看越心惊熟悉。 而张松溪这会儿则早已明白过来,忍不住惊喜地哈哈大笑道:“你们还看不出他是谁吗?” “再仔细看看,再仔细想一想月笙为什么会教他,要知道这小子的武功从前大半都是月笙教的!” “什么?我哥教的?”宋青书惊讶地转头看向场内又再度比划起来的两人,随即他眼睛越睁越大,神色震惊,终于也反应过来大声说道:“他是、他是张无忌!” “什么,是无忌?” “是无忌孩儿吗?” “他回来了,无忌回来了!” 武当这边惊喜不已,声音毫无掩饰。 可隔着一大段距离,明教那边却听不太清楚,只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字眼。 正当他们皱眉再想细听之时,场内—— 张无忌的武功到底不敌月笙,两人用梯云纵腾至半空,下一刻,张无忌就被月笙一掌打了下去,可快要落地之前,张无忌的一条手臂却又被月笙拉住,随即用力一拽,被月笙托了下腰,两人尽皆站稳。 月笙笑道:“无忌,果然厉害了。” 张无忌望着师兄的笑脸,也笑着说道:“还是不如师兄,师兄才是最厉害的。” 明教这回听清楚了,大惊、不敢置信。 白眉鹰王更是站了起来,什么,那‘曾阿牛’是他的外孙无忌?! 第36章 师兄x师弟(17) 武当众人皆忍不住上前去拥抱好不容易回来的张无忌。 “无忌,真的是你吗?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 “果真是无忌!五年过去已经长这么大了,太好了。” “无忌,你爹娘若知晓你回来了,必定惊喜万分!” “可惜他们现在不在这里,但没有关系,你很快就会见到你爹娘的。” 早知道就让五弟和五弟妹……不行、那两件事情也只有他们能去办。 总之不管怎么样,他们的无忌孩儿回来了,这就是一件大喜事,什么时候与爹娘团圆都不算晚。 “无忌,你这身功夫真厉害!” 他们又夸赞起张无忌的武功来,赞赏之意溢于言表。 怪不得无忌会帮着明教,因为有白眉鹰王在,且他的义父也是明教的金毛狮王。 武当相认完,又是明教相认。 白眉鹰王扶着张无忌的肩膀,连声说好。 月笙站在一旁,宋青书忍不住凑过来低声道:“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张无忌啊,那天晚上知道的吗?” 他面上的表情委屈,因为兄长一路上都瞒着他,不开心。 月笙见状,摸了摸宋青书的脑袋,也低声回答:“不是哦,哥哥一见面就认出了无忌,那晚不过是与无忌挑破而已,之所以暂时不告诉你们,是不晓得这一路上还会发生什么意外,无忌以‘曾阿牛’的身份更好打听一些事情。” 月笙又安慰几句,宋青书的脸上便很快绽开笑容。 他本就也没有多么生气,兄长这么一哄,气马上就消散了。 没错,他兄长是以大局为重,这才没有说。 况且,他才不屑于与张无忌这小子相认,哼,爱出风头的小子。 兄弟俩在一旁说话,张无忌与外公等人相认后,眼神也不着痕迹地往那边瞥。 恰巧这时,峨眉灭绝师太又厉声质问武当,他们的好师侄偏帮着明教,他们打算如何。 “师太。”宋远桥扬声道:“武当不会对付自己人,且刚刚月笙已算是出手,接下来武当不会再派人上场。” “好,既然武当不再出手,峨眉来,只希望武当到时候不要反帮着这小子来对付峨眉。”灭绝师太道。 宋远桥皱眉,这意思是灭绝师太要亲自出手对付无忌了? 他刚要开口,月笙却来到父亲的身边说道:“爹,相信无忌,他比您想的还要更厉害。” 既是月笙这样说了,宋远桥便闭起了嘴。 张无忌道:“既然是我与峨眉之间的比试,那么自然不会有旁人插手,武当也是如此,这事以我一人之力承担,师太,出招吧。” 第43章 “无忌,你手中没有利器,要不便先拿着四师伯这把剑使用吧。”张松溪道,扬手一扔,剑便到了张无忌手中,被他接住。 张无忌:“谢谢四师伯。” 顷刻,倚天剑的寒光便与剑声交织在一起。 杨逍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不由得说道:“鹰王,你这孙子当真是了不得,你日后,有福了。” 不管是力战前面四派而不落下风,在赢得比试的同时还能赢得对方的感激,还是比试以来展露出的武功,那至刚至阳的内劲、学会阳教主的乾坤大挪移,都说明这张无忌天资聪颖,比之宋月笙也不差。 况且,他现在还有与灭绝那老尼对战的余力,可见武功之高深,在他这个年龄着实罕见、厉害。 这话出自于明教左使杨逍的口中绝对是一个高评价。 所以白眉鹰王笑得合不拢嘴,白眉都高高飞扬起来。 自从无忌回来后,惊喜一个接着一个,挽救明教于危难之间。 现在,张无忌又给了明教一个极大的惊喜——他竟是挑飞了灭绝师太手里的倚天剑! 那倚天剑高高飞起,两人的身影争夺而上,可最终却还是灭绝师太输了一筹,居然比不过张无忌这个年轻人,倚天剑被他拿到了手中,灭绝师太人也被张无忌的剑锋逼得后退、不得已放弃争夺倚天剑。 少顷,两人落地。 张无忌持有倚天剑拱手道:“师太,承让了。” “哈哈哈哈哈!”白眉鹰王仰天畅快地笑起:“无忌,你给那老尼留面子作甚,她一派掌门竟是打不过你,连倚天剑都被你给抢了去,当真是里子面子都丢了,哈哈痛快!无忌,你真是外公的好孩子!” 他被那灭绝老尼逼得身受重伤,还差点殒命于剑下,幸好无忌出现得及时。 而现在,他这无忌孩儿帮他报仇了,竟连倚天剑都拿得下,怎能不叫白眉鹰王畅快至极、扬眉吐气。 且不止是他,明教众人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样的!鹰王,你这外孙真是厉害!” “哈哈连灭绝师太都输了,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令人佩服!” “灭绝师太,你还不快些掩面下山去哈哈,省得被人嘲笑,一派掌门连武器都被夺了。” …… 灭绝师太心中恨极,面容也越发冷漠阴沉。 张无忌道:“师太,晚辈已经赢了峨眉,就还请师太遵守承诺,不再咄咄逼人出手对付明教。” 灭绝师太再痛恨明教也言而有信,况且,倚天剑还在对方手中,她不得不退让一步,只当这次围攻光明顶失败了,便想拿了倚天剑就此下山,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芷若,你去将倚天剑拿回来。”灭绝师太开口道,又是派周芷若前去拿剑。 周芷若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遵从师命上前。 但就在这时,月笙开口道:“且慢。” 周芷若脚步一顿。 灭绝师太也看了过来。 月笙对张无忌道:“无忌,先把剑给师兄。” 张无忌自然听话,毫不犹豫地便将倚天剑双手递至月笙手上。 “宋月笙,你这是什么意思?!”灭绝师太厉声道。 月笙不急不慢说:“师太,诸位,还请先听我一言,明教也是一样。” 他回头看了看明教,示意他有正事要讲。 杨逍看了眼躺倒在他脚下的那个袋子,心知或许与此有关,便点了点头:“宋少侠请说便是。” 月笙也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道:“敢问诸位,这联合攻打明教一事是由谁最先提议的?” 这话一出,各门派之间不禁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宋月笙是在为明教问责?他乃武当后辈,不会也要帮着明教吧?” “但那张无忌不是已经……他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与不归还倚天剑有关吗?” “知晓最先是由谁提议的又如何?” …… 这时,华山派一人扬声道:“还请宋少侠说个清楚明白,你问这问题何意?是为明教问的、还是另有他事?” 月笙:“只因六大派联合攻打明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一话说出,全场皆惊。 但月笙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继续往下说去:“此事乃是由一人暗中挑拨,欲要掀起六大派与明教的争端,不仅要借六大派之手覆灭明教,更是要六大派的人战力剧减,与明教两败俱伤,好之后坐收渔翁之利。” 有人便忍不住皱眉说道:“宋公子也说了是一人,他一人之力又能做多少事情?” “难不成我们这么些人都是傻子吗?任由人摆布,明明是明教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我们不过是为……” 月笙打断他的话:“不管明教在其他事情上如何,在对抗元兵之事上,明教却是全力以赴的。” “这一点,想必各派也并非不知晓,就只这一事,明教也是有大义在的。” “这件事情又与此事有什么干系?”崆峒派掌门沉声道:“宋公子,难不成你要因为这事而否定了明教在其他事情上的作恶?” 月笙:“并非,只是倘若,这件事情也与元朝廷有关呢?” “明教势力在各地方打击元兵,对元朝廷威胁不小,所以那背后之人便早早的投靠、与汝阳王府合作,暗中图谋多年,又在江湖潜伏数年,其忍耐、心计之可怕实属罕见。” “他不止要覆灭明教,还要将江湖上的势力也打击的一蹶不振,这样,不止他能报仇,元朝廷就也能够通过暗中控制武林继续将他们的王朝安稳的维持下去。” “诸位,你我都是汉人,切莫要自相残杀,令这背后之人的阴谋诡计得逞。”月笙正色道。 众人闻言不由得心里一惊,难道真有其事? 他们看这宋月笙倒也不像是无的放矢的样子。 “多说无益,如果想要我们相信,就还请宋少侠拿出证据来。”华山派掌门道。 月笙:“证据么,就在我脚下。” 他踢了踢那个袋子。 众人确实也早已经注意到了那袋子的存在,但他这一脚踢下去,他们才发觉那里面兴许是个人。 张无忌扶起袋子解开,那人便露了出来。 他一手按紧其肩膀,控制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这人的模样被瞧清楚后,少林一方大惊。 “圆真,竟是圆真师弟?!” “怎么会是圆真?” “他不是在之前对抗明教弟子中被重伤身亡了吗?” 第37章 师兄x师弟(18) 少林这边惊疑不定。 明明都说圆真已身亡,他怎么又出现了? 圆真被月笙点了穴道,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有一双眼睛睁着,凶狠、阴毒,情绪浓郁快要从中溢出来,他多年的谋划如今功亏一篑,怎能不心胆俱裂,对挖出他计划的两人恨之入骨,欲杀之而后快。 可惜,他受制于人,连为自己诡辩一番都不行。 张无忌扬声道:“这圆真入少林之前乃是混元霹雳手成昆,这件事情少林知否?” 少林便说知道,说成昆有悔曾经做过的事情,要入少林出家为僧,并且拜空见大师为师,取法号圆真。 张无忌:“那少林诸位又是否知晓他都做过哪些恶事?” 少林的人相互对视一眼,最终一人道:“这位曾、张少侠,不妨有话直说,我们也想知晓圆真为何还活着。” “好,那晚辈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张无忌道。 他将当年成昆一事和盘托出——乃谢逊的师父,更是明教教主阳顶天妻子的师兄,涉及到明教密道一事,张无忌将其隐瞒了下来,只说因为成昆蓄意挑拨,阳教主走火入魔而死,其师妹也自杀谢罪。 成昆恨极师妹因为明教而死,心中便有了覆灭明教的打算。 为实现这个目标,他不择手段,先是残忍的杀害谢逊的全家,上到老下到小全都不放过,连谢逊才刚刚出生的儿子也被成昆恶贼狠狠的摔死在地上,自此,他消失无踪,引得谢逊到处杀人,要将他逼出来报仇。 这是第一步,利用谢逊来不断加深明教与江湖正派之间的矛盾,引得江湖众人都记恨明教。 “但这样还远远不够。”张无忌道:“他想要的是江湖各派同时针对明教,一举将明教彻底覆灭、不复存在。” “所以成昆便选择了在少林出家,自此潜伏起来、暗地里行动,一是在江湖上暗中部署,二则是,这成昆恶贼早早便投靠了元朝廷的汝阳王府,为元人做事。” 这话一出,四周皆惊。 “什么?圆真投靠了元人?!” “这话可不能乱说!张少侠你可以证据?” “圆真怎么会……” 到现在,少林还不敢相信圆真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之人。 第44章 毕竟在少林,圆真给他们的印象与张无忌口中所说完全相反,他们一时难以接受也是自然。 月笙道:“自是有证据,诸位暂且先听下去。” “成昆投靠汝阳王府便已经不止是要覆灭明教了,他还要帮着元人对付江湖有名的门派,削弱江湖势力。” “诸位如今站在这里,就是已经走进了他和汝阳王府的阴谋,如今这诡计已然成功了一半。” 他将他和无忌进入明教听到了成昆洋洋得意自述的事情说出,并道明教众人之所以多数重伤的缘由,就是因为成昆的偷袭所导致,而他们也正是追着成昆而去,才擒拿了这恶贼。 月笙:“少林皆说圆真已死,是谁在说?由谁最先传出来的?又有谁亲眼瞧见圆真的尸体了?” 少林诸人顿时相互看看、面面相觑。 问题在人群里转了一圈,才发现没有确切答案。 谁在说? ——大家都这样讲。 谁最先传出的? ——目睹圆真死亡的一个僧人,最后他也重伤死去。 至于圆真的尸体? ——没瞧见过,只是来报圆真已死,尸体被掩埋在与明教对抗的地方。 这么一细想,其实这件事情中有许多的漏洞。 只是他们曾经信任圆真,所以未曾深想。 想到这里,少林众人面容晦涩地长叹一声。 事已至此,再加上圆真未死出现在这里,他们已经相信了宋月笙和张无忌两人嘴里的大部分所言。 其中一名僧人道:“最先提议各大派联合起来攻打明教的人,确实是圆、成昆。” 先前为了保护圆真且死者为大,他们才没有说出,现在看来,少林完全是被蒙在鼓里耍了一通。 有门派之人又问:“宋少侠,你说的那诡计成功了一半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怎么的,他们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月笙和张无忌尚未来得及言语,一道声音却是由远及近地传来—— “各大派前来围攻明教,不仅路途遥远,自然也是带了门派里多半的战力而来,少部分留下,殊不知,这正是中了调虎离山、一石二鸟之毒计。” “待剿灭明教后,又在你们回去的途中设下埋伏,诸位才刚大战结束、必定身心俱疲,甚至武功也尚未恢复,又怎么可能完全抵挡得了这精心准备的埋伏,必然会中招,令幕后之人诡计得逞。” “而留在诸位门派里看守的,估计也会被人上门找麻烦,亦或是,灭口。” 伴随着这声音的响起,一道明媚的身影出现。 虽隔着不算近的距离,但张无忌依然浑身一震,话脱口而出。 “娘!” 这话又引得那正在走过来的身影也陡然停顿在原地,面容先是疑惑、不敢置信,随即泪水充盈眼眶,喜大于惊,一股意想不到的惊喜扑面而来,令她毫无准备地承接。 殷素素不敢上前,怕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当娘的,又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儿子来。 她一眼就认出了无忌,这就是她的儿子。 只是,她完全想不到无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就这么的,突然来到了她的眼前。 殷素素的眼神忍不住看向白眉鹰王和月笙,待两人皆对她点了点头、神情肯定,而无忌又朝着她奔来,不是幻觉、真实存在,殷素素终于任由眼泪滑落,哭喊道:“无忌,是娘的无忌吗?!” “是我,娘,是无忌,我回来了。”张无忌拥抱住娘亲道。 母子俩相逢重聚、场面感人,但也有人急需知晓她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事要紧,殷素素松开无忌,拍手,一伙被绑着的人便被带了上来。 其中一人虽然身着男装,却也抵挡不了她姣好漂亮的面容,这明显是一个女扮男装的清丽佳人,此时她一脸不忿,试图挣扎,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眼神好似要喷火一样。 殷素素说出了她的身份,乃汝阳王府的郡主敏敏特穆尔,汉名为赵敏。 她带着人就在暗处旁观这场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大事,等着事情结束后,再对六大派的人一网打尽。 “我的人已经抓到了不少暗中埋伏在回去途中的元兵,但只我一人之力,却是难以抓尽全部,诸位回去时,怕是得小心谨慎些了。”殷素素道:“或许,还有元兵埋伏在半路也说不定。” 她是故意的。 以殷素素的智谋,就算抓不住全部的元兵,也能够破坏他们的计划,叫他们被迫尽数撤离,瓦解这场阴谋。 只是,五大派之人愚蠢,陷入阴谋而不自知,联合围攻光明顶,又怎叫她毫无怨言的为他人扫清障碍。 她又不是什么菩萨心肠、以德报怨之人,哼。 此刻不过是看在月笙的面子上,才对他们提醒了一两句。 有人焦心门派弟子安危,又问起武当是否早就知晓了这件事情。 如果早就知道,那么为何不早早提醒他们,倘若武当无事,而他们门派却被攻上门、损失惨重…… 月笙便说,此阴谋乃是他最先发现的,武当自然是知晓,但他也不可能放着江湖各派不管,只是没有证据冒然去说的话,各位是相信还是不相信,是否会认为他心向着明教才说这样的话? “成昆计划多年的阴谋,我若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以我与五婶的关系,诸位难道不会认为我在偏帮着明教,说些谎话荒唐话来蒙骗诸位吗?”月笙道:“而少林,我若在此前直接这样讲出成昆恶贼的阴谋诡计,诸位难道不会认为我在污蔑‘少林圆真’,或许会将我赶出少林吗?” 诸门派顿时哑口无言,因为确实有这个可能。 少林更是面露惭愧,因为这事确会发生。 而赵敏,则是在月笙说这阴谋乃是他最先发现的,便已忍不住转头盯着他看。 张无忌敏锐察觉到,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两眼,心下又是有些不痛快。 月笙道:“我却也不会任由各门派陷入危险之中,所以在前来光明顶后,武当早已派遣弟子前往各派送信预警,信中言明此事阴谋,最好各门派做好准备,以防有人攻上门屠戮门派弟子。” “但,相不相信那信里写的,就不是我能预测的了。” “所以我劝诸位,莫要在光明顶上停留,快些赶回去为好。” 当即便有门派道:“我们承宋少侠的恩,宋少侠已是仁至义尽,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便下山去。” 但其他门派可走,峨眉却还不能离开。 灭绝师太再次索要倚天剑,那是峨眉重要之物。 月笙却淡淡一笑,道:“此剑便先放在我这里,日后必定双手奉还于峨眉。” 至于日后奉还回去的是完整的倚天剑还是缺少了《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的倚天剑那就待定了。 灭绝师太再不情愿,可剑在他人手中,却是打不过、夺不回,也只能先行离开。 第38章 师兄x师弟(19) “无忌,师兄也要先走了。”月笙道。 蛛儿跟在殷素素身边,她擅用毒,跟随王难姑学习后毒术更加高明,这一回擒获元兵,她有很大的功劳。 起先蛛儿跟在宋青书的身边便是沿路观察,之后找机会与殷素素会合,路上布置了不少有毒的陷阱。 现在事毕,月笙自然也要离开明教总坛了。 虽然武当早已提前戒备,但他心里却是还有一两分的不放心,需得亲自回去看看。 再者,他也不是明教的什么人,留在这里做什么。 明教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比如处理教主阳顶天和其夫人的后事。 倘若无忌当真想要成为明教的教主,接下来留在这里要做的事情便很关键。 张无忌也知晓事情的轻重缓急,尽管极为不舍师兄,但也只能与师兄暂时告别。 “师兄且等着无忌,等明教事了,无忌马上会回武当拜见太师父与诸位师伯师叔们的。” 成昆、赵敏等人便留在了明教。 倚天剑则由月笙带走。 至于小昭,月笙在临走前托付给了无忌。 “一个小丫头而已,切莫叫不悔重罚了她,无忌。” “……我晓得了,师兄,你放心吧。” 月笙便随武当众人离开了光明顶。 他们返回武当的一路上平安无事,等到了武当,这里也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月笙将在光明顶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太师父。 待得知无忌还活着,且更是因祸得福掉入山洞修炼了《九阳真经》,将体内的寒毒完全去除干净后,张三丰老怀甚慰,“好好好,无忌孩儿能有如此运道实乃武当之幸,如今他也算是成为了明教的恩人,说不准能够带领明教走向更好,老道看天鹰教也是时候要回归了。”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不过是通过月笙的描述,张三丰就能够预料到这其中的一些事情。 第45章 毕竟无忌还修炼了明教的不传秘法乾坤大挪移,又是金毛狮王谢逊的义子,再加之月笙言语之间也并未隐瞒无忌对明教教主之位的在意,若还看不出来,张三丰也就白活了这一百多年。 月笙却蹙了蹙眉,道:“太师父,我觉得无忌是因为我先前说的那些话才起了这样的心思……” 他将那晚在河边的谈话也告知太师父,并未有丝毫隐瞒。 张三丰道:“你是怕,他本不愿意当什么明教的教主,却是为了你,才勉强自己去当吗?” 月笙点点头:“他小时候,其实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张三丰:“这便要亲自问一问无忌了,你们师兄弟二人互相关心,这很好,有些话也不必拐弯抹角,直接问出来才不会有什么误会存在。” “是,月笙明白了,太师父。”月笙闻言笑道。 月笙没有在武当等多久,无忌就率领明教的一些人前来武当拜访。 他果然当上了明教的教主,全身衣物也焕然一新,那张极为英俊的脸显露出来,穿着月白色袖口绣金线的衣服,更显得矜贵、气度不凡,一教之主的气势油然而生,再也找不见当初装作乞丐那般的模样了。 怪不得都说“人靠衣装”。 ——张无忌本就长相不俗,在精心打扮之下,有了衣物等衬托,便更叫人移不开目光了。 他来时,月笙恰好出门。 待他回来,张无忌早已经与太师父、师伯师叔们等人寒暄完,便在房间里等他。 月笙推开门走进房内,无忌正背着手站在窗边,阳光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层好看的金边,那面庞似玉,轮廓明显,鼻梁挺直,听见动静转过来后,肩膀宽阔、显出成年男子的魅力,又是对着月笙真挚一笑。 那笑容和他小时候的笑简直如出一辙,明媚纯净、清澈自然。 “师兄,你回来了,无忌等你好久。”张无忌笑道。 月笙便朝着他走去,道:“嗯,师兄下山打听一下各门派的情况如……” 话未说完,他已是被人抱住,完完全全地被抱在怀里,颈侧埋了一个脑袋,肌肤相触。 “无忌?”月笙迟疑地用手拍了拍他的背。 张无忌低声道:“师兄,无忌很想你,很想很想。” 月笙嘴角勾起带着笑意说:“师兄也想你,好啦,多大的人了,而且你现在还是一教之主,做这种小儿姿态,小心被人笑话。” “笑话便笑话,无忌想要抱一抱师兄。”张无忌闷声道:“还记得小时候,无忌寒毒发作难受时,都是师兄搂着无忌一起睡觉的,那时候有师兄在无忌的身边,无忌很安心,这些年里,无忌也一直想念着师兄。” “那不如,今晚我们也抵足而眠?”月笙道。 张无忌立即松开怀抱,面容惊喜道:“当真,师兄?” “师兄还能骗你不成。”月笙笑道:“正好,还能与师兄说一下这些时日你在明教的事情。”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从明教密道里移出前任教主阳顶天和其夫人的遗骸进行安葬,公布遗书、以及拿出乾坤大挪移的心法,而后,明教众人拥立张无忌为教主,天鹰教也重新归顺明教。 张无忌这位教主实至名归,既有实力、身份也无差错,还拯救明教于危难之际,更救治了明教众人。 “德才兼备”“有勇有谋”说的便是张无忌其人,他成为明教的教主当之无愧,没有一人反对。 是夜,两人躺在床上轻声说着话。 待张无忌说完,月笙道:“无忌,做这明教教主你可开心?可是愿意的?” “师兄一直在想,是不是那晚在河边谈话后,无忌心中便起了当明教教主的心思?是为了师兄吗?” 房间内只点着一盏蜡烛,烛火逐渐昏黄暗淡,却也足够温暖。 在这样浅黄柔和的光线下,月笙的脸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眼神却一如既往的温柔明亮,面对他仍然如同兄长对待弟弟一般关怀友爱,似能无限包容下去。 这样的感情很可贵,但却不是张无忌想要的那一种。 “师兄……”他低低道:“师兄只需要知晓,无忌为师兄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师兄忧心的事情,无忌可以为师兄解决,无忌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师兄为无忌事事考虑周全,以无忌的意思为先。” “师兄,无忌长大了。”张无忌略微沉下声音郑重道。 所以,师兄不用担心无忌在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虽是为了师兄,但无忌也别有目的。 成为明教的教主是最快掌握权势的办法,从前他不喜欢也不想要,可自从明白了对师兄的感情后,那么做一些事情便成为必须的了,他做这些甘之如饴,掌控到手的权利才能成为可以拥有师兄的底气。 最为重要的是,他要改变自己在师兄心中的印象。 ——从弟弟、师弟,到一个成熟男人的转变,甚至可以令师兄依靠、为师兄解决任何困难。 面对无忌炯炯有神的目光,认真不已的表情,月笙不禁弯起眉眼,蓦地伸手捏住无忌一边的脸颊,揪起道:“你就算长大了也是师兄的师弟,比师兄要小许多,师兄合该照顾着你、关心你爱护你。” 张无忌握住月笙捏他脸颊的手,却没有拉扯下来,而是任由师兄捏着,只是眉眼稍稍低垂,脸上神情显出几分无辜的姿态,小声道:“无忌也可以照顾师兄、爱护师兄,求师兄不要再把无忌当成小孩子看待。” 他适当地示弱,表情无害,依如小时候那般淳厚天真。 但也只有他自己心里知晓,他对师兄的爱/欲已慢慢变得不可抑制…… 尽管月笙已经提前叫武当弟子送信预警,但正如他说的那样,之后结果如何他不能预料,早些相信做好防备可能无事,可若是不信,对那信里的内容嗤之以鼻,便会只能咎由自取、吃尽苦头。 于是第二日便有人前来武当求救,其中竟还有周芷若在。 她一见月笙便急切说道:“月笙师兄,师父和师姐等人被元兵抓走了。” 六大派所走路线不同,埋伏的地点自然也不一样,殷素素特意“关照”峨眉,可没有去抓她们那路上设下陷阱的元兵,若是那里的元兵知晓阴谋败露就此退下那便罢了,若是信息知晓的不及时,还埋伏在那里,便算峨眉倒霉,反正该提醒的,她已经提醒过了。 只是,大概是因为峨眉灭绝师太的手里有倚天剑的缘故,赵敏想要得到倚天剑,所以那处埋伏的人数便也超出许多,元兵使用了一种无色无香、可致人全身筋骨酸软、无法使用内力的毒药。 灭绝师太等人不幸中招,但好在她们也有所防备,在灭绝师太殿后,周芷若和一些峨眉弟子便逃了出来。 而其他门派也多少被掳走了一些弟子,有些是在半路上,有些则是留下看守的,没有相信那信件里的内容,结果门派上下差点被血洗一空,没有一个活人存在。 “别急,此事武当必定不会袖手旁观。”月笙安慰道。 张无忌冷眼旁观,身影一半陷入武当大殿的暗处,可待月笙看过来后,他又扬起毫无一丝异样的笑容。 “师兄,此事不妨由明教带头解决,那绍敏郡主可还在明教手中呢。” 第39章 师兄x师弟(20) “我要见宋月笙,要不然我宁死也不配合!” 张无忌来到武当后,身边除了跟着杨逍、韦一笑等人以外,还跟着蛛儿、杨不悔、小昭三女,殷素素留在明教处理天鹰教重新归入明教的事务,当然,这跟在身边的还得算上一个被俘的赵敏郡主。 只不过先前她都是被张无忌点了哑穴,一路不能说话,省得那张厉害的嘴没理也要说出三分,很是烦人。 现在,张无忌要用赵敏来换被囚禁在大都万安寺内的众江湖人士,便将她的哑穴解开了。 结果,就出现了赵敏要见月笙的要求,不然她绝对不会配合。 “我、要、见、宋、月、笙!”赵敏再次强调道,她坐在椅子上,双手双脚竟然被戴上了之前戴在小昭手脚上的那种镣铐,限制住了她的自由,不过赵敏在最初反抗无效后,现在并不怎么在意。 她到底是郡主,很快便恢复了优雅从容,盯着张无忌道:“张大教主,我不过是想要与你那师兄说一说话罢了,怎么,你还怕我伤害到你师兄不成?居然这么反对我要见你师兄一面?” “还是说……”赵敏倏然一笑道:“你怕你那师兄见到我之后会起什么心思?” 赵敏确实姿容出色,美丽到不可方物,模样娇艳大气、黛眉红唇,气质也很多变,可心思敏捷、直率豪爽,也可精怪可爱、言语逗趣,再加之她的心计也不俗,便足可将她视为一个厉害的奇女子。 张无忌闻言,背在身后的手指握了握,面上却毫无波澜道:“我师兄人品贵重,武当骄子,你一个元朝廷的郡主,心机深沉,欲要对武当乃至各门派动手,如今抓走了那么些江湖人,与武林为敌,我师兄能对你起什么心思,他不杀了你已是手下留情。” 第46章 赵敏哼了声:“我对武当已是格外开恩,就算你师兄没有察觉到我的那些计划,我也本不打算让手底下的人对武当动手。” “你待如何?”张无忌心下一沉。 这人该不会是对师兄…… 赵敏又是笑道:“本郡主自然是打算亲自带人登门,领教一下你宋师兄‘云珂照影’的名声到底有多厉害。” “那你已经领教了。”张无忌冷声道:“我师兄看破你的阴谋,不管是针对明教覆灭的计划,还是暗中埋伏六大派、欲要尽数囚禁六大派的人士,你都没有成功,反而自己倒被困于明教。” 赵敏的脸色一沉。 这张无忌,原以为他是敦厚单纯的性子,结果她竟是看走了眼,这人哪里还有对战六大派之时仁侠仗义、温厚谦虚的样子,分明就是伪装的,实际上他牙尖嘴利得很,出口伤人、尖酸刻薄! 但不管怎么样,赵敏坚持要见宋月笙一面。 否则,她多得是办法不配合,到时候张无忌休想顺利救出全部被囚禁的江湖人士。 这件事情被月笙知晓,在张无忌仍还不同意时,他决定先去见赵敏一面。 “师兄。”张无忌皱眉道:“那赵敏必然另有目的,她心思深沉得很、更巧舌如簧。” “其实不必管她,她也掀不起风浪,到时候只用她来交换便可……” 月笙:“我也想知道她到底非要见我所为何事,还有对付灭绝师太的那毒又是什么?” “十香软筋散。”赵敏道,没有丝毫隐瞒。 既然月笙同意见人,张无忌也不好再阻拦。 赵敏终于见到了宋月笙,对他上下打量、左看右看,眼中兴致盎然,还夸赞了他几句。 而面对月笙的第一个问题,她竟成了极好说话的人,直接给出答案,那药是西域番僧献给汝阳王府的。 “宋少侠还想要知道什么?”赵敏笑着问道:“只要小女知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月笙便也笑了笑,说:“郡主倒是痛快,郡主想要见我到底所为何事?其余的倒没什么需要知道的了,也请郡主放心,等到了万安寺交换之时,郡主不会有任何事情。” “只要郡主的兄长不动任何手脚,与我们顺利交换全部的人质,郡主便自然可以安然无恙的回到汝阳王府。” “你们不怕放虎归山?”赵敏问道。 月笙挑眉:“郡主对自己却是自信,郡主确实巾帼不让须眉,但任凭郡主再聪明,也总会有人破了郡主的计划,元朝廷的阴谋不会得逞,总有一天,这天下还会是汉人的天下,容不得元人继续作威作福下去。” 赵敏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回去,半晌,她叹息一声说:“可惜了,可惜你不是我们的人。” “我真的很欣赏你,宋月笙,但见到你后我更是极为确定了,根本不可能说服你为朝廷效力……” “道不同不相为谋。”月笙道。 “哼,这天下之势以后如何还不一定呢。” 赵敏非要见人的目的达到。 月笙也知晓了她见自己所为何事。 于是没多久,月笙便走出了房门。 张无忌就等在外面,见他出来,脸上的表情一收,绽出笑容道:“师兄。” 月笙:“无忌。” 他拽上无忌的手走到一旁,松开,道:“赵敏这人确实不简单,不怪能与成昆合作,策划出如此大的阴谋。” “万安寺一行,我们需得小心,万不能掉以轻心,哪怕她作为人质,估计也想狠狠咬下咱们一口肉来。” “我知道了,师兄,无忌必会小心的。”张无忌摩挲一下刚才被握住的指尖道。 待月笙离开后,张无忌想了想,转身进入关押着赵敏的房间。 月笙预料得没错,赵敏确实不甘心她的计划就这样功亏一篑。 所以在来到大都万安寺后,两方交换的关键之时,赵敏竟不顾自己也在其中,大声下令放箭。 霎时,细密的箭雨朝着他们所有人落下,而这其中被俘虏的众江湖人士尽皆中了十香软筋散,药效残留,半点内力都使用不出来,毫无抵抗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箭坠落。 但好在,这里还有月笙和张无忌,两人的武功已经是当世无人能出其右,不过是一圈箭雨,确实能够抵挡下来,尤其是乾坤大挪移的妙用,当即引得无数利箭来到张无忌的身前,却又马上被调转箭头,朝着有元兵埋伏的地方又射了回去,顿时,便有大部分元兵受伤倒地,有江湖人士为此叫好。 与此同时,一个跟来营救的门派弟子蓦地朝着双手被绑住的赵敏刺了过去,喊道:“妖女,还我师父命来!” 赵敏像是对此早有预料,毕竟这其中想要她性命的人不少。 她面上不见慌乱,也立时喊道:“张无忌!” 下一刻,一道身影便迅速地来到了她的身边,替赵敏伸手挡下了那利剑,另外一只手则由于要换走赵敏位置的缘故,不得已环住了她的腰身,却在赵敏落地时又马上放开,好似生怕多抱一秒。 只不过,就在张无忌救下赵敏之时,另一边周芷若也不小心遇险,然后被月笙救下,一手托着腰带人后退,那一瞬间,周芷若看向月笙的目光不曾移开分毫,直到月笙松开手,周芷若才恍然回神,红着脸站定。 而这一切,都被张无忌尽收眼底。 他站在赵敏的身旁定定注视着师兄。 直到一个声音响起——“张无忌,你为何救这妖女?!” 月笙循声看了过来,见那弟子正背对着他剑指无忌,他皱了皱眉,刚要开口。 就见无忌也看了那人一眼,随即那弟子手臂似是一颤,剑被慢慢放下。 张无忌这才说道:“杀了赵敏逞一时之快,可这么多内力全无的前辈、弟子,就更加不能回去了。” “你可要想好,用这么多人的性命换一人,值得吗?” 这大都可是元人的地盘,就算换了人质,之后如何安全撤离也是一个问题。 那弟子最终没有再举起剑。 赵敏安全回到了元人那边。 月笙和张无忌则带着人迅速撤离。 期间玄冥二老追来,张无忌率先上前应对,说由他殿后,师兄先走。 月笙相信以张无忌现在的武功不会再度受到玄冥神掌的伤害,那玄冥二老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便点点头,先行带着人离开,过后不久,张无忌便追了上来,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去。 等到了安全的地点,各门派休整一下,十香软筋散的药效过去,他们的内力也逐渐恢复,便也该回到各自的地方去了,于是纷纷来找月笙和张无忌告辞,更是对两人谢了又谢,还对明教改观一点。 灭绝师太也要带领弟子回到峨眉。 临走前,周芷若来找月笙道谢,被灭绝师太看在眼中。 等月笙和张无忌回到武当,又是被太师父、师伯师叔们夸赞一番。 宋青书本来也想去大都,被月笙按在武当了,没能跟成。 不过,这却并不妨碍他听得八卦。 “听说,你对赵敏那妖女还挺特别的?”宋青书围着张无忌转了一圈问道。 张无忌一顿:“……你听谁说的?” 宋青书:“你的手下呗,青翼蝠王韦一笑,他说你见赵敏有难,倏地一下就过去救她了,为此还训斥了一个门派的弟子,怎么,那赵敏姿容绝色,你春心萌动了?” “别胡说。”张无忌不禁额角一抽,有种想打死多嘴蝙蝠的冲动,他道:“宋师兄,我对那赵敏没有任何心思,她是汝阳王府的郡主,更是这场阴谋的主使者,差点覆灭明教之人,我又岂会对她有别的意思。” “哦。”宋青书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手指托着下巴道:“我只是随便说说,但你的反应有点大啊。” 张无忌:“……宋师兄说笑了。” 他现在想,师兄会不会也如此认为。 真是,青翼蝠王那厮多什么嘴。 我看是寒毒给他治好了,闲得发慌吧。 张无忌在房间里找到了月笙:“师兄。” 月笙抬起头,笑问怎么了,他正研究倚天剑呢。 或许是因为“刀剑相撞才能取出其中的秘密”乃是这个小世界的重要设定,所以当月笙想要直接折断倚天剑时并不能随意成功,会遭受一些阻拦,他便没有坚持强硬下手,等拿到屠龙刀再解开这秘密也不迟。 “师兄,你、我……”张无忌神情不免踟蹰,话到嘴边难以张口。 月笙:“什么你啊我的,无忌,怎么还婆婆妈妈了,有话直说。” 张无忌:“师兄,我那日救下赵敏是不想破坏大局,怕赵敏一死、到时鱼死网破,所以才……” 但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当时赵敏遇险却是立刻叫的他的名字,而他也没有丝毫迟疑,马上便过去救人。 想起他与赵敏的交易,张无忌不由地皱了皱眉,不行、不能叫师兄知晓。 第47章 他、他怎能一时冲动就起了那样的心思,若是叫师兄知晓,到时候要怎么看他? 月笙笑道:“原来是这件事情啊。” “师兄没有在意,无忌,是怕师兄觉得你对赵敏有什么吗?” 月笙想了想,站起来到张无忌的身前,拍着他的肩膀说:“师兄不会多想,无忌你心地善良,赵敏又是女子,见不得她在你眼前受伤也是正常,从大局出发这没错,无忌你做得很好。” “更何况,少年慕艾,哪怕你真的对赵敏……” “我对她没有一点心思,师兄。”张无忌倏地打断月笙的话道。 “好,师兄相信你。”月笙笑了笑,更是亲昵地揉了揉他的头顶。 张无忌的心便不断地往下沉去,垂着头,眉眼半敛在阴影下,叫人看不出丝毫情绪。 还是这样、又是这个样子…… 师兄每每对他这般好、信任他,却也是在逼迫他。 只因为师兄现在对他的感情并不是他想要的。 明明解释清楚了,明明师兄也说了不在意,说了知晓、相信。 但张无忌的心却比原先更为沉重、低落,甚至是难受。 师兄,我倒宁愿你对我冷下情绪…… 之前张翠山没有参与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事情,说是留在了武当,实际上却是出海寻找谢逊去了。 趁着江湖上诸多势力的注意力多在围攻光明顶一事上,张翠山带人秘密出海,现在也是时候回来了。 于是没多久,明教放出消息,广发帖子,邀请江湖诸门派来此探索刀剑之秘。 为避免灭绝师太找上门,月笙带着倚天剑跑去明教待着去了。 第40章 师兄x师弟(21) 彼时张翠山已经带着谢逊顺利来到了明教,父子两人重逢、义父义子相见、明教众人皆在、更兼之前任教主阳顶天和其夫人的遗骸寻见、真相大白、还有成昆恶贼也在明教手中,自是惊喜连连、晚上宴会不断。 月笙去的不早不晚,也参与了一场明教众人为金毛狮王谢逊举办的接风宴。 当晚,张无忌喝醉,面容坨红地趴在了师兄的肩膀上,任谁去拉都不起来,嘴里呢喃道:“师兄、师兄,无忌好开心……无忌、无忌要和师兄一起睡。” “这孩子,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能和师兄一起睡。”张翠山拉着无忌的胳膊无奈道。 他一用力,张无忌就要使劲搂抱住月笙,还把头也埋过去,好似一种死不放手的力道,张翠山便也不好将儿子硬扯出来,到时再连累的月笙身形不稳,那就对不住了。 明教众人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 “教主这不还是个孩子么,酒量忒不行,喝酒就变成这样,真粘他师兄啊。” “师兄弟二人的关系真好,来,宋少侠我再敬你一杯,谢你对教主的照顾,也揭穿了阴谋,免明教之难!” “我看这酒教主是喝不了了哈哈,不如送教主回去休息?” 月笙喝下一杯酒,回了明教众人再次的举杯相邀,说他来带无忌回去休息。 “五叔五婶,我就带无忌先回去了,狮王好不容易回来,你们便留在这里好好庆贺一番。” 他将无忌带走,一路搀扶进房间里,扶无忌躺在床上。 小昭也跟了过来,手里拿着已经浸过水的毛巾,欲要替张无忌擦洗一下。 她在明教就是婢女的身份,自然也要做这些事情,但她跟着回来,却主要是因为想与宋月笙相处一会儿。 月笙转身接过那毛巾道:“我来吧,小昭。” “公子,这都是小昭应该做的。”小昭本想避开,怎能叫宋公子做这些事情。 但月笙却一手用不轻不重的力度按住毛巾道:“无忌身上出了不少汗,我一会儿还要替他擦一擦别处,这怎好麻烦你,所以小昭,还是由我来吧,而现在天色已晚,你不如回去休息。” 小昭略一迟疑,毛巾就被月笙抽走了。 她咬咬唇,探头看了看似在床上醉得睡过去的教主,小声说道:“宋公子,之前一直没有机会与公子交谈,小昭还未曾谢过公子的照看之意,若不是公子叮嘱,小昭也不能安然无恙的留在明教。” “此事无忌出力更多,我不过是随口讲了两句,对明教之事插手不得,你莫放在心上。”月笙道。 小昭:“是,小昭也很感谢教主,但宋公子的恩情,小昭也要铭记于心、不能忘记。” 话聊了两句,小昭就离开了。 可她出门前却没有瞧见,方才她以为已经醉得睡过去的教主,却在宋公子的身后掀开眼皮,眼底没有半分醉意地瞧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眼睛才又阖上,嘴唇抿了抿。 等月笙转过身来,张无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喊了声:“师兄……” “还能叫出师兄啊。”月笙一笑,坐在床边道:“是认出师兄了么,那可知晓这是几?” 月笙伸出两根手指在张无忌的眼前晃了晃,然后直接被无忌一手抓住,握进掌心,“师兄、师兄。” “师兄在呢,无忌。”月笙声音温柔道。 他一手被握紧,便直接用另外一只手替无忌擦了擦脸,就像小时候那般照顾着他。 张无忌像是被抹得清醒了几分,撑着胳膊坐起,手却还不放开,嘴里嘀咕着喊师兄,白皙的脸庞泛着薄红,英俊的眉眼也湿润了几分,竟显出一点无辜可爱来,看得人心软,像是一只卧倒求摸的小狗。 月笙心道这么可爱,还忍什么,当即用手捏起无忌的脸颊揉搓两下,笑道:“这还是师兄第一次见你醉酒呢,无忌真是长大了,不过从前滴酒不沾,怪不得现在醉得不轻。” “好啦,快放开师兄,还要继续为你擦洗一下身上呢。” 张无忌耳根一红,手便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其实装醉时他也没有多想,只是想借着酒劲与师兄睡在一处,好多亲近一些。 好不容易师兄来到明教,就像是来到了他圈起的领地中,令他想要进一步将师兄圈进怀里、不想放开。 他虽然从前没有喝过酒,但因着练了《九阳真经》后,可将酒液自指尖逼出体外,所以便也是千杯不醉,根本没有醉酒。 可现在,师兄要替他擦洗身上…… 张无忌倏地目光闪躲起来,耳根越来越热。 未经人事的处/男就是经不住撩拨。 稍微暧昧些的碰触就能叫人浑身变得滚烫、不住地冒汗。 此时没有醉酒,却已然胜似醉酒。 月笙用温水洗的毛巾,可在触及到无忌的脖颈时,却不禁令他浑身一抖,仿佛毛巾很冰凉一样,他受不住,但眼见着,无忌脖颈上的红又浓郁了一层,像敷了胭脂、一路蔓延至全身,令人忍不住蜷缩起来。 “师兄,我、无忌自己来……”张无忌的一条腿不由地往上屈了屈,遮挡住腰腹的位置,脸红得不像样。 月笙:“你喝醉了,手还能抬得起来吗?” “还是师兄来吧,都是男子,无忌竟还害羞吗?” 张无忌张嘴欲言,话到嘴边又顿了顿,脸上的红润不由退去稍许。 ‘……都是男子。’ 确实。 所以正常人对这种事情根本不必害羞。 张无忌垂下脑袋,他不正常。 他爱慕师兄,他想要与师兄在一起,就已经是有违伦理纲常、有违阴阳交合之道。 他们之间障碍重重,太师父、父母、师伯师叔们,也必然不会认同此事,何况,就连师兄都不一定认同。 这么一想,张无忌整个人都变得有点灰暗了,连师兄已经在动手解开他的衣衫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毛巾湿润的触感触及到了他的胸膛,激得他一颤,张无忌才猛然回神,一把攥紧师兄的手腕,抬眸。 “师兄……”张无忌的声音变得沙哑而又低沉,喉咙动了动,往下咽了两回唾液。 他呼吸也变得滚烫不已,浑身像是被火烧一般,哪里都快被点燃了,胸口不住起伏,连带着衣衫又滑落不少,堆叠到了腰腹的位置,便也扯着月笙的眼神落在了那处,然后稍稍睁大了些许。 意识到师兄在看哪里,又在看什么,张无忌又不禁浑身一颤,羞涩得胸口都红了,双腿猛然屈起,羞愧又难以自制地垂下头去,整个人快要冒烟一样,就差把自己埋入被子里不能再见人了。 月笙见状干咳一声,尽量平稳道:“无忌,这没什么,成年男人的正常反应罢了,再加上你喝了些酒,咳,有这样……嗯,不算奇怪,师兄也不会笑你,不过是年轻气盛,休息一晚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月笙这毫无异样的话说的张无忌心中又是一凉。 果然,这点事情在师兄的眼里不算什么,正常男人之间这样又怎么会害羞。 想罢,张无忌收拾好面部表情抬起头来,却在骤然瞧见师兄也闪躲的目光、微红的脸颊时愣住,但他马上便反应过来,师兄这是……也害羞了吗? 第48章 “师兄。”张无忌顿了顿开口。 “好了无忌,自己收拾一下,师兄先出去。”月笙打断他,一把将毛巾扔在了张无忌的脸上,遮盖住他的面容,然后要转身离开。 “师兄。”张无忌略显急促的声音响起:“师兄别走,别留无忌一个人。” 月笙脚步停下一瞬,道:“师兄不走,就在门外,等无忌收拾好后师兄再进来。” “……嗯。”张无忌低低应了声道:“师兄不许骗我。” “不骗你。”月笙走了出去。 过了会儿,也没有过去多久,就听张无忌叫师兄进来。 月笙重新进了房间,瞧见他的发丝都湿了几缕,穿着里衣,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等他。 “师兄,我们一起睡。”张无忌伸手拍了拍身边床榻空着的位置。 在月笙的眼里,就像是一只小狗将半个窝挪出来,等着心爱的人进入和他挤一挤。 “好吧。”月笙笑道。 这一夜,月笙闭眼睡得安稳,张无忌也睡得规规矩矩,就是一直没有睡过去、思绪清醒。 他想了许多,从武当想到明教,从太师父、师伯师叔们想到明教众人、甚至是不相干的江湖人士,到最后,哪怕最大的阻碍是来自师兄的不愿意,他竟也不想放弃。 旁人都道他行事肖父,颇有当年“银钩铁划”张五侠的风采,仁德厚道、善恶分明,但实际上,张无忌是知晓自己有一半也极为像母亲殷素素的。 母亲能为父亲义无反顾、爱之深重,一旦爱了就爱到底,生死相随。 他对师兄也是如此,不能放弃、更不想放弃。 他对师兄爱重、却也有占有、不想师兄的目光落在他人身上。 第41章 师兄x师弟(22) 距离“刀剑之秘”的大会开始还有一些日子,张无忌不想错过与师兄的相处。 他带着师兄去了胡青牛夫妇的住处,大概是住惯了蝴蝶谷的缘故,这个新住处也被胡青牛夫妇栽种了不少花朵,一片一片围绕着房屋,自然也就吸引来不少翩飞的蝴蝶落入花丛、景色美不胜收。 月笙赞叹道:“这里真美,看来胡先生和胡夫人对这里很用心。” 张无忌笑道:“他们也算是在这里隐居了,不怎么过问外面,若有明教的人重伤,直接找来这里便行。” “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隐居之处。”月笙点头道:“花好景好,夫妻和睦,生活的幸福便是如此。” “我也觉得,能够与心爱之人隐居一处便是莫大的幸福了。”张无忌轻声说。 他见月笙流连花丛中,便忍不住说起从前月笙在蝴蝶谷教导他武功的事情,那些与师兄相处的每一天,他都不曾忘记,现在仍记忆犹新。 有时候他还会和师兄一起编了草笼子,捉到蝴蝶装满后又放走,算是除了练剑以外的闲暇时光,有趣得很。 而前些日子在武当时,太师父新创出了太极剑法,也教了他和师兄。 张无忌便说:“师兄,无忌为你舞一番太极剑法,还请师兄指导。” “你现在贵为一教之主,武功高强,哪里还需要师兄的指导。”月笙笑道。 张无忌:“需要,这一辈子无忌的身边都不能少得了师兄。” 认真的心思借用玩笑的话语说出,月笙浅淡一笑,好似并未放在心上。 而后,张无忌于花丛里舞剑,乾坤大挪移的心法引动着蝴蝶围绕着他,上下翩飞,一如当年师兄舞剑的场景,直到最后,两三只蝴蝶停在了张无忌伸向前方的剑上,翅膀轻颤,又扑扇着飞走。 “师兄,如……”张无忌欲道。 “月笙哥哥,表哥,原来你们在这里呀!”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 月笙和张无忌转头,见是蛛儿出现在这里,她欣喜地朝着月笙跑来,站在他的身边。 “月笙哥哥怎么会来这里?是表哥带你来的吗?”蛛儿抬头道:“从前我与师父学习毒术时,也想带月笙哥哥来这里看一看,月笙哥哥却总是不来,这回来明教,前两天也总是不见人,倒叫我一番好找,原来是被表哥拉来这里了,表哥还真会占着月笙哥哥。” 最后一句话蛛儿本是无意识说出,却正中了张无忌的心思。 他的确是故意占着师兄,还躲着蛛儿和不悔她们,结果现在还是被找来了。 月笙道:“从前明教与我无甚关系,我怎好深入明教来到这里,再者,最初不能暴露胡先生和胡夫人的所在,以免仇家再次寻上门来报复。” “这里的住处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只你一人进出自由已是明教特例了。” “好吧。”蛛儿笑道。 她又岂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是想要和月笙哥哥撒娇一番。 总觉得,自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事情解决后,她和月笙哥哥之间相处的机会就变少了呢? “这里的花很美吧,月笙哥哥。” “嗯,很美。” “那我采些花给月笙哥哥带回去。” “胡夫人知道后不会骂你吗?” “不会,这花又怎么会有她的好徒弟重要。” 两人亲近地说着话。 看着蛛儿活泼开朗的样子,月笙便也会心一笑。 当初带蛛儿离开金花婆婆的身边当真是最正确无比的决定。 见两人漫步花丛中,张无忌背在身后的手不禁逐渐握紧,本该美丽的鲜花,如今颜色也变得无端刺目起来。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时间与师兄相处。 张无忌亲自下厨房学做糕点,端来给师兄品尝。 他邀请师兄,在院子里等师兄到来。 可随着师兄一起来到的却还有杨不悔。 “无忌哥哥,你和月笙哥哥怎么总不见人啊?”杨不悔一来便道:“我爹正找你呢,说要和你商量要紧事。” 张无忌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道:“我不是已与杨左使范右使才商谈了一些事情么,怎么又……” 大都万安寺一行后,原本失踪的范遥范右使也主动现身回归明教,原来他竟是潜伏在了汝阳王府,成为了苦头陀苦师父,现在范右使也重新回来,明教的势力便更为壮大,教中氛围比围攻光明顶一事前还要凝聚。 杨不悔:“我也不知道,但爹爹他们确实在找你。” 月笙:“无忌,‘刀剑大会’越发临近,事情变多了起来也不奇怪,快些去吧,正事要紧。” 张无忌抿抿唇,还不待说话,杨不悔便好奇道:“无忌哥哥,桌上这糕点是你才从厨房端来的吗?看起来像是才做出不久,正好,我饿了,给我吃一块吧。” 说着,她伸手去拿。 “等等,这是……”张无忌伸手阻拦。 杨不悔诧异地抬起头:“不是吧,无忌哥哥,当了教主后,连糕点都不许我随便吃了吗?” “自然不是,不悔妹妹。”张无忌收回手,背在身后掐紧,勉强弯起唇角笑道:“你吃、你吃便是了。” 月笙则是垂眸,轻笑不语。 “那我也吃一块好了。”他道:“无忌不会不许吧?” “……不会。”张无忌道。 这本来也是我专门为师兄你做的糕点。 月笙便伸手去拿,细细品尝。 杨不悔已经咬了一口,随即皱眉说道:“怎么不好吃啊,这明教厨子的手艺真是越来越敷衍了,无忌哥哥,下次你可得说说他们,怎么连糕点都做的如此干巴巴,难以下咽。” 张无忌:“……” 他能怎么办,只好僵硬地笑了笑,应下。 月笙:“我倒觉得还不错,甜度适中,是不悔你口味太挑剔了。” “是么。”杨不悔嘀咕道:“可我还是觉得不好吃。” 杨左使派来的下人也找到了张无忌,请教主前去议事。 张无忌就算不想走,也得起身走了。 杨不悔对他挥挥手说:“无忌哥哥快忙去吧,我和月笙哥哥坐在这里说会儿话。” 我也想和师兄说会儿话! 那是我为我和师兄准备的糕点! 他一步三回头,看着两人坐在那里聊天,风柔和、景美丽,正是可悠闲片刻,但却没有他的位置。 张无忌心下郁郁,只觉得今日又白忙活一天。 距离“刀剑大会”开始还剩下两天的时间。 这回,张无忌直接将师兄拉入自己的房间,没有他的允许,旁人进不来。 “师兄,我有件东西想要送给你。”张无忌道。 月笙好奇:“是什么?” 张无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两枚镶嵌着黄金的玉佩,他道:“师兄,这是我亲自动手修好的。” “这是……”月笙愣住,然后伸手拿起一个说道:“这玉佩难道是我当年打掉五叔剑的那枚吗?” “师兄还记得?”张无忌闻言惊喜道:“没错,师兄,就是那一枚玉佩,无忌一直保存着,想要将玉佩修好,结果到了现在才修好给师兄看,这玉佩虽然不值钱,对无忌的意义却是不同。” 第49章 张无忌也拿起一半金镶玉的玉佩说道:“当年如果不是师兄及时赶到,无忌就要失去双亲了。” “所以师兄,这两枚玉佩我与师兄各一个好吗?” 他神情略带紧张,抿了抿干涩的唇,怕师兄拒绝,毕竟两个男人各执一枚相似的玉佩不免有些奇怪。 但他用了这样的理由,师兄应该会同意的吧…… “好啊,那就谢谢无忌了。”月笙笑道:“这玉佩被无忌修饰的很漂亮,师兄很喜欢,这就戴上吧。” 张无忌欣喜道:“师兄喜欢就好,我来为师兄佩戴吧。” 他亲手为师兄将玉佩挂在腰间,脸上的笑容没有落下去过。 之后,月笙又亲手也为无忌佩戴了玉佩,更令其眼角眉梢也都是喜悦之情。 已经成功的送出一样东西后,张无忌开始想送出另外一个东西。 那是他雕刻的一个梅花发簪,小时候他便雕刻了一个,不过那时雕刻的技艺还不行,粗糙简陋,还不怎么能看出梅花的形状,后来从蝴蝶谷离开,梅花簪子被他放在包裹中,一直到他被掳走,就此离了他手。 他在山洞里那五年期间,用石片慢慢磨练,等出来后又一连雕刻不少发簪,直到一个完美的成品出现。 这是他要送给师兄的,必然每一处都要精美至极。 张无忌期待着师兄收到发簪的欣喜之情,更期待师兄将其戴上。 他拿着雕刻好的发簪去找师兄,却蓦然瞧见师兄与小昭两人站在石子铺成的小径上。 小昭面露薄红,双手拿着一个荷包递给月笙,小声道:“公子,这是小昭亲手绣的荷包,想要送给公子。” 月笙伸手接过,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还说了些什么,张无忌却好似耳鸣一样什么都听不到。 他蓦地攥紧发簪,转身藏在拐角处背对着那边,只觉得心脏又往下坠得生疼,这一刻他不禁意识到,他送给师兄东西需得再三斟酌、想了又想,忐忑不已,只因为他与师兄皆是男子,怕师兄误会什么、却又还怕师兄不去深想,可小昭呢,她是女子,她可以不去顾虑那么多…… 他最大的阻碍就是与师兄同为男子…… 师兄一个正常的男子,真的可以接受他吗? 张无忌越发握紧发簪,却又在下一刻赶紧回神,松手,怕损坏发簪一点。 但另外一只手却不由自主地按在了墙壁上,直到那墙面留下一个足够深刻的印记。 他垂下肩膀,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慢慢往远处走。 “……为什么总有一些人来打扰我和师兄。”张无忌喃喃道。 如果、如果有一个地方只有他和师兄两人就好了。 他眼底闪过什么。 第42章 师兄x师弟(23) “刀剑大会”如约举行,这一次六大派前来明教光明顶却又是不同的心境。 其中,怕是当属灭绝师太的心思最为复杂难言了吧。 那刀剑之中的秘密向来只有峨眉派掌门知晓,代代相传,从不为外人所知,也从无外人勘破。 所以,在这大会上要公布的刀剑秘密,是真的她所知晓的那个,还是只不过是一个噱头? 而这大会上不止要公布屠龙刀和倚天剑的秘密,还要当众处决成昆恶贼,也要阐述谢逊的罪过,当年他犯下的那些过错,他皆要偿还,哪怕付出性命在此,这都是他应得的,这也是谢逊的决定。 “大会上是生是死,是废是残,无忌,五弟和弟妹,你们皆不用管。”谢逊道:“我这一生唯有两件事情一定要去办,一定要知晓,其一便是手刃成昆恶贼、报当年杀害我全家之仇,其二,则是这么多年我都无法勘破屠龙刀的秘密,所以我想要知晓这其中有什么隐秘。” “而这两件事情如今都要办成了,我自当了无遗憾,过往恩怨,该偿还偿还,便是舍去我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你们切记,莫要插手。” 如今大会开始,先是成昆伏诛,谢逊大仇得报、畅快大笑后又继而痛哭流涕。 随后,由月笙手执屠龙刀和倚天剑站了出来,欲要公布刀剑之中的秘密。 “都说‘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我一直很疑惑,只凭借一把屠龙宝刀为什么就可以成为武林至尊、号令天下?难不成一个乞丐拿到屠龙刀,大伙就都要听他的吗?” “还是说,诸位认为只要拿到屠龙刀就可以天下无敌了?”月笙道:“这也显然不可能,因为只要拿到屠龙刀就势必会被人抢夺,然后从一个人的手里到另外一个人的手里,杀戮因此永无止境,这江湖武林由此造成的纷争、结下的冤仇还少么,倘若不探究出这屠龙刀里到底藏有什么秘密,怕是江湖从此难以平静下来。” “宋少侠,难不成你当真知晓这屠龙刀的秘密?”有人忍不住问道。 月笙:“这秘密其实就藏在我最开始说的那些话里,‘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话的意思便是说,只有倚天剑才能与屠龙刀相抗衡,除了倚天剑以外,再无任何兵器可与屠龙刀相对抗,诸位,你们觉得呢?” “确实是这个意思。” “这句话里有刀剑的秘密吗?我怎么听不出来?” “我也是……这不就是在说明倚天剑和屠龙刀的厉害之处么,哪有说什么秘密?” “宋少侠你可别卖关子了,我们可不如你聪明。” “对啊宋少侠,你快说吧。” 面对众人的急切,还有灭绝师太隐隐的不安,月笙淡然一笑道:“这天下兵器之中,都说倚天剑才能够与屠龙刀相争锋,可诸位回想一下,可有倚天剑和屠龙刀对决的场面?有谁一人拿着倚天剑,一人拿着屠龙刀相互比试一场、争斗一番,来力求倚天剑和屠龙刀到底谁更加锋利吗?” “这……好像没有吧?” “我也从未见过倚天剑和屠龙刀同时出鞘过。” “嘶,这么一说也确实,屠龙刀和倚天剑到底哪个更锋利?” 伴随着月笙和众人的话语,灭绝师太的脸色不禁一变再变。 就在她欲要开口之际,就又听月笙继续往下说去:“其实不在于刀剑哪个更为锋利,而是在于刀剑之中隐藏的秘密。” “我探查到一个消息,关于屠龙刀和倚天剑的来历——乃是昔日郭靖大侠与黄蓉女侠熔铸玄铁重剑所铸造而成这刀和剑,所以,屠龙刀和倚天剑的制作材质皆来自于这柄玄铁重剑、乃是同源而生。” “那么我斗胆猜测,是否这隐藏的秘密就在刀剑里面,若刀剑相撞,秘密则出。” 说罢,月笙同时高举屠龙刀和倚天剑,就要相互击砍在一起。 “不可!”灭绝师太脸色一沉骤然大喊道,同时朝着月笙飞身而去。 “无忌!”月笙也喊了一声。 张无忌立刻出现阻挡在月笙的身前,拦住了灭绝师太的去路。 月笙道:“师太这般焦急欲要阻拦于我,难不成是知道这刀剑之中藏有的秘密,晚辈猜对了?” 嘴里说着话,手上也没闲着,月笙当机立断将屠龙刀和倚天剑撞击在了一起,不遗余力。 “铿”的一声——下一刻,刀损剑毁,各自断成两截。 可是却从断掉的刀剑里面各自飘出轻薄薄的绢纸,散落至半空。 而月笙却不给其余众人反应的机会,身形迅速地就将其尽数抓在了手里,极快说道:“刀剑尚且引发江湖武林极大的争端,这其中的秘密势必也会造成江湖血流成河、再无安宁之日,所以为了江湖平静、以防元人虎视眈眈、诸位不自相残杀,这其中的秘密便就此毁去,由诸位亲眼见证!” 众目睽睽之下,月笙说到做到,几乎是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他手中轻飘飘的几份绢纸便尽数变成碎片纷纷落下,那碎片小的不能再小,被内力震得皆如指甲盖大小一样,拼凑不能,风一吹,更是四散不知去处。 灭绝师太愣在原地。 其余众人也全部都惊呆了。 这、这是说毁就毁的吗? 竟没有一丁点犹豫和迟疑?! 怎么下手这般得快? 连给他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这宋月笙居然对其中的秘密一点都不好奇吗?! 众人恍恍惚惚、不可置信。 ——抬眼看看天空、还是大白天,不是做梦啊。 他们万万想不到竟然真的会有人对刀剑之中的秘密一点都不好奇,看都没看、说毁就毁,下手毫不迟疑。 他们也不怀疑这是宋月笙当着他们的面做的一场戏,毕竟从刀剑被毁再到秘密被毁,皆是发生在他们的眼前,其中时间极短,没有停留片刻,那几张绢纸从飘出来就被毁去了,宋月笙哪有时间看得清楚、或者替换得了它们,除非他会变戏法,但戏法也没有这个可能,所以他们眼前发生的一切皆不是假的。 但这才令人难以置信、不能接受。 第50章 宋月笙其人……竟然连这等诱惑都能忍受得住。 之后,便是灭绝师太率领峨眉众弟子愤而离开明教光明顶,对月笙的恼怒连掩饰都不再掩饰了,还直言与武当老死不相往来。 众人也这才反应过来。 “所以这秘密是峨眉掌门世代相传的?” “那郭襄是峨眉派开山祖师,又是郭靖大侠与黄蓉女侠的女儿,知晓秘密也不足为奇。” “所以她眼睁睁的看着江湖武林为争夺屠龙刀而自相残杀……” “这很难说,毕竟谁不想独占这刀剑里的秘密。” “宋少侠就没有独占,他明明可以不在明面上斩断屠龙刀和倚天剑,就算私底下获得刀剑的秘密,再将刀剑熔铸好不是也可以隐瞒不被人知晓,可他还是公布了出来,就是为了江湖不再为屠龙刀和倚天剑再掀起纷争。” “是啊,宋少侠高义,宋少侠才是真君子,武当可真会教徒弟。” “唉,若是我门派之下也有这样的弟子,何愁门派不再振兴百年啊。” “说的是呢,宋月笙不仅武功高深,人品也是毋需置疑的。” …… 接下来处理谢逊之事,月笙没有参与。 最终,谢逊遭受三刀六剑、连受八掌、吐血倒地不起,身受重伤、气息微弱。 倘若他能侥幸活过来,过往恩怨自然一笔勾销。 倘若他就此死去,一了百了,明教众人也不会迁怒于各门派。 少林叹了声阿弥陀佛,转身离去。 随后,各门派也各自下山,屠龙刀和倚天剑的秘密就此终了。 月笙拜托明教重新铸好屠龙刀和倚天剑后,便带着倚天剑也离开了。 那刀剑之中的秘密他虽然毁去了,但其中的内容月笙却是早已知晓,默写出来不是难事。 至于他如何知晓的,月笙没对任何人解释,只当他过目不忘,一扫便将其全部记于心中、一字不差。 而知道他能默写的,目前也不过张无忌一个人,连宋远桥、张翠山等人都不知道。 所以,月笙给张无忌留下了《武穆遗书》,然后带着《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回到了武当。 在面见太师父后,月笙便亲自去了一趟峨眉,将倚天剑和其中的秘密归还。 这之后,峨眉打破与武当老死不相往来的传言,灭绝师太又亲自上武当见了张三丰。 江湖众人不禁感叹:“唉,这江湖恩怨还真是变来变去,今天一个样,明天便又是另外一个样,今天说的话,明天又是另一番言语,果真难以预测啊。” 当张无忌处理好义父伤势痊愈要出家赎罪的事情后,便也赶来了武当。 然后,才登上台阶他便遇见了师伯师叔等人,他们聚在一起在谈论一件事情。 “今天师太居然对师父笑了出来,那副和蔼模样差点没把我吓到。”莫声谷道。 宋远桥:“……师太的脸上确实很少露出笑意。” “可不是么,不过武当和峨眉近来怕是要迎接一场喜事了,怪不得师太也开怀。” “先恭喜大师兄?” 宋远桥摆手,面上却是笑了笑:“还没谱的事情,不要乱说。” “师太现在不就是在里面和师父商议么。”俞岱岩笑道:“月笙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成……” “三师伯。”倏地一声打断了俞岱岩要说的话。 俞岱岩转头:“无忌,你来了。” 面对师伯师叔们惊喜的表情,张无忌却难以露出笑容,他三两步走上台阶,问道:“师伯、师叔,你们刚刚在说些什么?什么喜事?是、是有关月笙师兄的吗?这又和峨眉有什么关系?” 宋远桥等人没有注意到张无忌的异样,哈哈笑起。 “还能是什么喜事,周芷若那丫头今日也随着师太前来武当了,月笙正陪着她四处逛一逛。” “我看师太有意再和武当喜结连理,周芷若那孩子也确实不错。” “好了,现在说什么都还为时过早,等事情定下再谈也不迟,周丫头脸皮薄,再把人给吓走。” “是极是极,现在师太正和师父商议此事呢。” …… 后面再说些什么,张无忌也难以听进耳朵里了。 他只感觉到耳朵轰鸣作响,心脏发疼发冷、不断的下坠、似掉入深渊。 这一刻,他背在身后的手指将掌心掐出了血痕。 师兄、师兄、师兄…… 无忌万不能、叫你成亲的。 第43章 师兄x师弟(24) 月笙得知这个消息后当然也是一惊。 怪不得今早灭绝师太还朝他笑了笑,吓得他一愣,原来是打这个主意。 这灭绝师太大概是看他还回去了倚天剑和那两本秘籍,对他的看法直接来了一个反转,想与武当更加交好。 不过看样子这个消息周芷若应该还不知晓,否则今日面对他时就不会如此自然的相处了。 虽然他也看出来周芷若对他有意,但实在很抱歉,性别不同、不能谈恋爱。 更何况,他如今也是瞧上了一个人,正处于“极端”暧昧时期。 所以,月笙亲自写信两封——一封是留给太师父、爹娘青书和各位师叔们的,一封则是留给周芷若亲启。 他在信中表明,他对周芷若的感情就只是妹妹,还无意成亲,若强行在一起只会伤了峨眉与武当的交情,更会令两人皆不幸福,而这天下之大、且元人还尚未赶出汉土,他想要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归期不定、望勿担忧。 月笙才写完信,张无忌就推门进来了。 “无忌,你来得正好。”月笙抬眸道:“来,帮我看看这信写得如何,希望爹娘瞧见不会生气,唉。” “信?”张无忌心事重重,闻言一愣,然后下意识便将递到眼前的信件接了过来,低头细看。 待看完后,他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一点,太好了,师兄果然对周芷若没有男女之情。 但马上,他扬起的嘴角便又落了下来,神色也恢复冷静,心下依旧雀跃不起来、甚至更深沉。 师兄何止对周芷若没有男女之情。 他也没有喜欢任何人、包括不悔、小昭、蛛儿…… 但这却并不代表师兄以后不会遇见一个他喜欢至极的女子,他想要与之成亲的女子、相伴一生、白头偕老。 这件事情给张无忌的打击不是师兄要和周芷若成亲一事,本就没谱,不过是叫他看明白、想清楚了——只要师兄一日不属于他,师兄就很有可能随时离他而去,去到另外一个女子的身边,然后琴瑟和鸣,鹣鲽情深。 这是他万不能接受的事情。 可他无法接受,难道也无法改变吗? 师兄到底是男子,而“男女之情”是这世间再正常不过的。 他张无忌拿什么去比得过一个“女子”的身份? 除非……他能将师兄变成他的,切切实实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这一刻,一些本就存在于心底的阴暗想法慢慢翻涌了上来,直到越发清晰、越发坚定。 “师兄,这信写得没有问题,我相信太师父还有师伯师叔他们会理解你的。”张无忌笑道,把信又递了回去:“师兄既然想要离开去外面走走,无忌也和你一起离开武当吧,省得还要被师伯师叔们询问。” 张无忌一副“害怕”“不敢回答”的逗趣模样,惹得月笙一笑:“好啊,那我们就偷偷溜走,不叫别人知道。” 正合他意,张无忌心想,这般凑巧,是老天也在允许他做这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他们很快就离开了武当,然后在靠近明教的地界停下赶路。 月笙找了家客栈暂且住下,又对张无忌提起他回明教的事情。 “虽说现在诸事都已经告一段落,但明教如今手握《武穆遗书》,如虎添翼,是时候该为以后做打算了,若要与元朝廷抗争到底,那之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就得布置起来,无忌,你是怎么想的?”月笙问道。 张无忌略微思索道:“师兄希望元人被赶出汉土,无忌也愿师兄所愿终有实现的那日。” “师兄,你不想回武当,那么要不要随无忌回明教?师兄不想旁人知晓你在何处,无忌也可以替师兄隐瞒。” 月笙却拒绝道:“我一个外人去明教做什么,还是不去了。” “虽然你现在是明教的教主,但我也不好长久的住在那里,否则长此以往,明教上下必定会有微词。” 明教虽已与江湖各派的关系暂为缓和,可长久以来的矛盾不是能轻易消除的。 何况,这缓和的状况可以说只是因为张无忌一人的存在,与明教整体其实没有多大关系。 若明教之后有任何动作,他一个武当的弟子留在明教,确实有诸多的不合适。 没看现在,就连殷素素也因为无忌回归、天鹰教重新归入明教的缘故,也正慢慢的卸下重任,打算回到张翠山的身边,否则夫妻长久分隔两地也终究不是办法。 第51章 月笙有太多的考虑,但听在张无忌的耳朵里却只剩下“外人”两个字。 外人?有他在,师兄竟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外人吗? 张无忌面无异色道:“好吧,既然是师兄的决定,无忌没有异议。” “但师兄可否等无忌一两天,无忌来为师兄准备一些行囊,师兄这一路上也好更舒服些。” 他们离开武当匆忙,并未带多少东西。 月笙想要拒绝,说路上若是缺什么的话可以边走边买,且他对物欲也并不怎么看重。 但张无忌坚持,月笙见无法推辞也就同意了。 张无忌这才露出一个笑容。 他离开了三天,再出现时是在晚上,说已经为月笙准备好了。 “师兄,无忌为你送别。”张无忌拿出一坛好酒道:“今晚无忌与师兄不醉不归。” 月笙点头同意。 张无忌为他倒了一杯酒。 月笙喝下去,随后两人聊着天。 “师兄可想过以后的日子吗?”张无忌一边为他继续倒酒一边问道。 月笙:“以后的日子?比如?” 张无忌:“何时会回武当,何时成亲?师兄会不会在外游历之时遇见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呢?” “武当自会回去的,等灭绝师太打消与武当喜结连理的念头吧,等爹娘的气消。”月笙笑了笑:“至于成亲,那没影的事情师兄怎可预料到,而喜欢的人……嗯。” 月笙垂眸沉吟:“现在,我也正要想想清楚呢。” “什么?”这一句话太过微不可闻,呢喃在月笙的嘴边,张无忌没有听清楚、面露困惑。 月笙便抬眸笑道:“没什么,师兄是说,喜欢一个人是非常慎重的一件事情,需得好好想清楚才行。” “……确实。”张无忌点头道。 他手中慢慢转动着酒杯,却没有将里面的酒喝下去。 客栈房间里的烛光不算是很明亮,昏黄暗淡,可照在人脸上却有种别样的光晕,别有一番朦胧的美感。 张无忌注视着师兄,眼神里带着他都不自知的痴痴恋恋、眷眷不舍,舍不得移开一点目光。 月笙瞧见了,眸光一闪,掩饰性地又喝了一口酒。 半晌,他道:“无忌,倘若你不……” 话音未落,他却突然顿感浑身无力,手中的酒杯跌落在桌上,酒液洒出,浸湿半截衣袖,而他整个人也欲要往旁边瘫倒下去,不仅一点力气都使不出,而且内力也被压制,用不了一点。 “这是……怎么回事?”月笙挤出这一句话。 而他没有跌落在地,被早有准备的张无忌接在了怀里顺势搂住。 张无忌低声道:“师兄,别恨无忌,求你……无忌只是,不能没有师兄。” 后面再说些什么,月笙已然听不见了,他眼睛闭起,晕了过去。 等到月笙再次清醒过来后,他好像躺在床上,可眼睛却被一层布条蒙起,四周也摇摇晃晃的。 月笙当即敏锐察觉到,这不像是在陆地上,倒像是在海上…… “师兄醒了。”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月笙侧头倾听,虽然眼睛被蒙着看不见,但这布条不算严实,尚且轻薄,可以隐隐约约瞧见一个人影正坐在距离他床边的不远处,正是张无忌,而他手脚无力,连支撑着身体坐起都不能。 “无忌……你这是做什么?”月笙冷静道:“你给师兄下药了吗?十香软筋散?” 张无忌垂了垂眼睫,没有否认道:“没错,是十香软筋散,除了这药以外,其余的也不能叫师兄如此。” 月笙:“十香软筋散只有赵敏才有,你何时与赵敏做的交易?” “大都万安寺那一回。”张无忌说:“我与赵敏交换了条件,我要得到十香软筋散和解药,赵敏则要求我之后出手救她一次,所以那一次我才会立即过去救她,她早就计划好要放箭了。” 只是赵敏没有预料到,月笙和张无忌的武功会强到连成片的利箭都不放在眼里,转瞬便回击了。 月笙闻言轻轻呼出一口气道:“那你现在来告诉师兄,要十香软筋散做什么,放倒师兄?为何如此?” “还有,这是不是在船上?我们出海了?我听见外面有海浪的声音,这船,你是那三天的时间里准备的吧……无忌,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与师兄直说,非要……” 不待月笙讲完,张无忌起身往床边走去。 随即他坐在月笙的身前,将他扶起,然后托着腰身搂进自己怀中。 “师兄很聪明,无忌一点都不敢小瞧师兄。”张无忌道,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缓镇定,早就预想到师兄醒来一定会质问。 他也没有丝毫隐瞒,问什么便答什么,继续说道:“我要十香软筋散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师兄,如果不是……无忌不想出此下策,奈何不对师兄下药将师兄迷晕过去,无忌想不出别的办法叫师兄来到无忌的身边,就这样……坐在无忌的身边、被无忌搂着。” 最后一句话,张无忌说得轻缓无比,似乎怕将月笙给吓走一样。 月笙果然一顿,道:“我不是在你的身边,师兄没有离开啊。” 张无忌却再度用双臂搂紧他说:“师兄,你知晓我不是这个意思,师兄这般聪明,连成昆和赵敏的计谋都能识破、连屠龙刀和倚天剑的秘密都能勘破,难道现在还没有明白过来无忌对师兄的心意吗?” 他们两人此时的姿势又岂止是单纯的师兄弟那么简单了。 ——一个人被另外一个半搂抱在腿上,亲密无间,连腰腹都紧紧贴在一起。 张无忌眼眸变得深邃,愧对师兄与长辈们的痛苦煎熬和快要得到师兄的期待激动混合交织在一起,令他头脑发沉、心脏一刻不停地加快跳动,浑身也变得滚烫,这种复杂不已的情绪不断地冲击着他,叫他愈发难捱。 张无忌说完,便在月笙的脖颈处烙印下一个吻,唇瓣炙热,贴合在肌肤上时所传递的感觉令张无忌浑身一震,月笙还没有怎么样,他反而先红了眼眶,把头埋入月笙的背后,既开心又怕师兄再也不能原谅他。 “师兄、师兄……”张无忌哽咽喃喃道,终于说出了那句一直深埋在他心底的话:“无忌心悦你,无忌心悦师兄,喜欢师兄,爱慕着师兄,这一辈子,无忌都不想与师兄分离,想与师兄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月笙:“……” 其实早看出来了。 年轻人啊,又一点沾颜色的事情都没有经历过,情事单纯,真是半点不懂得掩饰呢。 这时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浅浅的一个吻,连腰后挨着的位置都变硬了不少。 还不待月笙讲话,似乎怕月笙说出什么,张无忌一手按着月笙的腰,一手则放在他的脑后按过来,下一刻,嘴唇相互贴合,唇舌生涩地磨/动、吮吸/舔/吻,从小心翼翼变得越来越深入,舌尖探索进来…… “无忌、无忌……你、你听师兄说……”月笙艰难挤出这句话道。 谁知下一刻,张无忌却点了月笙的穴道,令他连话都不能说出口了。 月笙睁了睁眼睛,似不可置信。 张无忌低声道:“师兄、师兄猜得没错,我们确实在船上,出海了,且这船上只有你我二人,师兄想要离开却是不能的,师兄……无忌不能没有师兄,我们去一个外人难以找到的地方吧,就只有无忌和师兄两个。” 话落,张无忌又吻了上来。 这一次倒比刚才的第一次熟练了许多。 第44章 师兄x师弟(25) 海上的夜幽深静谧,除了波浪翻涌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响动。 或者说,当这海上出现了一些其他声音后,便会被衬托的异常明显、清晰不已。 张无忌带着师兄来到海上,无边海面仅一孤舟,再无一人可以打扰到他们。 这便也放大了他心中的欲望,一些贪婪的、独占的、想让师兄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阴暗的念头逐渐将他吞噬,占据他整个脑海,令他总是不自觉地对师兄做出亲密至极的行为,比如,日渐熟练的亲吻。 不过在海上短短两日,张无忌的吻技不说炉火纯青,但也绝不是第一次那般的生涩笨拙、毫无章法。 他已经能够将师兄吻得喘息不过来,张着红肿的唇无助的呼吸、唾液晶莹了嘴角,唇里显露出的一点殷红的舌尖在无力的瘫软之前被吮了又吮,亲昵的纠缠、品尝,甚至卷起共舞,更是探索进了深处。 张无忌也是一个聪明至极、天赋惊异的人,给他一些时间,再加一点实践,他能融会贯通、学以致用。 他武学天赋就已足够惊人,才二十多岁,却已然是江湖上少有的高手、几乎无人能敌、未来更不可限量。 而他在这情事上的天赋,或许也足够令人惊讶,虽然只有月笙一个人能对比出来,但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这海上无人打扰的气氛完全令张无忌逐渐地“放肆”起来,且越来越过分、越出了那道“安全”的界限。 第52章 最初连亲吻都浑身滚烫、承受不住的人,现在已经能够镇定地揉捏起师兄的身体,一寸一寸地抚摸、探索,直到师兄同他最初那般承受不住地捏紧他的肩膀、抓牢他的背部,剧烈地喘息,甚至想要张嘴咬他。 张无忌每每不会闪躲,让师兄能够咬到他的身上,闷哼一声。 只是过后,他会“连本带利”地追究回来。 月笙在海上最开始时一直被蒙着眼睛,点了哑穴,身体酸软无力,只能待在船舱里面不得出。 后来,船行至难以分辨方向的海中央,布条被取下,哑穴没有解开,内力也没有回来,但月笙算是能行动自如,只是他待在船舱内,仍旧不能出去,稍稍有些“出格”的动静,就会被无忌发现、再抱着回去。 张无忌白天掌控船的方向,晚上就回到房间里,拥抱着月笙一起躺在床上。 他对师兄诉说着情意,又说着抱歉,不想师兄恨他,却又会一直抱着他,不将双臂松开半分。 年轻人再怎么行事进退有度、机警敏捷,在面对心爱之人的时候却也总是难以克制的,哪怕忍了再忍,最后仍会一触即溃、不堪一击的瓦解,更何况张无忌面对的是他最爱的师兄,那便更是不能抑制了。 哪怕月笙被点了哑穴,可一些含糊的声音却也总会从唇缝里溢出,压抑得再狠,依旧会从唇齿间流逝泄露。 何况,这也已经不仅仅是从唇里溢出的声音,年轻人忍耐不住、积极探索,从上到下、由里到外,更是从唇舌探索到了身体更为隐秘的部位,那是外人万不能去轻易触碰的,却被张无忌摸索个遍,逼得月笙眼角泛起泪花,眼眶也变得通红,既羞窘又气恼,不怪他狠狠的去咬人,随即便又被摸索地浑身打颤,一波又一波的汹涌袭来。 就也如这海上的波澜,平静时毫无异样,可当风骤起,仿佛有一只手搅弄风雨海浪时,海水激荡,更是泛起白色的泡沫,一圈又一圈地喷发、荡开,不断地推动搅弄着、直到那只看不见的手再将其抚摸平静,海浪不再翻涌,波澜止息才算终了。 张无忌在江湖上惯常被评价为极肖其父,说的是性格纯善正义,智勇兼备。 但其实,他自是也有像极了殷素素的一面,只不过隐藏得颇深,可能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可在月笙一事上,这点倒是开始体现的淋漓尽致起来。 他会无师自通地在晚上又用轻纱蒙起了月笙的双眸,背部紧贴着胸膛,衣衫半褪,发簪被取下,青丝垂落,那轻纱便围绕一圈束在脑后,带着轻薄柔软的质地,也随着发丝蜿蜒垂至肩膀的一侧。 月笙的头半仰起来,原本欲要反抗的双手被束缚在背后,嘴也无力地半张,只剩下喘息,而面容浮出红晕,绯艳的颜色一直蔓延至胸口,再往下,则是被堆叠的衣物所遮挡住,可奈何,一只手却灵活地钻入进去…… 张无忌低声呢喃道:“白日里,师兄是想要将无忌打晕过去么,然后好掌控这船,返回中土?” “可惜,师兄现在毫无内力,受制于无忌,也只能任由无忌摆布了,师兄,你现在是无忌的……” 最初担忧师兄会恨他,可如今到了这种地步,张无忌索性贯彻到底,恨便恨吧,总比无爱要好。 他不需要师兄对他平淡如水,与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甚至与宋青书一样皆是被他当做弟弟似的疼爱,师兄恨他,哪怕恨到要杀了他,便是会将他永远的放在心上,再也拔除不能,烙印深刻,这一辈子再也不能忘记他了,这样想着,心脏总算才有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师兄……师兄身边有太多的女子围绕了,无忌嫉妒。”张无忌微不可闻道:“蛛儿是你认下的义妹,你疼爱有加,怜她惜她之遭遇。” “不悔也自幼与你相识,敬你如兄长,可我看得出来,她对你也是有几分情意的,你对不悔虽也是当做妹妹,但同样温柔以待,还有小昭,你对她温柔照顾,哪怕她身上疑点重重,你也会担忧她被杨左使和不悔责罚,特意叮嘱无忌,师兄……你对每一个女子都太好了。” 张无忌一边说着,手底下便不由地重了两分。 月笙被点了哑穴,口不能言,只能仰头喘息,呼吸更为急促,甚至咬了下唇。 张无忌埋头在月笙光滑的肩膀上落下一吻,却又忍不住轻咬舔舐,然后才低声说道:“还有峨眉派的周芷若,师兄,我嫉妒她能有与你正大光明成亲的资格,长辈的赞同与祝福,这些都是无忌不能拥有的……” 但好在,无忌此时能够拥有师兄了。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却是身体力行地实践何为“拥有”。 可到底是在船上,不是张无忌心目中的那般场景。 于是他并拢师兄的双腿,连带颜色的书籍话本子都没有看过,却是知晓该怎么“使用”。 月笙不由地睁大了眼睛,喉咙几番滚动,耳尖愈发绯红炙热。 如果此刻能够张口能言,他怕是要狠狠的骂人了,真是的,果真是不到最后一步,哪里都能无师自通。 船被海水不断地推动着,一些异样的、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被隐藏在波澜底下,直到天明将歇。 月笙睡了过去,好久才清醒过来。 然后他发现,船终于靠岸。 他也没有猜测,无忌带着他来到的地方正是谢逊和张翠山、殷素素三人曾经流落的冰火岛。 但他没有猜到的是,自上岸以来无忌就再没有对他逾越半分,是目前没有,他被好好安置在一个山洞里,脚腕被锁链束缚,不得自由行动,白天的时间里,无忌总会消失一段时间,不知去做了什么。 等到晚上回来,他依然会照旧拥着月笙入怀安睡,而月笙的哑穴一直没有解开。 就这样一连过去几天,等月笙被张无忌解开脚链的束缚带出山洞后,他看到了一间被红色充满的木屋,这里竟然被张无忌布置成了喜堂的样子,也不晓得那三天的时间里他到底准备了多少东西,怪不得船也不小。 随后,在月笙惊讶的目光里,张无忌为他和自己都换上了一身喜服。 “时间紧迫,也只能布置成这般了,倒是委屈了师兄。”张无忌低声说着话,手上却是在为月笙梳理着头发,等发丝梳好,他亲手为月笙绾上他雕刻的那一根梅花发簪,然后在月笙的发顶落下一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张无忌抱住月笙道:“无忌要与师兄成亲,这一辈子,无忌都要师兄记得此刻、记在心中,再也不能忘掉,更不许……将无忌遗忘。” 最后一句话微不可闻,张无忌眼神闪了闪,随即松开月笙,牵着他的手来到木屋的空地上。 他们面前摆放着两把椅子,分别代表着双方父母,代表着彼此亲人皆在这里。 月笙不能说话,就连行动都被限制了,一举一动只能任由无忌摆弄。 “师兄,这里是无忌曾经和爹娘住过的屋子,现在也会成为无忌与师兄的新房,待拜了天地、父母后,无忌与师兄就成为了夫妻,无忌知晓师兄是男子,无忌可以是师兄的妻子。”张无忌居然还笑了起来。 只要一想到他与师兄成亲,他便欢喜不已,哪里会介意“妻子”这个身份是谁。 于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为夫妻对拜。 月笙与张无忌成了“真夫妻”,今晚便是洞房时刻。 第45章 师兄x师弟(26) 红烛高照喜满堂,新人交杯饮琼浆。 入洞房的步骤一个都不能少,张无忌让师兄坐在椅子上,与他共饮了交杯酒。 这一刻于他心中已是幸福难言,也令张无忌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哪怕师兄此刻不能说也不能动,只是用一双漂亮的眼眸注视着他,却也足够了。 张无忌不敢奢求更多,只盼着能与师兄在此度过人生中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光,哪怕日后…… 他又岂能不明白,他师兄多么天之骄子、厉害至极的人物,武功比他要高出许多,他能够用十香软筋散困住师兄这些时日已经是无比侥幸、无比得之不易的机会,恐怕日后再也不能有了。 他也知晓,师兄“脱困”于他总会有到来的那一天,十香软筋散总会用完,而他不可能整日里都点了师兄的穴道,令他口不能言,身体也不能动,这和摆弄一个木偶、一个石雕有什么区别,这只是对师兄的折磨和侮辱。 为了达成目的张无忌可以暂时对师兄这样做,委屈师兄一些,可长久以往若这般下去,他绝不舍得师兄因此受到一点伤害。 而以师兄的武功……十香软筋散一旦失效,他自己便能冲破穴道,不再受他掣肘。 到那时……师兄只会无比恨他,恨到必然会亲手杀了他。 张无忌会欣然赴死,无怨无悔,死在师兄的手上他了无遗憾。 所以他才会说得到师兄的恨意也好,让师兄将他记在心中一辈子,再也不能忘记。 第53章 而这里、此时此刻,也是他为师兄和自己创造的回忆。 或许能够安眠在这座冰火岛之上,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的选择。 做出这样的决定时,张无忌已经有了最坏结果的准备。 ——师兄若要他死,他绝对不会苟活。 是他对不起师兄。 所以得到什么样的结局他都会承受着。 但眼下,张无忌只想与师兄共同度过这一夜的美好。 “师兄……”张无忌轻柔唤道,他半蹲下来捧起月笙的双手再于掌心之间握紧,抬眸道:“师兄,这里简陋,无忌再怎么用心布置也是委屈师兄了,只是这一刻,无忌期盼已久,师兄也终是属于无忌了。” 他说着抬起月笙的一只手,将掌心贴合在自己的脸颊上:“师兄,无忌好欣喜,这样的场景从前无忌做梦都不敢想,现在也很不真实一样……无忌怕最终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到那时……” 张无忌垂眸,不再继续说下去。 这样美好的场景,确实也如镜中花、水中月一样,一触即碎。 但那又如何,珍惜眼下才是要紧。 月笙盯着张无忌的头顶,像是在看一只耸拉着耳朵和脑袋的小狗,面对主人流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赶走一样,伤心的连尾巴都垂落,可不待主人安抚,马上,这只小狗却立即化身为狼。 他一把将月笙拦腰抱起,走向床榻,那里满目喜庆的红色,被子上面还绣了两只鸳鸯,交颈亲密。 月笙被放在了红被上面,待衣衫褪尽,红衬着白玉一般的颜色,好似将那上面也染上了绯艳之色,不是错觉,当一双手掌在上面游走之时,也确实带起寸寸薄红,然后那红色逐渐加深,直至仿佛融入了红被之中,再分不清彼此。 月笙半张着嘴,然后承受不起地咬住下唇,下一瞬,连嘴唇也被占据,舌尖被吞没于唇齿之间,缱绻缠绵。 张无忌的双手带起阵阵酥麻,“爱意”由浅到深,直到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欲要将月笙淹没在此。 可他修炼的武功却又至刚至阳,在此事上也体现的炽热无比,手掌划过的每一寸都好似要带起阵阵热潮,本就滚烫的身躯更添了几分湿漉漉的热意。 月笙只感觉他被张无忌的内力包裹,热得他眼前都朦胧一片,连头顶的红帐都逐渐看不清楚,视线晃动着,偶尔身体也被捞入怀中,像是落进烫人的温泉里,每一处肌肤都被浸透干净,里里外外、彻彻底底。 张无忌不愧是武学一道的天才,连这事儿上的你来我往都学的这般迅速,由生涩到熟练,学以致用,叫月笙慢慢落得下风,发丝沾湿在身上,而脖颈、胸口等处、甚至那腿内侧的部位都显出被肆虐的痕迹,竟令月笙浮现出几分可怜又凄惨的狼狈姿态。 他眼神控诉地看向上方,可偏偏张无忌不仅视而不见,反而越发过分,心肠冷硬不说,连欺负他的地方也是“石头”做的,半点不曾停歇,要将这个他往常爱戴不已的师兄欺负到眼底忍不住露出祈求的色彩。 绣帐低垂遮娇面,罗裳轻解映春光。 张无忌终于完完全全拥有了他的师兄,将月笙彻底占据。 这一晚尽情释放,天明将歇,月笙直到下午才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立刻察觉到身体被清理的干净清爽,行动似乎也不受限制了,虽然内力仍旧没有回来,但好在能够坐起行动自如,床边也放了一身整洁的衣物,鞋子也被规整的摆在一侧。 月笙稍稍动了动手脚,一股疲惫之意便涌了上来。 他暗自撇嘴,这终于开了荤的牲口…… 虽是在船上也开了荤,却到底还强自忍耐着,没有到最后。 张无忌等待的便是洞房花烛这一天,拜了天地后才好正式拥有月笙。 但估计也是忍得狠了,先前有多么“克制”,昨晚就有多么放肆。 再加上张无忌本就年轻气盛,修炼的武功也太过刚猛、阳气十足,这也就导致他在这件事情上面一旦通晓理论、开始实践之时,那么便至此一发不可收拾,贯彻到底,内劲敞开、似海浪滔滔、绵延不绝。 可怜了月笙,昨晚不能说话,到最后虽然就被解开了穴道,却也早已没有了力气再动弹半分。 他只能被动承受着,连叫停都不能,哪怕去咬,过后迎来的也只会是更激烈的动作。 月笙套好里衣,半拥着被子坐在床边,光/裸白皙的双脚垂落在地,散落的发丝也蜿蜒铺设在床上,他微微侧头,望着从窗边照射进来的温暖阳光,好似在细数着那一束金光里慢慢起舞的尘埃之物,脸现落寞之色。 张无忌推门进来后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眼眸不由得一黯,心想,师兄果然被他伤透了吧,也估计恨他至深。 实际上,月笙只是在脑海中回想昨天晚上张无忌到底一刻不停的做了几次。 然后他僵住了……真是很多次呢,偏偏还不见丝毫疲惫和困倦,年轻人的体力还真是恐怖如斯。 只要一想到这样“刺激”的夜晚,他之后还会再度经历无数次,月笙就有点颓了。 还是那句话,很爱玩,但菜,知晓自己每一次都承受不住,偏偏更爱撩拨和挑衅。 所以,自作孽不可活啊。 自己造成的后果只得自己受着。 月笙长叹了一声,为自己往后的幸福日子而矫情苦恼。 张无忌瞧着便心中更痛,快步走过去就跪在了月笙的脚边,吓得月笙埋在被子底下的手指一蜷,幸好脸上的神情稳住了,平淡无波,无喜无悲地垂眸看他,像是心冷到再也掀不起一点情绪。 “师兄,无忌自知大错已铸,对不起师兄,叫师兄对无忌失望了。”张无忌似乎不敢面对月笙的双眼,垂下头去,声音低落道:“师兄恨无忌理所应当,要杀无忌、无忌也毫无怨言,但是、但是……” 说到这里,张无忌喉咙哽咽,眼底含着泪水抬起头道:“要杀要剐,无忌都依师兄,绝不会抵抗一点,但在师兄给予无忌最终的结果前,能否再宽恕无忌几天的时间,做梦也好、骗无忌也好,师兄与我,能不能就像是真的夫妻那般相处几日,就几日,师兄圆了无忌最后奢望的念头好吗?” “求你,师兄。” “师兄、无忌求你。” 张无忌双手颤抖地覆上半盖着月笙的被子,甚至不敢去触摸他的身体一点。 月笙垂眸,这才发现他的哑穴似乎也被解开。 半晌,他因长久没有说话而略微显得沙哑的嗓音响起:“好。” 张无忌忐忑不安的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 然后他将头低了下去,悬在被上,不敢倚靠,只是被上倏地晕开了几滴深色的痕迹。 月笙答应下来便果然暂不问责于他。 只是问了几个他关心的问题。 “你私自将我带到这里来,明教的情况又如何安排了?” “我留了一封书信,说去大都打探元人的情况,明教有我外公和杨左使在,暂时没有问题。” 张无忌没说的是,他还在密室里秘密留下了一封遗书,倘若他一直没有回去,明教将何去何从,教主之位又由谁去继承,这一次带师兄到这里来,他本就做好了再也回不去的准备,是他一个人、回不去…… “何时对我起的这样的心思?” “不知何时,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当无忌意识到了,早已经对师兄情根深种。” 月笙没作表态,把头转了过去。 张无忌的神色便立即黯淡下来,随即又马上提起精神,抓住每一刻与师兄相处的时间。 他知道这几日的平静都是他求来的,得之不易,往后也不能再有,所以不想错过每一点一滴。 张无忌给自己的期限,便是月笙逐渐消解掉十香软筋散的药性,内力慢慢恢复的时间。 这几天里,月笙的行动再没有受到任何限制,哑穴也不再被点,只是不怎么与张无忌说话罢了。 而张无忌也不敢再碰月笙分毫,生怕惹来师兄厌恶憎恶的目光,那样的眼神,他会承受不住、伤心欲绝。 只是他求了晚上睡在月笙身边的资格,月笙允了,他便小心翼翼地睡在边缘的位置,甚至连发丝都不敢挨着。 这一朝变换,好似之前那个阴暗放肆,如狼贪婪般的人又变回了那个单纯可怜、祈求得到关注的小狗。 但月笙,却没有给他一分一毫的注视。 只不过这几日里万事随着他,不主动、不拒绝、却也不爱搭理。 张无忌心知,师兄是在沉默的拒绝,也是在提防他,更在谨慎倘若抗拒的意图明显,小心又变成之前那般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的状态,然后任由他欺负…… 张无忌不做解释,只是一日比一日沉默。 直到这天的来临,月笙伸出手掌握了握,感受到内力的回归,十香软筋散的药性已经全部解开了。 第54章 张无忌苦涩笑道:“师兄,那船就停靠在岸边,船上的淡水食物无忌已经为师兄准备好,恰巧三日后,扬帆起航,乘着那日的海风便可寻见回中原的方向,也不需要师兄再去辨别,以及……” 在月笙的注视下,张无忌说道:“以及,师兄只当没有来过冰火岛便罢,无忌会‘死’在大都,死在元人的手下,若是日后不慎被人发觉,无忌也在这里留好遗书,阐明原因,万不会怪在师兄的身上。” 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日后绝不牵连到师兄的身上。 毕竟如今这一切、他该遭受的结果,也只不过是他自作孽罢了。 月笙这才开口:“遗书呢,交予我一看。” “是,无忌去取。”张无忌只当月笙不放心。 他取来写好的遗书。 日后真相不被发现便罢,若被察觉,这里他也为师兄准备妥当。 ——是他咎由自取,是他痴心妄想,还将师兄欺辱至此。 月笙看完,嘴角弯起一点,似笑非笑道:“所以,你当真准备好死在我手上了吗?” “是,无忌准备好了。”张无忌嗓音艰涩道,却是闭起眼睛,引颈自刎般扬起了头。 下一瞬,掌风袭来,张无忌被打得翻滚在地,吐了一口血,然后晕了过去。 第46章 师兄x师弟(27) 张无忌以为自己会就此长眠,可他又再度醒了过来,躺在床上,虽有伤势,但却也不是很重。 “师兄……”张无忌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神情怔愣,师兄没有杀他? 他以为他对师兄做了那样有违伦常、大逆不道的事情之后,师兄会恨他入骨,恨不得杀了他除之后快…… 毕竟这等行为对于任何一个正常男子来讲都不异于欺辱,对师兄造成的伤害也不亚于他往常疼爱、照顾有加的师弟背叛了他、伤他至此,利用师兄的信任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张无忌确实认为自己死不足惜。 他也的确做好了死的准备,之前所讲全无半句虚言。 但是、但是……师兄为什么没有杀了他? 张无忌眼神迷茫,心中却忍不住升起一丝的希望,难道师兄对他仍有不忍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月笙走了进来。 张无忌急忙抬眸望去,喃喃道:“师兄……” 月笙淡漠着一张脸走近,站在床边垂眸看他,“我搜遍了整间屋子,还去了船上找了找,皆没有十香软筋散。” “用、用完了。”张无忌呐呐道。 本也就没有多少,更何况,这等毒药也不能对师兄多用下去。 月笙闻言挑眉,合着全用在他身上了? 啧,这点倒是不能报复了,算你走运。 张无忌不明白师兄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敢不回答。 月笙:“你真想死?” “师兄,我……”张无忌抿抿唇。 如果能活着,他多么想与师兄可以白头偕老、相伴一生。 可他也明白,这都只是他的妄念罢了。 张无忌咬牙撑着从床上起身,欲要跪在师兄的脚边,却被月笙一手掌推坐在床边的地上,像是被赶到一旁,不许挨近的小狗。 “男儿膝下有黄金,动不动的朝我跪什么。”月笙淡漠道。 张无忌苦笑,只觉得师兄不愿意自己靠近他,他索性靠在床边说道:“无忌想向师兄请罪……无忌自知对师兄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即使一死怕是也不足以平息师兄的怒气,只是,这是无忌能想到的对师兄彻底的赎罪……” “彻底赎罪?”月笙闻言冷笑道:“没有彻底赎罪,你死了便是一了百了,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将还活着的人抛弃在这世上,你欲要放弃自己的生命时,可有想过五叔和五婶?可有想过太师父他老人家?还有各位师叔们,武当上下,明教的那些人?” “去死,是最没有责任的做法。”月笙冷冷道:“因为你把一切伤心痛苦都丢给了还活着的人。” “五叔五婶好不容易才能与你团聚,你这便又抛下了他们,使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太师父若痛失一个原本好好的徒孙,你以为他老人家会能承受得住这晚年的失去后辈的哀痛之情?就算太师父再怎么豁达,也绝不可能对你之死无动于衷,以及师叔他们……” “明教众人在你眼里又算什么?你可以接下这偌大的责任,却又随手将之抛弃吗?” “张无忌,这就是你的责任之心?这就是你的担当?” “你若去死,可没有一个人会向五婶对待五叔那般会殉情随之而去。” 月笙一句句指责的话语杀人既诛心,令张无忌泪如雨下,满面痛苦。 可月笙还要继续说下去:“当年五叔欲要自刎是形势所迫,为保全武当和谢狮王乃大义之举,乃忠于自己、仁厚之事,是不得已而为之,容不得旁人指责什么、多说一句。” “可你呢,现在又是在做什么,为了情之一字就可以抛下全部去死吗?!” “可师兄对无忌来讲就是无忌的全部啊!”张无忌一声嘶喊响起。 月笙顿了下身体,闭口不言,只是原本淡然垂下的眼睫颤了颤。 张无忌哭道:“不是这么算的、不是……无忌不孝,愧对太师父、爹娘等人,是,师兄说得没错,无忌也不仁不义,明明接下了光复明教的重担,现在却是要抛下明教一死了之。” “可是,师兄对无忌也很重要,无忌是因为师兄才想要成为明教的教主,一切都是以师兄为前提,才会使无忌想要做这些事情,无忌有错,可明教离了无忌不会灭亡,无忌对不起师兄,若师兄弃无忌而去、厌恶憎恨无忌,无忌才会承受不住、活着已是了无生趣,世间再无其他颜色,更没有什么乐趣可言。” 张无忌的泪划过脸庞、滴落在衣襟之上,哽咽道:“无忌自知对不起爹娘、太师父,武当上下,可师兄,这世上本就没有两全之法,无忌做了欺辱师兄的事情,本就该承担任由师兄处置的后果,哪怕是……” “既然是任由我处置,那就该由我来决定你的下场。”月笙打断他道。 “是,是该由师兄决定。”张无忌认下这说辞。 月笙:“那你站起来。” 张无忌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撑着双腿站起。 他才站直,就被月笙的双手捏在身上,虽不知晓师兄欲要做什么,但张无忌不会反抗丝毫。 片刻过后,张无忌感觉到自己的内力被师兄封住了,一点都使用不出来。 月笙收回手道:“那船上只有一人份的淡水和食物,还缺少一份,这三天里,罚你不许使用内力,去将船上缺少的那一份淡水和食物再次准备好,三天后,我们离开这里。” “我们?”张无忌怔怔道。 月笙抬眸:“我不想再重复第二次。” 说罢,他转身出去,留下张无忌一个人在原地愣神。 师兄、师兄也要带他回去吗? 师兄不仅不杀他,连惩罚也只有这么一点吗? 还是说,师兄已经讨厌他到连惩罚都不屑一顾了? 不管如何,这三天的时间里张无忌照办,待一切准备完毕后,他们登船,重新扬帆返回中原。 望着逐渐远去的冰火岛,张无忌怔愣地站在甲板上,只觉得带师兄乘船过去、在那上面的一段日子都好似在做梦一样,那般的不真实、虚幻,现在梦醒了,又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令他的心彷徨不知去处。 师兄……到底想要如何处置他呢? 张无忌惶恐不安,这样不上不下的感觉令他心无归处。 倒还不如给他一个痛快,也好过这般远着他、冷着他,似回到中原以后就要与他再也不复相见一般。 此生‘不复相见’…… 张无忌咀嚼着这个词,心里忧惧惊惶,却更不敢对师兄再说什么做什么。 师兄若是对他无爱亦无恨,那种感觉与直接杀死了他又有何区别? 想到这里,张无忌的脸色煞白,像是一只被风雨打湿、狼狈不已的流浪犬。 月笙在一旁不着痕迹地瞧着,心道,这便是给你的小小教训。 打你骂你不过是对你身体上的折磨,或许还能叫你更痛快几分,可若是这般对你,那便是心理折磨了。 瞧瞧,岂止是立竿见影。 简直快要把张无忌的心刮了又刮。 船行第三日时,月笙终于愿意理会张无忌了。 那是在吃饭时,月笙冷不丁开口道:“既是对我有爱/欲之情,为何从不对我明说或者表示一二?你便那般笃定,我无法接受这般有违纲理伦常、不被世人所容的感情吗?” 张无忌被师兄这句话说的愣住。 月笙:“你好像从一开始就确认我必然不会接受你,为何有这般想法?” 张无忌手中的筷子差点掉在碗旁,睁了睁眼睛,嘴里原本没有味道的饭菜,此时却好似多出几分任人品尝的滋味,他喃喃道:“因为、因为有那么多的女子喜欢师兄……无忌不过是一个男子,爱上师兄本就惊世骇俗,怎敢相比,便更不敢说出口了,怕师兄得知后就此远离无忌、再也不想看见无忌……” 第55章 “所以,不敢说出口,便敢直接行动?”月笙冷笑反问道:“现在倒是不怕我远离你、再也不想看见你了吗?” 自然也怕。 非常的怕。 张无忌哑口无言,面露赫色,因为一个是尚未拥有就已经失去了师兄,一个却是贪念沦为不可言说的欲/望,渴望和奢求化为阴暗的想法,抱着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过的念头让那欲望放任自流、孤注一掷。 “师兄……”张无忌舔了舔干涩的唇、思绪混乱。 月笙冷哼一声:“有些事情不尝试过又怎么敢妄言最终的结果,你的不敢不能是借口,我的身边就算围绕再多的女子,可我同她们却都保持着距离,没有逾越一步,更加没有产生出多余的感情。” “对蛛儿,我当她是义妹,这辈子也只是一个会被我关心的妹妹。” “对不悔也是一样,更何况我与她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 “对小昭,那便也只不过是一个熟悉的小丫头罢了,她年纪不大,我多叮嘱几句又怎么了?” “而对周芷若周师妹,她年纪也小我许多,我相当于看着她长大,又怎会与她成亲?” 那日在船上,一边在他耳畔说着醋话,一边借此对他…… 哼,月笙暗想,我看是明知晓我对任何女子皆无意,却借题发挥,好故意那样拿捏他的“命脉”。 张无忌此刻像是一个脑袋锈住的笨拙小狗,喃喃道:“可、可我也小师兄许多,师兄也算是看着我长大……” “那并不相同。”月笙淡然道:“你若直接对我诉说……可能也并非你所想那般。” “啪嗒”一声。 ——张无忌手中的筷子滚落在地。 第47章 师兄x师弟(28)(完) 师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直到船靠岸、直到他们收拾好下船,张无忌也没有想清楚师兄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不敢想,更不敢往深处想。 他怕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自作多情,误会了师兄的意思。 可是那句话却又总会盘踞在他的脑海中,令他不能不去想、每日都忍不住思索。 若师兄对他能有进一步的动作,那张无忌的妄念便不会只是妄念了。 可过后船行的日子里,师兄仍旧对他冷漠如初,不怎么搭理也不怎么靠近他,这就让张无忌更不敢想了。 见张无忌依然是一副眉头紧锁、忐忑不安的思虑模样,月笙暗笑一声,活该,就是让你心绪不宁,摸不清头脑,确定不了我那句话到底是何意,往日聪明的人因为一句话就不敢深思了,爱之深切才诚惶诚恐。 “师兄……我们、我们去哪里?”张无忌鼓起勇气问道。 他怕师兄到了中原后就会与他分道扬镳,自此天高海阔,离得他远远。 月笙表情淡然道:“去明教。” 武当暂且还不能回去,自然只能去明教了。 至于之前他的那些考虑、什么怕不满、人多嘴杂,不过是还没有在一起前的“说辞”和“手段”罢了。 月笙想要与张无忌待在一处,又怎么会在意旁人的看法如何。 张无忌闻言心中一喜,却又马上忐忑紧张,不明白师兄到底是和用意。 或许,他可以大胆一些猜测师兄的意思吗? 但那样的幸事真的会对他降临? 师兄不仅不会杀他,不惩罚于他,反而也会接受他吗? 这样不可思议、令他不敢置信的结局就和远在天边的月亮一样遥不可及,触摸不到、更摘不下来。 他们回到明教时,明教一切如常,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欣喜教主的回归。 月笙便立即带着张无忌进入密道里,找出他秘密留下的那一封遗书,然后同之前冰火岛上面的遗书一样将其撕毁,毁的不能看了,抬头对他道:“日后再做这等动作,无需如此,我会当着太师父的面亲手打死你。”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密道。 张无忌站在原地愣神。 “这等动作”? ——是指他对师兄下药,然后…… 那么,难道此事算是揭过去了吗? 师兄真的就这样原谅他了? 为何? 张无忌立刻追逐着月笙的身影出去,“师兄!” 月笙停住脚步,转身,两人站在密道的入口处,光线不算明亮,但还算可以看得清楚彼此。 “师兄,你、你难道原谅无忌了吗?”张无忌紧紧盯着月笙道:“毁去这些东西,不杀无忌,只是那轻轻的一掌,就足以平息师兄对无忌的怒火吗?就足以、足以抹去无忌对师兄的欺辱和欺骗吗?” 月笙面容冷淡道:“那你还想要我如何?当真杀了你不成?” “你是太师父的徒孙、五叔和五婶的独子,又肩负着明教的重任……” “师兄!”张无忌这次握紧拳头打断了月笙要继续说下去的话,眼泪又流了出来,心冷不少,难受道:“果然、果然如此,师兄到底是君子、人品贵重,都到这般了竟然还为着无忌和旁人考虑,无忌犯下的这些错事,师兄都能为了武当、大局选择原谅,连打骂无忌都不下重手,万般苦涩师兄却只藏在心中、委屈自己……” 张无忌的泪水从下颚滴落,喃喃道:“是无忌错了,是无忌犯下大错,为何要师兄承担这些苦楚酸痛?” 他宁愿师兄不要这么宽容大度。 可这也是否说明,他张无忌根本不值得师兄去杀? 因为在师兄眼中,他根本就不重要? 所以何苦脏了手杀他…… 现在师兄是想当做一切从未发生过吗? 待毁去了这些,师兄就会离开,然后与他此生再不复相见? 张无忌突然觉得,这样的结果确实比杀了他更叫他痛苦至极,生离、叫他从此只能远远的看着师兄…… 可这些都是他活该承受的,怨不得任何人。 “我知晓师兄要走,无忌不会拦着……”张无忌闭了闭眼睛痛苦道。 此后,他会活在忏悔中,哪怕能够在武当见到师兄,怕是也只会得到冷漠疏离了吧。 “谁说我要走?” 月笙的声音响起,叫张无忌蓦然睁开了双眸。 月笙叹了口气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杀了你,你何时见我对你有过杀意,打你一掌是对你留下遗书一事的教训,对自己生命的不看重,对其他事情的不负责任,怎可就这样一死了之。” “没错,你犯下这等错事,我也确实想过再也不见你,可……到底不忍,对你不忍。” “只这一点,无忌,便是师兄对你与旁人之间最大的不同。” 月笙抬眸,看着怔愣、不敢置信的张无忌道:“此事若不是你、而是换做任何一个旁人犯下,我只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哪怕失去内力武功、也只会鱼死网破,哪怕投落深海也在所不惜。” “我先前说‘你若直接对我诉说,可能结果并非你所想那般’,无忌,你难道还没有明白过来这是何意吗?” 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却重重坠落在张无忌的心底,令他蓦地睁大眼睛、耳畔轰鸣。 他的妄念竟真的不再是妄念,那天边的月亮,也终于要落进他手心了吗? 比莫大的惊喜最先来到的却是张无忌的痛哭声。 他一瞬扑向月笙,不再不敢靠近,紧紧抱住师兄,埋入肩膀:“师兄、师兄……” 无忌何德何能此生能够遇见师兄。 这天底下,也再不会有比师兄更好的人了。 张大教主在密道里差点哭成傻狗,幸好除了月笙以外没别人瞧见。 只是过后眼睛红肿到不能见人,敷了一晚冰水才勉强好转。 他还粘人至极,像终于被允许靠近主人身边的小狗,这一黏上,就靠得牢牢的,丝毫不想分开,还怕自己是在做梦,天一亮,可能梦醒,一切又都是奢望了。 但师兄一整晚都陪在他的身边,不是梦,更不是他夜思所想产生的幻觉! 张无忌仿佛飘在了云端,浑身无着落,那般的不可思议。 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注视着月笙,生怕这得来不易的念想是假的。 月笙若是离开他的视线一会儿,他就得一边喊着师兄一边去寻找,直到找见人才行、神情才放松下来。 这样的情况连杨不悔都看出些许不对来。 “无忌哥哥最近是怎么回事?好像、好像将脑袋撞伤了的傻子一样?”杨不悔蹙眉想了一个形容,却又觉得不太准确,“不,他像是在梦游一样,好像不觉得现实是现实,无忌哥哥觉得自己在睁着眼睛做梦吗?” 可不就是如此。 杨不悔的形容大差不差。 说到底,认为不可能实现的、奢求的东西却在最后突然握进了手里,确实会没有实感。 而这样下去,张无忌也处理不好明教的事务,没准连精神都会慢慢萎靡。 第56章 所以这一天晚上,月笙突然捧起无忌的脸落下一吻,低声道:“既是已经成亲,拜过天地,你还怕师兄会弃你而去吗?” “师兄可不是那等抛弃‘妻子’的人,无忌,不是你说要当师兄的妻子么,嗯?” 最后一个‘嗯’竟是带着些许亲昵的笑意。 月笙微微扬起头,鼻尖蹭了蹭对方的。 张无忌逐渐睁大了眼睛,嘴唇微张,然后眼眶慢慢红起、胸口不住起伏。 月笙无奈道:“你这都哭几回了?也没见你小时候这般爱哭,即使寒毒发作也没怎么掉过眼泪……” “师兄。”张无忌一把将师兄拥紧,闷声道:“师兄承认与无忌成亲了吗?” “为何不承认。”月笙道:“我几时说过那不算数吗?” 没说过,但也没有肯定过。 但现在,师兄给了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张无忌的心终于有地方落下了。 而他也情难自抑地再度抬起头吻上了月笙。 唇齿交缠、温度越发炙热、身体也越发滚烫。 但谁都没有停止,直到张无忌一把抱起月笙走向床榻…… 床帐晃动之时,一只修长、白皙如玉的手掌伸了出来,忍不住抓紧床沿,然后便有另外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也伸了出来,覆盖在白皙的手背上,继而相交扣入五根手指间握紧,青筋自手背上浮现。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也响起道:“师兄……师兄,你感受到了么,无忌的手,终于比师兄的大了。” “小的时候,师兄牵起无忌,那时候无忌就在想,要等到何时,无忌的手才能与师兄的一般大呢……” 他笑了两声:“现在,无忌也能一手包裹住师兄了。” 说罢,手掌攥紧被扣的那只手又伸了回去。 不一会儿,传来月笙羞恼的声音:“……是包裹那里的吗?!” * 瓦解不安的办法果然得落到实处。 张无忌又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英雄少侠时,甚至比之前光彩更甚。 看得杨不悔又忍不住和蛛儿嘀咕道:“无忌哥哥最近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样,精力真是使不完,下了好多指令、有好多事情要去办呢,我爹眼底下都有青黑了,偏生无忌哥哥的那张脸,真是越来越神采奕奕。” 蛛儿点头认同,并道:“是啊,反而月笙哥哥,这些天都不怎么瞧得见人呢。” 解决了一块心病,张无忌虽然还是粘着月笙,却到底没再惶然不安了。 他也逐渐确定,师兄对他有意,这是何等的幸事,他怕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今生才能得到这等莫大的幸运。 月笙:是是是,你幸福幸运了,我的腰差点折在床上。 要不是看你可怜巴巴,非得再冷落着你几天、几个月的时间,哼。 过后两年,月笙大半的时间都在明教度过,偶尔会回武当。 他与周芷若差点被凑成一对的事情自然从那封信后便不了了之。 周芷若没有怪他。 “我知晓的,月笙师兄,你对芷若无意。”周芷若在武当见到他后笑道:“其实对月笙师兄的情意,芷若一直藏在心底,没有机会也无可能对月笙师兄告知,现在月笙师兄能够知道,芷若其实也松了口气,以后能够一心只专注武道一途了,不怕告诉月笙师兄,芷若想要继承峨眉派。” 月笙自是祝福她一切顺利。 随即,周芷若笑着与月笙挥手告别,只是转身过后,泪水到底无声滑落脸庞。 张无忌暗自瞧见,晚上拥着月笙更紧,幸好师兄是他的。 就在一年以前,他还查出了金花婆婆与小昭之间的母女关系,他让小昭带走了乾坤大挪移的心法,并找人护送她们出海,务必将人送回波斯明教去了。 而蛛儿和不悔两个,张无忌确认她们不会与师兄更进一步后,心慢慢塞回肚子。 如此,又是一年过去,殷素素率先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她没有去找月笙,而是质问了儿子。 张无忌承认了,还将事情老老实实的说了一遍,气得殷素素直接要抬手拍死他。 不是气他们两个在一起,而是气无忌怎么能够对月笙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 “你师兄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居然、居然就这样原谅你了?”殷素素不可置信道:“他真该把你的腿打断打折,竟然只是给了你一掌,太轻了!” “而且过后还与你在一起?!要我说,你师兄就该离得你远远的,再不……” 不等殷素素说完,张无忌差点激动的从地上站起:“不行,师兄不能离开我。” “你给我跪好!”殷素素又一掌将他拍下去,怒道:“继续给我跪着!” 张无忌再度垂头跪好,只是低声说道:“娘,无忌不能没有师兄。” 殷素素扶额叹气:“也幸好是你师兄这样的君子……唉,你师兄莫不是欠了你的,不、是欠了我们家不成?” 他们一家都愧对月笙啊,唉。 她这儿子,怎么就将月笙那样好的男儿给祸害了? 张无忌到底没有跪成一晚,因为月笙及时发现,赶过来求情,殷素素还哪里再让他跪下去。 她见月笙没有不愿的神色,慢慢把心落回胸口,算是承认了两人的感情。 而后,有殷素素提前在张翠山的面前做预设,尽管在得知时张翠山差点也提剑去教训儿子,也还是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特别在知晓两人竟然还私自成婚了,就更是掩面直说愧对大师兄夫妻二人。 后来,太师父知道了,宋远桥夫妻也知晓了,武当其余五侠也得知了此事。 木已成舟,若是强拆,怕是舟毁人亡。 且他们也不是不开明之人。 正如张三丰所言,人活在这世上,难得一知心人、难得一开心事,更难得两个人可彼此陪伴一辈子。 既然皆是难得,又已得到,又何苦再去拆散。 就算都是男子又如何,没有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便还容不下一对有情人吗? 所以知晓后,张三丰只是愣了两瞬,便哈哈笑着接受下来,还道:“那你们,可欠着太师父一杯喜酒呢。” 月笙和张无忌笑着落下眼泪。 “必然会给太师父送上这杯喜酒!” 既然师父都接受了,五弟和五弟妹还差点跪在他们面前,再有月笙同意、过得幸福,宋远桥夫妻二人还说什么,虽是不理解男子相爱,但往后,他们会试着去接受。 武当其余五侠也是如此。 只一人,拔剑直接去砍张无忌。 “你这混蛋,我杀了你!”宋青书怒吼道:“就知道你小子对我哥没安好心,从小便与我抢哥哥,现在居然还将我哥给、给……啊啊!我要杀了你!” 宋青书要被气疯了,挥剑过去乱砍,连武学招式都忘了。 张无忌哪里敢反击,只往后躲着,被旁人正大光明的看笑话。 月笙更是眉眼弯起,直到张无忌避无可避,才过去拉住了宋青书的手,当晚与弟弟同睡沟通一下。 再后来,明教义军终于将元人驱逐出中原汉土。 张无忌却卸下教主之责,与月笙同去隐居了。 这一世,两人送走了所有人,才拥抱着长眠一棺。 第48章 段小王爷x东邪(1) 整个大理人尽皆知他们的皇帝段智兴对自己的亲生弟弟段月笙异常宠爱,要什么给什么,要星星也给月亮的,几乎什么要求都能够满足,哪怕是他们的段小王爷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挑选一个男人为王妃,竟是也由着他胡来,直接颁布诏令,下旨令大理所有适龄的男子入宫供段小王爷挑选男王妃。 只是可惜,就算真的有男子自荐枕席,他们这位段小王爷却也是一个都瞧不上眼,最后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但大理人对此没觉得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毕竟他们的小王爷乃大理第一美男子,那容貌绝世、超凡脱俗,简直连最美的女子都比不上,且要不是大理偏居一隅,段小王爷大理第一美男的称呼估计就是天下第一了。 大理皇宫内,段智兴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半晌,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一摇椅面前,对着那上面的人唉声叹气、愁容满面,叹得原本悠哉躺在摇椅上吃葡萄的月笙也逐渐吃不下去了。 月笙撇撇嘴,扔掉葡萄皮后坐起擦擦手,抬起头道:“皇兄你到底要干嘛啊,有话直说呗,你一直在这里走来走去的,把我的头都给转晕了,要不然你坐下,先吃个葡萄?” “还吃什么吃。”段智兴没好气道,却到底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你说说你,你不喜欢女子,喜欢男人,行,我不骂你也不阻拦你,还替你拦着族里那些要来教训你的长辈们。” “你说你想要挑选一个男子为王妃,这等胡闹的要求我也允了,诏令我也下了,那么多适龄的男子也入宫了,其中还不乏有对你一见钟情、爱慕倾心的……” 第57章 说到这里,段智兴也不知道该做何表情好了,他这弟弟的容貌确实天下仅有,姿容绝世,更有琪花玉树之气度,身份也尊贵,还武功高绝,文也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没有什么不懂的,简直是无一处不完美。 不怪有些男子虽然是极不情愿的入宫,却在瞧见他的皇弟后竟不由自主的心动沦陷。 可偏偏,他这皇弟对爱人挑剔得很,那衡量的标准更是直接拿自己作对比,这、这还能挑得出来? 自然是不可能的。 那些男子,他这皇弟一个都没有瞧上。 所以段智兴才发愁:“那么些男子,你果真一个都瞧不上眼?” “瞧不上,都太普通了。”月笙摇头说,表情很是无所谓道:“皇兄你发什么愁,我都不着急。” 段智兴:“……” 是是是,你不着急。 你这一心血来潮,倒是引得不少男子为你心折。 还有的都求到他面前来了,结果他这皇弟却一个都不想要。 唉,算了,这也都是小事。 关键是,他这皇弟对王妃的标准太高,他真怕他会注定孤生一辈子。 唉,身为皇兄,就是对亲弟弟有操不完的心。 唉,皇弟虽好,确实也非常不让他省心。 段智兴皱着一张脸再度叹气。 月笙摊手道:“大理没有我心仪的,又不代表外面没有。” “所以皇兄,我决定要去中原挑选我的王妃,正好那中原不是传言有一本绝世秘籍现世么,我去瞧瞧。” 段智兴:“外面的男子?这倒也……等等,你可得讲究个你情我愿才行,不许乱来。” “还有那什么秘籍,似乎叫《九阴真经》吧,确实很有来头,可你不是早已经得到了天山派传承吗?” 他这皇弟自小便有奇遇,连快要消失的天山派传承都能找得到。 他们大理段氏一脉自成一派,也有厉害的武学传承“一阳指”,尤其他和月笙都乃段誉之孙,手中更是握有自祖父传下来的“六脉神剑”绝技。 只是可惜,习得六脉神剑的条件极为苛刻,六脉神剑也极难练成,所以此前也只有他们的祖父段誉才练成了六脉神剑,此后到他,再无人能够练成六脉神剑,他也只能习得一阳指。 可是他弟弟月笙不同,乃是天生的武学奇才,对六脉神剑也能练得融会贯通。 就是让人摇头无奈叹息的是,他这皇弟的性格实在是懒散至极,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便绝不坐着,所以有能够睡觉休息外出玩乐的时间,就绝对不想去练功,也绝不早起。 偏偏他虽不认真,但只是稍作努力,武学修为就能够噌噌的上涨,任何招式都能够学一遍就会,过目不忘,如臂指使,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唉,怪才到令段智兴连嫉妒都升不起来。 不过月笙在得到天山派的传承后,倒是不吝啬的分享于他。 段智兴知晓自己的天赋极限在哪里,也不贪多,取了自己需要的,将一阳指练到极致便可。 所以,无论是月笙还是段智兴,其实对那《九阴真经》的兴趣都不太大。 尤其他们也知晓,一旦入了中原,牵扯进这夺取武功秘籍的风波里,就会有一堆的麻烦事接踵而来。 月笙道:“这武学秘籍又不嫌多,再者,我对那《九阴真经》也好奇,夺过来看一看也不错。” “而且,皇兄你难道不想与中原的江湖高手切磋武功吗?” “中原地广人多,比之大理不知大了多少倍,想必高手也众多,如今《九阴真经》现世,就更会引来一批高手竞相争夺,留到最后的便绝不会是庸才,或许最后还能争夺出个响亮名声来,多有意思的事情,皇兄,如此你还不想参与吗?” 段智兴自然是心动了。 高手切磋,那是痛快至极之事。 “那我与你一起同去?” “皇兄你着什么急,离最后的争夺可还早着呢,现在去中原,不过是拿虾兵蟹将练手罢了,浪费时间不说,还容易提前暴露你的武功。”月笙可不想皇兄在旁边唠唠叨叨的烦他,他要一个人出发去中原。 “我正好提前去中原为皇兄你打探一下中原高手的消息,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顺便再挑选我的王妃。” 不,主要是去挑选我的王妃,然后替皇兄你打探消息,中原之大,足够他畅快游玩的。 …… 三个多月后,大致打探清楚中原情况的月笙,还挑了几个男王妃备选,一二三已经看过了,有的直接不合适,有的不太满意,现在来到第四位。 城外一处的山脚下惯有匪患闹事,经常拦截过往的路人,杀人夺财,还掳掠女子。 黄药师今日路过之时恰巧遇见,他听到了求救声,明显是位女子的声音,且由远及近地传来,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朝着他的方向靠近,不多时,便见三、四个劫匪追着一位头戴帷帽的女子出现。 那女子边跑边回头,看姿势就知晓慌张不已,果然没跑两步,她便被脚下突起的石块绊倒,恰好朝着黄药师这里倒来,手臂胡乱地挥舞。 黄药师略微皱了下眉,他虽然性格孤傲不羁,却也并非铁石心肠、见死不救之人。 既然这女子落难到他的面前,他便伸出手,不过是两根手指点在了那女子的手臂之下,借由内劲之力,便使得原本欲要跌倒的女子被这力道一拉扯,人就起来了,只是内劲又过猛,那女子没有站稳,身形又往一边倒去,黄药师便又伸出手指点在了她的肩膀上,让她好调换个方向落地。 这一来一回,她头顶戴着的帷帽因此飘扬了起来,原本被遮盖的面容也露了出来,就这样出现在了黄药师的眼前——其肤光胜雪、也似美玉荧光,眉目顾盼生辉,当真是一代清秀绝俗、姿容绝世的佳人。 这样出尘脱俗、不似凡间才有的女子,饶是黄药师见多识广、心性也超出寻常人,见之还是不免愣住一瞬。 待他回神,那女子已是跌坐在他的腿边,帷帽也从头顶上掉落下去,看呆了一众追来的匪徒。 黄药师自认为他离经叛道、厌恶俗世教条,经常不将一切循规蹈矩的要求放在眼里,也因此,倘若与女子肢体接触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但不在乎是不在乎,他却也不想沾染陌生的女子。 所以方才拉扯那两下,他才仅仅伸出手指,隔着衣服去救人,便也料到,这女子最后不会站稳,只不过换个方向,跌得不是那么狼狈,最好也别跌倒在他的身上罢了。 现在如他所料,这女子跌坐在他的腿边,一脸怔然地抬起头。 黄药师另外一只背在身后的手指不禁蜷了蜷。 两人一时皆无动作,但匪徒可回了神,叫嚣着冲过来,要将女子掳掠回去。 黄药师收拾他们没费多少功夫,不一会儿,这些匪徒就全躺在地上不动弹了,有的直接没了呼吸,有的还在痛苦呻吟,黄药师抬起手欲要结果其性命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啊呀,手下留人。” 黄药师一顿,表情诧异地回头:“你、男子?” 这声音虽然也好听清脆,但却明显不是女子的声音。 月笙拍了拍屁股站起来道:“是啊,在下男扮女装,打算假装被掳走去这些匪徒的老巢,然后与官兵里应外合将他们一锅端了,再领些赏钱好过日子呢。” “可没有想到兄台你突然出现将我救了,暂且留下一个活口,让他带我们去他们的老巢。” “我们?”黄药师语气淡淡,背手而站。 虽是面上已无波澜,但他的眼神却顿在月笙的脸上看了半晌。 过后,黄药师才慢慢收回了目光。 月笙来到近前,双手合十又交握道:“兄台,既然相遇有缘,求你帮人帮到底嘛,可否随我一同去那些匪徒的地盘,我害怕。” 黄药师:“……” 他倒是头一次瞧见有人将‘我害怕’三个字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第49章 段小王爷x东邪(2) 有黄药师在,山上的匪徒很快就被清理的一干二净,月笙拉着他去衙门领了赏钱,仍旧穿着那一身女装,却没有再戴帷帽,上下抛着装有满满银钱的袋子,笑得异常灿烂、十分漂亮。 这样一副形象站在大街上,想不被人注目都难。 是以,黄药师感受着那些不断投来的目光,有惊艳、有赞叹,有觊觎、更有贪婪……几乎要把眼神凝在月笙的身上,他开口道:“既然事情办妥,那就尽快去将这一身衣服换下来吧,还有,钱不外露。” 言尽于此,黄药师转身欲走。 帮助这人除去匪患,他已经算是格外破例了。 更不用说,他还被拽着来到了衙门。 这若放在以前,他是万不可能被人给拉着走的。 “诶,等等嘛,黄兄。”月笙再一次拽住他的胳膊,凑近说道:“这次除匪患你可是大功,我既没有功夫也没有能力去打那些匪徒,不过就是穿着这一身衣服帮了点小忙,这赏钱我是万不能全要的,所以我分你……” 第58章 “不需要。”黄药师道。 随即,他将手臂从月笙的手里抽了出来。 月笙没觉得有什么,顺势松手。 但黄药师却略微蹙了蹙眉,以他的武功想要不被人抓住胳膊很容易,但察觉到这人伸手的那一刻,他却是没有躲开,就和这人拉着他前往衙门时一样…… 黄药师看了看这人女装的模样,深觉可能还是有些影响的。 月笙笑道:“那怎么能行,黄兄你人大义,不需要是不需要,但我必须要给。” “不仅如此,我还想请你喝酒吃饭,我对黄兄你一见如故,黄兄就别和我客气了,来吧。” 于是,黄药师二度破例,等月笙换下这一身女装后,随他来到了酒楼。 两人要了个单独的房间,进去坐下,挑了些这家酒楼的招牌菜。 黄药师看了看已然一身男装的月笙,贵气天然、举止有度,容貌比之女装又是另一番绝色,依旧低调不起来,不像是江湖人士,倒像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游玩的贵公子,风采照人。 怪不得一点武功都不会,黄药师喝下一杯酒暗想道,但在这江湖上,不会武功却还长成这副模样,怕是每走一步,举步维艰,招人觊觎,除非和珍宝一样,要么束之高阁,要么被人严加保护、周身防范。 不管是在山上清理那些匪徒,还是来城里的这一路上,黄药师有太多的机会来确定这人到底会不会武功,他不着痕迹的攥住了月笙的手腕,脉象和普通人无异、半点内力皆无,他的确不会丝毫武功。 那么,如此一个贵公子,却又为何去做危险的行径,用剿匪来换取报酬呢? 黄药师放下酒杯,指尖在杯口轻点一下,便淡然将其抛诸脑后,不管如何,他们萍水相逢,日后可能也不会再有交集,不关他的事情,又何必在意,只这一饭过后相识一场罢了。 月笙不知黄药师心中所想,絮絮叨叨道:“黄兄,还没有问你是哪里人士,武功那么厉害,果真江湖高手,那些匪徒几下就被你给收拾干净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还得靠自己周旋,说不定现在不会这么平安无事,如此说来,全都是靠了黄兄啊,来,我敬黄兄一杯。” 黄药师不语,举杯相碰。 月笙喝下一杯酒,再度笑容满面地唠叨。 “黄兄多大年岁了?家中可有婚配?可有娶妻?” “看样子应当是我比黄兄的年龄要小,黄兄已经知晓我的名字,姓岳名笙,黄兄不如叫我阿笙。” 这些话黄药师皆没有作答,神色淡淡。 月笙也没有在意,更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往下说去。 “药师兄,这报酬我只取走三分之一,剩下的都归你。”月笙拿出钱袋子自来熟道。 听见这称呼,黄药师才终于掀了掀眼皮,拿着酒杯的手一顿,才道:“我说不需要便是不需要,不必给我这些银钱,帮你不过是随手为之,不用放在心上。” “但我过意不去啊。”月笙道:“唉,药师兄不要银钱的话,我还能给你什么,如今除了这领的赏钱外,我再身无长物……倘若我真是女子就好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必以身相许以报药师兄恩德。” 黄药师又是一顿,淡淡道:“所以,你是嘴碎被赶出家门了?” 这人倒是“大胆”,连“衔环结草,以报恩德”都可以说成“以身相许,以报恩德”,当真是这样想的? 月笙权当没听见黄药师的这句话,道:“可惜我不是女子,药师兄又不要银钱,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一手托着下巴、略微蹙眉,像是在冥思苦想一般,直到菜被端上来后才恍然说道:“啊,我想到了!既然没有办法以身相许,那不如我给药师兄当提行李小厮好了,任你差遣,怎么样?” 黄药师:着实不怎么样。 月笙:好的,那就这样定了! 于是一饭过后,他们不仅没有分道扬镳,就此告别,反而走一路去了。 确切的说,是月笙主动跟着黄药师,赶都赶不走那种,独一份的厚脸皮、粘人小狗。 黄药师习惯独行,不习惯有人跟着他,便道:“银钱可以给我,你离开。” “那不行,药师兄何等不拘小节英雄人物,我怎么能用这银钱来侮辱你。”月笙使劲抱紧钱袋子道。 黄药师:“……” 黄药师:“我不需要小厮。” 他身上连一个包袱都没有,轻装简行,能提什么行李。 且就算是有,这人看起来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挑担的模样,到时候到底会是谁来拎着东西? 月笙:“我可以为药师兄铺床生火,照顾你的起居,还有……” 他吭吭哧哧,蓦地脸红害羞道:“还有,暖被也可以。” 黄药师:“……” 这人的确大胆,连这话都说得出口。 但黄药师不觉得有什么,只当他随口乱说。 毕竟他像是出身于大户人家,怕是从小不缺暖被的。 不过,他说的最好也只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天还尚暖。”黄药师双手背在身后淡淡道。 月笙:“那我为药师兄打扇子。” “你果真不走?”黄药师再问。 月笙立马来回摇头,不走。 “好。”黄药师闻言不再多语。 只不过话音才落,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月笙蓦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往前跑了两步,张嘴喊道:“药师兄、药师兄?黄兄?黄兄你不会真走了吧?!不会吧……别留下我一个人啊……” 在接连喊了几声后也没有人应答,月笙的脸色霎时变得委屈又失落,沮丧地抱着钱袋子蹲在了地上,然后唉声叹气,好半晌,他才捶了捶蹲麻了的腿站起,收好钱袋往前走去,只是背影多少有些落寞。 他一个长相漂亮、又手无缚鸡之力却一看就不缺银钱的贵公子模样,在别人看来无异于遇见一只肥羊,不仅钱能抢走,人也可以卖掉,还能卖出个高价,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令人见猎心喜。 于是没多久,月笙就又遇险了。 他眨眨眼,当机立断转身就逃,结果又被绊倒在地。 关键时刻,却还是黄药师蓦地出现救下了他。 “药师兄!”月笙惊喜喊道。 黄药师出手利落,没几下就解决掉了这些人。 随即,他来到月笙的面前伸出手,眼神望着跌坐在地上的人,不免有些复杂。 他本该一走了之的,不过相遇没有多久,又何必去在意这人过后的安危,他是生是死,又和他有何关系呢。 月笙却没想这么多,他拉着黄药师的手站起道:“药师兄,你是回来找我的吗?” 他本就没走。 黄药师道了声:“嗯。” 月笙开心道:“药师兄,你又救了我一命,你就让我给你当小厮吧。” 黄药师依旧没有回答,转身就走。 月笙在后面表情迟疑地望着他背影,不晓得此时该不该继续跟上去。 然后,黄药师的声音传来:“还不走?” 月笙立即笑了出来,连蹦带跑地跟了上去:“嗯,这就来了!” 就这么丢下他怕是不行。 所以黄药师打算送月笙去镖局。 “镖局什么都接,我有一相识的镖局,值得信任,你可以花钱雇他们送你回家。”他道。 谁知听完这话,月笙却一脸伤心怅然地垂下了眼眸,小声说道:“我没有家了,我的家人把我赶出来了,还与我断绝关系……我早已经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在四处流浪。” “之前、之前我就是雇佣镖局的人来保护我,只不过在此之前钱都用完了,所以……” 所以他才孤身一人上山帮衙门剿匪以换取赏钱。 若是被段智兴听到这一番话估计有以下六点要说:“……” 黄药师:“你可以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又何必跟着我。” “我是江湖人,身边刀光剑影,也不缺仇家,难有安定之时,你跟在我身边也会遭遇到危险。” 月笙苦笑道:“可这江湖上哪里没有危险,我之前说对药师兄一见如故不是托词,我也曾试着找一处地方安顿下来,只是我这张脸……” 他摸了摸自己的面容,叹道:“怕是唯有毁去,才能阻拦不断找上门的麻烦事。” “有时候我想安安静静的,闭门不出,却也依旧有人想要……” 他又长叹一声,不再说下去。 过了会儿,月笙道:“倘若、倘若药师兄真的觉得我麻烦,那我就走好了,那镖局便也不麻烦药师兄带我去了,我自行……” “罢了,你若不怕,就暂且跟着我吧。”黄药师道。 月笙自是喜道:“好!多谢药师兄。” 这算是正大光明的携手同行了。 月笙喜不自禁,然后主动要替黄药师做事。 比如,他说帮忙打扇子便打扇子。 第59章 只是偶尔黄药师还得防着他不小心或不注意将扇面扫在他脸上乃至头顶上,于是婉拒。 还比如生火做饭,在野外赶路便难免露宿在外面,生起火堆就成了必然的。 但月笙忙活半天,却也只是将自己的脸弄得漆黑,连点火星子都没有生起来,更别提做些食物了。 “不慌,好在我买了不少干粮。”月笙弯起眉眼笑道。 黄药师:“吃干粮可以,但火还是要生的。” 月笙:“那我继……” “我来吧。”黄药师微不可闻地叹气一声。 果真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大少爷,他很奇怪,之前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至于进入城里后铺床暖被,黄药师无需月笙提及,便告诉他不必做了。 月笙:“哦,那好吧,药师。” 这些天以来,大概是相处一久混得熟了,月笙得寸进尺将后面的“兄”字去掉,直接喊了黄药师的名字。 所以,到底是谁当谁的小厮,谁又伺候谁? 还有“小厮”直接喊主人家名字的道理? 不过黄药师没去纠正,随月笙去喊。 只是,他还从未喊过月笙的名字。 “药师,你就不问问我到底为什么会被家里人赶出来、还断绝关系吗?”月笙问道。 黄药师:“这是你的私事,你什么时候想说自然会说,无需我多问。” 月笙:“我怕我说了以后,你会、你会直接将我抛下,离我而去,不想再管我了。” 黄药师抬眸:“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月笙摇头:“那倒没有。” “那做了伤害他人,无法被原谅的事情?” “那倒也没有。”月笙继续摇头。 黄药师略一思索:“那你家人可是要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是啊。”这回月笙点头道:“我家人逼我成亲,我不愿意,就逃了。” “这只是小事,不至于将你赶出家门,你若回去……” “这不是小事。”月笙却道:“最起码对于我来讲不是,家人不会原谅我的。” 看来是另有隐情。 但见月笙却是不准备继续说下去了,黄药师便不再过问。 月笙开始同他聊起别的来:“药师,你喜欢喝酒吗?” “尚可。” “我会酿酒哦,有空酿酒给你喝。”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好。” 他无所谓能不能喝到。 “药师,你喜欢吃什么?” “没有特别喜欢的。” “我有许多喜欢吃的。”月笙眼睛亮晶晶地开始细数起来,等说完后他道:“可惜我都不会做。” 黄药师不语,他会做,但他不会做饭给一个男人吃。 月笙又说:“药师,你还没有告诉过我,你有没有娶妻生子?” “没有。”黄药师喝了口茶水道:“尚无心仪女子。” 月笙闻言凑近些许问道:“那药师你心目中会喜欢的女子是什么模样的?” “问这做什么?”黄药师抬眸。 月笙:“我就是好奇,想问一问么,不能告诉我吗?” 倒也无不可说,黄药师道:“温柔贤淑,知书达理,能与我说得来,不是蠢笨之人。” 其实从前他从未想过他喜欢的女子会是什么模样,也不认为自己会轻易的对任何一个女子动心。 如今月笙这样一问,他便顺势想了想,说出些比较寻常的回答,于他而言也不甚重要。 但月笙却听进去了,他眉眼一黯,道:“原来药师会喜欢的女子是这样的啊,听起来就很美好,唉,我喜欢的却是……” 却是男子,不是女子。 然而,黄药师会错意了,问道:“你有另外喜欢的女子,所以要逃婚?” 月笙摇头道:“不是、唉,也算是吧,不不、还是不同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等之后再告诉药师你吧。” “药师,还是喝酒吧,我们继续聊天。” 他找店小二要来了两坛酒,就在月笙的房间里喝。 “药师你武功真高,我曾经想要习武,为此还看了许多这方面的书籍,可是却没有什么武学天赋呢。” “不过除了那些记载武功的书籍以外,我还看了许多杂书,比如算术韬略、奇门八卦、星象占卜之类的……” 这倒是搔到了黄药师的痒处,令他来了些许兴趣,不禁抬眸看去:“你居然看过这些,可看得懂?” 黄药师最是足智多谋、多才多艺,聪明绝顶、更无所不知、无所不会。 所以他恃才傲物,也有资格自负本领。 他不仅武学天资极高、可自创武功,且每一门武功都可独步天下,还才学绝伦,会武亦可能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算数医卜、奇门五行等也是俱臻佳妙,皆可信手拈来,而这方面,能与他交谈的人却极少。 所以在月笙说出那些话以后,黄药师才会来了兴趣,想要与他讨论一二,看这养尊处优似的公子到底能懂多少。 谁知开始交谈后,黄药师难得惊讶了。 因为他竟是无所不知,不仅能跟得上他的思路,还连一些偏僻晦涩的东西也懂得,说得出所以然来。 这便越发令黄药师交谈的兴趣盎然不已,竟是一直与月笙聊到了深夜,直到月笙忍不住面露困倦,打了哈欠,黄药师才意犹未尽地停止。 月笙便道:“这一晚上且说不完呢,又不急于一时,我们明日再聊吧,药师。” “好,你早些休息。”黄药师点点头道。 第二天,月笙不仅要与黄药师喝酒聊天,还弄来了一副棋盘,笑眯眯道:“来,药师,我们还可以边下边聊。” 这还拿不下你,哼哼。 就先变成知己吧。 第50章 段小王爷x东邪(3) 活得越久,增长的便不只是岁数,还有技能,哪怕是不擅长的东西,到最后也能融会贯通、豁然通达。 所以对于月笙来讲,他会的东西很多、精通的也不少,哪怕是从前非常不感兴趣的,如今也能聊上一二。 更何况,黄药师是他看上的人。 既知晓他的本事,了解到他都会些什么,如今怎么能不“对症下药”。 而越是与月笙相处,黄药师便越是惊喜,对他的认知不断的加深。 原来相貌只是他自身最不应该被看重的地方,他本身不仅极有才华,竟还过目不忘,什么都只要看一眼就能够记住,偏他还极为聪明,懂得举一反三,这就更了不得了,堪为奇才。 黄药师还是第一次遇见一个几乎能够在各个方面都可以与他交谈至深的人,从天文星象、五行八卦再聊到医术算卜,琴棋书画,每一学识的论述都精彩绝妙、相谈甚欢,甚至与其交往之愉快简直酣畅淋漓、令人欲罢不能,每一天聊至深夜才肯罢休、意犹未尽的回去。 尤其是在某一方面,黄药师竟觉得月笙对其的造诣和理解比他更深、更加透彻。 这让他虽也自傲自身学识的同时,对月笙也不禁生出几分佩服之情,难得面露笑容、多加赞许。 于是没多久过后,在交往越深、越相知之时,黄药师已然将对月笙从普通存在的态度引为知己、至交好友。 “阿笙有这般的学识才华,便没有想过要做些什么吗?”黄药师举杯问道。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经常把酒言欢,连棋都下了不少,你来我往,好不畅意悠闲。 月笙叹道:“我能做些什么,入仕途是绝不可能的,至于练武,你已经摸过我的骨了,我天生经脉闭塞,却是连练一点防身的功夫都没有办法。” “文不能、武也不行,我看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做一闲云野鹤,自在逍遥的走遍四方好了。” 黄药师猜测他绝不可能入仕的原因恐怕与他被赶出家门、断绝关系有关,到这里,他也在所难免的对此产生出好奇,想知晓到底是什么缘由才令这样一个才华足够惊才绝艳的人被赶走、被迫在外流浪。 不过月笙没有主动提及,黄药师便不可能主动去戳人痛处,遂不再继续往下询问,只道喝酒。 “来,喝酒。”月笙笑道:“药师,我看你腰间总是别着一支玉箫,想必对此也是精通吧。” “我们还只下过棋,却没有合奏过,我也精通琴艺呢,不如找时间,我们合奏一曲怎么样?” 黄药师自然无不答应,与月笙碰了碰酒杯。 但似乎是触碰到了月笙心底藏着的秘密,今日月笙谈论的兴致不高,连笑容都很勉强,倒是酒喝的很多,一杯接着一杯地往下灌,看得出来心绪惆怅,情绪也很郁郁。 黄药师劝了劝,道别喝那么多。 月笙:“唉,酒是好东西,可解千愁么,我想喝。” 他不自觉放软的话语像含混着一颗饴糖般,再加上双臂撑在桌上抬起头时的模样,脸颊泛着薄薄的红晕,眉眼湿润,酒醉诱人、艳丽更显,而人却不自知,就更添了几分与寻常不一样的风采,竟看着蛊惑至极。 第60章 黄药师见状,按在他胳膊上的手便一下子松开了,眉目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叹了口气说道:“只把剩下的酒喝完,就不能再喝了。” “好嘛,我就喝这么一点。”月笙嘟囔道,乖乖点头。 然后他拿起酒杯叼在嘴里,手指往上一托,酒就喝了下去。 但这玩闹似的动作却也令一些酒液流淌过他的下巴,完全浸湿了殷红的唇瓣。 月笙毫不在意地用手抹去下巴上的酒液,继续给自己倒酒,但红润的舌尖却探出来,舔了舔嘴上还沾着的少许酒渍,动作没什么,可配上那样的一张脸,任何人瞧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于是黄药师也不免移开了目光,心中再次叹气。 这样的一个人,万不可能放任他独自在外生活的,否则何时被吞腹蚕食、吃干抹净都不知道。 今夜不可避免的,月笙喝醉了,趴在桌上好似睡了过去。 黄药师将他抱起送到床上,才刚放下,月笙就睁开了一双眼睛,醉意朦胧地看人。 那双眉眼很是漂亮,睫毛卷翘、眼尾修长上挑,眼底也清澈干净,好像能从这里望进他心底的全部。 黄药师竟是看得入神了,毫无预料也没有任何征兆地望进他的眼里,被那里面的色彩所吸引…… “药师?” 直到月笙含着醉意的声音响起,黄药师才回神,蓦地蹙眉起身,松开方才环抱住月笙的手,站在床边,一时间思绪竟有些混乱,他长得再怎么好看,也是一个男子,不该令他如此…… 黄药师再次垂眸,相比于他此刻有些复杂的情绪和陡然升起的念头,月笙却是什么都没想,也想不了,好似刚才那一瞬的睁开眼睛只是他无意识为之,这会儿又闭眼睡了过去,还侧身抱住了被子,半张脸埋入进去。 半晌,黄药师轻叹一声,俯身为月笙盖好被子,随即转身也回了房。 月笙提到琴后,第二天黄药师就为他找来了一把琴。 “这琴音色不错。”月笙惊喜道:“药师,这难道是你买来的吗?” 黄药师:“嗯,琴赠知己。” 月笙闻言,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谢谢你,药师。” “无需言谢。” “谢还是要谢的,不然,便先让我为你弹奏一曲吧,如何?”月笙笑道。 黄药师颔首:“也好。” 于是酒楼半敞的窗户里蓦然传出一阵悦耳的琴声,竟不由引得来回过往的路人也为此驻足良久。 直到琴声渐歇,余音回味,那些将琴声听进耳朵里的路人便毫不吝啬地给予掌声喝彩。 黄药师将半敞的窗户关好,回头道:“阿笙这琴艺令人折服。” 月笙不禁弯起眉眼道:“药师这般夸我,我要忍不住骄傲了。” “合该骄傲。”黄药师也笑道。 两人对视一眼,竟好似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悄然滋生萌芽。 月笙提起的合奏,黄药师却没有在酒楼里进行,而是与月笙离开,又赶路到了野外。 依山傍水、绿荫鲜花点缀,天爽气清,正是在此环境下合奏一曲才更有意境。 于是一人盘腿坐在石上弹奏古琴,一人立于身侧吹响玉箫,曲声默契,相互交融,悦耳动听。 直到一曲终了,月笙按住琴弦,黄药师收起玉箫,二人又相互对视一眼,露出笑意。 月笙赞道:“药师这箫声悠扬清澈,就似这流水潺潺,飘逸缓转,令人心旷神怡,真是好听。” “你我琴箫共鸣,缺一不可,阿笙这般夸我,莫不是也在夸奖自己?”黄药师道。 月笙:“啊呀,被你看破了。” 他以袖遮面,眉眼却带笑,像是弯起的月牙。 这样生动逗趣显得可爱的模样,不由得令黄药师心中又是一动。 月笙突然道:“不过我会琴却不会吹箫,药师你会吹箫却也会弹琴,有些不公平呢。” “嗯?”黄药师挑眉,好整以暇地等他继续说下去,嘴角微微弯起。 月笙:“不如药师你来教我吹箫吧,下次你弹琴,我吹箫,不又是一番乐趣?” 黄药师闻言转了转手中的玉箫,姿势潇洒俊逸,自有一番风流气度。 他笑起道:“那我需得好好考虑一下,万一阿笙你学箫的天赋不如琴艺,那我岂不是有了一个笨徒弟。” “怎么会,我才不笨。”月笙瞪大眼睛道:“有我这样的徒弟,没准还是你占了便宜呢,哼。” 黄药师:“可我怎么记得,有人要给我当小厮来着,难不成我记错了?” 月笙眼神游移,道:“嗯……这个,诶,药师,你看这天边的云真好看。” 他突然抬起头,生硬地转移话题,一手指天,露在外面的耳尖却红了起来,好不尴尬。 黄药师哑然失笑,倒也不是真的要问他到底。 只是看他此时这番模样着实有趣,便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于是没多久,河边就响起黄药师愉悦大笑的声音,以及月笙羞恼的喊声。 不过这箫到底还是教了。 “手握这里,对,这只手在这个位置……再往上一点。” 黄药师在认真指点月笙,两人站在一起,衣角相贴,靠得极近,偶尔指尖相触,偶尔视线交错、呼吸交缠,彼此之间已然超过一般友人的距离,偏生一个教的认真、一个也学的专注。 直到月笙吹响一缕箫音,惊喜地抬头说道:“是这样么,药……” 他才发现他与黄药师之间的距离近到了鼻尖轻轻划过了对方的下颚,暧昧顿时油然而生。 月笙蓦地脸红心跳,握紧玉箫忍不住后退一步,呐呐不言,眼神闪躲。 黄药师又何尝不是惊讶一瞬,讶然于他对月笙的不设防,居然不知不觉间靠得这般近了吗? 不过,他却是没有月笙反应那么大,仍旧神色淡然地站在原地,只是眉眼深邃了几分,看向月笙的目光也逐渐多出几分思量,像是发现了什么,却又并非那么确定,有些惊讶、有些想不到一般。 月笙没有注意到黄药师的表情,他垂下了头,手指不由地慢慢摩挲着玉箫,半晌开口:“药师,我……” 然而话未说完,不速之客却率先到来了。 这江湖既有快意潇洒,却也不缺恩怨情仇、杀人劫掠。 黄药师虽有仇家,但大半都已经被他解决掉了,斩草除根、绝不留下后患。 只是这江湖上,欲来杀你的却不一定是仇家,还有可能是为其他事情。 ——比如,《九阴真经》。 便有一伙人明明武功不济,却为了想要得到《九阴真经》这等绝世秘籍而铤而走险,与其他人联手,专门截杀任何另外想要谋夺《九阴真经》的江湖人士,他们或用毒、或围攻,或者坑害,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而现在这江湖上,一旦涉及到《九阴真经》的事情就难以遮掩。 因此,当黄药师也对《九阴真经》有意时,就难免被麻烦找上门来了。 “躲好。”黄药师对月笙叮嘱一句后便出手攻了上去。 月笙急忙手握玉箫又抱起黄药师送给他的那把琴后退。 他想要躲开,不给黄药师添麻烦。 可他的容貌、他的存在又实在显眼,仿佛发光体一般令人无法忽视。 于是当即便有人喊道:“那边还有一个,先把他拿下!” 他们想的是先抓住月笙,好用来威胁黄药师。 “找死。”黄药师沉下脸怒道。 马上就有两个人毙命在了黄药师的手上。 可是,前来围杀的江湖人却还有不少,黄药师一人抵挡,难免有疏漏之处。 有两个人朝着月笙攻击而去,刀上寒芒闪烁,锋利的一端直逼面门,眼看危险将至,似避无可避,月笙一脸惊慌地脚下一滑,跌倒在地,恰巧躲开了那把刀的袭击,但紧接着,第二波攻击又来至。 月笙急忙抱着玉箫和琴滚开,可刀尖却还是划过了月笙怀里装有琴的包裹,碎布向两边滑落,将里面的琴露了出来,第三次攻击又到了,月笙惊叫一声,转身抱住琴,闭起了眼睛。 下一刻,却是听得旁人惨叫一声,原本欲要攻击月笙的人倒飞出去,黄药师赶到了。 月笙睁开眼睛,就见一片青色的衣角出现在面前,往上瞅去,黄药师面容微沉,眉眼一片冷凝之色,显然已是怒染眉梢,手下便更加毫不留情,气势如排山倒海般压得人似要喘不过气来。 不多时,这一群江湖上的乌合之众便死的死、逃的逃,一场风波就此止息。 月笙一脸的心有余悸,尚未回神,怔愣地抱着玉箫和琴还跌坐在地上。 对于一个“大家公子”来讲,这次遭遇比之先前上山剿匪要凶险危急更多,江湖上打打杀杀、一不留神便会死人的场景此时就发生在眼前,不说血流成河、但也死状凄惨,瞧着便令普通人难以接受。 第61章 黄药师转过身看着月笙,垂眸,一时间也没有动作。 他想,阿笙到底没有经历过这等场面,若是就此被吓退,他便还是…… “吓到了吗?”黄药师开口。 月笙回神,慢半拍地摇摇头说:“我、没有。” 黄药师看得出来,他没有说实话。 看来,他确实有些被吓到了。 这江湖,也果然还是不适合他的。 想到之后自己要去做的事情,或比现在更危险,黄药师原本要将他送走的念头又升了起来。 第51章 段小王爷x东邪(4) “你的手受伤了,阿笙。” 寻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后,黄药师为月笙的右手擦拭伤口,是之前在地上躲避时不小心擦伤的,伤口不深、也并不算多么严重,比不过江湖上时常受到的那些伤害,却仍旧往外渗着血珠,滚落在白皙无暇、堪称细腻的掌心间,瞧起来不免有些刺目,黄药师为他擦拭好伤口,便用布将月笙的右手掌包裹了起来。 “暂不能弹琴了。”月笙叹道。 黄药师抬眸,看了看他,又瞥了眼他身侧放置的古琴,沉声道:“方才情况危险,为何不用这琴抵挡,反而自己要挡在上方?难道琴比人还要重要吗?” 之前那贼人的刀欲要砍下来时,他却反而转身护着琴,若不是黄药师及时赶到,他此刻焉有命在? 因此,黄药师这时询问起来,话语间便免不了有了些许问责之意。 然而月笙脱口而出道:“可这琴是你买来送给我的礼物,我自当珍惜啊。” 话才说完,月笙似乎意识到什么,又急忙垂下头去,眼睫颤颤地低声说道:“我、我是说……难得有人送我礼物,我当然要好好爱惜,不管是任何东西……” 这理由总没错吧,药师应当听不出什么。 月笙暗自咬唇,颇有些懊恼自己的嘴怎么那般快。 不过既是知己,这么说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月笙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想要偷偷瞧一眼黄药师的神色,却蓦然瞥见了他幽暗深邃的眼眸,也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其中似有探究思量,不由被吓得又低下头去,像是只仓惶慌张、却无处躲藏的小松鼠,开始呐呐不语地捏起袖子,忐忑不安的模样。 黄药师便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先前那般感觉果然不是会错了意,阿笙居然真的…… 他怎么会对自己起了这般的意思?什么时候起的? 这样拙劣的伪装骗骗自己还可以,却是瞒不过黄药师的目光,很快被他轻易看透。 但他却没有多说什么,只当不知,道:“走吧,此地也不宜久留,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说罢,黄药师率先站起,原地等待着月笙。 “啊?哦、哦好。”月笙也急忙站了起来。 这就过去了吗? 药师果然没有看出来什么吧。 月笙暗自松了口气。 见他一副明显松口气的模样,黄药师再度摇了摇头,真是单纯至极。 若他一个人在这吃人的江湖上,恐怕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黄药师不再掩饰自己对《九阴真经》消息的打探,自然也就引过来一波又一波的江湖人前来试探或者别有目的的蓄意接近、又或是不怀好意,总之,之前那平静的日子似乎一去不复返,真实而又残酷的江湖开始逐渐呈现在月笙的眼前,危险无处不在,表面和善、实则内里藏奸的人也不少。 这江湖固然快意恩仇、逍遥洒脱,却也更加居无定所、常有旦夕之危。 所以相比于江湖,还是安定的生活其实更适合月笙这样半点武功都不会的普通人。 又是一番打斗过后,月笙看着散落一地的包裹道:“药师,干粮都撒了出来……” 干粮上沾了不少灰尘和泥土,有些怕是不能吃了,有些处理一下还是能够下咽的,就是埋汰点。 月笙刚想去捡,就被黄药师拉住胳膊道:“不要了,刚才打斗时有一包药粉不小心洒了上去,兴许是毒药。” “啊,那这……全都不能吃了?”月笙缩回手道:“可这里到附近的城镇还有一段距离,今晚恐怕到不了,得露宿在外,那我们吃什么?” 黄药师:“野味。” “可我不会做。”月笙嘀咕道。 黄药师:“我会。” 月笙眼睛一亮,骤然抬起头说:“药师你居然会做饭吗?” 等到了晚上,火堆燃起,黄药师用在林子里逮到的野鸡都能够做出美味来,还有烤鱼。 月笙吃的很香,连连夸赞道:“药师,你居然还有这等手艺,好厉害,我只会酿酒。” “不过,你做饭,我酿酒,倒也很合得来,你说对吧。” 月笙笑眯眯的,看样子很开心。 黄药师不置可否,却是在月笙吃完后与他说道:“你可知晓《九阴真经》?” 月笙:“就是最近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那本武功秘籍吗?听说乃是不可多得的绝世秘籍,这些前来寻找麻烦的江湖人士多半也是为此,人人都想要得到,可《九阴真经》却只有一本,看来这江湖已是不太平了。” 黄药师闻言颔首道:“不错,你看得很明白。” “那你也应当知晓,这江湖岂止是不太平,还变得危险,你已经正在经历了。” 月笙蓦然沉默一会儿,才道:“药师,你想要对我说什么?” 黄药师目露赞许:“阿笙聪明,还不懂我要讲什么吗?” 他果然是极为聪慧的,一点就通,无需他明说,就已然反应过来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月笙垂眸道:“你不想我再跟着你。” 黄药师叹道:“《九阴真经》我势在必得,这之后我更要前往华山,路上只会更加危险。” “阿笙,你跟在我身边却不如待在一处地方更为安全,先前我说过,我与一家镖局相识,他们信得过,而这镖局的位置也离这里并不算远,你……” “可我不想离开你身边。”月笙蓦地道。 他抬起头看着黄药师,神情倔强、也有坚持。 “药师不是说过我为你的知己,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既是朋友,难道要因为有危险就离开吗?”月笙难过道:“还是说,其实你觉得我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乃是累赘,所以才不想再带着我了。” “若是这般的话,药师不妨明说,我也、我也不会再纠缠于你。”月笙的表情变得黯然,小声说道:“确实,我待在你身边只会给你添麻烦,还一点武功都不会,只能靠着你保护,若是有人抓住我来威胁你……” 月笙说着说着便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了,药师,你是对的,我确实连与你携手对敌都不能,这一路上也多谢你照顾我了,我、我这便离去,不再给你添麻烦。” 他自己说了半天,把自己说伤心了,这会儿说完便直接站起,想转身就走。 黄药师拉住他,按下他的肩膀叫他坐好,无奈道:“可真是大少爷脾气,说走就走,我并不觉得你是累赘和麻烦,只是江湖危险,日后情况多变,我可能少有顾及到你的时候,万一你因此而受伤……” “我不怕。”月笙立即说道。 黄药师抬眸:“当真不怕吗?” “对我,你无需伪装,阿笙。” 月笙也明白自己被他看穿了,垂眸,无话可说。 黄药师便道:“我知晓你是害怕的,既然不适应,又何必勉强自己继续下去。” 月笙立即忍不住说道:“但我可以为了你去适应,我……” 他抬起头看着黄药师的面容却突然说不下去了,火光闪烁、一圈温暖并不刺眼的轮廓照耀在两人的脸上,也仿佛勾勒出一层绒绒的边缘,更照进彼此的眼底,将一些并不如何隐藏的东西勾了出来…… 黄药师丝毫未曾掩饰自己的神色和目光,他注视着月笙,似乎已明白他的话语。 月笙蓦地嗓音轻颤道:“你、药师你、你是不是发现我对你……” 是了,他的“不情愿”这般明显,有哪个知己这样不愿离开的? 黄药师聪明绝顶,心智亦非凡人,又岂会看不出来他拙劣的遮掩? 月笙的心一下子就凉了,脸色煞白,惶惶不安地看着他。 黄药师轻声开口道:“阿笙,你我能够相逢已是缘分,之后交往契合、成为知己亦是不易,我黄药师难得欣赏什么人,你是其中之一,你才华过人,某些方面令我也是佩服,但你不懂武功,若跟着我在这江湖上……” “别说了。”月笙蓦地打断他道:“药师,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他眼角泛红,慢慢溢出一点水润道:“事到如今,我便也不瞒你了,没错,我、我是心悦于你。” “我之所以被赶出家门、断绝关系,皆是因为我喜欢男子……家里人逼我成亲,我不愿。” 说到这里时,泪珠自月笙的眼眶里滚落下来,在火光的映照下竟显得晶莹剔透,落泪成珠般,月色下,“美人”泣泪,眉眼上似浮着一层暖暖的火绒星斑一样,人也漂亮得惊艳。 第62章 黄药师的眼眸闪了闪,不知是为那些话还是为人。 月笙未敢看他,只低声继续说道:“我流落至此,心想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谁能想到,上天又让我遇见你……” 他终是鼓起勇气抬眼望着黄药师,眼眶通红:“说什么怕我受到伤害,若我是女子,而你也喜欢我,不管这江湖有多危险,你也会把自己心爱的女子带在身边,而不是如这般要将我送走,只因为我不是女子罢了、只因为这般。” “你黄药师哪里是因此瞻前顾后、举棋不定之人,一切不过皆看你想与不想而已。” 第52章 段小王爷x东邪(5) 月笙不搭理黄药师了。 字面意思上的不搭理,不再与他说话。 只是在得知那镖局的地点后,他自顾自地闷头赶路。 还特意去买了帷帽来戴,遮盖住自己的面容,也不让黄药师再瞧见他的表情。 他像是下定决心要与黄药师分割开来,不再执着于跟在他的身边,就如他所说那般,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毕竟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江湖不适合他,他也要送他走,那么他就离开、不再继续纠缠。 月笙也是有自尊和骄傲的。 在将自己的一切都剖开后,在明知晓黄药师隐晦的拒绝后,他还厚着脸皮留下来做什么。 那样只会让他丢弃掉自己的尊严,甚至被人瞧不起。 于是月笙对着黄药师竖起了一身防备、不再理人。 他想,等到了黄药师说的那个镖局以后,就和他分道扬镳、再不相见。 反正……黄药师这样一个武学文才,又怎么会接受一个男人。 月笙怎么想的,实在是太过于好懂了。 黄药师心知肚明,却也无话可说。 因为他的心思确实也被月笙猜中了。 ——“一切不过皆看他想与不想而已。” 此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得到一个男子的喜欢与爱慕,一切都有些突然。 他对于情爱并不看重,但在得知后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嫌恶与厌烦,甚至不想伤了他的心,注意未说重话。 只是他自觉为月笙着想,在他眼里却还是有些“严重”了,这不,已经气到不再理人。 黄药师沉默地跟在后面,也偶尔蹙眉沉思。 月笙不搭理人,他却是要和月笙说话的,甚至态度温和。 但月笙此刻的脾气却实在执拗,半个字都不再同他讲,连眼神和表情都被隐藏在了帷帽之下、无法窥得。 黄药师不禁开始思索,他难道真的对他说了些什么非常过分的话吗? 以往秉烛夜谈、相交甚欢的温馨且愉悦的气氛到此时一去不复返,两人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僵硬、冷淡,更是月笙单方面的开始割断彼此间的联系,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连肢体都刻意的不去碰触。 有一次月笙走在路上,未曾注意到后方快速驶来的马车,黄药师拉了他一把,将他带离到安全的位置后,未等松开他的胳膊,月笙便马上反应激烈的挣开他的手,随即往旁边挪了两步,撇开头不去看他。 若是旁人这般耍小性子,黄药师估计立刻就会甩袖离去,再不理会这人。 他黄药师又何曾遭受过这等气受,转身就走都是便宜了对方,殊不知他骂人也厉害得很。 但如此对他的人却是月笙,不知为何,黄药师的心中竟是一点气都生不起来,只有摇头无奈的份。 罢了,谁叫他确实伤到了他。 不若,将他送至镖局以后,等他夺得《九阴真经》再来接他好了。 只是这个想法在黄药师的脑海中升起,却暂未对月笙提及,毕竟他现在不理人,大概也是听不进去的。 在快要到镖局时,又一伙江湖人来找麻烦。 不过皆是些虾兵蟹将,轻易就能够被黄药师制服。 只是他却在暗自收着力气打,等月笙什么时候忍不住了开口叫他。 他在等待月笙主动向他求救。 但黄药师却未曾等到。 因为在月笙快要遭遇危机的那一刻,又一伙人到来,却并非是黄药师的敌人。 “什么人胆敢在震威镖局的地方放肆!” 为首之人是一个长相年轻俊秀的少年,他显然是震威镖局的少爷,带领着一伙人来到这里,手一挥,后方的人就冲了上去,而他也拔剑去救人。 ——要救的人正是恰巧处于危险之中的月笙。 黄药师被震威镖局冲来的人挡了一下,没能及时去到月笙的身边。 所以,他只能看着那位震威镖局的小少爷先他一步来到月笙的面前,不过挥剑几个招式便将月笙救下。 但月笙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那位小少爷扶了一把,却不小心将他头顶上戴着的帷帽给碰掉了。 霎时,月笙的面容露了出来,抬眸看向他。 那小少爷一下子愣住了,抱歉的话语顿时堵在嘴边没能说出口。 随即,他倏地脸红起来,嘴巴开合磕巴道:“你、你好,在下震威镖局李云,敢、敢问姑娘芳名。” 月笙:“……?” 什么眼神,他戴帷帽就是女子了? 这是一个小蠢蛋吧。 懂了,估计情窍未开、却对他一见钟情。 月笙倒没有生气,只是撇嘴道:“你眼瞎么,我是男子。” 那小少爷一愣,慢慢反应过来,但却又喃喃道:“原来是男子,但、但男子也并非不可……” 说罢,他又偷摸瞧了月笙两眼,自以为他的话无人听见,这、这世上竟还有长得这般好看的人呐。 不巧,黄药师刚好来到身后,一切尽收眼底、听进耳朵里,瞬间脸黑了一层。 这震威镖局就是黄药师认识的那一个。 黄药师与李云的父亲相识,李云自然也认识黄药师。 “前辈。”李云对其恭敬道。 他们被请到了震威镖局,李云的父亲哈哈笑着与黄药师寒暄。 月笙抱着琴站立在一旁,没戴帷帽,李云又忍不住看了两眼,往那边走了走,站在他的身旁。 黄药师注意到了,话音一顿。 李父却毫无所觉,仍旧笑着与其谈话。 月笙没看李云。 但李云却想与他说话:“抱歉,方才误认为你是女子。” “没什么。”月笙答道。 在别人的地盘,他也不好不搭理对方。 得到回答、且对方并未生气,李云不由精神一振,笑道:“还不知晓你的名字是?” “岳笙。” “可是笙篁的‘笙’?” “是。” “你这名字真好听。” “谢谢。” “不、不客气。”李云害羞地笑了笑。 月笙:“……” 他忍不住感慨到,小伙子,真青春啊。 两人在这边交谈,一问一答,气氛倒也和谐融洽。 只是两人的相处被黄药师看在眼里,却不是那般如意了。 看来这震威镖局,却是来错了。 但现在想走已晚,因为月笙要留下来。 “阿笙,我们谈一谈。”黄药师拦下月笙道。 他们在震威镖局暂时住了下来,两人的房间倒是相互挨在一起。 月笙欲要回房,没有理会站在前面的黄药师,脚步一错,就要从他身边经过。 黄药师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月笙下意识反应要将其甩开。 但他的力道又怎么可能挣脱得了黄药师,不仅没能甩开,反而被对方拉进了房里。 房门紧闭,黄药师青色的身影立于月笙眼前,屋内光线昏暗、还未点燃蜡烛,外面的天色正在逐渐黑沉下来。 这样昏暗的环境、这样的注视,再加上黄药师的身形虽形相清癯、丰姿隽爽,却也比月笙高出一头,此刻身影笼罩,压迫感顿生,令月笙忍不住迈动脚步后退,想要转身出门,却被黄药师一把按在了门边。 月笙皱眉,嘴巴张了张又闭起。 黄药师见状叹道:“还不想与我说话吗?” 哼,我和你无话可说。 月笙把头撇向右侧,故意不去看他。 黄药师再次无奈,这气性,果真是少爷,竟也这般能忍,说不理他就不理他,倒显得他罪大恶极一样。 黄药师再度叹了口气,道:“我不再赶你走,可好?” “如果你不想待在震威镖局,我们这就离开,日后你跟着我,再不送你走如何?” 他以为月笙会欣喜的答应下来。 谁知他说完,月笙却蹙紧了眉心,骤然冷笑一声。 “不好,不如何。”月笙道。 黄药师不禁皱眉:“阿笙?” 月笙:“你黄药师自负狂傲,孤高不羁,想要送我走就送我走,想要我跟着你就笃定我必然会开心的跟着你吗?是不是还要我对你说一声谢谢?谢你这般大方的允诺我?” 黄药师的嘴角慢慢紧抿,脸色也沉了下来。 第63章 若是旁人瞧见他如此,必定会吓得噤若寒蝉。 但月笙却是不怕,继续说道:“你将我当做什么了?现在要我离开,叫我日后跟着你,以后是不是还会改变主意,再会想把我送到哪里去,我是心悦于你,但不代表我却是成为了你的附庸。” “你可以在察觉到我对你的心思后,隐晦的拒绝我,现在却又因为李云喜欢我而吃味,要将我带走吗?” 黄药师眼神一凝,道:“你知晓李云他……” “没错。”月笙打断黄药师道:“我知道他喜欢我,我看得出来,因为他可比你好懂多了。” “你这算什么?莫非把我当成了属于你的一件物品吗?若有旁人觊觎,你便心里不痛快?” “阿笙!”黄药师沉声道:“你非要这么想我?” 月笙反问:“难道我想的还有错吗?” 黄药师自是气极,他自认对月笙已经一让再让,若是旁人这般早已拂袖离去,但对月笙却还容忍着他的小性子,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想自己是否哪里真伤了他,他从前又何曾对别人这样过。 可是他的退让与反思,对方却不领情。 如此,黄药师也恼羞成怒了,道:“好、好,你没错,这里你想留便留吧,哼。” 他转身离去。 第53章 段小王爷x东邪(6) 月笙第二天没有在震威镖局里看到黄药师,显然,他的确是“离开”了。 他看起来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该吃吃该喝喝,该与李云聊天就聊天,该出去逛一逛就出去。 李云带他出去逛街,傍晚才回来。 “岳公子,你觉得这里怎么样?”李云像是只欢乐小狗兴致勃勃地问道。 月笙表情淡淡道:“不错,很热闹的感觉。” “那你喜欢吗?” “嗯。” “那你觉得震威镖局怎么样?”李云有些害羞道。 月笙:“挺好。” 他倒是没有说客气话,能被黄药师放在眼里、并且想要送他过来此处的震威镖局的确挺好,黄药师是何等的眼光,能够与他相识的震威镖局当家的为人也一定不错,正直爽朗,就是这震威镖局的小少爷李云被教导的性格也很好,善良正义,月笙并不讨厌他还有这里。 李云闻言更加开心,因为他看出来月笙说的是真心话,脸上的笑容便又放大了不少,站在原地红着耳尖措辞道:“那你、那你既然喜欢这里,也并不讨厌震威镖局,要不要留下来,岳公子。” 月笙转头看他。 李云不好意思地摆手道:“我、我听说你来震威镖局是想要雇人送你去别处安顿,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打听你消息的,只是、只是你若无处可去,为何不就近选择这里呢,你如今也看了这个地方,可还算不错吧。” “这里有我们震威镖局镇守,一般宵小不敢来闹事,平常这里也很热闹,卖什么的都有,你出去转一转的话肯定不会无聊,而且你若是安顿在这里,我还可以帮你找房子、低价买入,这里我毕竟熟悉……” 在月笙的注视下,李云的面颊也逐渐红润起来,眼神闪躲、神情羞涩,连说出的话也慢慢语无伦次起来。 “多谢你的好意,李公子。”见李云快要不好意思到说不下去时,月笙终于开口说:“我会认真考虑一下的。” 李云欢天喜地地走了。 月笙也转身回房。 黄药师送给他的那把琴就摆在房间的桌上,哪怕是一路过来时不搭理黄药师,不与他说话,月笙也没有丢掉这把琴,一直抱来了这里,现在,他盯着琴看了半晌,手指抚过琴弦又远离,随即便去到了床边。 等到不知何时月笙入睡了过去,房间里骤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青色的身影,正是黄药师。 他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过来看他。 或者说,这一天他的目光其实都没有离开过月笙。 昨晚与阿笙争执说了气话,他说离开又怎么可能真的就这样一走了之、再不见他。 不过是骄傲作祟,暂时不想出现在月笙的面前,却又无法容忍自己不知晓他的一切动向。 黄药师想,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对月笙产生的感情。 倘若他当真把月笙送到这里来便独自离去,事后他必然会后悔这样的做法,或许更会错过些什么。 如今他想要带月笙离开,可人却不愿意了。 黄药师气恼他把自己想的冷酷无情,不将他看重,更气他今日与李云的相处,言笑晏晏。 但他又何尝不觉得自己自负一身本事,却连感情的事情都看不清楚,到如今才惊觉阿笙对他的重要性。 不过好在,他黄药师虽然自负,却并非蠢钝之人。 若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也无需在江湖上继续行走了。 房间里蓦然出现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黄药师今日不免有火气在心中翻涌,看震威镖局不顺眼,看李云更不顺眼,瞧见阿笙与李云相谈甚欢、一起逛街买东西,回来时更是谈到安顿在这里,他心中愈发怒火难消。 可是此时,看着阿笙睡过去的安然模样,黄药师心里的怒气便又渐渐平息了下去,眼眸也变得深邃柔和。 罢了,阿笙不过还是在与他生气,如今正在气头上而已,毕竟琴还留在身边,可见还是珍惜的。 他会等阿笙不再生他的气,然后带他离开。 黄药师伸出手替他拉了拉被角,随即手背在月笙白皙的脸上轻抚了一下,身影消失不见。 第二天,月笙出门便瞧见了黄药师,他正站在一棵树下,背着手,惯常穿着一身青衣,发丝随风微微飘起,侧头望过来时,面容轮廓分明、丰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他这一身气度,非是寻常人可比的。 因此,月笙也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过来,半晌回神,目光又瞥开,仍旧倔强的没有同他说话。 黄药师走上前,距离他极近,近到那目光看过来时,月笙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仿佛被他所笼罩着,连呼吸都被牵扯,令人产生些许不自在,耳根也逐渐地微微发烫,他眼神躲闪,脚步忍不住往后一错,便拉开距离。 “阿笙。”黄药师开口道:“果真再也不想理我了吗?” 月笙抿紧唇,眼眸微垂,没有回答他,只是神情瞧着黯然。 黄药师心中有柔情亦有怜惜,刚要再度与他说话,就见李云竟抱着一把琴跑来。 “岳公子,岳公子你看这琴。”李云兴致高昂地跑到近前,瞧见黄药师也在,急忙站定喊了一声:“前辈,前辈也在这里啊。” 面对黄药师他多少显得有些拘谨局促、略微的不自在。 毕竟黄药师与他父亲交好且平辈相称,于他而言便是长辈,他是有些怕黄药师的。 但李云神色呐呐,月笙却主动与他说起了话,道:“这琴是你为我找来的吗?” 虽然有黄药师在这里,但月笙与他讲话,李云还是要回答的,他点头道:“是啊,昨天你不是说你房间里的那把琴要还给你那友人的么,我想你一定是喜欢弹琴的,不然初见时你也不会一直抱着那把琴,所以我才……” 听李云所言,黄药师的面容不禁一沉,转头看向月笙:“你不要那把琴了?” 月笙没有看黄药师,而是对李云说道:“我是要把琴还回去,无福消受,也受之不起,不是属于我的东西便不该再放在我身边。” “此前一直没有机会提及,现在还回去正好,那人若是不要,扔掉也行,总之,琴不该再放在我这里了。” “我还要谢谢你,李云,我确实很需要一把新的琴,之后不若我弹琴给你听?” “好啊。”李云欣然答应,只是过后又小心翼翼地偷瞧黄药师,心下不免颤颤巍巍,好强的气势和压迫感,他怎么觉得黄前辈似乎、不,黄前辈确实是在生气,还是怒极,眉眼显得沉冷可怕,令人不敢多看。 他想要拉着岳公子离开这里,可却又始终不敢伸出手。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预感,倘若他真的伸手去拉岳公子的话,没准手臂会被折断…… 嘶,奇怪,为什么呢? 李云不明所以,但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月笙还在说:“昨天你给我的建议也很不错,这里的确热闹又安定,风气很好,我还认识你这位震威镖局的小少爷,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还能来找你帮忙,想必你不会不帮我的吧?” “自然不会。”李云立马说道:“岳公子,你若是遇见什么难事尽管来找我,我李云必定鼎力相助的。” “那就谢谢李公子了。”月笙闻言对他笑道:“李公子可真是好人,震威镖局也很值得信任,所以我……” “阿笙!”黄药师骤然打断月笙的话,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你非要惹怒我不可吗?” 月笙这才终于转头去瞧他,没有李云的受惊被吓到,他面上一派淡然道:“黄兄这话是何意?我一直都在与李公子说话啊,又没有在与黄兄讲话,谈何惹怒?还是说,我有哪句话讲的不对吗?那倒请黄兄指正。” 第64章 “前、前辈……”李云忍不住开口道,上前一步想要护在月笙的身前。 殊不知他的这番举动明显更加惹怒黄药师,当即手下一个用力便将月笙拉至自己身旁,手臂将他腰身一揽,便带着人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轻功高绝,李云自是追赶不上的,哪怕带着一个人也是如此。 等到月笙再度回神后,他已经被黄药师带去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僻静地点。 他被黄药师抵在一棵树上,转头左右看了看,发现挣脱不开后便恼怒道:“你放开我!黄药师,把我放开!你凭什么、你带我到这里来想要做什么?黄药师,你到底……唔。” 他蓦地瞪大眼睛,因为黄药师竟俯身吻了下来,一手揽在腰间搂向自己,一手则按在他的脑后,唇齿相依、继而舌尖相触,毫不迟疑地攻城略地、夺走月笙的呼吸,舌尖带着勃发的怒火猛然深入、似要将人吞吃入腹般席卷而来横扫交缠,令彼此的呼吸都变得越发急促起来。 黄药师虽然此前对这种事情没有丝毫经验,却到底博览群书,对“情”之一事并不陌生,此刻怒火高涨,只想堵了月笙恼人的这张嘴,令他再也说不出气自己的话来,于是无师自通般长驱直入、狂风骤雨似地进行探索,如此激烈、似炙热的火焰在彼此的身躯内燃烧,心跳逐渐同步,就连呼吸都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好半晌,当月笙不再推拒他后,黄药师终于理智回笼,舌尖渐渐变得安抚、由深变浅,温柔地舔舐他殷红的唇瓣,再变成啄吻,最后慢慢松开了他,但仍然拥着他,垂眸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又缱绻地吻了吻他的耳轮,在月笙不由自主地轻颤时低声说道:“抱歉,是我错了,阿笙,我不该擅作主张的替你做决定,一切皆是我不对,别再生我的气了,我怎可把你当成属于我的一件物品,你之美好,我自当珍重才是。” 他的阿笙倔强又有自己的骄傲,受了伤便绝不肯把头先低下来,他以此来维持自尊,感受到他的一点推远便宁肯自己先割舍掉一切、先抛开所有不属于他的东西,更用冷漠的态度来面对他。 黄药师固然生气他的这种做法,但也明白他再没有别的什么,身后没有倚靠、身无长物,自当竖起一身的防备来保护自己,便是如此才能不让自己受到伤害,黄药师既气他又怜惜他,一吻过后,便只有先服软了。 第54章 段小王爷x东邪(7) 自一吻过后,月笙便一直垂着头,哪怕黄药师道歉、难得放低姿态,他也没有把头抬起来。 黄药师看不清楚他全部的面容,还以为他仍旧在生气,心道这气性不小、继续哄下去就是了,谁叫人是他惹的,可谁知还不待他说话,就见月笙的衣襟上突然晕出几滴深色的痕迹,黄药师立刻心下一突,伸手将月笙的脸抬起,果不其然,面前之人哪里是还在继续生气,分明就是哭了,眼眶通红,泪水一滴一滴地滚落。 在黄药师抬起他的头时,月笙还要扭开脸,不想要让他瞧见。 黄药师不容他拒绝地捏住下巴,伸手替他抹去泪水,低声叹道:“哭什么?” 这般姿态,看得他都心疼了。 果然,不止女子的眼泪才是利器。 月笙于他而言已然心中的份量不轻。 如今看见他的泪水,他自是也心中被砸到似的。 月笙红着眼睛道:“我还不能哭么,我哭怎么了,我喜欢男人本就有违纲理伦常、于理不合,被赶出家门,心中惶然忐忑,外表再怎么淡然处之,内心也是不安的。” “可你还在明知晓我对你的心思后要送我走,我怎能不以为、不害怕你是厌烦我对你产生这般不一样的情感,令你心生嫌恶,想要远离我、将我推开,等到了震威镖局后,你却又突然改变主意,我就更不知晓亦不确定你心中是怎么想的了,如何再能相信你,自然也要远离着你,结果你却、你却……” 月笙红着脸抹了把眼泪道:“都是你的错,分明是你反复无常、出尔反尔、朝三暮四,朝秦暮……” 黄药师一把捂住了月笙的嘴巴,哭笑不得,这真是越说越不像话,词语都用错了。 但他心底不禁发软,已是被月笙的一番言辞说得面露心疼和负疚,道:“是是,皆是我的错,这般慢一步才察觉到自己对你的心意,更不该自作主张要将你送走。” “但我想说,其实在路上我便已经后悔了,见你不理我已是改变了主意。” “我怕这江湖危险,最终会伤到你,对你在意才会为你担忧,更何况,为了那《九阴真经》我本就要去华山,华山之险,寻常人更是难以攀登,我想着,是否先将你委托安顿在震威镖局,等到华山一行结束后便回来将你接走,但如今看来,震威镖局却是不能待了。” 有李云在,哪怕黄药师自信月笙不会看得上他,他也不愿了。 黄药师一向不会对旁人解释那么多的,他也不屑于去辩解什么,旁人误解便误解,与他又有何干系,他性格一向如此,孤高自傲,乖戾不羁,对他误解之人,只能说他也不屑于去结交,拂袖了去已算是给其面子。 但月笙却不同,他如今已然被黄药师放在了心尖上,唯恐哄得慢了,这人就要抽手离去、割断与他之间的联系,此前不是已经见识过他的阿笙是多么执拗决绝的性子么,万一他再慢一步,恐怕琴都要扔掉了。 月笙自然是被黄药师哄得破涕为笑,再生不起气来。 二人相拥,好一番温情脉脉、情深一往。 待回到震威镖局后,月笙便婉拒了李云送琴的好意,更道他再三思量,还是要走。 李云不明白怎么岳公子被黄前辈带出去一趟就突然改变主意了呢,哦不、岳公子本也没有确切的说一定会安顿在这里,只是他表明的意思不是已经有所倾向么,为何现在却是要说走就走呢? 李云百思不得其解,更加不舍得月笙离开。 于是他傍晚时分来到月笙的房间门外,想要与岳公子好好的聊一聊。 但他的脚步却突然顿在窗外,蓦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那房间里,黄药师一吻刚离开月笙的唇上,拥他入怀,手掌轻抚青丝,尽是缱绻暧昧,亲昵不已,而李云的这点动静又怎么可能瞒得过黄药师,他不过淡淡抬眸往窗外一瞥,李云便忍不住惊吓地后退两步,随即脸色更是一白,被黄药师的眼神吓得落荒而逃。 第二日,黄药师就携月笙告辞了。 李云神色恍恍惚惚,一副初恋无疾而终的表情。 过后,黄药师便带着月笙赶往华山,这一路上两人多是亲密不已的举动,但因着赶路匆忙、大半风餐露宿,所以哪怕情难自抑,两人也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只是这般超乎“常规”的相处下来,两人之间的感情就更浓厚了不少,一个眼神便已充满浓情蜜意,也令黄药师越发觉得,此生能够拥有阿笙真是极大的幸事。 这一天,两人遇见一对臭味相投、恶贯满盈的师徒,他们二人荤素不忌、经常共同做坏事,不止对女子下手,有时候男子也不能幸免,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过后再残忍杀害、抛尸野地。 如今他们瞧见月笙后自然就起了坏心思,对其容貌垂涎三尺,当即便忍不住饿狼扑食一般欲要抓了他带走。 可想而知,黄药师瞧见他们二人猥琐恶心的姿态是如何怒极,下手便毫不留情。 不过有一点出乎意料的是,就在黄药师要将其中的师父先毙命于掌下时,那徒弟居然会飞身前来替自己的师父挡下这致命的一击,同时还叫他师父趁机逃走,不过他们遇到的人是黄药师,自然没多久双双毙命。 “哼,师徒之情竟还是真的,可笑至极。”黄药师嗤道。 月笙道:“这江湖上师徒情亦如父子情,尊师重道人人称赞、欺师灭祖人皆辱骂,好徒弟都是要孝敬师父一生的,但这等师徒感情再好,有他们在江湖一日就有一日的祸害,不过药师,日后你会想要收徒弟吗?” 黄药师点点头,倒是很干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自然会,他的武学也需人传承,收徒不过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月笙:“那么,有一些好徒弟当然是不错的,但若是有徒弟欺骗你、或者说别的什么人欺骗了你……” 黄药师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道:“无论是何等欺骗,于我来讲都无异于背叛,非我容忍之事。” 月笙闻言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黄药师的神色,试探性问道:“不是故意欺骗、有难言之隐也是背叛吗?” “倘若他们还尊你是师父,但亦有苦衷呢?倘若是别人欺骗了你呢?你会如何?” 黄药师冷声道:“欺骗便是欺骗,任何理由在我这里都做不得数,我自是容不得他们欺骗和背叛,既尊我是师父,不管为何皆是已犯下大错,如此还算是尊吗?我自当打断他们的腿,将他们全部逐出师门,日后不管在哪里,都不许报我名讳,我也当没有他们这等徒弟,倘若是别人,哼,那就更容不得了。” 第65章 “丝毫原谅的可能都没有?”月笙问道。 黄药师斩钉截铁道:“绝无原谅可能。” “谁都不会例外吗?” “无一例外。” 月笙:“哦。” 话先别说这么满嘛。 怎么会无一例外呢。 他能是别人吗? 他不就是那个例外。 黄药师不禁牵起月笙的手,柔和了神色问道:“怎么会突然想问这个?” 月笙面无异色地回答:“就是想到了而已,随便问一问。” 黄药师不疑有他。 月笙更是笑得不漏破绽。 嗯,事情总不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该下一剂猛药,让他的“王妃”知晓,他也是能够与他并肩的人。 …… 华山之巅将会齐聚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为争夺绝世秘籍《九阴真经》而开启一场比武盛会。 自然,武功差点、那些没有能力的人可登不上华山绝顶,普通人就更是想也不用想了。 月笙没有武功便不能去。 黄药师与他说清楚这其中的危险性,想要先将他安置在华山的山脚下,这里有农户村庄,地点偏僻,平常没有什么人会来打扰,他还为月笙留下了一些防身的药物,事无巨细的在周遭布置些陷阱。 月笙点头,说等他回来。 两人在此相拥,依依不舍地分别。 可待黄药师走后不久,月笙也从这里离开了。 华山之路险阻崎岖,能够登上山顶的江湖高手寥寥无几。 待到一进行比试,有能够争夺《九阴真经》资格的人就更是屈指可数,只剩下五个——王重阳、黄药师、欧阳锋、洪七公和段智兴,这五人皆是武学修为极高,怕是要在他们之间决出胜负了。 但就在他们要论战时,倏地,又一道人影翩飞而至,身穿黑色劲衣,脸上戴着遮挡着全副面孔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不说,连双手都被包裹了起来,看着便藏头露尾,还未开口就被欧阳锋嘲讽了两句。 月笙看了他两眼,心里冷哼,懒得搭理,伪装嗓音开口道:“《九阴真经》我势在必得,临时有事耽搁才来的晚了些,但也不算太晚,还能争上一争。” “不过我也不占你们的便宜,给你们一些时间调息,然后,我一人对战你们五人。” 话音刚落,欧阳锋就更是讽刺道:“说大话也不怕被闪了舌头,鼠辈,倒不如揭去伪装,好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你到底是江湖上什么有名的人物,居然敢如此托大,真是不知死活。” 其余人也则或疑惑或讶异地打量。 黄药师略微蹙眉,看着他的身形不免有些眼熟。 但一想到月笙毫无武功,更不可能攀上华山山巅,他就忽视了这一闪而过的可笑念头。 段智兴也看得眼熟,虽说这人嗓音沙哑,但都听得出来是刻意伪装,还有他竟然还遮挡住了面容…… 嘶,不会吧,难道真是弟弟?笙弟确实也有说要来参加华山论剑,但拒绝与他一同上来,当时传来的信件里只道,他若是不主动提及,就不许透露他的身份,他自有打算,所以,这就是弟弟的打算吗? 段智兴便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 他怕扫了笙弟难得的兴致,之后回去要挨踢。 不管欧阳锋如何嘲讽,月笙都不予理会。 他只道如果不调息,这便开打,他接受他们联手,欲要以一敌五。 诸如洪七公、王重阳这样的自然是不愿意占此便宜。 哪怕月笙藏头露尾,暂且还身份不明,他们也不愿以多欺少。 只是一混战起来,他们才陡然惊觉,原来这人并没有在说大话,而是居然真的有能力以一敌五,着实厉害。 越打越心惊,越打越震撼,欧阳锋当即第一个提议他们就如他所愿,五人联手,先将这人给踢出争夺《九阴真经》的行列,之后他们再进行比试,不然再这样下去,他们五个会被逐一攻破。 同时,他心里也非常诧异和骇然,不解这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武功怎么会如此惊世骇俗? 他在他们五人之中不仅游刃有余,且竟还好似没有出尽全力似的,武功招式就更是前所未见、稀奇纳罕。 平常他在江湖上也没有听说过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啊,难不成是哪里冒出来的老怪物? 难道他久居西域,孤陋寡闻了? 欧阳锋所疑所想,又何尝不是其他人心里的惊疑。 不过,这其中却并不包括段智兴。 因为他越打下去便越发确认,这人就是他的亲弟弟段月笙。 笙弟果然是来了,居然还做这副打扮,是想要好好玩闹一番吗? “好好好,我洪七公倒也想要看看你是否真能对付得了我们五个人?”洪七公虽然不是那等趁人之危、占人便宜的人,但于武学一途他却有极好的天赋和无尽的好奇心,想要看一看这人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况且,以一敌五也是这人先提议的,而他在对战中还好似并未拼尽全力,洪七公见状,哪有不逼一逼他的道理,当即率先响应欧阳锋的话,欲要五人联手。 而一旦两人先互相配合,剩下的人就算不愿也会被牵扯进来。 最终,到底是五人对战一人。 只是,他们还是错估了月笙的厉害程度。 待五人皆躺倒在地,再无应战的力气时,心中已是极为服气的。 欧阳锋虽然还是心有不甘,但打不过便是打不过,可他对《九阴真经》的渴求丝毫未减。 “哈哈哈这世上居然还有你这样厉害的人物,我洪七公算是见识到了,不枉此行。”洪七公笑道。 王重阳也说:“一山还比一山高啊。”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果然还有更厉害的人物。 只不过,他藏去身份和容貌却要带走《九阴真经》这份绝世秘籍,王重阳心中不免有些忧虑。 他道:“这位侠士既已赢得比试,拿到了《九阴真经》,就还请表露出身份,也好解一解我们的疑惑。” “对啊,你到底是谁?”洪七公面露好奇道。 黄药师也看了过来。 欧阳锋更是目光紧盯。 只有段智兴张了张嘴,想说:“额……” “想要知道我是谁?”月笙闻言轻笑一声:“好啊,这又不是什么难事,给你们看便是。” 王重阳睁了睁眼睛,竟这么轻易的吗? 其余人也尽皆看了过来。 就见月笙的双手放在遮盖严实的面具上,随后将其慢慢揭下——那面具一点一点地滑落,五人的神情也随之骤变,或惊讶、或不敢置信,更有黄药师这样心神俱震的,捂住胸口怔愣地站起。 月笙拿下这张面具后,脸上再无一丝遮挡,仍旧笑意盈盈,嗓音也恢复如初道:“如何,可是吓到你们了?” 段智兴便苦笑道:“笙弟,你……” 但与此同时,竟有几道声音同他一起响起—— “居然是你?!”欧阳锋道。 “咦,是你?”洪七公道。 “竟这般年轻?”王重阳道。 黄药师:“阿笙?!” 段智兴一脸诧异且懵然地转头:“你们、都认识笙弟?” 啊?他弟这是要做什么? 除了王重阳摇摇头以外,欧阳锋和洪七公竟然都点了点头。 黄药师就更是目光紧盯着月笙,像是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他的认知皆被颠覆、眼前仿佛出现一阵眩晕,犹如置身于不真实的幻境里,令他差点站都站不稳,耳畔更是嗡鸣一声,周遭的声音消失,好似只剩下他剧烈的心跳声猛然敲击着耳膜和胸口,以至于他瞳孔骤缩,面部肌肉都变得紧绷沉冷。 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人、这个武功绝世、赢得他们所有人的,就是他的阿笙! 除却阿笙以外,还有谁能拥有这么一副也堪称绝世的容貌,声音依旧,他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认错。 但是,阿笙却又为何突然有这样的武功?! 还是说,他本来就武功绝世,只不过欺骗了他? 一想到这里,黄药师心痛难忍,内劲都隐隐翻涌。 偏生,欧阳锋和洪七公也在此时开口。 欧阳锋道:“数月前,他扮做舞姬潜入白驼山庄,还与我交手一番,只不过……那时我可没有认出来他竟然是一个男子,真是……男人居然也能长成这副模样,扮起女人来也天/衣/无缝,我还真当他是女子了。” 后面的话他低声嘀咕道,但在这里的人谁又不是耳聪目明,自然全都听见了,一时间脸色各异。 不过欧阳锋没说的是,他和扮做舞姬的月笙交手也没有打过对方,没几招就被他给跑了。 洪七公则道:“咦,他居然也是扮做女装吗?” “‘也’是什么意思?”欧阳锋眼神一凝。 黄药师抿紧嘴唇,胸口阵阵发疼。 第66章 洪七公道:“我数月前见他也是一身女装打扮,我、我也以为他是一位不会说话的女子呢。” 他不禁伸出手指摸了摸鼻子,面容上竟显出些许不好意思,小声道:“她、他突然消失不见,我还打听过好久他的下落……原来你没事啊,那我就放心了。” 可瞧模样,不像是单纯“放心”的表情,还偷偷看月笙。 段智兴突然一脸一言难尽的神情。 他明白了、他全明白过来了。 所以他道:“想必笙弟也认识王重阳王道长吧?” 果然,月笙点头承认道:“认识啊,观察他两天,知晓他有一位相爱的女子后,我就跑了。” 王重阳:“……??” 段智兴:“那黄……” 黄药师蓦地打断他,冷眼看向段智兴道:“你为何叫他笙弟?” 段智兴一愣,奇怪,怎么好似黄兄对他有敌意一般? 但他依旧回答道:“叫‘笙弟’自然是因为……” 月笙却截住话语,主动回答黄药师,一副笑模样道:“自然是因为,他是我的皇兄啊,我的亲生哥哥。” “皇兄?” 所有人一愣,起先还以为是“黄兄”。 但马上他们就反应过来,此“皇”非彼“黄”,乃是皇帝的“皇”。 因为段智兴的身份,他乃是大理皇帝,那么自然,他的弟弟便得称呼他为皇兄。 “所以,你是大理的小王爷?!”洪七公瞪大眼睛道。 他的身份居然是尊贵的小王爷吗? 但连武功也这么厉害…… 月笙眨眨眼睛:“是啊,怎么了吗?” “难道小王爷就不能男扮女装吗?还是说,我扮做女子很奇怪?”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洪七公摸了摸鼻子道。 他不仅扮做女子不奇怪,反而很美,甚至一点破绽都没有,只是……唉,他为何会是男子呢。 欧阳锋道:“你来中原的目的是《九阴真经》?” 月笙笑道:“这话问得奇怪,现在这里谁的目的不是《九阴真经》呢?” 欧阳锋闻言脸色一沉。 而比他脸色更为难看的人则是黄药师。 他脸色不知为何变得苍白起来,薄唇紧抿冷声问道:“你到底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 欺骗他?愚弄他? 他未尽的话语,月笙听明白了。 月笙终于认真地看向黄药师,半晌却又是一笑,道:“嗯……好玩?” “我来中原的目的,除了要得到《九阴真经》以外,还有选妃,选我的王妃。” “选妃?” “王妃?” “那你这是……?” 黄药师未曾开口,却是瞳孔一缩。 月笙紧盯着黄药师说道:“我喜欢男人,自然是要选男王妃,不过中原人么……唉,到底不如在大理择选。” 第55章 段小王爷x东邪(8) 说完就跑真刺激。 月笙当时说完就拎起段智兴跑走了。 他们一路跑回了大理,带着《九阴真经》。 然后—— “又选妃?”段智兴惊讶地瞪大眼睛道:“怎么还要选妃啊?第二次了,上一次你不是……” “上一次是上一次,这一次是这一次。”月笙淡然道:“反正皇兄你放出消息就是了,不过,不需要让人进宫,大理好看的男子就那么多,上一次都看完了,一个合我心意的都没有,懒得再看一遍。” 段智兴闻言有些了然道:“原来就是想放出消息,所以笙弟,你是想要引什么人过来吗?” 他不免想起当日在华山绝顶上,当笙弟说完那句话后,在场其余人的脸色有多么诧异和古怪,还有那么点恍然大悟、神情恍惚,看得他都要掩面了,不过,当时黄兄竟然还被气吐血了,当真是惊了段智兴一瞬。 笙弟啊笙弟,你看你把人惹的,连黄兄如此定力的人都被气成这样,如今是还想要搞事吗? 在月笙笑而不语后,段智兴不禁道:“笙弟,你到底是什么想法?在中原那段时间,是否还与他们发生了些什么?我观你对黄兄的态度有点奇怪,难不成你对他……?” 月笙:“好吧,告诉皇兄你也无妨,附耳过来。” 段智兴好奇地靠了过去,随即蓦然瞪大眼睛、嘴巴也张开。 这、这这……他皇弟是认真的?! 唉、好吧好吧,都依照皇弟的意思。 月笙轻笑道:“那便如此,之后照我说的去做,皇兄。” 段智兴点点头,叹了口气心道,我这皇弟还真是小魔星一个,黄兄啊,以后苦了你了,请多担待。 毕竟连我这“皇兄”都降不住他,没办法,唉,是真没办法啊。 大理再度传遍段小王爷要选王妃的消息。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消息一出,倒不像上回那么惊讶了。 月笙待在自己的王府内,好整以暇、悠哉悠哉。 下人们接连端上来好酒美食,旁边还有奴婢打扇伺候,他则躺在摇椅上吃完东西昏昏欲睡。 半晌,月笙蓦地睁开眼睛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是,王爷。”下人尽数退出房间。 月笙转头望向外面朗声道:“故人来访,何必遮遮掩掩,不如出来一见?” 话音落下,两个身影便一前一后地出现在了月笙眼前——正是黄药师和欧阳锋两人。 月笙见状从摇椅上站起,笑道:“原来是黄兄与欧阳兄啊,华山一别,如今再次相见,两位仍风采依旧,真是令人心生愉悦,看着就开心,不知二位来大理所为何事啊?” 这般带着点调戏的话语不由听得欧阳锋眼角抽搐,神色古怪,继而又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当日在华山山巅上的场景,这人最后的那一番话——选男王妃?看遍他们五人?哦、不对,其中不应当包括段智兴,这是他皇兄,那就是看遍他们四人,所以他对他们都有那番意思? 不怪当时淡定如王重阳都乍然变了脸色,显得神情可笑滑稽。 当然,他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人还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欧阳锋暗想,用了一句自己从中原学到的话,还挺合适,毕竟他也很少有被吓到的时候。 而黄药师…… 欧阳锋忍不住转头瞧了他一眼,这次前来大理,他还没有动作,黄药师却率先找上了他。 难不成这段小王爷和黄药师之间发生过什么? 情债吗? 所以黄药师被耍了,现在找上了门?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且他和黄药师还有合作,欧阳锋真想仰头大笑三声,哈哈哈黄药师,你也有今天。 不同于欧阳锋的有点别扭。 黄药师就是面沉似水,眼神锐利且沉冷了。 他一身青衣形相清癯,俊美的面庞一如既往,可是却不知为何,其中好似添了两分阴鸷和可怕。 黄药师沉默不语,只单手握着玉箫,骨节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擦着玉箫碧玉的质地。 欧阳锋开口道:“外面都传遍了,你又要选妃?” 月笙:“小王府内还没有一个妃子,选妃不对吗?” “选男王妃,你倒是有种,这都敢公开挑选。”欧阳锋挑眉道。 月笙:“那又如何,我这里可不缺男子自荐枕席。” 黄药师眉眼一沉,握着玉箫的手指便不由地更紧了两分、青筋浮现。 月笙假装没有瞧见,依然对着欧阳锋道:“去了中原一趟,还是发现选妃要在大理挑选,毕竟我大理人杰地灵,人嘛,自然也很不错,从前是我没有认真挑选,这一次自当慎重选择,也该成家了。” “不过欧阳兄,你总问我这个问题干嘛?难不成,你也想要参选?”月笙笑眯眯问道。 欧阳锋立即:“你可别瞎说,我堂堂一男子怎么会参选这个东西,哼,简直可笑。” 月笙:“那你们就是为了《九阴真经》而来的喽?” 欧阳锋又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他自然是为《九阴真经》而来。 至于黄药师…… 此时此刻,黄药师也终于开口道:“小王爷却是洒脱,过往种种亦可以全当没有发生过,游戏人间、风流薄幸、满口谎言,骗了人后便要一走了之,如今再见,倒是一副令人恼怒、恨不得剥皮拆骨的可恶嘴脸。” ——面无表情、情绪淡淡的一番话却攻击力极强、嘲讽拉满。 连欧阳锋听完都忍不住侧目,黄药师这是真受刺激了? 月笙却淡然一笑道:“总之药师也没吃亏不是,那段日子药师难道不开心吗?” “我虽然欺骗了药师,可感情却也是真心实意的,药师感受不到吗?” “花言巧语,你以为我还会再信你?”黄药师握紧玉箫道。 月笙叹了口气:“唉,我就知道……好吧,这话黄兄不相信,那你待如何?黄兄想必也是心有不甘吧,欲要杀我吗?还是也想要抢夺《九阴真经》,你和欧阳锋到大理来,总不是来到此一游、探望我这个故人的。” 第67章 黄药师:“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月笙:“那就是要打断我的腿,折磨我喽?” 黄药师:“怪不得你会问那些话。” 月笙:“药师真聪明,我就喜欢你这么聪明。” 黄药师:“哼,你段月笙武功高强,如今自是有恃无恐。” 月笙:“哪有哪有,我这不也是在担心药师会将我的腿给打断嘛。” 黄药师的声音沉下去:“你这是担忧的模样?仍明目张胆的选妃。” 月笙:“你不是说我游戏人间、风流薄幸么,我不仅要明目张胆的选王妃,还要选侧妃,选妾室。” “我看你和欧阳兄就很不错,洪七公也可以,王重阳既然已有心爱的女子,那便算了,你们皆入我王府……” 欧阳锋一直在一旁观看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问来回,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古怪的氛围。 直到月笙的这一句话响起,欧阳锋回神急忙说道:“你们两个的事别牵扯到我,我可是要……” 月笙看向他说:“你要是入我王府,不止《九阴真经》,各种武功秘籍也随便你看。” 欧阳锋一下子沉默了、心动了。 各种武功秘籍? 随便他看? 果真吗? 且先不说《九阴真经》,就是段月笙这一身绝世武功,他手中必定也是有绝世秘籍的,说不定不比《九阴真经》差,毕竟他在华山所展现的功法招式也的确玄妙,皆是上等,所以,他说的是真话? 欧阳锋可耻地动摇了一点、就一点。 黄药师看向他,脸色阴沉道:“欧阳锋,别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你想要言而无信吗?” 欧阳锋回神:“我没忘记,自然说到做到,我欧阳锋还不至于反悔。” 他心中却暗道,可惜了,他先答应的黄药师,且他可接受不了用那样的“身份”入这王府。 他堂堂一七尺男儿,怎可做这等可笑的事情。 就是…… 欧阳锋不着痕迹地瞥了瞥段月笙那一副堪称花容月貌的长相,就是这般模样也不行。 于他来讲,还是武学至上重要。 月笙轻笑:“看来两位是要联手了?” “华山绝顶之上以一敌五我都不怕,这里只有你们两人,并且在我的王府中,我又有何惧。” “话不要说这么满。”欧阳锋哈哈笑道。 多说无益,下一瞬,三人交战在一起。 衣袂翩跹,招式凌厉,腾移挪转,瞬间交手几个回合。 只是,月笙却越打越觉得不太对劲。 他的手脚开始发软,就连内力也逐渐使用不出来了。 直到内息一滞,连带着招式也蓦地停顿半刻,然后他就被黄药师打落下去,继而被束缚在怀中。 月笙试图挣脱出来,却发现内力竟消失不见了,同时手脚也一阵无力,只得倚靠着抱他之人。 “你、你对我下药?是那些吃食?”月笙瞪大眼睛,抬眸望向黄药师。 黄药师仍旧一脸淡然、表情毫无起伏道:“不如此,又谈何制服住你,叫你落在我的手中。” “卑鄙,无耻,你这还算什么英雄豪杰!”月笙痛骂道。 黄药师却倏地哈哈笑起,姿态狂放不羁:“我黄药师本就不算什么英雄豪杰,最是厌烦那些所谓的江湖道义,慷慨豪情,从前对你太好,莫不是叫你误会了?” “我黄药师本就是一个阴邪傲慢、乖戾嚣张之人,如今,你该认认清楚。” “你想……” 月笙话未说完,就被一手刀弄晕了过去。 意识全然模糊之前,他听到黄药师说—— “《九阴真经》归你,他是我的,就此分道扬镳。” 欧阳锋:“呵,未曾想在你眼里竟是这人比《九阴真经》更为重要。” “好,我们分开走,不过……看那段……最后、追谁去吧。” 第56章 段小王爷x东邪(9) 等到月笙再次醒来时,是在一处曲折幽深的山洞里,四周但见怪石钟乳,嶙峋垂挂,造型独特,偶尔折射出变化莫测的色彩,更显得这山洞之内深邃静谧。 左右环视不见出路在哪里,但抬起头一看,一处顶端却是通过石缝连接到了外界,空气流通,阳光也通过缝隙泄露下来,斜斜地照进山洞间,在周围铺设出一层温暖明亮的金边,自然也驱散了几分这山洞里显得幽冷的氛围。 月笙从石床上坐起,环顾四周,这偌大的山洞中间有一个表面平滑的巨石,挨近水潭,也在阳光洒下之处一米不到的位置,而如今,他就在这个巨石上,身下铺着被褥,身上也被盖着一层薄被,只是…… 月笙动了动手脚,抬起左手腕,便听“哗啦”一声响——他的左手腕竟被镣铐锁住,一根不算太细的铁链由这里延伸出去,一直到石床的侧边,那里有一根铁钉被打入进去,正是也扣住了另一端的铁链,将他束缚在了这石床之上,不得自由,更为重要的是,他仍旧没有半分内力,挣脱不开。 “哦豁。”月笙小声道,挑了挑眉。 手腕一晃,铁链也哗啦哗啦响,打破了这山洞的静谧。 也不晓得这地方黄药师是怎么找见的,真是天时地利呢,虽是深入山腹,但既有阳光也有水,还有这石床,纯天然可来回翻滚的存在,这铁钉,估计是黄药师以内力镶入进去的,蛮力也难以拔出。 这还是在大理境内吗? 估计是。 按道理,黄药师带着他这么大一个人,不可能跑太远。 更何况准备这些东西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所以,他们或许根本没有离开大理。 但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没准也是最安全的。 谁又能够想到,黄药师带着他还在大理呢。 而他与欧阳锋还兵分两路。 一个带着人,一个则带着《九阴真经》。 这就是黄药师的计策,看大理的追兵会往哪边去。 就是看来……他要惨喽? 月笙捞起铁链递到眼前看了看,嗯,真结实啊。 “没想到我会这般对你吗?”这时,黄药师的声音响起。 月笙抬眸,黄药师不知何时出现,手里拎着东西正往这边走来,他面容淡淡,似不觉得这样对月笙的行为有什么,或者说,月笙此时落得个如此下场,都是他应得的,怪不了旁人,更怪不得他。 月笙随手扔掉铁链,其撞击在石床上发出一声轻响,他面上也不见慌张,笑道:“药师这是要做什么?囚禁我?折磨我?还是欲要……” 他开始笑而不语,眼神却透露出几分欲语还休,手指更是在铁链上划拉两下,略显暧昧。 他有这副姿容模样、又是这般作态,还是如此被束缚住的姿势,倘若是旁人瞧见,该脸红心跳、内心鼓噪如雷,全身血液上涌,要么羞窘的愣在原地、要么不能自制的过去抱他了,偏生黄药师仍是一副淡然如初的样子,不为所动。 他只提着东西走过来,站在石床边上居高临下道:“你知晓便好。” 竟是全都承认了,半点都不心虚,从容平静得很。 但殊不知,压抑在平静底下的只会是最汹涌可怕的浪潮。 只等着一朝释放,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将眼前的人吞没殆尽。 月笙被一噎,也不再说话,敛下眉眼,沉默地看着黄药师在周围整理东西。 半晌,他又道:“药师,我虽是欺骗了你,但感情却是真的,那些日子的相处全是真心实意,我对你……” “住嘴!”黄药师却再听不下去,起身,不过两步便迈至石床边,一手扼制住月笙的脖颈,将他掼倒在被褥之上,一手扯住铁链叫他动弹不得,霎时,月笙的发丝铺满石床边缘,脖颈由于被钳制,下巴被迫微微扬起,头抵着还算柔软的被面,上方则是黄药师那一张显得冰寒的脸庞。 他道:“真心实意?你以为我现在还会信你吗?” “过往种种全是欺骗,既是欺骗,又哪里有什么真心?这话若我对你说,你会信吗?段月笙。” 岳笙、月笙,连名字都是假的。 到如今又凭何让他相信他对自己的感情。 更遑论当真相拆出,他之后那般的种种作为,一举一动都在挑起他的怒火。 黄药师盯紧月笙沉声道:“你是最厉害的骗子,我黄药师心服口服。” 亏他还以为他当真单纯至极,被他一眼就能看透…… 可实则,输掉的人却是他。 他黄药师这辈子第一次在一个人的身上栽这么大的跟头。 愤怒、羞辱……几乎要燃烧掉他的理智。 只因感情浓烈,才会更容不得戏耍和背叛。 不过面对黄药师这般怒极的姿态,月笙却努力地扬起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艰难道:“我信啊,怎么不信,虽有欺骗,可感情真不真心,难道药师感受不到吗?” 第68章 “就是知晓正在欺骗药师,所以才会忐忑、才会不安,所以才会问你那些话。” “药师既对欺骗不能容忍,我自然也会怕药师在知晓真相后会离我远去、不想要再见到我,若与我彻底划清界限,到那时我能怎么办、又该怎么办……” 月笙用没有被束缚住的右手轻轻抚上黄药师扼制住他脖颈的手腕,低笑道:“所以啊,我才要刺激药师,挑起你的情绪,叫你对我怒不可遏到无法转头离开,让你追来大理,放不下我,现在,我不正任你予取予求。” 黄药师眼眸闪烁,半晌轻笑一声,面上的冷意却没有全然退去,他道:“所以你在华山绝顶上说的那些话、在大理第二次选妃,与欧阳锋说的那些都是在故意刺激我?” “当然。” “呵,那去看王重阳、欧阳锋和洪七公也都是假的吗?” 月笙眼神游移一瞬,道:“这倒、不是。” 黄药师闻言便又是一声冷笑:“倒是累得阿笙穿了三回女装。” “药师在吃醋?”月笙道:“可我只留在了你的身边啊。” 黄药师抿紧唇,良久不语,面上神色尽数掩藏、眉眼深不可测,叫人瞧不出情绪来。 过后他道:“你惯会说些甜言蜜语,却也是满嘴谎言,不能轻信,如今我是不知,你的这些话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了。” 他松开扼制月笙脖颈的手,站起身打量着他,面上带着审视道:“倘若你说这些话是想叫我心软放了你,却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我还没有打断你的腿、折磨你报复你,又怎么会因为这一两句话而放过你。” “哼,你便好好在这里待着,别想着如何逃出去。” 说罢,黄药师一甩袖,转身离开了。 月笙小小声:“嘁。” 话是真心的,不过也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心道,有你心疼我的时候。 畅想一下美好的未来,就这样,月笙躺在石床上慢慢睡了过去,还睡得很香甜。 不知过去多久,等到月笙察觉到周围传来动静逐渐苏醒时,那从头顶的石缝里透出来的阳光早已消失不见,此刻换做皎洁的月光倾斜而下,照亮一小方天地,不过,周围还有火光闪烁,明亮而又温暖。 月笙下意识偏头一看,却原来是这石床的周围竟不知何时点燃了一圈的蜡烛,一些蜡油滴落在石上又慢慢凝固,蜡烛柔和的光线则照亮这座山洞,驱散夜晚的寒凉和幽静。 而在石床的一侧边缘,一道青色的身影正坐在其上,安静地看着他。 见月笙终于醒来,黄药师道:“你倒是睡得很好,当真不怕我对你怎么样吗?” 月笙打了个哈欠道:“你能对我如何,倒让我见识一番。” 他颇为有恃无恐地说:“我早已说过,我对药师的感情是真的,虽有欺骗,但那也是为接近药师而不得已使用的手段,我爱药师的心不是假的,药师要对我如何,我都接受,甘之如饴,就算是……” 他撑着胳膊坐起,铁链哗啦响了两声,扬起笑容对黄药师道:“就算要我委身于药师,我也愿意的,绝不反抗,如此,药师还不相信我的话吗?” 月笙说完伸出手,去拉黄药师的,温暖的掌心覆盖上他略显冰凉的指尖,似要烫进黄药师的心里。 他垂眸看了片刻,又抬起头,面上不见有多少情绪,仍旧神色淡淡,好似不为这番话所动一般。 他确实已不确定月笙嘴里的话到底有多少真多少假。 他对自己的感情又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黄药师还是第一次如此患得患失,何其可笑又可悲。 竟是深陷了一段始于欺骗的感情,且既不能狠下手段又不能放手。 此刻,他被月笙的这一番话说的心防略松动,却仍不敢信,怕是他的又一层手段,好从他的手里脱困。 段月笙惯会伪装、心智计谋皆不差,又身负绝世武功,一旦他脱困,想要再使得他如此被束缚便何其困难。 因此,黄药师不敢去赌这一丝的可能性。 他宁愿狠下心肠,不去相信任何月笙嘴里所说的话。 所以他抽离被覆盖的手指,冷淡道:“要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自然愿意。”月笙乖顺地靠近他道:“要吻我吗?” 黄药师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凝视在了他殷红的唇上,拇指也不禁按压上去,嗓音变得暗哑道:“你要我如何信你呢,阿笙,如今这般束缚住你犹似侮辱,你当真不气?” “你贵为大理的小王爷,从前怕是没有人敢如此对你,更何况,现下我的确想要你委身于我。” 黄药师的手指慢慢随着话语而嵌入唇瓣间,捻开他红润的唇肉,触碰到了牙齿,继而又挑起深入,指腹按压在了他湿润的舌尖上面,如此缓缓捻动着、暧昧又缠绵,也令月笙的脸上逐渐染上艳靡之色。 “你愿意雌伏在一个男人的身下?” “如果那个人是你,我就愿意。”月笙含糊不清地说道。 黄药师听罢,心道他的阿笙的确很会说甜言蜜语,手段了得,差点又将他哄了去。 但,他可不会就此轻易的放手,不管是真是假,今晚的一切合该他受着,半分都不容许他逃脱。 于是黄药师从月笙的嘴里抽离出手指,沙哑开口道:“那么过来,吻我。” 第57章 段小王爷x东邪(10) 不过就是主动去吻,月笙没什么不敢的。 他慢慢靠近黄药师,左手腕的铁链又开始哗啦响动,直到他的双臂环绕上黄药师的脖颈,铁链的长度竟不多不少恰恰好,再往前一点,这铁链估计就要绷直了,不过眼下也不是注意这个的时候。 月笙注视着黄药师俊美的面庞、视线往下移,落在形状优美的薄唇上,那里方才吐露出冷漠的话语,现在却是“乖顺”地抿起,看起来全然无害了,月笙忍不住探出一点舌尖舔了舔唇瓣,下一刻,在黄药师骤然幽深的眼眸中,他倾身吻了下去,可才触及到那薄唇,却又立刻被反客为主,被毫不客气地采撷、蹂躏。 恐怕在他吻上去之前,这人的心便早已按捺不住了。 如今终得偿所愿,便撕去淡漠伪装,将全身的热意滚烫灌注进来。 唇齿交融、舌与舌缱绻纠缠。 再加之脑后被一只手掌按住,腰腹也紧紧相贴。 月笙很快便呼吸不畅,只得徒劳地张着嘴任其予取予求、长驱直入,更得寸进尺地攻城略地。 他很快便承受不住地逐渐想往后仰,黄药师便也由着他,未曾松手,却是随他逐渐向后,最终两人一齐倒在了石床上面,黄药师俯身压下,青色衣袍盖着白色衣角,下方又是柔软的被褥,纠纠缠缠、分不清楚。 半晌,一吻渐歇,慢慢停止,黄药师的唇终于离开稍许,拉出暧昧的痕迹,垂眸望着身下的人,看他被吻得眼神迷离、双眸湿润,眼角也不禁沁出泪滴,似落不落,看他被吻得红润肿/胀/充血的唇,晶莹透亮,好不诱人,那唇瓣还微张着,还可窥见到一点红艳艳的舌尖,方才经由他的吮吸,此刻便更为旖旎、靡绯。 这一回的吻比过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刺激的月笙还在失神。 片刻后,他的眼眸终于聚焦,凝视起黄药师的脸,未曾说话,可眼角眉梢却皆是春意。 黄药师看他的耳尖、脸颊、脖颈连带着稍稍敞露出的胸膛全都红透了,如同正在盛开的娇花,等待着采撷。 这便令他不由地想,阿笙居然当真愿意他如此对他吗? 还是说,这又是一次伪装,好让他慢慢的卸下防备? 黄药师难得不确定,伸出手抚摸上他的脸颊,指腹轻摩着柔软的皮肉。 月笙便在他的掌心间蹭了蹭,显得极为乖巧温顺,轻声说道:“药师,不继续了吗?” 如何能不继续? 怎可在此停止? 这一句话又好似再猛添了把火。 更是要完全烧掉黄药师本就所剩不多的理智。 汹涌的欲望濒临边缘,本就摇摇欲坠。 这话过后,便直接冲破了最后的阻碍,移山倒海般地袭来。 两人又拥吻在一起,更为放肆,衣衫褪尽。 碍于月笙的左手腕被束缚住,所以棉帛撕裂、掉落在了石床下面。 黄药师惊才绝艳、自创武功绝学,任何东西皆可信手拈来,可见其天赋之高为世间罕见,所以在情事上便也能融会贯通、了如指掌,他的弹指神通天下无双、精微奥妙,指力可柔可刚,便使其没入一处轻而易举。 待轻磨慢捻后,更是变换个招式一往无前、直取要害。 霎时,石床上的动静变得激烈起来,铁链更是哗啦作响、时不时敲击着石壁。 月笙无助地攀上黄药师的肩头,铁链摇摇晃晃,就似海上行舟,遇狂风暴雨将其钉在原地,前进不得、后退不行,偶尔偏离航线,还要被拖拽回去,继续在那波澜上摇曳摆动,颠簸得不行,难以安生。 第69章 有时,连那铁链都被抻直拽紧,就像是绷紧了的弦,带着丝丝颤动,缠绕上洁白的双腕,在其上留下绯红的痕迹,待良久过后,红梅亦是开遍雪岸,铁链的颤抖也终于止息,暗香浮动、缠绵未散。 黄药师拥着月笙躺在石床上,手掌揉捏着他的腰腹,让人还不受控制地轻颤不已,难耐地蹙紧眉心,拖着沉重疲惫的身躯想要躲开,嘴里也发出模糊的抗议声响,一手更是推在他胸前,却又被黄药师按住。 “别、不许再摸了。”月笙此刻的声音也显得虚弱无力。 “好。”黄药师答应的爽快,便也当真不摸了,手掌老老实实地按在他的腰后。 月笙明显松了口气,红肿的唇闭起,手也不再用力,就被黄药师按在那里,旁边还有一个显眼的牙印。 那是他不久前才咬下的,经受不住上涌的欲/念,亦压制不住嘴边不断溢出的声音,只得找些地方堵住。 可惜,他下得去口,被咬的人却刺激的更难抑制。 以至于之后,他狼狈不堪的全身颤抖,视线模糊、眼泪直流。 “休息好了吗?”这时,黄药师伸手抚开他脸颊上汗湿的发丝。 “嗯?”月笙疑惑地发出一声鼻音,抬起头看他。 待瞧见黄药师的神情后,月笙慢慢瞪大了眼睛,也骤然变了神色,张嘴道:“你、你难道还要……” 黄药师嘴角勾起,轻声说道:“阿笙觉得,这一次就够了吗?” 月笙立即道:“可、可那么长的一次……” 黄药师但笑不语,手掌却再次动了起来,四处游走、揉捏点火。 月笙再次不受控制地流出眼泪。 混蛋,原来你是想要在这上面“折磨”我至死啊。 过后双腿打颤,行走不了,这和被打断双腿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 月笙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到他再次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了。 黄药师陪着他待在山洞里,东西一应俱全、不缺吃喝,更不缺照明的蜡烛。 昨天晚上,那一圈围绕着石床的蜡烛便燃了一宿,天将明才被掌风尽数扑灭,被子盖在痕迹遍布的身上,掩去疲惫的睡颜,月笙到中午过后才醒,一场酣睡倒是恢复了几分体力。 月笙以为这一次过后,黄药师的怒气总该去了几分。 他倒也对自己很温柔,不仅为他清理干净,还喂他吃饭喝水,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 月笙好好享受一番,心想等到了晚上再与他好好说话。 谁知夜幕降临,蜡烛再度燃起,却又是一番火热激情。 “还、还来?!”月笙不敢置信:“我不行了,药师,真的不……” 黄药师却一吻堵住他的嘴,半晌才啄吻离开稍许,喘息道:“一晚怎够,你不是说任我予取予求,随我怎么样做什么你都愿意吗?如今还未如何,就要反悔说不了?这便是你的‘愿意’?” 月笙简直欲哭无泪。 这还未如何?! 那怎么样才算是“如何”? ——自是冲锋陷阵,杀得爱人溃不成军、丢盔弃甲。 月笙今晚又是一败如水,瘫软哭泣,全身都没力气了。 可黄药师却依旧神采奕奕、精力抖擞。 又是一轮天亮,月笙却是连饭都不想吃了,只想睡觉。 他左手腕上的铁链不知何时被去掉,接触腕间的位置被保护的很好,现在也只是轻微磨出了红痕,被黄药师捞在掌心递至唇边细细密密地亲吻着,月笙哪里再有力气去瞧、去挣脱,任由他去吻。 他想,今晚总算是能休息了吧? 可惜他已没有力气再与药师说说话,那就明天再…… 但是,月笙还是想错了。 只因为夜晚一到,黄药师便又将他拖进了欲望里沉沦。 牲口! 禽兽! 混蛋! 各种谩骂出口。 看你光风霁月似的人物,清心寡欲一样,却原来这般、这般欲壑难填! 月笙哭着骂他,揪着他的头发、抓挠他的肩膀和背部,黄药师尽皆承受,还轻笑出声、看起来愉悦不已。 “乖阿笙,现在不过是要你兑现承诺罢了。” ——‘药师要对我如何,我都接受,甘之如饴。’ 月笙闻言哭得更惨,全身水都要流干,再也挤不出一点。 我意思意思而已,你还当真了?! 原来这才是极致的“折磨”,这才是真正的“报复”,手段残忍,令人痛哭流涕。 第三晚了,再不停止,他真的要那什么人亡了。 月笙很没有骨气地求饶了,又是喊哥哥又是喊夫君的,听得黄药师满意至极,心下怒气总算消散大半。 他搂抱着月笙问道:“还穿女装去看欧阳锋他们吗?” “不穿了不看了,再也不看了。” “还要再选妃吗?侧妃小妾全都要?” “不要了不要了,全都不要,我只要你,只有你一个啊。” “那以后,可还会再骗我?” “不骗你。”月笙泪眼朦胧地说:“把你骗到手就再也不骗了。” 黄药师勾起唇角,神色柔和下来。 月笙哭诉道:“我之前都是故意在气你,怕你知晓我欺骗你后就转身离开,我……” “乖,我知晓。”黄药师拍着他的背哄人,抹去他脸上的泪水心疼道:“我知道了。” 愤怒过去,理智回笼,又如何察觉不到阿笙对他的情意。 爱意已在缠绵中尽显,这是无需言语的心灵相通。 只是明白归明白,这魔星却忒气人。 办法有千百种,却偏偏故意选择这一个。 怕是自己也玩得开心吧。 不过,这三晚却是“玩脱”了。 他想要停止,黄药师又岂能轻易如他所愿。 但到最后,看月笙这般“凄凄惨惨”“可怜兮兮”的模样,心疼的还不是他。 罢了,黄药师暗自叹气,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这辈子来偿还。 “乖,睡吧。”黄药师温柔道。 月笙便慢慢地在他的轻声细语中睡了过去。 心中暗想,现在不快点装可怜,之后再不罢手,他岂不是更惨。 哼哼,他还是技高一筹,吃定你啦。 第58章 段小王爷x东邪(11)(完) 这回等终于再次醒来,疲惫未退,月笙仍还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尚且回不过神似的,黄药师再上手一摸,才触及他便猛地打个哆嗦,浑身一颤,全身敏感至极,连嗓音都是沙哑且虚弱的,忙说道:“不来了不来了,我真的受不住了。” 黄药师不过是想要抱一抱他,摸摸他酸软的腰腹,替他揉捏一下,闻言轻笑道:“知你受不住,放心,不再来了。” 何止是知晓,他极为“狼狈”“痛哭”的姿态,全部被黄药师瞧得一清二楚、一干二净。 他的脆弱之处被尽数掌控,那种欲念到极致、仿佛濒临灭绝的感觉,到现在他还记忆犹新。 果然,黄药师亲自出手的“折磨”,越到最后他越是承受不住。 这三天里,他简直里里外外都被探索个彻底,黄药师起初还较不熟练,到后来简直花样翻飞。 谁能想到他平日里一副清隽优雅、手持玉箫乃世外高人不入尘世的姿态。 实则背地里在床上却是如此凶狠、手段尽出,越哭越恶劣越不罢手,将好体力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石床之上、这水潭里,简直处处留有痕迹。 幸亏这山洞里除了他们两人以外没有外人,地点隐蔽,否则月笙还得强忍着不出声。 确认黄药师没有再来的意思,月笙放心地把头枕上他的肩膀,小声说道:“你不再生我气了吧?” “其实来中原最初我也只是怀着玩乐的心思,哪真的在相看什么王妃,不过是想要瞧一瞧这江湖上有名的高手,穿女装不过是不想之后联想到我身上罢了,而对你却是意外的一见钟情,所以我才……” 来中原确实是要相看王妃,但这时他只能说点善意的谎言。 更何况,他也的确对黄药师一见钟情,不然也不会只留在他的身边了。 这一点黄药师清楚,不过是醋他除了他以外,还考虑过别人罢了。 而且阿笙这小混蛋,不计后果的挑起他的怒火,又是华山绝顶无情发言,又是回大理选妃,岂能不被他教训。 但黄药师很快也打探清楚,自他和欧阳锋兵分两路后,他带走月笙,而欧阳锋则带走《九阴真经》,在段智兴得知后却只带着人去追欧阳锋,半点没有分出注意力给他们这边,连派人寻找都无。 黄药师本就聪明绝顶,到这时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他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这分明就是阿笙故意的,连大理小王爷的失踪都未曾引起重视,一切照常,分明就是提前吩咐好了。 所以,阿笙是料到他会来大理带走他。 第70章 “你啊,就非得这样吗?”黄药师叹道。 月笙:“不这样的话,你怎么原谅我的欺骗,怎么会对我心软。” 这可是情趣。 “都说了,我怕你打断我的腿。”月笙笑眯眯道。 “我怎么舍得。”黄药师抚上他的脸说:“如今倒也让我认清楚一件事情。” “嗯?”月笙疑惑。 黄药师:“你之于我的意义比得上任何东西,阿笙,所以哪怕是你欺骗了我,只要你对我的感情不是假的,你在我这里便永远拥有特殊的权利,任谁也越不过你去。” 月笙心中感动,忍不住也抱紧他道:“药师,你真好。” 他再怎么作、再怎么玩闹,黄药师也愿意包容他。 当然前提是,这之后他在床上被“教训”的时间能少点,不然他的腰真吃不消。 这山洞里的一番情趣于第六天结束,月笙带着黄药师回到了大理的王府,这才知晓,原来段智兴去追击欧阳锋后竟偶遇王重阳,两人联手,将《九阴真经》从欧阳锋的手中重新夺了回来。 然而欧阳锋却也并未如何愤怒,居然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也返回了大理。 如今,欧阳锋就在大理厚着脸皮做客,他没有过分的举动,段智兴也不好赶人,只是王重阳也未曾离开。 一听月笙回到王府后,欧阳锋便也赶来了。 见了面后他便道:“你之前说的还作数吗?” 月笙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作不作数?” 欧阳锋一脸正经道:“就是我入你王府,你说包括《九阴真经》在内的绝世秘籍随便我看。” “那什么王妃之位给我……嗯,侧妃也行。” 看了看黄药师漆黑如锅底的脸色,欧阳锋从善如流地改口,他大气,正妃之位让你当得了。 月笙眨眨眼睛,不是、这人认真的吗?! 还不待他回应,黄药师已经手持玉箫攻了上去,话语间一派风雨欲来:“找死!” 欧阳锋疾速后退,嘴上却毫不退却道:“怎么,我又不一定非要和他做些什么,让你当王妃我已经吃亏了……黄药师,你来真的?!” “你至不至于?!” “侧妃不行,别的也可以,总之我要入王府!” “黄药师,我警告你别太过分!” …… 两人越打越动真格。 最后直接打出了王府。 月笙抬手眺望一下,确认黄药师不会有危险后便挑个椅子坐了下来。 唉,他先休息休息,总觉得药师回来还得吃醋,他的腰…… 段智兴见状凑过来道:“皇弟,你们两个、你和黄兄……?” “成了。”月笙道:“皇兄,恭喜你多了一个弟媳。” 段智兴:“……” 他捂住胸口,深吸一口气。 淡定淡定,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么,淡定些。 但努力做了半天建设,他转念一想,不对劲,这些天笙弟和黄兄去做什么了? 段智兴打量的目光落在月笙的身上,然后那股气就被堵在了胸口。 黄药师! 你对我笙弟都做了些什么?! 段智兴又不是未经人事,自然看得出来他笙弟都经历了什么。 于是越想越不淡定。 他转身也朝着欧阳锋与黄药师仍在交手的方向跃了过去。 月笙:“……” * 后来,大理段小王爷终于迎娶了一位男王妃。 但时不时还有另一个男人找上门来,疑似小王爷的桃花债。 为躲清静,月笙便随黄药师出海去了。 两人选了一座无人岛屿,取名为桃花岛。 这上面的一草一木,一座房子一间屋子都是按照他们的心意搭建布置的。 再后来,黄药师又收了徒弟,桃花岛也算是热闹起来。 偶尔无聊时除了回大理以外,月笙拉着黄药师游历江湖,却恰巧遇到一桩不平事,可惜去的晚了,只领回来皆怀着孕的李萍和包惜弱两人,待到她们平安生产后,桃花岛上便又多了两个男孩儿,分别是郭靖和杨康。 五年后,郭靖拉着杨康的手去看他们的梅超风师姐和陈玄风师兄生下的女儿。 “这就是妹妹吗,好、好小啊。”郭靖伸手比划一下说道。 杨康撇嘴暗自嫌弃:“不仅小,还丑,像是只小猴子似的。” 话才说完,他的耳朵就被揪起,一声笑骂响起:“你小子会不会说话,敢说我女儿?” “啊啊疼疼疼,大师兄快松手啦。”杨康扒拉着陈玄风的手讨饶道。 郭靖帮忙说:“大师兄快放开康弟,他不是有意的。” “就是就是。”杨康小声嘀咕道:“我明明在说实话。” 陈玄风本欲放开的手便又是一扯,杨康再度惨兮兮地叫唤,漂亮的眼睛里含泪。 郭靖:“……康弟,你少说些话吧。” 每次都这样,他也很无能为力啊。 就在这时,月笙拉着黄药师的手走了进来:“玄风,我们来看孩子。” “师父,师爹。”顿时,陈玄风松开手恭恭敬敬地行礼。 郭靖和杨康也是如此,他们也拜了黄药师为师。 不过在行完礼后,杨康便一下子扑到了月笙身边,抬起头声音甜甜道:“师爹,康儿想你啦。” 郭靖慢了一步,也满眼孺慕地走了过来,乖巧喊师爹。 之前,月笙和黄药师又出海游玩去了,待到梅超风生产之际才匆忙赶回,但到桃花岛之前孩子就出生了。 也因此,郭靖和杨康大约有一个月左右没有见到月笙和黄药师了,自然想念。 “乖啦。”月笙笑容满面,一手摸着一个小脑瓜,把两个孩子笑得小脸通红,更是欢喜地看着师爹。 黄药师淡淡瞥了两眼,陈玄风心中一紧,急忙将这两个还不懂大人眼色的小崽子拎到了一旁,继而说道:“孩子在这里,师爹,师父,这就是我和超风的女儿。” 提起女儿,陈玄风也是一脸喜色。 他最初和梅超风相爱时不敢让师父知晓,后来还是师爹率先发现,给他们做了主。 “嗯。”黄药师颔首,拉着月笙的手走了过去。 月笙探头一瞧,欣喜道:“真可爱呢,你和超风的孩子以后会长得很漂亮。” 杨康闻言立即说道:“是呢是呢,我也觉得妹妹长得漂亮。” 郭靖:“可是康弟,你之前不是……” 杨康立即瞪他一眼,捂住他的嘴小声嘀咕道:“我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哼。” 郭靖:“唔唔。” 月笙淡笑地看了他们两眼。 黄药师道:“今日功课都做完了?” 还在互相小猫打拳的两个男孩骤然僵住。 月笙:“好啦,难得桃花岛上有喜事,今日就不做功课了,好好玩一天。” 杨康和郭靖立即脸露欣喜。 “谢谢师爹!” “谢谢师爹!” 师爹好,师父真坏,故意吓唬他们。 黄药师无奈地摇摇头,却没有反驳月笙所说的话。 待为陈玄风和梅超风的女儿取了名字后,两人手拉着手漫步在海边。 “下一次我们出海去哪里玩?”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都陪着你。” “那我们去雪山看雪莲吧?” “好。”黄药师宠溺道。 月笙弯起眉眼,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有爱人陪伴在身边,去哪里都是开心的。 自然有月笙在,桃花岛便永远是那个热闹的桃花岛,一直传承下去。 第59章 皇后x皇帝(1) 月笙这一次在一个王府里出生,母亲是王妃,父亲却不是这南平王府里的王爷。 哦豁,王妃给王爷戴绿帽子了,他是王妃为心爱之人生下的孩子。 不过那又如何,事情的真相被极力隐藏,他只会作为南王的“亲生儿子”长大。 再后来,王妃又为南王生下一个亲儿子,取名为赵瓒,乃是赵月笙同母异父的弟弟。 母亲经常忧郁寡欢,弟弟可爱,南王、啧,南王作为父亲还算是很合格吧,最起码在不知晓月笙不是他亲生儿子的前提下,对月笙很是疼爱,毕竟他这长子不仅长相极为出色,还很聪明。 但之后,南王去了一趟皇宫,回来却变了。 他总是盯着月笙弟弟赵瓒的脸看,在没有人的地方神情变化莫测、时而狂热时而担忧迟疑,时而又有着对未来的贪婪和野心,以及对赵瓒的期许,更是喃喃低语道:“我儿的样貌居然与……” 月笙听了一耳朵,略微了然,他是说瓒弟的样貌与其中一个皇子的长相极为相似吗? 而且这皇子还极为有可能是继承大统的那一个,所以,南王起了一点别样的心思? 嗯、好像也不是一点…… 月笙:这趋势,是要让他以后在王府的富贵生活不再安生吗? 第71章 有了谋逆的心思,再囤兵囤粮、计划阴谋、谋划势力……估计往后的日子清静不下来。 或者南王还要将赵瓒往大逆不道的方向灌输思想,让他与他同样做一个心思深沉、阴险之人。 看了看还在开心玩乐、圆嘟嘟的幼稚弟弟,月笙暗自撇了撇嘴,弹指一挥,给南王开始下暗示。 既然不想当人,那就别当了,只当一个随我操作、没有自主思想的傀儡好了。 这“暗示”有深有浅。 一点暗示可以适当引导思想。 许多暗示便是操控了。 而他可爱的弟弟,放心,哥哥总不会让你以后长得和皇位上的人一模一样。 王府第十年,在月笙的操作下,王妃“病逝”,王府只剩下南王与两个儿子“相依为命”。 于是,南王带着月笙去皇宫请封世子去了。 南王作为一个藩王,没有准许是不得入京以及入宫的。 但请封世子这等大事,上报过后,他自是可以携带月笙入宫。 南王把月笙往宫里一放就和皇帝商议去了。 现在的皇帝身体不大好,体弱多病,怕是在位也没有多少年可活了。 不过,这宫中已经有了太子,且太子聪慧仁善,在朝中颇受好评,日后登基大典也必会顺利。 月笙习惯自己待着,便让跟着的侍卫宫女离远些,别来打扰他。 他趴在湖边亭子的栏杆上喂鱼,微风拂过,带来清雅的荷花香气,也吹拂进他飘扬的发丝间,偶尔轻抚脸颊,这里临高而望,不远处便是一簇一簇盛开在一起的荷花,粉嫩碧绿接连,景色宜人。 月笙心中感叹皇宫里有这样的美景时,殊不知漂荡在荷花丛中的一叶小舟上面,一个年轻的俊秀少年也怔愣地望向亭子里姿势慵懒倚靠栏杆的月笙,看他比荷花更要绝美漂亮的面庞,看他悠然自得的眉眼,更看他好似连一根飞扬起来的发丝都能撩拨人心弦一般,这对少年来讲,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以至于月笙察觉到目光望过来之时,这少年瞬间脸颊红透,慌里慌张地躲藏进荷花丛中,趴在了小舟上面。 然后他又立即反应过来,不对,他躲什么啊? 这里是皇宫,自是也属于他的,他看什么不可以,万一他躲了,再抬起头这人消失不见怎么办? 于是,少年赵臻又急忙抬起头望向亭子。 好在,月笙还坐在那里,只是低头喂鱼,并未再看向他。 赵臻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这少年极美,美到令人恍惚是这世间真实存在的吗? “可惜再美,却不是女子……”想起自己的身份和未来要继承的地位,赵臻就更加低落难受了。 因为在望见这少年的第一眼,赵臻心里便升起了自己也陡然明白过来的异样心思。 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第一时间感到惋惜、遗憾,他不会错认少年的性别,那即便是超出性别的美,却也特点分明,又怎么会令他认错,他不排斥男子,但若是男子,他们绝无可能。 作为要继承大统的太子,各方瞩目,赵臻格外早熟懂事,他也比一般人要聪明太多,表面虽仁善宽厚,心机却一点也不少。 失落遗憾在一瞬间,赵臻又马上反应过来,这少年是谁?他一定要认识! 赵臻再度望了过去,却着急寻找起来,因为就这么会儿功夫,那少年就不见了。 月笙倒是知晓荷花丛中有人在看他,一个少年,“特征”明显,下一任的真龙天子,现在还是太子。 他没太在意,喂完鱼后便拍拍手,转身出了亭子。 南王作为皇亲国戚、宗室子弟,往上一代与现在的太后有旧。 所以在离开皇宫前,南王带着月笙去拜见一下太后。 “这孩子长得可真是好看。”在瞧见月笙后,饶是太后在宫中早已见识过不少美人,还是被惊艳得恍惚一瞬。 她不禁感叹说道:“幸好是男儿身,若是女子,这副容貌还真是……” 那就不知晓是福是祸了。 可是现在这一副模样也比女子都还要更为出色,日后也不晓得会如何。 太后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不过却道:“哀家倒是有些好奇,女子若长成这副模样又是怎样的一番好看?” 还能多好看,当然是一模一样的好看。 月笙表情淡淡道:“太后若是好奇,我可以穿上女装给太后瞧一瞧。” 南王:“……?” 小兔崽子在说什么?! 太后:“……?” 啊?啊这…… 这可是你说的。 月笙表示: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他可不在乎他一个世子穿女装羞不羞耻的问题。 于是太后怀着期待和兴奋的心情同意了。 在南王略显复杂的面容中,月笙被宫女领着去换一身女装的衣服。 赵臻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到来。 他之前是去打探月笙是谁去了。 在得知今日南王携长子入宫后,他就猜测了出来,那亭子里的少年必然就是南王的长子赵月笙了。 既是长子,如今又要贵为世子,还更是一个男子,赵臻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他今天照例来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相比于他父皇孱弱的身体,太后是因为衰老而体弱,岁数怕是也…… “皇祖母,孙儿给您……” 话未说完,月笙却是已经穿着一身淡粉的衣裙走了出来。 碍于他才有十岁出头的年龄,准备的衣裙大多都是浅粉、浅绿这样鲜嫩的颜色。 月笙随意挑选了一件穿上,接着就出来了。 谁知,最先瞧见的却是那个之前在荷花丛里的少年,此刻又正一副磕巴、脸红地望着他。 月笙挑了挑眉,然后心存恶趣味,对着少年嫣然一笑。 果不其然,看他连脖颈都红了,一副快要头顶冒热气的模样,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难、难不成,你是、你是女子?”赵臻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眼神来。 月笙好整以暇道:“我是男的。” 赵臻愣愣地看着他。 随后,还是太后为赵臻解释了一番。 虽然这亲戚关系隔代还久远,血缘可能所剩无几,但月笙仍是要称呼赵臻一声堂哥的。 “堂哥。” 嗯,便宜堂哥。 他又不是南王的亲生儿子。 但这种事情有他把控,日后自然是不可能被揭穿的。 月笙笑容明媚,仿若朝阳。 赵臻却心情灰暗,勉强扯起嘴角回应了一句。 原来不是女子,只是女装啊。 他再一次怦然跳动的心又逐渐低落下去。 没有闲聊多久,月笙重新换回男装后就随南王离开了皇宫。 可不曾想回到王府后才过去五日,宫里一道圣旨就来了——要月笙进宫伴读,陪伴的自然是太子殿下。 “哇啊啊,我不要哥哥走。”小赵瓒抱着月笙哭得稀里哗啦、很是不舍。 这一去宫中,想要再回来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伴读是不能随意离京的。 月笙摸了摸赵瓒满是泪水的小脸,心道,虽然是与那个赵臻有几分相像,但气质完全不同,根本不会认错。 他哄了哄弟弟,便随着前来接他的马车一同离开,又回到了宫中。 在拜见太后和皇上后,月笙跟随着赵臻回到了东宫。 “虽是先斩后奏,但笙弟,孤还是想要问一问你。”回到自己的地方,赵臻的眼神终于毫不掩饰地看向月笙。 “问什么?”月笙认真打量起这个“堂哥”,相貌只算得上清秀好看,算不得有多俊美,却天生贵气、气质不俗。 赵臻:“来东宫当孤的伴读会不会令你生气?” 月笙回神,勾起唇角道:“生气的话,堂哥会放我回去吗?” 赵臻毫不迟疑地回答:“不会。” 月笙:“哦,那我不气。” 赵臻:“你不气就好。” 月笙:“……” 他难得被噎得这么难受。 赵臻温和地扬起笑容,并执起月笙的一双手道:“笙弟,这是我第三次见你了。” 月笙:“嗯?” 赵臻却笑而不语。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却忧心。 他需得用些时间好好想一想清楚。 第60章 皇后x皇帝(2) 月笙作为太子伴读在东宫住了下来,好吃好喝伺候着,舒适程度不比南王府差。 说是太子伴读,其实也根本不需要他做些什么,太子赵臻有七窍玲珑之心、聪明多智,学识出类拔萃,功课一直是第一,该学的早就学完了,如今正跟着皇帝学习如何处理朝政等事务。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在皇帝已病体严重,不说病入膏肓,但也差不离了,说不准哪天,陛下就会传位给太子殿下,所以现在正是紧密的交接时期,太子也正如饥似渴的学习中,忙碌不已。 第72章 但再忙碌,赵臻也都会抽空回东宫与月笙相处一会儿。 有他放下话来,月笙在这东宫里如鱼得水、自在非常,每天都是享受。 于是对于这位太子,月笙也难得经常给他个笑脸,倒是不太去计较他非要令自己入宫的事情了。 而这位太子殿下非要招他入宫的原因,月笙也心知肚明,无非就是看上他了,想要一直与他相见。 但喜欢上他的人多了去,难道月笙个个都要回应不成? 如今他虽对赵臻没有恶意,也并不厌烦,但这却并不代表月笙也会喜欢他。 毕竟,这位可是要继承大统的,日后会是皇帝,真龙天子。 既是皇帝,婚事便由不得自己做主,后宫份位不可空缺,怎可一辈子守着一人。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男子。 赵臻日常纠结的不就是这个原因。 月笙懒得理会他的心思,反正皇位和他,以这人的心智手段应当会选择皇位,他也不是会放弃的人。 赵臻是天生的皇帝命,天潢贵胄,除了他以外,这皇宫之中也没有再比他更为合适的人选。 且赵臻心中还有明君之志向,他也根本不可能为了儿女情长去放弃皇位,放弃天下黎民百姓、抛下责任。 月笙看得分明,不讨厌他,却也不会去喜欢他。 现在他就只等着赵臻登上皇位后也认清楚他们之间不可能,让他回到南王府。 不然,哪怕月笙看得出来赵臻有明君的资质,日后能够成为一个明君,他也要给他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让他晓得什么人不能随便觊觎。 不过在东宫里,看在赵臻对他尊重并堪称百依百顺的份上,月笙倒不介意经常陪他聊聊天、说说话。 但这却好似令赵臻更加勤快的往他这边跑,并且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亮、愈发的欣喜不已、惊喜连连。 “笙弟简直是我的知己!”在偶然与月笙讨论政事被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解了赵臻心里的困惑后,赵臻一把握紧月笙的双手,真心实意地称赞起月笙,眼底的喜爱之色简直快要溢出来了。 月笙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暗道糟糕,本想敷衍了事,但谁让他活了许久,区区这点“小问题”,简直是信手拿捏,于是便在稍不留神下,给出一个令赵臻惊喜非常的回答。 而诸如此类还有不少。 比如闲聊时,月笙不经意的展现了他丰厚的学识,引得赵臻恨不能秉烛夜谈。 比如赵臻也会琴棋书画,当他想要与月笙对子一番时,月笙还能拒绝吗? 月笙当然是可以拒绝的。 别人不敢拒绝太子殿下,他却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而赵臻也并不会生他的气,一次不行、就“请”第二遍、第三遍,直到月笙同意为止。 太子的矜持和尊严,在月笙这里赵臻拿得起也放得下,哪怕是接连来请,也不见做小伏低的姿态,太子的雍容华贵在赵臻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这样一个唯独对你脾气“温和”的太子,月笙有时候也难以一再拒绝。 而一旦领教了月笙的本事,赵臻很难不再惊艳一番。 他们不止一起在荷花丛中划船,还会去一起骑马、登上高楼看星星、一起研究些新奇的玩意。 东宫若有新的布料送来,赵臻更会第一时间给月笙做一件新的衣服,看他换好后,面上的欣赏之意止都止不住。 尤其偶然的一次,在知晓月笙竟会武功后,赵臻就更为惊喜了。 在察觉到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妙后,月笙也终于收起了懒散的姿态,注重起自己的一言一行,不要再引得赵臻的喜欢加深,不然就是罪过了。 只可惜他是收敛了,赵臻却要更进一步。 在察觉出月笙有回避他的态度后,赵臻不再掩饰、直接开诚布公。 他倒是真能将自己见不得人的心思给说出口,半点不会觉得不好意思,脸色也正直得很。 “笙弟,我喜欢你。”赵臻竟真的直接这样说出口了。 月笙:“……” 他敷衍道:“嗯,我也尊敬太子殿下。” 他直接将这个“喜欢”归类为欣赏、兄弟交好的喜欢,没有多余的感情。 赵臻聪明,自然听得懂他是拒绝的意思。 若是脸皮薄一点的聪明人此刻当知晓适可而止、知难而退才是上策,就此转移话题、不再谈及才对,对彼此都好,可是赵臻却不,他仍旧是那一副温和淡雅的表情,却一刻不曾躲闪地注视着月笙,眼眸里有令人心惊的热意,容不得月笙忽视。 他道:“笙弟,我对你直抒心意,望你也不要回避我。” “我知晓你懂得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也看得分明,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喜欢。” 月笙闻言,倒有些欣赏他不卑不亢的态度,便道:“那你也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拒绝你,且不说喜不喜欢,你我皆是男子,又处于这样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在一起,宫里不容,朝堂也不会容忍。” “若是你想要将我作为你的秘密情人……”月笙说着眯起眼睛,表情危险,冷笑一声:“你试试看。” 赵臻对月笙的威胁无动于衷,不是说怕,也不是认为月笙是在说笑,不能对他这个太子如何如何。 他心中有一种预感,那就是只要笙弟想要办到的事情,一定皆可办成,包括教训他还不被人发现惩罚。 但赵臻还是不怕,他道:“可孤现在是太子,日后还会是……孤想要笙弟陪伴在身边,孤大权在握、富有四海、执掌天下,不论笙弟去到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笙弟可以一直拒绝下去吗?” “孤可以用千百种办法来威胁笙弟。” “但孤不舍得。” 月笙听见前面那一句差点就要动手了,等后面那句出来,他决定再等等看。 赵臻道:“那是孤心里最阴暗的心思,掰开给笙弟看,孤、我不想笙弟拒绝我、离开我。” “呵,如果我非要拒绝呢?”月笙挑眉:“你不止坐拥天下,还会拥有三宫六院,皇后、嫔妃无数……” 赵臻打断他说:“如果我只有笙弟你一个呢?” “……你是在做梦,说梦话吗?”月笙略微蹙眉道。 赵臻:“笙弟如今只是不喜欢我,才不想要留在我的身边,倘若笙弟喜欢我,那不管千难万难,笙弟都有办法留下来,并叫我只有你一个,对吗?” 不得不说,赵臻有时候直觉可怕得很,观察入微。 他才与月笙相处多久,就能够察觉出月笙有无所不能之处。 怕是平常无事的时候,都用来偷偷观察月笙了? 估计就算有要事在身,他也不会错过月笙的任何动向。 月笙:“……” 确实,赵臻说对了,很对。 管他什么皇帝身份,婚事不能自己做主,又或者后宫不能只有一人,还是他男子的身份等,若是月笙有心的话,这些问题放在他这里却统统都不成问题,他怎么可能被这些区区小事难住,一切皆看他想与不想罢了。 但月笙没有想到的是,赵臻居然能够发现这一点,并且毫不避讳的对他说了出来。 这人……月笙难得极为认真地打量起他,还当真有些他都没有注意到的品质。 月笙心里起了些许兴趣,道:“然后呢,继续说。” 赵臻闻言,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我娶笙弟,此生也只会有笙弟一人!” 月笙:“你、想清楚了?” 赵臻:“没错,我已想的非常清楚,我必然要娶笙弟为我的皇后,哪怕要排除万难。” “我是男子,后宫朝堂都不会同意。” “这就需要笙弟等一等我了,我必会对笙弟兑现承诺,迎娶你入宫为后。” “我可生不出孩子,没有孩子的皇帝,你知晓意味着什么。” “无妨,皇亲宗室不在少数,孩子日后自可从其中挑选一二,择优继承。” “我不会与第三个人分享我爱的人,倘若你当真要娶我,那么你将来也只会有我一人,如果日后多一个、两个,我不会找其他任何人的麻烦,只会找你,是你管不住自己。”月笙已经在脑海中思索到时该给他什么样子的惩罚,是从此变成傀儡,还是干脆换一个人当皇帝,又或者自己上位呢? 赵臻:“我不会令笙弟失望的。” “笙弟只管日后看我如何做便是。” 他也曾两难选择过,走这一条路无疑是最艰难的,他要面对什么可想而知。 倘若他放弃笙弟,他的路会平坦好走,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娶皇后、妃子,生下孩子…… 但是,如果选择另外一条路的代价是从此失去笙弟,他不愿、极为不愿。 可以拥有笙弟的话,他愿意放弃后宫无数的女子、去面对宫里和朝堂的刁难,去选择一个不是自己亲子的孩子,无非也就是这些困难罢了,他有何不能为笙弟做到的?这也无非就是,选取他心中份量最重的那一个。 第73章 “笙弟,给我一个机会吧。”赵臻试探地去握月笙的手,满脸期待、执着不已。 他生平第一次,极为想要一个人,哪怕要付出很多的东西,但那都值得。 月笙任由他握住,抬眸道:“不给的话,你会放弃?” “不会。”赵臻摇头,他怎么可能会放弃笙弟,皇位他要,笙弟他也要。 世上没有什么是两者不可兼得的。 就算有,他也必然要兼得。 谁都没有看出来过,隐藏在赵臻温和宽厚的外表下,还有一颗极为霸道的心。 而能够坐上皇位之人,无一不是“狠”的,哪怕他天性是温和的。 月笙又看了他两眼,才道:“如果你真的敢娶我,日后也只会有我一人,我也能够为你穿女装嫁入皇宫。” “笙弟的意思是……?”赵臻一脸惊喜道:“怎么穿女装法?” 月笙:“附耳过来。” 赵臻忙不迭地凑过去:“笙弟请说,堂哥洗耳恭听。” 月笙:嘀咕嘀咕…… 赵臻惊喜道:“果然,只要笙弟想,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 月笙闻言,狐疑地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一番赵臻说:“你……是不是把我给套路了?” 这么一套说下来,怎么成他给赵臻降低难度了? 赵臻该不会有预料到这个结果吧? “何为套路?”赵臻不解道,但继而又笑着说:“我之前说了,倘若笙弟也喜欢我,那不管前方有任何阻碍,笙弟也有办法将其铲除、铺平,造就一条平坦大路令笙弟踏上去大步的走,这一方面其实我不如笙弟。” “所以哪怕现在笙弟不喜欢我,却也可以为了我做出一点牺牲,那是不是代表着,我有被笙弟喜欢的希望?” “这是我之幸事。”赵臻喜道:“现在不喜欢也没有关系,日后,笙弟总会明白我的好。” “我会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笙弟的面前,宠你爱你,此生也唯有你一人,白头偕老、至死不渝。” 赵臻说着后退一步,拱手弯腰,再度直起身道:“所以便拜托笙弟,让我可以有机会娶到你。” 月笙听出了他的真心,的确不掺任何假意。 但他果然还是,有被赵臻套路了吧? 这人看似谦虚仁和,却怎么这般厚脸皮,还执着得很,不会轻言放弃。 但,这种感觉月笙也并不讨厌,赵臻的为人处世令他欣赏,否则他也不会做出让步。 经此谈话后,横在他与赵臻之间的阻碍被赵臻强硬的剔除,怕是日后相处久了,他真的会喜欢上赵臻。 于是,月笙从宫中回到南王府去了。 半年后,太后和皇帝先后逝世,赵臻年纪轻轻登基为帝。 皇亲国戚同宗不婚,但异姓藩王的郡主却是可以嫁过来的。 自此,一位名为“阿笙”的郡主开始出入皇宫,直到之后嫁给赵臻为妻、贵为皇后。 * 花满楼的小楼里住进了一位贵客,乃是由他的哥哥花满溪亲自带来的,且言语毕恭毕敬,言道他好好照顾。 不过,花满楼却是觉得这位贵客很好相处,才到第二日,在观察了他一会儿后竟就提出为他治疗眼睛的事情。 当时花满楼的手里正托着一个花盆,闻言差点将其摔落下去,幸好马上拿稳了。 “你的眼睛是后天中毒失明,想不想治好?”那人坐在椅子中,一边品茶一边语气慵懒道。 她一定是位极为美丽的女子,因为单是听声音,花满楼就能够感觉的出,她一定美得不可方物。 而她的身份也一定极其尊贵,否则他四哥花满溪也不会如此恭敬,亲自将人送来,还叮嘱他小心照看。 还有,她也一定为一些事情前来,牵扯进了一些麻烦里面,她还成婚了,因为四哥喊她为“月夫人”。 花满楼定了定心神,道:“自然是想的,只是我这双眼睛已经有许多人看过,都说再无法治好、无能为力。” 他虽是有些遗憾,面上却仍带着笑意,仿佛治不治好于他而言已经不太重要。 又或许,他也只是不想让旁人为此担忧,他毕竟是一个很善解人意的人。 但那位夫人却又云淡风轻的说:“哦,许多人看过又不代表所有人都看过,他们没有能力,不代表我的人也没有能力将你的这一双眼睛治好,既然你想,那就能治,等着,总会有你重见光明的时候。” “那夫人需要花满楼做些什么?”听着这般笃定的言论,花满楼心里不是不激动和怀有期待的。 但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或许有,可也寥寥无几,怎么可能会轻易撞上,怎会有如此幸事。 他将手中的花盆稳稳的放在该放的位置后,准确无误的来到了这位月夫人的面前:“夫人只要不让花满楼去做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事情,若有何事还但请吩咐,花满楼义不容辞。” 那时,花满楼只听得这位月夫人两声轻笑后,道:“我有说过要你付出什么代价吗?” “看在你长得很不错的份上,又是花满溪的弟弟,为人也可以,不过就是治疗一双眼睛而已,不需要你去做些什么。” 于是第二日,一位名为朱溪的女子便也来到了小楼中,在看过他的双眼后,说可治。 花满楼当时的欣喜溢于言表,无法忍耐不去高兴。 那日过后,他的双眼便敷上了一层药膏,并且蒙上了一层白布。 在与月夫人熟悉后,花满楼也曾问过她为何会住到小楼里来,不是赶她离开,而是若有什么难事,他也可以帮忙,伸以援手。 “谁让你的朋友是陆小凤呢,我在等人上钩。”月夫人倒也没有瞒着。 花满楼闻言:因为陆小凤而住到楼里,但等的人却不是陆小凤吗? 看来必定又是陆小凤惹来的麻烦了。 不出几日,一个叫做上官飞燕的女子因为被人追赶而进入小楼,然后,朱溪当场将她拿下。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上官飞燕没有想到好好的计划中竟会突然杀出一个女子,她瞪大眼睛,表情愤恨,喊的话却显得委屈可怜,眼底有对朱溪容貌的嫉妒,以及对她武功比自己高的恼怒。 她遮掩了眼底的情绪,话虽是对着朱溪喊的,却是给花满楼听的。 毕竟这是在花满楼的小楼里,而花满楼这个人一向看不得一个“无辜”的女子落难。 花满楼略微迟疑:“朱溪姑娘,你这是……?” 朱溪还未来得及回答,从楼上传来一阵脚步,走下来一人,人未见,声音先至:“人抓到了?” “是的,夫人。”朱溪回答。 上官飞燕又挣了挣,发现无用后道:“你们抓我做什么?我和你们无冤无仇,我甚至不认识你们!” “这位公子,我只是为避难路过,不得已才进入小楼,又不是故意的、也没有冒犯过这位姑娘,你们为何、为何要这般欺负我?难不成看我一介孤女,就觉得我可以任人宰割吗?” 她话语由楚楚可怜变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孤注一掷之意,仿佛若被这般欺辱,她宁愿去死一样。 上官飞燕笃定这话被花满楼听进耳朵里去,他一定会为自己出头。 可恰巧这时,楼上的人终于走了下来,露出那一副足以令任何人目眩神迷的面容。 上官飞燕随意一瞥,却陡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随即便是无限的嫉恨涌了上来,连遮掩都不能。 她以为她已经足够美丽,可这世上竟有比她还要美的女子,如果这副面容长在她的脸上该有多好,那她要什么没有,什么东西会得不到?哪怕是最有权势的人,也会匍匐在她的裙底,任她予取予求。 月笙看了眼上官飞燕,道:“先将她带下去,留她尚且有用。” 他懒得与上官飞燕辩驳,反正到时候,真相自会浮出水面。 “是。”朱溪立刻干脆利落地打晕了上官飞燕,将人带离。 “月夫人?”花满楼来不及阻止,面露疑惑。 月笙道:“我也先走了,等陆小凤到来,之后,你们自会知晓。” 他随即也款款离开,临走留下一句:“药记得敷,每日更换一次,不要忘记。” 再不走,某位醋缸该要忍不住亲自来带他离开了。 十多岁进宫与赵臻相识,半年多的伴读时间,而后又是数年的相处,嫁入皇宫,成年后情爱。 到如今,世人皆知帝后伉俪情深,陛下深爱皇后,在这后宫之中也唯有皇后一人。 第61章 皇后x皇帝(3) 月笙进入了一座京城内地处偏僻的府邸里,虽然这座府邸的外观没有什么稀奇的,但内部却布置奢华,不缺名贵的物品,一花一草一树的种植也彰显出主人的品味不俗,可谓是貌不惊人,却内里藏金。 月笙推开一间屋子的门走进去,然后就被人给抱住了,声音略显委屈道:“怎么才回来?” 第74章 “我这不是准时回来了么。”月笙显然对他在这里并不意外,任由人抱着,头抵脖颈磨蹭,转身将门关好。 赵臻顺势搂住自家皇后的腰身,趁他再转回来之际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吻,可是分别数天,一吻哪够,当即嘴唇移到了另一处红润温暖的唇瓣上,缱绻地轻啄两下,随即情难自抑地舔吻吮吸,继而深入进去纠缠。 待一吻结束,月笙已是气喘不已,双眸湿润,嘴角却含笑着伸出双手搂上赵臻的脖颈低笑道:“今晚不回去了,要窃玉偷香?” 赵臻亦是低笑,眼眸变得深邃不已,道:“卿卿今晚不回,我怎么可能回去。” 他模样清俊,身高比月笙高出几分,体型却不见多么健硕,只是一身尊贵气质非比寻常,气度不刻意掩盖时威严显赫,颇有天家风范,那一双眼眸更是神采奕奕,直叫人不敢逼视、不敢小瞧。 但在赵臻刻意的收敛下,此时此刻,他不过就像是一个富贵人家里世袭的矜贵公子一般,模样俊是俊,瞧着却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是话音低沉好听,这会儿又故意压低声线,听得人耳膜发痒。 赵臻靠近月笙,鼻尖与他轻蹭,尽显亲昵,低声说:“想你了,卿卿都不想我吗?叫我一人独守空房……” 月笙自然而然地顺毛安抚道:“自是想你,但我也是有正事要做,这不很快便赶回来了,乖。” 他说着凑近赵臻又吻了吻他,然后被叼住嘴唇不放,又是好一番厮缠后才放开。 “嘶,你轻点。”月笙抿了抿已是略微红肿的唇,抬眸瞪人。 这人看着温和,往常对他也没有丝毫脾气,只是内里的占有欲比谁都多、比谁都霸道。 他吃醋了有时候会与你明说,有时候不说,可无论哪个,在行动上却丝毫未少给自己谋福利,吃醋全体现在行为,就比如这一次,当真是离开他的时间快要超越赵臻容忍他离开他身边多久的底线。 月笙心里暗自腹诽,这底线可真够低的,明明他才离开没多久。 他又忍不住瞪了赵臻一眼,瞧把他给吻的,唇又红又肿。 不过对此赵臻只会被看得愈发火热,眼眸幽深,一把抱起月笙来到床榻边坐下,让月笙坐在了他的腿上。 月笙对此适应良好,还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显然赵臻不是第一次这样抱他。 “先别闹,谈正事。” 察觉到身底下已然发硬的那东西,月笙伸手推开他欲要吻向自己的脸。 赵臻闻言眼神委屈,却又不得不听自家皇后的话,强自忍耐,就只是在月笙要撤离手指时,吻了吻他的指尖,说道:“你说,我听着。” 至于能听多久就不太确定了,总之,他现在可是想念阿笙想念得紧。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无非就是有人要借一个已经灭亡的小国搞些事情罢了,但小国再小,却也容不得有人借此做些危害朝廷的事情,正巧,月笙闲的没事,又了解到了青衣楼的存在,便出宫解决。 不为别的,只为青衣楼敛下的那些财产,到时充盈国库。 “所以阿笙已经调查到了青衣楼的楼主是谁?”赵臻笑问道。 月笙:“没错,是天下首富霍休,那个上官飞燕就是他的人,金鹏王朝不足为惧,不过是一个已经灭亡的小国,哪怕还有旧臣,却已然没有了王朝后代,那位丹凤公主早已被上官飞燕给杀害了。” 赵臻叹道:“财帛动人心啊,哪怕拥有再多的钱财,可人心的贪婪却止不住,只会想要得到更多。” 月笙:“所以有些人该死,倘若只是单纯的爱财,我也不会动他,可谁要他创立一个杀手组织,妄图把控江湖,岂不是间接危害朝堂,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容忍。” 赵瓒便扬起嘴角又是一笑,拥着月笙说:“全仰赖卿卿帮我。” 他自是知晓他的皇后武功盖世,手段非凡,不仅暗中有一股势力在江湖上,什么消息都能探查得到,并将这些消息送到他的桌案上,而且还助他解决了太平王府里的一桩事情,让他九弟得以与自己的父王冰释前嫌,更是在前些年的时候,前往海外的一座无名岛,将一个小老头的麻烦也给解决了。 倘若是旁人没准会忌惮月笙有如此能力,怕若有朝一日会将他的心养野养大,总有一天,这四方的宫墙会困不住他,又或者担忧他起了一些别的什么心思,高位者身边有强悍如斯者者,毕竟总是难以安眠入睡的。 但赵臻却不会这般。 因为没有人会比他更为了解他的阿笙了。 若论这个世上有谁对月笙知晓透彻,那便唯有赵臻一人。 就连南王府里,那位被月笙看重的弟弟赵瓒都不如他。 提到赵瓒,自是也令赵臻想起月笙弟弟的那一副容貌,与他较为相似,却也不同。 虽是有些地方很像,但既有血缘在,相似也在所难免,但绝不会到了被人分不清楚的程度。 他的阿笙最是懒散的一个人,可谁若是被他放在心上,那便是有了天大的运气。 就比如他,他何其有幸拥有了阿笙,锲而不舍将人牢牢绑在了自己身边,终于靠着厚脸皮和执着,让阿笙逐渐的也对他上心、到喜欢、爱上了他,这怕是赵臻一生之中最值得庆幸的事情,幸好他选对了路。 他的阿笙将他放在心中,如此这般自然也全都是为了他。 赵臻又怎么会随便怀疑和忌惮阿笙。 何况宫里的自由有限,他也正愁阿笙平时没有多少乐趣可言。 如今正好,这江湖能够让阿笙玩乐一番,赵臻也乐见其成,就只是,如果阿笙能每次少离开几天就更好了。 还有…… “阿笙倒是对那位花家的七公子花满楼很好,才刚认识就要人为他治疗双眼,还很是欣赏他。” 赵臻嘴里的酸意都快要溢出来了,这些天里发生的事情他非是全然不知,花满楼的存在就令赵臻很是在意。 一个各方面可堪称完美的公子,眼盲非是他的缺点,反而更加衬托他这个人的品行有多么难能可贵。 客观而言,赵臻很欣赏这样的人。 当然前提是,他的阿笙别太对花满楼另眼相待就好了。 月笙听出他的醋意,好笑道:“他可是你那能臣花满溪的弟弟,就当是为了让花满溪对皇家更加的尽心尽力,花满楼的这双眼睛我也要给他治好,更何况,这样一个人,你也舍得他继续目盲下去?” 月笙可是知晓赵臻有多么爱惜人才的,而且常常感叹江湖上有那么多的能人异士,却都不想入朝为官,有的更视钱财为粪土,视官位如尘埃,不能为他效力,真是可惜至极。 赵臻:“好吧,被卿卿看穿了。” 花满楼这样的人,他确实不舍得。 “此人文武皆通,颇有才华,不比他的哥哥花满溪差,若一双眼睛能被治好,又该是何等的风采。”赵臻也很期待这样一个人以一副新的姿态出现,但还是那句话:“可惜,他怕是为人淡泊名利,也不想入朝为官。” 唉,为何他看上的一个个人才都看得到、少有得到的呢。 不过幸好,他的身边有阿笙在,那就比得上所有人。 想罢,赵臻抬眸看向月笙,月色动人,人更美得惊心动魄,不似凡间所有一般,似可看见,却不能触及。 可如今,这样一个人却被他紧紧拥抱在怀中,不仅能够触及,而且还唾手可得,与他灵肉交融。 赵臻每每意识到这一点,都情难自抑。 此刻也是一样,他再也忍耐不住,倾身向月笙吻去。 两人于幼时相识,赵臻见了月笙三次情定,之后数年的相处中,自是常有亲密的接触,比如抱一抱和亲吻,但做那种事情,月笙早已讲明要等到成年和成婚之后再进行,赵臻也一直遵守着。 而等到了大婚那日,他可着实为月笙服务了一番,伺候的人舒爽至极。 过后不禁令月笙怀疑,赵臻此前到底有没有实战过? 他们自小差不多一起长大,赵臻是不是处男月笙能不知道么,就是知晓才更为疑惑,这人怎得如此熟练? 于是,在月笙的逼问下,赵臻不得不翻出他的一箱子画册、小黄本等一系列珍藏的“学习资料”。 “学无止境。”赵臻当时竟还笑着说:“我以后要学的还有许多呢,阿笙。” 这人居然丝毫不引以为耻,反以为荣,也一点都不脸红,只有对下一次的期待和跃跃欲试。 皇家珍藏典籍众多,更何况皇帝坐拥天下,什么搜罗不来。 他手中的“学习资料”便更加精致详细,不仅画出了每一个步骤、每一处细节,且还是彩色的、极为精良。 就连月笙瞧见过后,也不得不承认,这里面确实很有看头。 而见他对此感兴趣,赵臻还要拉着月笙一起研究,最好将里面的姿势全都尝试一遍,熟能生巧。 今晚便是已熟练至极的时刻,还夹杂着别样的情趣。 第75章 一枝红杏出墙来,路过公子欲采撷。 夫人红粉共欲渡,锦帐春宵爱不休。 今晚可谓是,龙凤颠倒,翻云覆雨。 第62章 皇后x皇帝(4) 上官飞燕被人带走,就连上官丹凤也失踪不见人影,陆小凤被逼无奈仍得继续调查下去,毕竟还有三个人一定要他找到上官飞燕的踪迹,自然,陆小凤也想要知晓丹凤公主到底去了哪里,也是被人带走了? 在这一堆麻烦事里,陆小凤去找了好友花满楼和西门吹雪帮忙。 而难得有一件天大的好事便是,花满楼的眼睛竟能得以被治好了! 这件事情喜得陆小凤在小楼里连翻了数个跟头,兴奋不已,这真是这些天以来唯一的一件开心事了。 他们顺着线索找到了珠光宝气阁,质问阎铁珊,独孤一鹤的弟子苏少英还差点与西门吹雪打起来,但却被一个人所制止,不仅如此,这人还专门与花满楼打了声招呼。 “看你眼睛被养护的不错,看来有在按时敷药,估计用不了几天,纱布就能揭开了。”墨泽说道。 花满楼疑惑又有些恍然:“你是?” 墨泽:“在下墨泽,与朱溪共同侍奉主人。” 陆小凤立刻插嘴道:“朱溪?就是那位给七童治好眼睛的神医,她也来了吗?” 墨泽:“她快要来了。” 这话饶有深意。 且这个人的功夫一看就极为高深,居然连西门吹雪的剑都能挡住,绝不是无能之辈,可在江湖上,陆小凤此前却竟从未听闻过他的存在,也不晓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有那位朱溪神医,此前也更加没有名声传出来,与这位墨泽一样神秘,还有更为神秘的,那就是他们同时侍奉的主人——那位“月夫人”。 花满楼对那位月夫人的描述寥寥无几,只说声音悦耳,想必容貌也极美,为人和煦,很好相处。 陆小凤对于七童的描述保持怀疑态度,有时候声音好听不代表长得一定好看,但这也确实有极大的可能,再者,一个身居高位,手下还有能人异士的人,必然也不是简单之辈,估计也是好看的,就是这位夫人不知年岁几何,难不成徐娘半老? 他们是被独孤方、萧秋雨、柳余恨三人带到这里来的,要陆小凤找出上官飞燕的踪迹。 此刻,珠光宝气阁气氛凝滞,阎铁珊更是撇去笑容,换上了另一副嘴脸,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而在知晓墨泽的身份后,又知道是那位“月夫人”带走了上官飞燕,萧秋雨三人岂能忍耐得住不去逼问上官飞燕的下落,于是他们三人包围起墨泽,气势汹汹,一副不说出在哪里就要齐齐动手的姿态。 陆小凤和花满楼自然要阻止,但墨泽却一副不屑的表情,更是激怒三人。 “说出飞燕的下落,饶你不死。”独孤方冷漠道。 墨泽:“麻烦对你的能力有点自知之明,你是不是说反了?” 独孤方额角抽搐,更为恼怒。 萧秋雨:“你们抓走飞燕想要做什么?” 墨泽:“为什么要抓她,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明知故问,浪费口舌。” 柳余恨:“别和他废话了,擒下他,他自会有老老实实说出口的时候。” 墨泽:“放狠话谁不会,首先,你得抓得住我再说狠话,不然听起来只会很像笑话。” 他一张孤傲冷漠不屑的脸却说尽了嘲讽之语,看起来极拉仇恨。 陆小凤起先有心劝阻,到最后默然,再到忍不住与花满楼小声吐槽道:“看来他之前对我们态度真是太友好太正常了,这一对比,啧啧,看不出来他口才居然这般了得,若是我听了这些话,恐怕也要忍不住。” 而那三人岂止是忍不住,简直是怒火高涨,断然出手要教训墨泽。 只可惜,墨泽不仅被月笙设定了毒舌的性格,还有超高的武力值,不过短短几个回合,甚至在有些人还没有回神之际,先前放言要给墨泽教训的柳余恨三人便尽数败于他的手中,被打倒在地,颜面无存。 西门吹雪见状道了声可惜,可惜他不用剑。 陆小凤则是睁大眼睛更为感叹,此人真是厉害啊,到底是哪里来的高手? 那么,能够被他认作主人的人到底又会是何种身份? 简直不敢想…… 毕竟那位“月夫人”,连治好花满楼眼睛的神医都拥有。 而就在这时,珠光宝气阁的外面蓦然传来一阵金戈操持、脚步整齐响动的声音,似乎是有一队人马迅速地将这里包围了起来,层层把守,致力让一个人都逃不出去,同时,四个壮汉抬着一顶垂挂纱幔的小轿进来。 “你们是何人?!”阎铁珊一脸警惕道。 看来今天注定是不能善了了。 他欲要放狠话赶人,一个声音却率先响起。 “是救你性命的人,严大总管。”月笙坐在轿子里,声音慵懒道:“把人带上来吧。” 话音落下,在阎铁珊脸色骤变之时,朱溪带着浑身被绑、嘴巴也被堵上的上官飞燕出现,与墨泽同时站定在轿子前,恭敬地喊了声主人。 “她就是月夫人?”陆小凤忍不住对花满楼说道。 花满楼点了点头:“是,她就是。” 他虽眼盲,耳朵却不会听错这独一无二的声音。 陆小凤闻言探头探脑,却始终看不见那被纱幔层层遮盖的面容。 “唔唔。”而上官飞燕使劲挣扎着。 “飞燕!”萧秋雨、柳余恨等人惊喜,却碍于上官飞燕仍被人掣肘不敢妄动。 陆小凤看了看,忍不住扬声说:“敢问夫人,‘严大总管’是什么意思?这里可是只有阎老板。” 月笙闻言一声轻笑,声音听得人耳朵酥酥麻麻,陆小凤立刻心中一动,生出无限的好奇心。 但月笙没有回答陆小凤,反而是朱溪直接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开,要揭开所谓的金鹏王朝的阴谋。 不过月笙要这件事情真相大白,这里有些人却不想。 比如霍天青,他也是上官飞燕的裙下之臣之一。 就在朱溪要说出其中的关键时,霍天青骤然出手,欲要结果阎铁珊的性命,却被早有准备的墨泽所阻止,阎铁珊惊吓之余捡回一条命,但谁知,霍天青却是虚晃一枪,猛然朝着那顶一看便奢华的小轿攻击而去。 “你们还在等什么,救出飞燕!”霍天青冷声道。 独孤方、萧秋雨、柳余恨三人立即也动了起来,齐齐出手。 霍天青乃是武林奇人天禽老人高龄才生下的儿子,智计出众,武功也高强,却可惜因太过骄傲、作为天禽门唯一的继承人顶着巨大的压力也太孤独的缘故而与霍休合作,又被上官飞燕诱惑,做出一些早已不能回头的事情。 他这一突然动手谁都没有料到,陆小凤已是赶往不及。 但墨泽和朱溪竟然也没有出手阻拦,反而一个去对付萧秋雨三人,一个则将剑横在上官飞燕的脖子上面。 霍天青的掌风已袭至小轿,抬轿的四个壮汉纹丝不动,连表情都未变,纱幔却被凌厉的掌风掀起,向着四周飘荡开来,就在那一刹那,霍天青看清楚了坐于小轿中那位月夫人的面容。 ——花容月貌、天香国色已不足以形容。 上官飞燕已经足够好看,可和她一比,却成了绝对的俗人。 霍天青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眼看着这么一个人就要毙命于他的掌下,他想收手,却早已来不及了。 但好在,这位月夫人可不止是好看而已,她还深藏不露,很是厉害。 她原本一手撑着脸颊姿势极为慵懒随意地坐在轿中,此刻却也姿势未变,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对着霍天青扬起了另外一只手,就那么轻飘飘地与其对上,可是下一瞬,倒飞出去的人却成了霍天青。 “噗。”霍天青滚落在地,吐出一口血。 可他的眼神却始终望着那顶小轿,望着那飘起在半空、尚未来得及落下的纱幔,望着里面那人。 这一刻,站在霍天青这一方向的人都不禁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心里暗自庆幸他们是站在这里,才有幸瞧见了那轿中的人,否则若是错过这绝世容颜露出的一瞬间,他们该后悔的捶胸顿足了。 此时,这里有幸窥得的人竟是连呼吸都放轻了,屏息凝神,不敢错过分毫,难以置信这容貌是真实存在的么,直到飘扬的纱幔完全落下,他们才恍惚回神,却又恨不得再扯下那纱幔,仔仔细细瞧个究竟、清楚。 独孤方、萧秋雨、柳余恨三人也被打飞出去,偶然一瞥,怔愣不已,竟是一时连上官飞燕的存在都忘记了,愣神到没有再次朝着墨泽朱溪动手,上官飞燕将这一情形看在眼里,差点被气晕过去,眼底的嫉恨快要涌出来,恨不得毒死轿子里的人。 而陆小凤才像是找回声音,忍不住对花满楼喃喃道:“七童,你是对的,声音好听的人,面容会美百倍、千倍……” 第76章 花满楼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闻言叹息一声笑说:“看来,我的想象可能还是不足。” 月笙轻笑道:“霍天青么,倒是可惜了。” 这样一个颇有才能的人,却可惜走了岔路。 若是引到正道上,是否可以为朝廷效力? 这一念头在脑海中转了转,月笙便没有立时杀死他,先留着性命,过后再说。 霍天青倒是头一次觉得有人叫他的名字叫得这般好听悦耳,听得他心脏重重地跳动一下,有种异样生出。 但后面那句可惜却又令他一顿,想要做些什么,让她收回这句叹息。 现在情况已明,这位夫人不仅出尘绝世,且还武功高深莫测,略微出手便叫霍天青落败。 而她这般却不是针对珠光宝气阁以及阎铁珊,反而另有其人。 随着朱溪再度讲述揭开真相,青衣楼的真面目也逐渐显露。 第63章 皇后x皇帝(5) 上官飞燕杀死上官丹凤后又冒充她,引诱陆小凤落入阴谋里替他们做事,独孤方、萧秋雨、柳余恨三人也皆不无辜,而幕后最大的指使者则是霍休,他便是青衣楼的楼主,同时,他也是陆小凤的朋友。 哪怕不愿意相信,可随着阎铁珊也不再隐瞒的讲述,陆小凤还是不得不信。 尤其之后,他们还进入了青衣楼的总楼见到了霍休,只不过,差点被霍休摆了一道没能活着离开。 幸好,当时墨泽与朱溪两人随着他们一起过去,最后有惊无险的脱身,而霍休则是自食恶果。 不过就在他们离开前,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竟是花满楼的四哥花满溪。 “四哥,你怎么会来这里?”花满楼有些惊讶。 这江湖上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可能与在朝堂的四哥扯上关系。 可是又一想到,当初月夫人就是被四哥带去小楼的,那么此时四哥出现在这里也不算多么意外。 所以,那位月夫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而四哥,似乎对她非常尊敬…… 花满楼心里有种不太敢想的猜测,还需得花满溪亲自解疑。 而陆小凤却是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笑着和花满溪打招呼,并且兴奋地说花满楼的眼睛就快要复明了。 花满溪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也是满面笑容。 他道:“我知晓,夫人已经提前告诉过我了,所以我今日才会亲自过来。” 毕竟他只是一个文人,当初习文未曾习武,没有武功的话,在江湖上可不够看,这里他其实可以不来的。 但为了亲眼瞧一瞧七童的双眸恢复的如何,他还是来了。 他当时初次得知时欣喜异常,这会儿仍然高兴不已,却已经是宣泄过后的情绪了。 “七童,太好了太好了。”花满溪按住花满楼的肩膀仔细打量,嘴里忍不住说道:“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夫人了,夫人竟送了我们花家这样一份大礼,你的眼睛能够恢复真是天大的喜事,到时候你我一起回家,给爹娘还有其他人一个惊喜,七童。” 花满楼自是笑着点头,道:“好,四哥。” “不过,这份礼确实不小,四哥,你可知晓月夫人她缺些什么,或者需要我做些什么……” 不等花满楼说完,花满溪便已经摇头道:“夫人她富有天下,什么都不缺,且她更加不会需要你去做些什么,因为,有的是人会为她卖命,她为你治疗眼睛估计就只是欣赏你而已。” “我不是说过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夫人么,唉,是真的不知道。”花满溪摇摇头叹息道。 花满楼还未来得及说话,陆小凤已经忍不住了。 “花四哥,你这话倒是稀奇,当真有人什么都不缺吗?”陆小凤摸着他那两撇小胡子笑道:“就算东西不缺,可人总是会有烦恼的,既然有烦恼,就会有烦心事,否则她为什么要对付青衣楼呢。” “如果月夫人有需要的话,不止花满楼,我陆小凤也义不容辞,就算是天大的麻烦事我也接下了。” 花满溪便笑道:“你们不知晓她是什么身份,自然会觉得她会像寻常人一样缺什么、烦恼什么,如果你们知道了,就可能不会这样想了。” “当然,这也不排除有些事情夫人她懒得亲自去做,为了让你们不必经常记挂此事,为此总想偿还付出些什么,可能会给你们一些事情去办成偿还吧,毕竟,夫人她最是心善了。” “所以四哥,月夫人到底是何人?”花满楼心中也不免升起了好奇心。 陆小凤:“对啊花四哥,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还有,你来青衣楼是要做何事?” 话题又绕了回来。 花满溪沉吟一会儿,才道:“我不能主动透露出夫人的身份,如果你们真的想要感谢夫人的话,我会禀报夫人,但要不要见你们一面,那就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了。” “至于来青衣楼,当然是清点财产,充公。” 这个充公……该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陆小凤不禁与花满楼“对视”一眼。 西门吹雪对这些都没有兴趣,在揭穿阴谋后他就离开了。 因此,当花满溪向上禀报得到同意后,就只有他们去见了月笙。 仍旧是在珠光宝气阁里面,只不过变成了一间豪华至极的屋子,阎铁珊为月笙奉上美食佳肴,好酒好茶,还派了下人前来伺候,桌上的香炉里燃着上等的香薰,屋里一派奢华享受。 可是,当你瞧见在此享受的人,却只会觉得这一切都还不够好,她合该配得上这世上最耀眼最昂贵的东西。 月笙自小轿里出来,没有再遮挡面容,他穿着一身华丽繁复的衣裙坐在椅子上喝茶,一举一动皆是优雅从容,这身衣服没有压下他的容貌,反而更加衬托他的样貌倾城绝色,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东西与他相比都只会沦为陪衬,而不会喧宾夺主,就似他头上戴着的翠玉首饰等,再昂贵也只会是点缀而已。 而这间屋子里除了月笙以外,还有霍天青。 他被封住了穴道,使用不出武功内力,但即便没有了内力,招式却还在,若想做些什么还是可以的。 只是此时,他却显得格外安静乖觉,竟就站在月笙的身旁,垂眸看着他的动静,若他举手抬眸,不等想要什么或者去拿什么,霍天青都仿佛能够提前知晓一般,先替他拿来,或者为他续茶,这份眼力可不是谁人都有的,最起码霍天青,他确实有这等能力,所以被月笙看重的也正是他这一点,怪不得能够当得珠光宝气阁的大总管。 既然能当这大总管,想必也能够做些类似的事情。 月笙心里想着之后该如何安排霍天青,让他投诚,将功补过。 而这时,陆小凤和花满楼两人就被花满溪带了进来。 朱溪和墨泽早已回来,安静地站在月笙的身后。 “夫人。”花满溪恭敬地行礼。 月笙笑道:“好了,在外面就不必这么多礼节,起来说话。” “是,夫人。”花满溪道。 他本来望向前方,这会儿却马上垂眸,不敢多看夫人的笑脸。 毕竟夫人的笑不是谁都能看的,一笑倾城,这个词放在夫人身上格外准确。 花满溪不敢保证自己永远不会心动,所以他只能克制自己少去看、少去想,更少去与夫人相处。 可惜,他能垂眸不去看这一抹笑容,除了朱溪与墨泽、花满楼外,房间里的其他人却都瞧见了。 霍天青眼眸闪烁,陆小凤甚至小声吸了一口气,然后苦笑。 他苦笑不为别的,只为这是位“夫人”,可能身份还高贵的很不一般,而不是一个他能够随意去接触的人。 花满楼听得见声音,此刻却有些庆幸他还一时不能看见了,因为想必这夫人确实容貌极为不俗。 他们来此是为道谢,一是花满楼的眼睛被治愈,二是有关金鹏王朝的阴谋被揭穿,避免更多无辜之人被牵扯进来,或者因此死去,陆小凤也得以从阴谋里脱身,他们更想要为月笙做些什么。 可正如花满溪所说,月笙也的确不需要他们做什么。 但见他们坚持,月笙只道日后若是有机会,自会有他们报答的时候。 “花满溪是能臣,给花满楼治疗眼睛,就算是我给花家的一些优待罢了。”月笙笑道。 这话……似乎另有一层含义。 在场的皆是聪明人,脑袋一转便已经隐约有所猜测。 可就是如此,他们才不敢置信,甚至不敢去深想。 尤其月夫人还是个武功高手,这是不是……不太符合? 陆小凤是打破砂锅也要问到底、弄个清楚明白的性子,所以他斗胆问了:“夫人的身份可否告知一二,日后若夫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和七童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自然,告不告知身份也并非那么必要。 反正还有花满溪这一层关系在,他们想要联系也能联系得上。 第77章 就只是,他们想要知晓月笙到底是何人罢了。 更是为了心中那一份“不敢深想”的猜测。 月笙倒不介意被别人知晓他的身份,反正过后,他也要与霍天青聊一聊的。 只是,让他自己明说那岂不是很掉身份,所以他看向了花满溪,笑问:“你没有提醒他们?” “若无夫人允许,臣怎敢。”花满溪拱手道。 臣? 能够被花满溪自称为“臣”的人还能有哪些? 且花满溪的态度还这般恭敬、姿态也放得足够低。 那么,月夫人到底是谁,她的身份简直呼之欲出。 陆小凤当即惊呼一声,道:“你、你难不成真是皇后娘娘?” “哐当”一声。 ——霍天青手里的茶壶不小心砸到了桌上。 花满楼也呼吸慢了半拍。 那位与当今陛下年少相识、青梅竹马,艳羡世人的帝后大婚,婚后更是被力排众议独宠的皇后? 而后,花满溪的肯定证实了这一点。 他们才终于恍恍惚惚地回神,心道怪不得。 怪不得当今陛下会独宠皇后,至今后宫里也只有皇后一人,堪称伉俪情深。 因为皇后值得,若是拥有了她,怕是全天下的女子皆入不了眼了,哪能再瞧得见别人。 也怪不得花满溪说她什么都不缺,富有天下,也什么烦恼都不会有。 是了,她贵为皇后之尊,自然天下间所有的东西都能得到,而当今陛下又怎么可能舍得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呢,怕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极为珍惜爱护。 而这样一个绝代佳人,却也是早已经被全天下最尊贵的人所拥有,旁人染指不得。 第64章 皇后x皇帝(6) 在惊呆了一干人之后,月笙返回了宫中,却在御花园偶遇一人。 “九弟,坐在这里干什么?”月笙问道。 宫九,太平王之子,闻言抬起头说:“迷路了,等你。” 月笙抬起头左右看了看,随即叹气:“过往这么多侍卫宫女太监他们难道都不是人么,既然迷路了,为何不让他们带着你走?” “所以我说,在等你。”宫九道。 月笙:“那我若是这一天都不回来,你难不成也要坐在这里等我一整天吗?” “嗯。”宫九点点头,面无波澜。 显然,他的确是这样打算的。 不过就是坐在这里一整天,于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月笙也知晓他这个毛病,便不再继续往下说去。 他道:“那么我回来了,走吧,你要去哪里?找陛下吗?” 提到赵臻,宫九皱了皱眉说:“不找他,只找你。” 他要是找赵臻,何必要在这里等着。 所以眼前这人是明知故问,又要回避他。 宫九心中翻滚着阴暗的心思,看了月笙一眼又一眼,心道,倘若不是赵臻先与他相识,抢占了先机,这个人便是成为他的该有多好,可恨的是,赵臻实在太过幸运,竟从小就将他绑在了身边,要独占他一辈子。 诚然,宫九想要一个人便会想方设法的得到,管他是不是皇帝,照样去抢。 只是可惜,皇帝他可以不在乎,但被抢的人却不愿意他抢走他,他的心已经在赵臻那里了,就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也放不下其他的人,甚至在察觉到他有这个念头之后,还能将他收拾一顿,而宫九无力反抗,打都打不过,因为连无名岛的小老头都被他给杀死了,可见他的武功到底有多么可怕厉害。 所以宫九才暗道可恨可惜,谁叫赵臻这般幸运,最先遇见的他,以至于后来叫旁人都入不得他眼里了。 宫九来宫中不为别的,他搜罗了不少奇珍异宝要送给月笙。 于是,宫九让月笙领着他去到了他让人抬进宫的箱子前,那里还有侍卫守着。 槽多无口的月笙:“……” 真的不是很理解宫九的脑回路。 唉算了,他本来也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和他计较什么。 而就算他拒绝这些东西,宫九也会将它们全部都留下来,所以月笙欣然接受了。 在与宫九谈了会儿话后,月笙就让他离开了,宫中可不留外男。 宫九也没有过多纠缠,老老实实地被人带着送出宫门。 之后,月笙在南书房里找到了赵臻,他正在埋案批改奏折,待听见脚步声后头也不抬道:“宫九走了?” “走了。”月笙闻言来到赵臻的身边说道:“其实你可以下旨让他先离开的,何必要他等在那里。” 赵臻便撂下笔,抬起头,一双干燥却温热的手握住了月笙的,叹道:“只怕我这个皇帝下旨,他也是不听的,更何况,他毕竟是我九弟,让他等一等你又有何妨,因为我相信,阿笙的眼里根本看不到他。” 月笙笑道:“你倒是自信。” 他就不信他不吃酸醋,现在不过是在忍着罢了。 赵臻随手一拉,将月笙拉入怀中坐在了他的腿上,说道:“是阿笙给我的自信。” “从阿笙答应嫁给我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这一辈子阿笙的眼里便只会有我,不会再有旁人,这是我的幸运,而我了解你,又怎么会不信任你,此生我还活着,我就是阿笙的唯一。” 就像是宫九曾经私底下对他说的那样,他确实该庆幸,是他抢先遇见了阿笙,然后毫不迟疑的将他绑在了自己的身边,将这一轮明月变成了自己的,至此,哪怕旁人觊觎也无法抢夺,因为阿笙的眼里只会有他。 “对,你是我的唯一。”月笙笑着双手捧起赵臻的脸,说出令他心头越发火热的话语:“这一生你我会相伴到老,生同衾,死同穴,我还活着,又怎么可能会让你死去。” 赵臻再也忍不住倾身吻他,唇舌交缠,情爱浓郁至此。 一吻过后,赵臻额头抵着月笙的,小声说道:“但你明白,醋还是要吃的。” 月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捏了捏赵臻的脸道:“以为我看不出么,这般作态不就是想让我哄哄你。” “那卿卿可要好好哄一哄我。”赵臻得寸进尺道。 他的阿笙如此美好,只要是见到他,少有男人不会心动的,继而觊觎,他自然会吃醋嫉妒,甚至心底生出阴暗,恨不能杀光这些觊觎阿笙的所有人。 只是,他除了是一个男人外,还是皇帝,是天下之主,有时候,便不允许他有太多的私情去驱使他做一些对天下、对朝堂不利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去随便杀伐,这与暴君有什么区别,这也不是他被阿笙爱着的模样,所以大多时候,赵臻只有将极端的情绪忍耐下去,做一个明君,一个好皇帝。 但“忍耐”却不代表懦弱胆小,这又何尝不是一个明智的计谋。 ——以退为进,不去计较才是最大的计较。 因为,他委屈自有阿笙来心疼他、安慰他,来哄着他。 只这一点,赵臻便能够继续忍耐下去,并且甘之如饴。 他也明白宫九对阿笙的感情。 他会吃醋,但他确实不介意宫九来找阿笙。 一来,是阿笙不可能对他生出别的情感,宫九只会做无用功。 二来,他的阿笙这样美好,岁月几乎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过什么痕迹,他是被上天偏爱的人,武功高绝,而他听说武功极高的人,不仅驻颜有术,且寿命也长久。 他就算贵为皇帝,却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习武的天分,他自然会怕,怕自己百年之后会先一步离阿笙而去,怕他的阿笙独自一个人留在这座皇宫里孤孤单单的生活。 他不愿意皇宫束缚住他,而若是有宫九的存在,到时候,他便留下遗言让宫九带走阿笙。 但现在,先原谅他自私的将阿笙留在他的身边,留在这座皇宫里吧。 尽管赵臻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可能给阿笙自由,但这座宫墙却始终都是“束缚”。 可是,现在他的阿笙说他们会生同衾,死同穴,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会一起共赴黄泉? 赵臻想罢,眼眸便不禁一暗,再度吻向月笙。 月笙启唇接纳,主动搂住赵臻的脖子,同时一手向下,拉开他的衣襟,扯乱他的腰带,继而没入不可说的地方,握住帝王的命脉,如此,算是哄他了。 待赵臻闷哼一声,脸颊发红,额头也略微沁出汗水时,月笙眼波一转,轻轻笑起,就似林间的妖魅来到了这宫墙里,迷惑了皇上,让他心甘情愿的沉沦,任其在身上作威作福、耀武扬威。 不过,真龙天子到底是真龙,一时被迷惑不代表一直被迷惑。 待到真龙回神,自然要翻身做主人的,将那妖魅擒拿束缚,继而龙身缠绕,给予他极致的惩罚。 即便那妖魅哭诉求饶,却也不会放过他,反而愈发贪得无厌,吸取妖魅全部的精华,舔舐遍他的全身,将其吞吃入腹,品尝个干净,再龙身律动,将那妖魅越发裹紧,深入躯干,折磨得他凌乱不堪。 第78章 这南书房是办公的正经地方,如今却成了翻云覆雨之地,潮湿而火热。 …… 月笙在宫里待了快半个月才又出宫去了。 皇宫再好,当然也没有外面更快乐些,更何况,江湖上的事情纷纷扰扰,多有意思。 就比如在解决了青衣楼后,月笙又瞄上了一个叫做“红鞋子”的组织。 而这其中的一员也巧了,居然还是与陆小凤有关。 月笙也正想要去看一看花满楼的眼睛恢复得如何,听说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复明,和花满溪一同回到了花家,给了花家众人一个极大的惊喜,过后,花满溪特意上请奏折感谢,月笙从赵臻那里收到了。 也因此,这次月笙还是去了花满楼的小楼里。 他到时,恰巧陆小凤也在,还与司空摘星赌输了,正在后院挖蚯蚓。 当那一顶小轿进入小楼后,陆小凤得知马上飞了出来。 月笙正好从轿子里走出,对面就是司空摘星目瞪口呆愣在原地惊艳的模样,以及花满楼也满脸感叹的表情。 “皇、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陆小凤整理了一下衣服,拍了拍沾了些土的衣角对月笙笑道。 司空摘星立刻回神,忍不住跳起说道:“陆小凤你认识?这该不会又是你的……唔唔?” 陆小凤身影快得一晃而过,一把捂住司空摘星差点要口出狂言的嘴,小声说道:“死猴精,你想死啊,快闭嘴,这位就是我与你讲的月夫人,岂是你能随便议论的,小心小命不保。” 司空摘星闻言瞪大眼睛,马上反应过来。 其实月笙的身份并不难猜,毕竟很少有人能够长成他那副样子。 只不过司空摘星惯性思维罢了,一时口快而已。 现在他知晓了,往下咽了咽唾沫,心道陆小凤、好小鸡,不愧是他的好朋友,这嘴捂得正好。 可惜,陆小凤虽然放低了声音,月笙却是耳力极好,闻言轻笑道:“我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小的冒犯就杀了你的朋友,他应该就是司空摘星吧,陆小凤,那位偷王之王?” 陆小凤干笑,尴尬地放手。 差点忘记夫人的武功也很厉害,和她的容貌一样无人可比。 毕竟就连霍天青都一招败于她的手里,现在还为夫人做事,尽心尽力。 只不过,司空摘星到底经常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情,应当不会被夫人所捉拿吧? 第65章 皇后x皇帝(7) 司空摘星也显然想到了这一点,不禁搓着手站在一旁神情讪讪,这位可是皇后娘娘啊,天底下唯二尊贵的人,他既想要马上逃出小楼,又实在很想要留下,毕竟如这般见到皇后的机会可不多。 好在,月笙也并不在意司空摘星过往的一些行为,他说:“我这次来小楼里主要是为了看一看花满楼的眼睛恢复得如何,看样子是不错的,其次是来找陆小凤,至于偷王之王司空摘星……” 在司空摘星紧张的面容下,月笙笑道:“你功夫不错。” 这话算是解除了一点小危机,司空摘星顿时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道:“我就知晓皇后娘娘圣明。” 花满楼道:“多谢皇后惦记,我的眼睛已无碍。” 有这样一个人,不仅让下属为他治疗双眼,还记挂着他,花满楼感激的同时却不敢多想。 他想要叹气,这样一个女子确实很难不被人放在心上,只是她是皇后,也幸好是皇后,否则落在这江湖里,还不晓得会有多少人为她掀起风雨,而这其中又会有什么人参与…… 花满楼没有再想下去。 陆小凤则道:“皇后娘娘终于有事要吩咐陆小凤去办了吗?” 月笙:“我也就不兜圈子了,直说便是,陆小凤,是有关于你那红颜知己薛冰的事情……” 他慢慢地诉说,陆小凤原本还挂着笑意的脸上却随着他的话语越来越表情严肃,最后笑容完全敛去,长叹了一口气,花满楼则是略微蹙眉,司空摘星就是有话直说了。 “陆小鸡啊陆小鸡,你的运气怎么一向不怎么好呢。”司空摘星毫不客气地嘲笑好友道:“先有霍休和上官飞燕,那个燕子还假扮凤凰骗你,现在又有薛冰,还真是……” 虽是嘲笑,但也在月笙的面前间接的为陆小凤证明,犯事的都是别人,陆小凤虽然与他们都有关系,但陆小凤真的是清白的,到时候千万不要连罪到陆小凤的身上,毕竟司空摘星都感叹陆小凤的运气是真的糟糕啊。 陆小凤又何尝不知司空摘星这话真实的目的。 但他确认皇后娘娘圣明,这件事情不会牵扯到无关的人身上。 只不过他也没有想到,薛冰居然也是这红鞋子组织里的一员。 听着那些罪状,陆小凤也很难为薛冰辩解一二。 还有红鞋子组织的首领公孙大娘,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等“江湖人”居然都只是她的化身,她还会扮做一个老太婆在夜晚的时候走街串巷卖糖炒栗子,那栗子上面沾有剧毒,吃下即死,哪怕是天真的孩童,她也能忍心的杀害,不可谓不恶毒。 陆小凤丝毫不怀疑月笙嘴里的话是假的。 就像皇后能调查到青衣楼霍休,对这等危害江湖的组织,自然也不能容忍。 而将此事提前告知于他,怕也是因为薛冰与他的关系,让他最起码能有些心理准备。 “多谢皇后娘娘告知。”陆小凤道。 月笙:“你是想用江湖的手段解决,还是想用官府的手段解决?” 如果是用江湖手段,那么过后月笙便不再插手,全部都交由陆小凤去办,以他的为人不会徇私枉法。 但若是用官府的手段来解决这些事情,那么罪情严重者可能连带着抄家,钱财充公。 陆小凤自然也知晓这两者其中的区别,皇后娘娘能提前告知于他已是对此事的宽待,让他有选择的余地,所以,陆小凤想要用江湖的手段来解决,这也算是他的一点小私心吧,总之,能少些牵连便少些。 但过后月笙又笑着说道:“但有一件事情却是需得用官府的手段来解决。” 陆小凤闻言心中一禀,该不会是又与他有关? 也不算是与他有关,只不过这人还是他认识的——乃是六扇门的捕头金九龄。 他不仅与公孙大娘相识,另一层身份还是绣花大盗,犯下不小的罪状,所以必须得伏法。 而金九龄既是六扇门的人,就得依照朝廷的规矩办事。 待月笙说完,陆小凤张着嘴半晌,随即苦笑不已。 花满楼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这运气……” 不管是红颜知己还是朋友,看来皆要损失了。 司空摘星更是摇头晃脑地说:“陆小鸡啊陆小鸡,真是倒霉啊倒霉。” “唉——”陆小凤长叹一声。 月笙却道:“人生在世,谁还没有误交朋友的时候,不称意之事十有八九,不可避免。” “可依照我看,陆小凤你还是极为幸运的。” 陆小凤抬起头。 月笙对他笑了笑,说:“因为此刻站在你身旁的这两位已经比得过大多数的人,有他们二人作为你的知己好友,于平淡日常嬉笑打闹,于危难之际守望相助,人生已是幸事两件,不可多得,你说对吗?” “哈哈哈对极,太对了。”陆小凤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原本低落的心情一下子好转,忍不住分别搂住花满楼与司空摘星的肩膀道:“皇后娘娘说的太对了!我朋友很多,但七童和猴精绝对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存在哈哈。” 花满楼的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 司空摘星嫌弃道:“噫,肉麻。” 可他却没有将陆小凤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扫下去。 显然他对陆小凤的话也是非常受用的。 月笙没有久留,之后便离开了小楼。 对付金九龄很容易,下旨捉拿他便可。 而对付红鞋子组织,月笙想了想,还是派了朱溪过去,毕竟公孙大娘也擅于用毒。 他虽是没有插手,却在背后观望事态的发展,也算是给平淡的日常增添几分波澜趣味,江湖果然永远不会平静。 但江湖如此,朝堂也是一样。 在赵臻压下朝堂那些希望广开后宫的言论后,一些人到底心生不满,不想要皇后一人独大,欲要做些什么。 于是,他们暗地里的小动作便未曾停过,直到他们的心思过分到月笙与赵臻不能容忍他们性命的程度。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这话不知何时在江湖上流传起来,指的是白云城主叶孤城与万梅山庄的庄主西门吹雪要在月圆之夜于紫禁之巅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决斗。 消息一出,江湖皆惊,四方人士齐聚京城,欲要亲眼目睹这场必定会精彩绝伦的决斗。 对此,大内第一高手魏子云亲手交给陆小凤特制的缎带,持缎带者才可进入皇宫观看这场决斗。 第79章 陆小凤不由地问道:“这既然是皇后娘娘让你交给我的,可还有其他的话要交代?” 魏子云道:“有,皇后娘娘说记得给自己留一条。” 陆小凤不禁伸手摸了摸胡子,小声嘀咕道:“这我还能忘。” “东西和话皆已带到,我便回去了。” “皇后娘娘近日可还好?”陆小凤忍不住询问。 魏子云神情一肃道:“不可随意打听皇后娘娘的情况,这是逾越。” “欸,你就悄悄告诉我么。”陆小凤靠近他小声说道。 上次一别,他们差不多已有数月未见,陆小凤心知她是皇后,但在他心里却也是不一般的“友人”。 魏子云干咳一声,左右看了看才道:“皇后娘娘就知晓你会这样问。” “哦?”陆小凤眼睛一亮:“皇后娘娘果然聪明绝顶、善解人意,居然料到了,那你还不快点告诉我。” 魏子云:“但当时陛下也在场,陛下要我告诉你,不、必、挂、心。” “……”陆小凤这回使劲摸了摸他的两撇小胡子,后颈略发凉。 此时此刻,皇宫中,赵臻和月笙却一点都不忧心之后的剑神与剑仙之间的决斗,他们甚至还有心情共同讨论到时候要不要将那决斗的场面给画下来,如此难得一见,必然要好好保存才是。 “阿笙你觉得,剑神和剑仙的这场对决到底谁会赢?”赵臻问道。 月笙:“叶孤城,现在的西门吹雪还差些火候。” “不过,西门吹雪对剑的执着要比叶孤城更深,他更诚于剑。” “你是说,若是以后再比武,那将会是西门吹雪赢得了叶孤城?”赵臻道。 月笙:“那就看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比一次了。” “不过两人确实是彼此最好的对手,没有之一,兴许还有第二次比武的时候。” 叶孤城现在的精神和剑术皆没有缝隙,西门吹雪想要胜过他,不容易。 一个人若是到了剑术的极致而无法突破无人可以胜过他后,便会产生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容易走向极端,可这些在月笙这里却算不得什么事情,剑术再极致,人再孤独,皆是没有瞧见另一层次的风景。 而月笙去了飞仙岛一趟,给叶孤城展现了这世上还有另外一层境界。 这就好像揭开了他眼前蒙着的一层面纱,让他触及到了另一种可能,一个全新的巅峰。 赵臻走过去握住月笙的手道:“阿笙,若是我也会武功……” 是否能与你有更多的话题可以交谈。 或者他不被身份所掣肘,便能与阿笙一起畅游江湖。 赵臻其实还是有些介意,他的存在,会不会在一定程度上束缚住了阿笙。 “可我爱的便是你这个样子。”月笙依偎在赵臻的肩膀上说:“是否会武功在我这里并不重要。” 赵臻的嘴角便弥漫起一点笑意,搂住月笙抱紧他。 只是心里仍旧叹道,但是啊,阿笙,你非凡人,似叶孤城那般的武学境界才有一丝可能触及到你,如他这样半点武功都不会的普通人,如何才能伸手够到另外一种可能…… 罢了,他已是不敢奢求下辈子了,只盼这辈子与你长相厮守。 第66章 皇后x皇帝(8)(完) 陆小凤本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单纯”的比武,他需要忧心的是他的好友西门吹雪的安危,可没有想到在这件事情里越深入了解,他就好似越发深入进一个天大的阴谋当中,察觉到腥风血雨即将来临的前兆。 “嘶,不太妙啊。”陆小凤喃喃道。 可惜,他似乎察觉得有些晚了,现在比武已经没有可能再取消。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快些揭穿这场阴谋,还皇宫、皇后娘娘一个平静。 希望事情不要闹大啊。 在陆小凤、花满楼等人忧心忡忡的时候,“月圆之夜、紫禁之巅”的决斗却马上快要临近,一些获得缎带的江湖人士涌向皇宫,可是,拿到缎带的实际人数却要比当初魏子云给陆小凤的缎带数量多很多。 但细看一下那些缎带的品质,却尽皆相同,魏子云也不得不放行。 这就说明,有人在背后故意多制造出了这缎带的数量,然后在江湖上偷偷发放。 “制造这些缎带的材质稀少,乃是皇室特供,并非寻常人士可以弄到的。”魏子云脸色凝重道:“所以有人在背地里想要弄出混乱、欲要威胁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安危?” “没错,但这其中的关键我也还没有弄清楚。”陆小凤说道:“所以,我们得赶紧提醒陛下和娘娘做好防范。” 魏子云:“眼看决斗马上就快要开始,你留在这里,我去……” “不行,我也得去。”陆小凤摇头说道。 焉知这场阴谋背地里不会有什么后手,万一有武功高强的人潜入皇宫,单凭魏子云一人无法对付。 自然,花满楼也在这里,他同陆小凤一起。 正当魏子云迟疑之时,一个人却先出现在这儿,他不是一人来的,有一个侍卫带着他,但当这人出现后,侍卫隐去身形,并不怎么起眼,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在夜幕下很是明显,陆小凤等人看过来。 魏子云马上行礼道:“世子安好。” “世子?”陆小凤不禁面露疑惑。 魏子云:“这位是太平王世子,也就是陛下的堂弟。” 宫九看向陆小凤和花满楼两人,淡淡道:“随我来。” “世子?”魏子云抬起头。 宫九:“皇后的吩咐。” 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吩咐,魏子云就不再阻拦,任由宫九带走陆小凤和花满楼两人。 至于他,宫九又说陛下让他守卫在这里,不得擅自离开。 “带路。”宫九吩咐一声,那侍卫便出现道了声是,在前面引领着他们。 陆小凤不禁心生疑惑:“世子不知晓陛下与皇后娘娘在哪里吗?” 他在这皇宫里不认路? 当真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吩咐他过来的吗? 花满楼也道:“还请世子说一下陛下和娘娘现在的情况如何。” 宫九淡漠转头:“知晓,但我不认路。” “他们很好,就在南书房。” 若不是看在月笙的面子上,他才懒得理会他们。 额、知道在南书房,却不认路? 陆小凤:“难不成,世子路痴?” 宫九又瞥了他一眼。 陆小凤顿时了然,确实是个路痴啊。 此刻,南书房内。 月笙和赵臻面临着总管太监王安的威胁。 在月笙要宫九去带来陆小凤和花满楼后,这大太监王安终于忍不住提前行动了,他让人围起了南书房,并且让两个人出现在了月笙与赵臻的面前——一位是叶孤城,一位竟是长相与赵臻一般无二的年轻人。 赵臻和月笙就坐在椅子上,神情不变,巍然不动。 王安却以为他们是事到临头强自硬撑罢了,得意地说出计划:“陛下怕是没有想到还能有人与您长得如此相似吧?今晚这一招偷换天日,神不知鬼不觉,等明早天一亮,‘陛下’就还是‘陛下’,朝堂上不会掀起任何动乱,这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娘娘一人,也当不会有任何人知晓。” 月笙奇道:“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你不杀我?” 王安:“皇后娘娘国色天香,虽然有太多的人不满您独占后宫,可他们却也不舍得杀您,便暂且留着您的性命,日后总有机会让您离开皇宫,至于去哪里……” 王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就不是他这个太监所能决定的了。 只能说这位皇后娘娘不仅能蛊惑得了陛下,还足以令任何一个男人心动,连这等谋逆的大事都不忍心伤害她,只等着之后将她偷出皇宫,然后囚于自己的身边,让其成为自己的人。 王安未尽的话语,在场的全部都听明白了。 赵臻的脸色当即沉了下去,不再淡然。 叶孤城就站在王安的背后,看他的目光已经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而那个长相与赵臻相似的年轻人则是暗自撇嘴,心道你给我等着,把你千刀万剐都算是便宜了你。 王安虽然作为总管太监,可是他好赌,在外面欠下了一大笔债务,又不敢被皇帝知道,否则,他这个总管太监也就做到头了,可是,他这个把柄却又被有心人所拿捏威胁,因此不得不听命行事,铤而走险。 就在王安说要陛下安心的去后,月笙倏地开口问道:“和他联络的所有人,都问出来了吗?” 王安闻言一惊,皇后娘娘在问谁? 他刚想开口,就听身旁有一个声音道:“自然都问出来了,这个蠢货手里有一份名单,我已经完全掌握了,兄、咳咳,阿姐,我之后拿给你和陛下。” 王安猛地扭头看去,差点将脖子扭断的力度:“你、你?” 与赵臻相似的年轻人,也就是月笙的弟弟赵瓒,他见王安一副眼珠子要脱眶的模样,不由地翻个白眼说:“真当你们的行动很隐蔽么,蠢货,不妨叫你死得明白些,你们那些异动我阿姐和陛下早有察觉,不过是将计就计,看暗中有多少人参与了行动,而我和叶城主也不过是顺势而为,深入敌营哼哼,还有……” 第80章 就在这时,宫九连敲门都没有,在快速弄死外面围起南书房的人后,他推门而入,身后是陆小凤和花满楼。 听见声音,月笙和赵臻看了过来,赵瓒王安等也转过头。 陆小凤见有两个陛下不由地大惊,都穿着龙袍,这很好认,还有持剑的叶孤城在,他更是心中一凛。 他急忙说道:“叶城主你可别做傻事!谋逆可是大罪。” 月笙心知陆小凤误会了,看他和花满楼一脸戒备的模样,心里也起了恶趣味,摇头叹息一声,说道:“是啊,叶城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别做傻事啊。” 赵臻配合着自家皇后,叹道:“唉,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叶孤城:“……” 真是够了。 他摇摇头,无奈地放下手中的剑,道:“我们的计划里,似乎没有这一环。” 花满楼:“这是?” 陆小凤眨眨眼,咦,这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月笙对着叶孤城点点头。 随后,叶孤城轻而易举地拿下了王安。 陆小凤和花满楼这才知晓事情的全部真相。 ——原来朝堂的异动月笙和赵臻早有察觉,就连王安的不对劲他们也知晓,只是此事牵连甚广,还涉及到部分皇室宗亲,如果随意动手,唯恐会有漏网之鱼,到时候若无法斩草除根,怕会后患无穷、麻烦不断。 所以他们直接将计就计,放下鱼饵,深入其内部获取参与人的名单好一网打尽。 南王世子是他们这些人里计划中核心的一环,叶孤城的存在便是他们的矛,确保有一个武力值强大无比的人站在他们这一边,到时候计划实行时好万无一失。 可结果谁能想到,南王世子和叶孤城竟全部都是陛下与皇后的人。 这完全是一环扣着一环,他们被耍了。 王安脸色灰败,却不懂:“南王世子怎么会和皇后娘娘扯上关系?他为何叫您阿姐?” 据他所知,南王有两个儿子,只是之前那个世子体弱多病逐渐难担世子之位,便由后来的小儿子替代了。 “你管呢。”赵瓒翻了个白眼。 此时他早已脱下龙袍,换上常服,然后去用药水洗了个脸卸妆,露出真实面目。 虽然还是与赵臻部分面容相似,却并非是一模一样了,有眼睛的人都不会认错陛下和他。 赵瓒才不会回答一个将死之人的问题。 至于为什么,任由他们去想,不管是认的阿姐,还是其中有什么缘由,管他们想破脑袋呢。 王安就此被带了下去。 陆小凤不解道:“既然陛下和娘娘早有准备,又为何让世子带我和花满楼来这里?” 回答的则是赵臻,他从椅子上站起,看向陆小凤和花满楼,笑道:“自然是朕想要看一看你们。” “皇后对二位颇有称赞,朕也难免好奇,如今一见,二位确实都是一表人才。” 就只是单纯的想见一见? 陆小凤不禁与花满楼对视一眼。 总觉得皇帝的目的不是如此简单。 果然,接下来就见赵臻握住了月笙的手,与他亲昵十指相扣,情意相浓地对视一眼后道:“时光如流水,转眼朕与卿卿便已大婚多年,朕还记得当年求娶卿卿时的誓言,此生唯有他一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如若违背,便让朕失去所有,不仅痛失所爱,这天下也不再有资格去拥有。” “于朕来讲,阿笙就是朕最重要的存在。” “只是,朕欲只拥有卿卿一人,朝堂上却总有人不满逼迫。”赵臻眯了眯眼睛,一瞬从温和的姿态切换到威严压迫的天家模样,帝王之势尽显,他道:“幸好此番能将这些有不轨之心的人一网打尽,也能敲山震虎一番,日后会平静不少,除尽些歪门邪道,如此,也多亏了诸位才是。” 陆小凤等人忙道不敢。 心说,帝王心思果然深沉,一句话弯弯绕绕,有好几层意思。 这哪里仅仅是在说谋逆之人的“不轨之心”…… 宫九暗暗冷哼。 赵臻便又露出笑容说:“诸位放松些,朕不过是闲聊几句罢了。” 月笙捏了捏他的手掌,有你这么闲聊的么。 赵臻不为所动,面上表情不变,继续和煦道:“朕与卿卿大婚的日子每年都会定为纪念日庆贺,既然诸位都是卿卿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待到了纪念日那天,便邀请诸位再度一叙。” “今日,恐怕还是正事要紧。”赵臻看向叶孤城,道:“便不多留各位了。” 陆小凤走出南书房后夸张地呼出一口气,悄悄与花满楼说:“咱们这位陛下,看似温和,实则霸道得很呢。” 花满楼弯了弯嘴角,也小声回答:“毕竟,陛下拥有的是皇后娘娘啊。” 半晌。 “唉,是啊。”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此次决斗,叶孤城胜了西门吹雪。 但叶孤城称赞西门吹雪此后的剑道会有无限可能,他们约定之后会进行第二次比试。 后来,当西门吹雪赢了叶孤城后,帝后也拥有了一个冰雪聪明的继承人。 少有人知晓,这个孩子乃是由南王世子的孩子中过继而来,因着这孩子的长相实在太像陛下,隐约还有一丝皇后的影子,也就是一丝,所以,没有人怀疑这孩子的由来,他必然是帝后亲生的。 待到百年过去,帝后合棺葬入皇陵。 世人传唱——“帝后伉俪情深,恩爱两不疑,真正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67章 盟主x小傅(1) 边城边城,自然在边缘的地带,一座边陲小城,在江湖之上,处于中原之中,却又稍远离中原的权利中心,可仍然会有不少血雨纷争、恩爱情仇,半点未曾因在这边缘上而多出一些平静来,反而更是萧瑟。 边城的天气总是变化无常,时有不好。 就比如今天,风沙寂寥,仿佛夹杂着孤独席卷而至,扑向这座小城里,在周围弥漫出一种沙黄的景象。 于是外出不能,街道上少有人在。 为躲避这突如其来的风沙,众人纷纷进入遮挡物里,比如这边城的客栈。 又是一伙江湖人士走了进来,拍去身上的风沙,高声喊道来一壶好酒,几盘好菜,然后找了个空位坐下。 眨眼之间,这个小小的边城客栈里便已是坐满了人,几乎没有多少位子了。 喝了酒、吃了菜,便是谈话。 一会儿不到,这客栈里便声音嘈杂、热闹起来。 不知是谁最先谈论到中原武林盟的事情,于是此后关于这个话题就一发不可收拾—— “武林盟、武林盟,唉,一统中原,真是前不见有人能够做到这种事情,之后么,不晓得那人不再是武林盟主以后,这武林盟还能不能继续维持下去,毕竟如今的武林盟正是因为他而存在。”一名大汉喝了碗酒道。 他同桌的伙伴则说:“一统中原也不太准确吧,毕竟武林盟的势力可还没有蔓延到我们这里,边城不还是边城,你看如今可有变化?不还是和从前一样?” “我看啊,咱们待在这里就不必去在乎那什么武林盟,反正也不关咱们的事。” “话不是这么说吧。”有人闻言便反驳道:“你就确定这里以后不会改变?那可是武林盟啊,江湖诸多势力俯首的存在,地位超然。” “你也不看现在的武林盟主是谁,是上官月笙,金钱帮上官金虹的后代,一个能够打败李寻欢、荆无命等人,武功天下第一,一统江湖的武林传奇。” “他创建武林盟谁人不服,就连李寻欢都心服口服,李寻欢是传奇,他就更了不得。” “你倒是对上官月笙极为推崇。”有人嗤笑道:“我记得他是上官金虹的老来子,曾遗落在外,后来才被荆无命找了回去,想要重建金钱帮,更要找李寻欢寻仇,只是那上官月笙倒和上官金虹不一样,不仅与李寻欢相交甚好,成了忘年交,后还创建了武林盟。” “但是他才多大?如今好像不到三十岁吧。” “你说说,那武林盟当真是他一手创建的?他那声势半分没有旁人帮忙?” “就这,还被传成了一代传奇,他能与李寻欢相比吗?” 这人是怀疑起上官月笙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声来,毕竟他们待在这座边城小镇里,谁都没有亲眼瞧见过上官月笙的厉害,井底之蛙,当然自以为是。 不过,有人怀疑,自然也有人极为推崇。 便立刻有人站起持反对意见道:“哼,武功低微,眼界也小的可怜,你可曾去过那武林盟,可有亲眼目睹过上官月笙这位武林盟主?什么都不知道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真是叫人贻笑大方!” 那人闻言也怒起拍桌:“你说什么?!” “我说你着实小看了武林盟主!” “上官盟主可是连小李飞刀都称赞的存在,就连小李飞刀都没有统一江湖,可为什么偏偏是上官盟主做到了?且江湖上还众多臣服,以武林盟马首是瞻。” 第81章 “这自然是因为上官盟主不仅武功高深,而且人品也贵重,化解了多少江湖恩怨,人人佩服和敬仰!” “上官盟主就是厉害,乃是天底下绝无仅有之人,天之骄子。”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就只敢在这里说三道四不服气了,哼。” “我看你是找死!那上官月笙常年戴着面具,谁晓得平常面具底下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怎么不是,即便戴着面具,可武功能作假不成?你就是嫉妒!” “你想死吗?!” “怎么,想打架?当我怕你不成!” 霎时,刀剑铿锵的声音响起,客栈内更显杂乱。 客栈老板急忙上前劝阻。 这两人的伙伴也分别拉着他们,倒是没有一起上前添乱。 好说歹说,一场风波才将将平息。 其中一伙人暂且压了怒火,但也不想与其共处一室,于是转身出了客栈。 客栈的门开了又关,黄色的风沙在门外一闪而过。 半晌,原本吵闹的客栈里慢慢恢复平静,连声音都低了下去,不再高谈阔论。 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这一起在边城里很是寻常的事件发生时,客栈最边缘的角落里一直坐着一位身穿白衣、头戴帷帽的人,他面前的茶水未动,桌上也没有搁放着什么武器,整个人低调不已,人也安静,却唯有在听到“上官月笙”四个字时才有几分波动。 这人也不是旁人,正是月笙,现姓‘上官’。 听着别人谈论着自己还差点打起来,月笙倒是脸皮不薄,也就有几分不自在而已。 他确实是上官金虹的小儿子,一个遗落在外,就连上官金虹也不知晓其存在的儿子。 他当时年纪实在很小,小到上官金虹与李寻欢的恩怨都结束在那一战后,他也才仅仅六岁的年龄。 后来,在月笙有意无意的引导下,荆无命找到了他,并把他带了回去。 此后的经历,就与那些人话语里所讲的大差不差吧。 ——与李寻欢等人相识,打败所有人成为天下第一,创建武林盟,还成为了武林盟主。 如今,他却是来到了这座边城里,为了一事前来。 ‘盟主,都说你化解江湖恩怨无数,连陈年旧案都能挖掘出来,我这里有一桩往事,你要不要接下?’ 月笙脑海里回想起这道开朗的声音,他也回答了他:“好啊,你说吧,正巧我也无事可做。” 于是,他来到了这里,并且想要先找见一人。 月笙不免思索,按照他的调查,那个人应该也快要到来了吧。 就在这时,客栈的门再一次被打开。 坐在客栈里的江湖人士或隐蔽或明目张胆地往门口一瞥。 ——就见一个样貌年轻的刀客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黑衣,这没什么稀奇的,但他却手握着一把形状奇特的刀,且他的右脚似有轻微的残疾,走起路来便显得有些跛。 而他面容苍白,与他身上穿着的那一身黑衣形成鲜明的对比,双眸漆黑似最深沉的夜,看着便颇为孤傲冷僻,沉默寡言的样子,他身上也确实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似乎不为任何外物所动。 不过,他长得还是好看的。 那一身独特的气质叫他颇有些不寻常。 但在这江湖上,不寻常的人多了去,也不缺他一个。 于是明里暗里偷偷打量的江湖人便收回了目光。 ——一个又到边城来的外人罢了。 月笙则是心道,真是巧了,黑衣、跛脚、刀客,他想要先找见的人就是他,傅红雪。 傅红雪找了一个空桌子坐下,要了一碗面,然后慢慢地吃了起来。 只是他越吃心里就越不开心,因为他讨厌有人总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还一看就是许久,这无异于在挑衅他,真当以为他毫无察觉么,这人该死。 于是一碗面吃完后,傅红雪一手按在刀上,声音略显沙哑地开口:“你看什么?” 客栈内顿时为之一静。 或者说,在先前那起不大不小的争吵后,这客栈里虽然仍还时有声音,却不算嘈杂吵闹了。 现在傅红雪的话一出,声音也不算大,却在客栈这小小的范围里格外明显,不容忽视。 所以他们看了过来。 谁在看他? 有人不明所以。 客栈老板又嘴里苦涩,怕又起事情,有人在客栈里打起来。 然后,一个格外悦耳,好似不应该出现在这座边陲小城里的声音响起:“你知晓我在看你?” 众人一愣,循着声音找了过去,然后又是一愣。 ——这穿着白衣、头顶也戴着白色帷帽的人是何时坐在这里的? 为何他们先前都好似没有注意到一般? 他很早就来了吗? 不等众人深思,傅红雪冷漠的声音响起道:“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在小瞧我?” 他提起了刀,冷冽的眼神也看了过去,似这人再说下一句话,他就要不客气了。 他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傅红雪初来边城,是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然后,那白衣人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穿过其他桌椅,似要来到傅红雪的面前。 他看起来好像不懂丝毫武功,手无寸铁,身上也没有佩戴着任何兵器。 但谨慎之人却不会因此而小瞧他。 毕竟在这江湖上,有太多深藏不露的人士了,谁知晓他会不会是其中一个呢。 所以,其他人静观其变,却也多少有种看戏的意味,等着人打起来。 这客栈里的气氛也为之一变,逐渐紧张,客栈老板想要去劝阻,却踟蹰着不敢上前。 直至月笙走到了傅红雪的桌前,面对面,一人站着,一人仍坐着。 月笙便对着傅红雪掀起一边的帷帽笑道:“我没有当你是傻子,也没有在小瞧你,我只是想要认识一下你。” “相逢有缘,我对你亦是一见如故,我可以与你结交吗?” 他露出了面容,白纱之下,难掩其清逸绝伦的风姿。 月笙背对着的人瞧不见他的模样长相,可傅红雪、乃至傅红雪身后的人却瞧个分明,当即尽皆倒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也张大了嘴巴,有人甚至露出一副没见识过的傻样,神情呆愣。 而傅红雪亦是睁了睁眼睛愣住,提起刀的那手也不由地松了两分,但马上又再度握紧。 他抿紧唇瓣,看见他面容的那一刻心脏突然重重一跳,一向清醒的脑子也一时纷乱,思绪快速闪过,在想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晓得,只觉得这一瞬间原本光线昏暗的客栈都亮了起来,耀眼夺目的,却要让他想要重新隐藏…… 第68章 盟主x小傅(2) 这边城虽然地处边缘,却是也有一个不小的武林势力,名为‘万马堂’。 万马堂的主人名叫马空群,人称三老板。 但万马堂可没有什么一老板和二老板,只是旁人都这么称呼他,就如此叫开了。 或许也是因为,马空群是曾经名震江湖的神刀堂堂主白天羽的结拜兄弟,排行第三,所以这么称呼。 不管如何,“曾经”是曾经,早已经是过去式了,神刀无敌白天羽也已过世许久,曾经声势再高,如今也随着白天羽的死亡,不管是神刀堂还是‘神刀无敌’这个称呼都早就落寞下去,少有人提及。 这边城的势力,万马堂自然占据极大的一部分。 而月笙来到这里,除了为傅红雪以外,也牵扯到了万马堂,或者说,其中的关键就在于马空群。 月笙跟着傅红雪离开了客栈。 不是傅红雪要他跟着。 事实上,傅红雪还拒绝了他的主动搭话,不想与他结交,更好像也不想与他认识一样。 他哑声说了‘不可以’后,就起身出了客栈,将他抛在身后,也唯恐再多看一眼。 但月笙却自己跟了上去,毫不介意傅红雪的冷漠与疏离。 他走在傅红雪的身边轻声说道:“为何不可以呢,我不是什么坏人,我们不能够成为朋友吗?” “看你年纪不大,应当是比我小,哦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呢。” “我不需要知道。”傅红雪这时蓦地打断月笙,声音也如人一样冷硬,有着说不出的孤僻。 他不需要认识他,不需要什么朋友,也就更加没有必要知晓他的名字。 但傅红雪的拒绝月笙却不在意,他走在傅红雪的身边轻柔的像是一阵风似的,不同于这边城刺骨灰蒙满是尘沙的风,而是那月色下柔和、仿佛能轻抚人脸的风,吹拂过去,还有一股清新干净的味道。 这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边城的人。 他不属于这里。 他该属于江南、京城那样的繁华富饶之地。 又或者是,他就像是雪山上的一汪清泉,极为透彻清雅。 总之,他不是傅红雪该认识的人。 第82章 傅红雪的一生之中该只有仇恨才对,他活着就是为了复仇,不该再想其他,也不能拥有任何除了复仇以外的东西,友情、爱情皆不能有……他注定了孤独,复仇就是他的全部。 可为何……为何这个人走在他的身边,他却始终没有将他赶走? 或许拔出刀横在他的脖子上,说几句狠话,吓住他,他就会离开了。 可是,傅红雪却一直往前走着,仿佛对身旁的人视而不见一般,再没有其他动作。 这会儿,外头的风沙早已停止。 月笙的声音如微风般吹拂进傅红雪的耳畔:“我叫上官月笙。” 傅红雪的脚步蓦然一顿,幽深的眼眸直直对准月笙,好似要透过白色的轻纱再度望见他的面庞。 月笙便也停下脚步任由他打量。 他还微微掀起一点轻纱,对着傅红雪扬起一抹清淡却极美的笑意。 半晌,傅红雪那很有特点的暗哑声音响起,一字一顿道:“上、官、月、笙?” 月笙:“是,这是我的名字,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武林盟主?”傅红雪的声音带上了些奇异。 月笙:“是,你知晓?” 他竟是承认了。 这样的一个人,当真是活着的年轻传奇,那个创建武林盟的武林盟主上官月笙吗?! 傅红雪也难得有些不可置信。 他好像遇见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道:“我为何不知晓,武林盟在这江湖上无人不知,就算是在边城,也早有耳闻。” 傅红雪第一次对月笙说这么长的句子。 可见他心中确实惊异。 他真是那个上官月笙吗?! 月笙温柔笑道:“嗯,那是我想岔了。” “我以为你这般的人会只关注你的刀才对,对旁的事情充耳不闻。” 傅红雪从前确实只有他的刀和复仇,少有关注外物的时候。 但武林盟和武林盟主却又不是一般的事情。 这等大事,他就算不怎么关注,消息也会一直传入他的耳朵里,被他知晓。 可现在,那个打败所有江湖高手成为天下第一的上官月笙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原来上官月笙竟是这般模样吗? 怪不得他要一直戴着一副面具…… 可是,他却又为何想与自己结交? 为何站在他的面前对他显露真容? 为何竟就这样直接的告诉了他真实的姓名? 他有什么值得上官月笙在意的地方吗? 还是说,上官月笙要利用他做些什么? 想到这一点时,傅红雪却意外的不愤怒,他只是在想,倘若眼前这个人要利用他,他对于他来讲是有一些价值的,是被需要的吗? 傅红雪在想什么,月笙不知晓。 但在这短短时间的相处中,月笙也算是多少有些了解到他的性格。 他道:“是不相信我吗?” 傅红雪抬眸看他,沉默不语,但摇了摇头。 “我对你坦诚以待,自然是真心想与你认识。”月笙说。 傅红雪这回开口:“为何?” 月笙:“为何一定要认识你?” “嗯,这只能说是缘分,一见如故。” 傅红雪嘴角向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似有嘲讽嗤笑,不信任他的话,但也自嘲。 他这样一个平平无奇、连江湖名号都没有的人,甚至、甚至他的右脚……有哪里可叫这样一个光风霁月、芝兰玉树的人对他一见如故? 他若是边城的一棵枯树,这人便是江南水岸边的青青垂柳,雪原上的高洁莲花。 他们不是同一道上的人,不该认识,更不该往深处结交。 所以,傅红雪还是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 这一次,月笙望着他的背影没有再跟上去。 傅红雪没有听见那阵脚步声,便更加忍不住心里自嘲道,看,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有人对你一见如故的。 边城快要入夜了。 傅红雪也在找住处。 这座边城里有一家无名店,店的规模可不是那家小小的客栈能比的。 虽没有名字,可你若是想要好酒、女人,甚至赌/博,在这里都能得到满足。 自然,这里也可以住宿。 但价钱却是不低的。 傅红雪自有他的理由要住进来。 而这无名店的店主名叫萧别离,一个开着这豪华的场所,却终年拄着拐杖、双腿残疾,每日要玩骨牌的人。 他穿着也华丽花哨,傅红雪来到面前住店,他抬起了头,却说:“有人为你付了。” 黑衣、跛脚,刀客,多么明显的特征,很好认。 傅红雪一愣,有人?谁? 然后,他陡然意识到一个人。 随着萧别离抬了抬下巴示意,傅红雪往二楼看去,就见月笙仍旧戴着那一顶帷帽倚靠在栏杆上面对他招了招手。 他竟是比傅红雪要更早来到了这个无名店里,还替他付了住店的钱。 傅红雪抿嘴,握着刀的手紧了紧。 月笙道:“难道你还要拒绝我?” “天黑了,总得住宿吧。” 他刻意放软了一些声音。 傅红雪顿了顿,便沉默地往二楼走去。 那道声音便不出意料地变得开心些,说道:“来,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傅红雪的房间就在月笙的隔壁。 月笙也没有与他多说话,只是让他好好休息,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夜晚,傅红雪躺在床上却难得睡不着觉。 他睁着眼睛,看似没有任何动静,耳朵却在听着隔壁的声音。 那人入睡了吧。 在这小小的边城里,他睡得好吗? 不过,他想这些做什么。 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 傅红雪顿了顿,侧身背对着墙壁。 他闭起眼睛,强迫自己去睡觉。 月笙也躺在床上,但他还没有睡着,他在想着傅红雪的事情。 这是一个身世极为可怜的人。 傅红雪,他来到这座边城里是为了复仇,他是白天羽的遗腹子,是当年魔教大公主花白凤的儿子。 花白凤因为爱上了白天羽,甘愿为他叛出魔教,也心甘情愿的成为白天羽的外室,并不介意他已经有妻子。 当年梅花庵事件发生,白天羽惨死之际,正值花白凤怀孕生产之时,白夫人忌惮花白凤,怕她生下孩子以后,白天羽会因为这个孩子而一直与花白凤有所联系,割舍不断。 于是为了拆散白天羽与花白凤,白夫人便暗中收买稳婆调换了花白凤的儿子。 那个真正的花白凤与白天羽之子是一个健康的婴儿,而用来调换的孩子却脚有残疾,还患有癫痫之症。 ——正是傅红雪。 他根本不是花白凤与白天羽的亲生儿子。 不过是被不知从哪里抱养来的孩子。 可是,他却从小背负了要替白天羽报仇的血恨,背负了花白凤数年如一日的打骂。 他很少有快乐的时候。 也很少有体会温情的时候。 在他的童年之中只有不断的挥刀,被打被骂,被灌输血海深仇。 所以他才会如此苍白冷漠,沉默寡言,像是一面永远不会融化的坚冰。 至于那个被换走的健康小孩在哪里。 白夫人不算是什么大恶之人。 她将这个孩子带去给了自己闺蜜叶夫人抚养。 如今他名叫叶开,还师承小李飞刀李寻欢。 更是认识月笙。 先前那句话,便是叶开说与月笙的。 第69章 盟主x小傅(3) 第二天清晨,傅红雪早早的便醒来了,可他刚一推开门,隔壁就传来了动静。 月笙也推门走了出来,他没有戴帷帽,大早上一起床就戴帷帽着实有点奇怪,所以他的那张脸便毫无遮挡。 现在虽早,可起床的人却也不少了。 虽然是在二楼,但来回过往的也有几个。 于是月笙这样一走出来,有的人就看呆了,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动弹。 待傅红雪冷眼看过去时,那人才恍恍惚惚回神,想走,却又忍不住还想再盯着月笙看几眼。 傅红雪便不得不先出声,开口道:“你要做什么?” 他不信上官月笙与他同时出来是没有事情。 果然,月笙对着他笑道:“我叫了些早饭,一个人用不完,你来同我一起吃吧。” 他侧了侧身,早饭都放在了房间里,自然要去里面用餐。 傅红雪一顿,眼看着又有人盯着上官月笙停下脚步,他迈步往房间里走,算是答应了一起用餐。 月笙微微一笑,也进去,随后将门关上。 傅红雪沉默的接受一起吃早饭的邀请,吃早饭时便也是沉默的,不是话不多,是一点话都不说。 可他不讲,月笙却是要说的:“我来这里是有一件事情要办,外人都不知晓我的身份,拜托你也不要说出去,至于在外面如何称呼我,我比你大,你可以叫我笙哥,或者阿月也行,看你如何选择。” 第83章 傅红雪的手指蜷了下。 外人不知晓? 那他知道了,他算是他的什么人? 他还是弄不明白。 这个原本远在天边的人为何要对他如此好? “我不会说。”傅红雪终于开口道。 他也不会探究他来这里要办什么事情。 月笙:“可你还没说,你要叫我什么呢?” 傅红雪抬眸:“重要吗?” 他不想去叫,就是不叫。 月笙:“重要啊,你若是叫我笙哥,我便对外说我姓‘笙’,你若唤我阿月,我便姓‘月’。” 笙公子,月公子。 两个称呼总得选一个。 见傅红雪还是沉默不语,月笙笑道:“我对你坦诚身份,你连唤我一声都不愿意吗?” 他这样的人,谁又忍心一直给他委屈受。 傅红雪垂眸,嘴唇动了动,两个字便慢慢地吐露出来:“阿月。” 竟是选了这个。 月笙还以为傅红雪会选择叫他笙哥。 果然年下不叫哥,心思有点野啊。 月笙暗笑一声,面上毫无异色道:“嗯,那就这个了。” “所以,你的名字?” 半晌。 “傅红雪。” “很好,阿雪。” 称呼上总得公平一点。 * 吃过早饭,定了称呼,傅红雪就要出门。 但月笙的一句话却又叫他停住了脚步。 他道:“我知晓你来这里的目的为何,你是来复仇的,对么,阿雪。” 傅红雪一下子站住了,转过头,眼神深沉得可怕,却又也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他终于要显露出他的目的了吗? 要如何对他呢? 阻止他复仇? 还是说,当年杀死白天羽的凶手之一有他认识的人,他要保下对方? 傅红雪不说话,月笙却多少猜出他的几分心思。 他叹道:“你父亲是神刀无敌白天羽,神刀堂的堂主,你也习得了他的刀法,这把刀,并不算陌生。” “而你来到这边城,只要拿着这把刀,只要施展刀法,明眼人便会立刻知晓你与白天羽的关系。” 其实月笙也想马上对傅红雪说出当年的真相,以及他的真实身世,却又怕真相太过血淋淋和沉重,傅红雪一时接受不了。 他毕竟还有癫痫之症,总不能直接刺激到他,叫他痛苦艰熬又难堪,认为从前的一切都是笑话。 他想着傅红雪心里的承受能力,便打算慢慢来。 他会陪在傅红雪的身边,会在他心中裂开严重的创伤后想办法令这个小可怜痊愈。 既然创伤不可避免,那便当痛则痛,再快些拔掉那根深深的刺,去拥抱他、安抚他就好。 “那又如何。”傅红雪回答月笙。 他的嗓音又暗哑了一些。 认出又如何,他本就没有想着要隐藏。 正是要背地里的那些凶手认出来,他要他们惶惶不安、血债血偿。 而他还有一句话要问。 “你知道我的身份,你早就知晓了我的名字。”傅红雪直直盯着月笙道。 所以,为何还要执着问他的名字,问了后却又将这些话说出口? 他明明也可以瞒着他的。 月笙:“我希望你能将自己的名字亲口告诉我,交换姓名是彼此认识的开始,我对你没有丝毫恶意,阿雪。” 傅红雪紧了紧握刀的手,又开始沉默,只是眉眼间的阴冷慢慢褪去几分,嘴唇抿了抿。 “你知晓你的仇人都是谁吗?”月笙又说。 傅红雪:“你知道?” 月笙便点了点头,道:“我的确了解。” “我虽然与白天羽非亲非故,没必要替他报仇,却也与白天羽的那些仇人更没什么关系。” “我来这边城里是受人之托,特意来调查此事。” “而你,我确实想要认识你,阿雪。” “既然认识了你,那么我可以因为你,而站在你这一边。” 傅红雪闻言眼眸亮起,就像是漆黑深沉的夜幕间突然亮起一颗明亮耀眼的星星,不过这点亮光却又马上被他压了下去,他道:“仇我自己会报,不需要你帮,但……” 但他想要从上官月笙那里得知仇人的名字,都有谁。 可这般的话,他又怎么可能厚着脸皮说出口。 不要他帮、拒绝他的好意,却又要知道名字吗? 他道:“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他什么都可以去做。 如果那个人是上官月笙,他其实可以、尽情的吩咐他。 傅红雪的唇再度抿紧,想要让他一直说话下去,简直比河蚌更难撬开口。 不过他的意思月笙能够明白,“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些什么,但我需要你一直待在我的身边,没有我的允许,你便不能擅自离开。” “如果你做得到,你的仇人我会一一告诉你,行吗?” 按道理讲,月笙该是上位者,可他的一句‘行吗’却显得如此贴心不已,好似傅红雪不答应也没什么。 他看起来像是充分的在为傅红雪考虑。 但那一句‘待在我的身边,不能擅自离开’却又好似在限制傅红雪的自由。 他真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傅红雪想,他还是搞不懂、弄不明白。 这个人除了他的身份以外,就像是一团谜。 而他对待自己为什么总是特殊的? “若我说不行……”傅红雪不想就这样答应下来。 月笙便勾起嘴角,仍然是那样的一副笑脸说:“你若说不行,那也不行,我不允许,你就得待在我的身边,否则,我不会痛快的告诉你那些仇人的名字,甚至还会不许你随意去复仇。” 这一刻,风姿翩然、清冷皎洁的武林盟主终于也显露出了他有些霸道的一面。 也是,倘若人只有温柔和煦,又怎么可能创建得了武林盟,当得上统一江湖的武林盟主呢。 不过,傅红雪心中却奇异的没有任何气恼之意。 反而他的心里忍不住生出几分兴奋、无法言说的感觉,一阵一阵刺激着他的心脏,叫他不知是快乐还是…… “那我不就,只有一个回答了么?”傅红雪眼眸深深地看向月笙。 月笙:“没错,你只能说行,然后一直待在我的身边,我不许你走,你便不能走。” 傅红雪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被束缚住的快意,只有他、只有上官月笙这样讲,这样想要将他绑在身边,他才会升起这样的感觉吗? 倘若是旁人这样对他说…… 傅红雪顿时垂下双眸,眼底迅速闪过一丝杀意,没有人能够控制他。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月笙道。 傅红雪沉默地点了点头。 “真好。”月笙对他又笑了起来。 傅红雪盯着他嘴角的那抹笑意,喉咙不知为何变得干涩,他的喉咙滚动一下,蓦地想喝一碗水。 “渴。”傅红雪没注意到时已经吐露出这个字。 月笙:“渴了?” “这里有茶水,来喝吧。” 他亲自给傅红雪倒了一杯茶。 傅红雪走过去一口饮尽。 明明是满杯的茶水,温度也正好,他喝进了喉咙里,却怎么还是半点解不了渴。 傅红雪放下茶杯,略有不解。 月笙问:“还渴么,还喝吗?” 傅红雪摇了摇头,不解渴,他不喝了。 “那我们就出去吧。”月笙道。 傅红雪:“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些仇人们的姓名。” 月笙:“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时机未到,走吧,我们先出去。” 这不就是故意的语言陷阱么。 好似耍了傅红雪一通。 可是对于上官月笙,傅红雪却还是生不起气来。 不然若是别人,他早就拔出了他的刀。 他们走下了楼,一楼这会儿正热闹,有人直接在这里开设了赌/局,玩骰子,谁的骰子数大,谁就赢,简单又不简单,很考验玩骰子人的一手功夫。 此刻,正有一位与傅红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蹲在椅子上开骰,旁边一圈吆喝的人。 “大、大、大!” “小,给我小!” 那年轻人的嘴角一直噙着一抹开朗的笑意,面上的表情可以与傅红雪形成鲜明的对比。 可以看得出来,他与傅红雪的性格是截然相反的。 在周围的叫嚷声中,那年轻人一把掀开骰盅露出里面的骰子,一眼看到点数,“诶呀,是小呢。” 那一圈围着的人里立刻有人叹气,有人欢喜。 那年轻人看样子是输了这一把,便往桌上扔了几颗金珠子,然后从椅子上跳下来说:“不玩了不玩了,再玩下去,我可要输光了。” 有人要他继续玩,那年轻人却还是拒绝。 第84章 不过他抬起头,准确无误地看向正走下楼的月笙,扬起手露出大大的笑意招呼道:“这么久才下来,等你半天呢。” 话语间不乏亲昵的意味,明显与月笙认识。 而月笙也对这个年轻人露出笑意,道:“叶开。” 傅红雪强忍着没有侧目看向月笙。 但他看了叶开。 他们认识? “嘿嘿。”叶开穿出人群,跑到已经戴上帷帽的月笙身边,他不会认错盟主,但眼神却望向了也正在看着他的傅红雪,这一刻他们对视,叶开又转而对月笙说道:“你和他一个屋子里出来的?” 傅红雪注视着这个叫做叶开的年轻人。 他穿着随意,样貌却很英俊,看起来与上官月笙熟识,不管是说话还是一举一动都没有陌生感。 他是谁? 傅红雪不是在疑惑他的名字,毕竟他已经知道他叫做‘叶开’。 他是在疑惑这个叫做叶开的年轻人与上官月笙是什么关系? 他凭什么对他这般亲昵随意的说话? 而且,他也好像认识自己? 不管是上官月笙还是叶开,都好似是为他而来,他们是一样的…… 这样的认知让傅红雪又不高兴起来。 只是,他的表情一向阴沉冷漠,此刻心里不高兴,面上却看不出来,依如寻常。 月笙道:“是啊,阿雪住在我的隔壁,我们一起吃了早饭呢。” ‘阿雪?’ 听见这个不一般的称呼,叶开的眼眸闪了闪。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道:“一定是你主动去叫他的,我看他实在不像是主动要一起吃饭的人,我说的对吧?” “对。”月笙笑着点头。 叶开又带着些许亲近抱怨道:“那你们可让我久等,你知不知道我要来,怎么不把我也叫上去一起吃饭。” 这话真是好耍无赖,好没有道理,毕竟他会不会来,月笙怎么可能确定。 但他能够在上官月笙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他们的关系很有可能比傅红雪预料的还要更好。 傅红雪的心情又往下沉了些许。 他站在旁边不言不语,身上的气质却愈发冷硬孤僻。 “那下次叫你。”月笙也知晓叶开是故意这样讲。 他随意一回答,可说出的话却很叫叶开高兴。 “好,那下次你一定要记得叫我。”叶开开开心心地说道:“我也想要与你一起吃早饭,对了,我还想要也住在你的隔壁房间呢,不知道还有没有空房,不过没有也没有关系,你收留我好啦,我打地铺嘿嘿。” 傅红雪深沉的眉峰一动,对这人生出的不喜又陡然多了两分。 好在月笙拒绝了,只是他拒绝的话还是让傅红雪不开心。 因为月笙说:“有空房,就在我右边的隔壁,我也已经替你付过钱了,你去住便是。” “我就知道你对我好。”叶开毫不意外听见这个回答:“我有事来晚了些,你肯定不会叫我露宿街头的。” 月笙便好笑道:“怎么,不给你定下我隔壁的房间,你就不去住别的房间了吗?” “这里便是住满了没有空房,可边城还是不缺其他客栈的,你怎么会没有地方住要露宿街头呢。” 叶开理所应当道:“自然是因为那些都与你离着远喽,我可不想与你相隔甚远,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傅红雪紧了紧握住刀身的手,来边城后第一次这么想拔刀。 月笙:“别贫嘴。” 叶开:“哪有。” 月笙转而说起其他:“你输了很多钱吗?” “那倒没有。”叶开无所谓道:“之前也有赢有输,我怕一直赢下去,那些人会不放过我呢。” 说着怕,可叶开的脸上却一点害怕的意味都没有。 很显然,他可以一直赢,但他却也对输赢很无所谓,之所以输掉,不过就是在扯着那些人逗玩罢了。 月笙:“少去玩这个。” 赌/博十有九输,剩下的一个是套路,玩得你倾家荡产、赔上尊严和性命。 “听你的。”叶开笑眯眯道:“你不允许的话,我以后就都不玩了。” 傅红雪想要加快脚步离开,他实在听不下去了。 但这时月笙却拉住他说道:“一会儿便会有人来请我们去一处地方做客,阿雪,我要你答应我,到时候不要冲动行事。” 这话令傅红雪的心中一动。 他转头问道:“那里有我的仇人?” 在傅红雪说完这句话以后,叶开脸上的笑容慢慢敛了下去不少,很想要叹一口气。 但他却不能在傅红雪的面前叹出来,于是他又再度扬起了笑容,只是瞧着略有别扭、不太那么开朗了。 月笙没有回答傅红雪。 因为有人正朝着他们走来,目的明确。 万马堂卧虎藏龙,除了堂主三老板马空群以外,还有两位场主,分别是花满天和云在天。 此刻,这个正踱步向着他们走来,欲要邀请他们去万马堂做客的人便是云在天。 一个边城的小小场主,自是比不得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一高手、同时也是武林盟的盟主上官月笙。 只是在这里,一个小小的边城,谁又能够想到上官月笙会亲自到这里来呢。 而据万马堂调查到的消息,一个有着这般绝世长相、看起来文弱好像不懂丝毫武功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令人联想到那个威震江湖的武林盟主,毕竟上官月笙到底是上官金虹的儿子,颇有其父的几分霸气傲然。 在这边城之中,怕是只有傅红雪和叶开才知晓月笙的真实身份。 否则的话,来这里邀请他们去万马堂一叙的人就不止是云在天,还得要加上三老板马空群和另外一个场主花满天了,排面也不可能这么简陋,甚至是云在天的话语,就更加不可能那么高高在上显出自傲了。 但无论是月笙、还是傅红雪和叶开都没有太在意云在天的语气。 他们接受了邀请,这便前往万马堂。 毕竟他们也有自己的目的。 而哪怕他们不接受,这人也会将他们强硬的“请”去。 因为不止是月笙他们,同时被邀请前去万马堂做客的人还有最近初到边城的乐乐山,飞天蜘蛛和慕容明珠等。 这些有的身份分明,有的来历不明。 马空群曾经做了坏事,会遭报应的那一种,自此便时常担忧自己之后会不会遭受到报应。 所以他对于任何陌生的人都是警惕的,每一个初来边城的人都会是他观察的重点,是他要调查和防备的。 万马堂算是边城最大的势力,而他也想要掌控边城里的任何消息,他不觉得这样累,只会觉得很有安全感。 现在,这些让他皆有怀疑的人都被他请来了万马堂。 在他们坐下后,他也一个一个地看了过去,是不动声色地观察。 待看到月笙后,马空群开口了:“你来这里做客,也要遮挡住面容吗?” 傅红雪遮掩了他的刀,否则马空群的目光会最先落在他的身上,那把刀,他做梦都不会忘记长什么模样的。 月笙还没有回答,慕容明珠已是说道:“难不成你的长相很见不得人?该不会长得惨绝人寰吧。” 乐乐山道:“你怕丑人?” 慕容明珠斜他一眼:“不,我怕蠢人。” 叶开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慕容明珠皱眉。 叶开清清嗓子:“那你平常,不应该很怕自己么。” 慕容明珠不是傻子,当即反应过来拍桌而起,怒道:“你竟敢骂我?!” 眼看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相向,马空群便开口劝说几句。 慕容明珠给万马堂面子,到底又坐了回去。 但话题又回到了月笙的身上,这里大部分人都很好奇他帷帽之下的长相。 毕竟他才来边城短短几天,已经有了一些流言传出。 不过,万马堂的人却是不相信有人会长得仙人之姿似的。 慕容明珠纯粹是没有关注这些。 否则,他也会很好奇。 现在他还生着气,就懒得去看月笙那边。 “你可以摘下帷帽,这里难不成还会有人伤害你么。”马空群笑着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这里很安全。” 他将自己表现的很像是一个好人。 月笙的声音从帷帽底下传出:“好啊,摘下也没有什么。” 这人不过是想要亲眼见一见他长什么模样。 正好,他上官月笙以前出入江湖时总是戴着一副遮挡面容的面具。 是以,很少有人知晓武林盟主的长相。 而这里的人,就是不知道的那一部分。 何况,知道也没什么。 月笙摘下了帷帽。 白纱完全滑落的那一刻,堂内便不由地响起一阵抽气声。 慕容明珠也忍不住看了过去,然后愣在了椅子上面。 第85章 第70章 盟主x小傅(4) 月笙随手放下帷帽,抬起头道:“三老板还有话要说吗?” 马空群回神,哈哈笑了两声道:“月公子当真是一表人才,在这边城里还从未出现过像月公子这样的人物呢,就是从前老夫见过的所有人都难以与月公子相比。” 这倒是实话。 在场的也无人去反驳马空群的话。 只是马空群的心中却油然升起警惕来,原本对月笙的两分戒备此时又提升了不少。 一是,他这长相实在太过出色,这样的脸难以隐藏,一旦显露便会受到瞩目,出色到他根本不可能只是一个无名之辈。 而既然不可能是无名之辈,那为什么从前都没有听说过他这号人物? 可见,他还是隐瞒了身份。 但他为什么要隐瞒着身份来到边城? 是为他马空群来的吗? 马空群不得不这么认为,他也必须要这么认为,才能仔细的保护住自己的性命。 他既做了亏心事,就得一辈子都如此提心吊胆的。 问他后悔么。 若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只因为他可怕的嫉妒心,他看不得白天羽肆意傲然,他要抢走他的一切,性命、财产…… 他也成功了。 如今他拥有了这些,不过是付出一点代价,留下一些小小的后遗症罢了。 二就是,一个真半点武功都不懂的人不会在这里如此坦然淡定。 接下来,马空群又看向其他人。 他自有一些渠道来获取消息。 所以他知晓,这些人里面很有可能就存在着白天羽的后代,他/她来边城要替白天羽复仇来了。 倘若放任不管,总有一天这个孩子会寻到他头上来,要替父报仇,所以他必然要有所准备,先下手为强。 于是接下来马空群要说的话就很是重点。 比如他不经意提到他昔年的结拜兄弟白天羽,为他的死而惋惜,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痛恨,更是将白天羽的血海深仇也背负到了自己的身上,只是很可惜,他一直没能找见那些仇人的具体踪迹,如果可以的话,他要亲自为结义兄弟报仇,手刃那些仇人,且还要找到白天羽的后人,将他带到万马堂来,给他最好的一切。 马空群的这一番话说的可真是情真意切,欲要声泪俱下。 可他到底还是万马堂的三老板,要面,得有威严,不能随意在外面显露失礼的姿态,所以他忍住了。 但他忍住眼泪的模样却表现了出来,看得月笙都不禁心里感叹,他可真是一个好演员啊。 叶开则更是心里感叹,倘若不是盟主早已调查清楚了当年事件的全部真相,并且传信告知于他,恐怕今日瞧见马空群的这副样子,他也会欣赏这个人吧,会觉得白天羽还能有这样一个兄弟在,倒也不枉此生。 但是现在,他只会觉得马空群虚伪作呕。 更会觉得,白天羽挑选结义兄弟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如果不是盟主,怕是他想要查到仇人是谁都还得费一番曲折,其中还说不定有什么变故。 但幸好他拜托了盟主。 叶开想,他当时怎么就那么灵机一动,对盟主说了他的事情呢。 而盟主也确实不愧是统一江湖的武林盟盟主,就是厉害,仿佛在他这里,没有任何事情是办不成、办不到的。 叶开忍不住看向月笙,眼底透露着一些隐秘的意味。 还比如,如今万马堂也出现凶案,为了边城的宁静和安危,所以他们这群人才被请到了万马堂来。 马空群说,他一见到他们就知晓他们全都是英才俊杰,和万马堂的凶案应当没有关系,所以在这里放心就是,然后又说,他们皆可以暂时在万马堂住下,这里好酒好菜的招待,哪怕不愿意住下也没什么。 这一番话接连说下来后,他们也都意识到了万马堂的三老板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哪怕他今日表现的再和煦,他也是创建了万马堂、并且将其做到现在这般大的势力的人。 因此这一番话就不会只有简单的一层意思。 他们要不要留下来? 若不留下来,谁要最先开口? ‘一入万马堂,休想回故乡。’ 这本就是场有危机的宴会,三老板看似温和,实则强硬。 谁敢先提? 就在这时,月笙抬眸道:“三老板,我这里有一个问题,不知您可否为我解答一二?” “哦,是什么问题?”马空群有些好奇,然后在月笙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后蓦地有些变了脸色,虽然不太明显。 月笙道:“三老板不知晓到底是哪些人残忍的杀害了您的结义兄弟白天羽,那是否有怀疑的人选?” 旁人皆看了过来。 傅红雪捏紧刀鞘,深沉的目光似要也绽出几分明亮来。 叶开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等着马空群的回答。 至于其余人则是很不解,各有各的表情。 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马空群也在想,他为何在白天羽的话题过去后又再度提及? 难不成,他就是白天羽的后代? 马空群心中一惊,再度仔细打量起月笙——看着实在是手无缚鸡之力,半点武功都不会的模样,长得也实在太好看、太漂亮,坐在那里便很赏心悦目。 先不说武功,白天羽就很英俊,可英俊不是‘漂亮’,或许他随了母亲那一方? 马空群开始在脑海里搜寻到底有哪个女人曾经惊艳过江湖武林。 他嘴上便也回答道:“这个么……其实有,但尚未掌握证据,便不能轻举妄动。” “是谁?” 月笙说这话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听在马空群的耳朵里却好似是在追问一样。 马空群道:“金钱帮,上官金虹。” 月笙:“……” 傅红雪看了月笙一眼。 叶开同样:“……” 慕容明珠道:“三老板怀疑是上官金虹杀害了白天羽?但如今上官金虹也已经死了。” 乐乐山:“三老板为何会怀疑是上官金虹?” 马空群深叹一口气说道:“昔年我这兄长的名声威震武林,神刀堂也独步天下,声势还犹在龙凤环上官金虹及金钱帮之上,这江湖中有人就会有纷争,势力独大难免就会有摩擦争斗,更何况是神刀堂和金钱帮两个同样都不小的势力。” “上官金虹的为人诸位应该也都有所耳闻,他是一个枭雄,也是一个想要称霸武林的人。” “那么所有挡在他道路上的,他自然都会想方设法的铲除……” 说到这里,马空群留有三分余地,任由底下的人去如何想。 反正上官金虹已死,有些事情难免无法深究,何况从前金钱帮确实做事霸道,也干了不少坏事,树立起的敌人难道还少么,就单单是荆无命都杀死了多少人,说上官金虹与白天羽敌对,倒也不算他胡说八道。 而马空群的心中还有毒计。 他道:“当然,这也都是我的猜想,尚不确定真假,我想要替兄弟报仇血恨,将此事调查清楚,可无奈,那上官金虹竟然还有一个好儿子,如今他、唉。” 马空群叹息一声。 当即就有人说:“是指如今的武林盟盟主上官月笙么。” 慕容明珠:“除了他还能是谁,的确,上官金虹虽然已经死去,但他确实还有一个好儿子。” “如今武林盟在江湖上倒是独大。”有人道:“李寻欢等人居然也败于了上官月笙之手,他绝对是一个可怕的人。” “再可怕,对于这里他也鞭长莫及吧。”有人不屑嗤笑道:“说是统一江湖,不过就是那么一处地方,边城不还是边城,我们这些人不还是逍遥自在,自然,三老板的万马堂也不会受武林盟的管束。” 他还不忘记吹捧一下马空群。 叶开很想偷笑一声。 但武林盟主现在可亲自来了,且就坐在你的面前。 唉,盟主还是太过于低调了些,让这些边边角角的人还不晓得他的厉害。 马空群自然得谦虚两句,然后说:“上官月笙自是不简单,倘若老夫的猜想正确,那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抹去他父亲上官金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岂不是轻而易举,到时候……唉。” 马空群连连叹息,让人得以窥见他心中的苦闷。 如果仇人真的是上官金虹、金钱帮,以武林盟现在于江湖上的声势地位,复仇岂不是难上加难。 马空群故意在引得白天羽的后人去调查武林盟,去与上官月笙这个人敌对。 这一招祸水东引,不管结果如何,他马空群总会从其中得利两分,要么是白天羽的后人至此被上官月笙杀死,要么,重创一下武林盟的势力,至于上官月笙会不会被人杀死,马空群还不敢想。 因为他再得意于万马堂处于边城这样的地方,还不受武林盟管辖时,他也是着实听闻了一番上官月笙的厉害,这样的人,马空群可不会小瞧,他也不敢去亲自接触的。 第86章 这时,月笙却发出一声轻笑。 马空群立即看了过去,皱眉说道:“月公子笑什么?” 月笙抬眸看他,嘴角还噙着那一抹笑意,道:“三老板编故事的水平还挺让人佩服的。” “说好说坏全出自你一个人的嘴里,然后要挑起白天羽后人与武林盟的仇恨吗?” 马空群面容一变,眯起眼睛道:“月公子这是不相信老夫所说的话?” “老夫也只是说猜想,并未确定,月公子怎么就说老夫是在编故事,至于挑起仇恨之说就更是无稽之谈。” “除非……”马空群凝视着月笙,带着极强的压迫感道:“除非是我兄弟的后人才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月公子,你是吗?” 旁人皆看了过来,感受到一股紧张凝滞的气氛。 这也让本想开口的人默默闭紧了嘴巴。 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月笙的回答。 月笙开口了:“我,自然不是。” “你不是白天羽的后人?”马空群紧紧追问道。 “不是。”月笙面无异色再次回答道。 马空群却不相信,他继续道:“既然月公子不是,那为何还要问这些问题,就只是单纯的好奇?这可不像是寻常人会好奇的事情。” “倘若月公子当真是我兄弟的后人,着实不必隐瞒老夫。” “我先前就已经说过,必然会对兄弟的后人以礼相待,毕竟我也想我兄弟的血脉能够传下去。” 马空群说着说着又做出一副感慨怀念的姿态,仿佛情深义重一般。 若是心智不坚定的人,这时候就会难免因为马空群的这番言语而在面上流露出几分异样来。 马空群的目的也是如此。 可无论他如何观察,月笙都淡定得很。 只是他道:“三老板的情义我却是领教不了的,因为我确实不是白天羽的后人。” “不过……” 他故意顿了顿。 马空群忍不住倾身问道:“不过什么?” 月笙的嘴角便又弯起那种似笑非笑的弧度,以一种不紧不慢却又可以被任何人听到、听清楚的声音说道:“不过,我却是另一个人的后人。” “什么?”马空群一时尚且没有反应过来。 月笙好心重复道:“三老板贵人多忘事,才说过的话就要忘记了么。” “我不是白天羽的后人,却是你口中另外一个人的后人,鄙姓,上官。” 随着最后两个字的慢慢吐露,这一刻,堂内寂静无声,静到可能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马空群的身体似是僵住了,顿在座位上半晌没有动弹,连脸上的表情都仿佛定格在此。 半晌,慕容明珠率先惊呼出声:“你、你是上官金虹的儿子上官月笙?!” 霎时,沉寂被打破。 先前不知晓月笙身份的人这时蓦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上官月笙竟长这样?! 不对,他居然出现在了这里,他来到了边城?! 他为何事而来?! 马空群也立刻回神,他想要站起,想要从这里出去,或者与上官月笙对上? 这里是他的地盘,万马堂的所有高手都在这里,只要他呼喊一声,他的属下们会尽皆赶来,他们都会拼尽全力将上官月笙留在这里,叫他身首异处,再不能回到武林盟。 可是他能吗? 他、或者全部万马堂的高手加在一起打得过上官月笙吗? 先不说以多对一,就算是打赢了上官月笙又如何,他的背后还有整整一个武林盟的势力。 威震武林,统一江湖的武林盟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创建武林盟时连李寻欢都阻止不了的事情。 他马空群能有把握过后以万马堂对上武林盟吗? 他能够承担之后的结果吗? 不、他不能。 马空群马上确认到,他绝对不能拿上官月笙怎么样。 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他不能以硬碰硬,那无异于是最坏的后果。 这不过短短的两息瞬间,马空群的脑袋里便千思百转,想了又想,然后他动了,只不过是僵硬地挤出一丝笑容道:“怕是有误会。” 他仿佛听见两个巴掌、或者更多的巴掌打在他脸上的声音。 可为了保住性命,马空群还得能屈能伸地继续往下说去:“真是误会,可能我这猜想真的不准确,也绝不是想要挑起我兄弟的后人与武林盟之间的恩怨,月公子、不,上官公子不要多想。” 说完这话后,他的心像是被火烧一样,煎熬得厉害,也既愤怒又难受。 此时他恨不能真的杀死上官月笙,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这样他此时尴尬的、做小伏低的姿态才会没有人知晓,才不会堕了他从前的威望和脸面。 只是马空群不能。 所以他更为煎熬了。 他的脸皮子都快要抽搐起来,却还得继续维持着那抹僵硬的笑容。 偏偏他说完后,上官月笙竟又笑了起来。 看见那笑意,马空群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月笙道:“确实是误会,可恩怨却还是有的。” 马空群的心一下子便提了起来,什么恩怨? 既然是误会,那还有什么恩怨? 他陡然意识到,上官月笙怕是来者不善。 他悄悄给在一旁的花满天使了个眼色,花满天马上会意。 可就在这时,月笙又说:“当年杀死白天羽的仇人之一不就是你么,三老板。” “夺取了神刀堂的财产,如今用的可还好?这些年里,怕是在梦中也会害怕白天羽的后人前来寻仇吧。” 马空群骤然抬起头,目眦欲裂,脸上那抹僵硬的笑容此刻也像是干裂的面具一样凝固了。 他知道了! 他竟然知道了自己是杀害白天羽的凶手之一?! 他是如何知道的?! 马空群的心中霎时划过这些念头。 然后他猛地起身,并且大喝一声,想要让他的属下挡在前头,而他则要借着这是他地盘的优势,先从这里顺利的逃出去再说。 对,他必须要先逃走! 只是,他却实在错估了上官月笙武功的厉害。 也不晓得他到底练了什么绝世武功,不过伸手朝他一吸的功夫,他竟是不受控制地倒飞回去,然后背后猛然传来一股巨力,再然后就是他吐出血雾,滚落在地,竟是在这一掌之下受了极重的伤势。 而他的那些下属,也被叶开挡了回去。 月笙冷眼看向马空群,拍了拍手。 顿时,无数陌生的气息出现在了这万马堂之中,竟是武林盟的人早就悄无声息地将这里围拢了起来。 然后,墨泽和朱溪绑来了马芳铃和沈三娘等人,其中竟还有翠浓。 马空群睁大眼睛,心中升起绝望:“小、小虎……” “稚子无辜,小虎子不在这里,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月笙道。 他还不至于牵扯进来一个天真单纯的孩子。 第71章 盟主x小傅(5) 自从知晓了马空群就是他的仇人之一,傅红雪的状态一直都不太对劲。 在月笙将马空群打落的那一刻,他也唰地从座位上站起,握紧刀身,整个人呈现一种紧绷的状态,身体僵硬,神色也更加深沉,抿紧了唇,却压不住齿间紧紧摩擦的渗人声响,他浑身杀意勃发,手背青筋暴起。 但他居然还牢记着月笙的那句话——“阿雪,我要你答应我,到时候不要冲动行事。” 如果突然杀死马空群,算冲动行事吗? 傅红雪想,应当是算的。 因为除了马空群以外,还有其余几个仇人的名字他尚未知晓。 所以目前,马空群尚不能死。 “阿雪。”月笙注意到他的状态,去握了握他的手,果然,手掌一片冰凉,像是才从冰块里拿出来的一样。 可接触了月笙掌心的温度后,傅红雪那种紧绷的姿态终于放松些许,他看了月笙一眼,然后紧盯着他道:“我要杀了他,为父报仇。” 他一字一顿,字里行间充满血腥气一般。 叶开又想叹息一声,他想说些什么。 但看了看傅红雪,到底没在这个时候开口。 他怕他会承受不住。 “你可以杀他,只要你想,我不会阻拦。”月笙轻声说道:“但请让我问完他一些话。” 傅红雪盯着月笙的脸,觉得这般看着他,自己的心里竟然会好受些许,难不成他的脸还是什么灵丹妙药不成,他不曾移开目光,只道:“好。” 马空群倒在地上起身不能,却通过两人的对话陡然意识到什么。 他瞬间去看傅红雪的面容,打量他手里紧握的刀,嗓音发颤道:“你、你才是白天羽的后人?!” “我是。”傅红雪咬着牙吐露这两个字。 马空群蓦地颓然倒地,怔愣愕然。 第87章 武林盟的盟主,白天羽的后人竟是今日都来了? 难不成天要亡他? 他马空群的性命终于要走到尽头了? 尽管马空群万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可连他的万马堂都被围了起来,并且在此前他竟是毫无察觉,这些武林盟的人到底是如何躲过他暗中布置的眼线进入的边城,又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围拢万马堂?抓住他的人? 马空群全然不知,只晓得在他知道时一切都已经晚了,连给他反应的机会都丝毫没有。 他深刻意识到武林盟和上官月笙的可怕之处,这样强大的能力、缜密的计划,别说是人了,就连万马堂里的一只苍蝇此刻都飞不出去,他已是全盘皆输,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对方的手里。 可是,马空群还是不甘心。 “你、你,上官金虹的后人居然会为了白天羽的后人出头。”马空群嗤笑道。 月笙不甚在意道:“我只是以武林盟主的身份来揭开一桩陈年旧案,一件血海深仇,至少真相要公之于众。” “武林盟太过多管闲事。”花满天也被墨泽绑了起来,万马堂的人尽皆成为傀儡,他却仍是有话就说。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月笙道:“受人之托前来调查,又怎么算是多管闲事呢。” “你受谁所托?”马空群立刻问道,并看向傅红雪:“他吗?” 傅红雪没有回答。 因为他也想要知道。 月笙摇了摇头,道:“不是阿雪。” 叶开则在这时说:“是我。” “你?”马空群又是愣住,继而蹙眉道:“为什么会是你?你又是谁?什么身份?你叫叶开,难不成也与白天羽有什么关系?” 傅红雪终于难得转动他的头颅,从月笙这里看向叶开。 叶开却垂眸看向地面,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没有回答马空群。 因为这件事情不能在这里讲,最起码,不能在傅红雪所认为的“杀父仇人”的面前讲出。 所以他沉默了。 但月笙却又开口道:“白天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是他的结义兄弟,自是了解他。” “我要你说出白天羽的为人到底如何,他的性格怎么样,他人怎么样?” “据实已告,不得有丝毫偏颇,否则……” 月笙神色淡淡地伸出手,隔空对准马空群,修长的五指微勾,似有气机锁定,危险的信号骤然响起,下一刻,马空群只觉得浑身的气血翻涌起来,就像是沉寂的河面被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波澜乍起、翻江倒海,一圈一圈的激荡,血液似要从他的身体里汹涌而出,连皮肤都仿佛要炸/开一般生疼。 “啊——”马空群当即哀嚎惨叫,抓住自己的胸口在地上翻滚起来,双目圆睁,太阳穴的位置鼓起,容貌也变得骇人。 这是什么可怕的功夫?! 竟还能操控人的身体?! 这念头在马空群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他就来不及去细想了。 因为实在是疼、太疼了,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不受控制的逆流,他连哀嚎都渐渐的没有力气。 马空群瞧不见自己现在的模样,可在场的人却都能看到。 ——他全身筋脉游动鼓起,像是一条条狰狞的脉络凝聚在皮肤上,时不时出现又消失。 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瞧出此刻的马空群十分痛苦,一副恨不得马上解脱的模样。 之前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万马堂三老板,此时却已然成了砧板上的鱼,任由人宰割却无力反抗。 在场的人瞧见这副场景,谁人能够心里不胆寒、不害怕。 这是什么古怪、恐怖的功夫? 上官月笙居然如此厉害,才一掌就将马空群重伤留下,可见他武功的登峰造极。 此时此刻,又有谁敢小觑这武林盟的盟主。 先前未见时只闻名号,并不觉得如何。 现在一见,不仅的确名副其实,而且其显露的可怕之处令人讳莫如深、不敢深想。 不过他们却是也得想一想,在此之前他们有没有不经意间得罪了上官月笙,嘶,应该没有吧? 慕容明珠等人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弹、更不敢言语。 月笙只折磨了马空群一会儿便停手,给他一番威慑吓唬,叫他知晓厉害。 他等马空群缓了口气后便说:“现在你该晓得若是胡乱说话的下场了,把你认识的白天羽说出来。” 这便是他要问马空群的问题。 为了傅红雪问的。 傅红雪前半段的人生太过黑暗,他的底色、他的人生,他存在的意义和活下去的目的就只是为了复仇。 而这些,又是谁灌输给他的呢? 是他的“母亲”花白凤。 那也是一个为爱痴狂、疯癫的女人。 她爱极了白天羽,以至于她将她的儿子都当做了一个复仇的工具。 只要能够杀死仇人替白天羽报仇,她连儿子都可以不要命的训练、折磨,甚至是辱骂和诅咒他。 她甚至还会在傅红雪练功一时没有进展的时候鞭挞他,用最恶毒的声音虐待着自己的儿子。 在她的眼里,白天羽无疑是完美的。 所以花白凤灌输给傅红雪的思想、有关于白天羽的为人、印象就也是完美无缺的。 傅红雪觉得他的父亲是一个英雄,而那些背叛者全部都该死。 当然,月笙不是指这些杀死了白天羽的凶手不该死,而是觉得,他有必要让傅红雪先认识认识清楚白天羽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不该只听花白凤的一面之词,对他这个“父亲”单纯的蒙上一层英雄的滤镜。 而最为重要的是,傅红雪不应该再继续背负白天羽之死的仇恨,因为那是不属于他的。 那么这第一步,就是瓦解掉傅红雪对于白天羽的“固有”印象,然后再揭开真相,告诉他真实的身世。 马空群粗喘了几口气,随即冷笑道:“白天羽的为人?呵呵。” 他本来只是想冷笑两声的,可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傅红雪握紧刀身,神情沉冷道:“你笑什么?” 马空群:“我自是笑白天羽,别急,白天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我会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他确实是一个惊才绝艳,性格也豪爽、喜欢仗义疏财、抱打不平的人,他也的确是个英雄,武功盖世,天下无双,倘若有人身处苦难之中,他一定会挺身而出,甚至为了救下别人,他会不惜牺牲一切。” 傅红雪握着刀的手不禁松了松。 叶开也在仔细听着。 可接下来,马空群却话音一变,嗤笑着说道:“可他是个英雄又如何,他也是个极为难相处的人,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 “他风流成性,花心滥情,有了夫人却还在外头不停的招惹女人,欠下许多的风流债,比如那桃花娘子,她本不愿意委身于白天羽,却被他一直纠缠,言道陪他三天便罢。” “桃花娘子被他的执着打动,不仅陪了他三天,一颗心还沦陷。” “可惜三天时间一过,白天羽却果断的将她抛弃,还说这样的女子根本不配待在他的身边,呵,这就是白天羽,他这样的人固然是个英雄,如此行事又怎么可能不被人所记恨。” “住嘴!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傅红雪蓦然红着眼睛道。 他想要抽出刀对准马空群,却被月笙按住了手背,温柔却也强硬。 “阿雪,你答应过我的。”月笙看着他道:“不是现在。” 傅红雪抿紧唇看他,最终慢慢地松开刀柄。 马空群呵呵冷笑:“这才哪到哪,我还没有说完。” “白天羽不是卑鄙小人,但他却是比卑鄙小人更难以相处,他行事全然不顾自己的兄弟和下属,他决定的事情,也从来容不得别人的反对,一旦做了就不计后果,我虽然是白天羽的兄弟,他却总不肯替我和白天勇想一想,独断专行,我们得完全被他支配,完全的服从于他,是兄弟又如何,也根本没有自由!” “还有‘铁手君子’易大经,当年更是被他逼得无路可走,他冠冕堂皇的要易大经携带全部家财加入他的神刀堂,要他将财产无私奉献,然而给出的承诺却只是保证易大经一定可以名扬江湖。” “呵呵,白天羽想的可真好,空手套白狼,就仗着他神刀堂的势力,仗着他武功盖世所以就能够胁迫一个人为神刀堂奉献出全部,可那易大经要名扬天下有什么用,他那时不过就是白天羽手底下的一个傀儡罢了。” 马空群字里行间满是对白天羽的不屑和嫉恨:“他这个英雄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白天羽风流成性,自傲自满,独断专行,这就是他!一个活该去死的人!” “你闭嘴!”傅红雪完全听不下去了,泛着寒芒的刀瞬间出鞘对准马空群:“我不许你侮辱我父亲!你胡说!” 第88章 马空群一惊,却见他没有继续下去的动作再次冷笑道:“我有没有胡说你心知肚明,武林盟主不是在这里么,有他先前的威慑,我怎么敢胡说八道,我说的全部都是实话,你若是不信,那就出去打听一下,白天羽到底是不是如同我说的那样!” 他声音阴毒,带着最恶毒的诅咒道:“白天羽是个英雄,但也不妨碍他是一个烂人,他就是死有余辜,活该被杀。” “你不知道吧,白天羽死在了梅花庵,那天晚上天气很冷、很凉,可血却很热。” “白天羽的血喷洒在雪地上,他人也像是一条可怜的狗一样在雪地上翻滚爬动,他想要活命,可最终却还是被杀死了,哈哈,他死前的那副可笑姿态,我到现在都还忘不了……啊!” 马空群蓦地惨叫出声,捂住自己右边血流不止的手臂。 或者说,他从肩膀以下已经没有手臂了,因为他的整条右臂已被傅红雪砍了下来。 然而,傅红雪却也因此眼前血红一片,他突然全身抽搐起来,竟是癫痫发作了。 傅红雪第一次来到边城,立志要为父报仇。 而他手上至今,其实还未曾沾染过人命。 如今被这一连串的刺激,他的癫痫发作了起来。 在快要倒在地上时,月笙一把抱住了他,同时手掌轻抚,竟是令傅红雪一瞬晕了过去。 第72章 盟主x小傅(6) 万马堂被围,花满天云在天马芳铃等一干人被控制、被绑起来等待宣判结果,如今就连三老板马空群的胳膊都掉了一条,边城一夕之间风云变幻,而他们竟是不知武林盟的人何时来到了这里。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后,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其余人再无力更改什么。 武林盟主上官月笙亲自大驾光临,彻查出了当年白天羽被杀一事的惨案,有人事不关己的好奇看热闹,有人却开始惊惶不安,还有人怕这边城也一夜之间会被武林盟所掌控,不晓得之后要如何讨生活。 但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他们都共同认识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们还真是从始至终都小瞧了武林盟,更小瞧了武林盟主上官月笙。 这武林盟的实力竟然恐怖如斯、抵挡不能。 而上官月笙也是心思深沉,深不可测之人。 当上官月笙带着傅红雪、叶开又回到了无名店后,店主萧别离本就苍白的脸色又不禁变了变,他仍旧坐在那里,手中握着骨牌,却不再拨弄它,仿佛一个在等待着宣判的死人,因为杀死白天羽的事情他也有参与,他待在这边城,待在这无名店里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马空群,诛杀前来复仇的白天羽后人。 可现在,三老板被俘,白天羽的后人出现,他竟是毫无用处。 萧别离想,既然上官月笙能够调查到马空群是杀害白天羽的凶手之一,那么其余人,他们任何一个杀害白天羽的凶手就都能够被调查到,被上官月笙所知晓全部的名单,所以他们谁都逃不过武林盟的追捕。 既然知道逃不过,那又何必去逃,不过是浪费功夫和时间罢了。 所以,萧别离还是待在这无名店里,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但看见上官月笙回来,他仍是心惊肉跳,手掌冒汗。 这个年轻人也太过可怕,外表看似无害,实则高深莫测。 也是,他都能创建武林盟,并执掌这么一个统一江湖的庞然大物,又怎么会是简单的人物。 只怪他们都待在这边城小地,就好似那井底之蛙一般,对武林盟知之甚少。 萧别离不免暗自苦笑,他一个活了这么久的人,自诩心性坚定,如今居然会害怕一个年轻人。 但好在,上官月笙进来后就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即就抱着傅红雪上楼去了。 叶开则是落后一步,嘴角带笑地靠近他说:“老板,准备一些热水。” 萧别离让下人去做了。 他同时也心知肚明,他们绝对是知晓了他也是杀害白天羽的凶手之一。 现在不过是还留着他没有发作罢了,可这边城已经在武林盟的势力之下,他无论如何都逃走不了。 * 傅红雪醒了。 他第一时间想要撑着手臂坐起身,却被一个温柔的力道按住。 “再休息会儿,你想要去做什么?”月笙对他说道。 傅红雪一下子转头看向月笙,他的眼是深沉漆黑的,脸色却是苍白毫无血色的,比之前更白,连嘴唇都失掉了几分颜色,看起来就更像是一面苍凉而又冰冷的冰墙,好似要竖起层层的保护将自己包裹起来。 然而,看似坚硬的外壳却实则很是脆弱,被人一戳就破,然后逐渐蔓延,裂开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将想要极力隐藏的他显露出来,他看似冰冷坚硬,却实则可怜的正在瑟瑟发抖,双手拥抱自己,企图汲取一丝温暖,但是,可能连这一丝温暖都是奢侈的,都能被旁人轻易给夺走。 “我、我要去杀了他。”傅红雪嗓音干涩道。 杀谁不言而喻。 只砍掉马空群的一条胳膊不足以报杀父之仇。 他要将他的人杀了,结果马空群的性命才可以。 可是,他多么软弱无能,竟在砍掉马空群的一条胳膊后发了病。 尤其、尤其他发病之时还被他瞧见了…… 傅红雪看着月笙,神色越发敛默,他一定瞧见了自己发病时的丑态,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他那种模样,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流泪,甚至会口吐白沫,手脚蜷缩,多么可怕而又丑陋的姿态,多么吓人的疾病。 越是这样想着,傅红雪的心就越似被绳索勒紧,似要勒得他喘不过气来,呼吸不顺畅,心也沉甸甸的犹如坠在海底,既冰冷彻骨又沉重异常。 这可怕的病从小便折磨着他,以后也将会伴随他终身。 每当他情绪剧烈的波动,情绪无法忍受时,这病便会骤然发作,他无法控制。 而当他因为这病而丑态毕露时,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会毫无遮挡的扫视而来,就连他的母亲面对这样的他都会露出一种嫌恶的目光,恨不得从未生过他一样,旁人瞧见又怎么不会厌恶、不会觉得恶心。 傅红雪怔怔地想,他这样的人果然想要拥有什么都是奢望。 他的人生,也本就该只有复仇才对。 于是,傅红雪又要起身。 他要去复仇,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他才能有活着的感觉。 “放开我,让我起来。”傅红雪声音沙哑道。 月笙的手就按在他的胸膛上面,没有用多少力气,稍稍挣脱或大力甩开都可以,他又不是被绳子绑住。 但傅红雪却只是浑身僵硬地待在他的手掌底下,贪恋地感受着那掌心间的温度,嘴中虽说着话,却是没有丝毫动作,他的手脚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般,竟是变得老老实实,一点动静都没有。 快将手拿开,快远离他,不要对他这么好,也不要对他如此温柔。 傅红雪心中呐喊着,不该有人对他这么好才是,尤其不能是他,他不需要他的怜悯…… 月笙:“好,我会放开你,但不是现在。” “马空群先前的话你都听见了,有关于白天羽的为人,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傅红雪骤然浑身僵硬,犹如一块石头,他一动不动,半晌,肩膀却突然抖动起来,他在发抖。 “不、我不相信,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他是英雄,他是……” 月笙固然心疼他这副模样,却也知晓已经生毒的伤疤就要将其完全挖出来,如此过后伤口才会痊愈,否则留下来的话,哪怕只剩下一点点毒瘤,过后伤口仍会越烂越深,越发难以愈合,直到蔓延至全身。 所以他开口说道:“白天羽的确是个英雄,但人无完人,可能对于一些人来讲他是英雄,对你的母亲来说他身上更是没有任何缺点,但对于另外的一些人、对于那些被他伤害的、逼迫的人来说,他就不算是英雄。” “马空群没有胡说八道,我既然调查清楚了杀死白天羽的仇人都是谁,就自然也知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马空群的那些话没有丝毫偏颇,哪怕你此刻不愿意承认,你却不能否认,白天羽伤害了许多人。” 他的夫人、桃花娘子、易大经等。 所以别怪旁人合谋找他报仇、要杀死他。 这江湖上的恩怨谁能说得清楚,打打杀杀已是常态。 当然,月笙也绝不是为马空群等凶手开脱,他们杀人便是不对,但是被杀死的…… 唉,有些事情谁又能够说清楚到底谁对谁错,谁能完美的一点缺点都没有呢。 可是之后牵扯到的孩子们却是无辜的,他们不该为前人的恩怨情仇继续无止境的恩怨下去。 傅红雪的心像是被撕扯开来,他茫然无措、手脚发软,但他伪装起了自己,所以他仍是那副冷硬的模样,他开口道:“就算、就算我父亲真如马空群所说的那样,他也总归是我父亲,替父报仇,天经地义,作为人子,必然要手刃仇人,难道你要阻止我吗?” 第89章 傅红雪已经明白,上官月笙是故意叫马空群说出这些话,说给他听的。 因为调查到的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只有马空群这个曾经白天羽的结义兄弟、待在他身边的人才最了解白天羽,才能说出白天羽一些不为人知的一面,才能看到白天羽更多的事情,也才更有说服力。 但不管白天羽是什么样子,他确实被人残忍的杀害了。 所以他要复仇有什么错,他该去复仇。 傅红雪的嗓音沙哑至极,可神态却越发坚定,他也鼓起勇气要拉开上官月笙按在他胸膛上面的手。 月笙却反手握住他伸来的手掌,温热的掌心霎时包裹住了他冰凉的手指,差异极大的温度便略有些烫人。 傅红雪呆住了,又如同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然后他就听月笙道:“我说过,你要杀马空群可以,我不会阻止你,但是……” “但是?”傅红雪怔愣地重复,注意力却有一大半都在月笙握住他的手上。 月笙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但是,等我将这件事情说给你听,你再决定要不要亲手杀死马空群。” 他不会阻止傅红雪杀人,哪怕杀人会让他觉得难受,但若是他想,月笙就不会阻拦。 只是,他杀的第一个人不该是马空群,更不该糊里糊涂的去。 因为他不是白天羽和花白凤的儿子,他不该背负这些仇恨,就不该为了这本不属于他的仇恨去杀人。 “听我讲一个故事吧,阿雪。” 第73章 盟主x小傅(7) 他说的自然是白天羽的故事,傅红雪从一开始就听出来了,一套无敌刀法令敌人闻风丧胆,还结识江湖上的有名之士,更与魔教教主比武,赢了对方一招,迫使其终身不再入关。 前半段说他英雄豪杰,但从中段开始就说他被三十多个人围攻,虽最后杀的只剩下七个人,却也惨死雪地。 “绝境无生,力竭而死。”月笙道:“当时整片雪地竟都被鲜血染红了。” 随着月笙的叙述,傅红雪的眼前也仿佛出现了父亲惨死时的景象,所以他握紧了双手,胸膛不住起伏。 月笙依旧握住他的一只手,他这一握紧,便将月笙的指尖也包裹进了掌心,两人竟是相互紧握了。 可惜傅红雪的注意力暂时未在这上面。 而月笙也继续往下说去。 “这个人身死之际,正值他的一个外室生产之时,可好不容易生下一个男婴,替她接生的稳婆却被别人收买,暗自将这名健康的男婴调换了。” 傅红雪一愣,握紧的双拳也不由自主地茫然松开,他的神思还回不过神,怔愣住,仿佛陷入泥泞之中。 月笙看着他,没有停顿地往下说去:“收买稳婆的人就是这个男人的正室,一个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撩拨女人无数,还有了别的女人替他生下的儿子,作为正室夫人她怎么可能不恨,她还怕这个男人会因为他的亲生孩子而越发的不着家,与生下孩子的女人继续亲密下去,最终将她抛弃,于是她做下了这样的事情。” “她带走了这个外室真正的孩子,然后将稳婆找来替换的婴孩留在了外室的身边,那个外室从始至终都不知晓,她的亲生骨肉早已被带走了,而留在她身边的,是一个右脚残疾,患有癫痫的孩子。” 傅红雪倏地浑身颤抖起来,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月笙。 他无法理解他所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他不敢相信,也接受不了。 这些话太过冷酷残忍,也刺激得他又要再一次发病。 傅红雪忍耐着,从嘴里挤出话语道:“……你、什么意思?” 月笙摩擦一下他冰凉的指尖,道:“你还没有听懂吗?” “阿雪,你不是白天羽和花白凤的亲生儿子,你就是那个被白夫人调换的婴孩,你与白天羽的仇恨无关,他不是你的父亲,花白凤也不是你的母亲,所以你为什么要替白天羽复仇,你不该背负这些仇恨。” “而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是白天羽犯下的罪孽,是白夫人和花白凤的错,根本不该牵扯到下一代人的身上。” “不、我不……”傅红雪不知晓此刻的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说上官月笙在胡说八道,说他在骗他吗? 可他清楚的知道,上官月笙没有理由骗他。 他说的很有可能就是事情的真相。 他竟然不是白天羽的儿子吗? 傅红雪浑身冰凉,好似流动的血液在一寸寸冻结,冷得他不住打颤,眼前的一切也仿佛在摇晃、旋转。 他很痛苦,还有茫然失措,他想要呕吐、耳膜被重重的敲击,还有一丝陡然升起的悲凉…… 那他是谁? 如果连仇恨都已经不再是他的仇恨,那么他存在的意义还有什么? 他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他,还会因为复仇而逼着自己活下去吗? 傅红雪身体剧颤,嘴角被他咬得流血,他又要发病了。 就在这时,月笙一把拉起他将他拥入怀中,搂抱着他的腰身,一只手抚摸起他的背部,好似有源源不绝的热流慢慢淌进他的身体,滋润他每一寸欲要干涸的血液,也令他的颤抖竟逐渐平息下来。 傅红雪的鼻间满是月笙身上好闻的气息,如此的治愈、如此的温暖,他也再忍不住回抱,双手颤抖地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先前想碰却不敢触碰,此刻却仿佛做梦一般与这个人无比的契合。 是他先抱住自己的。 傅红雪如此想,然后又陷入骤然知晓身世的痛苦里。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傅红雪用无比虚弱的声音说道。 他祈求上官月笙否定那些话,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那些仇恨仍是属于他的,否则,他还能握住什么…… 月笙安抚他的身体,让他癫痫的症状慢慢平息下去。 可他没有办法否认,他道:“阿雪,接受事实吧,有些痛苦迟早要迎来,虽然不可避免,但直面它、挖出它,伤疤总会有痊愈的那一天。” “白夫人的的确确换走了花白凤的孩子,而当年的那个稳婆也还活着。” “白天羽除了与花白凤在一起过,还与白云仙子丁白云有过一段情,而她也为白天羽生下了一个儿子。” “那个孩子如今是丁家庄的三少爷丁灵中。” 丁白云生下私生子丁灵中,其舅舅丁乘风为了保护未婚生子的妹妹,竟将也才刚出生不久的真正丁家三少送给荆无命为徒,而将丁白云的私生子当成了自己的三儿子,取名为丁灵中。 如今,白天羽的儿子丁灵中作为丁家三少长大,丁乘风真正的三儿子作为荆无命的徒弟路小佳长大。 月笙在得知这些事情后也不由得感叹,这还真是糟糕的一团乱麻,而所有的因果似乎都由白天羽而起。 白夫人因为他而调换花白凤的孩子,致使真正的母子分离,致使一个无辜的孩子牵扯其中。 花白凤因为他而陷入无尽的仇恨之中,变得疯癫偏执,从而折磨起自己的孩子,使他变为一个只晓得复仇的工具,使得傅红雪前半的人生晦暗艰涩,童年尽是痛苦和凄凉。 而丁白云呢,她因为被白天羽抛弃而心生仇恨和报复,不仅划伤了自己的脸,将自己毁容,而且还是梅花庵血案事件背后的主谋,正是她联合了马空群等人杀死了白天羽,其余的凶手还包括桃花娘子、易大经等。 这三个皆是可怜的女人,却不能说她们无辜。 她们虽事出有因,可她们的选择难道只有这一个吗? 白夫人被男人抛弃在家,可她为什么不去报复白天羽,反而叫另外一个女人与亲子骨肉分离,明知晓孩子无辜,却存着心思还将其抱走,伤害了另外一个真正不相关的孩子。 别说白夫人没有杀死花白凤真正的孩子是善良,还给他找抚养的人家要感恩戴德。 反过来说,如果她真的杀死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便是丧心病狂、穷凶极恶。 她是这件事情的起因,所以她要负责被调换走的孩子的归属。 她明明是害了两个孩子,一个活在不属于自己的仇恨中长大,一个则也失去家人,在外流浪过。 而花白凤,她的错就是折磨自己的孩子,将他当成一件复仇的工具。 丁白云则使得另外一个无辜的孩子从此失去了他真正的身份,与他亲生的母亲骨肉分离。 而路小佳的母亲也被隐瞒了事情的真相,毫无所知的抚养起自己丈夫妹妹的孩子,更获得不了一点她的感激之情。 月笙将这些全部诉说给傅红雪听,一边轻抚着他的背,用能力缓缓温养他的身体。 他道:“白天羽做的孽不该由你来背负,事实上,我也想说一句他有那样的下场纯属活该,虽然惨是惨了点,但谁让他先前做了那些事情,于是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因为这么一个人,而要你们终身都活在仇恨之中,没有自我,没有一点开心的日子,这很不值得,阿雪。” 第90章 “不要为了白天羽而令自己陷入绝望,他不值得你如此,你懂么。” 月笙的话语仿佛蕴含着一股力量叫傅红雪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可他仍忍不住声音暗哑说道:“那我以前算什么,我背负了这么多年的仇恨,如今竟不是我的,我岂不是这世上最滑稽可笑的人……” 他感觉到空虚,他的身体空了,以前他存在的意义便是为复仇而生。 现在这仇恨不是他的,更可以说与他毫无关系,他一下子失去了目标,找不到存在的意义了。 “你并不滑稽,也不可笑。”月笙松开他,直视着他的双眼道:“你是最好的,阿雪,我知晓你天性善良,所以复仇杀人才会让你觉得痛苦,你虽然冷漠,看似不好接近,实则内心却也有对友情和爱情的渴望,对吗?” 傅红雪怔怔地看着月笙。 友情?爱情? 他能够拥有吗? 这些奢侈的东西,从前他是不敢想、也不能想的。 他说自己最好,这是真话吗? 所以他来到边城,是为了自己吗? 傅红雪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他想要问一问上官月笙,他对他到底是如何看待的。 可就在这时,门被推开,叶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先是看了看傅红雪,然后看向月笙,轻声道:“盟主,他知道了吗?” 月笙点点头。 傅红雪陡然察觉到叶开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怜惜和愧疚。 他的身体又僵硬起来,嗓音干涩地问道:“他,是什么人?” 月笙没来得及回答,叶开已然开口:“如果你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全部的真相,我就是那个与你调换的孩子,我才是白天羽和花白凤的儿子。” 他顿了顿,道:“抱歉,我……” 傅红雪倏地转头看向月笙:“所以是他拜托你来这里的,所以你是为他才来边城的?为他才会调查事情的真相,对吗?” “盟主确实是为了我……”叶开一愣道。 “我要他说!”傅红雪低沉而又沙哑道。 月笙:“是叶开拜托我调查这件事情,所以我才会来边城。” 傅红雪苦笑一声,再次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在想什么。 怎么会觉得这样一个人是为了自己才来到边城。 至于什么“最好的”,也不过是在安慰他而已。 第74章 盟主x小傅(8) 傅红雪还是想走,他有什么理由再留在这里。 上官月笙与叶开的关系亲密,与他又是什么关系? 他根本不是为自己而来的。 他不过是自作多情。 他原来也根本不是白天羽的儿子,只是一个不晓得从哪里寻来的婴儿,还是一个有身体缺陷和疾病的婴儿,说不准是被人丢弃的,被那个稳婆随手捡了回来,被当做替换品。 叶开才是真正的白天羽之子。 而上官月笙则是昔日金钱帮帮主上官金虹的儿子。 他们的父亲都是江湖上很有名的人物,他们足以相匹配,而他算什么。 他什么都不是。 所以,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他要走。 他想要保留自己最后的一点自尊。 傅红雪一把推开月笙,身形不稳,脚步踉踉跄跄地下床,可是他还虚弱着,他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他的脸上浮现出潮红,他的癫痫本欲要发作两回,却都被月笙抑制下去,但他的情绪却一直没有彻底平静。 月笙扶住他,不理会他的推拒。 他冷静道:“叶开,你先出去,让我和他再说会儿话。” 叶开一愣,然后沉默地点点头,他往门口走去,却又忍不住回头看向他们。 他看到盟主抱住傅红雪,虽然脸上的神情不太明显,可眼底却分明有着心疼,他们姿势亲密,拥抱的好似毫无缝隙,这一刻叶开心里突然有种直觉,好似有什么要离他远去了,好像他先前做下的决定会令他后悔一辈子……他是不是,不该让盟主到边城来? 只是奇怪,他为何突然有这种感觉? 叶开走了出去,将门关上。 月笙拉着傅红雪,又将他给按回了床上。 傅红雪还想要起来,却被月笙蓦地伸手拧了下脸。 然后傅红雪愣住了,苍白的脸颊骤然慢慢变红,表情也变得茫然不已。 他、他刚刚在摸自己的脸吗? 月笙:…… 见傅红雪终于变得老实,不再胡乱扑腾,不再想要逃离这里,月笙满意地点点头,开口说道:“你真是像一只小乌龟,遇到任何刺激都想要先将自己缩进龟壳里,或者碰一下就缩回去,敲敲壳也不出来。” 可这又何尝不是傅红雪的保护机制。 月笙觉得这样的他就更加令人心疼了。 他道:“你走什么,你就不能再听一听我要说的话么,难不成我做的这一切没有一点是为了你吗?” “你真狠心。”月笙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委屈。 委屈到令傅红雪恍惚觉得他是不是真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欺负他的事情。 明明是自己被他摁倒在床上,起来不能,非得叫自己听他讲话…… 怎么是他欺负了他呢。 委屈的人该另有人选才对。 傅红雪怔愣在床上。 月笙道:“虽然我的确是因为叶开才来调查的这件事情,才会来到边城,但过后的行动又怎么能够说是全然为了叶开呢,他只拜托我调查,可没有叫我动用武林盟的势力来围了万马堂,更没有叫我来与你接触。” “我与你相遇,只是因为我想要认识你,无关他人。” “我先前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实的,没有半点虚假,是你这个人吸引了我。” “阿雪,不要妄自菲薄,我说过你很好便是真的很好。” “你也该对我更有信心一些,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和疼惜,以及我想要将你从仇恨里解脱出来的心。” “难道我在你眼里,是一个虚伪的人吗?” “不、不是……”傅红雪道。 月笙便对着他露出笑容说:“所以我方才抱着你安慰你时,你感受到的难道不是我的真心?” “你居然要因为这个而想要一走了之,想要令我难过吗?” “我没有。”傅红雪断然否决道:“我没有想让你难过。” 分明是他觉得难过才想走的。 的确,他不该怀疑这个人的关心和真诚。 傅红雪面露愧疚,道了声抱歉。 他像是小心翼翼看人的小动物,想要挨在人类的腿边蹭蹭,却又迟疑着不敢靠近。 还是月笙又握住了他的手,说道:“相信我好么,阿雪,我希望你往后余生能够开心快乐,不再被仇恨所左右,会有朋友、兄弟和爱人陪在你的身边,他们会对你很好很好。” 傅红雪的眼眶一热。 …… 边城的变故逐渐传扬开来,什么武林盟主查出了当年白天羽一家惨死梅花庵的真相,什么白天羽的亲生儿子前来复仇,以及万马堂暂且被武林盟控制,包括马空群在内的一干人等皆被关押了起来。 如果上官月笙调查出了马空群就是杀害白天羽的凶手之一,那么他也一定知晓另外那些参与杀害白天羽的凶手,一时之间,众人纷纷猜测接下来武林盟还要找谁的麻烦,那些凶手又到底都是什么身份。 而武林盟也实在太过可怕了些,这桩隐秘的事情都能够被上官月笙所查出,那么江湖上,倘若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上官月笙是不是还能够调查出来? 而以武林盟的势力,恐怕到时候会不会也如万马堂的下场一般? 嘶,众人不敢再想下去,心有余悸,更对上官月笙留下了可怕的印象,这人,不能与之为敌。 不多时,月笙叫萧别离清空的无名店。 他只说了一句他有用处,萧别离便照做了,让其他人全部都离开。 而其余的人也不敢不走,不管是在这里喝酒的、还是赌/博住下的,没多久便全部都走光了。 边城里的气氛莫名变得紧张。 无名店之外,倒也有不少胆大的江湖人徘徊观望,想要看一看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总之不怕死的,便悄悄留在了无名店的外面,时不时注视里面的情况。 月笙知道,但他不去管,随这些江湖人士看去,他又不杀人放火,也不打家劫舍,有什么不能看的,之所以清空无名店,不过是为了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而已。 两天以后,他提前派人去“请来”的人都陆续到了。 月笙把他们全部都集中在了院子里,这无名店的院子很大,大到能够装下很多的人,此刻却莫名显得很小,明明人也不多,却好似极为拥挤一般,连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有人极想要从这里逃离,但却逃不了。 有人一脸愤恨阴沉,有人一脸心虚和苍白,还有人沉默不语。 第91章 更有人对上官月笙怒目而视,却忍不住心中惊恐不敢置信,而他们却全都开不了口。 不,还是有人能够说话的,比如傅红雪和叶开,比如听从武林盟主的命令带着路小佳前来边城的荆无命,自然,荆无命能够开口,他的徒弟路小佳也能说话。 只是现在,路小佳却一脸奇异和奇怪地注视着被绑起来的丁乘风和丁白云,还有丁灵中这三个人。 没错,丁家庄关键的三个人物竟然都在,他们皆是被月笙“请”来这里的。 武林盟主做出了一个壮举,一个前无古人、估计也后无来者的举动,还是一个令人不敢置信的行为,见之不可思议,更觉得胆寒、心颤,觉得武林盟乃至武林盟主恐怖至极,猜测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还是人吗? 人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吗? 而在这之前,江湖上的人居然没能得到一点消息。 再怎么说,丁家庄也是武林上的三大世家之一。 作为庄主的丁乘风竟然就这般被绑来了? 而不止是丁家庄的人。 来数一数这院子里面都有谁吧。 ——万马堂一众,丁家庄一众,还有当年杀害白天羽一家的参与者,三十多个凶手,到最后只剩下七个人,除了幕后主谋丁白云和马空群以外,还分别有“无骨蛇”西门春,也就是现在的萧别离,“护花剑客”柳东来,好汉庄的庄主薛斌,“铁手君子”易大经以及桃花娘子,这七个人如今竟然都在这里了。 他们都被绑住,点了哑穴,只能用一双眼睛、一张面容来显露出自己的情绪。 而不管是害怕、心虚,还是愤恨狠毒,他们对上月笙淡然的眼神都不免心惊肉跳。 这就是武林盟主和武林盟的实力吗? 他们在已经不敢小瞧武林盟的情况下居然还是低估了对方吗? 自然,这里还有同样被墨泽带来的花白凤,她也是眼神最为阴毒狠辣的人之一。 她与丁白云互相对视、相望,两人明显皆想杀了对方,可却碍于被绑起来,一点动弹不得。 至于白夫人,唉,当年马空群可是请了白天羽一家过去赏梅,包括白天勇一家在内,皆被杀死了。 那个时候,她才刚调换花白凤的儿子不久,结果在去赴宴的路上,连同她四岁大的儿子都被杀害了。 而这院落中仅有的能够自由行动的几人也全都呆住了。 傅红雪沉默不语,抿紧唇站在月笙的身后。 叶开张了张嘴,喃喃道:“盟主、盟主您这法子还真是简单粗暴得很。” 谁能想到啊。 盟主居然能够想出这个法子,异于常人,居然将当年所有相关联的人都“请”来了。 而这本来想想都不可能办成的法子,竟然还被盟主给做成了。 或许除了盟主以外,这世上也再无人可以做到这种事情吧。 毕竟盟主是盟主,而别人是别人。 叶开再不可思议,可眼前却是已然发生的事实。 路小佳站在荆无命的身边也“乖”得厉害。 荆无命原本是将上官月笙带回去的人,想要让他重振金钱帮,可是后来,月笙不仅没有重振金钱帮,反而独自创建了武林盟,更在之后邀请了荆无命的加入,不过荆无命拒绝了。 荆无命既然收了路小佳为徒,路小佳又怎么可能与月笙不熟悉。 他甚至比叶开还要更先认识月笙,随后,叶开才通过李寻欢认识的月笙。 上官月笙对于旁人来讲是武林盟主。 但对于路小佳来说,却是犹如兄长一样的存在。 所以在月笙调查到真相不久后,路小佳也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提起这个,月笙难免有些对荆无命无语。 这个人也太沉默寡言,沉默到一直不曾对他提起过路小佳的身世。 或许在荆无命看来这根本没什么重要的,反正孩子是他养着,不知晓可能会比知晓更简单而已。 好吧,可能也是因为荆无命一直不怎么待在武林盟,月笙也难有知晓的机会。 但不管如何,今日便将事情掰扯个清楚明白。 他上官月笙就做一个霸道的人,必然要护住自己的人,比如无辜的傅红雪,比如认为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叶开,比如还是无辜的路小佳。 第75章 盟主x小傅(9) 看着这些“沉默不语”的人,月笙笑了笑,开口便是直奔主题:“今天真是热闹,大家因为白天羽而欢聚在此,不管先前有什么误会、矛盾、仇恨等,干脆今日一次性都说个清楚明白,也好过有些人还蒙在鼓里。” 欢聚? 这里谁会觉得是欢聚?! 倘若有人能够开口说话,怕是一定要讽刺上官月笙这样的言语。 可是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办法说话,更加没有办法动弹,他们只能用眼神和面部表情来传达情绪。 而在这里能够开口的人,又是不会反驳月笙一句的。 盟主说得都对,所以他们还插嘴什么。 而月笙再度开口的第一番话就是从头到尾阐述一遍白天羽招来的仇杀,梅花庵血案中那剩下的七个杀手都有谁,而谁又是主谋,人选在这里已经一目了然。 所以果不其然,在他说完后,在场的人各个表情精彩。 花白凤对着马空群和丁白云等人怒目而视,仇恨在眼底燃烧似火,恨不得马上去生吞活剥了他们,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才能解心头之恨。 而丁乘风则是闭了闭眼睛,深深的想要叹气,脸色呈现出一种灰败。 长江后浪推前浪,武林盟迅速壮大成长,竟是连丁家庄都不敌了,无法护住他的妹妹。 而丁白云则是面容嘲讽、眼底冷笑,显然对做过的事情绝不后悔。 但她还恨,恨没有杀死白天羽全部的女人和孩子,显然白夫人和她儿子的死亡不足以平息她的怒火。 倘若不是上官月笙先将她抓来,在听到白天羽的后人出现在这边城后,她也要派杀手来取他性命! 丁灵中也恨,恨白天羽让他的姑姑这般难受,恨武林盟侮辱丁家庄,将他们绑来这里。 他更是对傅红雪流露出愤恨的目光,就是这个人,白天羽的儿子,他该死! 不,与白天羽所有相关的人都该死!等他能动后,他一定要杀死他们! 从小,丁灵中便与丁白云这个姑姑很是亲近,所以姑姑恨的人,他都要为她解决。 而叶开和路小佳却是望着他的表情也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只有傅红雪站在月笙的身边不动不语,像是一个雕塑般,连花白凤的目光都没有给予回应。 月笙这时随意地拍了两掌,将他们的注意力又扯回来,道:“既然知晓了都是什么人杀害的白天羽,那便总得知晓他们的动因是什么,已死的那些人便不谈,现在,我们先来谈一谈你们七个。” 这七人里有人面露绝望,有人脸色灰白干脆等死,有人闭上眼睛好似等待着最终的判决,也有人面露阴沉和狠毒…… “杀人者人恒杀之,杀了人就得做好总有一天也要被人杀死的准备,或是一辈子都活在惶恐不安之中,这江湖上打打杀杀很正常,寻仇也不过是常有的事情,所以你们今天被武林盟绑来,就也不算什么难以想到的事情。”月笙淡然道。 不、还是算的…… 叶开和路小佳皆忍不住看了看月笙。 盟主你是不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一点正确的认知? 除了你以外,到底是谁还能够有这样的能力将所有人都整整齐齐的带来这里? 怕是有些人闻到风声就赶紧逃了、躲了。 哪有武林盟这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全都抓来这个小院。 所以,这怎么可能不是什么难以想到的事情?! 盟主啊,您不要以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 显然,不止是叶开和路小佳这样想,其余人也是一样,所以他们一时之间也露出莫名的神色。 月笙一一清点过去:“马空群因嫉恨白天羽,觊觎神刀堂的势力和财产而杀人,白天羽虽独断专行,却也到底是你的结义兄弟,以他对外人都能付出一切的性格,对兄弟便也不会坏到哪里去,所以你纯粹该死。” 马空群面皮子抽搐了几下,他脸色苍白无血,胳膊被傅红雪砍掉了一条,如今怕是废了。 而他的幼子小虎子不在这里,马芳铃翠浓倒是在,却也因为不能言语不能动弹而只能显露表情。 月笙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说下去:“白云仙子丁白云,梅花庵事件的另外一个主谋,被白天羽抛弃又自毁容貌,对他恨之入骨,但你还为白天羽生下了一个孩子,你还想要杀死白天羽的所有女人和孩子。” 丁白云和丁乘风的面容倏地一变。 武林盟连这都能查到?! 孩子……这是丁白云最不想触碰的软肋。 第92章 他们陡然意识到,为何上官月笙会连丁灵中也绑来这里。 还有路小佳也在! 他们先前被愤恨迷了双眼,居然现在才意识到——他已经知晓丁灵中就是她的儿子! 丁灵中则是没有听懂,孩子?姑姑有孩子吗?为何他不知道? 这时,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但月笙却没有再继续说他们,而是往下道:“桃花娘子也被白天羽抛弃,且还羞辱了她。” “西门春、也就是今日的萧别离,他的亲生父亲乃是千面人,而千面人是被白天羽的魔刀所斩杀,所以他是为父报仇才参与了杀害白天羽的行动。” 月笙说到这里笑了声:“有时候仇恨真是永无止境,白天羽杀死了你的父亲,所以你要杀他为父报仇,可你又杀死了别人的父亲,别人又要来杀你为父报仇,仇来仇去,最后终结于血脉皆尽的结果下,真是可笑。” 萧别离垂下头,没有说话。 看在他这几日还算是乖觉的情况下,月笙只是叫人绑着他,而没有点他的哑穴。 傅红雪眼眸闪动。 而叶开则是叹息一声。 “柳东来被白天羽抢走了未婚妻,易大经、薛斌……” 待月笙全部说完,在场的人又是流露出另一番面容表情。 花白凤面露冷笑,仇恨的目光一一将他们扫视过去,这回知晓全部仇人的名单,她就要傅红雪去复仇! 她连丁家庄都不会放过,让傅红雪去杀死丁白云那个贱人,还有那贱人生下的儿子! 一想到白天羽的所有仇人将死,花白凤的心中便抑制不住升起兴奋之情。 她的情绪也太过激动外露,所以引来了叶开注视的目光,然后他眼眸一暗,神色多出几分凄凉和悲伤。 这是一个已经完全陷在仇恨里,沉溺其中,可能这辈子都浮不上岸的可悲又可恨的女人。 “这七个人大多出师有名,白天羽虽然惨死,但也能够说一句死有余辜,毕竟是他先作下的孽,也别怪有人去找他偿还一二,只是,或许牵扯进去的旁人是无辜的,白天羽以及白天勇一家都惨死在那天晚上,而这,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月笙叹道。 花白凤愤怒地盯向月笙。 她不允许有任何人说白天羽一句不好! 然而月笙又怎么会在意她的目光,他接下去要说的话才是真正的重点。 “既然仇人的动机知道了,那就说一说你们有些人还不知晓的秘密,而这秘密更是牵扯到了白天羽的下一代,造成了三个无辜孩子的不幸。”月笙又叹口气道。 白天羽、又是白天羽,倘若他不花心滥情、不独断专行,好好的守着自己一家人,也不至于造成这一连串的悲剧,造成一个本该毫无牵连的孩子悲惨的童年,终日活在折磨和仇恨里的前半段时光。 月笙的话音一落,丁乘风祈求的目光便看了过来,不要说。 到现在,他还在为他的妹妹丁白云担忧,想要继续隐瞒下去,可他怎么也不想想,他的亲生儿子,那个本应该才是丁家无忧无虑长大的三少爷、如今却成为了杀手的路小佳有多么无辜可怜。 于是,月笙本想先说开傅红雪的身世,这时感受到丁乘风的目光却倏地改变了主意。 不,他要先说出丁灵中的身世,这个占据了路小佳三少爷身份的白天羽之子,如今却还想要杀死他父亲另外的一个儿子,对白天羽仇恨至极,也对所有与白天羽相关的人仇恨不已。 所以月笙开口道:“其一便是丁白云为白天羽生下的儿子,他们相识于塞外,干柴烈火恩爱了一段日子,白天羽却在回到中原后将丁白云抛弃,彼时他根本不知晓丁白云怀了他的骨肉,早已将她完全忘记。” “毕竟白天羽风流成性,而丁白云有什么特殊的,她不过是他玩过的女人之一,怎会值得他记挂在心。” 丁白云因为月笙的这一番话怒火中烧,如果眼神能够杀死人的话,那她这般阴毒的眼神早已经叫月笙死了几十次、几百次了。 而丁灵中也是一副他胆敢侮辱他姑姑的目光,愤怒至极。 月笙道:“自然,白天羽花心滥情,他能够抛弃一个女人,就能够抛弃无数个女人,她们于他而言根本没有丝毫区别,就比如你,花白凤。” 月笙话音一转道:“恰好你为白天羽生下一个孩子,也恰好在你生下孩子不久后白天羽死了。” “否则,他日后也必定会抛弃你,他不可能因为一个孩子就从此被绑在你的身边,他还会再去找这世上任何一个美丽鲜活、天真烂漫的女子。” “他怎么可能只守着一人,千万不要以为他会因为孩子而从此收心养性。” 花白凤的眼中便也冒出愤怒的火焰。 不对、不对! 她就是白天羽最爱的女人! 她还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白天羽不可能抛弃她! 你胡说八道!你说得不对! 就在这些存在感非常明显的目光中,月笙继续往下说去:“丁白云为白天羽生下的那个孩子今日也在这里。” 丁乘风的面容变得僵硬起来。 丁白云的额角也抽搐起来 其余人虽然担忧自己之后的命运,却因为这难得的秘辛而流露出好奇和八卦的神态。 他们一听上官月笙这样讲后,便也忍不住环顾四周,看看到底哪个人会是丁白云的孩子。 而月笙马上便为他们解答了:“当年丁白云生下孩子后,丁庄主疼惜自己的妹妹未婚却先生子,怕别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所以丁庄主为此做了一个决定。” 丁灵中心中突然升起一个不算好的预感,他的心砰砰跳起,骤然变得沉重。 “他要将自己的儿子与丁白云的儿子互换,他和丁夫人已经有了两个亲生儿子养在膝下,难道便觉得抛弃另外一个亲生的小儿子也没什么吗?”月笙看向丁乘风。 路小佳也在看向他这个名义上的生父。 而丁乘风,他感受着这两道目光、不,还有其他人的眼神,忍不住想要逃避。 可他又能够逃避到哪里去,他只能僵直地站着,继续听月笙说下去。 “我不知晓丁庄主是怎么想的,疼爱妹妹竟然能够做到如此地步,说是互换,实际上丁白云膝下不可能养一个孩子,所以他抱来了丁白云的亲生儿子,又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送给别人当徒弟,如今,他们都在这里。” 月笙的音量不算大,却掷地有声,异常清晰:“所以丁家三少丁灵中就是丁白云与白天羽的亲生儿子,而荆无命的徒弟路小佳则是丁庄主抛弃的那个小儿子,原本的丁家三少爷。” 第76章 盟主x小傅(10) 静。 很静。 这无名店的小院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不是说先前不安静的意思。 毕竟大部分人都被绑着,也都被点了哑穴,自然吵闹不到哪里去。 可他们不能说话,却可以表达出眼神和表情。 所以便有另外一种的“吵闹”在这小院里蔓延。 而此刻,则是随着月笙的话音落下,这里寂静无声,眼神怔愣、表情凝固,好半晌反应不过来。 等到他们回神后,再度看向丁乘风和丁白云等人的目光就不禁带上点什么。 还有丁灵中和路小佳两人自然也是被他们注视着的一员。 这等秘密,还真是不小啊。 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位丁庄主,对丁白云这个亲妹妹确实没得说,可对他的亲生儿子就…… 至于路小佳,他倒没有什么反应,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也没有任何表情。 甚至,他原本在看丁乘风,却在月笙说出这个秘密以后就移开了目光,但他能够感受到,丁乘风这会儿在看他,但不管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如今他并不在意了,他以后只会是爱吃花生的路小佳,而不是什么丁家庄的三少爷,这个身份从前与他无关,之后也不会有关系。 而相比于路小佳的“平淡”,丁灵中就是有极大的情绪波动了。 他起先还愤怒于上官月笙对他姑姑的羞辱,恨不得杀了他泄愤,但随着月笙之后的讲话,他逐渐地瞪大了眼睛,怔愣、不敢置信、无法理解……倘若他没有被点住哑穴,他想,那时候他也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心脏在沉重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仿佛能够直击耳膜,也搅乱他的脑海和思绪,叫他好像陷入了一个漩涡里,随之旋转难以脱身,脑袋晕眩,就连眼前也一阵阵发黑,好半晌,他才终于被击中思绪。 丁灵中的眼睛快要瞪出来一样,胸口不住地剧烈起伏,面容也开始涨红,太阳穴一鼓一鼓,是人都看得出来他此时的情绪激动,更是有话要讲,有话要问。 所以月笙便随意弹了弹手指,暂时先解开了丁灵中的哑穴。 下一瞬间,丁灵中的话脱口而出:“这不是真的!” 第93章 他剧烈地喘气,被这些话而冲昏了头脑,如果他没有被绑得结结实实,他肯定要冲过去,要将剑对准上官月笙,哪怕他的武功不敌他,他也要拼尽全力去杀了他,哪怕最终的结果是自己身死。 “这不是真的。”丁灵中再次喃喃自语道,他猛地看向丁乘风,问道:“爹,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吗?” “上官月笙说的都是假话,他满嘴谎言,他在说谎!” “我怎么会是白天羽的儿子,我怎么会……” 他忍不住看向丁白云,然后对上丁白云的目光猛地浑身一颤,那是一个极为复杂的眼神,复杂到仿佛肯定了什么,而那是丁灵中无法接受的。 但他同时也想起,为何小的时候他的母亲还对他很好,可后来随着他慢慢长大,母亲看向他的目光却越来越冷漠,与他的话也越来越少,她宁愿去与那些庶女多说些话,也不愿意多亲近亲近他。 而那个时候他还认为,就连姑姑对他都比母亲对他要更好。 丁灵中的身体轻颤起来,那是、那是因为母亲早已察觉到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是姑姑的吗? “看来你也有话要说。”月笙看向丁乘风,也挥手解开了他的穴道:“丁庄主,你不妨说说看,我的这些话到底是真是假,我有说了一句谎言吗?” 丁乘风得以开口,面露复杂地看向丁灵中,随即低声道:“……上官盟主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丝毫谎言。” 这个时候再去否认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更会显得他愚蠢,且没有担当。 他叹息一声道:“灵中,你、确实不是我的亲生孩子。” 丁灵中的身体再次猛地一颤,仿佛被最残忍的话语宣判。 可随即,他就用最恶毒的眼神看向月笙,咬牙说道:“你为什么要说出这个秘密,为什么要揭穿它?!你凭什么,你……” 他语无伦次地咒骂,看起来像是失了理智。 傅红雪眼底浮现出冰寒,一手握紧刀身就要将他的刀出鞘。 谁允许他骂阿月的,这个不知好歹的人! 叶开和路小佳也皱起了眉,也欲要有些动作。 可是月笙却比他们都快,他今日穿着一身外罩白纱的水蓝色衣衫,将他更衬托的清冷华贵,好似不是这江湖上的武林盟主,而是什么世家子弟,什么皇亲贵族一般,再看向他的那张脸,真是人间少有。 当然,他的武功也是世间罕见,所以当他隔空扬起衣袖,仿佛轻飘飘地甩向丁灵中时,原本还在骂人的丁家三少却像是遭逢大力的撞击一般,胸口猛地被重锤,也叫他蓦地吐出一口血来,然后这还不止,月笙又甩了他两个巴掌,叫他的脸立时又红又肿,竟还掉落了一颗牙齿,也立马说不出话来。 月笙冷下脸色道:“你们丁家庄的少爷还真是好涵养,我想说便说,想管便管,还轮得到他来插嘴吗?” “你若不满,怎么不向丁乘风和丁白云去发泄一通,只会嘴上喷粪的废物,你占据了旁人二十几年的人生,好处享受了,亲母也时时刻刻都在身边,怎么,如今将真相揭穿就受不了了?” “那我告诉你,你还有得受。” “你给我听清楚,往后我要你只留在丁家庄,你若是敢踏出庄外一步,便会立刻身首异处!” “你最好不要怀疑我说的话,也最好不要怀疑我是否能够做到这件事情。” “若不相信,你尽可去尝试。” “上官盟主。”丁乘风的脸色猛地一变,这是要变相软禁丁灵中吗? 丁白云的眼里也露出愤怒。 月笙冷哼道:“丁家庄若是不满,就尽管来找武林盟的麻烦,我自会奉陪。” “也不妨告诉你们,我便是为小佳出头又如何,你们能奈我何?” “他既然占据了丁家三少爷的身份这么多年,如今还犹不满旁人说出这个事实,满嘴尽是恶毒的话语,当真是随了他的母亲,心胸狭窄,自私险恶。” “我让他待在丁家庄里已经是格外开恩,否则……” 月笙眼神一冷,他早已看出丁灵中的心性阴险恶毒,若是放他在江湖上,难保不会生事。 他固然不怕,却嫌麻烦,也厌恶丁灵中在听完事情的真相后居然升不起丝毫的愧疚心。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 他和丁白云是同样的人。 武林盟主的话不容置疑。 他们也丝毫不会怀疑上官月笙做不到这件事情。 如今这一桩桩、一件件早已经证明了武林盟的实力、以及上官月笙那可怕的心智和手段,还有他绝世脱俗的武功,单看他隔空竟能将丁灵中重伤,就足以显出他武功已超出他们这些人太多太多。 月笙又点了丁乘风和丁灵中的哑穴,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待着,懒得听他们废话。 他转头看向花白凤说道:“我要说的第二个秘密就是,傅红雪根本不是你与白天羽的亲生儿子,你的亲生骨肉从出生起就被稳婆掉包了,那稳婆被白夫人收买,过后你的亲生儿子也被白夫人送去一户人家抚养。” 花白凤原本在看戏,乐见丁家庄的秘密被揭露,看到丁白云痛苦的模样她就开心不已,恨不能开口大笑,还有丁灵中那个小子,哼,白天羽的儿子只会有一个,过后,她必定要叫红雪去杀了他。 可还不等花白凤心里升起的那股快乐散尽,就听见上官月笙接下来的话。 他在说什么?! 什么叫做傅红雪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花白凤猛地睁大了眼睛,看向傅红雪。 然而傅红雪却垂下头,再次沉默如石雕。 感受到花白凤冷冽如箭的目光,竟是丝毫没有对从小抚养长大的儿子流露一点温情,月笙拽着傅红雪的胳膊将他挪到自己的身后,同时冷漠的眼神看向花白凤,看得她心下猛地一凛,生出几分退缩。 傅红雪却抬眸看向月笙的背影。 这般被护着的感觉,令他心生温暖。 月笙将傅红雪与叶开的身世都说了出来,然后他解开了花白凤的哑穴,问她有什么要说的么。 她会怎么说? 会说什么? 她会认回叶开吗? 总觉得花白凤不会是那种流泪认回亲生儿子的人。 果然,月笙预料得没错,花白凤的眼神来回地在傅红雪和叶开的身上、脸上扫视,一寸寸,看个清楚仔细,她的神情也不断地变化,快到令人分辨不出她到底都流露出了什么神色,又是什么感想。 但过后,只听她嗓音沙哑难听道:“我要你之后把他们全都杀掉,那些人都是你的仇人,他们都该死!” “你为何只砍掉了马空群的一条胳膊,你怎么这么废物,我从前是怎么和你说的,你的武功是白练了吗?!” “傅红雪!你看看清楚,仇人一日不死,你就没有一日安生,就不能有一日好觉!” “我要你将他们的头颅全部割下来放在你父亲的墓前,否则我会日日诅咒你不得好死!” 随着这一声声凄厉地咒骂,傅红雪的身体又猛然颤抖起来,他的嘴唇失去了血色,脸也变得更加苍白,红雪、红雪,他的人生就和染了血的雪地一样凄凉冰冷,他的存在果真毫无价值可言。 但马上,一只温暖的手便握住了他的。 傅红雪一愣,抬头看着背对着他的人影,心脏一下一下加快了跳动,身体也开始慢慢回暖。 叶开听不下去了,他忍不住打断她说道:“你难道没有听见盟主说的那些话吗?” “傅红雪他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他甚至与白家没有任何关系,我才是白天羽和你的儿子,就算是复仇,也该由我来,而不是继续要傅红雪将不关他的仇恨背负在身上,你为何还要……” 叶开简直说不下去了,可他还要最后问一句:“你难道从未给过自己的孩子一丝关怀吗?你看不到他在痛苦吗?你生下自己的儿子,就只把他当做一件复仇的工具吗?” 花白凤突然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骤然失去了言语。 她穿着一身黑纱,就连头顶也被覆盖,却露出一双阴沉沉的眼睛,还有一双干枯如鬼爪的手。 花白凤不说话,但月笙却是有话要说。 他冷笑一声道:“没错,她若是对自己的孩子有一丝温情,就不会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对他发病时也没有丝毫疼惜,她只将她的孩子当做一件可以为白天羽复仇的工具,只要能够杀死仇人,这件工具哪怕磨损了、坏掉了,也得给她强撑着去杀人,直到最后支零破碎,再拿不起来为止。” “我倒要问问你,花白凤。”月笙冷声如刀道:“你的人生难道就如此贫瘠吗?为了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花心滥情、烂到应该被扔去路边的男人却将自己活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作为曾经的魔教大公主,你竟然连一点骄傲都没有,将你的无能,你的恨意全部都发泄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你怎么有脸?” 第94章 “既然要为自己的男人报仇,你怎么自己不去勤练武功,怎么不去折磨自己?” “因为你无能!” “所以你会对着一个幼儿发作,看着他去痛苦,你是不是还会心生快意?!” “因为那是你的孩子,所以你对他享有支配权,你认为对他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吗?” “所以你无视了他的痛苦,看不见他的内心在哭泣,在向黑暗里沉沦。” “你这样的人,也配当一个母亲?” “你为什么,不给白天羽殉葬呢。”月笙吐露冷漠至极的话语:“你这样无能的人就该陪一个滥情的人去死,报什么仇,你配么,你不过就是白天羽的一个外室,连名分都没有,你配给他报仇?真是可笑。” 这回轮到花白凤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却一个字都讲不出。 因为那些狠毒的话语似乎要将她的心给扎穿,也在她的脸上狠狠甩了几个巴掌似的。 月笙却还在继续道:“你为什么不认叶开呢,是因为这一件趁手的复仇工具仍然是傅红雪,你怎么会舍得他脱离你的掌控,毕竟你还要用他去杀人。” “而叶开,你的亲生儿子,你是不是看他活得很好,心中便升起这样的念头——亲生儿子就好好活着,幸福快乐的活着,养子便仍成为复仇的工具,仍然要被你控制着去杀尽仇人,物、尽、其、用,对吗?” 月笙的话锋利又冷漠,如刀子般不仅要捅穿花白凤的心,还令叶开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当然,傅红雪的脸色就更为凄惨难看了,像是被埋进了雪里浑身冰凉,骨头都冒着寒气。 无人去反驳月笙的话。 因为花白凤那怨毒的眼神,欲要嗜血的神情,已经表明月笙说对了她的心思。 第77章 盟主x小傅(11) 但即便如此,花白凤怎么能够因为这些话就放弃呢,这是她等待了十多年的复仇,如今眼看已有了一大截的进展,知晓所有仇人的身份,只要杀光他们就可以,就能够为白天羽复仇了! 她决不能就此放弃。 所以她不再盯向月笙,而是看向傅红雪。 尽管傅红雪落在上官月笙的身后,只能瞧见一点身影。 她开口道:“傅红雪,我养育了你十几年,到底将你养大,还传你白家刀法,白家魔刀,这乃是江湖上最顶尖的武功之一,你学了白家的武功,不是亲子也是养子,难道不应该担负起为你父亲复仇的责任吗?!” “你难道要就此放弃?!” “在知晓你不是白天羽儿子的那一刻起,你就要撒手不管了?” “你好狠的心,你是想要逼死我不成?” 花白凤突然落下泪来,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总有一种方法能够叫傅红雪再回到她的身边,为她驱使。 “这十多年的时光你难道要一瞬间全都抛下吗?你真的能够一走了之?你真的要将我这个母亲给抛弃?” “傅红雪,但凡你有一点良心……” “他怎么就没有良心了?”月笙蓦地打断她的话道:“他虽是被你养育了十几年,但也被你折磨了十几年,每日每夜的都被你灌输仇恨,活在痛苦之中难以解脱,还要被你辱骂诅咒,动辄鞭挞,难道他背上的伤痕都是白白承受的吗?!” 叶开一愣,他不晓得傅红雪竟还会被花白凤鞭挞。 而这,都是替他承受的…… 他的脸色蓦地又灰白几分。 而花白凤也在月笙的这一番话中再次涨红了脸色,手掌握紧,她想要叫上官月笙不要再说了,他为何要多管闲事?!他难道要将傅红雪从她的身边抢走吗?! 偏偏,月笙还有许多的话要讲:“傅红雪与白家的仇恨有什么关系?他原本就是一个无辜被牵扯进来的人,如果没有白夫人当日的调换,他现在可能会活得很好,而不是被你养成如今这副样子,深陷于本就不属于他的仇恨当中,痛苦到无法自拔。” “所以,他怎么就欠了你和白家的?怎么就没有一点良心了?” “没有良心的分明是调换孩子的白夫人,以及自小便打骂折磨他的你!” “要说相欠,也合该是你们欠他的,合该你们来补偿他,所以他学习了白家的武功和刀法,继承了白天羽的魔刀有何不可?他不欠你们的,甚至他不欠任何人!” “而他但凡能够狠心一点,在知晓他不是白天羽的儿子却还被你折磨了十几年之久,就该拿起白家的魔刀将你一寸寸斩杀,报了他被折磨之仇,毕竟你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有何不能杀你的。”月笙冷笑一声。 花白凤心惊肉跳,脊背发寒,她忍不住看向傅红雪。 而傅红雪注意到她的目光,身体轻颤,苍白的唇张开,艰涩道:“母亲、母亲……” 你为什么要这般看着我? 你难道以为我真的会如阿月所说的那样来杀了你吗? 我怎么会……怎么会呢。 你是我的母亲啊! 傅红雪心中呐喊,心中痛苦难言。 月笙像是知晓他此刻的心情一般,再次紧了紧他握着傅红雪的手。 他道:“正因为他是善良的,正因为他把你当做母亲,祈求母爱,所以他也忍耐了十几年,在知晓真相后便更加痛苦,而你但凡对自己养大的孩子有一丝怜悯,就不该说那些话去戳穿他爱你的那颗心!” “所以你看,他竟是还把你当做母亲,可你扪心自问,你配吗?”月笙声音沉冷道。 花白凤愣住,心也突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我的孩子、我的儿子……十几年的相依为命,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冷血心肠。 她一时想错了。 她了解傅红雪,他是不可能对她做些什么的。 可是对于花白凤来讲,她的人生之中白天羽才是最为重要的。 而白天羽死后,她也终日活在仇恨里,复仇便成为了她后半段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不管她如何去想,月笙是不可能再叫傅红雪回到花白凤身边被她利用的。 他道:“无论是傅红雪还是叶开,我不妨明确告诉你,你绝无可能再利用他们分毫,傅红雪从此以后与你、与白天羽、白家再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需要再背负你们白家的仇恨,自然那些仇人,他也不必再去杀。” “他会留在武林盟,从此留在我的身边。”月笙肯定道。 而傅红雪则是心口一热,忍不住看着月笙的侧脸,留在他的身边吗? “不、不可以……”花白凤突然预感到好似有什么东西自此永远的要从她的身边消失了。 她想要阻止,可是她能阻止得了吗? 月笙淡然道:“怎么不可以,你没有再去束缚傅红雪的资格。” “而叶开,他虽然是你的亲生儿子,可他也有自由,他想不想去报仇,要不要去报仇,也都应该由他自己去决定,而不是将你的意愿强加给他,你既然没有养过他分毫,就莫要以母子亲情来绑架他。” “叶开也是我武林盟的人,你要做什么前最好掂量掂量你是否有那个能耐来挑衅武林盟,挑衅我。” 花白凤的脸色蓦然变得苍白凄惨。 武林盟、武林盟主上官月笙……他是如此强大,强大到足以令人绝望的地步。 叶开忍不住看向月笙:“盟主,多谢你……” 江湖上哪怕有再多的人惧怕上官月笙,他也不会。 因为他知晓盟主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 其他人:“……” 温柔?果真? 你莫不是眼睛有疾吧? 月笙对叶开点了点头,便很干脆道:“我先前就说了,想要替白天羽复仇,你怎么不自己来?想杀谁便去杀谁,杀不了就下去陪白天羽,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路小佳忍不住看向盟主。 两全其美是这么用的? 盟主怎么用一本正经的脸说得这般促狭。 “你今日便需得给我牢牢记住,往后我不许你再来找傅红雪一次,而叶开,你胆敢以母子亲情绑住他,让他为你去给白天羽复仇,逼着他去做任何他不想要去做的事情,甚至以死相逼的话。” 月笙的声音沉了下去,道:“不管你在何处,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要你从此以后不得自由。” 花白凤想问他凭什么去管? 就凭他是武林盟主吗? 就凭他武功盖世? 他凭什么去管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 可恨的是,傅红雪一句话不说,就连叶开也不曾反驳他。 难道他在他们两人心中竟是比她这个母亲还更为重要吗?! 花白凤又恨恨地看向那些仇人。 她心中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这些仇人如今都在此,她要想办法先脱身,然后结果掉他们。 可是,她的想法真好,月笙却不会如她所愿。 他道:“冤有头债有主,杀了人就得偿还,因果报应,天经地义。” 第95章 “不过,你们又不是我的仇人,我却将你们全部都抓到这里来,暴露了你们的存在,且你们当中,确实也多少因为一些缘由去杀白天羽,既然有那些理由,我便公平些好了。” 什么意思? 有人愣住,有人不解。 下一刻,月笙挥手弄断了桃花娘子身上被绑着的绳子,又解开了她的哑穴。 桃花娘子愣在原地。 就听月笙说道:“你走吧。” 最好逃得远远的,离开这边城。 过后是躲是藏都是她自己的事情,若是被找见报了仇,就是她该得的命,怪不得旁人。 月笙无需多说,他的意思这些人自会听得明白。 花白凤叫嚷着不让她离开。 桃花娘子猛然回神,当机立断地转身就跑,那速度快到极致,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于是有人见此,眼底骤然爆出希望的光芒。 之后,月笙隔一盏茶的功夫便放一个人离开。 桃花娘子后便是柳东来、然后是易大经、薛斌,再就是萧别离。 他身上的绳子落地,萧别离却一时没走,而是环顾这间无名店,蓦然叹了口气。 月笙道:“外面有辆马车,你可以选择离开这里,或者不走。” 萧别离双腿都被白天羽砍断,不良于行,但身上到底有功夫在,他似乎不那么想走。 花白凤咬牙切齿,见这么多仇人跑走,心里欲要吐血,她道:“你杀了白天羽就该血债血偿!” “你若是有种,若还是个男人,就不要逃走!” 她又看向叶开说道:“你还是不是你父亲的儿子?!看着那些仇人逃走,你竟都不阻拦一下?你难道不想要替父报仇吗?!就算我没有养你,可你毕竟有白家的血脉,你怎么能够对杀死你父亲的仇人视而不见?!” 她恨叶开为什么没有拦下那些人,对她的怒吼听之不闻。 如今他们跑走了,肯定会想办法躲藏在哪里,他们过后再想要找到那些仇人就难如登天了。 叶开叹息一声道:“白天羽杀死了他的父亲,他又杀死了我的父亲,如今又要我去杀他,真是应了那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是不是之后,萧别离的亲朋也要替他过来杀了我?” 萧别离这时竟还有心情说道:“真不凑巧,我孤身一人,既没有亲人也没有好友,更没有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你杀了我就只是杀了我而已,过后可能根本不会有什么人来找你寻仇,所以,你尽可放心。” 叶开忍不住哭笑不得道:“所以,你是想要我杀了你吗?” 萧别离沉默一会儿,说道:“我可能,还是想要活着。” “那你就走吧。”叶开道。 萧别离眼神奇异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才道:“你和你父亲,真的是很不相同的人。” “是么,我也这样觉得。”叶开道。 他毕竟是被小李飞刀养大的。 萧别离还是走了,人可以活着,谁会想死。 而死到临头还有可能反悔呢。 所以,他为何不能苟活呢。 这些人都走了,如今就只剩下万马堂一众以及丁家庄的人还在这个小院里面。 万马堂的沈三娘是马空群的小妾,却也是花白凤的人,她听从花白凤的命令潜伏在万马堂,如今也在这个小院里,月笙揭开她的身份,马空群面上却不见异色,显然他早就知晓沈三娘的身份有异。 而月笙又说起翠浓的身世,这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 她是马空群的私生女,而她的母亲是被马空群强迫的,之后生下翠浓,在走投无路也快要身死之际便将翠浓带去了万马堂,她母亲以为马空群能够看在翠浓是他女儿的份上将她抚养长大。 可她却死得早,她不知晓的是,马空群的确抚养了翠浓长大,可他却对翠浓很不好。 他竟要这个女儿为他去打探消息,而哪里的消息来源最多、哪里最容易被人吐露出秘密呢? ——是青楼、是妓院。 他竟然让他的女儿成为了一个妓女,并且扬名边城。 这样一个人怎么能称之为父亲?! 可偏偏,马空群却又对马芳铃很好,将马芳铃养成了一副骄纵的大小姐的性子。 这样一对比,岂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马芳铃不高兴的话便会挥鞭子打人,就算是杀了人也没事,因为事后自会有马空群替她解决一切麻烦。 可翠浓若不高兴的话……不,她不敢不高兴,她只能露出笑脸,去陪所有来找她的男人笑。 待月笙说出翠浓的身世后,马空群沉默不语,马芳铃不敢置信,她也不愿意相信。 只有翠浓,脸上的表情慢慢收敛,然后露出了苦笑。 月笙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和哑穴,说道:“你要不要来武林盟?” 翠浓一愣,倏地抬起头看向这个比她见过的任何男子都要出色俊美的人,“我、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月笙道:“你可以成为武林盟的人,武林盟自会庇护你。” 马芳铃立即看向翠浓,如果不是被点了穴道不能说话,她必然要张嘴质问翠浓,你竟要投靠武林盟?万马堂有今日全都是上官月笙和武林盟造成的,你居然要去这个地方?! 她虽说不了话,可面上的神情却异常明显。 而翠浓了解她,知晓她是什么性格,毕竟她们平常也经常在一起说话,然而马芳铃却始终不知晓,她也是马空群的女儿,她看着她锦衣玉食,自己却要流落风尘,还得要受马空群的控制,心里怎能不有落差。 所以翠浓道:“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大小姐,你难不成还要以为我会站在马空群的身边,与万马堂共进退吗?” “马空群疼爱你,可他是怎么对我的?” “我有如今的处境全拜马空群所赐,他没有将我当做女儿,而是将我当做一个可以随意处置的东西。” “我与你不同,不要用你的思想来束缚我。” “如果马空群也要你去青楼接客,要你周旋于男人的身边为他打探消息,你如今还会认他为父亲吗?” 这最后一句话说的马芳铃脸色一白,身体也颤抖一瞬。 随即,她躲闪开了翠浓的目光。 翠浓嗤讽一声,转身拜了月笙说要加入武林盟。 月笙点头说好,让她离去,外面自会有武林盟的人接应。 “多谢盟主。”翠浓翩然离开。 自此,她将获得自由。 但翠浓走了,马芳铃却还在愤愤地看着月笙。 “怎么,你想杀我吗?”月笙淡淡一笑,道:“可惜以你的实力怕是不够,这万马堂里所有的人加起来都不行,你看,他们不全在这里。” 马芳铃显然也意识到武林盟的强大,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她虽然骄纵却并不愚蠢,她杀不了上官月笙,也抵挡不了武林盟。 “接下来你们所有的人都可以走了。”月笙道。 不等这些人全反应过来,月笙挥了挥袖子,他们身上束缚的绳子全都一瞬间断成了两截掉落在地,他们身上的哑穴也在那一刻被解开。 这不过是一息之间的事情,但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人却立刻动了起来。 只见黑色的身影一闪,那一刻只听得马空群惊叫出声,欲要闪躲,却在下一刻登时毙命于花白凤的掌下。 “哈哈哈哈!”花白凤狂笑出声:“死了,他死了,马空群被我杀死了!” 这是她此刻最好的选择,因为马空群本就被月笙那一掌重伤,又被傅红雪砍掉了一条胳膊,这些天以来,他也只是被简单的包扎救治一番,吊着他的性命罢了,此刻他虚弱无比,也根本逃不了。 所以竟是这么简单轻易的,因为受伤而导致脑子也多少迟钝后,他被花白凤给杀死了。 毕竟花白凤也算是魔教昔日的大公主——不是那个“公主”的意思,而是一种称呼,一个排名,既是“大”公主,自然排在第一位,她的武功又怎么可能真的低微,这不便在占据了上风的情况下杀死了马空群。 然后,花白凤猛然盯向了丁白云。 丁白云也恶狠狠地看向她,“大哥,杀了她!” 她用同样沙哑难听的声音说,且越发激动:“我要杀了她!” 但丁乘风却很迟疑,因为这里还有花白凤的两个儿子,亲生的和养子。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动手,何况,丁灵中的情况也不算好。 所以丁乘风干脆一手一个,带着丁白云和丁灵中快速离开这个小院。 花白凤立即追了出去。 而马芳铃才反应过来,看着马空群的尸体失声尖叫。 月笙没再理会她,叫上人也离开了这里。 不过,他却是留下了墨泽和武林盟的人手,欲要接管万马堂,这万马堂不好听,该改个名字。 …… 月笙带着傅红雪回到了他在江南的住处。 第96章 傅红雪这一路上都在想,在得知真相后,在花白凤那样对他后,他竟是没有发病。 是因为有阿月一直护在他身前的缘故吗? 那只温暖的手一直握住他的,为他传递力量,给予了他莫大的支撑。 所以他竟真的撑下来了。 而他以后,也终于要从背负的仇恨里解脱了吗? 傅红雪的心中好似有了一颗希望的种子在萌芽。 他甚至开始期待起在阿月身边生活的日子。 他不会赶他走吧? 他可以一直留在阿月的身边吗? 这一路上,傅红雪的目光几乎不离月笙左右。 这也让路小佳看向他的神色有些奇怪。 这人该不会对盟主有了雏鸟情节吧? 对盟主好像过分的依赖起来。 他该不会要将盟主当做父亲吧? 噫,盟主也根本没有大他多少啊。 路小佳不懂,也不是很理解,但他什么都没说。 而叶开在回去的中途就转道离开了,他说要去看一看花白凤此刻的处境,如果可以,他想要劝说花白凤放下仇恨,叶开就是这样的人,富有正义感,充满仁慈博爱之心,他不仅学会了小李飞刀,更被李寻欢教会了要先学习如何去爱人,而不是一生之中都沉溺于仇恨里不得解脱。 月笙只道让他小心,哪怕对上花白凤也要保持警惕。 叶开笑道:“我会的,盟主。” 他又忍不住看向傅红雪,道:“你放心,我会劝说她的。” “……嗯。”傅红雪沉闷地点了点头。 叶开轻呼一口气,挥手离开。 月笙让朱溪在背地里看着他点。 朱溪便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叶开后面。 傅红雪住进了月笙的别院里。 而进来后,月笙开口对他讲的第一句话便是—— “让我看看你的右脚。” 第78章 盟主x小傅(12) 对于傅红雪来说,他的右脚也是他最不想触碰的存在,因为他的自卑便是来源于他的跛足和癫痫之症。 单单是其中的一个就已经足够折磨人了,甚至叫人抬不起头来。 偏偏傅红雪还两者皆具有,更甚至,他还要每日的练功,去努力克服这两者给他带来的更为艰难的处境。 从前的傅红雪练功不辍,每日不停,这才有了如今功力深厚的傅红雪。 可他的跛足和疾病却如影随形,哪怕他的武功再厉害,他也得常常接受旁人异样的眼光,接受其他人或怜悯或嫌恶或带着令人心理不适的目光打量,甚至在癫痫之症发作时,他浑身不受控制的抽搐,那种流泪、口吐白沫的姿态,那般丑陋颤抖的模样,令傅红雪有时候也心生过不如就此死去的念头。 但母亲的咒骂、血海深仇每次都驱使着他活了下来。 如今在知晓身世后、在经由无名店小院里的那一天后,傅红雪虽说轻松了两分,但他仍然很怕。 他怕总有一天他会不会也失去阿月? 他好像什么都不能留住。 那么这个好似远在天边的月亮,真的能够允许他常伴他的身边吗? 他以后会不会对他生出厌烦之情? 傅红雪甚至不敢深想。 他现在觉得这往后的每一日都格外的珍贵,过一日便该当珍惜一日,他还奢求时间能走的更慢些,好让他可以一直、一直留在阿月的身边…… 他后来才知,他的癫痫在万马堂发作的那一次其实才刚开始就晕了过去,也就是说阿月并未瞧见他发作到深处的丑态,这样很好,他松了一口气,没看见就好,他最不想那种模样被瞧见的人就是阿月。 可现在,他想看自己的右脚? 面对月笙没有一点异样的表情,傅红雪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但是,他又怎么可能给他看。 他的右脚也很丑陋,甚至因为常年的拖地行走而有些变形。 那不是一个正常人的脚,也不是一个形状好看的脚。 而此时在说看他脚的人却与他恰恰相反——他有高高在上的身份,优雅矜贵、清冷皎洁,他是天边的月,水上的清风,山涧的冷泉。 在傅红雪看来,这样一个干净的人如何能看自己的脚。 “不、不可……”他吞吞吐吐,不止面容,连耳尖都红透了,抬起头看了月笙一眼,又马上垂落下去。 月笙看着傅红雪羞窘至极的模样,心道还真是可怜又可爱,若是拨开他冷漠坚硬的外壳,瞧见的内里却是格外柔软细腻且脆弱的,可能就像是蓬蓬的棉花,一戳一个坑,或是稍稍重些力道就令其萎靡下去。 “但我若是不看你的脚,如何能治你的跛足呢?” 月笙那带着温柔的笑意响在傅红雪耳畔,令他倏地抬眸看过来,眼底仿佛绽出一丝光亮,喃喃道:“治疗?” “是,为你治好跛足。”月笙道:“你愿意吗?” 他自是愿意的。 “可是,我这脚、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从小便是这样。”傅红雪复又垂头看向他的右脚。 天生的跛足,还有治好的可能吗? 他忍不住升起希望,却又很怕空欢喜一场。 月笙:“哪怕是天生的足疾也能治好。” “但要大夫为病人治疗前总要先了解一下病人的病情如何,方能对症下药。” 这下子,傅红雪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他本也就不擅长拒绝上官月笙。 于是他道:“那我、我要先行沐浴。” 他总得干干净净的出现在阿月的面前,不能污了他的眼。 月笙便道好,还说:“沐浴后就只着中衣便可,别穿太多,我正好还要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花白凤就像是那种执行棍棒教育的父母,自小便多有鞭挞他、言语折磨他。 而傅红雪其实也在折磨自己,他强行压榨着自己的身体去练刀,一个患有足疾和癫痫的人,其实身体又能好到哪里去,或许外表看不出来,但很有可能内里已经亏空,不过是因为身负内力而硬撑着罢了。 傅红雪顿了顿,红着耳尖应声点头:“好。” 月笙让他沐浴完就坐在床边等他就行。 傅红雪的跛足既是从出生起就有,倘若那时候发现的及时,也治疗及时的话,兴许就算不能彻底治愈,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看起来有些严重的模样。 因为傅红雪走路的姿势是先迈动完好的左脚,向前一步后再拖动着右脚。 他右脚的鞋子是特制的,由于总在地上拖行,鞋底必定没多久就会磨破报废不能再穿了。 花白凤在傅红雪小的时候但凡对他有一点上心,都很有可能发现他右脚的不对,若是早早找见大夫、早早医治的话,以小儿骨骼尚未发育完全的程度是有一定几率可以扭转几分跛足的,过后恢复的也快。 但花白凤当时必然是极度沉浸于白天羽之死的仇恨和悲伤之中,又怎么可能分出多余的注意力给傅红雪,恐怕在傅红雪小的时候,他都是被侍女给带大的。 就算等他长大了发现足疾,估计花白凤也只会恨这个儿子的不完美,而不会有多么心疼,一直替他寻求名医直到医治完好为止,她只会恨铁不成钢,更加倍的去训练那么一个小小的孩童……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傅红雪可真是令人心疼、令人怜惜。 月笙甚至觉得他对花白凤的惩罚还不够。 那日放过她,不过是因为她是叶开的生母、傅红雪的养母,不能杀死。 二就是,让她活着,放她去与丁白云狗咬狗,省得她再来纠缠傅红雪,以母子亲情绑架他。 至于叶开,他看似不如傅红雪冷硬,却实则比傅红雪要坚强许多。 该行为果断的时候,叶开不会犹豫,而他的心中也有一杆秤,不会盲目被花白凤指使。 月笙走进房间的时候,傅红雪正略显紧张地坐在床上,用一张薄被盖着膝盖以下的位置,显然他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露出他的右脚,见月笙走近坐在床边时,他修长苍白的手指甚至还抓了抓被角,配上他那张忐忑到面无表情的脸便更显得有些反差萌的可爱了。 月笙于是笑了笑,一手覆盖在薄被上说:“我可以掀开吗?” 傅红雪僵硬着面容点点头。 月笙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一把便掀开盖在他腿上的被子,当他的右脚露出来的那一刻,傅红雪的脊背都绷紧了,身体僵直,不敢去看月笙的神色,生怕瞧见一点厌恶嫌弃的目光,那可能会让他既难堪又痛苦。 不过月笙面上毫无异色,只是极为认真地为他检查起来。 当那温润的指尖触碰到傅红雪的脚踝等处时,他的耳尖、脸颊等便轰然红透了,心脏怦怦乱跳,更加不敢去看月笙的脸,强自忍耐着那种令人心生莫名奇异感觉的触碰,那是一种格外陌生的情绪,不禁令傅红雪的思绪乱糟糟的,似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但他感觉自己的头顶要冒出热气了。 第97章 “阿雪,不要乱动。”月笙突然道,然后一手按在了他的脚踝上面。 傅红雪这才发现,原来他竟是无意识的想要挪开右脚,此时已经在月笙的手掌底下移出去一半多了。 ——明显是承受不住想要逃窜,却被逮个正着。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傅红雪默了默道。 月笙:“我知晓你不习惯旁人来碰你的脚,再忍耐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嗯。” 过后果然没多久,月笙便收回了手。 月笙去洗了手回来,傅红雪又把腿给盖上了。 “你的足疾可以被治好。”月笙肯定道。 傅红雪心中一喜。 月笙继续说:“还有你的癫痫之症,我也会想办法治疗。” “这也能治好吗?”傅红雪的声音有些哑。 月笙:“虽然想要彻底根治很难,需得慢慢来,但并非一点希望都没有。” “我自认医术还是了得的,对你的癫痫之症也有把握,放心吧。” “但是阿雪,在为你治疗癫痫之症前,你需得好好养一下身体,更是要先将足疾治好才行。” 不过稍稍把脉一探就能够了解到傅红雪的身体状况,确实不是非常健康。 否则他的脸色有时也不会如此苍白,那根本不是天生的肤色。 傅红雪压抑着心中的惊喜,对月笙点点头,他抿了抿唇,郑重说道:“谢谢。” 自从与你相遇起,一切都很感谢。 在边城遇见阿月,怕是他此生最为幸运的事情了。 傅红雪此刻油然地庆幸,幸好他在那时候与他相遇,也幸好他可以得到阿月的主动结交。 之后便是准备一些养身体的药材,药浴再辅以针灸先将右脚附近的经脉穴道等激活,它已经死寂太久了,右脚损伤严重,不能着急治疗,得先养好再予以重药——打断骨骼,重新塑形,令右脚重新长好。 “你的右脚不适合用麻药,阿雪,否则不利于当时的治疗,但到时候粉碎你的骨头会很痛,你需得忍耐着。” 傅红雪:“我不怕痛,你尽管施手而为便好,哪怕失败了我也不会怪……” 月笙笑着伸出一根手指竖在他的嘴边说:“我不会失败的,阿雪,你不信我吗?” “我、我信。”贴着那根手指说话,若即若离,宛若亲吻一般,令傅红雪神态恍惚,话都是下意识说的。 他明明可以退开些许,却不知为何还僵硬在原位置不动,这也就造成了他才启唇就能碰触到温暖的手指。 “信了就好。”月笙满意地笑道,随即收回手指。 不过他又道:“我还有一件事情,阿雪。” 傅红雪回神,红着耳根抬眸:“何事?” “我们相处也有一段日子了,我好像从未听你叫过一声我的名字。” 傅红雪一顿。 他面前是月笙笑意盈盈的脸,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不催促却也不离开。 过后半晌,就听傅红雪低沉暗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阿月。” 第79章 盟主x小傅(13) 单是药浴针灸的治疗都需得半个月之久,这还是月笙会亲自为傅红雪使用内力推拿所以才缩短的时间,否则岂止半个月,一个多月有余都是需要的。 而之后更要捏碎整个右脚再令其重新长好,需要休养的时间便无疑更长,且不能动用武力。 好在诸事休憩,且傅红雪就待在他的身边,就住在这江南的别院里,地点少为人知,起码安静休养是有很大保障的,这也是月笙早就思索过才带傅红雪来的这里。 月笙的用心没有对傅红雪讲,可傅红雪又怎么可能体会不到。 他再是迟钝,也意识到这处地方的清幽和雅致,下人不会多话,各司其职,连出现伺候时都低眉垂眸,不会多言,更加不会多看,事情做完了便会下去,手脚利落,也让傅红雪的心里多少轻松一些。 自然,他的轻松在月笙亲自为他治疗时就会马上变得紧张且不自在了。 不管之前已经治疗过几次,再次开始时,他还会紧张和害羞。 并且有时候他需要进行的药浴也不相同。 有的药浴是温养他身体的,有的药浴便是温养他右脚的。 所以在泡右脚的药浴时,月笙就会出现,药浴过后立马进行针灸,那样效果会更好。 于是傅红雪只得顶着一身水汽任由月笙施为,单薄的中衣根本完全遮盖不了他红透了的胸膛。 明明动手劳力的人是月笙,傅红雪只需要坐在那里伸出双腿便可。 但偏偏一套药浴、针灸下来,浑身冒汗、脸热潮红、喘息急促的人却是傅红雪。 虽然他极力忍耐着这般异样,却总会在月笙的面前泄露出几分,而他自己显然也有所察觉,偶尔闪躲着月笙的目光,不敢与其对视,他甚至都不晓得自己为何会这样,难道他还没有适应他的右脚被阿月摸看吗? 傅红雪不懂这样的自己。 月笙看了却暗自发笑。 还能是因为什么。 自是‘情爱’‘喜欢’‘难以自制’罢了。 不过傅红雪在某些方面着实太过“单纯”。 就比如他从未杀过人,唯一比较过分的事情便是砍掉了马空群的一条胳膊。、 那么他于“情事”方面,就如同他从未杀过人一样,单纯、空白,还未被人填补上什么。 他甚至也还没有意识到,他对上官月笙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想要对他做什么,只默默的陪伴在身边便足够了吗? ——不会足够,随着越发的相处下去,他也会想要更多。 因为傅红雪不是圣人,他是一个人。 是人就会有私情和私欲、七情六欲于人来讲再普通不过。 而若到那时候,估计他更会苦苦压制了。 毕竟天边的明月怎可容他亵渎半分。 * 这天是傅红雪右脚碎骨重塑之日。 不用麻药,到时候他必定疼痛难忍。 哪怕用绳子将他绑起来牢牢束缚在床上,但人疼痛时身体仍会下意识挣扎,更何况傅红雪还会武功。 所以为了确保治疗时万无一失,月笙叫来了路小佳帮他按着人点。 “只能用力按着他,不可点穴道,否则于治疗有碍。”月笙叮嘱道:“还有,这是塞进他嘴里的东西,省得到时候会痛到不小心咬着舌头。” 路小佳点点头:“放心吧,盟主,我会看好他的。” 待一切准备就绪,傅红雪躺在特制的床榻上,双手双腿被束缚,就连腰腹处也被固定好,路小佳站在一旁待命,月笙则带着东西来到傅红雪右脚旁的位置,轻声开口:“阿雪,我数到三后便会一瞬捏碎你右脚的骨头,你做好准备。” 傅红雪的嘴里咬着东西,沉默地点点头。 月笙便将手放在傅红雪的右脚上面:“一、二、三。” 第三声话音一落,内劲自指尖迸发,一瞬间便碎了傅红雪整只右脚的骨头。 那一刻,傅红雪的身体也剧烈颤抖起来,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滴落而下。 路小佳也在第一时间就紧紧按住了傅红雪,不让他连绳子都不受控制的绷断。 屋内时不时传来痛到极致的闷哼声,傅红雪几乎汗如雨下,连替他擦汗的帕子都浸湿了,等到了最后,傅红雪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双眸半阖,意识昏沉,他只听阿月说了句:“给他喂一碗参水。” 待水入喉后,傅红雪便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 月笙就坐在他的床边,见他睁开了眼睛先去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着急起来。 然后月笙笑道:“治疗的很成功,阿雪,等到你的右脚彻底恢复后,就能够如旁人一般正常行走了。” 傅红雪心中欢喜,自然连眼角眉梢都带出些许,他对月笙笑了笑,就如冰雪融化一般露出漂亮的颜色,嗓音虽沙哑却郑重:“谢谢你,阿月,我、傅红雪无以为报,以后,我的这条命便是你的了。” 这话其实他早就想说。 从前他为复仇而生,活着也只为复仇。 如今,他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上官月笙。 因为只要待在他的身边,他便会觉得格外满足。 自然,人活下去的意义应该只在于自己,而不是将“活着”寄托于别人身上。 但傅红雪情况特殊,月笙又在他失去从前的人生后及时出现,于是成为了心灵寄托之所。 否则,在得知那样沉重残忍的事实真相后,傅红雪很有可能会崩溃。 就算他坚强的挺了过去,他的心也会是茫然不知去向的,无所寄托就会了无生趣,活着也再无波澜,犹如一滩死水,就只是活着而已,那样的人生岂不是可悲又可怜。 而幸好如今的傅红雪有了可以倾心相待、想要陪伴一生的人。 虽然他还尚未搞清楚自己的感情,但却已经离不开月笙了。 第98章 鉴于敷上药膏等待重新长好的右脚在一段时间内不能动弹、不能下地走路,月笙早早的便为傅红雪准备好了一个轮椅,让他白天里可以坐在上面去任何地方,不至于整天闷在屋子里无聊。 当然,江南美景诸多,自傅红雪来到江南后,他还没有出去逛一逛呢。 他自小随花白凤隐居生活,多在塞外,那里如边城一样风沙多、绿植少,就连人也很少。 傅红雪小时候的日常生活怕是只有练刀、练刀和练刀,估计没有一点娱乐,见到的人也不多。 待到他刀法大成后就来到了边城,然后便是之后的那些遭遇了。 “江南游船很多,你还没有坐过船吧,我们去船上看一看湖上美景。”月笙笑道。 傅红雪点点头说好,怕是月笙说什么他都会同意。 路小佳也跟着去了,还得随身携带着他的花生,他是一刻都离不了花生的。 月笙本想推着傅红雪,却被路小佳接手过去了。 有他在,自然时刻都得为盟主效力,为盟主做任何事情。 总不能盟主推着傅红雪,他却在一旁无事可做的吃着花生,那岂不是丝毫没有眼力了? 当然,路小佳现在推着傅红雪,他也在吃着花生。 这没有多么困难,但却也不简单,他需得一边操控着轮椅的方向,一边还得抛着花生准确无误的去接住它。 在轮椅差点又拐去一个不知名的方向后,傅红雪不再忍耐,按住搁放在腿上的刀说:“你就不能好好的推着我,别再吃你那个花生了吗?” “或者你吃就吃,能不能别抛着吃,看路行吗?” 傅红雪自认忍耐力一流,此时却是忍无可忍才开口。 他看了看前方,已经落下阿月一大截了。 若不是坐着轮椅,右脚不能动弹,他一定不会离着阿月这么远。 路小佳一手推着轮椅说道:“不行,我不能不吃花生。” “我也不能不抛着吃花生,因为别的吃法都很无趣。” 傅红雪:“……” 他不是很理解,吃花生还能有多少吃法? 这样抛着吃花生又能多么有趣? 他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这会儿已经无话可说了。 但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傅红雪的心声,月笙停下脚步,回头:“还不快些,小佳,磨磨蹭蹭的。” “哦。”路小佳闻言将花生往怀里一揣,老老实实地用双手推着傅红雪赶过去。 傅红雪:“……” 所以得看说的人是谁对么。 然后他们终于登上了船,一艘被包下来的大船,桌上有美食美酒,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可以欣赏船外的美景。 傅红雪在养护右脚期间不能饮酒,月笙便给他换了葡萄汁来喝。 “不喜欢喝吗?”见傅红雪盯着装有葡萄汁的杯子却不饮用,月笙问道:“那你喜欢喝什么?” “……不,我喜欢,这个就很好。”傅红雪回神道。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葡萄汁竟然是阿月亲自带上船的,船上只有酒,可没有这新鲜榨出来的葡萄汁。 这明显是专门为他携带的,因为他现在不能饮酒。 所以这般被人记挂在心上的感觉,对傅红雪来讲是多么的陌生。 所以他一时之间被汹涌的情绪充斥了脑海,胸膛酸酸涨涨的。 其实,给他白水喝就好。 可阿月却贴心为他准备了这个。 “我也尝尝,盟主。”这时,路小佳伸着个脖子望了望说道。 月笙:“你不是要喝酒吗?” 路小佳面无表情地说:“酒也喝,葡萄汁也要喝。” 这可是盟主亲自做的葡萄汁,他要喝。 月笙:“那你问阿雪要吧,我带的也不多,全都给他了。” 路小佳看向傅红雪,理直气壮地伸手。 傅红雪瞄了眼不算很多的葡萄汁,又看了看伸手的路小佳,很想将那只手打下去。 “你可以喝酒。”他也面无表情道。 路小佳坚持:“葡萄汁也要喝。” 傅红雪:“……这是阿月给我的。” 路小佳:“盟主也没说不给我喝,你别小气。” 傅红雪:“……” 他该怎么回? 真的要给吗? 不给的话,阿月会不会觉得他小气? 傅红雪陷入纠结中。 月笙则举杯抵在唇边偷笑,为傅红雪和路小佳的互动,年轻人就该多交友,这才有活气。 尤其傅红雪还不是多爱说话的性子,沉默寡言,可路小佳却喜欢边吃花生边唠嗑。 最后,路小佳用他珍爱的花生换了一杯傅红雪的葡萄酒,然后满意地喝了下去。 随即他咂咂嘴道:“好喝,但果然吃花生还是得配酒。” 傅红雪:“……” 他看了看掌心里躺着的两颗花生,很想将它们全扔在路小佳的脸上。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默默地想,浪费了阿月给他的一杯葡萄汁。 最终,傅红雪还是沉默地将这两颗花生给吃了下去,到底谁小气,区区两颗花生。 他的葡萄汁都少了许多。 傅红雪珍惜地慢慢品尝。 然后月笙悄悄对他讲:“快喝吧,家里还有许多呢。” 傅红雪端着杯子的手一顿,家? 那里、那里是他和阿月的家吗? 傅红雪也将杯子抵在了唇边,却怎么也遮挡不住上扬的笑意。 他自己都没有留意,他忍不住转头去看月笙,那眼角眉梢皆是温柔、像是在看着此生他最为重要的人。 一旁,路小佳一边吃花生,嚼嚼嚼,一边忍不住看向傅红雪,又瞅了瞅盟主。 他心道奇怪,非常奇怪,怎么看都不太对劲啊。 第80章 盟主x小傅(14) 月笙一边带着傅红雪和路小佳两人逛玩江南,一边却也没有忘记时刻关注着叶开的消息。 他手中每隔一段时日便会有朱溪派人传递回来的信息——比如花白凤在江湖上四处搜寻仇人的踪迹,但那些人凭借着早些年在江湖上的经营早就自那天的小院后躲藏起来,有的甚至还抛弃家业,直接远遁海外。 花白凤气急败坏,便想要找与他们相关联之人的麻烦。 有些她惹不起,有些她可以欺辱,但都被叶开及时阻止。 花白凤怒斥这个儿子不敬母亲,狼心狗肺,是否半点不曾想过为他父亲报仇,说了一大堆难听的话,叶开都受着,但有些偏颇的话他也会反驳回去,便更气得花白凤要拿鞭子抽打他。 叶开想着受这一鞭子也无妨,不过朱溪却主动现身将花白凤打飞了出去,言道盟主派她来保护叶开,不许叶开受到一丁点伤害,还交代了月笙的其他吩咐,既是报仇,那么冤有头债有主,便去找当年杀害白天羽的凶手去报复,胆敢牵连无辜的、不相干的人等,那就别怪武林盟再次插手此事,将花白凤永远的囚禁不得自由,此等扰乱江湖安危的人,便不能再出现于江湖之上。 一通威胁,再加上花白凤打不过朱溪,欺软怕硬,更加惧怕朱溪背后的武林盟和上官月笙,她灰溜溜的跑了。 之后,月笙得知她潜入丁家庄欲要杀死丁白云,可惜,丁家庄里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让她得手。 最终还是叶开进入丁家庄将花白凤给救走了。 现在丁家庄的丁白云追杀花白凤,而花白凤重伤未愈,叶开便留在了她的身边。 自然,朱溪也在,仍然遵循盟主的命令紧盯着他们。 月笙暗自点了点头,叶开没什么事情就行,至于花白凤死不死,丁白云等丁家庄的人有什么事情他不在乎,只是,他下了命令不许丁灵中再踏出丁家庄一步,他却还是暗自联络外人想要陷害叶开。 月笙便派去墨泽到丁家庄打断了丁灵中的双腿,并将证据扔在了丁乘风的眼前,警告他一番,再有下次,一旦再被他察觉丁灵中有什么恶毒的心思和动作,就不止是打断双腿这般简单了。 丁乘风当时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一为武林盟调查消息的手段,二为丁灵中心思狠毒而心惊。 丁乘风绝对不是什么恶毒的人,他这个庄主在江湖上的评价也很不错。 他没有想到平常君子一般的丁灵中居然会想要做下如此恶毒的事情去陷害叶开,那怎么了得。 尤其这其中,竟还牵扯到了路小佳,一旦被他成事,江湖上便又会陷入一场风波。 自此后,丁乘风慢慢收起了对丁灵中的愧疚,将他拘束在了院子里不得出。 而后,丁白云得知消息赶回丁家庄。 叶开带着花白凤松了口气。 今日,他托人给月笙送了封信,信里除了感谢月笙以外,还道他得需一段日子回去,花白凤当时不仅被丁乘风重伤,且还中了丁白云的毒,情况不太好。 月笙给他回信,让他有事就找朱溪。 第99章 叶开知晓他不喜欢花白凤,哪怕朱溪会医术,他也没有冒然开口请朱溪治疗。 因为朱溪可不会听他的,她只听盟主的话。 这回有了月笙的首肯,叶开就放心了。 …… 在江南的这些时日里,月笙除了关注叶开的事情外,便是带着傅红雪和路小佳品尝这边的特色美食,外出逛街,晚上看花灯放花灯,还买了不少小玩意回别院,算是另类弥补傅红雪童年的遗憾缺失。 而路小佳也在这些日子里不断的观察中得出结论。 他看着傅红雪越来越依赖盟主,也越发的离不开盟主,有时候简直连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哪怕路小佳也尚且还不太懂情爱之事,但他做杀手的,这江湖上形形色色各种事情他见识的可不算少。 有时候杀人时间赶得巧,还能瞧见在床上来回翻滚的男女之事。 不过他对观摩那种事情可不感兴趣,杀人快些结束然后去取尾款才算正事。 但不感兴趣不代表不懂,甚至路小佳对于男男之事也略知一二。 这日,他来找傅红雪聊天。 两人一个喝酒,一个喝葡萄汁,中间两盘花生米,倒也互不干扰。 路小佳瞥了眼他杯中的葡萄汁,说道小孩喝的饮品。 傅红雪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那又如何,是阿月特意给他做的,你没有。 路小佳从他的面上看出一两分意思,哼哼两声,往嘴里抛了颗花生边嚼边说道:“盟主对你很好。” 傅红雪闻言神色柔和下来,道了声是,“我能遇见阿月是此生幸事。” 路小佳嚼嚼嚼,完全不耽误他说话:“你怎么不叫盟主,偏爱叫盟主的名字,还这样叫,不觉得太过亲密些了吗?” 傅红雪:“阿月允许的。” 他也叫我阿雪。 他很开心这是两人彼此之间独特的称呼。 路小佳瞥了他一眼,心道又来了,那样的神色和表情,就连他这样的人都能轻易瞧得出来。 这人在感情方面还当真是白纸一张,什么都还懵懵懂懂,却在不知晓的时候已然情根深种…… 唉,路小佳想叹气,一连叹十口气才行。 为什么叫他发现这种事情呢,唉。 他又继续吃花生,吃一个抛一个,抛一个吃一个,连续不停,就像是他此刻烦恼的心情。 傅红雪也知晓他这个“狂热”的爱好,端起杯子喝了口葡萄汁,他话少,路小佳若是不说话,他也很少主动开口,虽是沉默无言,但有时候两人就这样坐着对饮,其实也是一种轻松和乐趣。 路小佳暂时满足了口欲,然后才继续道:“盟主其实对谁都很好,对你、对我、对叶开,都是这样的。” 傅红雪:“我知道。” 他端着杯子的手却顿了顿,垂下眼眸。 路小佳:“盟主长得这么好看,喜欢他的人也不少,那些江湖侠女大家闺秀什么的,有许多都对盟主另眼相看、情思相系,更甚至还有些大胆的直接来到盟主的面前,对盟主表明心意。” 傅红雪的心慢慢低沉下去,杯子也放在了桌上,葡萄的味道还残留在嘴里,却仿佛蔓延起一丝苦涩。 他沉默地听着,胸口又闷又沉,还好似泛着逐渐升起来的疼。 是啊,他早该想到如阿月这般优秀的人定然也不缺优秀美丽的女子喜欢。 而他往后若是遇见心仪的女子,便也必然会与对方成亲,组成一个和美幸福的家庭。 这是人生中一定会经历的事情,而他为什么没有早些意识到这一点呢? 他好似……下意识的在逃避去想这些。 路小佳看了看他的神情,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你对盟主太过于在意了,傅红雪。” 傅红雪略微蹙眉抬眸:“阿月对我这般好,我如何不能在意他?” “他为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此后,我这条命都会是他的。” 太过于在意? 不,他还觉得他对阿月付出的不够多。 路小佳:“你没觉得你对盟主与对旁人有什么不同吗?” 傅红雪沉默一会儿,摇头:“没有。” 阿月是阿月,旁人是旁人,现在路小佳勉强脱离一点“旁人”的身份,但也同阿月在他心里的地位不能比,本就不同,他察觉出什么? 路小佳一噎,深觉傅红雪的脑袋竟到现在还不开窍。 他也太“白”了吧。 “你还是个处男吧?”路小佳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随即肯定地说道:“没有经历一点男女之事,甚至于那种事情,你自己做的也很少吧。” 傅红雪脸色涨红,又想将花生米扔在路小佳的脸上,他木着脸,沉声道:“与你无关。” 他从前的人生里只有练剑,复仇,旁的一律都不重要,哪怕、哪怕那里因为年龄到了而起反应,他也只是强自的压下去,或者忍耐过去就好,男女之事他当然没有经历过,就连自己去碰……也一个手掌都能数过来。 但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告诉路小佳。 且,他突然问自己这个做什么? 路小佳蓦然叹了口气,当着傅红雪的面不再遮掩,然后说道:“唉,你还真是……首先得让你懂啊。” “你等着,我有样东西给你。” 傅红雪不解,随后便见路小佳马上飞奔出府,临走时还揣走了全部的花生米。 也不知晓他去做什么了,但还没过半个时辰,他就回来将两本包裹严实的书籍扔到了傅红雪的腿上。 “喏,晚上看一下吧。”路小佳看了看天色,说:“也快要到晚上了,我明天有事得走,一大早就走,现在去和盟主告别,你也不用来送我。”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东西抛给傅红雪,他转身离开。 傅红雪疑惑地打开了包裹着书籍的布,就见封面一个字都没有,但翻看后,里面却尽是活/色/生/香的图画,且一本是男女,一本竟是男男,描绘细致,深入浅出,极其好懂。 傅红雪当即面容涨红,东西好似成了烫手的山芋一瞬间被他扔了出去。 他坐在轮椅上原地喘息片刻,脸上的红潮久久不退,甚至连脖颈胸膛都红了。 半晌,轮椅滑动的声音响起,那两本书被从地上捡了起来。 第81章 盟主x小傅(15) 这一晚,傅红雪做了一个分外缠绵旖旎的梦,那在梦中与他肌肤相贴、尽情尝试画册中姿势的人起先脸上仿佛蒙着一层朦胧的面纱,可越到最后面纱退去,脸部便越发清晰,直到那个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心中的人缓缓靠近、双手揽住他的脖颈,倾吐气息在他耳畔轻轻说道:“阿雪。” 傅红雪猛然于早上惊醒,然后发现了身下的不对劲。 他浑身热汗,身体也滚烫得很,汗珠不住地自胸膛上面滚落,又滴在被褥上浸湿边缘。 他双手抓着被子,面上也潮红一片,盯着被子上的某处既羞窘又慌乱,还有欣喜和害怕,茫然不知所措。 原来、原来他竟是对阿月有着那般的心思吗? 他梦中的人完完全全是阿月的脸,此刻再不明白过来路小佳的那一番话到底是何用意,傅红雪便与傻子无异,而他本就对阿月情根深种,稍微一点拨,他就能够立刻意识到他的感情。 傅红雪苍白却肌肉隆起恰到好处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一下,他身材虽瞧着瘦削精悍,却是脱衣有肉,配上苍白的肤色很有看头,此时又透着红,就更显“诱色可餐”了,简直不容忽视。 好半晌,傅红雪才缓缓回神,但面上的红潮仍未完全退去。 他掀开被子,又盯了会儿极为私密的那处,然后才缓缓伸出双手慢慢地给自己换一条新裤子。 他的右脚自骨碎重塑后已经休养了两个多月有余,期间照看良好,不晓得是不是用药也极好的缘故,再加上他身体也被温养的不错,竟是痊愈的很快,他几乎每天都能够感受到他右脚的变化,令人期待。 而阿月为他做过检查,言明再过段时日,他右脚上面的绷带便可以拆下来,然后慢慢锻炼、康复行走了。 现在,傅红雪也能够稍稍的动一动他的右脚,虽然只是轻微的动,但仍旧叫人欣喜不已。 他换了裤子,又坐上轮椅,然后不需要下人帮忙,自己去将换下来的衣物洗干净。 只是才刚洗完,一个下人便带着路小佳留给他的信找过来。 “信?”傅红雪疑惑地接过,路小佳为什么昨天不直接给他? 下人道:“路少爷说这信第二日再给您,说是给您一点反应的时间。” 虽然他也不是很理解这句话,但既然是路少爷的吩咐,照做就是。 傅红雪接过信,下人离开。 他拆开信件,上面只有两行字——【弄明白自己的感情了吗?】 【你真的很好懂,我都能够看得清楚,盟主那般聪慧的人又岂会看不明白呢。】 第100章 路小佳抛下那两本小黄/书和留下这信的行为没有别的意思。 他只是想提醒傅红雪一下,让他注意到他对盟主的感情并非单纯的敬仰和在乎,而他觉得盟主这么些年一个女子都没有接受,更不用说去接受一个男子了,何况还是一个年龄比他要小的男子,估计看明白傅红雪的情谊却不挑破也是不想伤了他吧。 但他却明白,傅红雪往后会越陷越深,直到无法自拔、甚至执念颇深,陷入魔障。 傅红雪这样一个人,一旦认定了的感情是无法轻易被改变的。 而若到那个时候不管是对傅红雪本人来讲,还是对盟主,或许皆不是一件好事,需得及时止损才行。 趁着发现的早,及时挑破傅红雪眼前的那层迷雾,叫他好好想清楚,以免日后情深受伤,痛彻心扉。 甚至可能叫傅红雪与盟主越行越远,背道而驰。 那都不是路小佳所愿意见到的。 可惜,他叫傅红雪看了个明白,却着实低估了傅红雪现在对月笙的感情。 不必等以后,现在就那般炽烈汹涌,以前只是还没有意识到没有爆发罢了,而一旦意识到…… 就如同此刻,才刚看完路小佳写给他的信件,傅红雪便心神俱震,双手颤抖,那张薄薄的信纸便翩然地从他的掌心间飞落下去,落进地上残留的水渍里,霎时浸湿模糊了上面的字迹,叫人再也看不清楚。 傅红雪紧紧揪住了胸膛前的衣襟,一瞬间面上原本残留的潮红尽数退去,变得煞白不已。 他仿佛疼痛难忍一般,在轮椅上面弯下了腰,嘴里嗬嗬出声,眼睛也红得厉害。 阿月、阿月知晓了自己对他的感情?! 自己对他那样肮脏的、亵渎他的感情?! 不、怎么可以…… 他不想要看到阿月逐渐冷漠远离他的目光! 是不是等他的右脚痊愈,等他的癫痫之症也稳定下来后,他就要和阿月分开了? 傅红雪红着眼眶想,这是不伦的觊觎,是他对阿月抱着不该有的心思。 他怎能在梦里对他做出那样亵渎的行为? 如果阿月当真知晓了…… 傅红雪的视线落在那张已经变得墨迹满满的信纸上,随后浑身抽搐地倒下轮椅。 他的癫痫之症竟于这个时候发作了。 等到月笙处理完事务赶回来后,傅红雪已经被挪到床上,还昏迷不醒着。 他被下人发现,然后及时去请了大夫,大夫再压制了他身上的癫痫之症,这时刚针灸完。 月笙便让下人送这大夫离开,然后坐在了傅红雪的床边。 他不是很理解,他离开前傅红雪还好好的,怎么又被刺激的发了病呢? 他想了想,最近也没有任何消息能够叫傅红雪情绪激动啊? 随即,他招来下人询问。 在得知路小佳给傅红雪留了一封信后,月笙恍然。 之后,月笙给傅红雪输送了内力温养,让他缓缓醒来,等他睁开眼睛,月笙倾身去扶他。 傅红雪望着他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竟是躲开了月笙的手,面容苍白道:“我、我自己起。” 月笙顿了顿,收回手道:“阿雪,你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发病?” “我问了下人,说是你在看过小佳给你的信件后就变成了这样,小佳在信里写了什么?” 傅红雪闪躲着月笙的目光,沉默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说:“什么、都没写。” “真的?” “……嗯。” 月笙叹了口气,直说道:“他是不是挑破了你对我的感情?” 傅红雪倏地一惊,耳边像响起炸/雷般抬起头,不敢置信道:“你、你为何?” “为何知道信的内容?”月笙道:“其实不难猜,我既然能够看出你对我的感情,自然也能够发现这几天小佳那探头探脑观察的姿态,你脸上的神情本就没有多少遮掩,他能看出来不难。” 傅红雪的脸色再度变得苍白不少,肩膀也轻轻颤抖起来,他像是想要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一样。 然后,月笙的双手便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面不允许他逃避,轻声说道:“害怕我会讨厌你吗?” “是,害、害怕。”傅红雪的声音打着轻颤,却诚实地回答着。 他垂眸,不敢去看月笙,握紧双手。 阿月问他的问题,他永远不会不回答。 既然阿月已经知晓,就没有必要再隐瞒。 他会怎么想自己? 会觉得带回来一个麻烦吗? 会后悔当初那样帮了他吗? 阿月是如此好的一个人,而自己却对他有着那般不堪的心思,他…… “我不会讨厌你,其实……”月笙说道这里顿了顿。 傅红雪的心紧紧提起。 就听月笙继续往下说去:“其实从知晓你对我的感情那一刻起,我很开心,因为你对我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那天,在那家小小的客栈里,你推开那扇门进入后,我的眼光便落在了那个身穿黑衣,手拿黑刀的人身上,否则固然要调查当年的真相,我却也有另外的办法去揭穿……” 声音明明入耳,却仿佛远在天边一般不甚真切,令他好似在梦中一样,怀疑这些话当真不是他在白日做梦吗? 不然为什么,他听出来的意思竟然也是阿月喜欢他? 这真的有可能吗? 还是说……这又是阿月怜悯他的一番说辞?好叫他的癫痫之症不再轻易发作? 傅红雪红着眼眶道:“你放心,我会控制好情绪,不叫病情再反复,我……” “你认为我在哄你?”月笙道。 傅红雪沉默。 阿月一向是这么好的人。 月笙哭笑不得,阿雪还真是,唉,对自己也太没有信心了。 他可没有说假话。 他确实对傅红雪一见倾心。 少年持刀走来,外表冷漠孤僻坚硬,裹着厚厚的壳子,面容苍白,拖沓着脚步,有着自己的节奏慢慢行走,目不斜视,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什么可以令他动容。 可是,在他的眼底却燃烧着漆黑的火焰,那样的冰冷却旺盛,欲要烧尽一切,连自己也包括在内。 所以,月笙不可避免的被他所吸引了。 这是一个令他心疼的人。 而当他有了心疼的念头,自然也就会有心动。 “我可没有在哄你。”月笙轻声说道。 然后他慢慢靠近傅红雪,在他不敢置信的眸光中将唇印了上去。 一触即离,却令傅红雪心神俱颤,陡然睁大了眼睛。 第82章 盟主x小傅(16)(完) 月笙轻轻一吻,却叫傅红雪呆呆傻傻了。 那副模样,他今日想起来还是想笑。 之后傅红雪好不容易回神,却握紧他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 月笙看他情绪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样子,就让他重新躺下歇息,可傅红雪却紧握着他的手不放。 望见那般忐忑不安、不确定的眼神,月笙便也走不开了,当晚也是歇在傅红雪的身旁,两人睡在一起。 然后第二日,不知是不是昨晚一夜没睡的缘故,当月笙醒来,就瞧见傅红雪眼眶泛红地看着他。 “昨天、昨天不是我在做梦对吗?”傅红雪紧张而急促地问道。 不是梦才对,否则今日阿月又怎么会还躺在他的身边。 月笙轻抚他的脸颊,点头说道:“自然不是梦,你我两情相悦。” 傅红雪眼眸里那一瞬间绽放出的光芒恐怕月笙这辈子都会牢牢记得,那般的深刻和令人动容。 他的情意如此单纯却炽烈,也汹涌澎湃,就如之前在他眼底瞧见的那燃烧着的黑色火焰,如今火焰仍在,却变换个颜色,也变得炙热无比,可却仍要也将他一样的燃烧殆尽,并且义无反顾、一生不悔。 月笙便又抚了抚他的脸,对他不吝啬地露出笑容。 傅红雪激动的脸都红了,嘴唇紧抿,很想对月笙说些什么,却又不晓得从何说起。 最后,月笙将他揽入怀里抱着他,给予他最温柔最坚定的情绪传递,让他得以确定也得以安心。 傅红雪现在最需要的,便是他给他的安全感。 一个童年没有一丝幸福的孩子,哪怕长大成人有时候也仍是脆弱的,需得好好呵护。 月笙不介意再陪着他“成长”一回,成长到傅红雪的心也变得坚实,再没有一丝缝隙,成长到他再回首过往时,不再为其而牵动悲伤的情绪,学会了放下,学会了不去在乎。 “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养好右脚,之后还要为你治疗癫痫之症。”月笙道:“我不会跑,更加不会离开你。” “你忘记了么,我不是要你一直待在我的身边,你会的吧,阿雪。” “我会,我会。”傅红雪急忙道,握紧他覆盖在自己脸上的手说道:“我会永远的陪伴在你身边,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哪怕你赶我走……” 第101章 他垂了垂眼眸。 “哪怕我赶你走?”月笙笑着重复道:“你要如何?” 傅红雪轻声道:“可能会在暗处里一辈子注视着你,只要你安好。” 只要你安好,他怎么样都可以。 月笙听明白他的意思,心里简直软成一片。 随后,两人相拥着在床上躺到肚子咕咕叫才起来。 此后,月笙致力于以行动来消除傅红雪的忐忑与不安感,比如时不时抱一抱、亲一亲,与他之间亲密的举动更甚从前,他也不吝啬对傅红雪诉说爱意的话语和用喜欢的眼神注视着他。 傅红雪终于从恍若做梦般的感觉变成脚踏实地,心也有归处,变得沉稳安定,逐渐的也从不敢去随意触碰他心尖上的人变成也能主动拥抱和亲吻了,虽然亲吻时仍然会非常害羞,连耳根处都通红一片。 月笙瞧着有趣,便在他耳畔轻声说道:“这点程度便已经害羞成这样,以后那事……你岂不是要羞死,阿雪。” 末了还轻笑两声,见他耳根处的红倏地以极其明显的速度蔓延向下,最后没入衣领消失不见,虽窥不到,却也能够想象得到,他衣服底下被遮掩的苍白肌肤又是如何红透了。 “哈哈。”月笙忍不了地笑出声,亲昵地伸出双手揉了揉傅红雪也通红的脸颊,道:“真可爱呢,阿雪。” 傅红雪也温暖起来的掌心去握紧他的手,垂下眼眸被调侃得不知晓该说什么好。 但他蓦地想起路小佳当时走前扔给他的那两本书籍。 他还想着以后再也不去碰,现在却觉得那话未免为时过早,如今当不得数了。 月笙可不知晓路小佳还扔给傅红雪两本小黄书去看,不仅让他开窍,还让他“那里”也开窍了。 他当真是以为傅红雪对床上之事一窍不通,毕竟他明显生涩,还是个纯情处男。 月笙稍一碰触,他身上的某个地方便会泛起红,就像是含羞草一样,可爱到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直去逗弄。 路小佳是个杀手,他有很忙碌的事情去做。 这一次离开便好些天都没有消息传回来。 不过月笙并不担心,武林盟的眼线遍布整个江湖,他能知道路小佳此刻平安,不过是被事情绊住了脚步。 而之后,路小佳的事情虽然办完了,可是他却恰巧遇见了叶开,便与他又在一处解决一些麻烦事。 然后这才得了空,两人一起来信到了别院。 月笙当着傅红雪的面拆开信件,对他讲信上的内容:“小佳没什么事情,他一贯不怎么待在一处地方,喜欢在江湖上闲逛,叶开还在陪着花白凤,不过花白凤对报仇的执念太深,现在仍然还未放弃。” 不过显然,叶开也不是会放弃的人。 他不可能去放任花白凤胡乱复仇一番,牵扯无辜的人,却也不会抛下她这个母亲不管。 唉,这些事情本就掰扯不清楚,希望到最后能够有一个结果吧。 放下信后,月笙就对傅红雪笑道:“小佳也给你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上说什么了?” 傅红雪看完信,没有隐瞒道:“他问我现在怎么样,问我们现在怎么样。” 信上也如之前那般只是两句话。 月笙撑着脸道:“那你要怎么给小佳回信?” 他喜欢看傅红雪每每不好意思的表情。 果然,傅红雪抿着唇说道:“很好。” 月笙挑眉,噗嗤一声笑了:“就这两个字吗?” “嗯。”傅红雪点头:“就这两个字。” 他让他惊吓一回,虽说是好意,但他也要让路小佳猜测一回。 谁说傅红雪不会开玩笑的,他也明明是个会开玩笑的人,且还会小小的报复一下。 但他能够这样做就也说明一件事情——说明他把路小佳当做真正的友人了。 既是友人,无伤大雅的玩笑自然开得起。 于是,傅红雪便真的这样回信了。 …… 三个多月过去,傅红雪的右脚恢复得极快,痊愈的也很好,终于能够拆开束缚下地行走了,他还不能走得太快,但走得很稳,虽然很慢,但却已然不是以前那种走路的姿势了,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地踏出。 傅红雪的心是激动的,面上也是欣喜的,他的右脚终于正常了,就也好像终于有了能够配得上阿月的资格,他可以不去在乎旁人的目光,却怕他仍然是个跛足跟在阿月的身边,惹得阿月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慢慢来。”月笙扶住了傅红雪的胳膊不让他走得太快太急,他道:“这之后就得进行康复训练了,总会走得更稳当,速度也会变快,等到了最后,你的右脚便会一点异样都没有了。” 哪怕现在一时不适,也不会令傅红雪觉得难受,只会让他对以后更为期待起来。 “嗯。”傅红雪欣喜道。 同时他一把将月笙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叶开和路小佳之后是同时回到江南的这所别院来的。 他们已经知晓傅红雪的右脚康复,慢慢会变得与正常人行走时无异。 这无疑是一件喜事,路小佳为傅红雪开心,叶开就更为傅红雪欣喜了,所以哪怕手头上还有事情,他们也要回来为傅红雪的右脚得以痊愈专门庆贺一番,因为右脚痊愈了,傅红雪也终于能够稍稍喝酒了。 傅红雪接受他们的善意,也与叶开把酒言欢。 在知晓真相后,他并未对叶开产生过丝毫怨恨,因为他明白叶开也是无辜的。 上一代的恩怨就终结于上一代,而现在的他们要往前看。 这是阿月经常与他说的,傅红雪已经深刻的意识到,往后的人生才是最为重要的。 待傅红雪直说他已经看开后,叶开的面容不由变得复杂和替他高兴。 叶开举杯道:“喝酒,我敬你,傅红雪。” “一起。”傅红雪不需要他来敬自己,举杯与他相碰。 路小佳待他们喝完这一杯后,自己也加入要碰杯。 “哈哈哈来,我们今日不醉不归。”叶开大笑道。 傅红雪的面上便也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大概不行,阿月说我现在还不能过量饮酒,所以浅尝为止。” 叶开注意到他对月笙的称呼,顿了顿放下酒杯,点头说好。 路小佳也在看傅红雪。 今晚他们喝酒盟主并未来参与,这也就方便了路小佳问一些事情。 他道:“你上次给我回信只有‘很好’两个字,看来是真的很好?” 傅红雪面上的笑意便忍不住加大了,“嗯,是真的很好,我、很幸运,如果以前的那些遭遇都是为了那日遇见阿月,那我甘之如饴。” “谢谢你,我该敬你。”傅红雪看向路小佳道。 路小佳明白他什么意思,心中虽然惊奇盟主竟也是喜欢小傅的,却也欣喜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与傅红雪碰了碰杯,道:“不用谢我,也不必敬我,没有我的话你也总会意识到的,祝福你们。” 不过就是或早或晚而已,以盟主的性格,倘若对傅红雪有意,也早晚都会挑明。 但傅红雪还是敬了敬他,算是为还那两本小黄书吧。 叶开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心中却仿佛坠着什么,他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那‘很好’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与盟主有关吗?” 傅红雪为何要敬路小佳? 奇怪,祝福又是祝福什么? 路小佳刚想回答,就在这时,月笙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回廊下。 他看着三人笑道:“总该喝够了吧,叶开,小佳,你们才刚回来,今晚早些休息,阿雪,别多喝酒。” “嗯。”傅红雪温柔地应了。 他同时站起身道:“我该回去了。” 叶开便看着他一步接着一步慢慢地走向月笙,然后两人竟是携手离去。 他瞪大了眼睛,酒杯没有拿稳,掉落在桌上,酒液洒了出去。 路小佳瞅了眼,以为他是震惊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事情,便开口将他知道和做过的事情说出。 “他说很好,就是在说他与盟主很好。” “想来盟主也是心悦傅红雪的,幸好小傅不算是单相思。” “盟主和傅红雪,他们两个虽然皆是男子,但看起来也很登对,不是吗?” 路小佳说完便往嘴里抛了两颗花生,一边嚼一边看叶开的反应,询问:“你不会接受不了吧?” 叶开终于回神,否认道:“……不是、自然不是。” 他没有接受不了两个男人在一起,只是……只是什么? 他愣了愣,然后摸着自己的胸口想,只是他心里怎的这般苦涩呢? …… 过后,叶开与路小佳没有在这里留多久就走了,毕竟他们还有要紧的事情去做。 叶开没有流露出异色,也笑着祝福了月笙和傅红雪,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去。 第102章 他想,不是他晚了一步。 因为他早就在盟主身边了。 而是,他就算提前意识到也无法去改变什么。 傅红雪比他更需要这份幸福。 “唉,这下子,我对你是愧疚不起来了。”叶开摸了摸鼻子笑道。 傅红雪的右脚好转,治疗他的癫痫之症便也提上日程——针灸、推拿、药浴。 有些和之前温养身体的流程一样,但不同的是,再次经历时他的心境却不一样了。 面对月笙,傅红雪总是情难自制的,可不想唐突他却又总会压制自己,既是冲动又不免渴望,却还得忍耐。 他每次针灸都要完全脱去上衣,露出苍白而健硕的胸膛。 而每次针灸完,胸膛、后背都会覆盖着一层薄汗,苍白不显,红润透入肌理。 他克制着起伏的胸膛,眼神却一日比一日的炙热、越发的叫人不能忽视。 他越压抑,心中的渴望便会越多、越盛,到最后就像是慢慢积攒的水盆,当爱意盛满,便总会有溢出的一天,控制不住的蔓延、继而爆发…… 月笙感受着他越发滚烫的身躯和呼吸间也流转的抑制低喘,抚着傅红雪的头发道:“要不要去坐船,阿雪。” “嗯。”傅红雪倾身在他唇上克制地落下一吻。 月笙的话,他没有不答应的时候。 于是在傅红雪行走已与正常人无异时,月笙便又带他去坐船了。 不过这一次,船上只有他们两人,让船随波漂流,一直到湖中央,四周无人,清静不已。 傅红雪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目光灼灼地看向月笙,眼底既是不确定也是期待。 月笙靠近他,抱着傅红雪的腰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轻笑着低声说道:“今晚红烛帐暖,与君相约,可好?” 傅红雪不由得一下子收紧也抱住他的手臂,控制不住地低喘两声,随即狠狠地压制下去,鼻间尽是炙热的呼吸,嗓音异常暗哑道:“好,今晚、今晚……阿月,不许反悔。” “怎会反悔。”月笙抚着他的脸颊说:“现在天还大亮,未到晚上,你且等待,我们先来钓鱼吧。” 傅红雪胸膛起伏两下,闭了闭眼睛,压下眼底炽烈的红色和汹涌的欲念,无声点了点头,他怕自己说话会暴露出点什么,可哪怕他此时不说,面上一点一点浮现出的潮红却还是将他的状态暴露的一干二净。 虽然答应月笙等待着,坐在船边钓鱼。 可傅红雪焦灼的心情又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都能压得下去。 他像是站在烈火烹油的锅里,马上就想跳出来一样。 可是,他又格外的听月笙的话,通常不去反驳他,在答应后又怎么可能反悔。 于是他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犹如一个岩浆快要从其中喷涌而出的雕像,或许已经出现丝丝裂纹。 直到月笙再也压制不住的笑声响起。 傅红雪终于忍耐不了地一把扔开钓竿,然后拦腰将月笙抱起。 月笙摸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跳动异常激烈的心脏,笑道:“还以为你会忍耐到什么时候。” “你、你故意的。”傅红雪的声音有些委屈,道:“其实不必等到晚上,是不是?” 月笙:“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会信吗?” “会信。”傅红雪点头。 月笙:“好,那我就是故意的。” 他又忍不住笑起。 傅红雪却只觉得他生动不已的模样更令人欢喜。 他抱着月笙进入船舱,将他放在床上,望着此刻在他身下的人不免口干舌燥。 然后月笙的双臂揽了上来,在他耳边轻轻说:“你会么,阿雪?” 傅红雪眼眸一深,他怎么可能不会,他学了很久。 于是他不再忍耐,带着心中汹涌的情感低下头去,两人一起倒入被褥之中。 湖水微微泛起波澜,带动着船只也摇摇晃晃起来,缓缓的,轻波微荡,两人所在的屋内帘子尽数放下,窗户只留一道缝隙,从这里可窥见外面的湖光水色,却无人可从外面窥得屋内春色荡漾的美景。 傅红雪到底只有理论,从未实践过,此时第一次难免生疏笨拙,可双手却仍紧箍着月笙不见一点放松,他难耐地在他身上亲吻着,炙热的鼻息喷洒,也带起月笙身上的阵阵红潮。 “阿月、阿月……”傅红雪叫着他。 他像是一只莽撞却又小心翼翼的猛兽,生怕将怀里的人类舔坏、用牙齿在他身上划出红色的痕迹,唯恐伤了他,却又也很想张嘴将他吞吃入腹,细细品尝,永不分离。 所以他干脆手脚缠绕着他,肌肤相贴,衣衫褪尽,已然浑身毫无秘密可言。 那看过的小黄本此刻在滚烫发热的脑海里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傅红雪满目尽是月笙白润如玉的身体,眼睛通红一片,身体也越发紧绷,像是拉紧了的弦,蓄势待发。 见他浑身都沁出薄汗的模样,月笙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拉起傅红雪的手开始引领他…… 傅红雪突然想起第一次与月笙相见时,在干燥落寞的边城,他就像是天边皎洁的月亮骤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清隽出尘,遗世独立,周身满是干净的气息,不染尘埃。 他还犹记得在客栈初次相见的那一眼,立刻便将他的心神攥紧,他那时还不知,那便是一眼钟情的滋味,也幸好如今他没有错过,两情相悦的感觉便是最幸福不过的事情。 而天边的月亮也终入他怀,被他染上无边的艳色,花露采撷,紧紧绞缠。 原来人生还有这般极乐之事,与心爱之人水/乳/交融,不禁令傅红雪想要落下泪来。 他也的确眼眶通红,紧紧抱住月笙,在他耳畔、脸颊,脖颈等处不断拥吻。 “我好欢喜,阿月。”傅红雪低声道。 月笙抚摸着他汗湿的背,轻声说:“嗯,我知晓。” 他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月亮,捧起那抹月色,全部浸染上自己的气息。 这一夜的后半段,傅红雪也终于想起了那小黄本上面的内容,由生疏到熟练,不过只差实践一次的距离。 于是今夜变得格外漫长,白日宣那什么还不够,晚上仍在继续,可怜月笙快要被压弯了腰。 湖上三天两夜后他们才重新回到别院内,月笙打着哈欠,傅红雪却简直容光焕发,不变的是,他仍然黏在月笙的身边,半点离不得,稍稍分离一会儿,傅红雪便想起身去找人。 月笙倒也随他去黏着,喜欢他这番模样。 他道:“江南若是待腻了的话,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 “药理治疗是一方面,但保持愉快的心情也很重要,久而久之你的癫痫之症就不会再发作了。” 傅红雪其实已经不去在意他的癫痫了。 因为有阿月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他的癫痫之症便永远都不会再发作。 他点了点头,说:“有你在的地方,去哪里都好。” 因为有阿月在,他开始看到了这世上不一样的风景,原来这个世界是这般的美好、明亮。 “那我们过段时日就出发?”月笙笑着牵起傅红雪的手。 “嗯,好。” 傅红雪抱着他心爱的人,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第83章 苏弟弟x大堂主(1) 这江湖总是风波不断,一件事情结束,又总会有新的事情出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再正常不过。 最近,江湖上便有一件事情流传甚广——那就是江湖里竟然出现了一位可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他名月笙,年纪轻轻,却医术了得,自称从海外学医归来,是到中原来寻找自小失散的亲人,他的亲生哥哥。 为了这仅剩的亲人,他可以付出一切,而谁若是有他亲人的一点消息,他还会有重宝酬谢,并且答应对方三个条件,无所不应。 江湖传言这用来酬谢的重宝也有三个东西。 分别为——绝世秘籍《北冥神功》,可吸取他人内力,化为自身北冥真气,毫无弊端不说更是阴阳兼具,且更能兼容天下武功、内力既厚,无不为其所用,更能使得毒之不侵,内劲强凶霸道,出手时有莫大威力、真气浩荡,所谓“犹之北冥,大舟小舟无不载,大鱼小鱼无不容”,便是如此神功了。 其二便是,他手中有一颗先天玄真丹,吃下后可凭空得到一甲子的内力,抵得上旁人修炼几十年的时间。 这最后一个答谢之物则是,海外藏宝图半份。 这传言一出,天下皆惊,四方震动。 因为这三样东西不管是哪个都足以掀起江湖的血雨腥风,引得人人追逐觊觎、贪婪窥伺,必然会想要占为己有,而谁会去管这位月大夫的亲人,谁会浪费时间去寻,直接杀人夺宝,抢了不就完事。 但是有这般想法的人却都预料错了。 只因为这位月大夫不仅医术了得,且他的毒术更是厉害。 未曾见到他如何出手,想要害他杀他夺取他宝物的人便就在他的面前不出两息吐血而亡,且死状千奇百怪,各有千秋,或全身肿胀血管爆裂而死、或自掐脖子突然窒息而亡,又或是五官溢血、五脏六腑俱都化为血水而死。 第103章 总之各不相同,有的死得安详,有的人却死状凄惨,端看他对月大夫说的是什么话,或是那天月笙的心情如何,若他不爱听,那你就死惨点,若面上冠冕堂皇,背地里暗藏杀心和别有目的,那就给你个恩惠,让你死得全尸,若是小人中的小人,伪君子一样,那就再死惨些,做他几天药人,然后再抛尸。 总之,这位月大夫虽医术高绝,却也全身是毒,碰之即死。 他还极为聪明,一眼就能够识别出到底谁别有用心的接近他,哪怕表面再和善,他也心知肚明。 最为重要的是,这位月大夫也是身怀武功的,且还不弱。 虽然他的武功和他的毒术比起来稍逊一筹,自保却不成问题,加上他的毒术,那旁人就更难以伤害到他了。 他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毒术则更加诡秘莫测、令人防不胜防。 敌人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很有可能早已中了他的招,最后毒发,不得不求饶保命。 月笙的毒术令人胆寒惧怕。 可他的一手医术却也令人趋之若鹜。 毕竟在这江湖上受伤乃是常有的事情,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则在哪里都受欢迎。 这位月大夫做事随心所欲,治疗什么人也全看他的心情。 他可以随手救治路边的老妪,将她断了的双腿重新接起,并且分文不取,也可以救下江湖上的无名小辈,令他筋脉重续,从原本的废人竟是可以重新练武了,他还可以先救下被人一剑刺中心脏的采花贼,然后在他成功活命后又用毒折磨、毒死了他,言道试验一下心脏若是被刺中,这人可不可以活命,结果是,若得他救治,那便是可以,但既然是采花贼,那还是死了更好,于是浪费药材无数,辛辛苦苦救治来的采花贼马上又气绝身亡。 类似的举动还数不胜数,倒也令江湖上的人多少了解了一下这位月大夫的品性。 他是有医者仁心的,却也任性骄傲,喜欢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旁人若是想要勉强他,那必然只会是旁人倒霉,旁人若是讨好他,那他还有可能看在心情好坏的程度出手救人。 有的他不要报酬,有的却会索要更多,甚至能够令对方倾家荡产的程度。 自然,倘若谁给他提供亲人的消息,那么他也必然会信守承诺,奉上重宝和答应对方三个条件。 于是前面那个办法既然行不通,江湖众人便只得老老实实地替月大夫寻人——寻找他的亲生哥哥。 但这又怎么会是容易的事情? “怎么不容易?”有人不禁问道:“月大夫还能不知晓自己亲人的名字么,再者,既然是月大夫的亲人,肯定和对方样貌相似,不是说这唯一的亲人乃是他的亲生哥哥,两人没有相差几岁,想必长得也差不多。” 那人便叹口气说:“真不是这样,你想得太简单了。” “……?” 找人不就这样找,能有多复杂? “月大夫还真不知道自己亲人的名字,连个信物也没有,他说与亲哥哥分开时年龄太小,后来自己改了名字,又发烧忘记了一些事情,所以只记得他有一个亲生哥哥,至于哥哥姓什么叫什么,他忘记了。” “那月大夫长什么模样,别人总看得见吧,照着他模样找不就是了。” 那人便又叹口气说:“这才是重点,格外的不好找啊。” “……?” 知晓长相还不好找吗? “因为月大夫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天人之姿,琪花玉树一般,你若亲眼瞧见他便会知晓,原来这世上也是有真仙人在的,他长得遗世独立,独一无二,我想,再无第二个人能够长成那般姿容,所以……” 所以这江湖上的人又能够去哪里再寻一个长得与月大夫相似的人? 能够与他有一两分的相像,便已经是幸运至极了。 至于再多的,他看这江湖上根本没有人。 所以那些抱着侥幸心理、企图随便找个人便领去月大夫面前说这是你兄长的江湖人士,无不被下毒折磨一番、铩羽而归。 有的哪怕编造出精心的谎言,带着一个毁容的人前去,最终也会被月大夫拆穿,继而毫不留情的处置对方。 因为月大夫的手里有一份药方,可以用血来验证彼此是不是至亲之人。 这下子,一些存着骗人心理的便不敢前去了。 可他们却又格外的不甘心,总得再想些法子…… 就这样,月笙一路自海边而来,前往汴京,期间可真是发生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事情。 快要到汴京的时候,他与一伙人马相遇,先是救下了一位叫做田纯的女子,然后又杀死了一个叫做白愁飞的人,与一个叫做王小石的少侠、一个叫做温柔的女侠结下仇恨。 后来他们分开,月笙却被那位叫做田纯的女子请走了。 王小石追踪无果,温柔也离开了,他也只得孤身一人来到汴京,并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帮助对方打退敌人,后与对方结义成兄弟。 而月笙此时,正在六分半堂做客。 天空中,一道极快速的身影盘旋,最后在夜色的掩盖下落入一栋楼里。 这只有半个手臂大小的金雕带着一封信件落在窗沿上面,悄无声息,看样子已经来了这里很多次,轻车熟路地用喙敲击三声紧闭的窗户,随即,那窗户开启从缝隙里伸出来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掌,取下信,收回,又伸出手抚摸了两下金雕的翅膀,压抑不住的咳嗽声泄露些许,最后他收回手,轻轻道了声:“去吧。” 金雕这才展翅飞起,动静很小,除了窗户里的人再无半个人察觉。 月笙跟着田纯来到了六分半堂。 他不来不行,因为六分半堂的雷老总雷损派了许多人“请”他来。 客气有之,威胁也有,还有利益相诱。 而六分半堂作为汴京的两大江湖势力之一,月笙想了想,便去了。 金风细雨楼晚了一步,没能把月笙请回去,只得遗憾地离开。 六分半堂内。 “哈哈,月大夫,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雷损哈哈笑着走向月笙,极为热情地伸出手去。 眼看要被握住双手,月笙躲了躲,道:“我不喜欢外人碰我,而且,雷总堂主难道不怕我身上有毒?” 雷损一顿,继而面上毫无异色地收回手,仍笑道:“好好,不碰便不碰,唉,我这等粗人如果有哪里唐突了月大夫,还请月大夫勿怪,只是汴京龙潭虎穴,水深得很,我担忧月大夫初来乍到,没有去处,这才让小女将月大夫请来六分半堂,想尽一尽地主之谊。” 月笙的身边有田、不,现在应该称呼为雷纯。 他的身边有雷纯一路陪伴,其中将他请来这里,雷纯也出了不少力。 此刻雷纯也笑意盈盈地看向月笙,随着雷损说了几句话。 不管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总之六分半堂极力为月笙呈现如沐春风般的待遇。 而雷损看着月笙的面容,也是心中感叹万分,他还以为江湖传言夸大其实,一个男人能够好看到哪里去,结果今日亲眼一瞧,传言竟还没有描绘出这人一半的美貌,简直真如仙人临世一般,仙姿玉树。 不过年岁也确实不大,约莫才刚到二十吧,一双眼眸明亮有神,顾盼飞扬,正左顾右盼打量着六分半堂。 雷损望着月笙出色的容貌,又想起他手中的那些重宝,他的医术、毒术……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心思。 然后,他转头瞧了眼也姿容绝世的女儿,开始思索起这位月大夫和金风细雨楼的重量相比,到底哪方为胜。 第84章 苏弟弟x大堂主(2) 月笙打量完后,心道六分半堂果然气派,地方真大,不知道哥哥的地盘是否也如此。 他想肯定会比六分半堂更好,毕竟哥哥那里也是不逊色于六分半堂的势力。 月笙来六分半堂是见机行事,不过这也在他的计划之内,他自海外归来前,早就计划到中原后要隐藏真实身份趁机搅弄江湖风雨,并渗透汴京势力,借用明面上的身份来为哥哥做些什么。 他猜到来汴京前会有人来接近他,金风细雨楼被他排除在外,其余的,先到先得。 谁先遇见他,他就和谁走,然后再进行接下来的计划——一切以哥哥为中心的行动方针,让哥哥的势力独大。 若是这个恰巧带走他的势力与哥哥的势力为敌。 那就不好意思了,活该你倒霉。 比如现在。 六分半堂还真是不走运呢。 月笙瞥了眼雷损,心道老东西,活该你把我请回来,看你的六分半堂要怎么覆灭吧。 雷损乐呵呵地邀请月笙在六分半堂住下。 这么一个医毒双修的人才,还手握重宝,孤身一人初到汴京,毫无背景和势力,岂不是被他六分半堂招揽的绝佳人选。 若是有他入六分半堂,他的势力一定会大增。 第104章 不过,该怎么样才能让这位月大夫加入六分半堂呢? 以利益诱之? 这种可能性很小。 他自海外来,一路上也不是没有其余势力招揽,但都被月大夫拒绝了。 他唯一的心愿似乎只有找到亲人。 可这又很难,难以用这样的条件来令月笙加入六分半堂。 思索半晌,雷损的目光还是不禁落在了雷纯身上。 他想起手下来报,月大夫对女子多有宽容,和雷纯一路上也相谈甚欢。 甚至在他杀死那个叫做白愁飞的人以后,岭南老字号温家的小寒山燕温柔要杀他报仇,却最终毫无所伤的被他放走,可见他对待女人是网开一面的,所以,他的弱点是女人?或许可以从这一方面下手。 雷损心中打定主意,若是这事能成,那么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的联姻便算了,本也就名存实亡。 因为月大夫能够带来的利益实在令人无法放弃。 六分半堂的总堂主是雷损,其下还有十三位堂主,大堂主狄飞惊,江湖人称“低首神龙”,因为他的颈骨遭受重创,必须永远低首才行,抬不起头来,这是他的标记,却也无人敢因这个而小瞧于他。 “顾盼白首无人知,天下唯有狄飞惊。” ——这是江湖上的人对狄飞惊的赞誉。 他年轻孤寞,总是穿着一身白衣,潇洒中还带着一种飘逸出尘的气质。 他是六分半堂的大堂主,也是六分半堂的智囊,颇受雷损倚重,他也从容淡定,遇变不惊,是个难得的人才,而这样的人却也深藏不露,令他的对手永远看不出他的深浅,稍有不慎就会最终败于他手。 狄飞惊的样貌也极为出色,他好看到让人一瞧就知晓他就是狄飞惊。 如今,这样的人又多了一个,那便是月笙。 ——人称“妙手仙师”的月大夫,他也一眼令人惊艳到知晓就是他的程度。 总之,狄飞惊是六分半堂里最不容小觑的人物之一。 在他之下还有二堂主雷动天,三堂主雷媚,四堂主雷恨等人…… 今日,大部分的堂主齐聚,被雷损介绍给了月笙,这可是难得的脸面,可见他对月笙的重视。 而月笙在踏入大堂之内后,便只盯着一个人在看,模样极为认真,认真到旁人忽视不了的程度。 逐渐的,雷损的话便停了下来,看了看月笙,又瞧了瞧被他盯着的人。 他道:“月大夫?” 月笙回神,开口:“你的头真的不能抬起来吗?” 他自然不是在问雷损。 “是,不能。” 一直被他盯着的人正是狄飞惊,他感受到这专注的目光,却依旧从容淡然,面色不变,听到月笙开口说话后才温柔回答他,不卑不亢,嗓音也不疾不徐,悦耳至极,令人好感顿生。 月笙哦了声,又道:“那你想要治疗颈骨吗?” “一直低着头于视线有碍,看不见前方的人,有时候做事也不方便,你想治疗吗?” “在下已经习惯了这般。”狄飞惊虽然吃惊于这位月大夫会突然说这种话,但他也早就了解到一些有关于妙手仙师的传言,知晓他做事通常随心所欲,想必也是见到他这种情况难得起了兴趣吧。 但狄飞惊说这话的意思便是拒绝了月笙。 有多重因素。 最重要的是,他不会随意将身体交付给一个还不曾知晓底细的人。 月笙闻言,面上也不见被拒绝的气恼,他道了声:“好吧。” 随后便不再说些什么。 雷损这时就开口道:“月大夫对这样的病症感兴趣?” 他想起这位月大夫一路上也在研究稀奇古怪病症的传闻,也以为他想要研究狄飞惊的颈骨问题。 只是颈骨这个地方对人来讲何其重要,狄飞惊谨慎,又怎么可能刚一见面就将重要的部位交给外人。 月笙道:“确实有些兴趣,很少见颈骨遭受重创变成这样却还能无事的,想要了解一番。” “如果你以后改变主意还可以来找我,我随时可以为你治疗,而且还是免费的哟。” 最后一句话他无疑是对狄飞惊说的。 而最后一个字尾音略微上扬跳脱,也显出一些他的性格来。 狄飞惊听着这话,一时没有回答,而听着这尾音倒是想起了江湖上有关他的一些传闻。 ——除却格外赞扬这位月大夫的容貌以外,还说他看似性格开朗活泼,无害单纯的模样,却实则心狠手辣、阴晴不定,否则也不会研究出那么多吓人的毒药,让得罪他的人死得凄惨不已。 狄飞惊自月笙进来后还没有看清楚他的模样,他原本并不好奇,这会儿却难免起了点兴趣。 不过,他也并非一定要看到,所以仍是没有任何动静,但他有话要说。 狄飞惊道:“想要研究狄某的颈骨没有问题,但狄某只会让信任的人去研究。” “那什么样的人会是令你信任的人?”月笙感兴趣问道。 狄飞惊:“自然是与我同为六分半堂的人,在下可以信任的友人、同伴。” 雷损闻言,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果然狄飞惊懂他。 月笙:“所以你想要让我加入六分半堂?”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他也不傻,当然能够听得出来。 而六分半堂请他过来的目的不就是如此么。 这点他心知肚明,雷损也知晓他明白,六分半堂之外的人也看得清楚。 谁不想要一个毫无势力背景却医术了得、毒术了得还身怀重宝的人加入他们的势力。 六分半堂想,其余势力也想,就看谁下手更快罢了。 现在看来,的确是六分半堂下手更快,将人都请到了自己的地盘上,简直是成功了一半。 所以狄飞惊也很干脆地承认了:“是,不知月大夫意下如何。” “月大夫先别急着拒绝,雷总堂主和六分半堂诚意满满邀请你加入我们,任何条件都可以谈及。” 雷损及时说道:“没错,似月大夫这样的人才,就算当个堂主也绰绰有余。” 月笙若有所思:“是么,那我若是要当大堂主也行?” 大堂主是狄飞惊。 狄飞惊当即道:“可以,大堂主本就是有能者居之,月大夫当之无愧。” 狄飞惊的胸襟令人佩服。 谁都没有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因为他就是这样想的。 如果月笙能够加入六分半堂,那就算要他的大堂主之位有何不可。 这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狄飞惊就算不是大堂主了,他也仍然是六分半堂的狄飞惊,他的地位不会有任何的动摇。 甚至,如果因为这一点能够令月笙成功加入六分半堂,那么他还会是六分半堂的功臣,雷损也会更为倚重他、信任他,给予他比大堂主还要更为重要的地位。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月笙的回答。 哪怕他暂时不答应…… “好啊,我加入,我要当大堂主。”月笙道。 雷损眼底冒出精光:“月大夫这么快就同意了?” 他虽然欣喜月笙的加入,却也疑虑他为何会加入的这么快。 别的势力他都没有动心,怎么就突然想要加入六分半堂了呢? 一个大堂主之位就打动他了吗? 这似乎、是不是太快、太突然了些? 怎能不令人心中起疑? 月笙:“你们请我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这个么,明人不说暗话,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也想要拥有权力,做出一番事业来,这样也好更快的找到我的亲人,六分半堂很不错。” “否则我若是真不想来的话,有很多办法可以离开,不必非到这里。” “我来这里无非就是想要看一看,而现在看来,六分半堂的确合我心意。” 他说完又瞥了狄飞惊两眼。 雷损注意到了,心道,他欣赏狄飞惊? 他哈哈笑出声:“六分半堂能够令月大夫满意真是太好了,月大夫不止可以成为六分半堂的大堂主,你喜欢什么,需要什么,皆可与我说,不管是财富还是女人,又或是……” 月笙这时打断雷损,轻描淡写道:“哦,女人就不必了,我不喜欢女人,天生喜欢男的。” “……?” “……!?” 静。 非常安静。 六分半堂蓦地为之一静。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然后他们或隐晦或讶异地看向月笙。 月笙则是仍看向狄飞惊,随即才抬起头环视四周,淡定道:“有何不可吗?” “没有、没有,哈哈,自然没有不可。”雷损当即笑道。 他这回看向月笙的目光里疑虑不禁消除了一点。 他有些懂了。 原来是因为狄飞惊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啊! 第105章 第85章 苏弟弟x大堂主(3) 是夜,一道黑影悄悄潜入进金风细雨楼里,这贼人胆大包天,竟是直接靠近了金风细雨楼的楼主苏梦枕的房间——顺着打开的窗户缝溜了进去,悄无声息,然后猛地扑向此时正躺在床上似乎熟睡的人。 就在那黑影要扑在上面时,床上的人也顺势起身,双手擒拿住了那黑影。 随即,那黑影跌在苏梦枕的胸前,带着亲昵笑意的声音却响起:“哥。” 苏梦枕便也笑了起来:“阿笙。” 他把弟弟捞起,让他同坐在床上。 来人正是月笙,而苏梦枕也不是别人,是他同脉血缘的兄长,亲生的哥哥。 至于那什么自小与亲人分开、失散,不知去哪里寻找亲生兄长的传言自然都是假的,掩人耳目的消息罢了。 月笙自小时候出海,给自己弄了一个“师父”出来,被带去海外,每隔三年可于南海团聚。 后来苏父苏母去世,这团聚便就只剩下兄弟两人,平常时金雕传信,三年一期一到,苏梦枕便会前往南海。 正巧,苏梦枕的师父是南海神尼。 他去往南海便有极其正当的理由,任谁都不会想到还有别的原因。 月笙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其“师父”带离家门前往海外,所以他的存在也很少有人知晓。 到了如今,大部分人也根本不知苏梦枕竟然还有一个亲生弟弟存在,身边亲近的人也就只有一个杨无邪晓得,其余人都不得而知,便就根本不会将现在外面风头正盛的神医与自家楼主联系到一起。 毕竟单看相貌,这两者之间也根本不会有什么联系。 若放在一起对比的话,一点相似都没有。 可偏偏,两人的确是亲生的兄弟,因为月笙是苏梦枕亲自看着出生的。 他才刚生出来不久,模样就已经和小仙童似的,不止与苏父长得不像,与苏母长得也不像。 苏母便说,这是天上的小神仙借由她的肚子托生出来的,此生与他们有缘,是他们的至亲血脉,便好好照看着就行。 苏梦枕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而后,月笙在他们的身边才长到五岁,一个仙风道骨的人便翩然而至,要带他前往海外修习,做他的师父。 苏父苏母以为这是月笙的缘分,虽多有不舍,便也放手让他去了。 此后时常传信,三年一到就于海边团聚。 直到现在,月笙学成归来,总算能够长久的待在中原、待在苏梦枕的身边了。 想起月笙说要帮他的豪言壮语,苏梦枕暗叹一声,道:“你我兄弟二人以后终于能够常常相见,你又何必隐瞒身份想要帮我做些事情,直接来到楼里不就好了,哥哥自然会护着你,以后这金风细雨楼……” 月笙一把捂住他的嘴,手动闭麦,皱了皱鼻子说:“我也可以保护哥哥啊,怎能让哥哥只保护我。” “我在暗处里能够做的事情要比明面上多许多,谁都想不到我会是苏梦枕的弟弟,那敌人就也不会防备我。” “而且哥哥,你才因为六分半堂受了伤,哼,若是这次不将六分半堂覆灭,难消我心头之恨。” “还是说哥哥,你仍惦记着那雷纯雷大小姐?不会要因为她而对六分半堂手下留情吧?”月笙眯起眼睛。 苏梦枕道:“她毕竟与我有婚约,但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之争不会因为这场婚约而停止,如今这联姻也摇摇欲坠,只靠一根细绳维系也根本维持不了多久,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的决战在所难免。” “哥哥不会因此而后退半步,雷损必死,但雷纯……”苏梦枕叹息一声:“将她送去海外或许也很不错。” 月笙从三年前便经常通过书信询问苏梦枕汴京的局势,所以对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的情况并不陌生。 而他也经常问苏梦枕对雷纯的看法,还说总有一天他要帮着哥哥铲除六分半堂,不许他对雷纯生出更多的情谊。 他这话未免蛮横霸道,随意插手兄长的事情。 但苏梦枕却也由着他,毕竟在他心里,阿笙比任何人都来得重要。 雷纯自然也比不上。 于是此后,苏梦枕对雷纯慢慢疏远,减少联系。 毕竟他们本也就不能经常见面,他对雷纯的感情也不过是源于年少时的相遇,有了婚约后的责任。 既然早晚有一天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终会到了不能共存的地步,现在这样的选择便对谁都好。 听苏梦枕这样讲,月笙才满意地点点头,道:“可以,哥哥的想法很不错。” “我亲眼见到了雷纯,她可不是什么弱女子,她眼底的野心不小,倘若不是她不能习武的话,如今这六分半堂的话语权说不定有她的一席之地,她可并不柔弱,言语也颇为机智。” 月笙想,若哥哥杀死雷损,雷纯一定会做些什么,就只是将她送去海外不行,还得消除她的记忆。 “好啦,不谈那些,现在还为时过早。”苏梦枕想起什么,眼睛不由地眯了眯,他道:“一别三年,今日一见,阿笙又长大了,已经是成年人了。” 月笙闻言,双手捧着脸颊笑起道:“阿笙是不是更好看了呢,哥哥。” 苏梦枕见他自负容貌的小模样,当然也说不出违心的话,点头:“更好看了。” 好看到让他想要叹气,他弟弟容貌之盛,怕是天下少有人能比。 月笙满意地扬了扬下巴,又嘿嘿笑了两声。 就听苏梦枕又道:“所以今日在六分半堂,你说你喜欢男子?” 月笙的笑一下子顿在了脸上,眼神心虚地闪躲,吭吭哧哧地说:“唔、这、这个……白天说的话,哥哥晚上就晓得了?” 苏梦枕嘴角向上提起,脸上却不见笑意:“狄飞惊?” 月笙小声嘀咕道:“哥哥你可以不要这么聪明的……” 居然这么轻易就看透了他的心思,虽然也有他并未怎么掩饰的缘故,但、但给弟弟留点面子么。 苏梦枕:“……” 果然。 他叹气地扶了扶额头。 居然真是这样。 苏梦枕道:“你说不许我与雷纯过多纠缠,你怎么又看上了狄飞惊?” “他乃是六分半堂的大堂主,雷损又对他有恩,他对六分半堂忠心耿耿,日后若是知晓你的身份……” 月笙理直气壮道:“现在六分半堂的大堂主是我,狄飞惊早不是了。” “就算雷损对他有恩,这么多年该还也早还了吧,他都为六分半堂做了多少事情,我会让他爱上我,日后他若是知晓我的身份便要不从,我就强掳了他,困住他,不许他逃走。” “我难得一见钟情的人,可不会轻言放弃。” 苏梦枕:“……” 苏梦枕:“唉。” 这霸道的性格。 弟大不中留啊。 他们说话时点燃了一盏小灯,没过多久,杨无邪便上楼来敲门,以为苏梦枕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当日苦水铺一战后,苏梦枕的腿受伤中毒,至今未好不说反而越加严重,就连树大夫都无法完全清除毒素。 杨无邪敲门后,里面传来苏梦枕的声音:“进来,无邪。” 待杨无邪推门进入,当即察觉到屋内竟还有一人,不等他提起防备,就瞧清楚那人的脸。 “小少爷!”杨无邪惊喜道。 月笙笑眯眯地对着杨无邪挥挥手:“好久不见啊,杨总管。” 杨无邪曾陪着苏梦枕去过南海,也见过月笙两面,自然忘不了月笙的那一张脸。 而近来江湖上的那些传闻杨无邪也都关注着,心道小少爷自海外才回来就掀起这么大的风波,当真是与他那霸道的小性格相符合,明明单看外表遗世独立不染凡尘的仙人一般,实则却随心所欲,有时候连楼主的话都不听,任性恣意得很。 但不可否认,小少爷也的确厉害,还继承了他师父的海外遗产。 他也是为了楼主才选择去学习医术,只不过寻常的治疗对楼主的身体没用。 小少爷曾说等他的功法练到第九层大成,就能够为楼主治好身体了,到那时也是他回归中原的时候。 从听到一个叫做月笙的神医自海外而来,杨无邪就知晓了,小少爷的功法已然大成。 这下子,哪怕楼主伤到腿中毒,其实杨无邪心中多少存了五、六分希望。 而小少爷今天才到汴京进入六分半堂,晚上就这么快来到了金风细雨楼,可见是担忧楼主的身体。 杨无邪想的没错,除了想见哥哥以外,月笙更是为了苏梦枕的伤势而来。 他拿出绝世秘籍《北冥神功》,先天玄真丹还有完整的海外藏宝图。 没错,是完整的海外藏宝图,说是半份也不过是唬外人的,假话罢了。 月笙道:“哥哥,这颗先天玄真丹除了可以使人增加一甲子的功力以外,吃下去还可以百毒不侵,你腿上的毒也能够立刻痊愈,只不过哥哥的身体虚弱,就这么贸然吃下去承受不住药力,兴许会适得其反。” 第106章 “好在哥哥腿上的毒我就能解,倒也不必着急吃下这颗先天玄真丹,这颗丹药我先拿着,到时候养好哥哥的身体再亲手喂进哥哥的嘴里,还需得我辅助哥哥化开这先天玄真丹的药力。” 苏梦枕点点头,他知晓阿笙练得武功名为《长春功》,是专门配合医术的功夫,也有疗愈的作用。 月笙继续道:“还有这《北冥神功》以及《九阴真经》都是适合哥哥修炼的武学秘籍,不必废除哥哥现在的功法,直接修炼就行,我的长春功能够为哥哥治疗身体,这之后,我每晚都会来找哥哥的。” “你要留在六分半堂,若是每晚都离开的话,岂不是风险太大。”苏梦枕皱眉。 杨无邪也道:“对啊小少爷,想必六分半堂的人也还没有全然信任你,若是他们发现你半夜离开……” 其实他心中不免惊叹,小少爷的好东西还真不少,这般一等一的绝世秘籍说拿出来便拿出来,还不止一个,幸好小少爷是楼主的亲弟弟,有什么好东西也紧着楼主,当真是为金风细雨楼如虎添翼。 杨无邪万分庆幸楼主能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弟弟,小少爷对楼主真是太无私了。 月笙:“不用担心,他们发现不了的。” 第86章 苏弟弟x大堂主(4) 在六分半堂的第二天,月笙就被雷损请去谈话,由狄飞惊作陪。 雷损找他谈话的目的不外乎是先承诺给予好处,比如六分半堂的大堂主之位已经给出,再就是承诺帮月笙寻找到他的亲生哥哥,六分半堂势力强大,又雄踞汴京,多少小势力前来投靠,想来找个人而已,不在话下,就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月笙还需要什么,六分半堂都会尽力为月笙寻来。 那么,六分半堂的好处给出去了,月笙总不能白要吧。 所以这场谈话的目的就是要月笙对六分半堂也表一表忠心,拿出些什么,否则怎么相信他是真心投入六分半堂的? 他若不拿出一点东西表示一下,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雷损的怀疑和六分半堂的不信任。 虽然雷损格外想要得到月笙持有的那三件重宝,但人才刚进六分半堂他就展露出想要的意思,岂不是显得他狭隘贪婪,人才刚来就要夺宝,一点总堂主的胸襟都没有,也不利于六分半堂的壮大发展。 这样一个人才自此与六分半堂绑定对雷损来讲才是最为重要的,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够分清楚的。 且,让月笙逐渐对六分半堂忠心耿耿,往后徐徐图之,他未必不会主动拿出那三个重宝献于他,这都不急。 既然想清楚利益要害,雷损怎么可能流露出一点想要的意思,不仅只字不提,还格外宽厚友爱。 对于这样的雷损,月笙当然也得做出回应,更不用说旁边还坐着一个狄飞惊。 他道:“往后我既然归属于六分半堂,自然要多为总堂主和六分半堂谋事,这是理所应当的。” “我这人便是别人对我好,我自有东西回报,总堂主的真诚我可以感受得到,所以……” 所以? 雷损目光灼灼地看向月笙。 果然下一刻,便见他拿出一颗浑圆的土黄珠子。 月笙道:“这颗珠子也是一个宝贝,名为避毒珠,若佩戴在身上不仅任何蛇虫鼠蚁等毒物不敢靠近分毫,且还能够识别出各种毒药,就连迷药也是如此,总堂主请看。” 月笙将这颗避毒珠放在桌上,又拿出一瓶毒药倒出点毒粉来,那避毒珠一靠近毒粉就马上变色,由黄变深,最后变得血红,且还在微微发烫。 月笙让雷损拿起避毒珠,道:“珠子发红发烫就代表其周围有毒药,倘若还是不小心将毒药吃了下去,将这避毒珠含在嘴里可解部分药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待之后服下解药就行。” “若是这毒无药可救,那也不必担心,咽下避毒珠可解百毒,就是之后,这世上再无避毒珠了。” 都吃进肚子里了,也别想着再拉出来,遇胃液融化。 “这避毒珠便献给总堂主。”月笙最后说道。 这可是一件绝佳的宝贝。 雷损是识货的,当即眼冒精光,面上也流露出笑意。 他勉强压下些许,说道:“哈哈还是月大夫的宝贝多,但我若是收下岂不是夺人所爱……” 月笙:“这是献给总堂主的,怎能算是夺人所爱,再者,我需要用到避毒珠的时候很少,这避毒珠更适合放在总堂主的身边,总堂主才是六分半堂最重要的存在。” 月笙若是想要刻意讨好一个人的时候那真是信手拈来,尤其是以他这副长相说出口的话哪怕再假也显得格外真诚,令人相信他是真心实意这般认为的,掺不了一点假。 所以雷损也笑容更盛,直接不再推辞将避毒珠收入怀中,他看了看月笙,心里颇为满意,又看向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狄飞惊,干脆笑着站起说道:“正巧今天有事去忙,接下来便让狄飞惊带你去好好熟悉一下这里吧,你们年轻人也应该更能处到一起去,说话也更投机些。” 他又转头道让狄飞惊好好带着月笙领略一番六分半堂的风采。 狄飞惊答应下来,让总堂主放心。 于是雷损走了。 房间里霎时只剩下月笙和狄飞惊两人。 狄飞惊想,他该说什么为好? 难得的,他竟一时找不到话语与对方讲。 狄飞惊既是六分半堂的智囊,就说明他很聪明,极为聪明,心机计谋手段令任何人都不敢小瞧。 也因此,有时候狄飞惊虽然只安静的坐在那里,旁人却也不敢大声呼吸和说话,为他的威严所震慑。 可现在,这“旁人”却绝不包含月笙。 狄飞惊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是衣服摩擦的动静,而那人也动了起来。 下一刻,带着一点淡淡清新香味的身影便靠近了他,还直接将脸也放在了他的眼前,明媚皓齿,顾盼生辉,肌肤莹白如玉,没有半点瑕疵,唇也是红润诱惑,正向上弯起,对着他笑意盈盈。 “你现在看清楚我长什么模样了吗?”月笙弯起眉眼问道。 狄飞惊定了定神,衣袖里因为突然瞧见那张惊艳面容而蜷缩起的手指慢慢舒展,声音也无异色道:“看清楚了,大堂主。” 他实际上早已看到过月笙的面容,他是颈骨重创低首,却也不代表他的头要垂落得很低,看不见一点人。 他能够看到,只是有时候会碍于一些距离和角度看不太真切,不过这没什么,他一向不以这个判断人。 只是现在,他的“看到”完全没有月笙主动出现在他眼前时带来的那种冲击力和惊艳、赞叹。 他想,这样的一张面容放在哪里都足以令人动容。 然后他又想到,有着这张面容的主人又曾说出怎样令他也惊讶的话语。 狄飞惊不是傻子,他聪明到足够猜出月笙留在六分半堂的其中一部分原因。 他也知晓,总堂主将他留在这里与月大夫独处,是想要他从月大夫那里套出一些话语。 月笙见他说了这一句便不继续说下去了,道:“我抢了你的大堂主之位,你当真不生气吗?” 狄飞惊勾起唇笑道:“不生气,我很开心月大夫能够留在六分半堂。” 月笙:“你可真会说好听的话,令人听着心中欢喜,我相信你不生气,不过,你不必叫我月大夫,倒显得我们两人生疏了些,直接叫我阿笙就行,你叫一声听听?” 这话还真是不客气,本也就没有多熟悉,只是月笙想,就要让狄飞惊这样叫他,还不管对方会不会拒绝。 月笙有恃无恐,而狄飞惊也如他所愿,面上笑意不见减少,道:“阿笙。” 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狄大堂主为了六分半堂不至于这话都喊不出,毕竟连大堂主的位子都让了出去。 更何况,他也存着要将月笙这样的人才永远留在六分半堂为其效力的心思,自然月笙的一些要求,只要不过分,不踩在他的底线上,他都能够在一定程度、一定范围里满足他,又岂会拒绝。 月笙很满意,他道:“既然我已经成为了六分半堂的人,那算不算是你的同伴,你的友人了?” “那你要不要我帮忙治疗你的颈骨?” “还是那句话,对你我分文不取,免费治疗哦,这可是极难得的事情,别人想花大价钱求我,我还不愿意呢。” “确实难得,但也无功不受禄。”狄飞惊仍是笑着轻声说道:“我已经习惯了这般。” 月笙:“这怎么会习惯呢,一直低着头不能抬起多难受,你还会因此错过这世间的许多风景。” “或许,你还不同意我帮你治疗颈骨的原因仍是不信任我,毕竟我才加入六分半堂,对吗?” 狄飞惊笑而不语,与聪明人说话的好处,就是不必多废话。 月笙转了转眼睛,道:“那这样好了,我知晓总堂主将你留在这里的原因肯定是让你有话问我,你问好了,我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一些能够透露的事情,我肯定不会瞒着你的,毕竟是你开口问我。” 第107章 狄飞惊又想叹气了,“阿笙真是一个分外聪明的人,猜到总堂主将我留下的目的。” 他也还真是一个有话就直说的人,让他心中不免升起一点惊讶,以及…… 因为是他,所以格外宽容,他问什么大多都会回答是么。 因为是他……他在月大夫、不,阿笙的那里是特殊的存在,所以也就拥有一些特权对么。 如果不是月笙还在,狄飞惊真的很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这张脸,从前不觉得相貌有多重要,现在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他自己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也会是一件多么幸运和方便的事情。 “这人么,除了真心以外,彼此交往大多是为了利益,我又不会傻到初入六分半堂,总堂主就能够对我交付全部的信任,毕竟我的来历也不算一清二楚,万一日后对六分半堂不利……” 狄飞惊打断他的话说:“总堂主不会没有一点容人之量,阿笙多虑了。” 月笙:“好吧,但我的一些事情你们不还是想要知道么,你要不要问呢,狄飞惊。” 最后三个字他故意带着笑音说的慢吞吞,还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令人耳畔发热一般。 狄飞惊突然感觉到喉咙有那么一点干涩。 阿笙这样的人,这样的面容,确实很难令人生出拒绝的心思。 第87章 苏弟弟x大堂主(5) 狄飞惊确实有问题要问,既然月笙直言不讳,那他便也不能忸怩,直接开口道:“阿笙的医术这么厉害,毒术也天下无双,不知师承何处?” “岭南老字号温家便为天下第一制毒用毒名家,名声经久不坠,在江湖上的地位颇高。” “但我听闻阿笙的用毒手法和那些令人胆寒的毒药,神不知鬼不觉便可取人性命,似乎能力还在温家之上。” 狄飞惊不愧是被月笙称赞说话好听,他也很会说话,想问月笙师承,先恭维了他一番,还不会令人觉得谄媚、虚情假意。 月笙道:“哼,温家的毒算什么,我以前练习解毒、研究解药时所用的毒大多都是来源于温家,他们现在全部的、大大小小的毒药,我差不多都可以解开,根本不足为惧,我用毒当然比温家要厉害太多。” “至于我的师承,我师父名为逍遥子,是为自在逍遥的意思,天地间无处不可去,无处不能去,不过我师父是隐士高人,如今已活到了一百二十五岁,赶我离开前,他说要自寻一处安眠之地,还不许我知晓。” 月笙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瞎话,听起来格外真实。 不过,这也不完全算作瞎话,毕竟“逍遥子”真有——他用魔法人偶弄出来的,当初带他远走海外。 狄飞惊暗自思索着月笙的话语,判断他的这些话全部都是真实的,毕竟在这一点上,月笙没有必要骗他。 逍遥子……此前也的确从未在江湖上听说过这号人物,也怪不得月笙横空出世,无论是医术毒术还是怀有的重宝都天下罕见,令江湖上的众人为之侧目,怕是从前只在海外活动的缘故。 而听这话的意思,月笙的师父逍遥子大限将至,竟是要独自一人寻一处僻静之所等待生命的逝去,连徒弟都不被告知,可见确实有“自在逍遥”“随心所欲”之意,这一点,月笙倒也有些随了他的师父。 狄飞惊往下瞥了瞥,就见月笙不知是不是百无聊赖,竟抬手撩起他的一缕发丝搁放在指尖缠绕,白皙修长的手指被黑色的发丝一衬,更显得骨肉匀称、完美无瑕,这绝对是一双再漂亮不过的手。 但手的主人也实在“妄为”,竟就这般撩起了他的发丝。 他难道不晓得,这种行为对一个男人来讲无异于一种隐晦的邀请吗? 又或是可能他的举动没有那么暧昧,只是单纯的想要玩一玩他的头发?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这样的行为都有些超过了他们现在的关系。 狄飞惊想,他长得再美再漂亮,也是一个男人。 既然是男人,就不会不懂得这样动作背后的秘而不宣的含义。 但狄飞惊没有去阻止他,甚至“视而不见”,他道:“尊师很洒脱。” 月笙垂眸,手指勾着狄飞惊的一缕头发打圈,点头道:“是啊,他临走前还把东西全部都留给了我。” 狄飞惊心里一动,猜测他手中还有一些什么,他道:“阿笙此后还会想要出海吗?” 月笙:“看心情吧,可能会,也可能不会,若是出海也不过是缅怀过去,去故地思念一下师父罢了,不会久留在海外,我还是喜欢中原这般热闹的地方,比如汴京这里,风景好,人也好。” 说到最后,月笙抬眸望了眼狄飞惊,眼底满是笑意,嘴角也向上翘起,他还故意扯了扯狄飞惊的头发,力度不大,却让狄飞惊忽视不得,视线顺着那力道望去,就见月笙将他的那缕发丝攥进了掌心间。 狄飞惊的心便突然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别开眼道:“汴京确实不错,六分半堂也是适合阿笙留在这里的地方,日后若是想出海,阿笙也可叫人陪同。” “叫谁一起呢?你吗?我可以叫你陪同吗?”月笙问道。 狄飞惊顿了顿,点头:“自是可以。” 月笙:“狄飞惊,你真好。” 狄飞惊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口,他觉得,这场谈话也不全然是他主导。 他喝了口已经凉下来的茶水,胸口平复,继续道:“我观之阿笙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是所练的功法奇特吗?” 狄飞惊开始问起一些可能不会被回答的问题。 “阿笙修炼的武功可是《北冥神功》?” 如北冥神功这等可吸人内力的功法,此前闻所未闻,那么一旦对敌,便会令人防不胜防。 所以这一点,雷损必须要弄清楚才行。 月笙摇了摇头,说:“不是《北冥神功》,我所练的武功名为《长春功》,是为了配合医术修炼的。” “师父当初让我选择,如果修炼《北冥神功》就不能学医,反之想要学习医术,就必须得修炼《长春功》。” “因为《长春功》修炼出的内力配合医术可事半功倍,内息更能生生不息在体内环绕,抵御一些毒药的侵蚀。” “而且《长春功》的真气特殊,修炼此等功夫就决不能吃下先天玄真丹,否则会不相容。” 原来如此。 狄飞惊有些没有想到,这些消息他居然真的会说给自己听。 而他能够拿出那三样重宝,显然是对从小失散的亲生兄长极为看重了。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月笙说道。 狄飞惊摇头:“没有。” 适当的询问才不会让人心生芥蒂,否则再继续不知轻重的问下去,那和审问犯人有什么区别。 凡事适可而止,此后方能长久。 “那你的颈骨能先让我看看吗?”月笙松开他的头发说道。 若是此时还不许,未免有些过河拆桥之意,怕是会令人不悦,所以狄飞惊允许了。 但颈骨的位置于他何其重要,这般可以致命的部位也通常不会让外人去碰触。 所以当月笙温热的手指摸上来后,尽管狄飞惊已经做好准备,却仍然不可避免地身体一僵。 他略微握拳,勉强忍住躲避之意,任由月笙去触摸、查看。 也幸好,月笙没有检查太长时间,没过一会儿便收回了手,然后他道:“怪不得你不想让我治疗你的颈骨,这是因为练功而付出的代价,对吗?” 狄飞惊面露惊讶,继而觉得以月笙的医术倒也不难看出一二问题。 他未曾隐瞒道:“没错,的确是练功的缘故所导致颈骨遭受重创。” 他所练的‘大弃子擒拿手’师承于“未老先生”卜先知,要练成此武功必须要做出惨重的牺牲。 当年卜先知便是付出了断子绝孙的代价方能练成此功法,而他则是颈骨重创,必须长期低首,但若是功成,便能偶然抬起头,这大弃子擒拿手威力很强,所以狄飞惊不愿意放弃修炼这等功法。 既然是武功所导致的,而不是别的什么缘由,狄飞惊才说不需要月笙为他治疗。 他不想要若治好颈骨却失去武功的那种可能性。 但这时月笙却道:“如果修炼一种武功要付出什么代价的话,就说明这样的武功有缺陷,再厉害对修炼者也不好。” “就像《北冥神功》,初步创出来时虽然可吸取别人的内力,但不是自己修炼的却进入自身体内,一是内力不相容,二是内力分阴阳,或斑杂,更有可能毁去自身好不容易修炼的内力,轻则使得武功尽失,重则可能还会有性命之忧,这等功夫又怎么能够称之为神功。” “于是后来再创的《北冥神功》便去除掉了这些缺点,如鲲鹏蚕食大鱼小鱼,吞入腹中便能全部化为己用,自动转为精纯内力,自此阴阳兼具,阳刚煎熬如火炉,阴柔冷于寒冰数倍,无不为其所用,这才是真正的《北冥神功》,天下内力无不可吸。” 第108章 狄飞惊也不免为月笙的话语所吸引,听他说完后便不禁感叹:“确实名副其实。” 这等神功当真是天下少有,比之《山字经》等也绝对不差了。 月笙说道:“所以你的‘大弃子擒拿手’既有缺陷,那就可以弥补,正好我的《长春功》可补天下武功之不足,不仅可以治愈内伤,还能够补足缺陷,使得武功更上一层,变得完美无缺。” “倘若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内息交融哦。”月笙稍稍靠近狄飞惊悄声说道:“我的《长春功》就是为治愈而生的功法,辅佐医术便可治愈这天底下大部分的病症,还不会留有任何的后遗症,温顺绵厚,枯木逢春。” “就只是,可能你的情况有些严重,所以需要在治疗时除尽全身的衣物好令彼此的热气可以散发出去。” “否则这热气聚而不散,很有可能导致真气混乱,继而有走火入魔的危险。”月笙说的头头是道。 狄飞惊因他的热气喷洒而致使耳尖染红,睫毛也微颤起来,再加上他略微垂着头的姿态,就好似那被调戏的、羞涩不已的大姑娘一般,让月笙说着说着便抿嘴偷笑,眼底像是蕴含了亮晶晶的星星一样。 狄飞惊偶然一瞥,虽然月笙收笑收的快,他却也瞧见了。 他忍不住问道:“果真?” 他没有夸大言辞,没有在诓他吗? 月笙正色道:“于救人一事上,我从不说谎哦。” “再说了,又不是只有你要脱去全身的衣物,我也一样啊。” “咱们两个,还不一定谁占谁的便宜呢。”最后一句,月笙小声地嘀咕道。 不过狄飞惊何等耳力,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然后,他又默然了,并且连脖颈都红了。 第88章 苏弟弟x大堂主(6) “答应我,让我治疗你的颈骨吧,狄飞惊,狄飞惊,让我治疗吧。”月笙开始每天围绕着狄飞惊转圈圈的行为,他一天不答应,他就一刻不停地黏在对方身边,直到他答应为止。 因为那天他说完后,狄飞惊不知出于什么缘由竟然还是拒绝了他。 但月笙有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韧劲,所以他坚持不懈的非要狄飞惊给他当病人,被他治疗颈骨。 这每天都在上演的情形就也被六分半堂的各个堂主给看在眼里,于是就有人忍不住也说了一些话。 “狄飞惊还真是受欢迎,果然,长了一张好看的俊脸就是占便宜,哼。”这话不免有些酸溜溜。 “要我说,狄飞惊何不答应了月大夫,还不需要他出诊费,不必付出什么,免费给治疗都不要,月大夫的医术那么好,兴许有办法呢,这在外面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嘿,这倒是,现在月大夫成了我们六分半堂的人,外面求医的不也得求着我们六分半堂办事。” “还是总堂主和大堂主厉害,先下手为强,立马去城外邀请了月大夫。” “现在大堂主可是月大夫了,记得别叫错。” 雷媚在一旁听着,也笑起开口道:“我倒是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 雷媚:“可惜月大夫不喜欢女人啊,他那张脸单单是放在那里就已经足够赏心悦目了,若是与他谈情说爱,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该会引得多少女子倾心,可惜啊,偏偏他喜欢男子,而他喜欢的,还很不解风情。” 这六分半堂里如今谁都看得明白月笙喜欢上了谁。 否则他为何唯独追着对方跑,还什么都不要的要为对方治疗。 当日他加入六分半堂时的情景如今还历历在目,岂不是对他们的狄飞惊狄大堂主、哦不对,现在是狄大总管了,由总堂主亲自任命的大总管,职责和之前一样,反而地位隐隐更高,更受总堂主的看重了。 这月大夫明显就是对狄大总管一见钟情的模样,怕也是因为他,对方才想要加入六分半堂的。 有句老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 月大夫就算不称得上是英雄,那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而狄大总管,他的长相虽然也称不上是“美人”,不如人家月大夫长得好看,不对、人就不能和月大夫相比,毕竟月大夫已非常人之姿,那是仙人之姿,而狄大总管放在寻常人里面,那就是顶顶好看了。 在六分半堂这一堆粗老爷们里,狄大总管还真是一股清流,白衣俊美,五官也完美至极。 有人不禁说道:“也不怪月大夫一眼就相中了狄大总管。” 这大概就如同男人看美人一样,不知在月大夫与狄大总管的眼里,他们是不是互相为“美人”。 月笙又拦住了狄飞惊,叉腰说道:“不是吧,咱们两个大男人,你当真如此害羞,衣服都不肯脱光让我治疗?” 不等狄飞惊说话,一旁不小心听到月笙话语的一位堂主就忍不住倒吸了口气,脱光?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狄飞惊:“……” 他看了眼那位堂主。 那堂主马上转身离开。 咳咳,似月大夫这等美人,虽是男子,可这样任谁也忍不住啊。 狄飞惊倒是能忍,他有着常人几乎没有、也无法相比的耐力、定力。 但架不住一个容貌如此绝世脱俗的人持之以恒的缠着,他当真能够一直忍耐下去吗? 他倒要看看,狄飞惊还可以忍耐多久。 难不成,他还真能一直不为所动? 四下无外人后,狄飞惊才开口道:“阿笙何必总缠着我,外面自有大把的病人想要求着阿笙治疗,不缺我一个,何况,若想要研究颈骨重创之症,六分半堂也可以为阿笙找来旁人。” 月笙睁大眼睛:“你难道想要我与旁人脱光治疗吗?” 狄飞惊一下子沉默了,随即道:“这种事情不能随便。” 他一想到他若与旁人这般,不知为何心中微沉。 月笙:“这种事情当然不能随便啊,我功法如此特殊,如果真要这般治疗的话,我便也得为此去掉一、两层功力,于我身体有碍,这之后得修炼多久才能回来啊。” 听着这话,狄飞惊的手指忍不住蜷了蜷,为他话里的真心实意,还为他对自己全无隐瞒而动容。 他们才相识没多久,他却对自己如此倾心相待…… 狄飞惊暗自叹气,他受之有愧,因为他对他多少存着些利用的心思。 他道:“只是一、两层的功力吗?” 他不相信这等可以补足旁人功法缺陷的武功就只会散去这么一点内力。 果然他说完后,月笙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看情况,三、四层吧……” 狄飞惊叹了叹气道:“阿笙,我……” 他想说他承受不起对方如此待他,便唯有继续拒绝。 可就在这时,有下人来报,说金风细雨楼的人亲自上门拜访,要求医。 求的哪位“医”不言而喻。 月笙道:“金风细雨楼?那个什么楼主苏梦枕也来了吗?” 下人说:“是,苏楼主也亲自来了,目前正在堂内做客。” 想要求月笙这样的神医,苏梦枕必须得亲自来才能彰显诚意,否则又怎么能够打动医者。 月笙思索道:“苏梦枕么,我知道他,他师承南海神尼,兵器是红袖刀,血河红袖,不应挽留,其中的不应刀就是总堂主的武器,而他江湖人称‘梦枕红袖第一刀’,刀法惊才绝艳,凄艳诡谲,极为厉害。” “最为重要的是。”月笙说到这里,语气中突然显露出一种见猎心喜的意思,道:“他的身体很差,听说还尚在襁褓之时就受了重伤,从此便身罹重疾,终年咳嗽,还浑身是病,只凭一口真气保住性命。” “可偏偏他遭受病魔折磨这么多年,却还能够练就一身本领,武功高强,可真是个人物,我要去亲眼见一见他!还要探一探他身上的病是否真的再也不能被治愈。” 月笙兴致勃勃。 狄飞惊的心却在逐渐地往下沉。 他面上的笑意微微收敛,直至嘴角拉平,眼眸也深邃了几分。 苏梦枕固然是个英雄人物,也值得他狄飞惊敬佩,可苏梦枕却到底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而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是敌人,哪怕现在还“相安无事”,日后也总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或早或晚,终会一战。 一个病弱的敌人总比一个身体健康的敌人要更加容易对付。 为了六分半堂,狄飞惊不想要苏梦枕的身体好起来,这不是一个对他们有利的事情。 而月笙这样的表现,只能说明他竟对苏梦枕格外的欣赏,也极为感兴趣,或许还想要研究他身上的病,为他治疗,想要他痊愈…… 或者,倘若不是他们六分半堂快了一步。 如今将月笙请去的便很有可能会是金风细雨楼了。 而依照苏梦枕的人格魅力,对方也极有可能会留在金风细雨楼。 想到这里,狄飞惊不能再沉默下去,他开口道:“阿笙,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情?” 第109章 “你若是答应了我,我便也答应你,可以让你为我治疗颈骨。” 月笙欣喜道:“真的吗真的吗?” 狄飞惊:“自然是真的。” “好,那你说吧,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答应。”月笙肯定道。 狄飞惊勾起唇角。 此刻,王小石和杨无邪正陪伴在苏梦枕的身边等着月笙出现。 他们来求医自然诚意满满,哪怕王小石认为他和月笙有仇,因为对方杀死了白愁飞,所以他也该为白愁飞报仇,但现在为了大哥的病情,王小石让自己忍耐下来,他可以为了大哥一起去求那位月大夫。 而苏梦枕此时的情况也着实不好。 他的面容似乎更加苍白了,哪怕还站着也有一股虚弱之气透露出来,还时不时咳嗽,看样子病情不妙。 方才去请月笙的下人回来了,但却还是只有他一人。 他回报道:“总堂主,月大夫不愿意前来,他说苏楼主的病他治不了。” 王小石当即忍不住说道:“是治不了,还是他不愿意治?” 或者说,是六分半堂不愿意月大夫治疗他的大哥? 雷损心中满意,面上露出笑容外加两分遗憾道:“月大夫决定的事情我也不能勉强,当初他加入六分半堂我便说过,不会阻拦他给任何人治病的权利,他想要医治谁都可以,自然,他不想要医治谁,六分半堂也绝不会勉强,将意愿强加在他身上,所以这件事情……” “咳咳。”苏梦枕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面色好像更加惨白,唇上也不见多少血色。 哪怕月笙不来见他,苏梦枕神情也不见有多少遗憾,他道:“既然如此,无邪、二弟,我们便走吧。” “多有打扰,总堂主。” “哪里的话。”雷损道,却也不多留他。 王小石不想走:“大哥,不如再去请月大夫一趟,我亲自去……” 苏梦枕扬手制止他的话,道:“不必了,怕是没有缘分,月大夫既说治不了,过后又怎么可能反悔说治得了我,走吧,多留无意。” 杨无邪眉头紧锁,显然在为苏梦枕的身体担忧,却也不会反驳苏梦枕的话。 王小石面容焦急,很想就这般闯进六分半堂的后面强行“请”那个月大夫出来,但大哥话已至此,他便也只能离开。 不久后,苏梦枕自六分半堂无功而返的消息传出。 神侯府内,无情便叹了口气,道:“不必送请帖到六分半堂了。” “大师兄。”铁手皱眉。 无情:“既然月大夫不想治疗苏梦枕,便也有很大可能不会前来赴神侯府的约,白费功夫。” “不试试又怎知不可能。”铁手道。 无情摇头:“你也能猜到,他现在是六分半堂的人,而神侯府与金风细雨楼走得近,以雷损的为人,他不会想要见到敌人的朋友被月大夫医治,二师弟,把那请帖撕了吧。” 说罢,无情推动着轮椅转身离开。 铁手重重叹了口气。 为何偏偏那位月大夫加入了六分半堂呢。 第89章 苏弟弟x大堂主(7) “哇,苏梦枕还真是一个很特别,很有魅力的一个人,可惜了。”月笙咂咂嘴,不知是可惜他身罹重疾,可能命不久矣,还是可惜自己如今不能为他医治,好好研究一番他身上的病症。 怕是两者都有吧,狄飞惊想。 方才他以条件交换让月笙拒绝为苏梦枕诊治,月笙却还是好奇苏梦枕长什么模样。 于是,狄飞惊便带着他来到一个高处,从这里可以看到苏梦枕几人离开的身影。 满足了好奇心,还可惜了一番苏梦枕后,月笙才满意地随狄飞惊走了下来。 他道:“你要记得,要不是因为你,我就要去见苏梦枕了哦。” 狄飞惊脚步一顿,嘴角弯起,笑道:“这么说的话,在阿笙的心中,我的存在要比苏楼主更重要,对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月笙摊手,面不改色道:“谁让我最先遇见的人是你啊,自然以你优先,苏梦枕再好,我现在也不是金风细雨楼的人,也自然是以六分半堂为主喽。” “不过嘛,倘若没有先遇见你,我怕是会很欣赏苏梦枕那样的人,他确实是一个英雄人物,也容易被人喜欢上,但是我这个人是很专一的嘛,若是喜欢上一个人就不会随意更改哦。”他意有所指。 说完,不等狄飞惊回答,月笙就摆手道:“我明天晚上等你来找我治病,明晚见。” 今晚过去告诉哥哥一声,再准备一些药材,然后就可以和狄飞惊……嘿嘿。 月笙倒是潇洒地背着手走了,却留下狄飞惊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嘴角上扬的弧度慢慢收敛,最后脸上再无一丝笑意,静静思考着月笙临走前的那些话,若是没有先遇见他,他就很有可能会喜欢上苏梦枕吗? 晚上,夜幕降临,万籁寂静。 月笙又悄悄来到了苏梦枕的房间里。 “哥哥~”他抱着苏梦枕贴了贴他的侧脸说道:“我今天没有出来见你,你生我的气不?” 苏梦枕好笑道:“别撒娇,这不是我们的计划之一么,哥哥怎么会生你的气,不管何时,也不管何事,哥哥都不会生阿笙的气。” 他拍了拍月笙的脑袋,动作尽显亲昵。 月笙闻言眼睛一亮,嘴角弯起,带着狡黠说道:“那我要去轻薄狄飞惊,你也不会生气喽?” 苏梦枕拍着他脑袋的手一顿,原本柔和弯起的嘴角霎时变得僵硬,随即笑意敛去,手也收回,他眯了眯眼睛道:“狄飞惊虽是不错,但你确定要非他不可吗?” “阿笙,狄飞惊到底是六分半堂的人,他对六分半堂忠心耿耿,哥哥不想你以后受到伤害。” “且,你确定是你在轻薄狄飞惊,而不是他在占便宜吗?” 他的阿笙这般容貌,哪怕狄飞惊也长相不错,可却也无法相比,所以到底是谁更为吃亏? 苏梦枕万般不愿意他的阿笙被一个男人……但若那是他喜欢的人,即便苏梦枕是月笙的兄长,他却也不能管的“太宽”,去限制阿笙的一些行为,不允许他去做什么,因为阿笙已经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意愿。 月笙双眸亮晶晶道:“怎么会是他占便宜,他就像是个忸怩的大姑娘般一点都不主动,还很能忍,我想看看他忍耐的底线会到哪里,不过哥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吃亏的,也不会受到伤害,是我要强/迫他诶。” 苏梦枕:“……” 他听着这一番话总觉得是否哪里不太对劲。 他想要叹一口气。 他的阿笙,是不是哪里长歪了些? 这一刻,苏梦枕简直想象不能狄飞惊狄大堂主,这个六分半堂的智囊,有着可怕心计的人,且他认可的敌人到时候会被阿笙如何强/迫的模样…… 而面对阿笙的“步步紧逼”,狄飞惊真的能够忍耐到底吗? 苏梦枕摇摇头,觉得只要阿笙想,便无人可以逃脱他的魅力,区别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之后,月笙又与苏梦枕谈了谈他的身体情况,一切都再好不过。 也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也正朝着苏梦枕所在的小楼走去。 今天求医失败,无功而返,王小石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干脆起床在外面闲逛,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大哥所居住的地方,他抬起头一看,咦,大哥的房间竟还亮着灯呢,大哥还没有睡吗? 想到这里,王小石决定,他该去找大哥谈一谈。 不过一次求医失败又算得了什么,怎么能够轻言放弃。 只要他们坚持,或者他真心去求那位月大夫,没准就能打动对方呢。 又或者,月大夫总会有需要的东西吧,他去给他找来,用他需要的东西交换,月大夫不一定不会给大哥瞧一瞧的,只要给大哥诊治一番就会有希望。 对了,月大夫不是要找他的亲哥哥么,不管天南海北,他都去给他找来。 白愁飞的仇,和大哥的病,一码归一码,他不会算不清楚。 王小石暗下决心,就算到最后哪怕是绑,他也要将月大夫给大哥绑来一瞧。 他上楼,朝着苏梦枕的房间过去。 而月笙和苏梦枕自然也察觉到有人来。 在发现是王小石后,月笙眼睛一转,小声地在苏梦枕的耳边嘀咕起来。 “大哥,你睡了吗?我是小石。”王小石在外面敲门问道。 然而屋里竟无一个人回答他,格外安静。 奇怪,难道大哥这会儿功夫便已经睡觉了吗? 可房间里的灯还未曾熄灭啊…… 王小石又敲了敲门,喊了两声:“大哥?” 屋内还是无人应声。 而他却好似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不对劲! 王小石敏锐地察觉到情况不对,当即不再出声询问,直接推门进去:“大哥!” ——房间里除了苏梦枕以外果然有第二个人在! 第110章 苏梦枕坐在椅子上面,而在他的身后,一个人影正慢慢地直起身,并且那人影还将一只手放在了苏梦枕的脖颈旁,很显然是钳制住了他大哥,王小石心中焦急,一时没有细想,这是在金风细雨楼,更是在苏梦枕的房间内,倘若真的有贼人,又怎么可能一点打斗混乱的声音都没有,苏梦枕就这般简简单单的被人擒住了呢。 王小石还来不及说话,那人影就自暗处里露出了真容。 “竟然是你?!”王小石大吃一惊道。 因为这人影正是那位月大夫,他居然潜入进了金风细雨楼,还欲对他大哥…… “你放开我大哥!”王小石立即说道。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令他怒不可遏,单纯的少年这会儿后悔自己竟没有带武器过来。 月笙望着王小石怒染眉梢的模样,却反而笑眯眯道:“我不放你又能怎么样?” “你要冲过来打我么,小心你一过来,我就给你的好大哥下毒哦,见血封喉的毒药,到时候你大哥可就会因为你的冲动而一命呜呼啦。” “怎么样,你要过来?” “你胆敢喊人,我也会立刻下毒。” 月笙有恃无恐的威胁令王小石又气又怒,却又没有丝毫办法。 所以焦急的王小石也就没有注意到,在月笙说这些话时,苏梦枕那般无奈却宠溺的表情。 对于这个二弟,苏梦枕很是欣赏,自然见他为自己的病情焦急也是欣慰感动有余,更想解开他与阿笙之间的误会——那个叫做白愁飞的人,王小石的朋友,却被阿笙杀死。 而这件事情,过后阿笙也与他解释清楚了,他杀人事出有因,这个理由有必要说给王小石听一听。 阿笙估计也没有想到,他竟会与王小石结成异姓兄弟,不过阿笙却是对王小石没有恶感。 “你到底想怎么样?!”王小石握紧双手道:“如果你是来杀我的,我就站在这里,你放了我大哥,我任由你……” 他想了想,可能对方杀了白愁飞还不够,兴许是要来杀他这个作为白愁飞朋友的人。 月笙闻言翻个白眼说:“我杀你做什么。” “那你是想要杀我大哥?!”王小石紧盯着他道:“是雷损叫你来此的吗?” 他见月笙的指间夹着一根银针,想必那上面就沾有见血封喉的毒药,距离大哥的脖颈也不过分毫。 月笙:“你猜猜,我可是想要对你大哥……”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下,故意危险地眯起眼睛,然后凑到苏梦枕的脸庞,指间的银针闪着寒光。 在王小石越发担忧和焦急的目光下,月笙嘟起红润的唇蓦地在苏梦枕的侧脸上啵啵两下。 “欸?”王小石瞬间愣在原地。 然后他突然大惊失色道:“你、你要对我大哥图谋不轨?!” 显然,他是想起了月笙喜欢男人的传言。 月笙也是一愣,然后为王小石的脑洞大开而哈哈大笑,伏在苏梦枕的肩膀上差点站不住。 苏梦枕只好一手揽着他,省得他跌倒,一边无奈地对王小石说道:“二弟,为你介绍一下,他名苏月笙,乃是我的亲生弟弟,抱歉,阿笙太过顽皮,方才是故意逗你玩的。” 月笙还在哈哈直笑。 王小石又愣住了,石化了,睁着眼睛张着嘴,一副傻呼呼的模样。 半晌,他:“啊?!!” 第90章 苏弟弟x大堂主(8) 白愁飞从前有很多个名字,也有过许多身份,他还做过不少事情。 月笙之所以会针对他,是因为偶然遇见长空万里帮的幸存者并且救了对方,之后对方付出极大的代价求他帮忙报仇,而对方的仇人正是白愁飞。 “他化名‘白一呈’加入长空万里帮,并且成为当黄旗堂下的副令主,后为夺取‘万古指诀’成为帮中叛徒,背叛帮主,长空万里帮被他设计灭帮,好在有人侥幸逃脱,后来被我遇到,我就随手帮了他。”月笙道。 所以那日是白愁飞的仇人亲手杀了他,等王小石和温柔赶到后,月笙特意留下来让他们将尸体埋起来,他可没有让人曝尸荒野的兴趣,不过当日王小石和温柔立马就要为白愁飞报仇,月笙留下一句就溜走了。 至于为什么不向他们解释,一来太过麻烦,他们又不认识,何必浪费口舌。 而他就算不是主要凶手,也是“帮凶”。 二来,杀了白愁飞之后他才知晓其中的女子是温柔,是他哥哥的师妹,但往深了解释没准要透露身份,这与他的计划有出入。 万一被人察觉,他还要怎么隐藏身份在暗处帮他哥哥。 虽然从未与哥哥的师妹见过面,但他多少也听说过温柔,岭南老字号温家温晚的独生女,性格虽是天真活泼善良,可却是大小姐脾气,常常惹祸生事,谁知晓到时候她会不会将他的身份给泄露出去。 今天晚上的事情给王小石的冲击颇大,他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一下。 但总体来讲,月大夫居然是大哥的亲生弟弟,大哥的身体没事,这都是他们的计划,他还是欣喜颇多的。 第二日,月笙让六分半堂的人出门采购一些药材。 这些药物都是之后辅以针灸用的,今晚倒是不大用得上。 等到了晚上,狄飞惊如约而至。 房间里早已被月笙布置一番,只点燃了两根蜡烛,光线昏暗,便就显得视野不太清晰。 床铺周围挂起白色的纱帘,而在床铺的里面,床顶中间的位置,也被月笙垂挂起白纱,中间剪开两道,正好可以使得彼此的手臂伸出,双手对抵,到时候脱光衣服运功为狄飞惊弥补功法的缺憾,却可朦朦胧胧,不会将彼此的身体瞧得一清二楚。 不过,有时候瞧不清楚却会比瞧得清楚更显暧昧。 这就不晓得月笙是不是故意如此了。 见狄飞惊的脚步停在床边,垂着头也看不清神情,月笙道:“请吧,我们上床。” 狄飞惊:“……第一次治疗便要如此吗?” 他算是多少有些了解阿笙了,有时候语不惊人死不休,经常令人不知怎么回答。 月笙:“对啊,流程就是这样。” “你先脱还是我先脱,又或是我们一起脱?” 狄飞惊:“……” 唉。 他伸手放在腰带上面,并不打算说话了。 但其实,他脱的并不算如何专心。 因为在他脱衣服的时候,旁边,月笙也在解开他的衣衫。 ——先是腰带,继而是外衣滑落,随即里衣、裤子…… 月笙背对着狄飞惊,好似丝毫不扭捏的样子,渐渐的,他光滑白皙细腻的脊背在狄飞惊深邃的眼睛里一闪而过,接着便被一头漆黑柔顺的发丝所遮盖,还没有完全覆盖,半露不露的模样,异常诱惑。 往下看,则是更为诱惑的浑圆一处,也被垂落的发丝半遮半掩,紧接着就是两条修长的双腿了。 狄飞惊的手不知何时便顿在了他的衣襟上,他的眼眸也好半晌没有眨动,面无表情,却格外出神。 直至他注意到背对着他的人那耳尖染上绯红之色,随即便身影一闪,进入了床帐之中。 “……咳咳,你、你还不快一点。”月笙略显羞涩的声音传出。 狄飞惊的喉咙动了动,突然觉得非常干渴,他垂落眼眸,用沙哑的声音道了声好。 他想,他是不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只是这般一瞥罢了…… 他垂着头,恰好就能看见那细瘦的腰身、诱人的腰窝,以及往下一瞧便知那处得有多么柔软细腻,怕是一手堪堪能够掌握得住,却仍会有细肉自指缝间溜走,也会让人极度的有施/虐/欲,想要在上面留下掌印、齿痕等…… 想要见那处由白变粉、最后变得艳红…… 不能再想下去了。 狄飞惊闭了闭眼睛,定神。 随即再睁开,他已是将欲念压了下去。 待将衣服脱好后,他也撩起白纱进入床帐内,盘腿坐在床上。 狄飞惊往旁边扫了眼,一旁竟还放置了很小很薄的软被。 月笙道:“稍稍盖着些也没什么,全部那什么……到底不雅。” 狄飞惊没说话,只是扯过那薄薄的软被盖在腿间的部位,如月笙一样。 他的对面,月笙的身影在白纱的笼罩下若隐若现,朦朦胧胧,看不见神色,身体的轮廓却被勾勒出来。 狄飞惊又抿了抿唇,干脆闭起眼睛道:“要如何做?” 他的嗓音变得比白天要低沉沙哑,有种想要压下去什么,却还是不得已透露出一、两分的感觉。 月笙似毫无所觉,声音没有异样道:“伸出双手与我相抵,不要反抗我。” “好。”狄飞惊伸出手穿过被剪开缝隙的白纱。 下一刻,一双温暖的掌心便覆盖上他的,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手掌柔软的触感,且手掌也较他的小了一圈,手指修长,似乎只要他一握,对方就完全能够被他包裹住一般。 第111章 但紧接着,狄飞惊便没功夫去细想些别的了。 他感受到一股温顺绵厚,没有丝毫令人想要抵触的内力自掌心传递过来…… 不多时,两人的身上便皆冒出热气,浑身变得滚烫,且脸上也浮现出红色,一点一点的汗珠自额头上冒出来,然后顺着脸颊流淌而下,滴落在胸膛、继而又往下滚落,最终没入隐秘的地方。 然后,他们身上盖着的薄被便被汗液浸湿。 这会儿,盖了的部位好像更引人遐思一片。 良久,两人才同时收掌、调息。 月笙意思意思便睁开了眼睛,透过薄纱专注地去瞅此时秀色可餐的狄飞惊。 他看得那样仔细,从头到脚,从发丝到眼睛、嘴唇、胸膛……最后到被薄被盖着的那地方。 诶呀,怎么有点起来了。 是因为运功太热了吗? 嘿嘿,还是因为他呢。 月笙抿嘴偷偷地乐,眼神却不曾移开一点。 而狄飞惊这会儿也调息了过来,还未曾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容忽视的视线,由上到下,最后凝聚到一处,意识到他在看哪里,狄飞惊身体里一时还未消散的火热便瞬间又凝聚起来,引得他脊背紧绷。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快些下床穿衣服时,那视线总算移开,令狄飞惊松了一口气、不,半松口气,因为那视线移开后却又瞅向了他的胸膛,随即,狄飞惊就听见了他动起来的声音。 他想要做什么? 狄飞惊眼睫一颤,却没有立即睁开眼睛。 然后他便感觉到对方竟伸出了一只手——触摸到了他的胸膛上面! 不仅仅只是触碰,竟还好奇地捏了捏。 狄飞惊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他不得不睁开。 他怕他再不睁开眼睛,没准下一刻这只手就要继续向下摸去了,没准也还要捏一捏…… 可是狄飞惊没有想到,他都已经睁开了眼睛,也抬眼看向了对面,与月笙对视,他确信,月笙也知晓他已经睁开了眼睛,却不仅没有收回手,反而面上也不见丝毫惊慌地开口说道:“你调息好了吗?” 狄飞惊:“……” 狄飞惊只得嗯了一声,然后垂眸看向他的手。 谁知,那手竟又在他的注视下捏了捏他的胸膛,同时还称赞道:“你胸肌练得可真好哇,我都练不出来呢。” “唉。”月笙叹了口气,这才收回手说:“你身材可真令人羡慕,你看看我的,肚子上面都捏不起一块腹肌,要不……你让我再摸一摸你的腹肌?” 说完,月笙又眼睛亮晶晶地去瞅狄飞惊,满脸跃跃欲试。 明明是要来摸他,却丝毫不令人反感,竟还会令狄飞惊觉得他有一丝可爱,就像是狡黠调皮的狸奴,当起了坏心眼时,就这般踮起粉嫩的爪垫,然后猛然扑到主人的身上一通拍打蹬踹。 可是,狄飞惊又怎么可能任由他去摸。 他断然开口拒绝:“不可。” 月笙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恋恋不舍地又往他那里瞥了两眼。 惹得狄飞惊想要发笑,心想,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小色鬼,这般的不矜持。 可若是再待下去,他怕是也不一定能忍耐得了了。 所以狄飞惊当机立断地起身,趁着月笙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然穿好了衣服和鞋子。 临走前他道:“多谢,好好休息。” 月笙只来得及挥手喊道:“不客气不客气,明晚再来哦~” 刚出了门的狄飞惊:“……” 他摇头失笑。 还真是。 怪可爱的。 但是他回去,还得洗个凉水澡才行。 第91章 苏弟弟x大堂主(9) 这天之后,在六分半堂里几乎每天都可以瞧见月笙与狄飞惊同出同进的身影。 比如—— “早上好啊,狄飞惊,我们一起去吃早饭吧。” “中午好啊,狄飞惊,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 “晚上也好啊,狄飞惊,你来和我共进晚餐吧。” 又或者是—— “狄飞惊,和我一起出门买药材吧。” “狄飞惊,你会弹琴吗?会的话弹给我听,不会的话,我弹给你听。” “狄飞惊,你喝酒吗?这酒是我自己酿的哦,喝了对身体好。” …… 诸如此等对话不胜枚举。 差不多每天都可以瞧见月笙围绕在狄飞惊旁边的身影。 而狄飞惊也是有话必会回应,从不叫月笙的话落空。 逐渐的,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越发亲密。 雷媚将一切尽收眼底,不禁笑谈:“若是寻常男人怕会在第一天的时候就会对月大夫举手投降,对他千依百顺,温柔呵护,就算月大夫是一个男子,可他却也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男子,最不可多求、堪比奇珍异宝的存在,既然是如此宝贝,还有如此绝世的姿容,又怎么可能不令这世上大多数的男人心动呢。” “可偏偏我们这位月大夫喜欢的人却是狄飞惊,一个有着寻常人无法比拟的耐力和毅力的人,遇变不惊,从容淡定,更深藏不露,唉,要打动这样的男人很难。” “可是……”雷媚的面上却流露出好似看出点什么的神情,饶有深意道:“这番一对比,月大夫却更不是寻常人,狄飞惊又还能坚持多久呢?” 她看得出来,哪怕最开始狄飞惊还能不为所动,只是单纯的在回应月笙。 但随着彼此相处的时间不断加深,日子也逐渐流逝,狄飞惊的忍耐力却好似越发松懈了。 这天晚上,月笙将治疗的地点改到了浴室里,一个四方的池子内,范围不算太大,正好可以容纳下他们两人,在浴池里洒下药材浸泡,配合内功疗愈,等运完功后便要顺势再针灸,需得一套疗程下来。 两人脱下衣服分别进入浴池里,狄飞惊刻意地避开眼神不去看月笙那洁白到好似快要发光的身体,骨肉匀称,无一丝赘肉,更是仿佛白玉一般毫无瑕疵,他甚至能够想象的到那肌肤触及滑腻,足以令掌心吸附不舍得离开分毫,甚至于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清香,有他自身的香气,还有药香,若用口齿触及,怕也会唇齿留香…… 狄飞惊只能躲开眼神,却不能闭起自己的眼睛。 因为他一旦闭上,那在脑海里徘徊不去的画面就会瞬间变得更加清晰。 这每一天晚上的治疗都无疑是对他的一种考验和折磨,令他也越发的不能自持,忍耐愈深,欲念却也会愈深沉、愈无可救药,恐怕压抑到极致,待快要爆发时便会极为恐怖。 狄飞惊清楚的知晓他濒临崩溃的底线在哪里。 已是越发临近了…… 所以不能再这样下去。 狄飞惊已决定今天晚上过后便要找借口暂时离开汴京。 或许在外面度过几天,他的欲念就能减少一些,便不会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掌控。 两人进入浴池后,双手再度相抵,热气一如既往地蒸腾,今晚却令池水也好似滚烫了起来。 洒满药材的池水是天然的遮挡,他们的身影在水中若隐若现看不真切,却也好像更加朦胧暧昧了。 尤其是当热气飘散,浸湿眼角眉梢和发丝后,那湿润潮热的模样便更将旖旎氤氲的气氛拉满,令人仿佛陷入一片艳靡、诱人沉沦的境地,再坚强的忍耐力到最后也会沦陷的无法自拔。 好半晌终于收功,月笙睁开眼睛,见狄飞惊还在闭眸调息,他转身上岸,开始准备起一会儿针灸要用到的东西。 “哗啦”——池水被撩拨的声音响起。 狄飞惊虽是还在闭着眼睛调息,却也没有完全沉浸在此。 他的眼前时黑暗的,耳畔却不断地传来声音。 而通过这些声音,狄飞惊能够在脑海中勾勒出相应的画面——他在看自己,他转身出了浴池,沾满水珠的身子离开池水的遮挡,白皙到好似玉人一般,而突然暴露在空气中,失去了温暖池水的包裹,他似乎环绕了一下双臂,圆润可爱的脚趾也微微缩起,随即便迈步走向放置了干燥衣服的地点。 狄飞惊听到了他拎起衣服的动作,他还没有穿上衣服,先将湿漉漉的发丝撩至身前,所以光滑细腻的背部便整个露了出来,还有下面两个白玉团……衣服展开,披在了他的身上。 之后就是月笙忙活起来地声音。 待到他的脚步再度靠近浴池后,狄飞惊睁开了眼睛。 “调息好了么,可以过来针灸啦。”月笙一条腿跪在浴池边正探头看他,见他睁眼笑眯眯说道。 而以狄飞惊这个角度则可以清楚地瞧见他半敞开的衣领内,粉梅映雪,再往下则是平坦的小腹……幸好他还是穿了裤子的。 狄飞惊移开了眼眸,几乎屏息了一瞬才道:“嗯,这就来。” 他的嗓音竟是已经变得沙哑不已,隐约透露出深沉的欲望和渴求。 月笙假装没有听出来,站起身道:“好,我在那边等你,快些哦。” 第112章 狄飞惊提前将干燥的衣物就放置在旁边,出了浴池就能拿到,所以他很快便穿好了衣服——其实只穿了裤子,因为一会儿还要为脖颈和背部针灸,就算穿了上衣也还是得脱去,便直接省略过去这一步。 在浴池的另一边,月笙特意叫人在这里放置了一张软榻,旁边的小矮凳上面摆放着他的用具。 他见狄飞惊一步步走来,拍了拍软榻道:“来,趴好。” 狄飞惊依言动作,整个人趴在了这张软榻上面几乎将其占满,单看他穿上衣服的模样,长身玉立,身体颀长,不是特别健壮的那种,却也恰到好处,肩宽腿长。 可当他褪去衣物,却发觉他的身材极为有料,胸膛强壮宽阔,背肌也结实有力,这么一趴下,双臂折起的弧度也令脊背微微隆起,线条流畅,形状优美。 再加上才从浴池里出来的缘故,哪怕已经用干燥的毛巾擦了擦身体,却仍是显得皮肤温润。 这是一个男人的背部,却无疑很有魅力。 月笙看得也很满意,在施以针灸前先对他的背部摸一摸、捏一捏,还美曰其名道:“先给你放松哦。” 狄飞惊感受着背上那炙热的目光,双拳不由地略微攥紧,心道他到底懂不懂得这动作是在考验一个男人的意志力,在撩拨一个男人的心弦,几乎快要将他的理智逼退至底线的边缘。 而他为什么还在坚持? 狄飞惊眼眸一暗。 是啊,他为什么还在坚持。 他对月笙是什么样的想法? 他知晓他对自己的心思。 只要他同意、只要他迈过那条底线,他们两人便可以…… 但是,他们两人那般又算作什么? 他从未对他明说过喜欢,只是看他长得好看便如此对他。 那么往后他若是遇见更好看的人,在他狄飞惊沦陷后,他能不去祈求他不要离开自己吗? 狄飞惊极为聪明。 聪明人一般不会轻易付出自己的真心。 可他这会儿却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流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了然也似苦笑。 他想,他现在这般患得患失,不也已经说明了一件事情…… 狄飞惊的想法月笙不得而知。 他在按捏完狄飞惊的背部后,便为他扎上针灸——由脖颈的位置再到背部。 银针扎满,抬手一拂,所有的银针便都微微颤动起来。 月笙再拿起一个装有药液的小瓶子,依次倒在这些银针的上面,随着银针的颤动,这些药液便都慢慢地渗透进了狄飞惊的身体里,而狄飞惊的身体也微微轻颤,额头上再次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大概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月笙才收起全部的银针,为他擦干净背部占有的药液。 他道:“这之后就要针灸一段时间了,你先躺着别动,我还要再为你梳理一下身体。” 说着,月笙将手放在了狄飞惊的背部,温顺绵厚的内力进入筋脉为他梳理。 终于,月笙道了句好啦。 狄飞惊却一时并未起来,他道:“这针灸每晚都要吗?” “对。” “那如果不小心因事断了的话?” 月笙:“倒也没什么,不超过三天就行。” “好。”狄飞惊这才起身。 月笙往他下腹那里瞄了瞄,微不可闻地哇哦一声,真可观呢。 狄飞惊动作一顿,那声音虽是小的不能再小,可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却也不远,再加上狄飞惊的耳力不错,哪怕他不想听见也听见了。 而他这般起身的动作却也避无可避,暂时压不下去就只得被他瞧个清楚。 好在狄飞惊反应迅速,在又要难以忍耐一些前,他身影极快地脱离软榻的范围,去到了别处,穿好衣服。 月笙一呆,嘀咕道:“要不要跑得这么快,我又不会吃了你,看看都不行么。” “你要是想看我的,我也可以给你看啊,我大大方方的,才不像你那么吝啬。” 狄飞惊:“……” 这话,还能是这么说的吗? 该说他什么才好。 这是只能看一看的事情吗? 他难道不晓得,若他真的大大方方的给他去看,他就要遭了,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决定不会对他手下留情,当真袒露给他看的结果便是,他哪怕哭着求饶,他也要让他不仅去看,更甚至是…… 不能再想下去,狄飞惊只留下一句让他好好休息就快步离开了。 第二天,狄飞惊借由事情离开了汴京。 他想,看不见人,他便能多少平息一些他的欲念。 可他却是高估了自己。 因为有时候,越是看不见人便越会想念,而一些东西也会随着思念加深。 还不到两天,狄飞惊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六分半堂。 难得在一件事情上面,狄大总管心甘情愿的认栽了。 “月大夫呢?” 可是,当他回来后,却在六分半堂里怎么都寻不见月笙的身影。 狄飞惊只得找人询问。 被他拦下的那人回答:“回大总管,月大夫被方小侯爷请走了。” 狄飞惊略微蹙眉:“神通侯方应看?” “是的,大总管。” 狄飞惊不晓得月笙什么时候能回来,但他的脚步却已经往外走去。 也是他赶巧,在狄飞惊刚刚走到门外时,一辆马车便停在了路边,紧接着,人影未见,笑声先传了出来。 月笙笑眯眯道:“和小侯爷说话真是有趣,那我们明天再见吧。” “我也觉得和月大夫志趣相投,真是相逢恨晚,明天我们酒楼见,我来这里接月大夫。”方应看带着笑意的声音也响起。 “好。”伴随着话音落下,月笙的身影也出现在狄飞惊的眼前。 他下了马车,自然也瞧见了此刻正站在门口的人。 但意外的是,月笙却只瞥了狄飞惊一眼,便没再看他,也不说话,表情也不惊喜,就好像他狄飞惊今日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一般,还不如门口的石墩子来得更为显眼。 方应看倒是和狄飞惊打了声招呼,面容似有深意,嘴角的笑容一直不见落下。 不过也只是客套地寒暄两句,随即便和月笙挥手告别,马车缓缓驶离。 月笙转身,就要越过狄飞惊身旁进到里面,却被他一把拉住了胳膊。 狄飞惊看着他道:“你何时与方小侯爷这般要好?” “你离开的时候。”月笙语气平平道。 狄飞惊抿了抿唇:“……我是有事外出。” “哦。”月笙垂眸,说:“有事就有事呗,谁还没有个事情,我也有事了,明天还要去和方小侯爷喝茶。” 狄飞惊:“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他想说方应看根本不如他外在表现的那般无害率真。 他与你相识可能是别有用心。 但一想到他们最初的相识也掺杂着利用和虚假,这话便不怎么能说出口了。 月笙从他的手里抽出胳膊道:“我知道啊,这汴京里谁又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大家都不简单。” 狄飞惊还待开口,月笙却已经先于他说:“你一路回来累了吧,我也累了,先回去休息,晚上为你治疗。” 月笙进去了。 狄飞惊却站在门口半晌才转身回去。 等到了晚上,月笙少见的脸上不露笑意,正正经经地为狄飞惊完成了一套治疗。 还是那个浴池,还是在这张软榻上面,月笙收起针灸就要转身离开。 狄飞惊从软榻上起身,一把握紧他的手腕,将他拽至自己的面前,他们这会儿是如此亲密地贴合,衣衫触及着衣衫,腿碰着腿,彼此之间的缝隙小的可怜,可气氛却有些不太对劲。 月笙欲要挣脱,却被狄飞惊不容拒绝地攥住手腕,连他手上的针灸包都被拿走了。 狄飞惊低声道:“抱歉,是我不该不告而别。” 狄大总管道得歉格外真诚。 可是月笙却并不只是为这个而生气,他撇过头道:“狄大总管外出做事,没必要一一向我汇报。” 他生气时连称呼都改变了。 狄飞惊:“我该向你说的。” “你处处为我着想,我却没有告诉你一声就离开了。” 月笙不语,也并不看他。 狄飞惊顿了顿,道:“是我的过错,我该早早想清楚你我之间的关系。” 月笙的耳朵动了动。 “我应该早些回应你,我心悦你,阿笙。” 这回,月笙终于有了反应,却不是欣喜,反而转头说道:“你骗人!” 狄飞惊不解:“我没有骗你,为何认为我在骗你?” 月笙盯着他道:“因为你喜欢的人难道不是雷纯雷大小姐吗?” “我都听雷媚说了,你从前待她很是不同,对她温柔、呵护备至,你喜欢的是女子,才不是我!” 第113章 这的确是雷媚说的,故意透露出狄飞惊对雷纯的不同。 她也的确是在挑拨离间。 因为有人要她这么做。 是方应看。 ——雷媚明面上是六分半堂的人,可她却深恨雷损,因为六分半堂曾经是她父亲的,可如今,她却只能成为雷损的情妇。 她暗地里是金风细雨楼的人,在六分半堂卧底。 可谁都不知道的是,她其实是方应看的人,听他的命令行事。 狄飞惊离开汴京后,方应看便想办法设计接近月笙。 还叫雷媚说些话去挑拨一二。 这也是为什么当狄飞惊回来后,月笙却不想搭理他的缘故。 当然,这其中有几分是顺势而为、故意的便不得而知了。 狄飞惊这才晓得他忽视自己、生自己气的缘由。 如今还只是不理会自己半天就已经叫他这般难受了,日后,倘若他当真离开自己身边,他更会受不住。 既然无法承受,便也只能叫他一辈子都离不得自己。 狄飞惊眼眸变得幽深,却依旧温柔开口道:“你误会了,阿笙,我喜欢你,爱慕你,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是我最真心的话语,我没有骗你。” “那雷纯呢?”月笙忍不住问道。 狄飞惊:“对她我如今只有尊重,或许以前我错把对她的怜惜当做喜欢,以为那就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子的爱慕,可我现在才知晓,那无疑是肤浅的,因为我对她的那一点感觉便犹如浅浅的水滩,溅不起一点波澜。” “可是对于你,才叫我明白了什么是爱,何为心动,何为朝思暮想,念念不忘。” “这两日离开汴京更叫我对你思之愈深,这才迫不及待的赶回来,因为我实在是离不得你了。” 他吐露自己的心声,剖析自己的感情,将他的心一点一点展露给月笙看,他终于不再忍耐他的情感和欲念了,或许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决定要释放自己,如今方应看的事情不过更给了他一些刺激。 可狄飞惊仍旧还是忍耐着,怕他身体里翻滚的岩浆会突然吓到月笙。 他在静静地等待,等着猎物无处可逃。 月笙因他的一番话而重新展露笑颜,他的眼睛也重新亮起,道:“真的么,真的喜欢我?” “是真的。”狄飞惊弯起嘴角道。 月笙:“我还是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他眼睛一转,明显在想坏主意,而眼神往下一瞥,小色鬼的人设屹立不倒。 狄飞惊预料到他会有这么一出,不过,如今这也正中他下怀。 他揽过月笙的腰身,低头亲吻,美好的感觉立刻自嘴唇蔓延至全身,令人想要浑身发软发颤。 很快,唇齿交缠变得激烈而滚烫,狄飞惊抱他越发的紧,双臂不断地收拢,直至将人完全与自己贴合相抵,不留一点缝隙,令人呼吸急促,脸现潮红。 月笙双臂揽上狄飞惊的脖颈,一吻结束后他气喘吁吁道:“还要,我们继续嘛。” 这般撒娇痴缠的话语,狄飞惊哪能忍受得住,当即便抱着人倒入软榻。 这绝对是他此生最快活无比幸福的一晚了。 他释放了自己心中的野兽,放任自己去啃噬猎物。 他五指合拢又松开,在其上留下明显的红痕,印记分明。 狄飞惊简直对那里流连忘返,爱不释手。 甚至光是抚摸不够,他低下头去—— “啊。”月笙一声轻呼,略显委屈道:“你咬我。” 狄飞惊低笑着将他揽入怀中,手却向下再度抚摸别处:“乖,你也可以咬住我。” 月笙的眼神变得迷离。 很快,他也不得已咬住了狄飞惊。 月笙扒在他的肩膀上又哭又抓,浑身都变得粉红。 狄飞惊怜惜他,心道他们才是第一次不该多么过分,所以天将明才逐渐停下。 第92章 苏弟弟x大堂主(10) 月笙这几天腰疼并快乐着,狄飞惊这个人看似温柔内敛,孤寞潇洒,谨慎持重,但其实一旦开了荤便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未曾越过那条底线尚且还能克制。 可一旦越过,在床上他便与野兽无异,啃噬猎物不过是最基础的。 渐渐的,他还要尝遍猎物的每一寸肌肤,尤其唯爱极柔软的那处。 月笙想到这里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屁股,嘶,他那里都快被掐肿了,还总是咬他。 虽然也很刺激快乐……月笙脸红想到,可也实在令人难为情。 关键是,狄飞惊也不仅仅是只咬那里…… 唉,有时他还要求着自己也咬咬他。 月笙摸了摸嘴唇,脸色又红了几分,更显得姿容艳丽。 恰在这时,狄飞惊从身后搂抱住月笙,侧头在他白玉似的耳垂上吻了吻,随即又向下薄唇叼起一层软肉吮吸,留下绯红的痕迹,他惯爱这般,看着月笙身上到处都是他的印记,他会很愉悦。 自然礼尚往来,他也喜欢阿笙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最好接连几日都不曾消抹下去,他会更欣喜。 “哎呀。”月笙软乎乎地叫了声,往旁边一躲,不开心地嘟囔道:“衣领都遮不住了。” “遮不住便遮不住。”狄飞惊道,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分外悦耳:“这堂里怕是无人不知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何必遮挡。” 月笙闻言,嘴角翘起一抹笑意,眼神也亮亮道:“没错,让他们都知晓你是我的人。” “不过,知道归知道,我也是要面子的啊,成日顶着这样的痕迹,他们看我,我还得一个个瞪回去。” 他嘀嘀咕咕的模样和神情可爱至极,令人移不开眼神。 狄飞惊不免失笑,他的阿笙在某些方面真是率直的可爱,半点都不会害羞,大大方方。 可是在某一些很小的地方,他却又总会可爱的计较,更令人心中喜欢。 狄飞惊简直对他愈发爱得深沉,逐渐沉沦下去,一点不想脱离、清醒。 因为这滋味是如此美好,令人心甘情愿的沦陷。 既然和狄飞惊解开了误会,那日与方应看的酒楼赴约,月笙自然推辞没去。 过后方应看倒也又约见了他两次,却也全都被月笙以有事要办的缘由拒绝了。 反正他整天待在六分半堂里,头上有雷损顶着,想不见就不见。 不如说,这也正是他的目的之一。 方应看在外面伪装再好的脾气,一连被人拒绝几次,他心中也是极为恼火的。 何况,他也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暗地里做的事情可不少。 既然月笙下他面子,那他总得找补回来。 于是方应看进宫去了。 过后,官家突宣月笙进宫觐见。 ——一个江湖上颇负盛名的神医,还手中握有重宝,比如那半份的海外藏宝图,再加之旁边有蔡京和方应看的煽风点火,就算官家平常不怎么关注江湖上的事情,如今也起了一两分兴趣,尤其,官家还颇爱丹药之道,不知这神医是否也精通此道。 月笙要进宫,狄飞惊眉头紧锁,表情担心。 雷损自然也很不情愿。 不过他是怕之后会出现什么变故。 要么月笙自此被官家留下,要么发生什么再牵扯到六分半堂…… 总之此去,他们要月笙小心为上。 月笙宽慰了狄飞惊几句就进宫去了。 等到傍晚他才回来。 “官家要我每日都需得进宫去。”月笙道。 他的一手医术能够令官家身心舒展,更不用说他还有别的法子令这个皇帝对他言听计从。 蔡京和方应看的算盘打错了,这正中他下怀,毕竟月笙不用主动去做些什么,就有人给他递梯子,叫他见到了皇帝,然后才好实施接下来的计划——有出色的继任者便推其快些上位,没有便改朝换代。 此后接连两日,官家龙心大悦,还封给月笙一个官当,俨然将月笙当成了贴身亲近之人。 这也叫蔡京莫名有了危机感,深感当初附和了方应看几句话,到如今好像骑马难下了。 这个月大夫还真是有几分本领。 早知道他能够哄得官家开心,甚至隐隐有对他言听计从的倾向。 蔡京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月笙出现在官家面前的。 而方应看也是心中纳闷。 原本他想的是官家最好夺了月笙的海外藏宝图,甚至斥责他一个贼子之心,待惩罚他时,他再出来求情,让月笙欠他一个人情。 可谁又能想到,官家居然对月笙这般青睐,甚至看重有加,那藏宝图之后更是提都未提过了。 “他还真是有几分本事。”方应看暗道:“也是,他长成那副样子……” 想起月笙那天底下独一份的容貌,方应看也不由得眼眸变深,倘若能够得到月笙的那些东西,更能令月笙这个人为他所用,就算他是一个男子,他也不介意与他缠绵床榻,想必那等滋味一定分外美好。 第114章 可惜啊,这人到底是被狄飞惊夺了去。 方应看暗自叹息。 晚上,金雕阿呆飞入了金风细雨楼。 蔡京既然能够坐到丞相之位,就说明他这个人还是有本事的。 月笙现在被官家看重,蔡京便改变策略,对他也存了拉拢的心思。 自然也不止是月笙,还有六分半堂。 于是没多久,雷损与蔡京暗中结盟了。 这两个人,哪怕他们是表面盟友,汴京的局势便也变化莫测了。 尤其是当月笙得知,雷损终于准备好要对付金风细雨楼后,蔡京的一些手下也会参与进来。 他们要将这汴京两大势力分庭抗礼的局面变成一家独大。 毕竟现在外面已是传言,苏梦枕的情况不太好,金风细雨楼的一些事务已经多半是王小石在处理。 此时若不趁机动手,更待何时。 雷损野心勃勃,打算来一场突击,杀得金风细雨楼猝不及防、片甲不留。 而其中一个重要的环节便交给月笙了。 不是雷损已经全然信任月笙,哪怕是对狄飞惊,他心底也会保留一两分的怀疑。 而是对于月笙,有他和狄飞惊的关系在,他已经确认他不会背叛六分半堂。 因为他确认,狄飞惊不会背叛六分半堂。 有狄飞惊在,对于月笙他可以放心了。 因为这份“确认”,雷损露出满意的笑容,对自己的聪明而满意。 毕竟他也看得出来,月大夫对于权利的野心大概只有杯子那么大,他更多的需求则是寻找亲人、腻在狄飞惊的身边,然后治病救人……他的确是个大夫,不然当初为何没有选择修炼威力更大的《北冥神功》,而是去修炼专门为救人而生的《长春功》呢。 这是当初狄飞惊告诉雷损的消息。 不过在对付金风细雨楼前,还有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那就是狄飞惊的颈骨竟真的被月笙治疗好了。 他终于不会再受功法的困扰而要一直低首了,他的头能够始终抬起来,他因低首而藏起来的面容也显露了出来,这是一个全新的狄飞惊,因为月笙的治疗而得以绽放全部的风采。 这也是一个武功大为精进的狄飞惊,功力更甚从前,想必之后对付起金风细雨楼时,六分半堂实力因此大增会更有把握。 雷损喜得哈哈大笑:“月大夫,先记你一功。” 月笙微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过,我功力因此有些受损,怕是在之后的战斗里也只能用用毒了。” 雷损表示这没什么,他用毒是高手,兴许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 相反,哪怕外面皆传言苏梦枕的情形不太好,但雷损也没有太过于相信。 苏梦枕再病重,但他还是苏梦枕,这个人哪怕病入膏肓也不好对付,所以雷损并不会小看他。 “到时我会在你身边。”狄飞惊道。 月笙甜甜地应了声:“好哦,你要一步都不许离开我。” 狄飞惊也笑着答应下来。 他对未来已经充满期待,觉得每一天都是快乐的。 或许整个汴京也感受到了那股风雨欲来的气势,极为压抑、深沉,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势力都开始逐渐收束,而压缩到极致便是迅猛的爆发,到时候必定声势惊人,引得汴京也会为此震动。 六分半堂的突袭是在一个夜晚。 夜深人未静,甚至更为喧嚣吵闹…… 雷损带着人攻入金风细雨楼,却暂时一点未见苏梦枕的身影,反而是王小石前来迎战。 可凭现在的王小石却还不是雷损的对手,很快,他就被六分半堂的二堂主雷动天挡了去。 雷损:“苏梦枕人在哪里?他该不会真的命不久矣,连与我对决都不敢出头了吧?” 王小石却没有被他这一番话激怒,反而一边与雷动天对战,一边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是这平平无奇的一眼,却陡然令雷损心生警觉,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出现。 他为何丝毫不担心?! 难道不担心他的大哥被杀死吗? 还是说…… 他不担心的原因就是苏梦枕—— 那一瞬间,雷损汗毛直竖,猛地扭头转身,眼前闪过一道极快速的身影,那抹凄决红艳的刀光也闪至近前,寒芒乍现,令他手臂上的肌肤都如针刺一般。 雷损提刀抵挡,可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不对,非常的不对,他只感觉到一股深厚的内力自刀上传来,竟震得他连连后退数步,直到停止,雷损这才瞧清楚苏梦枕的面容。 他大骇喊道:“你没事?!” 这怎么可能?! 哪怕传言有几分不实,可他确信苏梦枕的确病重。 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出现在他面前的苏梦枕不仅不见丝毫颓暮之气,反而以前身上的那股病气也全然消失不见,他面容红润,肌肤也有了光泽,不再如从前那般惨白,而他哪里有中毒的迹象,分明好得不能再好! 这还是苏梦枕吗? 不再病弱的苏梦枕还是他吗?! 雷损不可置信,震惊又骇然。 他宁愿相信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人不是苏梦枕。 也不愿意去想苏梦枕到底因何缘由变得这般健康、就像是个正常人一样了。 可眼前的人却的确是苏梦枕。 是雷损最不想去深思的那一情形。 “我当然没事。”苏梦枕道。 他还对着雷损流露出一丝笑意,声音轻柔到好似对友人诉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这多亏了我的弟弟。” “你的弟弟?”雷损重复他的话,心却不断地往下沉去。 他有一种很不好、极为不好的预感。 他虽然不如狄飞惊聪明。 可既能坐上总堂主的位子,又怎么可能是个傻子。 所以,他最不愿意承认的猜想似乎成真了。 雷损不想开口,可他却不得不开口,他嗓音艰涩问道:“你的弟弟,是谁?” 苏梦枕:“他自两个多月前进京,我还来不及接他,人就被雷总堂主请去了六分半堂。” “现在他成为了六分半堂的大堂主,这实在是不应该,因为我想让他成为金风细雨楼的副楼主。” “所以。”苏梦枕遗憾地叹息道:“这之后,阿笙怕是不能再胜任六分半堂的大堂主之位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后,月笙的身影出现在这楼里,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震撼惊讶的目光。 所有人不敢置信,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月大夫竟然是苏梦枕的弟弟?! 这么说来,他一直要找的亲生哥哥就是苏梦枕吗? 等等。 还是说,其实他一直都知晓自己的哥哥是谁。 所谓的“寻找从小失散的哥哥”。 这该不会是他自海外归来后演得一出戏码吧? 他们所有人都被他给骗了?! 面对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月笙却淡然羞涩地笑了笑,道:“其实,在六分半堂里度过的那些日子还是挺愉快的,不过嘛,六分半堂又岂能与我的哥哥相比,所以雷总堂主,还是麻烦你去死一下好啦。” 雷损睁大眼睛,几乎欲要吐血。 月笙怎能出现在这里? 狄飞惊呢? 他既然出现在了这里,是不是就意味着…… 似乎看出来雷损在想什么,月笙好心给他说明道:“是哦,除了这里外,六分半堂在别处的人都已经不足为惧了。” ——‘大势已去!’ 雷损的脑海显出这四个字后,倏地吐出一口血。 第93章 苏弟弟x大堂主(11) 狄飞惊意识昏沉,他隐约感觉到一只手在他的脸上抚摸着,终于清醒过来后,他果然瞧见了月笙欣喜的笑脸,道了声:“你醒啦。” 随即便还倾身在他脸上吻了吻,指腹在他的眼侧摩擦着,温柔缱绻。 狄飞惊却仍躺在那里不言不语,也并不动弹。 他在回想,他为何会昏迷在此。 然后,一个他不愿意接受的事实便摆在了眼前,由不得他不接受。 “你在想什么?”月笙竟还有心情问他,眉眼弯弯道:“是在想,我为什么会背叛六分半堂吗?” 狄飞惊这下子终于有了反应,声音沉沉道:“为何?” 他想不明白,一切不是很好么,他们两情相悦,而他也是六分半堂的大堂主,为何会在关键时刻背叛? 他背叛了雷损,却帮了苏梦枕吗? 他何时与苏梦枕联系上的? 他又与苏梦枕是什么关系? 想起月笙曾说的那些极为欣赏苏梦枕的话语,狄飞惊的心不禁逐渐往下沉去。 他对苏梦枕……难道不止有欣赏吗? 一想到这点,狄飞惊暗自握紧了手掌。 月笙却不知他心理,他趴在狄飞惊的胸膛上,伸出一根手指撩起他脸侧的一缕发丝,然后在指间绕啊绕的,声音轻柔,宛若撒娇一般地说道:“我本就不想入六分半堂,也不忠于雷损,我不喜欢他,要不是有你在,我才不待在六分半堂呢,早就离开了。” 第115章 “因为你,我才留下的哦。”月笙笑眯眯说:“我喜欢你,六分半堂如何并不重要。” 狄飞惊:“不,你若喜欢我,六分半堂又怎会不重要。” 他忠于六分半堂,而他却背叛了六分半堂。 月笙:“不不,你搞错了哦,六分半堂只是对雷损很重要罢了,而雷损对你有恩,所以雷损对你重要,间接的,你也看重六分半堂,但不能说六分半堂对你非常重要,你不是贪图权利的人。” 月笙的手指在他的唇上点了点,让他想清楚再说话。 狄飞惊:“背叛六分半堂和背叛雷总堂主有何区别,你当真喜欢我吗?” 月笙:“我喜欢你,但喜欢你这件事情和背不背叛雷损没有丝毫关联,我从始至终便都是苏梦枕的人哦。” 狄飞惊心里顿时一痛,哑声开口道:“你和苏梦枕……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 月笙:“从出生起吧。” 狄飞惊惊愕:“……什么?” 月笙声音清晰道:“我姓苏,名叫月笙,苏、月、笙。” 狄飞惊猛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神情也出现在他的脸上,若能叫狄飞惊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那么这件事情真是极难得令人意想不到的,他喃喃道:“苏月笙、苏梦枕……” “你要寻找的亲生兄长难道就是苏梦枕?苏梦枕是你的哥哥?”他不可置信。 苏梦枕到底哪里与他有一点相似? 狄飞惊还陡然意识到:“你根本从未与你兄长失散过,你自始至终就知晓苏梦枕是你的兄长,对吗?” 月笙很干脆地点点头:“对啊,我从小因为一些原因跟随着师父前往海外,可偶尔也会与家人团聚,我又怎么可能不认识我的亲人呢,苏梦枕可是我最爱的哥哥呢,我从海外回来就是为了帮他。” “帮他对付六分半堂?”狄飞惊很想苦笑,他也这般笑了出来。 没有谁在听闻这样的消息后是不震惊的。 因为苏月笙算是将全江湖的人都耍了一通。 “那些东西……”狄飞惊很想知晓还有什么是假的。 月笙:“哦,那些东西啊,全都是真的,不过海外藏宝图不是半份,而是一整份,我已经全部都给我哥哥啦,那颗先天玄真丹我也盯着我哥哥吃下去了,他现在不仅毒素全解,身体也再无病无灾。” “我之所以从小学习医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完全治好我哥哥,不然我为何舍弃《北冥神功》不练,反而去修炼治病救人的《长春功》呢,自然是为了我的哥哥,我要他长命百岁,再不受身体疾病所困扰。” 月笙在说这些话时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可狄飞惊越听,心便越往下沉。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苏梦枕的存在对于月笙来讲到底多么重要。 重要到,苏梦枕已然成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位,其余的,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他,可能也算不得什么。 狄飞惊嘴里泛起苦涩,心也痛得厉害,他哑声道:“你与苏梦枕一点都不像。” 但凡他们二人有一点相似,他也不会全然想不到月笙的身份有异。 月笙道:“但我们确实是亲兄弟哦,我还是哥哥看着出生的呢。” 他将苏母的那番说辞讲了下。 这江湖之大无奇不有,所以他的容貌非比寻常也不算什么。 月笙又扯了扯他的发丝,动作轻柔尽显亲昵,可他做的事情却是狄飞惊不想接受的。 狄飞惊嗓子干涩的厉害,他道:“你们将雷总堂主怎么样了,六分半堂如今又如何?还有大小姐……” 话未说完,月笙突然使劲地扯了扯他的头发,叫狄飞惊头皮发疼,蓦地住了嘴。 月笙撇嘴不开心道:“我不许你提及别的女子,你只要想着我就可以了,有我还不够吗?” 他下巴磕在狄飞惊的胸膛上面,眼巴巴地瞅着他,模样简直可爱至极,可令天底下的所有男人为此心软。 狄飞惊自然也不例外,若是往常,他早已抚上他的脸颊,亲吻他如同花瓣般的唇了。 可如今,他却不能再对月笙心软了,他得硬起心肠,所以他闭起了眼睛。 “我想知道。”他说。 月笙:“那你看着我,不许闭眼。” 这般霸道的话语,倒是符合他的性子。 狄飞惊睁开了眼睛。 他也绝望地发现,哪怕是到此时,他竟也全然不恨月笙。 甚至,他的身体仍会依照他的话语动起来。 月笙这才满意说道:“六分半堂自是以后在这汴京城里不复存在了。” “至于雷损等人……” 他伸手拿出先前送给雷损的那颗避毒珠。 此时显然,他又将这颗珠子给拿了回来,这本就是属于他的东西。 而这之前却是被雷损一直佩戴在身上的…… “雷总堂主,死了吗?”狄飞惊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一样。 月笙:“若他死了,你会恨我吗?” 狄飞惊闭了闭眼睛,道:“我不知道。” 月笙:“你好好想一下,如果雷损死了,且还是死在我或我哥哥的手里,你会恨我吗?” 狄飞惊想着那般的可能,脸色越发惨白,嘴唇也好似失去了血色。 半晌他道:“……我对不起雷总堂主。” 这话已然表明了什么。 狄飞惊发觉,原来临到头他也不过是一个可悲的、世俗的男人,他也逃不过情之一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现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他对不起雷损,他有负于六分半堂。 他也是这世间最寻常的男子之一,逃不过感情的束缚。 他没办法去恨。 因为恨他的前提是不再爱他。 所以狄飞惊恨不了月笙。 月笙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笑道:“雷损没死,雷纯也没有死。” “我是因为你才留下雷损的一条性命,而雷纯是因为我哥哥不忍便也饶她一命。” “不过,他们却是不能再留在汴京了。” “所以我将他们送去了海外,一个无人寻找到却可安度一生的地方,远离这汴京的纷争。” “他们甘愿?”狄飞惊看向他。 月笙:“如果他们还记得这些事情自然不会甘愿,可我手中有药,他们会忘记一切,然后好好生活的。” 狄飞惊:“你早已做好了这般打算,对吗?” “没错。”月笙摸了摸他的脸道:“如果没有你,雷损必死无疑。” 接下来的话他已不必去说,因为狄飞惊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他,雷损的一条命在月笙的眼里并不重要,甚至因为苏梦枕,他会想方设法的杀死雷损,而不是如现在这般,他放雷损和雷纯离去,但他们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再重返中原了。 狄飞惊闭上眼睛,心道,这或许是最好的一种结果,可他呢,又该何去何从? 那一晚的疾风骤雨、雷厉风行刹那间结束,却留给人心悸震惊的印象。 六分半堂以为对金风细雨楼是雷霆一击。 可实际上却是金风细雨楼对六分半堂来了个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而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人物便是月笙,苏月笙。 他竟然是苏梦枕的亲弟弟?! 所有人听闻后都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呢。 可事实就是如此。 因为一个最为明显的证据便是——苏梦枕竟变得极为健康了。 他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姿挺拔,脸色红润,再不像之前那样惨白还总是咳嗽。 如今,他已经与寻常人无异,甚至比旁人更健康几分,从出生起便常年伴随他的重疾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而这多亏了谁不言而喻。 不久更有传言出现,原来苏月笙自小选择修习医术的原因便是为了他哥哥的身体能够痊愈。 现如今他的功法大成,自然可为苏梦枕治疗,令他的身体康复,且就连武功也更上一层。 哪怕没谁明说,众人也猜测了出来。 估计那三个重宝如今怕都被苏月笙用在了他哥哥身上。 因为当晚苏梦枕与雷损对战时,竟直接逼得雷损毫无还手之力,最后惨倒于红袖刀下不知生死。 第94章 苏弟弟x大堂主(12)(完) 月笙给狄飞惊下了可以暂时压制武功的药,令他能够自如行动,却使不出半点内力,自然也就离不得他的身边。 他每天都会来陪着狄飞惊,与他说话,夜晚也与他同睡。 他甚至没有防备狄飞惊,丝毫不担心狄飞惊会不会因此对他怎么样。 因为就算狄飞惊暂时失去了武功,他也还有谋计和手段,他不可能束手就擒,甘愿待在这个地方。 但若是困住他的是他爱的人呢? 每晚转头瞧见月笙酣睡的脸颊,狄飞惊痛苦之余心中竟仍会升起甜蜜的感觉。 第116章 他对月笙下不了手,也算计不了。 他对他有着最柔软的心肠,最深刻的情意。 所以他竟是不能对他怎么样,连一点欺骗都升不起来。 所以这些时日里,他竟是没有离开这个地方半步。 这不像他。 狄飞惊想,他应该出去。 可出去之后呢? 是重振六分半堂? 还是去找雷损和雷纯两人? 都不能。 他竟是什么都做不了。 六分半堂怕是早已在金风细雨楼的掌控和操作下再也重聚不起。 而雷损和雷纯两人,现在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去打扰他们。 这样思考完,狄飞惊竟一时想不到他离开后该去做些什么。 他的阿笙是不是早已计划好了,就这样将他困在了他的身边,前方没有去处,后方也无路可走。 “你又在想些什么?”见狄飞惊走神,月笙将两只手全都放在了他的脸上,像是猫爪踩奶一样也按了按他的脸,令狄飞惊不得不回神,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月笙的双手顺势被他拉下来,却仍握在掌心里没有松开。 狄飞惊道:“在想,我还能不能为六分半堂做些什么。” 雷总堂主不在了,可六分半堂还有其余的人,狄飞惊身为大堂主、大总管,更有责任在身。 月笙:“你还想着六分半堂,你就不能只想着我吗?” “难不成在你的心里,我还没有六分半堂重要吗?” 月笙的话好似在指责一个负心汉一般。 狄飞惊只能道:“不,你比谁都重要,但我不能致六分半堂于不顾。” 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就此抛弃他的责任。 如果叫他就这样直接接受了,那他也就不是狄飞惊了。 何况,他已经对不起雷总堂主,因为阿笙,再无法对苏梦枕、对金风细雨楼做些什么。 他不愿意阿笙最后恨上他。 如果终归一个人痛苦难受,那便仅由他来承担。 狄飞惊握紧月笙的手,似乎在从他的身上汲取一些温暖。 月笙道:“你知道金风细雨楼要做些什么吗?” 这个话题转的有些突然。 狄飞惊不知道。 而月笙也没有要等他回答,便道:“如今朝堂奸臣当道,官家也昏庸无能,在外更有金人虎视眈眈,如果不做些什么,往后这汴京还会如此繁华么,日后这江湖难道不会受其影响?” “我知晓雷损对你有恩情,六分半堂于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他不该与蔡京合作,与虎谋皮的下场必定自食恶果,总会有人要收拾他的,六分半堂有如今的结局已经是再好不过。” “我被宫里的人带进皇宫那日便想,只要官家还坐在那个位子上一天我便不得自由一天,我会医术,他便不可能放我走,他还会每天每天的盯着我的脸看,只不过因为我是男子,他暂时没有动手罢了。” 这倒是没有说假话。 官家颇爱美色。 而月笙姿容绝世,官家怎么可能不盯着他看。 只不过,官家的节操可没有那么高,就算是男子,他也不会介意。 不过是因为月笙给他下了暗示,他才只是言听计从,而没有动手罢了。 月笙话音落下,狄飞惊瞳孔一缩,道:“你没有告诉过我。” 月笙叹了口气:“可告诉你又能怎么办,是方应看和蔡京的陷害才叫我进了宫中,如今想离开却不容易。” “我那日便想,不知皇室宗亲里有没有一个可堪当大任的人,但据我了解却是没有。” “那么也就只好换另一个法子了,恰巧,我哥哥的毕生心愿便是驱除鞑虏,收复失地,而我们手中还有一份海外藏宝图,连钱都不缺了。” 月笙轻描淡写,可狄飞惊心中却惊涛骇浪一般。 “……你们要改朝换代?”狄飞惊低声道。 月笙:“有何不可,官家的江山不也是先祖打下来的么,他既然坐不稳那个位子,就换一个人来坐。” “诸葛神侯不会同意的。”狄飞惊思索片刻说。 月笙:“不,我觉得诸葛神侯会同意,除非他不去选择无情的双腿还有追命的内伤,又或者是铁手和冷血,他们也总会有受伤的那么一天,需得求到我头上,诸葛神侯虽是忠心,但也不能愚忠吧。” 狄飞惊蓦地叹息一声:“这就是金风细雨楼要做的事情。” “没错。”月笙道:“这件事情很重要,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叫你再去为六分半堂做些什么。” 这可能会致使金风细雨楼还得多留一份力去平息。 “但是你可以放心,六分半堂里那些无辜的人会有一个好的去处,而旁人,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日后兴许会有再度自由的那一天,只要我哥哥坐上那个位子,又有谁会自不量力的再去找我哥哥复仇呢。” 狄飞惊沉思。 他不得不承认,月笙的话是有道理的。 “你还不知道吧,雷媚其实也是六分半堂的叛徒。”月笙说道。 狄飞惊抬眸:“她是金风细雨楼的人?” 月笙:“不,她虽是金风细雨楼派去六分半堂的卧底,但其实她早已经投靠了方应看。” 狄飞惊有些惊讶,竟是这样,这么说雷媚还是双面间谍。 “我们接下来要对付的人不止蔡京,还有方应看。”月笙道:“日后前路艰险,而我只是一个柔弱无害的大夫,你难道不留在我的身边一直保护我吗?” 月笙眨眨眼睛,可怜巴巴地说:“万一我被谁所害,而你又恰巧不在我的身边,我岂不是连见你最后一面都不……” 话未说完,他的嘴已经被狄飞惊捂上。 狄飞惊:“莫说这样的话。” 虽说月笙这样有很大程度是故意的。 他怎么可能柔软又无害。 分明霸道又有毒,旁人稍不小心便会着了他的道。 但狄飞惊还是不想听他说这样的话。 而那种事情,只要一想到月笙有可能会离开他,狄飞惊便心痛难忍。 倘若他永远离去,他的心也会跟着一起死去。 这般的场景他想都不敢想。 这番一对比,狄飞惊已在月笙和其他事情之间做出取舍了。 他对他“不忍心”和“不舍得”的结果便是,他只得永远的留在他身边,对他言听计从,分离不得。 月笙对狄飞惊做出的取舍满意至极。 他拉下狄飞惊还覆在他嘴上的手,一下子扑倒他,两人跌入床铺上,月笙跨坐在狄飞惊的腰间,双腿分开两侧,双手则撑在他的胸前,低头笑道:“你现在一点武功都没有,正好可以被我为所欲为。”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开狄飞惊的衣领,解开他的腰带并抽走。 狄飞惊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不已,双眸立时幽深,胸膛也剧烈起伏了两下。 他嗓音沙哑道:“阿笙,莫要如此。” 他心里压着一些沉甸甸的东西,总得需要一个渠道宣泄释放出来,或许此后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但现在若还再这般招惹他,他怕控制不住,到时候没准会伤了月笙。 毕竟那种事情最是能够激发一个人内心中最深沉的欲/望,最激烈的情绪,更会难免变得“凶狠”。 月笙却不在意他到时候能有多“凶”,他按住狄飞惊的胸膛道:“你不愿意那就反抗啊,推开我,不然我就要对你强来了。” 说罢,狄飞惊的腰带已是被扔飞出去,随即就是他的外衫。 狄飞惊:“……” 他握了握拳,却无力反抗,连胳膊都抬不起。 月笙看他连眼睛都忍得发红了,更是还要恶劣的火上浇油,倾身去咬他的耳朵,低声笑道:“我要你一辈子都对我俯首称臣,一辈子爱我护我,非我不可,更离不开我,因为……” 他舔了舔狄飞惊的耳垂说道:“我也很爱很爱你,日后江湖之上,山河江川、海角天涯,我都可随你去。” 这话一出,狄飞惊哪里还忍耐得住,他一把将月笙压在身下,凶狠地掠夺起他嘴中的空气。 大堂主最终还是狠辣无情地惩罚了背叛者。 他让他泪水朦胧,哭泣不止,让他满身皆是被施加的痕迹,到最后更是求他停下。 可狄飞惊怎么可能停止。 他是他的衣下之臣,是他的俘虏,更是被他强硬的压在床上的人。 既然如此,他对阿笙的“反抗”又怎么可能只有区区一晚。 夜还很长。 而狄飞惊身体力行地让月笙知晓,他心中到底对他压下了多少贪婪欲念。 后来,当朝堂上的奸佞尽除。 当这天下改朝换代,官家退位让贤。 当苏梦枕的愿望逐渐实现,世间慢慢有了盛世太平之象后—— 月笙与狄飞惊携手,走遍了整个江河山川,世间美景。 第117章 第95章 雪莲妖x冷四爷(1) 冷血作为诸葛神侯的徒弟之一,入门最晚、排行最末,在四大名捕中的年纪也是最小的,但他自从十六岁时起便已经屡建奇功,追缉要犯的任务也从未失败过,更是有几次以致命一击胜过厉害他几倍的人物,令江湖都为之震动。 只不过,这些功劳却全部都是他以负伤的代价换来的。 他总是在受伤,不是在受伤的中途,就是在去负伤的路上,或是已经负伤。 冷血几乎已经视“负伤”为乐,他不害怕疼痛难忍的感觉,只因那样他才感受到自己活着。 而他在江湖上的名号除了“冷四爷”“四捕头”等之外,还多了一个“铁打的冷血”,说明他整个身体都仿佛是钢铸的,遇强则强,受伤更勇,倘若最开始杀不了他,他便总能越战斗越厉害,到最后反败为胜。 虽说他有着厉害的体力耐力,和较强的恢复能力。 可是,冷血也到底还是一个人,是人的话,在受伤的时候仍旧不可避免的受其影响。 他能够在无际的大沙漠里追击敌人几天几夜,也能够在最炎热或是最酷寒的环境中擒拿贼人首级,又或者是渡江追击、或于闹市杀人……总之,冷血走过的地方或许比他吃过的饭还要多。 因为他能够忍耐着几天不吃饭,却不能够忍受放走任何一个敌人、罪犯。 这就是冷血,做事便要全力以赴,不给自己留丝毫退路,他也总能创造奇迹,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今日,他便是为了追捕一伙穷凶极恶的要犯而来到了偏远的雪山之上,茫茫雪地,寒风刮起,雪粒子扑面而来,刺骨冰冷,令人连呼吸都不顺畅,甚至待久了肢体都会僵硬,温度流失,有性命之危。 那伙贼人也是没有办法了,因着冷血的穷追猛打,他们整日奔波逃命,最后只得逃入这雪山之中,祈求以雪山内极为恶劣的环境来逼退冷血,这样他们也好有一丝活命的机会,他们当真是怕了冷血。 可是,他们却也低估了冷血的毅力,他仍旧追来了,进入雪山,并与他们在空旷的雪地上鏖战。 最终这伙敌人尽数死在了冷血的剑下,没能再活着走出雪山,他们的尸体不一会儿就被风雪所覆盖。 但与这伙敌人对战的冷血,情况却也变得不太好。 他追击了他们许久,有体力消耗,再加上雪山作战,环境恶劣,更为消耗体力和耐力。 而这伙贼人围攻冷血,以一敌多,冷血的身上不添伤口才是怪事。 此时风雪交加,寒风呼啸,不止地上的尸体被冻成了冰块,逐渐被风雪掩埋,就连冷血的体温也在极速流失,使得他呼吸粗重,脸色苍白,身体也紧绷僵硬。 那些流出伤口的血液甚至凝固在了他的身上,伤口也冰冷发寒,他的眼角眉梢甚至都挂起了洁白冰雪。 偏偏在这种情况不妙的时候,一群雪山上饥肠辘辘的狼竟也循着先前的血腥味找来这里。 饿狼垂涎,面露凶狠,还欲要对冷血呈包围的趋势。 冷血面容坚毅,神情不变,一手握剑不见丝毫颤抖,甚至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眼底闪过嗜血的红,轻声低喃道:“地上的尸体不吃,偏要来找死。” 他无惧这群饿狼,不过就是再战一场。 哪怕现在的情形于他不妙,可冷血遇到危难的时刻还少么,通通都让他闯了过去。 如今也是一样。 他总会走出雪山。 他不会死在这里,他会活着回去! 冷血的眼睛里流露出摄人的光彩,与这群饿狼相比,他竟是也像极了一头凶狠厉害的白狼。 眼看又一场艰难的战斗一触即发,就在这时,这一群饿狼仿佛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味,竟开始露出一副惶恐不安的姿态来,它们原本伏低欲要攻击的身体变得慌乱、脚印乱踩在雪地上,慢慢后退。 头狼竟也开始呜咽出声,眼神害怕地望着一处方向,明显想逃走却不敢随意乱动的模样,其余的狼也如此。 冷血不明所以,因为他未曾感觉到有丝毫旁的危险出现。 但这却并不妨碍他也警惕地望着那个方向—— 然后就见,漫天的风雪中,一个仙姿翩然、轻盈素净的身影踏雪而来。 果真是“踏雪”,他竟是没有踩在雪地上,而是随着风雪身形飘浮,轻盈的不可思议,仿佛被风吹过来一样。 他的身影是奇特的,好似与风雪融为一体,人也是奇特的,竟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衣,且他的头发居然也是银白的,比之这里最纯洁干净的雪都还要更为漂亮美丽,待他的身影近了,冷血这才看清楚他的面容长相,当即便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愣在原地,也由不得他不出神,因为眼前这不知是人是妖亦或是精怪的存在,当真是冷血这辈子瞧见的最为好看的。 他想,可能往后也再瞧不见这样好看的了。 所以这伴随着风雪翩然而至的,到底是人还是雪山妖精、又或是仙? 大概不是人吧。 因为没有哪个人会连睫毛都是银白色的,眼睛也像是这雪山深处最清冷冰凉却透着蓝的泉水。 他是雪妖吗?是雪山精灵? 冷血心中暗想,手脚却开始在风雪中变得僵硬起来。 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便是赶快动作,活动手脚,让血液快些流通,好不至于让雪山的寒冷致命。 可他却看着那雪妖移不开眼神。 直到,那雪妖也注意到了他,清凌凌的眼眸望过来,带着一些懵懂和好奇,更多的却是冷漠。 但大概就是因为这其中的好奇,让他竟朝着自己过来了。 冷血突然想,他是不是太冷了?在这雪山里待久了,身体失温,所以导致脑海里也出现了幻觉吗? 听说有人在失温时是会这样的,那么此刻他眼前的场景到底是真实的吗? 冷血鼻间闻到了一股极为清幽雅致的香气,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再次醒来后,狼群早已消失不见,他躺在一处山洞中,外面仍旧风雪漫天。 可一个好听的声音也在他耳畔传来——“你醒啦。” 冷血倏地扭头,就见那个他以为是幻觉的人影,此时正坐在他的身旁一手撑着脸歪头看他,银白的发丝自他肩头垂落,带着一点幽蓝的眼眸专注不已,冷血注意到,他露出的手腕等处竟也像是冰雪雕铸而成,洁白到没有一点瑕疵,像极了一尊倾城绝世的雪像,价值连城,稀世珍宝般。 但他是活的。 冷血深沉的眼神扫过他的头发、脸颊,再到他的脚,直至他整个身体都映入眼底,好似被他铭记。 然后他开口,嗓音略显沙哑道:“你是什么?” 他不奢求对方真的能够回答他,只是问出心中的疑惑。 且自他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冷血便发觉他先前身上所受的伤此时竟全都好了。 ——是全部痊愈,连伤口都消失不见了。 倘若不是他衣服上还残留着血迹以及衣衫被划破的痕迹,他可能会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受过伤。 现在冷血确定这一切都不是幻觉,他的确受伤了,却也被眼前的这个“人”治愈了全部的伤势。 有这般奇特的能力…… “你是雪妖吗?”冷血忍不住开口问道。 就见那清冷好看的“人”皱了皱鼻子说道:“我才不是雪妖,我是雪莲妖。” 冷血一顿,雪莲?雪山上的莲花吗? 倒是与他更为相符了。 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妖。 可他却不像妖…… 就在冷血走神之际,月笙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在冷血回神并望过来后,他道:“人类,你叫什么名字?” “……冷血。”感受到那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冷血抿了抿唇回答:“冷凌弃。” 月笙:“你有两个名字啊,我就一个诶。” 冷血:“你叫什么?” 通常,他不会主动去询问别人的名字。 但现在,他格外想知道。 “月笙。”说完名字后,他还朝着冷血弯了弯眉眼。 冷血目不转睛,心里却将这个名字默念了好几遍,然后道:“很好听。” 月笙:“你的名字、嗯,也、也好听。” 单纯的雪山妖怪学着他的模样夸人,脸上的神情却很迟疑,好似第一次说谎那般不自在。 冷血看着看着就笑了,他其实很少笑,有时候却也不吝啬笑容。 都说冷血冷四爷是一个孤傲冷峻的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冷血”,可是他却也侠义仁慈,有柔情有心软,更有一副热血心肠,见世间不公便拔剑除尽,所以他也是会笑的,他的笑就和他的人一样,讥讽的笑、冷笑、哼笑,有时候却也会害羞的笑,含蓄的笑…… 可此时此刻,他又是另外一种笑,笑得极为好看,露出的牙齿整齐洁白,剑眉朗目,仪表堂堂。 第118章 月笙见了他的笑,忍不住眨眨眼睛,夸奖一句:“人类,你长得真好看。” 冷血脸上的笑意不减,竟这么久还没有收回去。 他心道,你的“好看”才是这世间仅有。 就在这时,月笙又伸手过来戳他,道:“人类,你长得这么好看,养我。” 冷血:“……” 冷血:“……!” 他只有一个字可说—— “好。” 第96章 雪莲妖x冷四爷(2) 月笙成功的赖上了一个人类,他说他从未出过雪山,不晓得人类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很好奇。 正好在他想要出去看一看时,有他这个人类进入了雪山,还长得这么好看,他要跟着他。 “人类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月笙好奇问道。 冷血:“很复杂,有时很美好,有时候却会很残忍,你跟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 其实他想,妖怪必定比人类厉害,而一个雪莲妖,还有如此的治愈能力,怕是受到多重的伤害都不会有事情,但他却也太单纯了,人心险恶,和人一比,他显得无比纯善,再厉害的妖怪都有可能被人类所伤害。 就比如,他一出手便治愈了他身上所有的伤,殊不知暴露了他的特殊。 倘若换别人得此际遇并侥幸走出雪山,会不会宣扬出这个消息? 财帛尚且动人心,这般奇特的存在,即便害怕他并非人类,可他拥有这样的能力,却也会有无数人冒着天大的风险进入雪山寻找,然后利用他,甚至用尽各种手段想办法囚禁他…… 一想到那种可能,冷血的神情便冷了下来。 虽然才相处不久,但他已经决定会一直、一直保护他。 不过现在,他望着月笙的模样却犯起了难。 “怎么?”月笙疑惑地歪着脑袋问他:“干嘛一直看着我?” 冷血:“在人类的世界里,很少见你这般模样的人。” 不是很少见,是几乎没有。 白发蓝眸。 他若是以这副模样出现在外面,必定成为异类。 月笙却不见诧异,他哦了声,说:“我曾偷偷观察过你们人类哦,都是黑发黑眸,这好办,你瞧,我可以变化成普通人类的样子。” 说着,他发丝和眼眸的颜色便立时转变,全部变成了黑色。 可他的好看却丝毫未减,反而只是减少了几分不似人的妖魅之感,多添了几分清冷灵秀。 他果然是夺天地造化而生的精灵,不管怎么样都依如画中仙,不似人间客。 “这样,很好。”冷血注视着他道。 他专注的就好似握起他的剑时,只要是属于他的,就不会放下。 “那我们走吧。”月笙眯起眼睛笑起,霎时清冷不见,如春蕾绽放一般美丽。 冷血也眯了眯眼睛。 他带着月笙走下雪山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为他买了一顶可以遮挡面容的帷帽。 月笙老老实实地戴起帷帽,却小声嘀咕道:“不舒服,挡视线,我可以不戴吗?” 冷血面无异常地说:“不可以,似你这般的人都需得戴着遮挡面容的东西,若不喜欢帷帽,那就面具。” 月笙:“我这般的人?那是什么样的人?” 冷血:“很好看、很漂亮,很美。” 三个形容词被冷血表情如常的吐露而出,极为真诚。 月笙便也被夸奖的弯起眉眼,心情很好,他还笑了出来,开心地晃了晃袖子。 冷血瞧见,心道,他还真是喜欢旁人夸他,怪可爱的。 一路兼程,终是回到了汴京神侯府。 最先发现冷血回来的人是神侯府的副总管严魂灵。 不过她有些诧异,怎么冷四爷竟还带回来一个头戴帷帽的男子? “世叔还有大师兄他们在吗?”冷血问道。 严魂灵:“在的。” 今天正好,大家都在神侯府中。 厅内。 月笙一手拉着冷血的袖子,一边观察着除了冷血以外的旁人,他听到冷血分别喊他们世叔、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兄,而那个总管则是叫冷血四爷,所以他排行第四,是最小的呀。 “你多大了?” 冷血正与世叔说着话,提及他追踪那伙贼人进入雪山的事情,还未讲完,就察觉到月笙拽了拽他的袖子,还小声地在他耳旁说话,虽是小声,可在场的皆是耳聪目明之人,自然也可听得到。 眼看其余人的目光都聚拢而来,有好奇有疑惑,还有新奇的打量——似乎是在奇怪他怎么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了神侯府,不像是他平常的作风。 这突然的询问让冷血话音一顿,然后回答了月笙。 月笙:“那你好小哦,都不及我零头大。” 冷血:“……” 追命忍不住说话了:“什么零头?你在说我四师弟小吗?年龄小?那你多大了?” 月笙挺了挺胸膛说:“五百多岁,我可是天才中的天才,才这么点大就能够化成人形了。” 冷血来不及阻止,月笙就已经将这话给说了出来。 来之前他曾问过他们要到哪里去。 冷血是这样回答的:“回神侯府,那里是我的家,那里有我全部的家人,他们都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月笙若有所思:“你说这天底下坏人不少,对于任何人都不能没有防备之心,那对他们呢?” “你是好人,也是我信任的人,既然他们都是你的家人,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我也可以信任他们吧?” “可以。”冷血眼睛亮起光彩道。 对于世叔和大师兄他们,他有十足的信任和肯定。 如果连对世叔和大师兄他们的人品都不能确信,那么冷血在这世间也再无可信之人。 但虽是叫月笙可以信任世叔他们,可冷血还在想措词,哪里会料到月笙张口就说了出来。 不过他这一番话却明显被世叔他们当成了玩笑。 追命更是哈哈笑道:“你这人还真是有趣,五百岁?还化形?你难不成是什么山中精怪么哈哈。” 月笙:“你怎么知道,我是雪山中的雪莲,可不是那什么青山绿山上的。” 追命:“啊?哈哈,你怎么还在和我开玩笑。” 月笙:“什么开玩笑,我认真的。” 冷血:“……咳,三师兄,阿笙他没有说假话。” 追命:“啊?四师弟你居然也会开玩笑了?” 眼看话题似乎要跑偏,冷血便说出他在雪山中遇到的事情。 而随着他的讲述,诸葛神侯与其余三大名捕的脸色也不断变换,到最后变得严肃。 他们了解冷血,他不像是会在这种事情上面开玩笑的人。 所以,难不成他讲的全部都是真实的? 可是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于是他们将目光转移向月笙—— 月笙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他们根本没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啊。 可恶,居然敢质疑他。 月笙一手叉腰,一手掀开帷帽,道:“我都说了,我很厉害的,我既然能够治好冷血,自然也能……” 诸葛神侯等人惊异他的容貌之绝。 月笙的眼神在厅内一转,扫过无情等人,随即一股幽香便倏地弥漫开来,似炉中香气飘出拧成一股有实有形,这香气竟然也能分化四缕,带着淡淡的犹如雪山之上才特有的清透蓝色,有粗有细,分别进入了诸葛神侯和其余三位名捕的体内,霎时,他们一惊,却也来不及躲避,且出自对冷血的信任,确定他带回来的人不会伤害他们,便暂且按捺不动,想看一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一会儿,无情的脸色倏地变化,追命也诧异地摸了摸胸口,诸葛神侯和铁手倒是没有太明显的感觉。 冷血有些激动,转头问:“阿笙,你难道……” 月笙:“没错,区区这点伤势,于我算不了什么。” 无情坐在轮椅上,这会儿他却将双手都放在了腿上,细细摸索着他的双腿,眼中的神采越发盛亮,神情也难得显露出激动,似不敢置信,又有惊喜和惊叹,而这份喜悦来的突然,令他胸膛也大力地起伏两下。 待终于平复好情绪,无情双手按住轮椅的扶手,竟是慢慢地站了起来。 诸葛神侯立即也惊喜不敢相信地从椅子上站起,目不转睛地看向无情,看着他迈动着双腿。 “大师兄!”铁手惊喜喊道。 追命也欣喜道:“大师兄你的腿好了!” 不止大师兄的双腿,就连他的内伤竟也痊愈。 冷血忍不住握紧月笙的手,他是想求他给大师兄三师兄看一看,却没有想到,才到神侯府不久,他便给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阿笙,你怎会如此的好。”冷血说道。 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握住月笙时可将他完全包裹。 无情瞧着冷血那般看向月笙的模样,不禁眼神一闪,若有所思。 第119章 他向月笙道谢,并说他相信了他的身份,经此一回,怕是谁都会惊异,不再怀疑他所说的话。 “但对旁人万不可这样讲。”无情道。 月笙:“冷血也是这样说的,不过冷血说,你们不是外人,都是他的家人。” 无情眼底有了笑意,看向四师弟道:“所以你便将他带来了家人面前。” “大师兄。”冷血一向认为他们当中大师兄是最聪明的,现在也确实,大师兄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意。 铁手讶异这世间竟真的有妖怪,正听着追命好奇的询问做妖怪和做人有什么不同。 “你当真活了五百多年?” “你才出雪山吗?” “哦,怪不得如此……”追命住了嘴。 月笙狐疑地看向他,问道:“怪不得如此什么?” 追命:怪不得如此单纯直白呗,若不是四师弟先遇见你,还不晓得被谁拐了去呢。 一个不知人心险恶,未曾见过世面的小妖怪。 罢了,以后自会有神侯府护着他。 追命不由地看向四师弟,凑过去杵了杵他的胸膛小声道:“运气不错啊,四师弟。” 冷血的嘴角泛起一丝笑容。 第97章 雪莲妖x冷四爷(3) 月笙的住处被安排在了冷血的隔壁,他对这个安排很满意,不过,“我为什么不能和你一间屋子睡觉?” “我们在来这里的路上不是都睡在一起的吗?” 他才说完,冷血的脸上便已染上红霞,英俊之余更添一份羞涩的可爱。 别看冷血外表冷峻无情,追击犯人时也凶狠不要命一般,但其实在某些方面他纯良的很。 而月笙在大师兄他们面前说这些话,冷血当即就脸红了。 迎着无情等人看过来的目光,别有深意,若有所思,眼带惊讶和调侃,冷血只得解释道:“不、我们没有睡在一起,他睡床上,我睡在地上,打了铺盖,只是睡一间屋子而已。” 他想解释,他是怕月笙初入人类的世界这里不懂那里也不晓得,怕他着了道,所以贴身看护罢了。 可是对着三位师兄看过来的目光,冷血动了动喉咙,却什么话都解释不出,因为他确实有私心在其中。 “哦,这样。”无情道,眼里含笑,怕再问下去,四师弟会落荒而逃。 他仍然坐在轮椅上,他双腿痊愈的事情并未对外声张。 一个人长久残疾的双腿是不可能一夕之间就好全的,哪怕是最厉害的神医也做不到这般。 他的双腿仍然会好,却会慢慢的好转,到适当的时机他就能抛开他的轮椅,彻底站起来了。 到那时便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别的地方去。 一切合理才最正常不过。 而这神医的人选可以秘而不宣。 这是他们一起决定好的事情。 冷血对月笙解释他可以拥有一间只属于自己的屋子,之前是在外面,现在是在家里。 “还缺什么,明天出去买。”冷血道。 月笙:“花生酥、糖葫芦、芝麻饼、糖糕、油炸糕……” 他数着他这一路上吃过的所有小吃,一副想要将它们全部都搬来房间里的样子。 冷血扬起一点嘴角道:“可以吃,但不能放在房间里,你可以买些饰品来装饰你的屋子。” 他住的地方简单又清冷,他的房间如此,从前未曾住过人的房间就更加简陋了。 而月笙一来,冷血却好似无师自通般学会要为月笙布置屋子的贴心行为。 “我不知道要买些什么,可以去你房间里看看吗?”月笙道。 冷血想说他的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可看的,除了基本的住行以外,几乎一点装饰都没有。 但月笙提出的要求,他不会拒绝,然后他们便去了。 月笙在屋里溜达了一圈,然后说:“床有点小。” 冷血看向那张他经常睡觉的床铺,迟疑,小吗? 装下一个他绰绰有余,其实不算太小。 月笙却在这时靠近他,搂住冷血的胳膊,把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说:“之前我叫你上床与我一起睡,你却说客栈的床铺太小,两个人睡不开。” “现在这里的床也不大,往后我若想要来这里与你一起睡,还睡不下怎么办?” “你换床嘛,以后我们两个可以一起睡啊,客栈的说书先生不是讲,好朋友都要秉烛夜谈、抵足而眠,难道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月笙略带撒娇一般的话语传入冷血的耳朵里,热气也喷洒在他的耳畔,自带淡雅的幽香,令冷血的耳朵瞬间就红了起来,他倏地握紧双手,像是在克制什么一样,喉咙动了动,才道:“嗯,好。” 他无法拒绝,心中那点隐秘叫嚣着要跑出来放肆,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不喜欢月笙说他们是朋友的话,可现在却无法反驳,他们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 但是,他喜欢他们往后可以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冷血的耳朵越来越红,好似要蔓延到脖颈以下。 月笙盯着那里,瞧得新奇,就伸出手指碰了碰,指腹触及到了冷血的脖颈。 谁知冷血的反应竟是极大,一下子就跳开了,睁大眼睛,捂住脖子,脸红又羞涩,与懵然的月笙对视。 随即,他逃跑似的出了门,背影竟有些慌乱。 倘若追命在这里,一定摇头叹息扼腕不已并恨铁不成钢,当真是毛头小子啊,一点感情经历都没有,这般落荒而逃,不懂得把握机会,唉。 不过最终,冷血还是带着月笙将东西买了回来,都是些寻常物品。 但月笙问冷血喜欢什么花,还买了些花种回来。 冷血从前没有特别喜欢的花,他可以欣赏花,但花却对他从未有过特殊的含义。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喜欢上了雪莲花,可雪莲是雪山独特的物种,没有办法种植在他的小院内。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拥有了一株最为珍贵、乃稀世宝贝的雪莲花。 瞧着月笙期待的模样,冷血想了想,道:“我喜欢蓝色的花。” 月笙思索:“蓝色的,那我们去问一问店家。” “嗯。” “其实蓝色的花都没有我好看。” “我知晓。” “你要不要看一看我的花形?” 冷血眼睛一亮,道:“可以吗?” 月笙:“这有何不可,我在晚上才是最漂亮呢,今晚就给你看怎么样?” “好。”冷血毫不迟疑答应下来。 他很期待,非常的期待。 待买了一些可以开出蓝色花卉的花种回去后,天色将晚。 月笙将花种随意地撒在了他和冷血房间的窗前,随即便不去管它们。 冷血见状也没有说什么,阿笙这么做自有他的用意。 到了晚上,月亮升起之时,月笙来到冷血的房间内,他迎着冷血期待的目光说道:“我要开始了。” 说罢,暗香浮动,梦幻的蓝色气息开始围绕在月笙的身边,令他重新变回白发蓝眸的模样,而待空气中的香味越发浓郁时,月笙的身影也变得模糊,逐渐的,他身上的衣衫化作光影飘散,身形变化,几乎只是眨眼的瞬间,一朵硕大的白色雪莲便出现在原地,洁白的花瓣渐变,到了顶端才带了一点幽蓝之色,漂亮至极。 冷血看得入迷,忍不住起身去抚摸雪莲胖胖的花瓣,这株雪莲很大,大到有半个人那么高,双臂合拢都抱不过来,这株雪莲也很漂亮,花中之王都不足以形容他,他还触感冰凉,极为舒服,花瓣像是最上等的白玉。 “真美。”冷血不由地称赞道。 雪莲立即骄傲地抖了抖白嘟嘟的花瓣。 冷血瞧着更为喜爱了。 他对雪莲的花瓣摸了又摸。 而雪莲也抖啊抖的,摸到哪处抖哪处,不禁令冷血感到些许奇怪。 或许是他不习惯人类碰他的原形? 于是冷血有些不舍地收回了手,并道:“阿笙,你可以变回来了。” 雪莲的花瓣颤了颤,好似在回应。 下一刻,硕大的雪莲花消失,月笙重新出现,却陡然令冷血瞪大了眼睛,耳朵和脸颊立刻充血。 他赶紧别开目光,嗓音干涩暗哑道:“你、你的衣服哪里去了?为何没有变出衣服?” 明明变之前还有,再重新变回人后,身上的衣服却全消失不见了。 冷血第一次觉得他眼力如此好,观察的如此迅速,将情况尽览于眼底不知是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那惊鸿一瞥,他将阿笙全身的模样都看尽了,却也导致他现在浑身气血翻涌,简直热得不行。 偏月笙却还大大方方地站在他面前说:“我累啊,分了些法力治疗你的世叔和师兄们,还要变回原形给你看,你还摸我,你摸的我浑身发痒,衣服就没有变出来,反正你和我的身体又没有区别,怕什么。” 说着,月笙还伸手挠了挠胳膊。 第120章 冷血突然意识到,雪莲花就是阿笙,那么雪莲的花瓣不就是阿笙的身体吗? 所以,他方才摸尽雪莲的花瓣,就是摸遍阿笙的全身? 这么一想,冷血突觉鼻间一热,他赶忙沉心静气,不想在阿笙的面前丢脸。 不对、不对,他还有一处地方没摸——雪莲的花蕊,所以这里是阿笙的……? 顿时,冷血的头顶简直要冒出热气。 他急忙脱下外衫,撇开头,一把将其罩在月笙的头顶上面,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还揪住衣服,唯恐他露出一点洁白的皮肤。 月笙双手挥舞却挣脱不开,嚷嚷道:“你干什么,唔,我都看不见了,干嘛蒙着我?” 冷血:“别动。” 眼看春光/乍泄,冷血急忙将他抱起,一把送入床上,然后掀开被子再给他盖了一层。 直到人不露出一点,冷血才完全松了口气。 此时,他已浑身是汗,胸前的衣襟都浸湿了。 接着,月笙蠕动着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抓着被沿却还是被冷血限制着钻不出来,他气愤道:“可恶,你这个人类难道要闷死我不成?小心我打你,把你头发都拔光,让你变得光秃秃!” 冷血不合时宜地想笑,他忍不住说道:“为何是拔头发?” 这是不是就像揪光花瓣一样,花也变得光秃秃了? 月笙努力地伸出一条胳膊,揪住冷血垂落的一缕发丝使劲一扯,在冷血忍不住嘶声时满意道:“因为那样你就丑了,不好看了。” “我才不要不好看的人类。” 他们花,看脸。 冷血一下子沉默,看了眼头发,深觉此后他要保护的东西又多了一样。 第98章 雪莲妖x冷四爷(4) 月笙今晚就住在了冷血的房间里,冷血打地铺睡在旁边的地上。 哪怕月笙拍着床铺让他上来和他一起睡,冷血却还是红着耳朵拒绝,“不行,床太小了。” “那好吧。”月笙不开心地撇撇嘴:“等换了一张大床后我们再一起睡觉。” “……嗯。”半晌,冷血同意的声音传来。 月笙一夜好眠。 冷血醒得很早,到了第二天他推开窗户一看,面露惊讶。 因为昨天月笙在他们窗前随意撒下的那些花种今早竟然全部都长了出来,且还开花了,蓝粉、淡蓝、深蓝色的花朵开了一丛丛一簇簇,异常漂亮,点缀了原本单调不已的窗前,令人看了便心情愉悦。 月笙这时打个哈欠也醒了过来,穿好衣服来到窗边道:“都开了啊,还不错。” 冷血:“花很美。” 月笙立刻清醒过来,不悦地揪了下他的耳朵说:“不许夸别的花美。” 倒是不疼,但痒到了他心里去。 冷血一下子握住月笙的手指,不舍得松开,道:“好,不夸,以后只夸你,你最美。” 说着说着,他面容就浮起了红色。 月笙好奇地盯着他瞧:“你又脸红了。” 冷血:“……我、我该去练剑了。” 今天他贪懒,盯着阿笙的睡颜看了半晌,本就起晚了。 若是平常,清晨连虫豸都未曾叫之前他就会起来练剑,寒暑不歇。 月笙眼睛一亮,道:“等等我,我也想看你练剑。” “好。”冷血自然无不答应。 冷血的剑法杀伤力极强,又快又准又狠,甚至快到让人来不及眨眼,人便已经被刺中并且丧命。 而他的剑很少有招式名称,是不要命的剑法,敏捷锐利,具备杀气又凶悍霸道。 所以他平常练剑时便也凶狠迅捷,以攻为守,一招制敌。 院内的落叶都被他掀了起来,放置在一旁的大缸内,水纹也不断地震荡波动。 月笙兴奋不已地望着,时不时为冷血鼓掌。 冷血:继续练剑,今天多练一些时候。 这场早起的相处最终以无情的到来而结束。 “大师兄。”冷血收了剑道。 无情的目光自不远处的窗前花丛收回,道:“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四师弟。” 江湖案件不少,四大名捕平常都是很忙碌的。 月笙慢慢挪过来,在一边旁听,“你要出门?” 冷血点头,这次的案件他是要离开汴京。 “我也和你一起走。”月笙道。 无情:“月笙初来汴京,跟在你身边很合适,四师弟。” 冷血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待收拾东西后就带着月笙出发了。 不过临走前他道:“大师兄,我定制了一张床,大约三天后送到,还得麻烦你派人接收一下,放在我房间里就好,替换掉原来的那张床。” 无情有些疑惑:“你原来的那张床坏掉了吗?” 冷血还没有回答,月笙却先说了:“那倒没有,只不过冷血的床太小了,不够我们两个睡。” “你们两个……一起睡?”无情一顿,看了看月笙,又看向耳尖蓦然红起来的冷血。 月笙理所当然道:“对啊,我要和冷血抵足相眠。” 冷血:“大师兄,就拜托你了。” 他没有多说,可他略显羞涩的模样却出卖了他。 无情便饶有深意地点头答应下来,心中不免感叹,真是师弟大了不中留啊。 待冷血和月笙走后没多久,那张新制作的大床就送来了神侯府。 彼时,不止无情在,铁手和追命也围观了一下,然后—— “大师兄,这床……大到进不了卧房吧?”铁手迟疑道。 追命:“噗,冷血这小子。” 无情:“看来得把门先拆开了。” 总之,床还是塞入了屋内,就是换床的事情连诸葛神侯都知道了。 诸葛神侯都不禁感叹:孩子真是长大了。 这次出门,不久江湖上便有传言——说冷血冷四爷的身旁总会跟着一个头戴帷帽的人,他不知年岁几何,也不晓得长相如何,却一直被冷血小心保护着,怕是对他极为重要之人。 起先他们还以为这人不通武功,有些人便想通过制服他来威胁冷血。 可惜这些人打错了算盘,因为这人的武功竟然看不出深浅,才想要靠近擒拿他,自己却不知怎么的先被击飞,连这人何时出的手都没有看清楚,人就已经落败,显然,这人的武功可能更在冷血之上。 既然如此,冷血还为何一副要保护对方的模样? 这不纯纯误导他们吗?! 可恶,冷血居然也有如此心机,当真令人唾弃,哼。 这之后,月笙经常随着冷血外出任务,缉拿要犯,久而久之竟也闯出了一些名堂,还以为他也是神侯府的人,好吧,他也算是神侯府的人,却不是旁人以为的那般是神侯府的小捕头之一。 “我也可以成为神侯府的捕头,那江湖上就会有五大名捕了。”月笙骄傲道。 冷血赞许说道:“不错。” 他面上的表情虽然细微,却也可看得出宠溺。 月笙:“但是,若真的成为神侯府的捕头,就要自己出任务去了吧。” 他在神侯府待的时间够久,也知晓一般的任务无情冷血他们一个人去完成便可,倘若遇到困难的,却也很少有四大名捕都出动的时候。 他说的没错,于是冷血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要成为了。”月笙道:“我不想一个人出去,我要一直跟在你的身边。” 月笙这般依赖的话语不由地令冷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道了声好:“我们不分开。” 月笙便也在桌上双手撑着脸,对冷血眉眼弯弯地笑起,模样分外漂亮。 他们这回是刚解决完一个案件回到了汴京。 冷血带着月笙在酒楼里吃饭,包厢,无外人打扰。 可偏偏,却还是有人“不请自来”。 汴京虽是天子脚下,可却仍然不缺一些江湖人士闹事。 这不,在酒楼里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偏凑巧一人被击飞撞破了月笙和冷血所在的包厢,连门都给撞坏了。 冷血站起身,月笙则在他的后面,仍然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脸好奇地瞅着,然后瞧着那人狼狈且灰头土脸的模样,不由地笑了一声。 这一声不大不小,却蓦地令外面为之一静。 有人呆愣愣地瞅向屋内,盯着月笙的面容出神。 冷血见状神色一冷,立即将方才打斗之人扔了出去,随即把撞坏了的门面前合上。 可是,外面却仍然有人徘徊不去。 “阿笙,我们先回神侯府。”冷血道:“你喜欢这里的饭菜,我一会儿打包回去。” “好啊。”月笙点点头。 他们走后,原本从另一边欲要上楼的一行人也终于回神。 其中一个被层层保护在后面的中年男子不禁感叹道:“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没有想到一个男子居然也有如此姿容,当真是……” 中年男子一副回味外加遗憾的神情,显然仍记挂着方才的惊鸿一瞥。 第121章 他身旁的蔡京不由地眼神一闪,然后让人护着这中年男子,自己跟在后面上了楼。 之后,当无情的双腿被治好的消息传出,不知为何,明明神侯府隐藏起了月笙的消息,外界却仍传言起神侯府寻到了一位神医,且神医姿容绝世,正是那个经常跟在冷血身边,头戴帷帽的人。 而这消息传出不久,官家便以头痛为由,圣旨到了神侯府,宣月笙进宫为官家治病。 “四师弟,站住,你要带月笙去哪里?”无情道。 圣旨才到,他们以准备为由暂且没有让月笙立刻进宫,只不过宫里的人如今就在外面候着。 冷血当即拉着月笙的手腕想要将人带离这里,他面沉如水,眼眸冰冷,像是要欲嗜血的兽类。 月笙安抚地摸了摸他冰凉的手腕,说完无情未说完的话:“世叔说这东西不能违背的,否则就是抗旨。” 冷血抿紧了唇,眼尾浮出一抹猩红,沉声道:“官家缘何突然要阿笙进宫?” 诸葛神侯叹了口气道:“月笙的消息乃是蔡京散播传出,而官家宣月笙进宫也是蔡京从旁煽动。” “那日在酒楼,官家看到了他的容貌,而昨日蔡京则向官家献上了画有月笙模样的画作。” 听完这话,冷血握紧了剑,恨不得现在就冲入皇宫内。 官家打的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 他要带阿笙离开。 可他又能够带着阿笙去到哪里? 冷血心中悲愤,想现在就以鲜血来平息他的怒火。 可是他若真这样做,神侯府又该如何自处,神侯府的大家又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氛围极其沉重时,月笙倾身抱了抱冷血,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即冷血怔愣,转头看他。 月笙小声说道:“我又不是普通人,你放心好了,这一去我不会有事情的。” 在人类世界这么久,他也已经明白了这里的处事之道。 宫里的那位权利最大,可江湖上的势力却也不小,就比如一对恶贯满盈夫妇生下的儿子居然也能够获封“神通侯”。 虽然官家本意是想要册封他的义父方巨侠为神通侯,只是方巨侠不愿意接受这个虚衔,便由他的义子方应看代为受封了,可一对恶贯满盈的江湖之人的后代都能够成为小侯爷,他一个夺天地造化而生的花妖又怎么不能也被封一个权贵当一当呢。 花妖的特点之一,不就是迷惑人类么。 第99章 雪莲妖x冷四爷(5)(完) 当官家与神侯府的神医相谈甚欢,连头痛都被立即治好的消息传出,神侯府的众人无不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传出的消息就让他们大吃一惊——官家欲封月笙为异姓王,虽然不享封地,但那也是一个王爷。 月笙回到神侯府时,圣旨便也到达了。 先前带着月笙进宫的那个太监,如今对着诸葛神侯等人脸笑得和花一样。 待宫里的人走后,诸葛神侯急忙问月笙在宫里时的情况。 月笙:“他想摸我,想要对我动手动脚的,我不喜欢,就先迷惑了他的神智,然后控制他听我的话。” “那个叫蔡京的还警告我,我也不喜欢,之后就让你们的皇帝把他骂了一通,权利真好欸。” 他手指点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不过你们皇帝的身上都没有多少龙气,到底是怎么坐稳皇位的?” “如果真龙天子的身上连龙气都没有多少,那他就不是真龙,倘若不是真龙的人坐在了皇位之上,那这个朝代也就离灭亡不远喽,你们好倒霉哦,如果这个皇帝一直没死,天下不久就会战乱呢。” 前面那两句听完,诸葛神侯等人还心惊月笙的能力如此厉害,不愧是山间精怪修炼而成,天生比人要通晓奇术,如果他要控制官家做些什么,那任谁都不可阻止、避免,好在,他没有祸乱天下的那些歪心思。 可待后面两句听完,诸葛神侯等人神色都变了。 “你说什么?”诸葛神侯追问道:“你看得出龙气?你是说官家他……” 月笙:“看得出来啊,毕竟龙气也是一种玄妙的存在,倘若是真龙天子,身上的龙气浓郁,像我这类的存在别说伤了他,就连迷惑都不能呢,真龙天子身上的龙气天然便可保护其不受妖邪入侵。” “可是你们现在的这位官家,身上龙气可少呢,只有这么一点吧。”月笙捏起手指比划一下,道:“说明他根本不适合坐上那个位置,哦,就像是你们人类所说的什么昏庸无道啊、昏君之……唔。” 追命一把捂住月笙的嘴,小声道:“我的祖宗,你可小声点吧,这些可都是大逆不道的话。” 月笙眨眨眼睛,伸手扒拉他。 冷血也立即将三师兄的手从月笙的嘴上拿下来。 “阿笙,你迷惑了官家,所以才能受封异姓王?”冷血问道。 月笙点点头:“对啊,那个蔡京地位高,我们拿他没法子,但如果我们地位高了,他就拿我们没法子了。” “嘿嘿,我聪明吧。”月笙拉着冷血的手笑眯眯说道:“这样你就不气了吧,我还是喜欢你柔和的模样。” 冷血见状便露出一点笑意。 月笙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戳他上扬的嘴角:“你真好看,冷血,今晚我们还一起睡。” 冷血耳根一红,点了点头:“好。” 追命简直没眼看。 无情与铁手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 但紧绷的气氛总算缓和一些。 “咳咳。”诸葛神侯忍不住打断那边两人粉红的气氛,无奈问道:“你迷惑了官家,那这法术能维持多久?” 月笙回头说:“我想维持多久就维持多久,他这样的皇帝没有作为,连身上仅剩的那一点龙气都快要消散完了,到时候情况会很不妙哦。” “但如果我控制他少做些不好的事情,倒还能多维持一段时日。” 说罢,月笙不怎么在乎地转回去,又继续腻在冷血的身边。 而诸葛神侯则陷入沉思。 说实话,诸葛神侯固然忠君爱国,维护官家和朝堂。 可他却也不是固执死板之人,不懂得变通。 他深知官家的脾性,如果不是月笙恰好不是人,官家这么一通作为令人强行进宫,以冷血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哪怕他为了神侯府忍下,估计也会痛不欲生,一辈子怀有这样生不如死的情绪度过,人还活着,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倘若他无法忍下,结果将更加惨烈。 而神侯府忠于陛下,却连冷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这样的神侯府无能至极,而这样的官家,当真要他们愚忠吗? 半晌,诸葛神侯叹了口气。 无情道:“世叔,这不一定是件坏事。” 诸葛神侯:“没错,我们该想想办法了。” 无情露出一丝笑容:“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世叔,你没错,我们皆没错。” 铁手:“大师兄说得对,世叔。” “我也认同。”追命道。 诸葛神侯点点头。 冷血见状,便问向月笙:“除了官家,皇室之人当中,你能看得出他们身上的龙气吗?” 月笙:“当然可以。” …… 晚上,月笙拉着冷血躺在大床上。 他们抵足而眠不知多少次了,每一次月笙都好眠酣睡,冷血却既快乐又煎熬着,虽是得忍耐,他却甘之如饴,他不能着急,他得等这一株独一无二的雪莲花开窍,懂得何为情何为爱。 否则,他怕会吓到他,将他吓回雪山,他就再也寻找不见了。 如今这样的日子冷血已是很满足了,只要阿笙不离开他的身边,他会觉得每一日都是美好的。 今晚躺下后,月笙却突然倾过来趴在冷血的身上,然后抬眸盯着他看。 这般亲密的姿势之前从未有过,最为亲密的时候也不过是月笙睡着后无意识滚到了冷血的怀中,哪像现在这样清醒着就与他亲密相贴,冷血不免有些惊讶,然后不敢随意动弹,但他道:“怎么了?” 月笙:“其实今天,我还对你们的皇帝做了一些事情哦。” “是什么?”冷血蹙眉问道。 不是担心官家的安危,而是阿笙既然还对官家做了些什么,就说明在此前,官家也一定想要对阿笙做什么,否则阿笙不会率先动手。 他深深觉得原来“德不配位”竟这般令人恼恨。 月笙唔了声,扒着冷血的胸膛又往前挪了挪,直到凑近冷血的面前才小声道:“我总要知晓他召我进宫到底要做什么,所以我用了一点小手段,知晓了他脑海中的想法。” 说到这里,月笙皱了皱眉:“知道的那一刻我想杀了他的,可是这样做了一定会对你、对神侯府不好,所以我就忍住了,我要他当我的傀儡,以后任我差遣,要利用他来对付所有神侯府的敌人,你说这样好吗?” 冷血忍不住将手放在月笙的腰上,逐渐抱紧他,他眼底闪过一丝冷芒,道:“好,再好不过。” 第122章 月笙抿唇笑了下:“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我都没敢和世叔说的,怕他又唠唠叨叨的教育我,好烦。” 冷血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世叔也是为你好,担心你误入歧途。” 一个能力凌驾于所有人类之上的妖,又不懂得为人处世,世间道理,是需得好好引导。 “可是有你在,我就不会啊。”月笙道。 冷血笑意更甚:“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月笙顿了顿,又小声讲:“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他脑子里那样的想法很不好,但我却、我却……” “怎么?”冷血凝神细听,挪了挪胳膊捂住月笙搭在他胸前的手。 月笙红着脸小声嘀咕道:“但我却也想要对你做……我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很不好啊。” “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冷血脑袋蓦地轰然一声,耳边也嗡鸣一下,好似有一瞬间再听不见别的声音。 不知过去多久,或是一瞬,或是许久,等冷血回过神后,他急忙抱着月笙坐起,呼吸急促地迫切问道:“阿笙,你说什么?” “再说一次好不好。” 月笙被他抱着,顺势就坐在了冷血的腿上,道:“说、说什么啊?” 他的脸有些红,神色也有些害羞。 冷血一手抚上他的脸说:“说你想要对我做什么?再说一遍。” 月笙垂眸,呐呐不语,脸上却红霞飞起,连耳朵都红透了。 冷血没有错过这般美景,他胸口起伏,嗓音也显得沙哑道:“你、若我说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呢。” “阿笙,你不会不好,我喜欢你,我可以接受你对我做任何事,你再对我说一次好吗?” 冷血的额头都急出了汗,脸上也热意翻涌。 月笙终于抬眸,不过却还是未说,但他靠近冷血,轻柔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冷血立刻激动起来,赤红了双眸。 他忍不住一把抱紧月笙,像是终于拥抱了稀世珍宝一般,再也不放手,然后他红着脸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交缠,舌尖相抵。 好半晌,冷血才喘着急促的气息将人松开。 月笙却仍揪住他的衣领小声说道:“花想授粉,我可以接受你对我那样哦。” 这话一出,冷血再也按捺不住将人压倒在床上。 今晚这大床才终于算是有了用武之地,结实有力,毫不晃动,可见做工用料皆是一流。 雪莲花的花蕊是深蓝色的,可是在今晚却变成了诱人的粉,继而变得深红湿润。 冷血的人就和他的剑一样又狠又利、又准又迅疾,几乎要将花蕊碾压成汁。 没过多久,雪莲洁白的花瓣都变成了深粉色,而授粉却还没有结束。 从前,冷血的剑招一出,一瞬便可带走一条人命,拔出就是一个杀招,可是今晚,他的剑招却许久不停,接连使用,虽也是迅疾,却只进不出,剑不回鞘,招式绵延不绝,折磨的人哭诉不已。 好在,冷血还是怜惜人的。 后半夜忍了忍才将剑回鞘,拥着人睡了过去。 第二天,冷血一脸精神地起来,看着还在怀中睡觉的月笙,满目柔情蜜意,恨不能今日一整天都和他躺在床上,他初识情滋味,怀中人的味道又是如此美好,于是在月笙迷迷糊糊地靠近他,在他怀里蹭了蹭,腿也搭在不该搭的地方后,冷血忍不住又激动了起来。 过后,月笙被他的亲吻给弄醒了。 他还以为梦里有一只狼狗在不住地舔他,却原来是冷血对他亲个不停。 月笙睁开眼睛去推人,却又被冷血攥住手腕压在头顶。 他抬眸,一双明亮又期待的眼睛盯着月笙看。 月笙:“……” 真的好像狼啊。 虽然忠心,但也有使不完的体力。 “就一次哦。”月笙心软道。 冷血的眼眸立刻光彩大放。 然而他心软的结果便是,这一天都起不来床了。 ——什么就一次,呸。 当月笙哭着强调这句话时,冷血却哑着声音道:“可是阿笙,我并未答应你。” 月笙一愣,后知后觉想起,对哦,当时他可没有说话回他。 冷血看着他懵然的表情笑了笑,嘴角勾起,眼角眉梢皆是春意。 他强健有力的臂膀抱着月笙,宽大带有薄茧的手掌抚了抚他的腰身。 月笙立刻一抖,他眼眶湿润地骂道:“你这个狡猾的人类!” 然后,他的声音很快便支离破碎。 冷血低声说道:“阿笙可以继续骂,我爱听。” 月笙:“……” 你看我还能说出完整的句子吗?! 这之后,冷血快速地去厨房拿了饭菜就回去了,关起门,谁都未见。 一天不见人影,无情的脸上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 追命笑着说道:“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四师弟的体力可不容小觑。” 铁手赞同道:“确实,四师弟的耐力一般人可比不了,咳……希望月笙明天能起来。” 无情笑道:“希望他能起来,毕竟金风细雨楼的人前来求医了。” 以苏梦枕和他们、和神侯府的关系,他的病必定能被治好。 而一个身体健康的金风细雨楼楼主,能做的事情将会更多。 日后,当金风细雨楼的动乱结束,六分半堂的势力被瓦解瓜分,蔡京也终于落马,连带着傅宗书也被赶去了偏远的地方,官家总算有了点“贤明”的模样,朝堂日新月异,很快迎来下一任明君。 而那时,冷血继续带着月笙来往于江湖和神侯府之间,每日都是愉快的。 山间的精灵有了人类爱人,便也要和他一起慢慢老去。 白头偕老,一生相守,才不枉来人间走这一遭。 第100章 帝姬x御猫(1) 真宗年间时,李妃、刘妃同时怀孕,真宗称谁若是先生下儿子,就立谁的儿子为太子,立其为皇后。 而神奇的事情就自这之后发生了——在两个皇妃怀孕期间,真宗时常做梦,梦见有一人的肚子里怀了两个龙子,一条金龙,一条白龙,在梦中经常于他的身边嬉戏游玩,与他极为亲密。 这梦最初还有些模糊,越到最后,当两个妃子的肚子越大时,那梦便越发清晰,直至李妃快要生产时,真宗梦到那两条可爱的小龙正是出自李妃的肚子,于是他亲自去李妃的产房外等待龙子降生。 此事说来也巧,做这梦时真宗秘而不宣,于是除了心腹大臣以外,谁都不晓得他竟做了一个有关龙子的梦。 李妃、刘妃不晓得,而她们两人的肚子真宗曾观察过,竟是也瞧不出谁的肚子更大一些怀有两个孩子。 这一等,就等来了李妃生产前夜,两条小龙飞啊飞的,在梦中引导着真宗去了李妃的宫内,亲眼看见两条小龙飞进了李妃的肚子里,于是到这时真宗才确定这两条小龙是他和李妃的孩子。 这不,在李妃生产时,真宗突然到来,竟还勘破了刘妃的阴谋——她为了当皇后,不满李妃提前生产,居然勾结了总管太监郭槐和接生的产婆意图谋害李妃,想要以剥了皮的狸猫换下李妃所生的孩子。 幸而真宗怕皇儿出生有误,也多带了两个产婆前来,这才发现其中的不对。 至此,刘妃的阴谋败露,被囚禁于她的宫室,没有命令不得踏出一步,直到她生下孩子为止再打入冷宫。 之后,李妃平安无事产下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皇子当天就被册封为太子,女儿则被册封为明月帝姬,品秩等同亲王,可见帝不跪。 可其实,李妃生下的却是两个儿子。 但在梦中瞧见两条小龙飞入李妃的肚子里后,真宗又做了另外一个梦。 ——金龙可为真龙天子继承大统,白龙却承载天下盛世太平、风调雨顺之愿,若以男儿身成长则福泽太过,承受不住,有夭折的风险,于朝代绵延不利,若做女儿养大则可平平安安,日后天下有白龙福泽惠及,自可海晏河清,国泰民安,百姓人人也可安居乐业。 金龙治天下,白龙守天下。 梦境中留给真宗的便是这最后十个金光大字。 这才是真宗将李妃的第二个儿子赵月笙当做女儿养的缘故。 对此月笙表示:很好,非常好——身份尊贵,地位超然,无人敢给他委屈受,日常吃吃喝喝玩乐就好,还不用学这学那,人生就一个字,“爽”啊。 不过就是女装罢了,他还乐在其中。 后来真宗逝世,太子赵祯继位,李妃成为太后。 至于刘妃,她在生下一子后被囚禁于冷宫,孩子交给旁人抚养,不过没多久就夭折了。 而在孩子死后没几个月,刘妃也在冷宫去世,曾经参与阴谋的相关人等也早被处死。 李妃的孩子出生后,真宗做梦梦见两条小龙的事情才传了出来。 世人皆知金龙就是如今的陛下,真龙天子,白龙则是明月帝姬,乃是陛下之下最尊贵的人。 第123章 “怎么明月帝姬不是凤凰呢?”有人便问道。 “为何一定要是凤凰,龙还有公有母呢,且凤凰也有雄雌之别,雄为‘凤’,雌为‘凰’,两只鸟合称为凤凰,明月帝姬与陛下一母而生,天生尊贵,自然也是真龙,且有帝姬在,天下就风调雨顺,这不更是龙的象征。” “你说的有道理,明月帝姬的福泽的确绵厚天下。” “前几年北方干旱,明月帝姬带人去赈灾,人一过去,天上就下雨了。” “对,还有南方水灾,也是明月帝姬带人前去处理的,杀了好几个贪官污吏,帝姬人一到,水灾就慢慢止了。” “先帝说得没错,有帝姬在,天下可享太平。” 这是刚进京的贩夫走卒在一旁小声谈论着。 展昭买东西时听了一耳朵,心道明月帝姬的名声连小商小贩都有所听说,不愧为官家的亲妹妹。 他转身往回走,想着明月帝姬的其他传闻,比如姿颜姝丽,绝异于众,乃天下少有的美,还比如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成婚,平常可自由出入宫中,在外还有专门的府邸,经常去寺庙祈福等。 不过明月帝姬平常深居简出,有时候还会到京城外的行宫居住,是以哪怕她在京城,却也很少瞧见明月帝姬的身影,也是,身为帝姬之尊,寻常人又怎么可能轻易见到。 “展护卫回来了。” “展大人。” “展大人早。” 府里的人热情开朗,展昭一一回应。 直到遇见赵虎:“展大人,我正要去找你,包大人找您有事。” “包大人在哪里,我这就过去。” “在书房。”赵虎答。 包拯升职,初到开封,诸事皆忙。 他找展昭来却是为了一个案件。 “一个叫韩琪的人,就在刚刚不久敲响了府衙后院的大门,他身上有伤,却不是旁人伤得他,而是他要自尽,却被人救了下来,那人让他来找包大人,于是他就来了。”公孙策道。 展昭:“他现在人在哪里,又是所为何事来找包大人?” 包拯:“我派人去请了大夫,现在人在房间里休养,不过他所说的事情……” 说到这里,包拯摇了摇头,眉心微蹙道:“他所说的事情事关当朝公主和驸马。” 除了太后生下官家和明月帝姬这一双儿女外,又有其他妃子为真宗生下女儿,被封为昭阳公主,名赵昭。 如今皇室里成亲的便是这位昭阳公主,驸马名为陈世美,夫妻二人虽才新婚不久,却传言很是恩爱。 但韩琪却言道,陈世美在外其实另有一位妻子,名为秦香莲,她还为陈世美生下了一对儿女,儿子名冬哥,女儿名春妹,都才几岁大。 陈世美自幼家境贫寒,娶妻生子、寒窗苦读。 待进京赶考后高中状元却隐瞒已婚的事实,贪恋权贵,成为当朝驸马。 如今,秦香莲久等丈夫音讯不回,便带着一双儿女进京寻夫,可那陈世美却不仅不肯与秦香莲和儿女相认,还派韩琪半夜去追杀他们。 “好在那韩琪是义士,在得知真相后没有痛下杀手,放过了秦香莲和其儿女,但他却要自尽求义,也幸好在关键时刻为人所救,只是受了些轻伤,倒不伤及性命。” “如今那秦香莲和其儿女被韩琪藏在破庙之内。”包拯道:“展护卫,我需要你去将他们接来开封府衙,务必小心行事,倘若事情是真,那陈世美待发现秦香莲和其儿女未死后,一定会再次痛下杀手。” “是,大人。”展昭立刻就要出发。 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屋外有动静,马上喝道:“是谁在外面?!”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手抓巨阙一下子飞出屋外——外面果然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方才就立于窗侧偷听他们讲话,现在被展昭发现,那人影也转身就要飞出院落,但被展昭以巨阙挡了回来。 那人影身形一闪,展昭便见他的脸上戴着一副面具,看不见真实的面容。 他手持巨阙与对方交手,发现他的武功竟也不弱。 “你到底是何人?”展昭质问道:“为何偷偷闯入开封府衙,还有偷听之举,到底是何目的?!” 他想,韩琪陈世美秦香莲之事刚起波澜,这人出现该不会也是为此而来的吧? 谁知那人左闪右闪,竟也只是躲避而不攻击。 听见他的质问后反而轻笑一声,回答:“我不是贼人,也不是在偷听,我是在偷看。” 他的声音太过悦耳好听,以至于一出声,展昭不由得愣了一瞬,紧接着他又无言一瞬,偷听和偷看有何区别?还不都是鬼鬼祟祟,目的不纯,他还敢说自己不是贼人。 包拯和公孙策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听见打斗的声音,张龙赵虎前来护卫。 展昭武功高强,所以他一人应对时也显得游刃有余。 更何况现在哪怕不懂武功的人也能够看出来,这戴着面具的人似乎对他们没有恶意。 只是他无故闯入开封府衙,到底身份不明,不晓得存了什么心思。 “你在偷看什么?”展昭一边问道,一边与对方过招探寻他的武功路数推测来历。 “我在看包拯包大人啊。” 包拯愣住,公孙策转头瞧了眼包大人,神情若有所思,该不会是…… 果然,那人又答道:“外面都说包拯包大人是铁面包公,正义化身,斩断世间不平事,还能日断阳案、夜审阴冤,智勇双全,义薄云天,不惧任何权贵,判决公正合理,是一位十分关爱百姓,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廉洁奉公,刚正不阿,当然最重要的是……” 他这一番话正气禀然,掷地有声,看起来对包拯极为推崇,所以展昭过招的速度不由地变慢,也多了几分认真倾听起来,就听他继续往下说—— “还道包大人脸黑如锅底,黑到夜晚如果闭上眼睛都找不见人在哪里。” “所以我想来亲眼看一看包大人是不是真的面如黑炭,额间还有一道月牙印记。” 展昭:“……” 公孙策:“……” 张龙赵虎:“……” 包拯:“……”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他的目的若是如此,前面大可不必多夸那么多句。 “包大人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就在这时他感叹道:“脸果然很黑。” “但黑脸却白心真君子,比这世间的大多数人都要值得尊敬。”说罢,他站定。 展昭果然也停下,手中巨阙垂落。 他心里突然有一个猜测:“那韩琪该不会是你救下的?” 那人又是一笑:“展护卫果然聪明,没错,韩琪的确是我救的。” “展护卫赶快前往破庙吧,否则去晚了,第二波杀手就快要赶到,秦香莲母子三人恐危矣。” 他转身欲走。 这回展昭未曾拦着他,只扬声问道:“还未请教侠士名讳?” “我姓月。” 第101章 帝姬x御猫(2) 展昭去的及时,秦香莲母子三人还安全的藏在破庙里,只不过在他带着三人回来的中途,却又遭遇一波蒙着面的杀手,这些人不针对展昭,只为杀死秦香莲母子三人。 幸好展昭武功高强,以一人之力就能护住他们,见无法将目标杀死后,那伙人便迅速退走了。 展昭心情沉重,这些杀手一看便知是被人收买前来杀人,江湖上不缺这样的买卖,更不缺这样的杀手,所以若是想要从其中调查,关系错综复杂,困难重重,这便也不好成为指正买凶杀人的凶手的证据。 幸好还有韩琪,他还活着,现在只希望他能及早清醒过来。 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先将秦香莲母子三人带回开封府衙。 当夜,秦香莲母子三人就被带到了包大人的面前,不过三人皆惊惧过度,儿子和女儿立刻就发起了热,待折腾了一晚,第二天秦香莲才有空隙向包大人吐露冤情,痛诉陈世美的无情虚伪。 “事情就是这样大人。”展昭也诉说在回来中途遭遇的杀手,道:“陈世美想必时刻关注着秦香莲母子的踪迹,见韩琪杀人不成,便要另外买凶,势必要置秦香莲母子三人于死地,其心极为狠毒。” 倘若真凶必定是那驸马陈世美无疑,那么他不仅既要杀害曾经的结发妻子,还要杀害他的亲生儿女,心肠多么阴狠毒辣,为人之可怕不免令人心悸,这样的人怎堪为状元,又怎堪为驸马。 包拯也怒发冲冠,拍桌而起道:“此恶人决不能姑息!” 公孙策道:“此刻要事不仅是要保下韩琪和秦香莲母子三人,更要派人去陈世美和秦香莲的家乡寻找人证和物证,以证明陈世美确实早已娶妻生子,却还要娶公主、成驸马,此为欺君之罪。” “没错,单凭韩琪一人不足以证明陈世美的罪状。”展昭道。 毕竟韩琪本身也是杀手,他的证词在公堂上的信用力很低,无法将陈世美完全问罪。 第124章 包拯:“那便派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即刻前往陈世美的家乡寻其人证物证,将他们带来开封,为避免凶手杀人灭口,现在就出发……” 就在这时,一粒小石子自窗外飞来。 展昭准确无误地将其接住,望向窗外。 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可否出来一见?” 公孙策道:“是那位月侠士。” 包拯等人出去,果然见那道人影又立于院中,脸上也仍然戴着面具。 展昭道:“月侠士,不知……” 月笙的目光先在包拯的脸上转了一圈,随即便落在展昭的身上,道:“你们可知那秦香莲母子三人是何时进的京?又是哪时去找的陈世美吗?” 不待他们回答,他就继续说下去:“我偶然发现这件事情,当即就派了人前去陈世美的家乡寻找证据。” “现在估计时间差不多,人证物证应已找到,正在回开封的路上了。” “无需王朝马汉他们出发,不如展护卫随我走一趟如何,我们前去接人,省得他们在路上遭遇不测。” 月笙笑意盈盈的眸光落在展昭的脸上,尽管他戴着一副平平无奇的面具,却好似仍能感受到他眸光似水,必定有着一双极为漂亮的双眼。 包拯闻言道:“侠士才是真正的义薄云天,你与那秦香莲母子三人无甚关系,却还愿意为了他们四处奔波。” 他心中疑惑,这位月侠士到底是何人,先是发现秦香莲与陈世美的事情,后又救下韩琪,现在又提早去陈世美的家乡寻找证据,一环扣着一环,每每都能赶在他们之前。 月笙没有多说,只道:“我只是见不得这等恶人逍遥法外,祸害朝纲。” 展昭决定随这位月侠士走一趟。 对方倘若真别有用心,就没必要费功夫救下韩琪、搭救秦香莲母子三人。 于是两人两匹马出了开封。 “你也无需叫我月侠士,怪别扭生疏的,直接叫我阿笙吧。”路上月笙道。 展昭默念了两声,阿笙?他单名一个“笙”字吗? 可这“月”和“笙”连起来不就是…… 展昭想到了那位明月帝姬的名讳,再一看身旁的人,摇摇头,应当只是巧合,明月帝姬乃是女子,而月侠士是男子,且他姓“yue”,也不一定是哪个字。 “好,那展某便就这样叫阿笙了。”展昭也痛快道:“阿笙也不必称呼我为展护卫,可以叫我……” 月笙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展小猫?还是猫儿,又或是展爷?” 展昭一顿:“……” 他其实想说,直接称呼他的姓名便可。 现在一看,这位“阿笙”兄弟不免有些促狭。 “我记得你字熊飞,对吗?”月笙话音一转道。 展昭:“没错。” 他以为他会称呼他的字,虽然这对初相识的人来讲未免有些亲密,但也不是不…… 月笙:“好吧,那我叫你展昭好了。” 展昭又是一顿:“……” 他确定了,这位“阿笙”兄弟确实很促狭。 他摇摇头,道:“好。” 月笙笑道:“南侠果然品行端正,沉稳谦和,竟这般包容我,不与我生气。” 展昭:“这没什么,阿笙不过是在与我开玩笑罢了。” 月笙:“你这般温和迁就人,还是江湖有名的南侠,又是鼎鼎大名的御猫展护卫,倘若我是女子,现在一定忍不住对你倾心、颇有好感了。” 展昭闻言耳尖一红:“阿笙莫要开展某的玩笑。” 月笙轻笑:“我可没有开玩笑哦,不如说现在,我就有些喜欢你了。” 展昭这回连脸都红了,他知晓身旁的人是在开玩笑逗他,但听着对方悦耳的声音,不知怎么的令他耳畔发痒,略微不自在,他干咳一声,直接岔开话题,言道快些赶路前去接人,然后好返回开封审理此案。 月笙便也不再逗他,两人扬手挥鞭,快马前行。 但赶紧赶慢也不是一日就能接到人的,所以临近晚上,四周荒野早在城外,无客栈可以休息,他们便寻了一间破庙进入,暂且在这里休整到天亮。 这庙里看着倒不是多么破败,一旁还有堆起的干草,想必是其他赶路人进到这里休息后拾来的。 月笙环顾四周,发现无处可坐,想要休息就只得坐在那堆干草上面。 他凝视半晌,心道,还真是养尊处优惯了,连这点“苦”都已经吃不了,真是不想弄脏衣服。 不过嫌弃归嫌弃,他倒也没有多娇气,连这点小问题都忍受不了。 待月笙将干草拾掇拾掇坐好后,展昭也已经将火堆升起。 他将月笙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道他一定出生富贵,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从小没怎么吃过苦,不然不会那般嫌弃干草上的灰尘,且他身上穿的衣服布料也极贵重,是普通人家买不起、甚至见都没有见过的。 展昭越发的对月笙的身份好奇,不过他也不会深究探寻。 可能这次秦香莲的案件结束后,他和这位“阿笙”兄弟的缘分也会中止于此。 不过,展昭也确实对阿笙兄弟生出好感。 他虽是嫌弃这里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弯腰亲自收拾干净,连他休息的地方也整理了出来。 “阿笙,来吃些干粮吧。”想到这里,展昭招呼他道:“赶路许久,你一定饿了吧。” 月笙起身过去,点头道:“是有些。” 他戴的面具露出嘴唇,倒是不妨碍吃东西。 展昭热了干粮给他递过去,就见他伸出一双干净整洁修长的手,那手肌肤白皙莹润,指尖泛粉,连点薄茧都没有,也确实显得极“尊贵”,又印证了他这一猜测,也不晓得他武功是怎么练的,手上竟这么“干净”。 展昭一边思索,一边忍不住抬眸,不经意一瞥,眼神就落在了阿笙正在吃东西的脸上——那面具的下方只有一张红润漂亮的嘴唇露了出来,在漆黑面具的衬托下就极为明显,引得人目光一下子便落在了上面。 展昭恰巧瞧见他启唇,露出红润的舌尖和洁白的牙齿…… 咳,展昭急忙回眸,心道非礼勿视。 不对,都是男子,他又为何这般不自在。 但同为男子,阿笙兄弟好似也太过秀丽了些。 虽然他露出的面容部分极少,可展昭确信,他长得一定很好看。 两人吃过东西便歇息了,一夜到天明,然后继续赶路。 就这样,在月笙的带领下,他们及时的与前去陈世美家乡寻找证据的队伍遇上。 这伙人也的确找到了人证和物证。 展昭见状大喜:“太好了,这便赶回开封,然后审问陈世美,还秦香莲母子三人一个公道。” “路上还是要小心,说不得陈世美还要派杀手来。”月笙道。 “没错。”展昭点头说:“我们都能想到这一点,陈世美不会想不到他家乡有人能够为秦香莲作证。” 回去的中途果不其然,他们遭遇了一波杀手埋伏。 好在有惊无险。 有月笙和展昭的配合,这些杀手大多数有来无回,剩下的也四散逃走。 而他们这一边无人员伤亡。 第102章 帝姬x御猫(3) 待终于赶回开封府衙,另有一个好消息传来,那就是韩琪也终于从昏迷中醒来,也可以出堂作证。 包拯当机立断道:“即刻前去捉拿陈世美!” “是,大人!” 月笙见展昭一身红色官府快步朝他走来,精神奕奕,身高腿长,模样亦丰神俊朗,英俊潇洒,他多看了两眼淡淡一笑道:“我就不和你们去了,祝此行顺利。” “谢谢。”展昭也露出笑容。 “对了。”月笙突然道:“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展昭:“当然,你我早已经是朋友。” 这一路前行,又共同对敌,他早已将阿笙看做是他的朋友。 难不成他此刻要和他道别吗? 他隐瞒身份和面容,也不晓得此后还有没有再见的一日。 一想到他们今日或要分别,展昭便心生不舍。 但江湖人风里来雨里去,有缘总会再相见。 月笙:“既然是朋友,难道你就不好奇我面具下是何长相吗?” 展昭:“确有好奇,但你既遮挡面容自有你的用意,既是朋友,又何必去探究这一点。” “我只知晓我与阿笙相处愉快,志趣相投,我也知晓你是一个好人,这就行了。” 月笙弯起唇角:“展昭,你果然令人喜欢,我现在更喜欢你一点了。” “不过你既然真有好奇,作为朋友,我可以摘下面具,让你看一看我的脸,日后也好相认啊。” 展昭觉得他这位阿笙兄弟有时候说话还真是直白大胆,“喜欢”两个字这般挂在嘴边,不由地令人耳热。 不过这一路上他也时常这么逗他,展昭都有些习惯了。 第125章 但紧接着下一句不免让展昭心生好奇,他竟要在他的面前摘下面具吗? “要是我面具下的脸生的甚丑,不如你的期许,你会失望吗?”月笙又问。 展昭:“在我看来长相如何并不重要,人的皮相不能代表什么,最重要的是品行、为人处世无愧于良心。” “就似包大人那样吗?”月笙笑道:“包大人也是我极为敬佩的,他是一个好官。” “但我长相如何还需得你亲眼瞧一瞧,之后你可也一定要认出我啊。” 还不待展昭说些什么,月笙的双手已经放在面具的两侧,随即毫不犹豫地将其摘下—— 那一刻,展昭瞪大了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我便先走了,展小猫。”月笙轻轻一笑,重新戴回面具。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展昭却还愣在原地。 直到赵虎的声音由不远处传来:“展大人?展大人,我们该走了!” 方才展大人去和那位月侠士说了会儿话,现在月侠士都走了,展大人怎么还站在那里不动? “好、我知晓了,这就来。”展昭回神,转身欲走,却在迈出一步时脚步一顿,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望。 阿笙兄弟……他猜测他应当是长得很好看,可是面具下的那张脸却还是太过出乎他的意料。 展昭忍不住想,这般的姿容模样,怪不得出门在外要戴着一张面具,不似人间之绝色…… 前去抓捕陈世美时虽然不太顺利,但好在最终还是将人带到了开封府衙。 昭阳公主极力阻拦,却还是无法阻止陈世美被带走,展昭等人临走前,她放狠话定要他们好看。 “糟糕,昭阳公主这是进宫去了。”张龙道。 赵虎:“公主难道是要去向官家和太后求情,要对陈世美网开一面吗?” 展昭摇头:“陈世美的罪责按理当斩,我们只管按照律法行事,走,回去。” “是,展大人。” 这一番动静倒引得不少百姓知晓了此事,见当朝驸马被捕,他们不由地也涌向开封府衙,想要看包青天如何断案。 陈世美被押解公堂之上,秦香莲母子三人、韩琪以及陈世美家乡的人证物证皆在。 哪怕陈世美巧言令色,还想要说谎狡辩,却仍是被包拯一一化解,辩得他哑口无言。 最终陈世美的真面目暴露,更曝光了他的罪行。 “来人,龙头铡伺候!”包拯道。 待龙头铡被推上公堂,陈世美的脸上不由地露出惊惧之色,他大喊道:“我是当朝驸马,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包拯你敢!我是官家亲点的状元和驸马,你敢杀我,昭阳不会放过你的!” 包拯面上毫无畏惧退缩之神色,他伸出手道:“你看这是什么,此乃龙头铡,乃官家御赐之物,专门斩杀犯法的皇亲国戚、贵族王侯,有‘先斩后奏’的尚方特权!”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不过一介驸马,还犯了欺君之罪、杀妻灭子,买凶杀人,包拯不过是按照律法行事,有何不能斩你!” “来人,将他押过来!” “是,大人!” 张龙赵虎一同上前,结实有力的双臂擒住陈世美,脱去他身上华贵的外袍,欲要将人压在龙头铡上。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你们敢!”见威胁不成又马上求饶:“包大人开恩,包大人开恩,我知道错了。” 陈世美面色惨白,极力想要挣脱,却无法撼动张龙赵虎分毫。 就在这紧急时刻,公堂外突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昭阳公主驾到!” 包拯一顿,抬起头向外看去。 陈世美则是面色一喜,昭阳,是昭阳来救他了! 果然见昭阳公主出现在这里,快步上前,身边还跟着一个老嬷嬷。 “有太后口谕在此,我看你们谁敢动驸马一下!”昭阳大声说道。 那老嬷嬷便是经常在太后身边伺候的,此时听从太后的命令随昭阳到此。 昭阳不是太后亲生的女儿,但她生母早死,也算是李太后看着长大,关系并不怎么生疏。 今日昭阳哭着跪求到她跟前,模样可怜,不说清楚来龙去脉,只说驸马突然被开封府尹带走欲要问斩,求太后先饶驸马一命,说驸马情有可原,若驸马死了,她就没了丈夫,太后瞧着不忍,就让人和她走一趟。 “太后口谕,驸马到底是昭阳公主的丈夫,先将人放了,容后再审。”老嬷嬷口述太后原话。 昭阳公主:“你们听到了没有,快点将驸马放开!” “驸马乃是皇亲国戚,你们无权审他,你们竟还将他丢冠去袍,着实大胆!” 展昭等人不为所动。 张龙赵虎仍然擒着陈世美。 包拯道:“禀公主,陈世美罪行已确凿无疑,丢冠去袍便是要他大刑加身,当堂斩首示众。” “包拯你!”昭阳公主道:“本宫有太后口谕,要你放人,现在就将驸马放开!你敢抗旨?” 包拯:“旨在哪里?” “公主,我朝有明确律法规定,后宫不得干政。” “陈世美罪孽深重,不可饶恕,此龙头铡便是圣上御赐,专斩皇亲国戚,哪怕是公主您,也不能阻拦。” “包拯!”昭阳公主又惊又怒,又无话语可反驳。 她不打算再和包拯废话,这次来,她还带了太后给的宫中侍卫。 她道:“来人,给我将驸马带回来!” “是!”一众侍卫就要上前。 就在这气氛紧张凝重、剑拔弩张之际,又一声高喊由远及近地传来——“明月帝姬驾到!” 众人皆是一惊,明月帝姬? “皇姐?”昭阳公主猛然回头:“皇姐怎么会来这里?” 同为真宗女儿,赵月笙却是与当今官家一母同胞,是太后亲子,官家亲妹,出生时更是有福瑞之象,为真宗所喜爱,宠爱程度简直比之当今官家更甚,特许见帝不跪的特权,还有特殊的尊号,身份极为尊贵。 “明月帝姬”的称呼便是为彰显其独特显贵的身份。 而昭阳公主,她生母不过一介妃子,“昭阳”二字还是如今官家在位时赐予,可见她的地位并不如明月帝姬。 也因此,对于这个长姐,昭阳公主又敬又爱又怕。 明月帝姬不仅在宫中出入自由,且也能随意去往各个地方,并不被官家所拘束着。 但昭阳公主却只能待在公主府里,自由程度便不如明月帝姬。 平常时她并不能怎么见到明月帝姬的面,就连她当初成婚,皇姐也只是送了礼来,人并未露面。 现在也不知为何皇姐会突然到开封府衙来……昭阳公主心中惴惴不安。 殊不知开封府众人也是如此,怕明月帝姬也是为饶恕陈世美而来。 毕竟明月帝姬乃是太后的亲生女儿,倘若太后觉得只有口谕不足以让他们放走陈世美,再派帝姬过来…… 明月帝姬所具有的权势可不是昭阳公主能比的。 就在众人心中升起不好的猜测时,明月帝姬在侍卫的簇拥下缓步走来。 她的身影越来越近,面容也越发清晰,终于,公堂上的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她的长相—— 当即有人怔怔出神,愣在原地。 有人惊艳地倒吸一口气。 有人则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明月帝姬竟这么美?! 展昭更是完全愣住了,站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此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不,她是阿笙兄弟?! 阿笙兄弟居然就是明月帝姬?! 那张脸展昭先前才看过,绝不会认错。 阿笙兄弟就是明月帝姬。 她、她竟是…… 所以阿笙兄弟此前是女扮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