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骗个邪神当老公，不过分吧》


 第1章

    《开局骗个邪神当老公，不过分吧？》作者：四两大米饭【完结】
    简介：【无限流+双男主+强强+冷静理智美人受x吐了又吃真香邪神攻】1v1双洁
    把刀刃对准脖颈时，黎闲没有害怕。
    再次睁眼，进入九死一生的无限世界时，黎闲没有惊讶。
    发现自己要扮演的角色是新娘时，黎闲疑惑了一瞬，随后坦然接受。
    但当他听到自己的技能时，到底还是绷不住了——
    原地结婚是什么鬼啊？！难不成诡怪世界也有婚姻制度？
    于是他随便找了个人试验一下，结果随着技能效果的触发，他的血条直接变成了“？？？”
    莫名其妙被骗婚的季斜：“我堂堂邪神怎么会被这种技能束缚...我要离婚！！”
    后来的季斜：“你就算不会死也犯不着次次把自己弄一身伤吧...啧啧啧，看着就疼。”
    再后来，季斜把黎闲绑在了裤腰带上：“什么离婚？我说过吗？一定是你记错了。”
    第一卷：石河村
    第1章 抬花轿，送新娘
    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面色惨白地瘫坐在厕所的地上。
    他的脖子被划出了一道极深的口子，此时正泂泂向外渗着血。
    血液已经浸透了他的领口，流淌到了墙上，地上。
    但他任由血液淌了满地，根本没有尝试用手去捂住伤口止血。
    因为黎闲不能，也不想。
    不能是因为此时他已经失血过多，无力抬起手臂，而不想——
    “咣当。”
    水果刀从黎闲的指尖滑落，掉到厕所的瓷砖上，碰撞出一声脆响。
    这是他能想到最后的办法了。
    黎闲在心里默默念道。
    眼前一片晕眩，黎闲倒在了地上。
    “抬花轿，送新娘...”
    “红衣红妆好嫁郎...”
    黎闲紧闭着的眼皮微动，昏暗的意识被微微点醒，但还不足以让他完全睁开眼。
    黎闲隐约意识到这是一首送亲民谣，由几个男人低声念着，粗犷的嗓音浑浊地重叠在一起。
    “一送送过石河畔....”
    “二送送至花烛房...”
    民谣的声音在黎闲耳中不断放大，但被念出的气氛完全不似送亲，反倒像是在为死人送魂。
    直到最后两句民谣在黎闲耳边被念出——
    “三送此生莫相见...”
    “敛尸收骨入灵堂。”
    突然间一阵颠簸，黎闲终于醒了过来，他慌忙稳住要从座位上滑落的身子，紧接着便听到一阵男人的骂声。
    “你突然松手干什么！想害死人吗！轿子差点因为你翻了！”
    “啧，要不是你刚刚没抬稳，我至于松手吗？还怪到我头上了！”
    近处的争吵声愈演愈烈，黎闲睁开双眼，视线中却只有一片鲜红。
    他疑惑了一瞬，紧接着抬起手在脸前摸了摸，发现自己头上被盖了块红布。
    黎闲心跳略微急促起来，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颈。
    完好无损。
    他伸出手，想要扯下盖在自己头上的布料，一阵突然响起的机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系统已完成角色分配，欢迎玩家黎闲进入游戏副本！】
    【副本名称：石河村】
    【副本类型：解密-扮演】
    【副本难度：f】
    【副本人数：7人】
    【正在生成扮演角色信息...】
    【玩家扮演角色：黎小娟】
    【你是住在石河村中的一位女性，今天是你出嫁的日子，你在村里举目无亲，但这场婚礼却异常盛大。此时你正身穿嫁衣，坐在送亲的轿子里。】
    【检测到玩家首次进入副本，给予额外提示：如果村民察觉到新娘的举动有悖于角色，那你很有可能会遭遇生命危险，所以不能让村民发现新娘是男人。】
    【个人任务：进入婚房，喝下准备好的喜酒限时：10分钟（可打开任务面板查看进度）】
    【注意：任务失败将会对玩家进行消除，请玩家积极通关】
    黎闲消化了一会儿系统给出的信息，同时平复了一下心情。
    自己苦苦打探来的消息是真的，也就代表着......
    父母的死因并不是亲戚嘴里的狗屁车祸，而是因为这个“游戏副本。”
    在黎闲看不见的位置，某处大厅悬浮着的光屏如实记录着他坐在轿中的这一幕。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几人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个男人看着屏幕正中的红衣新娘，似是有些疑惑地说道：
    “系统出bug了？怎么播起了npc的视角？”
    旁边的路人听到这话后被勾起了兴趣，向男人搭话：“这不是扮演副本吗？那个穿着红衣服的不是玩家？”
    男人摇了摇头：“石河村虽然说是扮演类，但因为是新手区副本，玩家的身份一直都是去村里旅游的游客，用的名字也是自己的本名，根本没有什么扮演的成份在。”
    “嗯...”路人听罢若有所思地撑起了下巴“就不能是运气不好随机到了这个角色？虽然说概率比较小，但确实有人会抽到比较罕见的身份牌。”
    男人却笃定地回答：“就算真像你说的那样，新娘这个角色也不可能分配给玩家。”
    “嗯？为什么？”
    “因为石河村的新娘一定会死。”
    轿子外的争吵声慢慢平息了下来，黎闲感觉到身下的座位晃了晃，放在地上的轿子又被抬了起来。
    轿夫又开始念起诡异的送亲民谣。
    黎闲把盖头偷偷掀起，露出一只眼睛，观察着轿内的样子。
    轿子内的空间并不大，黎闲挺直身子便几乎要顶到上方的木板，光线透过盖住轿子的红布，把整个空间都染成了暗红色，让本就逼仄的空间又染上了一丝莫名的阴森。
    黎闲莫名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潮气从自己身穿的嫁衣中渗出，他伸手摸了摸身上的嫁衣，手下的布料十分顺滑且干燥。
    黎闲的视线顺着布料，看到了垂在自己鬓边的长发。
    他伸出手指把头发缠在指尖摸了摸，和自己发质并不相同的手感让他确认了自己戴着顶假发。
    黎闲还想再确认一些别的事情，然而轿子再次落在了地上，不耐烦的催促声从外面响起：
    “到地方了！赶紧下来！”
    身侧的帘子被轿夫拉开，黎闲迅速放下掀开盖头的手，拖着及地的裙摆小心地走下轿子，被领进了一间屋子。
    黎闲的后脚刚踏过门槛，一阵用力的关门声便在身后响起。
    他正想顺手拿下盖头，却又因为脑内突然出现的声响止住了动作。
    【已生成人物面板！】
    【姓名：黎闲】
    【性别：男】
    【体力：75】
    【生命值：25】
    【精神值：100】
    【积分：0】
    【道具：无】
    【所属区域：新手区】
    【副本通关数：0】
    生命值25？
    黎闲动了动胳膊，发现自己的身体虽然表面上完好无损，但稍微活动一下就会产生明显的虚弱感。
    大概是自己进入这里的方式有些......粗暴的原因。
    黎闲没有过于在意自己过低的血线，见机械音停止后，便伸手想扯下一直挡住他视线的盖头。
    他刚想动作，忽然听到对面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而黎闲准备举起的手也像凝固了一般垂在身侧，全身好像被莫名的力量禁锢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他面前。
    第2章 喜酒
    “怎么回事？这npc为什么不动了？”
    抬头看向光屏的路人等了好一会儿，但屏幕上的新娘走进婚房后，就像凝固了一般杵在地上。
    “听说系统播错视角才过来凑热闹的，这也没什么意思...”
    路人兴致缺缺地说完这句话后便想抬脚离开，就在这时，屏幕一晃。
    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黎闲的对面，随着男人的入镜，路人看清了他的脸。
    男人外貌俊朗，身形修长，放在人群中也是十分出挑的存在，然而萦绕在周围的危险气质会让人下意识忽略他的长相，产生的第一反应是恐惧与忌惮。
    他挑了挑眉，似是有些意外地环视了一圈四周，最后把视线落在了黎闲身上。
    屋子里的气温好像突然下降了几度。
    黎闲的心逐渐沉了下来，肢体仍然被死死禁锢着，他只能在一片黑暗中等待着脚步声主人的动作。
    一阵令人心慌的寂静后，他感觉到面前的盖头划过了脸庞。
    缓缓落在了地上。
    因为突然出现的男人，又在屏幕前停留了一瞬的路人，看到被掀下盖头的黎闲后，忽然愣了。
    半晌，他喃喃自语道：
    “...这他妈的是npc？”
    本来笃定系统不会给玩家分配新娘角色的男人也愣了，光屏上的“新娘”面容清秀，肤如凝脂，一双薄唇被抹上了颜色艳丽的口红，衬得白皙的面孔更显一丝昳丽，微卷的长发从鬓边垂下，系统还好死不死的给了这张脸一个特写。

 第2章

    大厅中匆匆来往的人此时仿佛静止了一般，纷纷顿住脚步看向这张美人面。
    系统很快把黎闲的脸部特写转回了全身，而众人这才回过了神，紧接着一股脑地打开自己的光屏搜索黎闲的直播间，同时拉住身边的人交头接耳道：
    “卧槽，哪里来的这么好看的新人。”
    “快快快，这个副本叫什么名字？”
    “石河村？扮演本啊？那她演的这角色...不是一定会死吗？！”
    “系统会给玩家分配这种角色吗？这是npc吧？”
    “你见过哪个npc有这种姿色，她要是npc我天天下石河村的副本好吧！！”
    “让我看看美人的资料，体力75，嗯，普通水平，精神值100？真的假的？是不是显示出bug了？血量...25？！”
    “怎么搞的？这不是被怪摸一下就死？！”
    “血量低成这样就算精神值是满的也没用啊？主播进副本前究竟在干什么？”
    黎闲并不知道直播间的讨论，从盖头被摘下后就盯着眼前的男人没有动。
    因为他在见到男人的一瞬，像是触发了什么一般，脑内响起了一连串的声音：
    【检测到玩家黎闲触发技能激活条件！】
    【正在进行技能发放......】
    【叮！】
    【恭喜玩家获得技能：原地结婚】
    【玩家可选择除副本角色外的生命体进行婚姻关系绑定，绑定完成后，双方获得效果：“患难与共”】
    【患难与共：生命值互通（即面板血量显示为双方总和，任何一方受伤都会对血量进行扣除，血量耗尽后双方同时死亡）婚姻效果生效时，双方无法对彼此造成伤害。】
    【婚姻绑定方式：玩家可消耗100积分获取“结婚证”一张，在指定位置按上双方手印，如对方符合条件，则婚姻关系自动绑定，如不符合条件，玩家将扣除20点精神值，同时“结婚证”自动作废】
    【同一时间内仅能与一个生命体维持婚姻关系，且无法主动解除，副本结束后婚姻关系将自动解绑】
    【达成隐藏条件可解锁特殊效果】
    “......”
    这是什么技能！
    黎闲边听技能描述，边神色复杂地抬眼看向眼前的身影。
    男人离自己很近，黎闲的身子又无法动弹，他努力抬眼，也只能看到男人的下巴。
    思考间，黎闲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肢体可以动了。
    他向后挪了两步，拉开了与男人的距离，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唔...长得还不错。
    难道他是要和自己结婚的人？
    男人被黎闲眼中毫不掩饰的打量勾起了几分兴趣。
    面前这人见到自己不仅没有害怕，倒还有几分...觊觎？
    胆子倒挺大。
    男人轻笑一声，只当黎闲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丝毫没意识到黎闲此刻心里想的是......
    他看着体力不错，血条应该也很厚，长得这么好看也不像是炮灰。
    我现在只有25点生命值，急需补一口血，把他当个移动血包倒也不错。
    只不过他可能是所谓的‘副本角色’，自己手里也没有“积分”。
    ...可惜了。
    黎闲的神情慢慢转成了遗憾，见眼前的男人没有展露出攻击性，便试探着开口：
    “...你”
    【叮！】
    刚吐出口的话头被一声脆响打断。
    【提示：“进入婚房，喝下准备好的喜酒”任务时间仅剩1分钟，请玩家抓紧完成个人任务，任务失败将对玩家进行清除处理。】
    “不专心完成任务，小心一会儿死掉哦。”
    男人像是能看破黎闲的系统提示一般，指了指摆在房屋正中央的桌子。
    玩家也在此时回过了神，发现眼前的场面有些不太对劲，纷纷发起了弹幕。
    [这个男人有谁之前在石河村的副本看到过吗？]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没见过]
    [他又没有直播间，肯定不是玩家，难道是村民？]
    [石河村的副本我看过不少次，以这个男人的气质，如果他出现过我是绝对会记得的]
    [那就奇怪了，万年不变的新手本怎么出现了个新角色？]
    黎闲只得暂时作罢，走到了男人所指的桌子面前。
    红棕色的木板上放着一个盛着暗红色的液体的酒杯。
    喜酒？
    那为什么只有一杯？
    黎闲抬眼瞟了下站定在屋内，似乎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自己的男人，抬手拿起了面前的酒杯。
    但他并没有着急喝下，而是把杯口凑近鼻尖闻了闻。
    那暗红色的液体按常理来说应该是红酒，但却从中散发着接近于白酒的刺鼻味道，惹得黎闲被呛得皱起了眉头。
    任务时间已经所剩无几，黎闲屏住呼吸，把这杯酒一口咽了下去。
    尽管他以最快的速度咽下了这口酒，但还是有一股诡异的味道停留在了口腔，除了那股白酒的辛辣，还夹杂着一股...铁锈味？
    黎闲不适地咂了咂嘴，突然感觉眼前一晃，连忙伸手扶住面前的桌子才没有摔倒。
    【精神值-5】
    一声提示响起。
    黎闲重新直起身子，忽然感到肩头一凉，但回过头后，除了站在离自己几步外的男人外什么也没有发现。
    【个人任务：进入婚房，喝下准备好的喜酒已完成】
    【新个人任务：请在今晚天黑前去到村长家，与其他6名玩家汇合（剩余时间：1小时）】
    这就算结束了？
    这场到处透露着古怪的婚姻让黎闲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既然任务发布了，还是先顺着做下去为好。
    去到村长家的话，自己一定是要离开这间房子的。
    想到此处黎闲走到被关上的房门前，拧了拧把手。
    然而门板纹丝不动。
    黎闲一顿。
    自己这是被...锁在了里面？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隐约的交谈声：
    “...这样就算结成婚了吧？村里不会再有事了？”
    “村长说只要看好这个女人就没问题。”
    “还要多久啊...唉...做这种事也怪晦气的。”
    “再忍忍吧，等过几天之后...”
    “新娘死了就没问题了。”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又扯了几句没营养的话。
    “听说黎小娟平时灰头土脸的，化上妆之后听说还挺漂亮？”
    “呸呸呸，村长不是说了，新娘子化好妆之后不能有人看她的脸吗？你这话是从哪听的？”
    “从给她化妆的李大妈那儿听来的。”
    “快别说了，说不定李大妈就是因为看了黎小娟的脸才死掉的。”
    “真是有够邪乎的......”
    说到此处，两人似乎是觉得有些忌讳，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黎闲这才放下了自己搭到门把上的手，面色凝重了起来。
    他是觉得这场婚姻不太对劲，但没想到自己所扮演的“新娘”已经到了被软禁等死的地步。
    村民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好像表明了这场婚事全村都没有反对意见，否则送亲不可能做得这么明目张胆，看门的村民也不会毫无顾忌的讨论起这件事。
    这样的话系统给自己发布的任务就十分违和。
    就算自己成功逃离了婚房，去到村长家，与另外6名玩家汇合了，之后又能怎么样？
    很大可能是再次被抓起来关回这间屋子。
    黎闲不知道这个村子有多大，但面对一直生活在这里的村民，他能逃出村子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弹幕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其它人虽然也有会合任务，但他们的身份至少可以在村里自由活动啊！]
    [怎么感觉副本这么针对主播？他只是个新人啊？]
    ...他应该怎么做？
    黎闲的眸中闪过一丝茫然。
    而且说到底...自己的结婚对象真的是面前这个男人吗？
    对方穿着件风格可以说是严肃的纯黑色衬衫，但领口又随意地开了两个扣子，露出了流畅的锁骨线条，散漫的样子可以说和“新郎”扯不上一丝关系。
    黎闲收回了视线。
    村民刚刚的话中也丝毫没有提到有另一个男人和自己关在一起，是巧合？还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屋子里有个“外人”？
    那他是谁？擅自闯进来的？可他又什么都没有做。
    意外被关进屋子的？但他的神色里又没有丝毫慌张，甚至见黎闲站在原地不动，便自己靠在床边坐了下来，好像这里就是他家一样。
    黎闲试探性地走动了几步，寻找着屋子里的线索，见男人没有对他的举动发出疑问，便稍微大胆了起来。
    如果屋外有人看守，屋内的人也紧盯着自己的话，他这个任务算是不用做了。
    黎闲围着屋子转了一圈，顺便把掉在地上的盖头捡了起来，揣进了怀里。

 第3章

    毕竟如果想完成下一个任务，从屋子里逃出是必须的，既然如此不如先寻找逃出去的方法，说不定这些疑问要等到出去后才能解决。
    整间屋子并不大，陈设也不多，除了正中央的桌子外，就只有靠在屋子最内侧的床。
    周围的四面墙都贴上了“囍”字，而那张床也被铺上了正红色的床单，整间屋子被装饰成了标准的婚房模样。
    但与精心装饰的风格不同，屋内的陈设反而十分简单，甚至连唯一的窗户都是被死死封住的，透过窗外还能看见隐约变暗了的天空。
    简单搜索了一圈后，黎闲把目光投向了唯一一个他还没有触碰过的东西。
    男人坐着的那张床。
    对方只是虚坐在床边，透过男人的身影，黎闲似乎看到平铺在床上的被子有一处微妙的隆起。
    黎闲吸了口气，凑近床边，然后迅速伸手掀开了大红色的被子，男人的目光也随着他的动作跟了过来——
    那上面静静躺着一只绣花鞋。
    “你的？”
    黎闲摇摇头，犹疑地拾起了那只绣花鞋。
    在碰到布料的瞬间，一阵明显的凉意从背后出现了。
    黎闲回头，看到了附在自己肩头的“她”。
    一个披散着头发，脸部苍白浮肿，穿着一身红色里衣的女人。
    她的眼神异常怨毒，看向黎闲的目光像是要把他撕碎。
    第3章 雨水
    直播间的观众被突然出现的女人吓了一跳，紧接着发起了弹幕：
    [卧槽，这女诡一般不是下雨才会出现吗？怎么现在就来了？！]
    [别管那么多了，主播快跑吧！！！]
    [这屋子就这么大，她往哪跑？]
    [再不济去敲门求助也行吧，总比傻站着强。]
    [主播一动不动的，是不是吓傻了？]
    [新人就是新人，看来这个花瓶要折在这儿咯...]
    黎闲瞬间汗毛竖起，但他马上注意到，女人盯着的好像并不是自己，而是他手里的...
    鞋？
    “我...的...”她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这两个字，阴冷潮湿的气息随着她的话语洒上黎闲的脖颈，让皮肤不受控制地起了层鸡皮疙瘩。
    黎闲顺着她直勾勾地视线看过去，发现女人正紧盯着自己手里的绣花鞋。
    注意到这点后，黎闲迅速把鞋子扔向了屋子的另一边。
    果不其然，女人离开了他的肩头，向不远处的绣花鞋走去。
    红衣女人慢悠悠地走到了绣花鞋的旁边，然而她接下来的动作让黎闲愈发惊疑不定。
    女人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穿上鞋子，而是把那只鞋拿在手中，用力地攥紧撕扯。
    她青白的手臂上泛起阵阵青筋，鞋子在一瞬间就被撕成了碎片。
    更糟糕的是，在她做完这些后，扭过了头。
    目光切切实实地落在了黎闲的身上。
    眼神中想要把他撕碎的神情与刚刚如出一辙。
    黎闲后退两步，很快腿便抵上了床沿。
    这个房间太小了，根本没有能躲避的地方。
    他和女人对峙着，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好像自己的目光只要稍稍偏离，对方就会趁机扑上前来。
    余光里，黎闲突然发现——
    刚刚还坐在床沿边上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黎闲因为这件事略微走神了一瞬，女人就立刻抓住了时机，冲他扑了过来！
    左右皆无处可逃，黎闲只能抓起床上的大红被子，冲她的头上盖去——
    女人被黎闲的举动彻底激怒，但一时间又无法把厚重的被子从自己头上挣开，于是毫无章法地用手抓挠着棉被。
    刺啦——
    仅仅几秒，被子便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黎闲脑内飞速思索着自己应该怎么办，眼前的女人动作实在太快了，如果被困在这间屋内，自己必死无疑。
    所以他现在需要的，是离开这个房间。
    而他唯一一个还没有搜索过的地方......
    就是那张放了绣花鞋的床！
    黎闲的念头几乎是一闪而过，他立刻掀开床垫，果不其然，在床板上看到了一处正方形的缝隙。
    几乎是在他掀开缝隙的同时，女人也把被子彻底撕碎，扑了过来！
    黎闲根本没时间回头，用最快的速度钻进了通道里。
    一阵锐利的凉风几乎贴着他的头皮刮过。
    [卧槽，出口竟然在这里！]
    [虽然这个地方不难想到，但是只要掀开了被子，就会看到并拿起床上的绣花鞋，紧接着女诡出现，普通人在此时估计直接吓得满屋子乱窜了，然后被女诡瓮中捉鳖...直到死也想不到唯一的生路就在自己身边。]
    [也就是说，几乎需要极度的冷静，才能在防御女诡攻击的同时想到出口的位置]
    [可能还需要一点运气，如果主播不是提前把所有地方都看过后才去碰的床，他也不能确定出口就在床上。]
    [副本真是用心险恶啊......]
    进入通道后，黎闲抬手摸向墙边，轻轻一推，一块通向屋外的口子便显现了出来。
    他迅速离开，接着地把墙体复原，顺着墙边踏出了几步，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发现女诡没有追出来的征兆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一声轻响在黎闲脑内出现。
    【叮！恭喜玩家黎闲获得首笔直播积分打赏！】
    【直播当前观看人数：137积分打赏：20】
    打赏？
    也就是说他的表现会播放给别人？
    黎闲皱眉，在墙角蹲下，小心地打量着四周，思考着自己应该往那边走。
    虽然暂时逃过了屋内的女人，但现在的情况也算不上乐观。
    因为他的周围是一排排的瓦房，也就是说一不小心就会被村民发现自己的出逃。
    看守着房门的村民正是先前抬轿子之中的两位轿夫，两人此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其中一个抬头看了看天空，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不是快到时间了？”
    “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要再去把酒倒满是吧。”
    轿夫掏出钥匙拧开了房门，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艹！那娘们跑了！！”
    这一声怒吼惊动了周围一圈的村民，黎闲没来得及找到地方躲藏，就隔着窗户，与对面房屋内闻声出现的村民视线对了个正着。
    村民看到黎闲后迅速喊出了他的位置，轿夫从前方围了过来，黎闲只得从反方向逃开，但拐过一条小路后，面前又是一户户的人家。
    前方只有一条笔直的路，两边均是一栋栋用砖瓦砌成的平房，轿夫的叫喊声让瓦房的大门接连打开，村民纷纷从家中走出，全部阴沉着一张脸加入了追捕黎闲的行列。
    “运气不太好啊...”
    黎闲心里默默想到。
    自己但凡逃出得早一点或者晚一点，都不会这么快被发现，那两个看门的村民好像算好了时间似的，自己前脚刚逃走，他们便开门检查了屋子。
    对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把脸挡住比较好。
    黎闲并不觉得自己长得有多女相，进入副本之后虽然没有镜子，但从身高与各方面的感觉来看，自己还是原来的身子，那样就算带着假发也不免会有被认出是男人的可能性。
    想到此处，黎闲把盖头从怀里抽出，边跑边把它围在了脸上，然后堪堪躲过了几个想从身前拦住自己的村民。
    前方又不远又出现了一处拐角，黎闲加快了脚步想跑过去，但身前突然出现了四五个村民，连成一排堵住了本就不宽的道路。
    身后是还差几步就要追上自己的轿夫，黎闲心下一沉，脚步没有放缓，反倒直直冲前方的村民冲了过去，随后一肘杵在了拦路村民中举动最为畏缩的一人脸上。
    那人身子一斜，捂着脸惨叫一声，叫黎闲抓准空隙冲破了阻碍，奋力向拐角口逃去，结果鞋底踩到了裙摆，等黎闲稳住身形，轿夫马上就要从身后抓住他的衣角。
    “滴答。”
    一滴雨水落在轿夫的脸上。
    轿夫伸出的手突然顿在半空，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好像滴在自己脸颊的不是雨水，而是硫酸。
    “下...下雨了！！！”
    轿夫语气颤抖着大喊道，零零散散的雨点砸在地下，让原本干燥的泥土地氤出了一个个深色的水点，也沾湿了黎闲的衣襟。
    黎闲脚步一顿，不知对方为何仅仅因为一场雨就如此惊恐，然而所有的村民在听到轿夫的叫喊后，神情皆是一怔，然后像是见到了洪水猛兽般，推搡着向瓦房逃去。
    “快跑！！”
    “河...河神发怒了！”
    “呃...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喊叫，黎闲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轿夫脸的那滴雨水已经在脸上流淌成了蛛网的形状，不断向外增值扩散，钻入轿夫的眼睛与耳朵。
    原本透明的雨水逐渐被浸染成了鲜红的血色，轿夫的身体从头开始肿胀起来，皮肤像被注了水的气球一般逐渐撑大，原本尖锐的喊叫也逐渐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呜咽。

 第4章

    轿夫直直跌倒在地上，身体像上了岸的金鱼一般抽搐着翻腾了两下，然后便没了声息。
    第4章 我是男的
    弹幕看到这番场景后直言不讳地开始吐槽：
    [噫...果然石河村npc的死法看几次都会觉得恶心。]
    [别提了，我第一次看到死人的时候差点吐到脱水。]
    [新人看到这个场景很难不腿软吧？这不分分钟就被抓到了？]
    [没直接跪地下都算她心态好...就是可惜了这张脸，要是能活下来靠直播打赏绝对可以混得不错。]
    [楼上别扯了，你看打赏榜前几位的哪个不是实力派？换成花瓶早都死了好吧。]
    [主播不是转过头了吗？怎么到现在都没表情？]
    [吓傻了吧？没看他脚步都停下了？]
    黎闲站定在原地，在直播间众人心情各异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扭回了头，迅速解开了绑在脸上的红盖头，转而把它顶到了头上，紧接着马上恢复了脚步，朝着岔路口的方向跑去，甚至速度还比之前快上了些许。
    因为黎闲异于常人的冷静，满屏的问号从直播上划过。
    [？？？]
    [主播你害怕一下，不然我就要开始害怕你了。]
    [他是新人对吧？？]
    [主播信息里写着，副本通关数0，货真价实的新人啊？]
    [这都不尖叫？？她现实世界是干什么的？]
    [...在大润发杀鱼的？]
    被弹幕擅自假定了职业的黎闲此时甚至显得比村民还要冷静，这番表现也让他脑内又响起了几声提示，积分打赏很快便上到了100，反观村民们甚至顾不上跑回自己的家，而是一股脑挤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屋子里，边推搡边叫嚷道：
    “村长没说今天会下雨啊？！”
    “别管了，赶紧进屋！”
    “那新娘——”
    “村子就这么大，她能跑到哪去？别磨蹭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雨水逐渐变密，落在黎闲头顶的盖头上，又纷纷滑落。
    现在雨势还小，嫁衣与盖头光滑的布料不至于让雨水触碰到皮肤，但等雨下大了就不好说了。
    黎闲的思路很清楚，现在需要找到的是一个既可以躲雨，又不会被村民抓住的地方。
    但绕过拐角后，道路两边仍然是一座座的瓦房，同时村里的地形逐渐复杂起来，岔路口慢慢变多，每处瓦房的屋内都有三三两两的居民站在紧闭的窗户旁边，微笑着冲黎闲摆手，示意他到自己的屋子里来。
    整个场面十分诡异，空旷的道路上只有黎闲一个人在四处奔走，而与黎闲只有一墙之隔的村民不停地向黎闲招着手，好像是在引诱活人踏入黄泉。
    “快点进来吧...”
    “被雨淋到会死哦...”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进...来...”
    村民吐出的话语明明声音不大，但就是无孔不入地钻进了黎闲的脑子里，黎闲快步在无数的瓦房之间穿梭着，就在头顶的盖头马上就要抵御不住逐渐变大的雨势之时，他终于走出了这片“居民区”，发现了一片空地，而在空地对面，是一排建立在河边的破旧瓦房。
    这些房子在整体上与其它村民的房间无异，区别仅仅是墙体十分破旧，同时从墙角开始向外布满了长短不一的杂草，一看便像是许久无人居住的样子。
    黎闲走过那片凹凸不平的空地，直奔距离自己最近的破旧瓦房，从窗外迅速确认了一番屋内没有村民居住后，这才拉开了门闪身进了屋内。
    他刚踏入门里，外面的雨就像是算好了时机一般，突然间倾盆而下，黎闲赶忙一手撑着头上的盖头，另一只手去关尚未合严的木门。
    然而豆大的雨点打落在地上，正好飞溅在了黎闲马上要把房门关闭的手上。
    黎闲心下一惊，赶忙想把手腕上的雨滴甩掉，然而那滴雨水像是黏在了他的皮肤上，就如刚刚在轿夫身上一般，迅速蔓延成了一根细线，沿着手腕向上爬去。
    更糟糕的是，黎闲的耳边不断传来精神值下降的提示。
    【检测接触到不明物精神值-1】
    【检测接触到不明物精神值-1】
    ......
    第一个注意到直播的人看到这番场景，惋惜地叹了口气。
    “没救了，粘上雨水就是必死题。”
    黎闲额头上泛起了细密的冷汗，脑内飞快思索着能解决眼前困境的方法。
    现在还只是精神值在下降，等那股水流真的钻进自己的身体，他那25的血条恐怕连一分钟都撑不到。
    “运气真不好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黎闲面前响起。
    他抬头，发现先前在婚房里遇到的男人此时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男人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惹得本就焦急的黎闲心里更添了几分恼意，他抬头看向对方一派轻松的模样，突然动了个念头。
    黎闲抬起胳膊，迅速抱住了眼前的男人，同时手指灵活地钻进了对方的袖子，把沾上雨水的手背往男人的皮肤上蹭了蹭。
    水痕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迅速蔓延到了对方身上。
    黎闲抬头，此时水痕已经蔓延至了他的脸侧，马上就要顺着七窍钻入脸中。
    水痕爬上男人身体的瞬间，就像是碰到了岩浆一般蒸发成了水汽，然后顺着反方向迅速消散，最末端的水痕挣扎着想要爬进黎闲的眼眶，但还是没有赶上自己蒸发的速度，消失在了脸上。
    整个过程发生的十分迅速，黎闲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摆脱了他的手掌。
    黎闲抬起手轻点了下水痕消失的地方。
    并没有感觉到烫，只是觉得脸颊微痒。
    屏幕外，从一开始就笃定黎闲会死的男人瞪大了眼睛，然后低下头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本笔记，封面上工整地写着他的名字：
    “林时明”
    笔记上还别着一只黑色的水笔，林时明把笔取拿下握在掌中，迅速把笔记翻到了属于“石河村”的那一页，
    “不对...”
    “这个情况哪里都不太对。”
    林时明抬头看了眼此时已经摆脱了危险的黎闲，又看了眼能够让雨水攻击无效化的男人，便又低下了头，像其他人一样通过自己的光屏进入了黎闲的直播间。
    一条条弹幕飘过，显然都在讨论着此时完全算不上正常的状况。
    [这个男的到底是谁？怎么这么轻松就让雨水蒸发了？]
    [石河村的雨是出了名的无解，只要粘上就死，之前有一批玩家甚至因为没有及时躲雨团灭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黎闲虽然也觉得面前男人的能力有些超出常理，但因为是第一次进入副本，并没有像弹幕那样震惊，反而很快接受了现状。
    他退后一步，发现男人正神色不明的打量着自己，突然心思一动。
    “你就是和我结婚的人吗？”
    黎闲这句话其实是在明知故问，对方大概率不是村民给自己准备的“新郎”。
    果然，男人迅速答道：“不是。”
    “那你...”
    “能抢婚吗？”
    [？？？？？]
    [这是什么操作？！]
    [老婆你糊涂啊！！！]
    [此人薄嘴唇，三白眼，眼角眉梢多算计，一看就是个心性凉薄之人，所以主播你不如和我结婚！！！]
    [楼上这个算盘打得我在a区都听见了]
    不同于弹幕的激动，被“求婚”的男人倒显得十分波澜不惊。
    “你是那帮村民准备的小新娘？”
    黎闲点了点头。
    男人淡淡回应道：“真遗憾，我不喜欢女人。”
    “？”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黎闲意料之外。
    [...妈的死gay]
    [没品的东西]
    黎闲又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番，暗暗计较着心中的猜测。
    他看起来不是玩家，但也并不像副本角色。
    看着窗外逐渐暗沉的天色，黎闲咬咬牙，回道：
    “我是男的。”
    男人讶异地挑起了眉。
    紧接着黎闲像是要证明自己说的话一般，一把拽掉了头上的假发。
    弹幕一时间懵了。
    [？？？？？]
    [听说有美女我才过来的，刚到直播间你就告诉我这是男的？？？]
    [我靠，竟然是娘炮]
    [我不相信！！！我要去看主播的信息！！！]
    [......]
    [操。]
    [真他妈是男的。]
    [失恋了。]
    [主播你赔我初恋！！！]
    [难道只有我更兴奋了吗？]
    得知黎闲的性别后，男人默默上前了一步，抬手捏住了黎闲的下巴，大拇指腹轻轻蹭过黎闲的嘴唇，又微微移开，眯起眼仔细打量着他。
    黎闲顺着男人的动作，看向他刚抹过自己下唇的指尖，在上面发现了一抹显眼的殷红。
    他一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被理所当然地认成了女人。

 第5章

    这**游戏竟然给自己化了妆。
    第5章 生命值：？？？
    意识到这一点后，黎闲伸手抹去了自己唇上的口红，接着把手缩回了袖子。
    男人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手掌虚握在了黎闲的脖颈上。
    一股湿滑的触感蔓延上了黎闲的皮肤。
    黎闲垂下眼，发现从男人掌心中扩散出了一股水流。
    那股水流顺着黎闲的颈侧向上蔓延，像是有生命般在他脸上来来回回地蹭着。
    奇怪的是，黎闲并没有从这股水流中感受到属于液体的触感，反而觉得它更像一种让人叫不上名的物体...
    “水流”蹭过了黎闲脸部的每一处皮肤，脸嘴唇也没有放过，直到把整张脸都蹭遍后，才露出了黎闲本来的面貌。
    系统为黎闲化的淡妆很好地隐去了他脸上的男性化特征，红唇让整张脸带上了几分妖媚，而当这份妆容被尽数抹去后，黎闲那份被涂抹出的阴柔气质一扫而光，再加上假发已经被摘掉，此时的黎闲一眼便能被看出是男性模样。
    画面中的人少了分惊艳，但多了分清秀与耐看，一时间竟也说不出哪个装扮更胜一筹。
    [刚刚谁说主播娘的！出来挨打！！]
    [收回刚刚的话，我的初恋又回来了。]
    [男的长成这样...我也不是不行...]
    [首先声明我是直男，其次主播当我老婆，最后声明我是直男......]
    [不过主播为什么要求婚啊？虽然扮演的是新娘，但也没见他有求婚的任务啊？]
    [难道是技能？]
    [别扯了，你见过哪个新人上来就有技能的？升到高级区还没有技能的老玩家都比比皆是，怎么可能会有新人一上来就觉醒了技能？]
    [那主播就是...单纯的恨嫁？]
    [有点道理，又好像不太对...]
    被迫“恨嫁”的母单黎闲此时在男人的掌心下侧了侧脸，状似被弄疼般轻轻“嘶”了一声。
    男人看到黎闲原本的长相后，有些刻意地把视线扭向了一旁，但水流的动作突然间变得轻柔了起来，液体在黎闲的耳垂边流连了一会儿，然后退回了掌心。
    黎闲趁男人怔愣的功夫，突然从手中翻出一样东西给他递了过去。
    男人下意识接过，刚刚抹上黎闲口红的指腹印在了上方。
    触碰到硬壳本子的一瞬间，他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不对，骤然松手。
    “啪嗒。”
    红色的结婚证摊开摔在了地上。
    上面印着两个通红的指印。
    而本来只有黎闲一人的红底照片，在空着的位置浮现出了季斜的脸。
    成了！
    黎闲原本乖顺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占到便宜的狡黠，弯腰捡起了地上本子，上面赫然印着“结婚证”三个大字。
    自己的技能发动成功，说明了两件事。
    第一，对方不是村民。
    因为系统明确给过自己“不能让村民发现新娘是男人”的提示，如果男人是村民，自己在说出真实性别后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第二...对方并不是“副本角色。”
    否则他不会符合自己的技能触发条件。
    但不是副本角色...还能是什么？
    黎闲垂眸，在本子上看见了男人的名字。
    “季斜......”
    被叫到名字的季斜抽了抽嘴角，把结婚证从黎闲手中抽走。
    上面赫然贴着一张双人照，而下方标注着两个人的信息，乍一看竟然十分正式。
    属于黎闲的那一栏标注着：
    【姓名：黎闲】
    【性别：男】
    【年龄：22岁】
    而对面男人的信息则是：
    【姓名：季斜】
    【性别：男】
    【年龄：？？？】
    而另一页上则明晃晃写着“生命值共享......”“无法进行伤害...”的霸王条款。
    [这本子从哪掉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封面和里面全都打上了马赛克......]
    林时明此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到被打码的红色本子时眉头一皱。
    一般涉及到有关玩家重要隐私的物品，比如技能信息，直播才会自动进行打码，难不成这个叫黎闲的新人真的被系统分配了技能？
    林时明再次点开了黎闲的面板信息，而黎闲也调出了自己更新后的面板。
    两人同时瞪圆了眼睛。
    上面赫然写着：
    生命值：？？？
    黎闲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了眼前神色晦暗不明的季斜。
    对方“啪”的一声合上了结婚证，然后笑了。
    笑得让人发怵。
    自己可真是好久没有...被人耍过了呢。
    他把手向黎闲的脸伸去，碍于规则的限制——
    弹了对方一个脑瓜崩。
    “嘶——你...”黎闲捂住脑门，想说些什么，却被季斜打断了。
    季斜的语气沉静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意，而是拍了拍手中的红本子：
    “看来我得在这个副本里待上几天了。”
    意外地，对方没有生气，更没有愤怒，反而略带怜悯地看了黎闲一眼，把结婚证送回到他手里：
    “自求多福吧。”
    黎闲因为季斜不详的年龄与血条对他产生了些许忌惮，但表面上他只是揉了揉泛红的脑门，淡淡回应道：“不劳费心。”
    季斜轻哼一声，似是对黎闲的自信有些不屑。
    他抬眼望向窗外，雨已经停了下来，而远处有一道人影正踏着潮湿的泥土地，向破旧的瓦房走来。
    也不知道系统抽的什么疯，竟然给新人分配这种角色，还发了个莫名其妙的技能。
    他如果不对自己使用技能还好说，至少还能死个痛快，如今拥有了几乎等于无限的血条，只要有一步踏错......
    等待他的就是无尽的地狱。
    这些话季斜并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的留下一句：
    “那你就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吧。”
    直播间的观众迷迷糊糊地听着两个人说了几句语焉不详的话，然后就见季斜退后了几步，站到了房间的阴影中，在黎闲的注视下消失在了原地。
    [等等，他都知道主播是男人了，为什么没杀他？系统出bug了？]
    [但是经过系统提示的内容不应该出错啊？是不是是我们漏掉了什么？]
    [“不能让村民发现新娘是男人...”等等，村民？]
    [难道那个叫季斜的不是村民？]
    [但是...石河村的副本角色不是一直全都是村民吗？]
    [那这个叫季斜的究竟是谁啊...]
    黎闲心中自然也有这个疑惑，但他所获得的信息太少，没有任何猜测的方向。
    并且现在出现了更要紧的事。
    窗外出现了一道从远处走来的人影。
    现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八成是来抓自己的村民。
    第6章 改头换面
    外面的人影越来越近，黎闲迅速躲到窗户看不见的死角，然而那人好像发现了他，脚步逐渐加快，马上要走到门前——
    窗户只有门边的那一扇，自己没有地方可以逃，屋内也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黎闲脑内飞速想着办法。
    从刚才瞥见的衣服来看，对方无疑是村子里的村民，他不能像面对季斜那样暴露自己的性别，反而必须要隐瞒住自己男人的身份。
    难道只能试着蒙混过关了？
    黎闲犹疑着抓起假发，打算重新把它戴在头上，但是动作做到一半，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手掌顿在了半空。
    如今妆容被洗掉了，哪怕把假发戴上，他也不敢保证村民不会起疑。
    只要被村民发现了自己新娘的身份，他就会被抓回去囚禁。
    但他又需要扮演好新娘这个角色。
    因为系统曾经明确说过：“如果村民察觉到新娘的举动有悖于角色，那你很有可能会遭遇危险，所以不能让村民发现新娘是男人。”
    乍一看，这好像是个无解的问题。
    等等。
    ...新娘？
    黎闲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一丝头绪。
    莫名的，黎闲又想起了当时看守自己的村民说的那几句没用的话：
    “你说黎小娟平时灰头土脸的，化上妆之后听说还挺漂亮？”
    “村长不是说了，新娘子化好妆之后不能有人看她的脸吗？”
    黎闲心中慢慢浮起了一个意外但又合理的猜想。
    ...但真的是这样吗？
    不管了，没时间了！
    黎闲抛下了心中的犹豫，马上把假发扔到一旁，然后脱起了身上的嫁衣。
    几颗扣子解开，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衬衫。
    而裙摆下面，穿的也不是什么绣花鞋，而是进入副本前黎闲的一双运动鞋。
    这一点让黎闲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而弹幕却因为他的举动一头雾水。
    [主播在干什么？破罐子破摔吗？]

 第6章

    [也没办法吧...毕竟他的妆都掉了，肯定会被村民认出是男人的。]
    [太可惜了，怎么就分配到这么个角色，主播运气有够差的...]
    [呜呜呜，这张脸我还没看够...能不能救一下...]
    [如果这张脸...哦不对，这个主播不活下去，我的美好品德，甚至是灵魂都会被毁掉的！]
    黎闲努力反过手，解着嫁衣背后的最后几颗扣子，与此同时脚步声也马上要来到门边。
    门把手的转动声响起时，黎闲堪堪脱下了嫁衣，接着马上把衣服连带着假发一起扔到了床底。
    “吱呀——”
    木门被轻轻推开。
    黎闲抬起头，门外站立着一位身形瘦削的老人，明明没有下雨，但他还举着一把雨伞，裤子紧紧塞进长筒的黑色雨鞋里。
    而他的的另一只手，紧握着把将近一米长的斧头。
    老人抬起头，脸上松弛的皮肤一层层耷拉下去，用浑浊的眼球上下打量着黎闲的模样。
    而黎闲此时一头短发，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与运动裤，一直隐藏在裙摆底下的鞋子，也是黎闲平时常穿的运动鞋。
    一看就是男人的模样。
    [完蛋了，主播死定了。]
    [呜呜...我会想念这张脸的...]
    [猜猜主播会在多久之内死亡吧，我猜三分钟。]
    [保守了，一分钟，这村长砍人贼快，跟劈瓜一样。]
    ......
    [他怎么还不动手？]
    黎闲就这样站定在老人的视线里，由着他把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一阵逼令人心慌的沉默过后，老人抬脚，背着夕阳的余辉，一步步向黎闲走去。
    “......你是从哪里来的？”
    听到老人的发问，黎闲提起的心才终于微微放下。
    果然，系统奇怪的表述是有它的含义在的。
    而那隐藏的含义，就是自己活下来的唯一方法。
    不能让“新娘”的举动有悖于角色、不能让村民发现“新娘”是男人。
    这句话的主语一直是“新娘”，而不是“玩家”或“你”。
    系统从来没有让自己一定要扮演新娘。
    那如果村民不认为自己是新娘，就自然不会认为“新娘”的举动有悖于角色。
    他可以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关的外人。
    想通了这一点后，原本是障碍的性别与妆容，反而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关键。
    于是黎闲对村长答到：
    “村外的镇子。”他答道，“我刚到这里就下起了雨，我看这里有几栋空房子，就想着暂时来在这避一避。”
    回答过老人的问题后，黎闲反问道：“你是...？”
    “这里的村长。”
    黎闲心下了然，面前的老人比他之前见过的村民都要年长，或许是因为自己捏造身份的原因，村长并没有露出明显的恶意，甚至和黎闲寒暄了几句，但他在最后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黎闲。”
    顺着村长的节奏下意识吐出这两个字后，黎闲忽然意识到不妙。
    果不其然，村长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变了变，缓缓说道：
    “名字倒是文雅，不像我们村里都是些俗名。”
    “你这姓也少见，而且我们村有一个姑娘......”
    “也姓黎。”
    直觉告诉黎闲，他这里的回答绝对不能出错。
    “是吗？那还挺巧。”
    “......她叫黎小娟。”
    村长手中的斧头微微晃了晃，虽然很细微，但还是落入了黎闲的眼中。
    他尽力摆出一副自然的姿态，回答到：“还好吧，这名字也不算俗。”
    村长沉默许久，似乎像是在对黎闲的表现进行评估，有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他终于开了口：
    “像你这么有礼貌的年轻人倒不多。”
    “在你之前也有几个外地人进了村子，见了我就直嚷嚷要离开。”
    “可惜了，村里唯一通往外面的桥被刚刚的雨冲断了。”
    黎闲作出一副苦恼的样子：“那可麻烦了...桥要多久才能修好？”
    “...谁知道呢。”
    村长语焉不详，黎闲便没有在这个话题里过多停留，转而问到：
    “那村子里有没有什么多余的住处？”
    村长摇晃斧头的手指停了下来，最后把它背在了身后。
    “跟我来吧。”
    第7章 敛尸收骨入灵堂
    弹幕被黎闲的一通操作惊呆了。
    [卧槽？？]
    [还有这种操作？？]
    [从来没想过扮演本还能这么玩...]
    [主播：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这是在卡bug吧？有没有大佬分析一下正确解法是什么？]
    [我想不到比这更合理的解法...]
    [不如说是主播把死局给硬生生盘活了，你们想，系统的任务是去到村长家与其它玩家汇合，但是石河村的所有npc包括村长，都是想把新娘关起来的，如果不换一个身份，最终的结果都会是被抓回婚房关到死。]
    [而且村子就这么大，不管逃还是躲都没有用，不仅迟早会被抓住，而且还失去了推进副本的机会。]
    [也就是说只要主播还扮演着‘黎小娟’这个角色，就早晚会死。]
    [主播在这么短时间内考虑了这么多？那也太牛逼了...]
    [切，给一个新人说的那么神也不嫌丢人，我看他换了身份也未必能活下去。]
    弹幕聊着聊着便吵成了一团，有看好黎闲的，也有不认为他能活下去的，但直播间的人数一直在节节攀升，转眼间便达到了几百人。
    黎闲跟着村长的脚步，一脚一脚踩在泥泞的土地上，黎闲没有手表，但通过天空判断此时已经接近黄昏，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可偌大的村子里，此时除了村长和黎闲丝毫不见其它人的身影。
    黎闲沉默着跟着村长的脚步，拐过几条岔路后，看到了一栋比其他村民家要大上几倍的洋楼。
    村长推开房门，这栋屋子的设计有些奇怪，像是特意做成了能让多人住下的样子，房子进入后就是一片类似于客厅的空地，摆放着一张木质桌椅，和柜子一类的家具，右侧便是一条走廊，左右分别四扇门，而走廊的尽头还有一扇紧闭的铁门。
    几人正神色凝重地围坐在桌椅附近，看见房门被打开后纷纷抬起了头，黎闲的视线扫过，发现椅子上坐着五男一女六人，神色各异地看向自己。
    黎闲发现桌边还剩下一把空椅子，想必就是给自己留下的位置，于是和村长示意了一下便坐了上去。
    椅子刚刚坐满，提示音便随之响起：
    【叮！个人任务：请在今晚天黑前去到村长家，与其他6名玩家汇合已完成】
    村长握着斧头的手又一下一下地晃了起来，他望着围坐在桌子边上，噤若寒蝉的众人，开口道：
    “你们想要离开村子，就得帮我一个忙。”
    “黎小娟是我们村子的一个新娘。”
    “但是她逃了婚。”
    “想活命，就得找到她。”
    “否则，所有人都得死。”
    村长话音落下，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声响亮的提示音：
    【叮！】
    【现发布通关任务：把新娘的尸体放进棺材】
    黎闲心头一跳，脑中想起了自己在轿子里听到的那段民谣的最后一句。
    “三送此生莫相见，敛尸收骨入灵堂。”
    而村长深深看了众人一眼，转身走出门外，寒风在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砰”地一声吹上了门。
    黎闲放在桌下的手指相互搓了搓。
    ...新娘，是指自己扮演的角色黎小娟吗？
    不论答案怎样，显然此时周围的人都认为任务所指的新娘就是她。
    屏幕外的观众同样。
    [怎么回事？这副本原来的通关条件就是这个吗？]
    [...是也不是]
    [石河村的通关条件一直是在村子里活过三天，但是想要在村子里活下去，就必须按照村民的要求等新娘死亡后把她的尸体放进棺材]
    [所以要说石河村的通关条件包括这个倒也没错...但是副本会更改通关任务确实很奇怪]
    [那新娘呢？我记得石河村的新娘只有一个吧？]
    [对，就是主播现在扮演的这个角色]
    [这副本到底在发什么疯？这样主播不还是一定会死吗？]
    [亏他现在还能面不改色，该说是太冷静呢，还是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弹幕里的观众一头雾水，只有一人在此时略微抓到了头绪。
    “诶，林副队，你在这杵着干什么呢？”
    林时明没有抬头，回了对方两个字：“记录。”
    来人没被林时明冷冰冰的态度吓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他身边，抬头看向广场正中的光屏。
    画面正好扫过黎闲的脸。
    “...没想到你好这口。”

 第7章

    林时明终于给了对方一个冰冷的眼神：“程信，你要是没事儿干就去下个副本。”
    被叫做程信的男人摊了摊手：“我说真的，石河村这个新手本的资料你不是早就收集全了吗？有什么好看的？”
    “这个副本有可能是tod。”
    “哦，tod啊...等等，你说什么？！”
    林时明似乎觉得对方的问题过于智障，没有回答。
    程信咋舌，像是有些不相信般追问道：“这可是f级副本，里面这些人估计一半都是新人吧？他们？撞上tod？”
    程信的嗓门有点大，引得周围的路人纷纷侧目，其中一个忍不住上前问道：
    “你们说的tod是什么？”
    林时明刷刷两下把笔记翻到其中一页，对着路人展开。
    “tod，全名‘trueordie’，是玩家自行命名的一种特殊副本，没有被系统承认和归类。”
    “碰到tod的征兆一般是副本难度突然上升，以及通关条件和主线任务改变等等。”
    “而这种改变往往会把玩家低完成度通关副本的路径堵死，所以被众人戏称为‘trueordie’，也就是要么通关真结局，要么死。”
    “tod副本通关后系统会以‘副本内容异常’为理由，给玩家发放三倍的真结局积分奖励。”
    “目前所发现的tod副本等级皆为b级以上。”
    “具体产生原因未知。”
    路人看完笔记上的解释后瞪圆了眼睛：“真的假的？我前几天刚升到高级区，你可别骗我。”
    林时明收回笔记，没理会路人的质疑，反倒是站在他旁边的程信指了指自己：“没骗你，我就碰到过。”
    “啊？”路人没怎么在意程信的话，以为他在吹牛：“按照你们的说法，这批新人凶多吉少了啊，初级区的人可很少能打出真结局。”
    “确实，所以说可惜了。”程信抱臂站定在林时明身旁，抬眼看向屏幕：“希望这批新人里没什么好苗子，不然可就折在这儿咯。”
    林时明并没有附和程信的话，反而皱着眉头看向笔记中tod副本的定义，似乎对某处还存有疑惑。
    “...就算是tod，副本未免也太针对这个新人了。”
    第8章 房间
    村长家中，七个玩家围坐在桌子旁，面色各异。
    “这回你可以和我们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在场唯一的一个女性先开了口。
    她把视线投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一个穿着夹克，看起来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对方被点到后支起了身子，先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先认识一下吧，我叫赵丰义，是第四次进入副本。”
    “副本？”女性发出了疑问。
    赵丰义接着道：“大家都是完成了个人任务才来到这里的，如你们所见，这里就相当于一个游戏副本，我们要做的就是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从而离开这里。”
    “唯一和游戏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里真的会死人。”
    说完这些话后，赵丰义在心里叹了口气，等待着别人的发问。
    果然，其中一个身形最为壮硕的男人表情阴沉地拍了下桌子：“所以只要完成那个什么通关任务我们就能离开了？”
    座位中长相最为年轻的男生也接着开了口：“你说你是第四次进入副本，也就是说通关一次副本还不算结束？”
    [出现了，我最讨厌的新人答疑环节]
    [看来这次副本里的冤大头是那个叫赵丰义的玩家]
    [也是因为副本开局没有死人，新人才有心情问这问那的，否则早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赵丰义被问得有些头疼，先对壮硕男人答到：“简单来说是这样。”接着又扭头对年轻男生说：“这个问题暂时不重要，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活过这个副本。”
    他没有给众人继续提问的机会，直接问道：“你们都有谁是新人？”
    四个人举起了手，分别就是一开始要求赵丰义解释情况的女性，发出疑问的壮硕男人与年轻男生，以及黎闲。
    中间男人意外地看了黎闲一眼，似乎没想到表现得如此平静的人会是个新手，他接着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副本角色介绍都是什么？”
    年轻男生最先给出了回应：“我叫宋清章，系统只说我是来这个村子旅游的游客，没什么特别的。”
    赵丰义点了点头：“我的身份也是来这里的游客，其他人呢？”
    众人有的出声附和，有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角色介绍也是如此。
    座位中一个体型微胖的男人焦躁地扭了扭身子，抬头看向了墙上的钟表，又顺着窗户看了看屋外：“外面的天快黑了，咱们说完赶紧回屋吧，我叫钱鑫，这是我三次进副本。”
    其他人一听这话也紧张了起来，迅速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玩家中唯一的一位女生名叫徐瑶，脸色阴沉的壮硕男人叫李宏强，剩下一个存在感很低，从头到尾没发过话的瘦削男人名叫王平，和钱鑫一样是第三次进入副本。
    等到众人的目光都扭向自己，黎闲才察觉只剩下他没有自报姓名了。
    “我叫黎闲。”
    徐瑶似乎是觉得他的名字很有意思，追问了句：“哪个闲？”
    “游手好闲的闲。”
    宋清章没忍住笑了一声：“哪有人这么介绍自己名字的......”
    他话音刚落，通向屋外的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一股冷风夹杂着血腥味灌了进来，众人扭头看去，只见村长去而复返，拎着之前拿走的斧头一步步走进屋内。
    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干净的斧头此时染上了刺目的鲜血。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村长关上门，带着寒气一步步向众人走近，在距离桌边仅剩一步的位置停了下来。
    众人齐齐咽了下口水，然而村长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啪”地一声扔在了众人面前的桌子上。
    离村长最近的徐瑶被吓了一跳，没忍住颤了下身子，但好在村长扔下钥匙后，就对众人视若无睹般扭头进入了走廊。
    可谁也没有料到，一直沉默不语的黎闲却在此刻站起了身。
    宋清章瞪大了眼睛，又因为村长在不太敢出声制止，众人眼睁睁看着他黎闲座位上离开，对着村长的背影说道：
    “等等。”
    村长转身，黎闲已经站在了离他几步远的位置，挡住了身后人或是错愕或是恐惧的视线。
    “不知道这个村子有没有宵禁时间？或者有什么特别的风俗？毕竟客随主便，我们还是了解一下比较好。”
    村长盯着黎闲，突然咯咯笑了起来，晃了晃手中染血的斧头，坐在座位上的玩家都被吓得一个激灵，反而是站在村长正对面的黎闲面色不改，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下雨不出门，亥初上床铺，唯有井水可入口。”
    村长念完这句话，便不再搭理黎闲，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走廊的深处。
    在走廊的最里侧，有一扇紧闭的铁门，他走到那扇门前，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厚重的铁门，伴随着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村长踏进门槛，把铁门重重关上，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主播好大的胆子，竟然真让他打听到消息了]
    [村长给的这几条信息还都挺有用的，之前的玩家可都是死了几个才摸索出来规律]
    [毕竟村长拎着把带血的斧头，是个人都盼着他赶紧离开，谁还敢问问题啊？]
    钱鑫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说道：“吓死我了...你竟然还敢问他东西。”
    赵丰义也不太赞成地摇了摇头：“虽然你问到消息了，但最好还是别这么做。”
    黎闲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责备，但并没有在意，转而问道：“亥初是几点？”
    “子丑寅卯...”
    钱鑫边低声念着时辰边低头数着手指，最后抬头说道：“亥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亥初应该就是指九点。”
    数过时间后他松了口气：“现在刚刚八点，时间还早，我们先把房间钥匙分了吧。”
    知道村长住在走廊最内后，所有人似乎都不太愿意住在靠里的房间，七嘴八舌地挑起了钥匙，黎闲没有把头凑过去，只是伸手随便拿了一把，拿到手后发现钥匙上写着一个被剐蹭得模模糊糊的“1”。
    几个老玩家眼疾手快，分别把2到4号的钥匙都挑走了，宋清章和徐瑶分别拿到了5号和6号，而李宏强不知是因为运气不好，还是因为座位离得远，拿到了最靠近村长的7号房。
    7号房对面也没有房间，而是一间厕所。
    李宏强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把钥匙“啪”地一声甩在了桌子上，阴沉着脸问道：“谁拿的1号和2号房？”
    没有人吭声。
    李宏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说是吧？那一会儿进房间的时候我会好好盯着你们的。”
    赵丰义皱起了眉头，最后还是说道：“我是2号。”

 第8章

    李宏强听过赵丰义的回答后他微微扬起了头，似乎对自己的“威信”很是满意：“1号呢？”
    黎闲用钥匙点了点桌子：“我。”
    李宏强的视线在赵丰义和黎闲之间飘动了一会，最后落在了黎闲的身上。
    “你，和我换钥匙。”
    第9章 村长
    面对李宏强强硬的要求，黎闲表现得不为所动：
    “我要是不换呢？”
    李宏强啐了一口：“换不换不是由你说了算。”
    说罢他伸手就要强抢黎闲的钥匙，坐在两人中间的宋清章下意识伸手拦了下，被李宏强一巴掌拍开，而其他人不知是害怕还是不想招惹是非，都没有吭声。
    “想换钥匙可以。”
    黎闲在此时突然开口，所有人包括李宏强在内都以为他是认怂了，结果他下句便接道：
    “明天我会去和村长问好的，顺便讲讲我的房间是怎么来的。”
    “...你！”李宏强张嘴便要开骂，又被黎闲堵了回去：
    “说起来村长带我来这里前说过...有个客人十分没礼貌，让他很恼火。”
    黎闲略微夸大了下村长的说辞，但他并不害怕有谁怀疑自己的说法。
    “要是他知道了这个没礼貌的客人还在惹事会怎么样呢？还会不会让他住在这？”
    “连村长家都容不下的人，估计也没有村民愿意收留吧。”
    “这要是赶在晚上下起雨...”
    黎闲笑了笑。
    “当然，我就是讲讲，村长也未必会真这么做。”
    他松开掌心，把钥匙放在了桌上，甚至往李宏强的方向推了推。
    “你想换就换，我住哪里都无所谓。”
    李宏强的胳膊僵在空中半天，脸色铁青，看向黎闲的眼神有瞬间飘忽。
    半晌，他愤愤地收回了胳膊，恶狠狠地说道：“你等着，谁死得更快还不一定呢。”
    黎闲甚至没抬眼看向李宏强，只是慢悠悠地收回了自己的钥匙：“没事的话我就先回房了。”
    众人一时间没人敢拦，黎闲便离开座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回到了房间。
    钱鑫咋舌，低声嘀咕了句：“现在的年轻人啊...可了不得...”
    被李宏强这么一打岔，众人都没了交流的心思，便也陆续都回了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
    黎闲在自己的屋内转了一圈，屋内的陈设也十分简单，除了床以外就只有一张表面破旧的木桌，桌上摆着一个空木桶，在它旁边还放着一个盖着盖子的茶缸，打开后里面也只有一圈干涸的水渍。
    看到那圈水渍后，黎闲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
    从进入副本到现在，所有人都没有喝一口水。
    黎闲尽力压抑住喉咙的干涩，关了灯躺在床上，脑海里却又莫名又浮现出那首在轿子上听到的民谣——
    “三送此生莫相见，敛尸收骨入灵堂”
    今天哪怕走错一步，等待他的都是这句话。
    黎闲甩了甩脑袋，把莫名的回忆从脑海中驱散。
    一轮圆月高高地挂在天上，因为周围都是平房的原因，天空显得格外宽阔，月光把夜晚洒地分外明亮。
    但黎闲分明记得自己进入副本时还是月初，天上挂着的是一轮弯月。
    所以这轮圆月并没有给他什么美丽的印象，反而略带诡异。
    黎闲背对窗户侧躺在床上，渐渐萌生出了些许困意，于是他把被子裹紧了一些。
    意识逐渐昏沉之时，黎闲忽然听到了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这阵声响让人再熟悉不过——是房屋尽头那扇铁门打开的声音。
    这么晚了，村长出来做什么？
    黎闲静静躺在床上，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声音。
    微弱的脚步声缓缓传来，顺着走廊向外一步步踏着。
    村长不知道在做什么，走几步便会停顿一会儿，然后在一阵令人心悸的沉寂后继续迈开脚步。
    “啪嗒、啪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来到黎闲的房门前，又一次停了下来。
    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别的什么，黎闲总觉得村长这次脚步停下的时间格外地长。
    终于，脚步声再度响起，向远处走去。
    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动，村长打开房门，离开了这里。
    ——他这么晚出去是要做什么？
    黎闲虽然好奇，但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继续背对着窗户装睡。
    忽然之间，黎闲察觉到眼前的月光暗了暗。
    黎闲的第一反应是哪片云把月亮挡住了，但在直觉告诉他并不是这样。
    他悄悄睁开眼，发现一道人影投在了自己的床头。
    在黎闲看不到的角度，村长正拎着他傍晚拿回来的斧子，神情阴狠地站在窗前。
    黎闲把观感集中在听觉上，在一片静谧中，他听到了一声轻响。
    自己的窗子被打开了。
    [卧槽，这村长还会杀回马枪。]
    [他怎么从窗户出现了？以前不是一直走门的吗？]
    [本来看他走过主播的屋子，刚松了口气，结果马上一张大脸出现在窗边...]
    [幸亏光屏不是实体，不然现在它已经被我丢出去了。]
    黎闲不敢轻举妄动，从影子辨认着村长下一步的举动，接着马上察觉到了不对——
    他把斧头举起来了！
    黎闲迅速翻身下床，接着直直对上了村长的视线。
    村长的身子已经半探进了窗户，闪着银光的斧头悬挂在距离黎闲头顶一米左右的高度，他似乎并没有对黎闲的清醒感到意外，对上了视线后反倒缓缓放下了斧头。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黎闲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向村长问道。
    村长盯着黎闲看了一会儿，又慢慢移开了视线，眼神毫无聚焦地望向屋内，不知在看些什么。
    半晌，他像是自言自语般问道：“你们来这个村子里做什么？”
    黎闲揣摩着村长想要的答案，试探着说道：“帮你们。”
    “帮我？”
    “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你们想让这场闹剧结束，而我们只想离开这个村子。”
    黎闲放缓了语速，边观察着村长的神色边说道。
    “你说过吧，想离开就要找到新娘......她对外村人的警惕应该会更小吧？我如果找到新娘，可以假装要带她逃跑，从而把她带到你们面前。”
    黎闲这番话几乎等于献上了投名状，而村长在听过这番话后只是神色不明地挑了挑眉，没有对他的话作出评价。
    他手中的斧头又开始摆动，一如第一次见到黎闲那般，评估着着要不要对他进行“审判”。
    第10章 河边
    斧头微晃了几下，接着像是有些遗憾般停了下来。
    村长深深看了黎闲一眼，慢慢退回了黑暗之中。
    弹幕也跟着长出了口气。
    [主播还挺聪明的，这里的正确做法就是向村长投诚，否则村长就会杀掉玩家]
    [心理素质也是，那么大一个斧头悬在自己脑袋上竟然面不改色...]
    [第一晚村长会挨个询问村外人，直到出现一个没有回答正确的人]
    [石河村几乎每次都会有人死在这里，也不知道这次是谁]
    [看看下一个人表现怎么样吧]
    所有人都在当时被刺耳的铁门声惊醒，惴惴不安地无法入睡，而3号房的王平更是听到了来自于隔壁的细微动静。
    两间房相距不远，王平微微起身，就顺着窗户看到了站在黎闲窗前的村长。
    对方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了一句什么，接着便是黎闲的应答声。
    王平努力支起耳朵，但怎么也听不清对话的具体内容。
    不行...下一个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情急之下，王平悄悄下了床，垫着脚把耳朵贴在了墙边。
    然而就算做到这样，隔壁黎闲的声音仍然十分模糊，只能偶尔辨认出几个连不成话的字词。
    直到黎闲的话说完，王平都没有听出对方讲了什么，反而感觉到村长向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咔哒。”
    窗户开了。
    “啊——！！！”
    一声惨烈的嚎叫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
    这声喊叫凄厉并且急促，只有短短一声便戛然而止，然后转变成了持续的痛苦呻吟。
    那声音中有恐惧、痛苦、和抑制不住的绝望。
    仅仅几分钟，这阵呻吟便越来越微弱，直到彻底没了声息。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就此结束时，空气中又传来了一阵“咚”、“咚”的闷响。
    黎闲回忆着众人进屋的顺序，记起了自己隔壁人的名字。
    王平。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阵声响代表着什么，而只有黎闲完全了解这阵“咚咚”声的具体含义。
    这声音是村长手里的斧子发出的。
    如果斧子砍的是地面一类的物体，声音不会如此沉闷，再结合上刚刚那一声惨叫，黎闲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

 第9章

    就是村长在不断用斧头挥砍着王平的尸体。
    “咚咚”声持续了几乎半个小时，正当黎闲控制不住地去想象血肉模糊的尸块时，敲击声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便是隔壁开门的声响。
    微弱的脚步夹杂着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从黎闲门前经过。
    黎闲悄悄起身，踮着脚走到门边，顺着门缝向外看去。
    只见村长拖着一个浸透了血的布袋，向房外走去。
    “吱呀——”
    大门被打开了。
    黎闲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悄悄打开了房门，顺着村长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我去，他不要命了？]
    [主播好大的胆子？！]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副本有人敢在村长杀完人之后跟上去的，老玩家都不一定有这个胆量，小新人有前途啊]
    [什么有胆量，明明就是有勇无谋吧，被发现了可是血溅当场]
    [不过如果真成功了倒是可能出现新的线索，石河村这个副本现在还没有人打出过完美通关呢]
    [毕竟都是新人，能活命就不错了，哪还管什么副本完成度]
    [撞上了tod算他们倒霉吧，一个不小心可就团灭咯]
    村长走出家门后，就直直向一个方向走去，好在夜晚的光线足够昏暗，再加上有一排排的瓦房作为掩体，黎闲有惊无险地跟村长走到了他要去的地方。
    那里是黎闲之前去过的河边。
    村长把尸体拖到河岸便停下了脚步，黎闲就躲在附近的荒废瓦房边悄悄观察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半人高的麻袋被村长扔进了河里。
    只听“噗通”一声，布袋沉入了水中，但袋子并没有被湍急的河流冲刷走，而是像被吞噬了一般，直直坠入了河底。
    更可怕的是，原本黑夜里只有河水流淌的声音，但在村长把尸体丢下后，河里竟然传来了一阵咀嚼声。
    黎闲支起耳朵，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心情略微下沉。
    那阵咀嚼声十分细密与急促，像是一窝蚂蚁在疯狂啃食着猎物，声音只持续了十几秒，便沉寂了下来。
    村长扭过头想要就此离开，却好像发现了什么，突然转身向河边的瓦房走去。
    他在瓦房外徘徊了一会儿，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然后迈开脚步，拐到了房屋的侧边——
    空无一人。
    村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黎闲紧靠在屋内的墙上，蹭了蹭掌心的冷汗。
    [卧槽，刚刚吓死我了]
    [幸好主播躲得快，村长扔尸体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跑到瓦房里了]
    [再晚半秒村长都能看见他进屋的衣角]
    [话说你们听没听到河底的声音？]
    [听到了，好像是有谁在...吃尸体]
    黎闲探头向窗外看了看，确认村长走远之后马上把手伸进了床下，拽出了自己白天藏在里面的嫁衣和假发。
    [卧槽！我都忘了有这一茬！]
    [这东西要是被别人找到那麻烦可就大了，怪不得主播要出门。]
    黎闲把嫁衣和假发从床底拖出来后，又翻了翻破旧的柜子，从里面找到了一把生锈的剪刀。
    他把嫁衣铺在地上，耐心地用剪子把假发一点点磨断，再用嫁衣包成一团，一起捧到了河边，撒手丢进了河中。
    然而这件轻飘飘的嫁衣同样没有被河水冲走，而是像村长丢下的布袋一样直直坠入了河中。
    黎闲凝视着逐渐吞没嫁衣的水面，眼前的景色突然一阵扭曲，接着耳边竟然响起了一阵类似于婴孩的啼哭声。
    【提示！受到不明污染！精神值下降！】
    【精神值-5！】
    【精神值-5！】
    【精神值-5！】
    连续的提示音被刺耳的哭声完全盖过，黎闲控制不住地伸手捂住耳朵，然而声音像是从他脑内响起的一般，没有丝毫减轻。
    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扭曲，黎闲脚下一晃，身子朝河水的方向歪去。
    第11章 方井
    “扑通。”
    黎闲闭眼倒在了土地上。
    在意识到自己的精神不对劲时，黎闲已经没办法站稳了，所以他只得努力用仅剩的意识调整重心，让身体向后方倒去。
    啼哭声在他倒在地上时戛然而止，黑暗里又只剩下潺潺的流水声，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主播突然怎么了？]
    [精神下降，应该是受到污染了。]
    [好险，刚刚差点就掉到河里了]
    [他是听到什么了吗？倒下之前把耳朵捂住了，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八成是听到什么声音了，这条河白天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人在夜晚探索过这里，现在看来里面恐怕有什么东西]
    林时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同时手上不停地在本子上记录着相关信息，他没有分半个眼神给掌下的笔记，但字迹就是一分不差地落在了横线上。
    记录结束后，他看着屏幕中清秀的脸庞，停顿的笔尖微动，又落下两个字。
    黎闲只在地上躺了几秒，等眼前的场景清明了一点后马上远离了那条诡异的河边。
    [精神值掉到70了，第一天就掉到这个数值不太妙啊]
    [这副本之后还有不少会掉san的地方，希望主播能顶住吧]
    [他能顶住什么，不说精神值，光那25的血量就......卧槽他血量怎么变成问号了？！]
    [真的，主播你血条呢？？？]
    [这么看着跟副本boss一样...好好笑]
    [楼上你还有心情笑，你知道血量变成问号代表什么吗？]
    [不知道，怎么了？]
    [血条或者精神值不显示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玩家有相应的技能，而系统为了保护玩家的技能隐私自动屏蔽了相关信息]
    [也就是说这个新人一上来就被分配到了技能！还是和血量相关的！]
    [等着吧，要是主播能活着升到高级区，会有公会抢着要他的]
    [估计现在他就已经被很多公会列在候选名单里了]
    不知道自己有技能这件事已经暴露的黎闲此时正在回村长家的路上。
    其实河边还有一口被封住的方井，黎闲白天时就瞥见过，还打算趁这个机会看一看，但是因为古怪的河水不得不赶紧离开。
    黎闲顺着来时的方向找回了村长家，伸手轻轻转动房屋大门。
    然而把手纹丝不动。
    门被锁住了。
    弹幕一时间傻眼了。
    [村长回来的时候把门锁了？？]
    [这下完蛋了！！]
    [在村子外面过夜八成是死吧？]
    [就算主播能活下来，明天见到村长他怎么解释？说自己昨天梦游了？]
    [我就说晚上不应该出门，把自己玩死......]
    弹幕话还没说完，只见黑夜里的黎闲表情十分淡定，顺着墙壁找到了自己房间的位置，伸手一推便打开了自己虚掩上的窗户，然后大腿一伸，跨进了屋内。
    [......]
    [原来你没关窗户啊？！]
    黎闲这回才好好锁上了窗，然后对着窗外笑了一下。
    [嗯？主播在对谁笑？]
    [是啊，窗外也没人啊？]
    [主播既然知道窗户没关，怎么不一开始就走窗户？还特意拧了下门把手？]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在对着直播间笑？]
    [......]
    [卧槽，他不会是在故意逗我们玩吧？！]
    然而无论弹幕怎么想，黎闲此时都已经闭眼躺上了床。
    出去一趟了，黎闲身上沾了些夜晚的寒气，他把被子裹紧了一点儿。
    困意连续两次被打断，多少对黎闲的睡眠产生了些影响。
    但他知道越是这种情况下越是要保持精力，于是黎闲闭上眼睛调整着呼吸，耐心等待困意的到来。
    折腾了一晚上，已经没有多少睡觉的时间，黎闲甚至觉得自己似乎刚刚睡着，天就亮了。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交流声。
    他推开门，发现赵丰义和钱鑫站在走廊里徘徊着，好像在确认着什么。
    赵丰义见到黎闲打开门后，先是松了口气，接着脸色不太好地把目光投在了王平的房门上。
    很明显两人听到了昨晚的动静，但不确定死的人究竟是谁。
    “先等等其他人吧。”赵丰义说道。
    没过几分钟，所有人便都聚在了王平的房门面前。
    李宏强首先打破了寂静，他低声骂了句“草”，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接着走到了门边。
    木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
    屋内没有尸体，但所有人的脸色都和看见尸体没什么区别。
    黎闲顺着大开的房门向内望去，见到了满屋的血痕。
    血迹从床上一直蔓延至地板，连带着墙上还有不少飞溅的血点，但整个屋子却完全不见尸体，只能看见地上零星的血红色肉块。
    赵丰义与钱鑫两人的脸色还算平静，对眼前的场面接受度比较高，但宋清章、徐瑶和李宏强三个新人的面色就不算太好了。

 第10章

    徐瑶看到屋内的场景后就控制不住地干呕了起来，李宏强则是逞能地多看了屋内两眼，然后迅速白着脸退离了门边。
    “吱呀——”
    走廊尽头的铁门在这时打开了。
    村长面色如常地走到众人面前，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屋内的血迹一般，神色如常地走到了众人身边，甚至开口问道：“出了什么问题吗？”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钱鑫忙赔笑着摆手。
    “那就好。”
    “去领早饭吧。”
    众人稀里糊涂地跟上了村长，来到了一处类似于食堂的地方，虽然说是早饭，但每个人也只分到了一个馒头，甚至连碗粥都没有。
    食堂里的村民看起来都十分正常，和当时冲过去要抓新娘的样子截然不同，甚至还像普通人般抱怨着早饭的伙食。
    “怎么还是馒头，早上是馒头晚上也是馒头，要饿死人了！”
    “特殊时期，忍着点吧，咱们也没别的粮食了，才开始这么集中发放的。”
    众人一边支起耳朵听着身边村民的对话，一边痛苦着吃着手里的馒头。
    倒不是因为难吃，而是所有人都渴了一整晚，白天起来更是没沾一滴水，这时吃馒头就像酷刑一样，被食物榨干了嘴里仅剩的一点水分。
    但听着村民的抱怨，众人又怕惹来什么麻烦，不敢不把手中的馒头吃完，一顿早饭过去，几人的脸色皆不大好。
    宋清章实在是渴得不行，吃完馒头就试探性地向身边的村民询问打水的位置，对方痛快地给出了回答，还顺带给众人提了个醒：
    “井就在村子正南边，我们每天都会排队去那里打水，但是你们可别偷懒，当天喝不完的水当天就要倒掉，第二天再重新打新的。”
    众人连忙道谢，立刻向村民说的“村南边”动身走去。
    路上，徐瑶语气颤巍巍地问道：“王…王平就这么死了？”
    “不然呢？房间都成那样了，要是活着才恐怖了。”钱鑫在一旁回道。
    “那今晚村长会不会来找我们啊...”徐瑶欲哭无泪。
    宋清章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我昨晚被惨叫声吵醒之后，又听见了一段时间的敲击声…哥，你说是怎么回事啊？”
    黎闲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看到宋清章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后，才反应过来宋清章那声“哥”叫的是自己。
    “大概是村长在用斧头砍尸体。”
    “真的？为什么？”
    “昨晚村长拎着斧头来找过我。”
    “哦，是这样啊......等等，哥你昨天晚上见到村长了？！”
    宋清章一惊一乍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黎闲的身上。
    钱鑫急匆匆催道：“村长去找过你？！快说说你怎么活下来的？！”
    “村长拎着斧头走到我房间外的窗户边上，像是要下手砍人，看见我醒着后问了我句话。”
    黎闲顶着众人期盼的目光，把昨晚的经历复述了一遍。
    “这样啊...所以你怀疑王平是被斧头砍死的...”赵丰义听过黎闲的话后若有所思“所以村长会攻击村外人，而活命的方式就是告诉他我们会帮他？”
    “说到底，村长究竟为什么对村外人这么警惕？”
    第12章 打水
    这个疑问没有人能够回答，就像为什么村长明明一个人住，屋里却有许多空房一样。
    众人只得暂且把这些诡异的违和感压下。
    “诶，你们看，村长说的是不是就是那口井？”钱鑫突然扭过头对众人说道。
    面前是一口支着草棚的水井，井口是常规的圆形，不像河边的井被打成了方的。
    草棚中间支出来的木棍上捆了几圈绳子，绳子末端有一个铁钩，可以挂上打水的木桶，接着转动一旁的把手便可以把水桶送下，整体看起来和普通的水井没什么两样。
    李宏强只看了一眼就上手操作起来，挂上自己的水桶后把它送下了井里，接着又把水桶摇了上来。
    众人紧紧盯着李宏强的动作，看到他平安无事把水打好后松了口气。
    “看着好像没什么事儿？都因为昨天那场雨，现在我看着水都觉得渗人...”钱鑫在一旁说道。
    “但我们也总不能不喝水。”赵丰义接在李宏强之后打满了一桶水，冲着钱鑫回答。
    钱鑫和徐瑶也心惊胆战地打满了一桶水，轮到宋清章时，他早就看明白了打水的流程，十分利索地把水桶送了下去。
    然而在他打算把水桶摇上来时，却突然顿住了。
    “诶？你怎么愣在那儿啦？”钱鑫看向宋清章，结果意外地发现对方一副用力的样子，但手中的把手却纹丝不动。
    “...这，这把手转不动，是不是哪里卡住了？”宋清章疑惑。
    赵丰义闻言上手转了转把手，发现它确实卡死了。
    “奇怪了，我们之前用的时候都没问题的...”
    钱鑫在一旁建议：“你要不就自己把水桶拽上来吧，一桶水嘛，也重不到哪里去。”
    “好吧...”
    宋清章伸手拽了拽绳子，开始手动把水桶向上提，结果刚拎到一半高的位置，绳子突然猛地下坠。
    那阵下坠的力度极大，宋清章猝不及防，直接被扯了下去。
    与此同时，刚刚被卡住的把手突然像卸了力一般，飞速向反方向旋转着，把绳子越放越长。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周围人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只有黎闲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了正在旋转的把手，绳子随之腾地一下绷直，而第二个反应过来的赵丰义马上跑到井边向下望去。
    “快快快…把我拉上去！”
    宋清章惊慌的声音从井下传来。
    刚刚那一跌，没有让宋清章直接掉到井底，他虽然掉了下去，但是拽住了绳子，此时正不上不下地挂在半空。
    如果不是黎闲及时按住了把手，宋清章就算抓住了绳子也会直接落到井底。
    钱鑫和李宏强凑了上来，三个人几下把宋清章拽回了地面。
    宋清章拍着胸脯长出一口气。
    “吓死我了。”
    黎闲松开把手，绳子随之继续放长，木桶落入水中，从井底传来“扑通”一声。
    “这东西应该是彻底坏了。”黎闲拍了拍这个简易的机械结构。
    徐瑶看上去有些担忧：“但是你们两个还没打上来水啊…难道要去用手拉？”
    宋清章欲哭无泪：“我真怕再被拽下去…”
    黎闲主动伸手拽了拽绳子，没发现什么异常，顺利把水桶提了上来。
    但众人没有放松，反而又倒吸了口凉气。
    木桶里装满了鲜红色的血水。
    更奇怪的是，这桶血水的颜色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变淡，没过多久就回到了清水的模样。
    钱鑫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是怎么回事…这水还能喝吗？”
    徐瑶也颤颤巍巍道：“这井里...不会有什么东西吧？”
    “不应该啊...全村人喝的都是这口井里的水，按理说应该不会有问题。”赵丰义回答。
    黎闲皱眉，用自己的空桶又打了一桶水。
    这次提上来的便是普通的清水。
    他扭头便把宋清章的水泼在了地上，吓了站在旁边的钱鑫一跳。
    “你小心点泼！洒到人身上怎么办！”
    黎闲把木桶递回宋清章：“你再去打一次水。”
    宋清章紧张递咽了下口水，但还是按照黎闲的说法乖乖照做了。
    木桶落地，这次他打上的仍然是一桶血水。
    宋清章呆愣地盯着木桶，里面的液体迅速褪色，像是不想让人发现般，转眼又变成了清水的模样。
    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回过神来后背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冷汗浸湿了。
    赵丰义首先回过神：“这...为什么只有他打上的水不对劲？”
    宋清章嘴唇哆嗦了两下，声音有点颤抖：“会...会不会是因为我见过新娘，她把我记住了啊？”
    “你见过新娘？！”
    宋清章的话让这众人皆是一惊，黎闲更是没想到宋清章会说出这种话，一时有些惊疑不定，但好在众人此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宋清章身上，没有发现黎闲的异常。
    “你说你见到过新娘，是什么时候的事？”赵丰义问道。
    “在我去到村长家之前，当时我站在路边，听见有人喊什么新娘跑了......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涌过来的村民挤到了路中间。”
    黎闲听过这句话，忽然记起，自己确实在哪儿看过宋清章的这张脸。
    只是因为当时情况太紧急，让他下意识忽略掉了这件事。
    “当时新娘离我只有几步，身后也有一堆村民在追她。”
    众人聚精会神地等着下文。
    宋清章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眼神飘忽了一下，
    “......然后她冲过来给了我一杵子，我一个没站稳，她就从我身边跑了。”

 第11章

    钱鑫脱口而出：“那她不应该恨你，应该谢你啊！”
    赵丰义瞥了钱鑫一眼，低声咳了下：“确实不像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今天有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事？”
    “特殊...也没有啊？我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和你们一起。”
    众人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黎闲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对宋清章说道：“你翻一翻自己的口袋。”
    宋清章不明所以，但一旁的赵丰义却听懂了黎闲的言外之意，神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两个上衣口袋空空如也，但当宋清章把手伸进裤子上的口袋时，却摸到了什么东西。
    薄薄的，像是张纸片。
    他把那样东西抽了出来，捏在指尖，然后瞳孔一缩。
    那是一张红色的剪纸小人。
    “...什么时候”宋清章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答案，“早上坐在我身边的村民！”
    “你当时还问了他水井的位置。”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一阵恶寒，当时村民的表现十分正常，甚至可以说是热情地回答了宋清章的问题，没想到却偷偷往他口袋里塞了这种东西。
    “...看来对村民也不能掉以轻心。”赵丰义总结道。
    宋清章慌忙找了个地方把纸人丢掉了，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又打了一桶水。
    这次桶里的水没有变成红色。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嗓子此时已经快干得冒烟了，于是跑也似的回到了村长家，把水小心翼翼地倒进杯子里，一口喝了大半杯。
    “哈...可算是喝到水了......”徐瑶这才有心情开始讲话。
    赵丰义却没有忘记刚刚的话题，对宋清章问道：
    “新娘逃跑的时候，你有没有看清她的长相？”
    宋清章回忆了一会儿，说道：
    “她当时用盖头围着脸，我只记得她的眼睛很漂亮，头发微卷，长度差不多到这里。”宋清章用手比了比胸口的位置。
    “体型身高一类的特征呢？”
    宋清章一拍手：“对了！她个子还挺高的，只比我矮了一点儿，我当时还觉得奇怪来着！”
    “你得有一米八吧？新娘怎么可能这么高？是不是记错了？”徐瑶疑惑。
    “没有，我看人个子还是挺准的....虽然她当时驮着背，但应该在175上下...”宋清章说完这句话往周围环视了一圈：“就和黎哥差不多高！”
    黎闲心中暗暗一惊，他逃跑时刻意弯着腰，就是怕有人从身高中看出端倪，没想到宋清章只在堵人的那么一会儿就辨认出了他的身高。
    李宏强嗤笑一声：“你不会是想给自己找场子吧？毕竟当时你可没拦住她，要是换我来，现在咱们根本就不用讨论‘找新娘’这件事了。”
    宋清章耳根有些红：“你根本不知道她那一肘子劲儿有多大！我差点都被杵得坐地上了！”
    黎闲默默地眨了两下眼。
    李宏强啐了一口：“一个女的劲能有多大，还不是你太弱鸡了！”
    黎闲见话题的方向不太对，便开口打断：
    “系统会让任务很简单地被完成吗？”
    “不会。”赵丰义笃定地说道，“换谁来可能都抓不住新娘，挑出一个人和新娘相遇大概只是副本为了给我们提供线索，而不是让我们直接抓到人。”
    “这么说新娘这么高，劲儿还这么大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钱鑫顺着赵丰义的思路猜测道。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黎闲一个提问就把对话拐到了对自己有利的场面，但心情却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
    没有人意识到新娘可能由玩家扮演，就也意味着这个情况极少出现。
    副本分配给自己这样的角色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她当时朝哪边跑了？”赵丰义接着问道。
    宋清章朝门外的方向指了指：“顺着出门后那条路直走的方向。”
    “总之先找找看吧。”
    说罢众人立即动身，决定先去黎小娟的住处寻找线索。
    经过昨天的大雨后，此时脚下的泥土地还略有些湿润，附近的街道上偶尔只能碰到几个穿着雨鞋，戴着草帽的村民，基本上都是先用谨慎的眼神暗暗打量着路过的村外人，然后低着头从一行人身边快步走过。
    赵丰义叫住一位村民，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很小心地站在离村民几步远的位置打听黎小娟的住处。
    对方好像对这个名字避讳莫深，迅速伸手指向一个方向，之后再问什么都摇头不答，快步离开了。
    众人只得先顺着对方指的方向找过去，但村里一排排的瓦房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时间也分不出哪户是黎小娟住的屋子。
    第13章 纸条
    正当众人为此犯愁时，视线里出现了一户与其它瓦房格格不入的屋子。
    村子东面的一排排房子里，只有这户在墙上贴着鲜红的“囍”字，像是刚结过婚的样子。
    黎闲走上前去，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他试探性地拧动门把手，发现这间房子竟然没有锁，便直接抬脚走进了屋子。
    众人立刻四散开在各个房间中寻找线索，屋子不大，能看得出还有不久前居住的痕迹，被子整齐地叠在床头，地面则散落着被撕碎的纸片。
    黎闲弯腰捡起，上面似乎有黑色的字迹，但因为被撕得太碎，根本辨认不出上面写了什么。
    众人只得把碎片一点点捡起，费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把纸张按照痕迹复原。
    上面先是写了这么一句话：
    “小梅姐姐消失了，村里人都说她是被河神杀死了，但我不相信，河神就算真要杀人，也不会杀她。”
    这句话的字迹还算工整，但最开始的几个字被完全涂黑了，只能推断出被抹掉的部分是人名，但不知究竟是谁。
    而字迹越靠后，就越发扭曲与凌乱。
    “为什么？外面一直在下雨，我听到有人在惨叫，透过窗户一看，就发现淋过雨的人都...”
    “难道河神真的来了？”
    “这个村子疯了！！！为什么每个人都对村长的话那么相信？！！”
    “我逃不掉了。”
    最后一句话已经潦草地不成样子，众人辨认了许久才勉强猜出内容，有的笔画甚至还因为写得太过用力而穿透了纸背，在上面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小梅姐姐？这是谁？以前副本里有出现吗？]
    [以前的玩家倒是都在纸条里看到了这个名字，但是顺着这条线索找村民询问时，没一个人肯回答这个叫“小梅”的究竟是谁，发生过什么事，所以到现在也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看来这个新手本还有不少值得深挖的地方]
    [但如果是tod副本的话，这个谜底不揭开可不行啊，这些人能不能行？]
    [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人找到了相关线索，我估计这组玩家也不行]
    [而且别忘了，他们可不知道自己进入的是tod副本，更没理由费尽心思去打真结局，估计发现这条路行不通就会算了]
    [毕竟通关条件是找到黎小娟，把她的尸体放进棺材，这才是最主要的任务，没必要把所有谜题全部破解...如果副本不是tod的话]
    [但至少有一个人会全力以赴吧？]
    [你说谁？]
    [主播啊！他就是黎小娟，如果不想死的话他一定会尽力想其它办法的]
    黎闲确实很关注纸条上提到的“沈小梅”究竟是谁，但有的人却不这么想。
    李宏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催促道：“研究这些没用的干什么？不是要找到新娘吗？直接把这个村子翻一遍不就行了？”
    他这番话其实有些道理，但赵丰义却摇了摇头：“副本给到的线索一般都和通关任务是有关联的，目前我们也没有其它思路，就先顺着上面提到的这个人去找线索吧。”
    钱鑫在一旁补充到：“而且等到副本结束后，会有‘副本破解度’这项数据，破解度越高得到的积分就越多，如果到达100%还会有特殊奖励，但很少有人能打出来就是了。”
    李宏强“啧”了一声，不爽地骂道：“真tm麻烦...”
    李宏强话音落下后，四周安静了一瞬，黎闲突然听见门外有微微的讲话声，好像是在议论议论什么，他走出门外，听到村民交谈的内容后脚步一顿。
    “听说嫁衣从河里被捞出来了...”
    “只有嫁衣？”
    “对，新娘子还是不知道在哪...”
    “不会是跳河了吧？”
    “造孽哟...这都是第二个了...”
    听过大致情况后，黎闲便抬脚向河岸的方向走去，宋清章也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黎闲的背影赶忙追了上去：“哥你去哪啊？”
    “喂！你们两个干什么去啊？”
    钱鑫冲着两人的背影喊道，但黎闲和宋清章都没有理会他，弄得他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
    ...算了，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

 第12章

    赵丰义才把视线从纸条上移开，扭过头对其他人说道：“我们去找纸条里那个叫小梅的女人的家。”
    黎小娟的住处离河边并不远，黎闲与宋清章走了几分钟便来到了河边，附近聚集着不少的村民，但大家都是远远观望着，谁也不愿意靠近那条河，只有村长脸色阴沉地站在岸边，盯着地上那件被刮得破破烂烂的嫁衣。
    两人一靠近，村民的目光便集中在了他们身上，黎闲顶着村民们的注视，走到了村长面前。
    村长似乎没注意到黎闲的到来，神色阴沉地盯着地上的嫁衣，近乎于呢喃地念叨着：
    “她还没死...究竟藏到哪里去了...？”
    “果然从一开始就应该让人杀了她...”
    “要找到...必须要找到她，然后杀掉她...”
    村长的表情十分可怖，黎闲上前的脚步顿了顿，觉得现在过去并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然而村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缓缓扭过了头，他看到黎闲后仿佛有一瞬间恍惚，接着像是回过了神，马上调整好了表情，可语气仍然十分冰冷：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听说这里发生了点事，过来看看。”
    村长像是根本不在意黎闲的回答，自顾自地提起了已经被河水浸湿的嫁衣，好像根本不在意上面的河水。
    黎闲皱起眉头，又离远了村长几步，确保自己不会沾到嫁衣上的水。
    而村长已经提着嫁衣向外走去，人群立刻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面带恐惧地看着那条嫁衣。
    黎闲把视线从村长身上移开，视线在人群中随意地扫着，试图寻找到什么线索。
    [主播这是想挑一个村民问纸条里提到的“小梅”？还是放弃吧，问不出来的]
    [这帮村民像是长了同一张嘴一样，只要提到了小梅，谁都说村子里根本没这个人]
    [再怎么挑也打听不到线索的]
    确实如弹幕所言，围聚在此处的村民像是个密不可分的整体，他们穿着相同，老态的面孔相同，连看向村长时神情中的惊惧也如出一辙。
    没有任何一个村民存在明显区别于他人的特质，以至于想从中寻找到某个特殊突破口好像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正当黎闲想要就此放弃时，角落里的某张脸好像突然从这片同质化的人群中跳脱了出来。
    他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在一众惧怕的表情中，找到了一张格格不入的面孔。
    那是个中年女人，身材略显臃肿，面孔看着像四十几岁的样子，但头发却已接近半白，穿着与旁人一致的麻布衫。
    她本该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站在人群边上一点儿也不起眼，可偏偏因为神情中的一丝悲痛，和村民隐约区别了开来。
    如果不仔细分辨，根本察觉不到的一丝悲痛。
    女人转身，似乎是要离开。
    黎闲赶忙向着女人的方向走去，宋清章也不明所以的跟上。
    “请等一下。”
    女人的背影顿住，她转过头，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平静到甚至让黎闲以为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
    “您还好吗？”
    女人皱起眉头，似乎对黎闲突如其来的关心感到不解：“好吗？当然不好。”
    “村子里发生这样的事，有谁会好。”
    黎闲顺着女人的话说道：“也对，毕竟现在还没找到新娘的下落。”
    这句话让女人原本平静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尤其是当对方听到“新娘”两个字时，身子竟微微抖了一下，眼里又浮现出了熟悉的痛苦。
    黎闲装作随口闲聊的样子接着问道：“我看村子里年轻人很少，应该不常有婚事吧？”
    女人似乎十分抵触这个话题：“和你没关系。”
    黎闲只好又把话题拐了个弯：“除了那个失踪的新娘，村子还有其他年轻人吗？”
    “...村长家有个小子。”
    “是孙子？”
    女人抬起头，和黎闲的眼神正对上，惜字如金地说道：“不，是儿子。”
    宋清章在一旁听到这里，忍不住有些疑惑。
    儿子？村长的年龄看上去都有七十几岁了，如果有儿子也应该都已经中年了才对，怎么听她讲得好像还很年轻一样？
    “除了他呢？”黎闲锲而不舍地追问。
    “没了。”
    女人虽然在和黎闲话，但脚步却没有停下，一问一答之间，黎闲和宋清章竟已跟着女人走出了很远。
    “您也没有孩子？”
    女人的脚步突然顿住，黎闲抬头，发现她停在了一处屋前。
    离了河边后，周围的人便逐渐稀少下来，如今还是白天，但四周竟没看到任何其他村民。
    宋清章此时已经有点打怵了，但黎闲仿佛对眼前可能的危险浑然不觉，甚至主动说道：
    “这是您家？方便我进去拜访一下吗？”
    女人没有理会他，推开了房门自顾自走进了屋内，却没有把门带上。
    这是默许了。
    黎闲对宋清章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如果不想和自己一起的话，趁现在可以离开。
    宋清章咬咬牙，还是抬脚跟了上去，然后轻轻虚掩上了房门。
    女人见房门被关上，一瞬间像是泄了气般，眉眼间透露出无法掩饰地疲态，转身坐在了凳子上。
    “你们想问什么？”
    黎闲抬眼望向屋内四周，心中像是有了数，问道：“村里有没有一个叫小梅的人？”
    女人听到这个名字后愣住了，半晌后把头扭到了一边：“...没有。”
    “那我换一个问法，您的女儿......是叫小梅吗？”
    听到这句话后，女人的肩膀抖了抖，最终还是没忍住捂住了脸，从掌缝之中露出一丝呜咽。
    第14章 请柬
    [啊？这是怎么猜到的？？]
    [你别说，我现在真有点相信主播能活着从tod副本里出来了]
    [这回谁也不知道剧情会怎么发展了，祝主播好运吧]
    [另一头赵丰义他们还在到处找村民问小梅是谁呢，主播这边直接精准锁定到人家妈了]
    [去隔壁看了眼，笑死，村民一问一个不吱声，搞得他们碰了一鼻子灰。]
    女人忍了又忍才没有在黎闲面前失态，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问道：“你一个村外人，从哪听说我女儿叫什么的？”
    黎闲没有隐瞒：“我在黎小娟的字条里看见她提到了小梅，她们两个的关系应该不错吧？”
    村里唯二两个年轻女性，想来关系肯定也不会差。
    果然，女人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她们...还活着的时候关系是很好。”
    还活着的时候？
    “那您...”
    黎闲询问的话刚一说出口，就被女人开口打断：“别叫您了，叫我王姨吧。”
    “王姨，你丈夫不在吗？”
    王姨叹了口气：“孩子她爹死的早，一直就我们母女两个，现在倒只剩下我一个了...”
    看到黎闲歉疚的眼神后，王姨摆了摆手，像是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一般，不等黎闲问，就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她女儿的事情。
    “我女儿姓沈，叫小梅，小梅她从小就没了爹，性格就比别的女孩要强不少，我也一直教她不能让别人给欺负了，但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免不了听到些风言风语，里里外外受人挤兑。”
    “好不容易挨到她长大了，我就想给她找个好人家，这样我们娘俩日子就能好过不少，我去找村长说亲，因为小梅长得漂亮，村长就同意了，没想到这事儿定下来后，小梅却死活不愿意嫁人...”
    嫁人？
    果然沈小梅也是新娘。
    黎闲一进屋便注意到了墙上的胶痕，挂在比较高的位置上，还沾着零星不易察觉的红色碎纸片，像是没有撕干净的字帖。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当初贴上的囍字了。
    既然这样，“把新娘当的尸体放进灵堂棺材”的主线任务就不止一种解法，自己的死果然是非必须的。
    宋清章胆子也逐渐大了些，主动问道：“小梅嫁给的人是村长的儿子？”
    王姨点了点头：“我没由着她这么闹下去，结婚这事儿整个村子都知道了，怎么能说毁约就毁约？要是这么做我们娘俩在这个村子里还怎么呆？我说完这些话后她就安静了，我就觉得她是想通了。”
    “结婚当天我特别高兴地把她送上了花轿，没想到...没想到...一夜之间人就这么没了...”
    王姨说到此处，语气开始控制不住的哽咽。
    此时什么安慰的话语两人都不好说出口，只得站在一旁等王姨的心情平复下来。
    半晌，王姨才勉强顺过了气，但是情绪还没有从悲痛里走出：
    “她明明才刚结婚，好日子就快到了...怎么会死呢？”
    “我找了她好久，最后只找到了她留在婚房里的嫁衣和鞋。”
    “然后村长就过来和我说，我女儿被河...河神带走了。”

 第13章

    “河神？”
    黎闲记得在自己逃跑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就有村民提到了这个词。
    他们说的河神，究竟是什么？
    王姨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想理会黎闲的疑问，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当时不相信这种鬼话，村子一直这样...这样相安无事的过去好多年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招惹上河神呢？”
    “小梅一定是躲在哪儿了，只是我没有找到她而已...”
    “结果当天下午村里就下起了雨，碰巧在外面淋到雨的村民...全都...死了...连打水的井都变得不太对劲...”
    王姨说完这句话，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身子微微颤抖着，好像是不愿意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这么说来就是河神杀死了沈小梅？我怎么觉得不太像呢...]
    [毕竟这话是从村长的嘴里说出来的，虽然村民都相信了这个说辞，但也不能保证他说的就是真话]
    黎闲听到这里，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因为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始终没有解开。
    河神究竟是谁？
    是一个虚拟的概念？还是一个实际的人？又或是神明鬼怪？
    祂又为什么要发怒？
    是本性恶劣，还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做了什么？
    王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黎闲不好把心里的诸多疑问说出口，便道：“你先缓一缓，不用着急。”
    说罢，他转过身为王姨倒了杯水。
    水杯和水壶都放在墙边的桌子上，而桌子的正上方的墙壁粗暴地钉了个铁钉，上面挂着一本老式挂历。
    那本挂历很厚，纸张也十分粗糙，上面写着的日期是6月14日。
    黎闲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见过这种挂历，每页只印上一天的日期，过去一天便撕下一页，只不过现在少有人用了。
    他移开视线，把水杯送到了王姨手中。
    王姨接过水杯，缓缓咽下几口，用沙哑的嗓音说道：“...你们坐。”
    黎闲和宋清章便拉开凳子，坐在了王姨的对面。
    刚一坐下，身边的宋清章便从桌下把什么东西往自己手里递了递。
    黎闲接到手中，发现那是一张印着囍字的请柬。
    “我刚刚在地上找到的，它就掉在柜子下面。”
    宋清章低声说道。
    那是封印着囍字的请柬，巴掌大小，打开后只见上面标着新郎与新娘的名字，一边写着沈小梅，另一边写着周山，婚礼日期标注着6月12日。
    两天前。
    如果女人家的日历没撕错的话，沈小梅就是在两天前和这个叫周山的人结了婚，然后死在了当天晚上。
    黎闲抿了抿嘴。
    沈小梅本身就抵触这场婚礼，说到底，她的死真的是因为河神吗？
    他手里捏着那张请柬默默思索。
    “你在看什么呢？”王姨悠悠地问话声突然响起。
    黎闲抬头，见王姨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眼睛直直注视着自己。
    第15章 留宿
    “没什么。”他迅速把请柬藏到了怀里。
    王姨支起身子往黎闲的方向探了探，眼睛上下转着打量了他一番，没发现什么，这才又坐回了位置上，喃喃自语道：
    “我说到哪儿了？对...河神，河神用雨水把很多人都杀死了...”
    王姨神神叨叨的样子让黎闲警惕了起来，虽然她目前看起来攻击性不强，甚至还能称得上一声受害者，但实际上能默许黎小娟去死的村民，多多少少都不能以“正常人”去评价他们了。
    “我…”黎闲想找借口告辞，却被王姨打断，她伸手抓住了黎闲的手腕，力气大得根本不像一个普通妇女的手劲。
    “我还没说完呢。”
    “下了那场雨后，所有人才都相信，我们是真的惹怒了河神，又过了一个晚上，村长说想让河神宽恕我们，就必须再选中一个新娘献给河神。”
    “村里的年轻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年轻女孩更是只有小梅和小娟两个，如今小梅走了，能做新娘的...就只有小娟了。”
    “她是个孤儿，没什么牵挂，这是最合理的选择了。”
    “用她一个就能换我们全村人的命。”
    “我们也是没办法，我们也要活命啊？”王姨的手掌越握越紧，几乎要在黎闲的手腕上留下一道印子。
    黎闲抬头，从王姨的眸子里看出了一种近乎于扭曲的疯狂，她紧紧盯着黎闲，迫切地问道：
    “我没有错，对吧？”
    [卧槽，她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疯了？]
    [因为太压抑了吧？她因为自己有女儿，所以和其他村民不同，会对送黎小娟去死这件事产生愧疚感。]
    [有道理，而且这种话对其他村民根本没法倾诉，所以当她遇到主播这个“外人”时候轻易就道出了自己女儿的死，并且开始急切地确认自己的“正确性”。]
    [感觉王姨像是村里唯一一个还剩下点良心的村民，其他村民对这件事好像完全没有压力或者愧疚]
    [就是主播遭殃了…]
    “王姨，你冷静点儿，没人怪你。”宋清章见情况不妙，在一旁开口劝道。
    但王姨像是没听见一般，嘴上不停念叨着：“我没有错吧？？我没做错吧？？？”
    见对方没办法沟通，黎闲想甩开王姨的手赶紧离开，结果原本晴朗的天气，在此时突然间下起了雨。
    和先前那场慢慢变大的雨不同，这次的雨没有任何预兆，一瞬间倾盆而下，连天空也瞬间变得阴暗起来，雨点细细密密地拍打着地面与窗户，嚣张地宣布着它们的到来。
    王姨扭头看向窗外，眼神终于有了些聚焦，她缓缓松开黎闲的手，似乎回过了神。
    她把头扭向宋清章：
    “…你刚刚说，没人怪我？”
    宋清章点头如捣蒜。
    王姨像是要确认这件事一般，又把视线转回了黎闲身上，问道：“你呢？你也这么觉得？”
    黎闲违心地点了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王姨这才像是得到了答案般停止了追问，她望向窗外的大雨：“这雨恐怕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这也是黎闲担心的问题，现在的时间已经临近太阳落山了，如果过一会儿雨还不停，他恐怕就回不到村长家了。
    两人静静坐在屋里等待着，看墙上的指针从四点转到了五点，而外面的雨真如沈姨说的那样，丝毫没有变小的样子。
    宋清章如坐针毡，而黎闲的心也渐渐沉了下来。
    王姨为两人准备好了一间屋子，让他们今晚暂时住下。
    而那间空房就是沈小梅生前住的地方。
    这间屋子并不大，而且被打理得干干净净，黎闲仔细翻遍了整间屋子也没找到一样物件，不知道是王姨害怕睹物思人，所以把东西全收拾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屋内的床似乎是根据母女俩的身高做出来的，大概只有一米七十多，但好在宽度足够容纳下两人，宋清章和黎闲就这样曲腿躺在床上。
    雨点不断拍打着窗户，潮湿的气味透过窗缝钻入鼻中，放在平常本应令人安心的场景在此刻却让所有人惴惴不安。
    “黎哥？你睡了吗？”宋清章压低着嗓子问道。
    “没。”
    宋清章似乎是睡不着，想找点话题缓解内心的不安：“你说新娘会在哪呢？”
    “你问哪个？”
    “哪个？不就是村长让我们找的......”宋清章话说到一半，明白了黎闲的意思，“啊，现在有两个新娘了。”
    可是他又马上犯起了愁：“通关条件是把新娘的尸体放进棺材...任务指的到底是哪个新娘啊？”
    “不知道。”
    黎闲惜字如金。
    “唉，不管是哪个，咱们现在都没有线索，沈小梅死不见尸，黎小娟也不知道在哪儿......”
    宋清章说到这里，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我才发现，黎哥，那个失踪的新娘和你同姓啊？”
    黎闲眼皮跳了跳，只后悔没有在宋清章叫自己时装睡。
    “这个姓氏还挺少见的，也是挺巧，会不会其实你不是来旅游的，是他失散多年的哥哥来村里寻亲啊？”
    宋清章嘿嘿笑了两声，似乎也觉得自己的猜测很不着调。
    黎闲见他还有心情傻乐，紧张的心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该说他乐观呢，还是傻呢......
    “我要睡觉了。”
    黎闲单方面停止了对话。
    虽然黎闲没怎么搭理自己，但宋清章莫名觉得紧张的心情好像平复了不少，困意便也渐渐萌生了出来。
    但先提出要睡觉的黎闲，脑内反而越来越清明。
    他闭上眼睛，默默在心中整理着今天收集到的线索。
    他细细回忆起了王姨说过的话，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第14章

    “我们村子一直这样...这样相安无事的过去好多年了。”
    相安无事？正常的形容应该是平安无事吧？整个村子只有村民，他们和谁“一直相安”？
    目前唯一的解释就是河神，但这就代表着村民一直都知道，并且相信河神的存在...但这一点就很奇怪。
    为什么要一直相信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东西？既然相信的话，村子里又为什么没有祭拜河神的祠堂？
    河神在他们眼里究竟是什么？
    黎闲觉得自己抓到了某种思路，但没来得及深究，就听到木门吱呀一声——
    开了。
    第16章 “我来给你们送杯水。”
    王姨站定在门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一步步向床边走近。
    宋清章本来就没有入眠太深，被响动惊醒后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黎闲也没有轻举妄动，直到王姨离两人只有几步远时，他看清了对方手里握着的东西——
    是一把菜刀。
    黎闲马上从床上直起了身，而王姨也因为他的动作，身子一僵。
    “这么晚了，王姨你来做什么？”
    昏暗的光线下，黎闲看到王姨的手向后背了背，接着听她说道：“...我来给你们送杯水。”
    如此拙劣的谎言黎闲自然不会相信，但为了不激怒对方，黎闲没有戳破她的话。
    “没关系，我们不渴，您把水拿出去吧。”
    王姨没有回答，反而背着手越凑越近，宋清章心下一惊，迅速起身拉上黎闲就想逃跑。
    黎闲顺着宋清章的力道离开了床边，但却没有由着他向门边跑去，反而“啪”地一声，打开了墙上的窗户。
    屋外的雨点瞬间打湿了窗框，还细细密密地溅在了靠在墙边的床上。
    宋清章一瞬间明白的黎闲的用意，生生收住了逃跑的步伐，站定在墙边。
    只见黎闲便盯着王姨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要是敢动手，我就敢把这雨泼在你脸上。”
    他说这话时神色淡淡的，语气完全不似威胁，只像在平静地陈述事实，但正因为这样，反倒显得格外怵人。
    [啊！！！主播好帅！！]
    【玩家**打赏了30积分】
    [这新人心理素质也太强了，威胁村民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你们看见王姨那个脸色了吗，一副吃了*的样子，我要笑死了。]
    [主播这样我都快搞不清谁是反派了！！]
    王姨不甘地收回了刀，眼神恨恨地盯着黎闲，似是妥协般说道：“我不动手，你把窗户关上。”
    黎闲倚在窗边，丝毫没有因为王姨的话动摇：“那你先把刀扔了。”
    王姨握着刀柄的手松了松，正当黎闲以为她会就此放弃攻击自己时，她竟直直冲了过来。
    虽然黎闲早有防备，但屋子太小，加上王姨的动作过于迅速，黎闲一只手被王姨抓住，另一只手堪堪握住她刺向自己的手腕，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招架不住这个女人的力气。
    刀尖悬停在黎闲眼前几厘米的位置，并且随着王姨的力道慢慢向前推进，一丝冷汗微微从黎闲额头渗出。
    宋清章慌了神，抄起桌边的杯子便向王姨的脑袋砸去，但他用尽全力，王姨却只是脑袋微微偏了一下。
    他见攻击没有效果，又尝试去拉王姨的身子。
    拉不动！
    她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王姨是个年过四十的女人，身高有矮了两人几乎一个头，但此时她握着刀的手不断向前发力，而抓住黎闲腕部的那只手力道大到像是把他钉在了墙上。
    所展现出的力量根本不符合常理。
    [出现了，新人常见的失误，以为自己打得过副本角色。]
    [想当年我也犯过这种愚蠢的错误，结果差点被一个老头用拐棍敲死，从那以后我就把副本角色都当祖宗哄着了......]
    弹幕说到这里时，黎闲突然松开手偏过了头，王姨的力道一时间没有收住，刀尖重重插进了墙里。
    黎闲趁着王姨拔刀的间隙，迅速从怀里抽出了白天拿到的婚礼请帖，纸张伸到窗外，迅速被雨淋湿了半边，然后就被“啪”地一声甩在了王姨脸上。
    王姨顿时愣在原地。
    弹幕一时间瞠目结舌。
    [这玩意儿...还有这种玩法？]
    [主播这一甩，生生把婚礼帖甩成了道士符。]
    请帖从王姨脸上滑落，细雨连绵的窗外，闪过了一道红色的人影。
    她在三人的注视之下，跨过窗子，环视了一圈，把目标锁在了王姨的身上。
    王姨楞在原地，浑身开始止不住地发抖，接着竟然颤颤巍巍地向红衣女子走去。
    在距离仅剩几步时，王姨突然一声哭嚎，趴在地上拽住了女人的脚腕。
    “小梅、小梅你来了？是我对不起你，你带我走吧——”
    “小梅？她、她就是小梅？”
    宋清章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下意识扭头看向黎闲。
    对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神色中没有丝毫意外。
    果然他没猜错，先前在婚房里见过的女人就是沈小梅，也就是王姨的女儿。
    然而沈小梅没有被王姨悲惨的哭声所打动，反而像是被她的吵闹激怒了，带着愠怒把手向王姨的脖颈上掐去。
    王姨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她抬起头，满眼泪痕地问：“小梅，你怨我吗？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被河神活活带...”
    说到此处，王姨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便再也吐不出一个字，因为沈小梅攥住她脖子的手掌突然发力，王姨顶着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努力抬起眼睛看着沈小梅的脸，眼底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清明。
    宋清章吓得退了一步，脸色不是太好。
    虽然两人没有沾到雨水，但谁也不能担保眼前的女人会放过他们。
    于是他对黎闲说道：
    “我们快走！然后找个东西把门堵上！”
    “不行！”黎闲反驳。
    直觉告诉他，必须阻止眼前的场景发生。
    王姨还不能死。
    黎闲把视线转向沈小梅，她的神情中露着毫不掩饰的愤恨，好像手下挣扎着的人根本不是她的母亲，而是某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是你母亲！”
    黎闲喊道。
    这一喊，让本来注意力在王姨身上的沈小梅，把视线投回了黎闲。
    然而她的眼神中却不是恼怒，而是困惑。
    好像在思考黎闲话中的含义。
    “那是你母亲。”
    黎闲又重复了一遍。
    沈小梅的手一顿，她扭头靠近王姨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番后，竟是有些仓惶地松开了手。
    “咳、咳......”
    王姨捂住脖子，痛苦地咳了两声，抬起了挂满泪痕的脸，眼神中露出几分茫然。
    沈小梅捂住脑袋，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然而不知怎么，竟又突然暴起。
    这次她的目标不再是王姨，而是黎闲。
    包括黎闲在内的三人都没想到沈小梅会再次发难，因为太过突然，黎闲几乎瞬间就被沈小梅捏住了脖颈，一时间呼吸不得。
    为什么？
    她明明认出了自己的母亲，也没有再展现出攻击性，怎么突然之间又开始伤人？
    是自己判断错误吗？王姨难道不足以唤醒一点她的神智？
    黎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冲宋清章挥了挥手，手指向了地面的红色请柬。
    盖住...或者扔掉它，别让沈小梅看见任何与婚姻相关的东西！
    黎闲想说出这句话，奈何喉咙被死死掐住，发不出一丝音节，只能寄希望于宋清章可以理解他的用意。
    【受到攻击！生命值-5！】
    【生命值-5！】
    系统急促的提示响彻在黎闲的脑海。
    宋清章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地面的请柬，脑内飞快思索着他应该怎么做。
    是要把请柬给沈小梅看？还是要把它销毁？
    联想到王姨曾经提到的沈小梅对婚姻的抵触，宋清章咬咬牙，捡起地上的纸片扔出了窗外，接着冲瘫坐在地上的王姨喊道：
    “快！说点儿什么，你女儿...要成杀人犯了！”
    王姨被宋清章这一句话说得回过了神。
    小梅是因为她变成这样的，她的手已经不干净了，不能再让她的女儿沾上无辜的血！
    “小梅！他…他是村子外的人，你犯不着杀他啊！”
    黎闲此时的脸已经憋到发红，王姨喊出这句话后沈小梅的手松了一下，他赶紧趁机吸上一口气，从沈小梅的手下挣脱了出来。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剩下屋檐上雨滴零星拍打在地的声音，而沈小梅似乎也失去了继续停留在这里的能力，身影逐渐变淡。
    王姨赶忙想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在沈小梅即将消失之际，黎闲最后抬头看了她一眼。

 第15章

    黑暗中，沈小梅原本白皙的脖颈上，好像出现了一道红痕。
    不等黎闲确认，她便彻底消失了。
    ...错觉吗？
    黎闲突然吸了口气，痛感这时才浮现上来。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上面已经被掐出了几道深深的红痕，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泛起青紫色。
    而宋清章眼疾手快地把地上的菜刀捡了起来，紧紧握在手里。
    王姨向着沈小梅消失的方向望了许久，才缓慢回神，把头扭向两人的方向。
    她像是想通了什么般叹了口气。
    “...我造的孽本来就够多了，不应该再牵扯上你们。”
    第17章 周山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们活着离开。”
    “小梅死后甚至连葬礼都没有办，村长交代我们不能和任何不知情的人说，也不许村民之间相互提起。”
    “她好像在这个村子里从来没有存在过...我甚至有时候都会恍惚，觉得一切都像场梦。”
    “根本没人可以听我倾诉，我怕这样下去连我都会忘了小梅曾经活着。”
    “从找你们倾诉，我就是为了这个...为了让自己不要忘记悲痛。”
    “但我这么做就是违背了村子的规矩，如果被谁知道，我会死，你们也会死。”
    “...这村子已经疯了，要不是见到了小梅一面，恐怕我也跟着一起疯了。”
    宋清章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这么听村长的话？”
    虽说偏远的村落的人一般会具有更强的团体意识，但他们所表现出的集体性已经高到了古怪的程度。
    王姨缄默不言，似乎刚刚那番话已经耗光了她全部的力气。
    “那你能告诉我们，河神究竟是什么吗？”
    黎闲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别再问了！”
    王姨突然间激动起来，眼神略带惊恐地看向黎闲与宋清章。
    “这些和你们没有关系，等事情解决后，你们就赶快离开这个村子！”
    “今天所有的事都当我没说过！”
    王姨说罢，神色复杂地看向两人，最终深深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屋子。
    此时几乎已经是深夜了，离天亮没剩下几个小时，两人都已经彻底没了睡意，便闭眼靠在床头小憩，默默等待着天亮。
    一条黑紫色的触手在谁也看不见的角落悄悄爬上了床沿，它等待了一会儿，见黎闲气息平稳后，凑上前点了点黎闲的手心。
    黎闲皱了皱眉头，觉得掌心微痒，但睁开眼时却没发现任何东西。
    “错觉吗...”
    等到天亮时，黎闲从床上站起，总觉得大脑有些沉闷。
    “是因为没休息好吗...”黎闲揉了揉太阳穴，忽略了身上的不适感，离开了王姨家。
    两人走回村长家，一进门便听到阵乱糟糟的讨论声，夹杂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客厅里并没有人，两人向内走了两步，便看到徐瑶脸色苍白的站在走廊里，她的面前是一扇大开的房门。
    那是最里侧的一间屋子，黎闲回忆了下，是李宏强的房间。
    两人走到徐瑶身边，叫了她一声。
    她像是还没有从刚刚的场景里回过神，反应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看向两人，然后吸了口气——
    “你、你这脖子是怎么搞的？”
    黎闲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阵痛感袭来，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被沈小梅掐出的痕迹吓到了。
    因为没有镜子，黎闲只能从徐瑶的眼神中领悟到，自己脖子上的痕迹可能有些骇人。
    于是他把衬衫的扣子系到了最上：“先别管这个，屋里怎么了？”
    徐瑶让出身子。
    房间内，李宏强躺在床上，眼睛大睁，嘴边和脸上沾满了血迹，一看便是死透了。
    血液看着像是从他嘴中溢出来的，顺着脸颊淌在床上，已经浸透了床单。
    赵丰义和钱鑫正站在尸体边观察，但也不敢靠得太近。
    两人听到了屋外的声音，扭过头看到黎闲与宋清章，皆是一怔。
    钱鑫惊讶地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你们死了。”
    黎闲挑眉。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太对劲，连忙打着圆场：“没有没有...我就是有点惊讶......”
    黎闲走进房间，小心地避开了地板上的血迹：“他这是？”
    赵丰义：“死透了。”
    “知道原因吗？”
    赵丰义指了指床边大开的窗户：“大概率是没有锁窗，结果晚上窗户被风吹开，直接淋到了雨水。”
    他叹了口气。
    “没什么好看的了。”
    房门被轻轻掩上，所有人的脸色都算不上好，但还是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先去把今天的水打了吧。”
    路上，几人自然问起了黎闲和宋清章昨晚的去向：
    “昨天我们刚回屋子，外面哗啦一下就下起了雨，本来计划着出去再找线索的计划也泡汤了，而且干等你们两个也不回来......我还以为你们肯定是在外面淋了雨。”
    钱鑫嘴里念叨个不停：
    “所以你们是跑哪住去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没在副本提供的住所过夜，然后还活着回来的，真是奇...奇事啊！”
    “我们找到了沈小梅她母亲。”黎闲答。
    赵丰义：“沈小梅？就是纸条里写的那个小梅？”
    黎闲点头。
    “她都和你们说什么了？”
    黎闲与宋清章便把昨晚的经历讲给了他们，众人听过后面面相觑。
    “这...还能这样的？副本里有两个新娘？那我们要放进棺材的到底是哪个？”钱鑫顿时感到摸不着头脑。
    赵丰义也皱起了眉头，显然这种事情在他的经验里并不常见，最后他只能不确定地说道：
    “虽然村长一直让我们找的是黎小娟的尸体，但沈小梅也是新娘这件事大概并不是偶然。”
    “我通关的副本都没有很高的完成度，但我从别人那里听说过，真结局的走向可能和普通结局完全不同...”
    “所以我觉得把谁的尸体放进棺材都可以通关，区别就是难度和通关后的奖励。”
    “真结局？”
    赵丰义对上宋清章疑惑的视线，点了点头：“除了副本破解度外，解密类的副本还会区分ne与te，也就是普通结局与真结局，一般来讲，当破解度达到90%以上时，就会触发真结局。”
    “真结局的难度更高，但据说奖励也十分丰厚，除了积分外还有特殊奖励。”
    宋清章若有所思：“那现在哪条线路更贴近真结局呢？”
    “这也是我在想的，沈小梅这个角色看起来更贴近副本的核心，按理说从这里入手会获得更高的破解度。”
    赵丰义说到这里有些停顿。
    “...但为什么更简单的那条路线反而找不到线索？”
    钱鑫：“也可能是你猜错了，先别想那么多，新娘咱们能找到哪个就算哪个，通关要紧。”
    一行人远远看到井边有个村民正在打水，行走的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想等对方离开后再凑近井边。
    宋清章突然戳了戳黎闲。
    “你看他像不像村长的儿子？”
    黎闲眯眼望去，井边的男人背对着他们，身形挺拔，动作也十分迅速，从体态上看确实正值壮年。
    “你觉得他是周山？”
    宋清章点头：“照王姨说的，村里的年轻人现在就剩下他了。”
    话毕，男人似乎打好了水，转过身后正好和众人打了个照面。
    男人的皮肤大概是长时间日晒的缘故，有些粗糙发黄，但年龄看起来不过三十岁。
    黎闲走上前去：“请问您是周山吗？”
    对方的眼神像是打量般在众人里环视了一圈，视线投向徐瑶时停顿了一瞬，又兴致缺缺地移开，最后落到了黎闲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我是。”
    黎闲敏锐地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兴奋。
    “好久没在村子里看到同龄人了，之前听说村子里来了几个外人时我就想见见你们来着，但手头的事太忙了就没顾得上打招呼。”
    周山表现得十分热情，丝毫没有其它村民面对外人时的疏离，甚至还伸手要帮黎闲打水。
    黎闲立即回绝：“不必了。”
    周山的指尖触碰到了黎闲的手背，被拒绝后收回了手，隐秘地搓了搓手指。
    “那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我就住在村长家隔壁。”
    周山说这句话时完全没有关注其它人，眼神直直地看向黎闲，还把“随时”两个字念重了些，然后便拎着打好的水桶离开了。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觉得这个叫周山的热情得有点恶心]
    [他以前在副本里可从来没主动要帮谁打水，怎么突然转性了？]
    [难道是看上主播了？]

 第16章

    [不会吧？他不是和沈小梅结婚了吗？虽然没结成]
    [你们想多了吧？先不说他会不会是gay，你见过哪个副本角色对玩家起“兴趣”的？]
    [但我就是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儿渗人，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副本内，其他人也对周山的热情十分奇怪，钱鑫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脑袋：
    “奇了怪了，他怎么对你这么热情？就因为看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
    “可能吧。”黎闲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周山的背影。
    几人很快就就把这个插曲抛在了脑后，去井边打好了水，唯独宋清章神色有些复杂地对黎闲小声说道：
    “他刚刚看你的眼神有点儿奇怪。”
    两人对话时他就站在黎闲身旁，把周山隐晦的小动作都收进了眼底。
    “我知道。”黎闲回应。
    见黎闲没有否认，宋清章接着说道：“他对男人感兴趣还娶媳妇儿？”
    “可能他并不是自愿的，又或者打心底觉得无所谓。”
    宋清章皱眉：“那也太不是人了吧？”
    黎闲默默点头，心中除了厌恶外，还浮现出一层猜疑。
    如果他和沈小梅结婚是非自愿的，在这种情况下他就完全有动机去杀害沈小梅。
    况且既然是结婚，他一定会和沈小梅单独相处，也有时机去作案。
    黎闲并不认为杀害沈小梅的是王姨口中的“河神”。
    村里人对这个称呼有着异常的恐惧和敬畏，而这份恐惧如果被人有心利用，就能轻而易举地把沈小梅的死转嫁到“河神”头上。
    而如果上面的猜测成立，那村长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绝不无辜。
    但河神究竟是什么？
    回村长家的路上，黎闲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需要去那扇铁门后面看看，村长所住的房间里一定藏着什么线索。
    第18章 “新娘有没有可能是男人？”
    众人就这样提着打好的水桶走回了村长家。
    吱呀——
    钱鑫拽开了村长家的房门，眼睛刚一瞟向房内，就吓得一个激灵，刚打好的水差点被抖到地上。
    村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屋内，手上还拖着李宏强的尸体。
    他的手紧紧攥着李宏强的脚踝向外拖拽，尸体仰面朝上，从头顶延伸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对着众人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谁来搭把手？”
    黎闲稳步走到尸体面前站定，抬起了李宏强的肩膀。
    “我来。”
    钱鑫和徐瑶大气也不敢出，就这么看着黎闲和村长一人抬起了尸体的一端，两人的衣服都因此沾上了血渍，尤其是黎闲的白衬衫，染上鲜血之后格外刺目。
    但他好像完全不在意身上与手上的血渍，表情甚至比村长还要平静，脚步平稳地跟着村长走出了房门。
    “...后生可畏呀。”钱鑫伸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赵丰义盯着黎闲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转过头，发现宋清章正盯着一处地方出神。
    他顺着对方的目光望过去，发现客厅的墙面上挂了一件正红色的嫁衣。
    是新娘穿的嫁衣吗？为什么会在这？
    赵丰义凑近拍了拍宋清章的肩膀：“怎么了吗？”
    “我那天看见的新娘，穿的嫁衣和这个是同一件。”
    徐瑶凑近，她不敢伸手碰衣服，就只伸手比了比这件嫁衣的大小，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件衣服的尺寸好像还挺大的？”
    至少是自己穿上也会不太合身的大小。
    他们至今为止还没在村里看到过任何一个年轻人，剩下的老人体态佝偻，中年男人身高超过一米七几的寥寥，女人更是身材矮小，怎么偏偏新娘的个头就这么高呢？
    “尺寸”这个词语引起了赵丰义的注意，宋清章曾经说过新娘黎小娟的身高不矮，甚至和黎闲差不多，如今看到这身嫁衣，他说的倒真的没有错。
    这件嫁衣上还有不少破损，让徐瑶不禁疑惑：“这衣服是从哪找到的？怎么破成这样？”
    “昨天村长从河里捞上来的。”
    “啊？”徐瑶愣了，“那...那新娘不会是淹死在河里了吧？难不成我们要去河底捞尸体？”
    昨天他们也去看过村子里的那条河，但只敢远远观望，除了必须要喝的水，没人愿意在这个副本里触碰到任何水源。
    几人的脸色凝重了下来。
    宋清章凑近了几步，开始仔细观察这件衣服，忽然发现衣服袖口的装饰上好像盘着什么东西。
    另一边，黎闲正和村长走到半路，虽然不清楚要把尸体抬到哪里，但根据方向来看大概率是那条河。
    两人把尸体拖到河边的途中碰上了几个村民，但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惊慌或者恐惧的样子，只是对村长点了点头，就像看不到他手上的尸体一般与村长擦肩而过。
    这种荒诞的场景反倒比手下的尸体更为诡异。
    “诶呀。”
    黎闲轻呼一声，双手从尸体的肩膀上滑落，李宏强的脑袋随之摔在了地面上。
    顶着村长投来的视线，黎闲搓了搓掌心：“手心出汗滑了一下...总看着这张脸还挺吓人的，我们换个边吧。”
    “......”
    村长没有说话，但是走到了黎闲这边，抬起了李宏强的脑袋，黎闲则转而去抬起了脚。
    两人再次动身，就这么一路把尸体抬到了河边。
    距离河岸还有几步时，村长示意黎闲把尸体放下。
    “帮我把他扔进河里吧。”
    黎闲看了村长一眼，没有伸手，而是把脚垫在了尸体下面，用力向河水的方向一挑。
    尸体轱辘了一圈，落到了河里，轮廓渐渐消失在水面。
    尸体没有被河水冲远一点，而是直直坠进了河底。
    和那天晚上偷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看来他当时并没有看错。
    确认了这点后，黎闲正想远离河边，村长在此时突然发问：
    “你知道这河里有多少具尸体吗？”
    黎闲下意识扭头向河中看去，而村长则趁这个空档伸出手推向了他的后背——
    “不如你自己下去看看。”
    他望向河面时恰巧向前探了一步，村长手下推力被卸下不少，但因为离河边太近，还是脚步一晃向河面栽去。
    黎闲的手在空中挥了一下，似乎想抓住村长来稳住身子，但没有成功，手掌在村长的衣摆处虚划了一下。
    “村长——灵堂那边有人找你。”
    恰巧此时不远处传来村民的呼声。
    村长回头瞥了一眼，再把视线转回来时，黎闲竟然已经稳住了身子。
    脚尖离河水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村长眼神中闪过一丝遗憾，接着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向呼喊他的村民走去。
    黎闲摩挲了一下藏在掌心的钥匙，快步向村长家返去。
    [嗯？主播手里攥着什么？]
    [他放进口袋里了，好像是钥匙？]
    [房间钥匙吗？]
    [看着不太像，玩家的房间钥匙是铜制的，但主播放进口袋的那把好像是银色...]
    [银色？村长打开铁门的钥匙不就是银色的。]
    [对啊...卧槽，主播什么时候偷到的？！]
    [难道是被村长差点推进河里的时候？我当时看到主播的手在村长裤子上划了一下。]
    [但是他怎么知道钥匙在村长的裤子里？]
    [...你们记不记得主播抬尸体没拿稳，然后和村长换了位置？]
    [我觉得他可能是那时候摸的。]
    [......]
    [没想到主播的业务能力这么广泛]
    [但是我喜欢！]
    【玩家***打赏了主播66积分】
    另一边，宋清章伸手拿下自己在嫁衣袖子里看到的一样物品，把那东西在指尖捏了捏，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转而把它藏进了手心。
    然而这个举动被一旁的钱鑫瞧见了。
    “你从上面找到什么东西了？”
    宋清章微怔，接着迅速摇头否认：“没什么。”
    “别藏了，我都看见了！”
    钱鑫对他的隐瞒有些不满，伸手就要去掰宋清章的手掌，一旁的赵丰义和徐瑶也注意到了两人的争吵，纷纷侧目。
    宋清章见瞒不住，只得摊开了掌心。
    “这是什么...头发？”钱鑫拿过发丝，十分奇怪地问道：“这有什么好藏的？”
    “......”宋清章不答。
    徐瑶看着那根发丝，拿在手中后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好像...是假发？”
    “啊？”钱鑫惊讶：“难不成新娘是个秃子？”
    “不大可能吧？会不是为了做婚礼造型所以特意带的假发？”
    “那也有点奇怪...”钱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一旁的赵丰义沉默良久，似乎也是察觉到了宋清章在隐瞒什么，问道：

 第17章

    “你到底发现什么问题了？”
    宋清章张张嘴，但是没发出声音，搞得钱鑫有些着急：
    “发现了什么就说啊！这可是副本，差了条关键信息就可能没办法通关！”
    宋清章咬咬牙：“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头发不太对劲...想拿回去仔细看看...”
    众人一听就知道他是在说谎，钱鑫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不耐烦了起来，拎起拳头好像要打人。
    赵丰义拦住了钱鑫，语重心长地劝道：“隐藏线索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你也看到了副本内有多危险，尤其是新人，非常难活下来...线索说出来了大家才能一起想办法。”
    在赵丰义的劝导下，宋清章最终开口：
    “我是在想，新娘有没有可能是男人？”
    [完蛋了！主播是不是要掉马了！]
    [这个叫宋清章的小子，平常脑袋看着不太灵光的样子，怎么猜出这种事的？]
    [先不用慌，他猜中了也没用，至少别人得信，你看那几个人现在一幅见了鬼的样子...]
    [说实话，要不是我亲眼见证了事情经过，换我我也不信这种事，因为实在太离奇了。]
    “什么？男的？你胡扯些什么东西......”
    钱鑫听过这话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觉得宋清章的想法简直太荒谬了。
    赵丰义和徐瑶听过这话后也是一脸问号，前者挠了挠脑袋，勉强追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宋清章：“我就是...找到这根假发之后莫名其妙想到的，游戏里不也总有那个什么...女装大佬吗，哈哈哈。”
    宋清章尬笑了两声，气氛也随着他这几声笑陷入了不可言说的尴尬之中。
    一阵沉默后，钱鑫开口埋怨：“就因为这个？那你藏假发，表情又搞得那么严肃做什么？问你你又不说？”
    宋清章此时脸已涨得通红：“因为说出来...太羞耻了...”
    赵丰义叹了口气，以一种怜悯的神情拍了拍宋清章的肩膀：“唉...没关系，你还是个新人，还有进步的机会。”
    [神tm女装大佬，亏我还觉得他发现什么了呢]
    [也吓我一跳...原来这小子只是单纯的想法跳脱啊]
    [主播没掉马甲就好]
    眼见话题被拐过，宋清章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发热的脸颊。
    自己一撒谎就会变红的脸在这时竟然反倒起了用处。
    眼见这个话题马上要被带过时，黎闲忽然出现在了门边，一脸疑惑地看着气氛古怪的众人：
    “你们在说什么？”
    第19章 铁门
    钱鑫指着宋清章吐槽道：“他刚刚竟然说什么新娘可能是男...唔！”
    宋清章迅速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黎闲奇怪地看了一眼宋清章，转而对众人讲道：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铁门的钥匙在我手里，我要在村长发现前去里面搜寻一圈，需要你们替我把风。”
    众人齐齐看向黎闲从手里拿出的钥匙，心中震惊：
    钱鑫：“你搬个尸体还把钥匙偷过来了？！不对...你赶紧去吧！”
    赵丰义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紧迫性，连忙安排其他人去门口观察村民的动向。
    黎闲抓紧时间向走廊深处走去。
    而一直躲在角落里蠢蠢欲动的触手见场面化解，悄悄退了回去。
    黎闲掏出钥匙打开了铁门，一阵浓郁呛鼻的白酒味扑面而来，让黎闲皱起了眉。
    他走进房间，环视四周后发现整个屋子没有一扇窗户，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霉味混杂在了刺鼻的酒气中，屋内唯一的光源是木桌上一盏幽暗的台灯。
    桌上放了一个用木头削制的小人，木头不知是什么品种，颜色微微发红。
    小人只有手掌大小，从腰部被劈成了两半，随意地丢弃在桌子上。
    黎闲试图把上下两部分拼上，裂口处严丝合缝地合在了一起。
    小人雕刻地十分粗糙，但从轮廓上能看出来是女性，除此之外在脚踝处还有一个红点。
    黎闲拿手蹭了蹭，那块鲜红的痕迹像是沁在了木头里，固执地停留在原处。
    ...这会是什么东西？
    黎闲把小人放回桌上，转而拉开桌下的抽屉，一边的抽屉放着锉刀刻刀一类的物件，周围散落着木头碎屑，而另一边放着两本笔记。
    他拿起第一本，纸张很新，没什么翻看的痕迹，看起来是最近才开始用的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上面明晃晃地写着：
    “没有用，果然用木头做的替代品效果不行。”
    “人呢？如果是人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
    “没有和她有血缘关系的...那就退而求其次，选一个和她亲近，年龄也相仿的，这样才能保证效果最好......”
    “多亏还留着黎小娟，这回能派上用场了。”
    整个笔记本只有第一页有字，写了寥寥几句话，后面便都是空白。
    他集中精力，分析着村长写下的这几句话。
    木头指的应该就是自己刚刚看到的小人。
    它作为“替代品”的效果不好，于是村长就选择了自己......
    用来做谁的替代品？又能有什么用场？
    黎闲看向桌上断裂的小人，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来嗅了嗅。
    一股熟悉的味道浮现在鼻尖。
    白酒夹杂着血液的腥味。
    和自己喝下的喜酒味道相同。
    这个木头人曾经被它浸泡过。
    黎闲的手掌下意识附上脖子，接着便嘶了一声。
    他忘了自己这里曾经被掐过了。
    黎闲手掌虚握着自己的脖颈，忽然想起了那晚沈小梅离开时，自己偶然瞥见的痕迹。
    难道......
    黎闲的眉头紧皱了起来，因为他想到的答案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他是个活人版的“巫毒娃娃”？
    这样村长写在笔记上的话就说得通了，他原本想用木头作为替代品，结果并没有对沈小梅造成伤害，便把目光放到了活人——也就是自己的身上。
    想到此处，黎闲突然蹲下身，挽起了自己的裤脚。
    在自己的脚踝内侧，有一个和木头小人身上一模一样的红点。
    “原来如此...”
    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后，他合上笔记，转而拿起抽屉里另外一个本子。
    这个本子只有巴掌大小，皮质的封面已经有了磨损的痕迹，内页的纸张微微发黄，看样子已经用了很久。
    黎闲翻开，一串串字迹映入眼帘。
    上面写着的全部是人的名字。
    这些名字无一例外十分陌生，不像是村民的名字，也从未听村内任何人提起。
    这本“名册”写了足足有小半本，黎闲草草翻过，发现每个名字上要么被划了圈，要么被打上了叉。
    被圈中的名字在少数，一页上可能只有一两个，不知代表什么。
    他一页页扫过，突然发现了一个显眼的姓名——
    这是唯一一个被圈上后又打了叉的名字。
    沈小梅。
    正当黎闲想仔细查看笔记时，门外传来了宋清章的声音：
    “快点儿，村长要回来了！”
    黎闲迅速合上笔记，把它们恢复到原来的位置，然后像是想到什么般，快步走到村长的床边，伸手掀开了盖住床下的帘子。
    床底堆满了大小不一的木块。
    村长的脚步比以往迅速很多，尽管赵丰义等人努力在门口拖延时间，但村长几乎对几人的话置若罔闻，越过他们便向房内走去。
    黎闲的房间距离最远，此时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躲回自己的屋子，而村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转到拐角。
    完了。
    那小子死定了。
    钱鑫在心里念道。
    第20章 暴露
    村长踏进走廊，走到最里处，把手覆在了铁门的把手上拽了拽。
    没有开。
    铁门紧锁着，走廊内也没有其他人存在，看上去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他左右看了几眼，停在原地不知在思索什么，正当赵丰义几人以为可以就这样蒙混过关时，村长忽然转了个身。
    走进了厕所。
    厕所一共有四个隔间，门全部都虚掩着，村长按照顺序先推开了第一个隔间的门。
    没有人。
    第二间。
    空空如也。
    直到他走近第三间，刚刚触碰到把手时，里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冲水声。
    黎闲若无其事地从隔间走出，见到村长后神色从容地向他点了点头。
    好像这只是一场单纯的偶遇。
    村长怀疑的目光在黎闲身上打转，但还是侧过身子让出了道路。
    黎闲刚一走出厕所，就被村长拽住。
    对方的手掌像铁钳一般攥住了黎闲的手腕，让他不得不转过身面对自己。
    “…你有碰过那扇铁门吗？”

 第18章

    黎闲身子略微绷紧：“没有。”
    村长似乎料定了他会否认，所以没有愤怒也没有意外，而是很平静地说道：
    “那就把你的口袋翻给我看。”
    村长用要求般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后便松开了手，转而用眼神死死盯着黎闲，似乎在等待他自掘坟墓。
    钱鑫与徐瑶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赵丰义也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只在一旁静静看着。
    现在出言帮助黎闲，最大的可能就是陪他一起死。
    所以每个人都选择了沉默。
    黎闲慢悠悠地把手放进了裤子两边的口袋里，在几人的注视下把口袋翻了过来。
    里面确实有一把钥匙。
    是他自己房间的铜钥匙。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村长凑近黎闲，伸出他瘦削干枯的手背，在黎闲身上摸索了一番。
    “…确实没有。”村长放下了手，但没有与黎闲拉开距离，就在一步之外抬眼看向他。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黎闲能就此蒙混过关时，村长突然把鼻子凑近了黎闲的颈侧嗅了嗅。
    “…但是你身上这股酒味是哪儿来的？”
    “！！！”
    黎闲这才明白村长为什么要在房间内放上那么多坛白酒，而且每一坛都是满的，没有任何消耗的痕迹。
    因为那些酒既不是用来喝，也不是拿来用的，而是用来“标记”那些偷进了他房间的人的。
    可惜现在想通这些已经晚了，村长没有给黎闲任何辩解的机会，粗暴地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拽到了客厅的柜子面前，翻出了放在里面的斧子。
    这是打算立刻就杀死他！
    黎闲顿感不妙，村长一只手死死抓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已经碰到了斧柄，下一步就是向他砍来。
    情急之下，黎闲伸手去争抢那把斧头。
    村长没料到他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但黎闲的力量完全不足以与村长抗衡，只是让他拿起斧头的动作一歪，马上便又抽了回去，斧刃在争抢的过程中划开了黎闲的几颗扣子。
    见抢夺不成，黎闲作势要逃，村长更加用力地抓紧了他的衣领，而黎闲顺着这股力道便脱下了上衣，村长一个趔趄，便见黎闲跑出了门外。
    村长被一番抵抗下来已经彻底恼火，手背上青筋跳动，拎着斧头夺门而出。
    黎闲知道自己根本无法跑远，就算村长追不上自己，这个村子还有村民，于是他把目标锁定在了某个位置。
    只能赌了。
    他跑到隔壁的一户房前，用力拍打着房门。
    村长在身后步步逼近，手中的斧头闪着寒光，而眼前的门却迟迟不开。
    “砰砰砰！”
    黎闲持续敲着房门，而村长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手上的斧头高高举起——
    门在这时忽然开了。
    黎闲向前栽去，村长的斧头在看到门内的人时一顿，劈了个空。
    周山扶了黎闲一把，有意无意地把他挡在了身后，问道：“爸，他是犯了什么事儿了？”
    村长面色阴沉：“必须死的大事。”
    周山见村长脸色难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他并没有就此袖手旁观，反而微笑着对村长说道：“反正横竖都是死，把他交给我处理怎么样？”
    “你？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动手杀人？”村长面色狐疑。
    周山又露出了他灿烂的笑容：“这不是想通了吗，杀人嘛，做着做着就习惯了，正好这小子没什么本事，我拿他练手。”
    “他？他本事可不小...”村长嗤笑一声，停顿半晌后摆了摆手，“算了，你喜欢就交给你吧，动作利索点儿。”
    周山努力想压制住自己的喜悦，抬手想要关上房门。
    “等等。”村长突然开口。
    周山动作顿住。
    “你把钥匙丢在哪了？”
    “扔进厕所里冲走了。”
    村长听过黎闲的回答后，本来缓和了一点的脸色又黑了起来。
    周山见事态不妙，趁村长反悔前赶紧关上了房门。
    他扭过头，看见黎闲赤裸的上半身后不再掩饰自己觊觎的神色，像是饿了许久的狼终于看见了肉。
    黎闲退后一步，但架不住对方步步紧逼，很快便把他堵在了墙角。
    “看来这个破村子里也不是没有好事，我得谢谢你有这个胆子闯祸......还能想到来敲我的门。”
    周山一边意味深长地说着，一边伸手覆上了黎闲的皮肤。
    [卧槽，他竟然真是个变态！]
    [刚离狼窝又入虎穴啊]
    [不懂就问，接下来的事情是我可以看的吗？]
    [嘶...副本应该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吧...？]
    周山的眼神在看见黎闲脖子上的痕迹时忽然暗了暗，不爽地啧了一声。
    “谁弄的？真是可惜。”
    “还是你就喜欢玩这个？”
    黎闲从自己的皮肤被触碰到开始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强忍着厌恶问道：“你不是和沈小梅结了婚？”
    周山动作一顿：“连这个都知道？看来你发现的还真不少啊。”
    “是你杀了她吗？因为不喜欢女人？”
    周山捏住了黎闲的嘴，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谁知道呢？”
    黎闲忽然凑近对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周山眼睛一亮，竟是回答了黎闲的问题。
    “我可是碰都没碰她，是她自己要跑的，我甚至都没拦着。”
    [主播这是说了什么，怎么副本角色开始乖乖回答上他的问题了？]
    [你看周山那一脸变态的样子，我估计是一些过不了审的话...]
    [只要你回答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够了！想象了一下感觉我脑子脏了...]
    “那她的死是因为谁？”
    “...河神？”周山目光躲闪。
    “是村长吗？”
    周山把手指竖到了唇前：
    “嘘——”
    “我可没说。”
    黎闲对上周山的目光，心下了然。
    “最后一个问题。”
    “河边的方井里有什么？”
    黎闲心里其实隐约有些猜测，如果沈小梅是村长杀死的，那她的尸体很可能就压在河边的那口方井中。
    但周山听到这个问题却突然笑了。
    “很可惜。”
    “那里什么都没有。”
    黎闲一怔：“那沈小梅的尸...唔！”
    周山觉得自己已经回答完了黎闲的问题，迫不及待地压下了身子，眼神中透露出几乎压抑不住的欲望。
    黎闲试图推开他的身子，但周山的身体纹丝不动。
    他的力气比王姨还要大得多。
    弹幕欲哭无泪。
    [完了，主播真的要被狗啃了。]
    [周山作为村里的唯一青壮年，恐怕比普通村民还要强上不少，只不过以前的副本里他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也不会主动攻击玩家]
    [啧，没想到这个变态藏得这么深]
    [不过主播看起来竟然不是很慌，难不成他还有什么后手？]
    [认命了吧？还能有什么办法啊...]
    [主播还不如当时让村长一斧头砍了，至少能死个痛快，我不信周山爽过之后就能放了他]
    [附议，这回真是病急乱投医了，就算能从周山嘴里翘出线索，主播也没命通关副本了...]
    黎闲并不知道弹幕对自己的唱衰，他见推不动周山，便说道：
    “等等，我去拉个窗帘。”
    周山听到这句话后止住了动作，回头看了看窗户，似乎觉得这个要求很有道理，于是松开了黎闲的身子。
    黎闲站起身走到了窗边。
    然而他并没有伸手拉上窗帘，反而打开了窗户，对窗外大喊道：
    “村长！你儿子周山是gay——”
    噗——
    一直面不改色看着直播的程信，把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水喷了出来。
    第21章 还生
    “他...他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程信在林时明嫌弃的目光下擦了擦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接着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
    黎闲好像真的像不要命了一样，喊出这句话后接着叫道：
    “骗婚gay——人渣——死变——唔！”
    周山以最快的速度从床上弹了起来，捂住了黎闲的嘴。
    “你他妈的....”
    周山双目赤红，愤怒与恐惧齐齐涌上心头，一时间竟不知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只是死死捂住黎闲的嘴。
    然而黎闲好像还嫌不够，拼命掰着周山的手指，甚至还给他挠出了几道血痕。
    这回连林时明也紧紧拧起了眉头，不解黎闲为何要这样鱼死网破。
    眼见屏幕上的周山马上就要出离愤怒，黎闲还是在拼命挣扎。
    程信咋舌：“...这小子疯了？”
    “不像。”
    林时明推了推眼镜。
    他见过不少面临死亡时临近崩溃，从而产生极端行为的玩家，但没有谁的眼神像黎闲这样。

 第19章

    清明、坚定。
    但他也不知道黎闲究竟想做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黎闲在挣扎的过程中，碰掉了桌子上的小刀。
    这个意外反倒给了周山提醒，他捡起地上的刀，向黎闲的胸口刺去——
    锋利的刀刃轻易穿透了黎闲赤裸的胸膛，没有给观众留下一丝幻想。
    黎闲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脑内不断提示着生命值下降，他被锢在周山怀里，渐渐停止了挣扎。
    “哈...哈...”
    刀柄滑落在地上，周山手中已经布满了冷汗。
    他抬头，村长不知何时站在了窗边。
    “怎么这么吵？”
    周山汗毛竖起，知道村长听见了黎闲的喊话。
    “他、他垂死挣扎的时候瞎说的...你看，我已经解决掉了。”
    周山踹了下黎闲的“尸体”，努力为自己辩解着。
    “我、我这就把他扔进河里。”
    周山有些磕巴，在村长的注视下逃也似的扛起了黎闲，向河边跑去。
    他的脚程很快，似乎像是要急着证明什么一般，很快便达到了河边。
    [主播这是死了...还是没死啊？看不到他的生命值]
    [都被戳中胸膛了还能不死？]
    [不重要吧？就算现在还剩口气，等被扔到河里也断了]
    [唉，人死之后两分钟直播间就会关闭，点蜡。]
    周山把黎闲扔在地上，似乎是不想离水太近，岔开大腿伸出脚想把他踢进河里。
    鞋面碰到黎闲，刚要用力时，地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周山呼吸一窒，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接着便感觉到自己的脚腕突然被抓住了。
    黎闲顺着周山抬脚的力道一拉。
    对方因为腿岔得太开，被这么一拽后直接失去了平衡，黎闲顺势往远处一滚，对着周山的膝盖又是猛地一击。
    不知是不是巧合，河水像是有所感应般翻涌了出来，周山脚下一滑，彻底失去了平衡。
    被河水淹没前，他眼中是黎闲惨白的脸色，和胸口鲜红的刺伤。
    他为什么没死？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
    [我没出幻觉吧？主播不仅没死，还把周山给反杀了？？？]
    [卧槽，什么情况？他为什么没死？？]
    [难道是技能？那也太逆天了吧？！]
    如果说黎闲未知的血条只是给观众的心理平添了一分神秘感的话，那此时的诈死无疑让观众的心澎湃了起来。
    反杀副本角色啊！这个场面可不多见！
    打赏一时间刷满了屏幕，像是彻底认可了黎闲作为一个新人的实力。
    “草，他真是个疯子啊——”
    程信像是明白了什么，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他激怒周山就是为了让自己被杀。”
    “不，也不能这么说，他知道自己不会死，所以是假装被杀。”
    “但正常人不会想到这种方法吧？先不提致命伤带来的痛苦，他就没想过万一周山直接拧掉他脖子的话该怎么办？”
    林时明因为黎闲的惊人举动一时失语，他看向屏幕中脸色惨白但一声不吭的青年，反驳了程信的话：
    “不会这样，因为周山的杀人手法也在他计划之内。”
    程信瞳孔一颤，记起了那把被黎闲“不小心”碰掉在地上的短刀。
    他心中除了震惊，又产生了一丝像是看怪物般的恐惧。
    “怎么有人能算计自己到这个地步？”
    “怪物”黎闲强撑起身子，捂着胸口一步步向河边的瓦房走去，在心里骂了句娘。
    死变态，捅得真狠。
    比上一次濒死疼多了。
    也不知道那个季斜的血条能不能撑得住。
    身上的痛苦丝毫没有因为深不可测的血量得到一丝缓解，每向前迈出一步心脏都好像被牵扯着要撕裂一般疼痛。
    黎闲终于明白了自己成功“骗婚”后，季斜除了恼怒外，还露出了一丝怜悯。
    仅仅几步的道路，黎闲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才走到。
    因为疼痛而产生的汗水从脸侧滑下，黎闲甚至腾不出力气去擦汗，走进屋里后就瘫坐在了地上。
    “嘶——”
    他终于还是没忍住抽了口凉气。
    [救命，我心脏也跟着幻痛了...]
    [主播是真能忍啊，这都不吭声]
    [我看他脸白得都像纸了，好像随时都会挂掉的样子]
    黎闲靠在床边缓了半晌，伸手拽下了床单。
    得止血，不然就算自己不死，也会因为失血过多晕过去。
    黎闲翻出了之前剪假发时用过的剪刀，把床单剪成布条后缠在了伤口上。
    纯白色的床单十分单薄，尽管黎闲缠了好几圈，血液还是渗到了最外层。
    做完这些后，黎闲的眼皮开始打颤，最后不受控制地合上了。
    意识堕入黑暗，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睡了过去，还是晕了过去。
    【生命值-20】
    【生命值-20】
    【生命值-20】
    ......
    季斜啧了一声。
    智障系统，这么久了也不出个把提示关掉的功能。
    这个血量流逝的速度，怕是受到了致命伤吧？
    恐怕现在已经后悔死了。
    他心思一动，打算去会会黎闲。
    意识昏沉间，黎闲好像听到了几声脚步。
    他骤然惊醒，再睁眼时，面前赫然出现一张脸孔。
    第22章 伤口
    来人是季斜。
    对方蹲在黎闲身前，和他的视线齐平，脸上仍然挂着副处变不惊的欠揍微笑。
    黎闲对着这张脸看了两秒，才突然想起件重要的事。
    他睡多久了？
    黎闲想站起身，一时间又有些腿软，情急之下直接把季斜的脑袋扒拉到了一边。
    看向窗外还明亮着的天色时，他才松了口气，接着才又狐疑地看向季斜。
    “你来做什么？”
    耳朵里生命值下降的提示仍然在不停响着，闹得季斜下意识偏了下头。
    他盯着黎闲的眼睛，心里评估道：
    眼神清明，说话流利，思路清晰。
    这是受了致命伤后该有的样子？
    他伸手去碰黎闲胸前的绷带，被对方伸手拦了一下。
    力道微弱到约等于无。
    季斜皱眉，一手握住对方的手腕，一手轻易解开了他缠在胸前的“绷带”。
    一道极深的伤口映入眼帘。
    而掌心纤细的手腕传来极其微弱的脉搏。
    很明显是在硬撑。
    季斜不是没见过比黎闲此刻伤势更重的人或尸体，而是没见过到这种地步还不惨叫求饶的人类。
    他的姿势从蹲下变成了半跪，前倾着身子低下头，专注地盯着那处刀伤。
    季斜额头的发丝垂下，让黎闲看不清楚神色，只知道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胸口。
    经历过周山那样的变态后，黎闲虽然面上不显，但对来自别人的视线警惕了不少。
    偏在这时他又想起了季斜一开始说过的：
    “真遗憾，我不喜欢女人。”
    黎闲汗毛微竖，将信将疑地把手虚悬在胸前。
    [唉，可怜的美人，被周山搞得ptsd了]
    [但氛围怎么好像怪怪的...]
    [你别说，和周山比起来，我突然觉得现在的场面有些赏心悦目。]
    [你们够了！主播现在可是受着重伤啊！]
    季斜见伤口被挡住，这才抬起了头，然后便撞上了黎闲警觉的视线。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对于人类来讲可能不太礼貌。
    甚至可能称得上x骚扰。
    不对。
    他可不是来做这个的！
    季斜这才想起他想要做的事情，立刻直起了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从怀里扯出一张纸，扔在黎闲身前。
    黎闲捡起，只见上面写着许多看不懂的符号，唯一认得的两个字便是右下角上自己的名字。
    “把这个签了，你的技能就会自动解除。”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叫黎闲的技能优先级高得离谱，连自己也费了很大劲才搞到能让技能无效化的物品。
    换做一般人的技能，用在他身上根本不会起效。
    黎闲捏着这张纸，最后放弃了理解上面鬼画符一样的文字：“我为什么要签？”
    “你以为自己能拖着这种身体通关副本？我是让你死个痛快。”
    季斜的口气十分理所当然，甚至带着丝自以为体贴的怜悯。
    黎闲在此时才深刻意识到，他并不是人类。
    即便外貌言行比起副本内的村民更为鲜活，但他还是和人类有着根本的区别。
    或许此刻露出的冷淡和傲慢才是他的本性。
    黎闲莫名地生出了几分烦躁，觉得对方的行为十分碍眼。
    于是他伸手，想把纸张撕成两半甩在季斜脸上。

 第20章

    ...
    撕不动。
    黎闲退而求其次地把纸揉成了一团，扔到了季斜脚边。
    “我不需要。”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季斜看向黎闲苍白的脸色，心中万分不解。
    “我见过太多在临死前丑态尽出的人类...而你到这了个地步，为什么还想活着？”
    黎闲冷笑一声。
    “你只看见了他们死前的模样，但如果你在那时问他们想不想活着...”
    “每个人的回答都一定是‘想’，所以我也一样。”
    “那你们可真奇怪。”
    “等你快死的时候再来说这种话吧。”
    黎闲的语气平静，言辞却有些尖锐，季斜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似乎被自己惹恼了。
    脑内的提示音仍然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季斜啧了声，把脚边的纸团踢到了一边，然后又俯下了身。
    “你要做什么？”
    虽然技能规定了结婚对象不能伤害自己，但以季斜的德行来说，黎闲十分怀疑他被讽刺后会想办法让自己难受。
    比如挠他痒痒。
    从行为上讲这当然不算伤害，但从结果上来说他会笑得牵扯到伤口。
    黎闲绷紧了身体等待着季斜下一步的动作，然后便见对方的手掌覆上了自己的前胸。
    ...这是打算采取从生理上恶心他的战略吗？
    季斜看向黎闲如临大敌般的神情，虽然不知道他具体想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的掌心微微碰了下黎闲的伤口，然后便迅速撤离，在黎闲还没明白他要做什么时便重新站起了身。
    “你...”
    黎闲刚要开口询问，突然发现胸口的刺痛感减轻了不少。
    季斜挑眉。
    “看我干什么？你血量下降的提示在我脑子里一直响，烦都烦死了。”
    黎闲回忆了下从自己被刺伤开始就响个不停的系统提示。
    ...是挺烦的。
    胸前的刀口仍然存在，只是不再溢血，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黎闲试探性地按了按伤口周围的皮肤。
    【生命值-1】
    “......”
    季斜无语：“你怎么不多按几下？它说不定就又崩开了。”
    黎闲自知理亏，于是没有反驳，撑着膝盖站起了身。
    他活动了下胳膊，发现并无大碍后，对着季斜说道：“能再给我件外套吗？”
    季斜：“你蹬鼻子上脸啊？！”
    “本来绷带算是我的衣服，但你把它扯掉了。”
    恢复精神后，黎闲开始理直气壮地胡说八道。
    季斜觉得自己的威严与智商都受到了侮辱。
    他记得这小子面对其它人时只是话少了点儿，但没这么没礼貌吧？！
    最后他决定不和这个人类一般见识，把外套扔在了对方脸上，甩手离开了。
    黎闲把外套穿上，这才松弛了下来。
    毕竟他可没有裸着上半身的习惯。
    第23章 煽动
    另一边，村长家。
    “喂——你们！！”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叫喊，来人是一个面生的村民，对着屋内面色凝重的四人摆了摆手：
    “村长叫你们去灵堂帮忙打棺材。”
    村民说罢便要领着他们去灵堂，宋清章几人默默跟上了村民，一路上没敢说话。
    “就是这儿了。”
    灵堂的位置离水井不远，只是前几天门一直都紧紧锁着，众人从窗户向内窥探，可没看见什么什么特殊的东西，而现在这扇门终于打开了。
    “咣、咣。”
    村长在屋内敲着木头，听到脚步声后扭过了头。
    “你们过来了？”
    众人咽了咽口水，带路的村民已经离开了，而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抬脚走进灵堂内。
    屋内的温度比外面要低上几度，而且分外阴冷，众人迈进后便齐齐打了个激灵。
    村长站起身，露出了他身后正在敲打的东西。
    宋清章瞳孔一缩，手指控制不住地开始发颤。
    那里明晃晃摆着四口棺材。
    村长把锤头随手扔在地上，地板被砸出一声闷响。
    “棺身我都已经打好了，只剩下盖子需要做了。”
    “正好你们一人一口。”
    村长的说法，好像不是让他们一人打一口棺材。
    而是一人用一口棺材。
    钱鑫脚下一软，险些坐在地上。
    “死了...连黎闲那小子也死了，接下来死的就是我们了！”
    村长走出灵堂后，钱鑫精神有些崩溃的说道。
    “天杀的...这副本怎么这么难？！”
    剩下三人的脸色也不太好，但和钱鑫相比算是勉强维持住了镇定。
    宋清章开口说道：“别这么想...我还是觉得黎哥没死。”
    “没死？”钱鑫语气激烈地回到：“都说了！我亲眼，亲眼看到黎闲那小子的尸体被周山扛走了！你怎么一直觉得他不会死？在你眼里他是奥特曼啊还是钢铁侠啊？”
    赵丰义叹了口气，先对钱鑫说道：“你冷静一下。”
    接着他俯身捡起了村长扔在地上的锤子：
    “先尽快把棺材打好，然后去寻找线索吧。”
    “线索我这里有！”宋清章忽然说道。
    “什么？真的假的？”
    钱鑫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真的。”
    “那你还不快拿出来？！”
    宋清章深深吸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个巴掌大的本子。
    当时黎闲从村长的房间出来，不光自己躲进了厕所，还把宋清章也一起拽了进去。
    “当时我就在最后一个隔间。”
    宋清章说道。
    “黎哥把钥匙给了我，说等他被村长带走后，让我趁着这个时机去找抽屉里的一个笔记本。”
    “就是这个。”
    他在众人面前把本子翻开，上面记录着许多被圈上或划掉的陌生姓名，而宋清章翻找出了其中三页，在众人面前依次指出：
    “沈小梅”
    “黎小娟”
    “周山”
    这三个熟悉的名字混杂在了其中，都被黑线圈了起来，而沈小梅的姓名在此基础上还被打上了叉。
    “我不知道这个本子代表什么，但这是黎哥冒着生命危险帮我们争取到的线索。”
    “而且既然他把这东西留给了我...我觉得他一定有信心活下来。”
    宋清章语气笃定，而众人看着他手里的笔记，心中也是起伏不定。
    .
    在别人眼里生死未卜的黎闲此时正在河边瓦房内，好像在等待什么。
    距离天完全黑下来还有一段时间，黎闲打算等到夜晚再开始行动。
    这个副本必须要在今晚结束。
    现在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死了，所以他才能躲在这间算不上隐蔽的瓦房里。
    而周山的失踪最晚在明天就会被人知道，等村民发现不对时，就会开始搜索。
    那时候不管躲在哪里都没有用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到晚上，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沈小梅的尸体。
    可疑的地方一共有三处。
    打水的水井、河边的方井，以及那条河本身。
    想更加精确的锁定位置，还需要一些别的信息...
    不知道宋清章有没有拿到那本笔记。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黎闲的状态算不上太好，尽管现在生命值停止下降了，但胸口还是一直传来持续的阵痛。
    身边没有任何钟表一类的物件，黎闲判断时间只能靠直觉。
    昨晚天黑的时间在七点左右，现在离太阳落山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黎闲支起身子，突然顺着窗外看见了远处有几道人影。
    这片地区平时极少有村民过来，现在突然来了人，八成就是找自己的。
    是谁？村民？还是其他玩家？
    远处的身影越靠越近，黎闲从轮廓辨认出来人一共有四个。
    钱鑫的嗓门在黎闲看清几人的脸之前就传了过来：
    “几口棺材盖没想到打了这么久...咱们得快点儿找。”
    “你说他要是被扔进河里了怎么办？咱们可没东西捞......”
    “捞什么？”
    “当然是捞黎闲的尸...卧槽？！”
    钱鑫扭头，他以为已经死得透透的黎闲正站在他的身后，抱臂看向自己。
    宋清章叫得比钱鑫更大声：“黎哥！我就知道你没死...唔！”
    黎闲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小点声，进屋里说话。”
    宋清章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好”，怕黎闲听不出来又使劲点了点头。
    四人跟着黎闲藏进了瓦房里，除了宋清章，其他人都是一副眼珠子要掉出来的表情，不可置信地打量着黎闲。
    “你...你没死？怎么回事儿？”
    “我先说结论。”黎闲回答。
    “周山死了，我们需要在村长发现这件事前通关副本。”

 第21章

    看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黎闲微笑。
    “在此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他把视线投向宋清章：“你已经知道了，对吧？”
    宋清章点点头，犹豫道：“...可以说吗？”
    剩下三人不明所以地听着两人的谜语对话，一头雾水。
    黎闲微笑点头：“没问题，因为大家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周山死了，村长不会放过在座的任何一人，所以其他人就算不想...也得和自己一起去通关真结局。
    宋清章不明其中关窍，但见黎闲如此笃定，便开口说道：
    “黎哥就是新娘黎小娟。”
    第24章 真相
    “...什么？你认真的？”
    有了前车之鉴的众人并不是很相信宋清章的话，转而把视线投向了黎闲。
    黎闲点点头，说道：“就是这样。”
    这话从黎闲嘴里说出后的可信度高了不少，然而众人一时间还是有些不能接受，钱鑫更是对宋清章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告诉你的？”
    宋清章解释道：“我之前不是说过新娘的身高差不多有一米七几吗？而且力气特别大。”
    赵丰义点头：“是这么说过，当时我们还得出了副本是为了给我们提供线索的同时，又不能让我们直接抓住新娘通关才设计成了这样。”
    “我是觉得新娘的身高和力气本身也是重要的线索，不应该把它当做副本设计草草忽略......”
    “当时他把盖头摘了下来，围住了半边脸，其实我一直觉得他露出的那双眼睛和我见过的哪个人比较相似，但是回忆过副本里的所有女性...包括我们之间的徐瑶，也没有和这个眉眼重合。”
    “刚刚我从嫁衣里发现假发时忽然间想到...新娘有没有可能是男的？如果这样的话，那他的身高和力气也都有了解释。”
    旁边三人的表情随着宋清章的梳理，慢慢变得诧异了起来，钱鑫脱口而出：“原来你那时候还真不是胡说八道啊？！那你扯什么女装大佬之类的胡话？！”
    宋清章赶忙回头看了眼黎闲，解释道：“我那时候没想着让你们相信...故意这么说的。”
    “有了新娘是男人这个想法后，我把自己之前一直忽略的男性眉眼和当时见过的新娘也进行了比较，然后发现...”
    “新娘不管是眼睛，还是身高...都和黎哥很像，连这身嫁衣的尺寸都只有他最合身，玩家和村民穿这身衣服不是偏大就是偏小，这身嫁衣还是收腰的设计，这个腰围...很少有人穿着不会紧的。”
    徐瑶回忆了一下，那身嫁衣还真是收腰的设计：
    “你关注的还真细啊......”
    宋清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可是...村民怎么会认不出自己村子里的人啊？”钱鑫又抛出了疑问。
    徐瑶却是想到了什么：“你说这村子里的人，有几个脸是干净的？如果又是变装又是变性的话，村民可能还真认不出来。”
    [这新人可以啊...竟然早就猜到了？]
    [你别说，换了老玩家确实想不到这样的解释...至少我想不到]
    宋清章和徐瑶都是第一次进入副本，没有老玩家的思维惯性，想法跳脱起来，竟是猜到了几分事情的真相，反倒是赵丰义和钱鑫两个老玩家眉头紧皱，像是在消化这个惊人的事实。
    宋清真解释过后，黎闲作出了总结：
    “因为周山死了，现在把我交出去你们也难逃一死，所以...”
    “来通关真结局吧。”
    钱鑫咽了下口水。
    明明眼前的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新人，他是怎么有勇气说出通关真结局这种话的？
    “我跟着黎哥！”宋清章首先表明了态度。
    徐瑶的视线在四人中徘徊了一会儿，举起了手：“我也是。”
    “你...你们知不知道真结局的难度？！那可...”钱鑫话说到一半，被赵丰义拍了拍肩。
    “就听他的吧。”
    “你怎么也...”
    “我们两个老玩家，起到的作用有比他多吗？”
    钱鑫被这个尖锐的问题讲得哑了火。
    “而且你已经有思路了吧？”
    赵丰义看向黎闲，对方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笔记本你有拿到吗？”
    “有，我一直随身带着。”
    宋清章闻言把笔记掏出来塞到了黎闲手里。
    黎闲的视线在姓名中一行行扫过，最后“啪”地一声合上。
    “有什么发现吗？”徐瑶小声问道。
    “沈小梅、黎小娟和周山，都不是这个村子的人。”
    宋清章：“不是村里的人？可是他们不都是在这个村子长大的吗？沈小梅和周山还都有父母......”
    “你不觉得他们的年龄相差太大了吗？”黎闲解释，“村长看起来足够当周山的爷爷了，但周山竟然是他的儿子。”
    “确实...那王姨呢？她勉强可以说是老来得女吧？”
    “你有看到抽屉的另一本笔记吗？和这个名册放在一起的。”
    宋清章点点头：“我不敢停留太久，只大致看了眼那本笔记。”
    黎闲：“里面写着，村里没人和沈小梅有血缘关系。”
    “至于黎小娟，她是个孤儿，而我的角色介绍里也从没提到她的父母。”
    “如果这几个年轻人都不是村民的亲生孩子...那你说他们会是哪儿来的？”
    宋清章瞪圆了眼睛：“难道是...拐卖？那本上的其它名字...”
    “很可能也是被拐来的孩子。”
    “可是这些人我们都没见过啊？”
    “你怎么知道自己没见过？”
    黎闲的反问先是让宋清章愣了一下，接着一股寒意从心头涌出：
    “你是说...”
    黎闲的指尖抚上笔记里泛黄的纸张：“那些年长村民的姓名，我们可一个都不知道。”
    “他们很可能就是被拐来后，在村里长大的孩子。”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半晌，赵丰义才问道：“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而且数量...也不像是能对上的样子。”
    赵丰义的疑问不错，这本笔记虽然不大，但上面记录的姓名少说也有上百个，远超于村内的人口数量。
    但黎闲却像是早早就想到了答案：“因为孩子的‘用途’不同。”
    用途？
    赵丰义顺着黎闲的动作，把视线投在了笔记上。
    黎闲的指尖在纸张上打了个转：“上面被圈起来的姓名在少数，而沈小梅、周山、黎小娟却都在这个行列之中。”
    “很有可能仅仅这部分人被养大了，而打上叉的那些...”
    黎闲没有把话说完，但所有人都清楚他的言外之意。
    要么死了，要么卖了。
    而留下来的这些孩子就像秋收后被挑选出的“种子”一样，用来确保村子生生不息。
    [卧槽，我冷汗出来了]
    [村子里竟然还有这种隐情]
    [怪不得以前的玩家通关副本时完成度都不高，这藏得也太深了吧！]
    [我现在真有点相信主播能打出真结局了]
    钱鑫从黎闲解释开始，一直沉默到现在，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被冷汗浸湿了。
    他的语气不自觉轻了下来，问道：“但是这些和通关任务有什么关系？”
    一番解释下来让黎闲的嗓子有些哑，他停顿下来缓了缓，接着说道：
    “我有预感，这个村子不会轻易让我们把沈小梅的尸体放进棺材，想要通关副本，需要一个可以制衡住村民的手段。”
    宋清章了然：“就是这些死掉的孩子？”
    徐瑶不解：“可是具体应该怎么做？”
    黎闲望了眼窗边，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了下来，距离太阳落山已经不远了。
    “还记得村民提到过的河神吗？”
    众人脑内不约而同地忆起下雨时村民惊慌的神色，以及嘴里念叨着的“河神”。
    “这个说法一开始来源于村长，在沈小梅失踪后，甚至尸体都没有找到的情况下，他就宣称是河神作祟。”
    “按理说应该最先怀疑人为吧？就算是村长杀了沈小梅想找借口，也不应该用这么拙劣的理由。”
    “除非有一个前提，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都相信河神存在。”
    宋清章点头：“确实，提到河神时，连王姨都说村子一直相安无事过去好多年了，就好像河神...真的存在一样。”
    “所以河神绝对不是什么虚拟的信仰或者概念，而是能让他们货真价实感到恐惧的东西。”
    “而这种东西只有一个。”
    “就是那些死掉的孩子。”
    黎闲的话像是一块块拼图，一步步拼凑出副本的脉络。
    而现在还剩下最关键的几块。
    他站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推开了门：
    “需要去看看河边那口方井里究竟有什么。”

 第22章

    尽管周山十分笃定地称那口方井里没有任何东西，但他还是想再亲自确认一遍。
    因为那口井无论怎么看都实在太古怪了。
    越靠近河边，众人就越感受到一股潮湿的凉意，偏偏那口井距离河水极近，每接近一步都会产生强烈的不安。
    河水涌动，像是要把来人吞噬，却又没有足够的力道，只能不甘地翻涌。
    “别盯着河面看。”黎闲出声提醒。
    宋清章赶忙挪开了视线，最后乖乖地盯着黎闲的后背，紧跟在他身后。
    钱鑫搓了搓胳膊：“这河怪阴森的，走到它旁边感觉温度都降了不少...”
    众人走到了井边，这口井被规规矩矩地砌成了正方形，此时正被一块木板死死盖着，而木板上方又覆了块接近于井口大的石头，看上去便很难搬动。
    宋清章咽了下口水，确认道：“那我把它推下去了？”
    众人很清楚，一旦打开这口井，就是破坏了村里的规矩，再没办法回头了。
    “动手吧。”
    只有黎闲回应了宋清章的话。
    宋清章挽起袖子开始发力，这块石头看上去不小，推起来更重，赵丰义和钱鑫先后搭了把手，才勉强挪动它。
    石头掉落在泥土地，在悄无声息的河边发出一声闷响。
    三人推下石头后便退后了两步，黎闲没有犹豫，伸手便掀开了盖在井口的木板。
    黎闲站在井边皱起眉头，众人见他没有反应，犹豫着向井底探了探脑袋。
    这是口枯井，而且挖的很浅，只有两三米深，在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的傍晚中一眼便能望到底。
    里面空无一物。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眼神不约而同投向井底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哇——哇——”
    这道声音很低，但十分杂乱，像是成群的婴儿在远处哭喊，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众人便痛苦地捂住了耳朵，然而哭声丝毫没有被这一举动阻碍，持续回响着。
    “哇——哇——”
    【提示！受到不明污染！精神值下降！】
    【精神值-5！】
    【精神值-5！】
    所有人的精神值在瞬间便下降了十个点，而提示音响到第二声后便戛然而止。
    婴儿的哭声也随之消失。
    众人松开捂住耳朵的手掌，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钱鑫揉着脑袋尝试起身，然而眼前的眩晕感还没有完全散去，让他又栽到了地上。
    “你搞的什么东西...”
    他缓了好一会才让眼前恢复了清明，再抬头看时，井口已经重新被木板盖上，而黎闲的手撑在上面，喘着粗气。
    [糟了，主播的精神值掉得有点多]
    [其他人因为是精神值第一次下降，所以还好，但主播之前喝喜酒掉过一节精神值，偷看村长抛尸时又降了一茬了，恐怕现在不太好受]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其他人都陆续恢复了清明后，黎闲仍然觉得耳边萦绕着近似于哼鸣的哭声。
    像是耳鸣般久久不散。
    他甩了甩脑袋，尽力忽视掉脑内的不适感，然而未等他完全恢复，便见到众人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耳边除了哭声外，还隐约掺杂了其它声音。
    像是谁在喊着什么。
    “周山——”
    第25章 “钓鱼”
    “奇怪，怎么哪也找不见...”
    中年村民挠了挠脑袋，接着便迎面撞上了村长。
    “...啊，下午好。”村民向村长点了点头。
    “天马上黑了，你出来做什么？”
    “我在找周山，刚刚四处都没瞧见他。”
    “他不在家里？”
    “对，我敲门来着，屋里没人答应。”
    村长皱起眉头，冲他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
    村民忙不迭地道别，似乎也是觉得天色太晚了，匆忙向家的方向走去。
    而村长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向河边走去。
    天色在此期间彻底暗了下来，但他仍没有折返的意思，反而加快了脚步。
    河岸边空无一物，但有一样东西无比刺目地落入了村长眼中。
    盖住方井的石头滚落到了地上。
    村长攥紧了拳头，干枯的手背上凸起一条条蜿蜒的青筋。
    “怎么回事......”
    他扭头，喉咙间发出些许气声，第一次展现出了慌乱。
    废弃瓦房的门板“砰”地一声撞上了墙壁，村长踏入屋内，捡起了散落在床边的沾血布条，死死攥在了手里。
    而黎闲等人已经开始了行动。
    钱鑫站在水井旁边，头上控制不住地直冒冷汗。
    “你确定沈小梅的尸体在这里面？”
    “五成把握。”黎闲回答。
    徐瑶闻言捂住了嘴。
    也就是说，他们这几天喝的有可能都是尸水？
    黎闲看向井底：“就算这口水井里没有沈小梅的尸体，也一定有什么别的东西。”
    钱鑫焦急地在原地踱步，时不时叹一口气。
    “我真是疯了...来跟你们做这种事...”
    “现在叹气也没用了。”宋清章紧了紧手中的绳子，把嫁衣死死捆住。
    “唉——”
    钱鑫又叹了口气，认命般抓住绳子的另一头。
    五人站成一排，做出拔河的架势，站在最前方的黎闲倒数了三秒，把嫁衣甩进了井中。
    “扑通。”
    落水声传来。
    钱鑫总觉得自己的心跳也随之漏了一拍。
    一阵死一样的沉寂后，井底突然传来了翻腾的声音。
    紧接着，众人手中的绳子一紧。
    熟悉的力道从绳子上传来，如宋清章险些被拽到井底那次，只不过这回众人早有准备，拼命地向后拉着手中的麻绳。
    宋清章咬紧了牙关，脸憋得通红，其他人也是如此拼尽着全力，然而绳子也只是细微地向他们的方向移动着，稍有放松就会被反拽回去。
    黎闲的冷汗已经打湿了额头上的碎发。
    胸口的伤在此时展现出了极高的存在感，每用一次力都像撕裂般疼痛，比河底的生物更为明显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生命值-10】
    【生命值-10】
    熟悉的声音又从耳边响起。
    黎闲稍一走神，绳子瞬间被拽回了半截。
    “草...”
    他没忍住爆了句粗口，马上用力维持住了场面。
    时间漫长地像是静止了一般，有的只是胸口的剧痛和掌心千斤般的力道。
    十秒。
    二十秒。
    就在所有人都要坚持不住时，手上的力道猛地松了。
    一团物体被绳子牵扯着甩了出来，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嫁衣浸透了水，皱巴巴地团着，接着突然动了起来。
    钱鑫坐在地上，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吓得往后蹭了几步屁股，惊疑不定地看向那团蛹动的嫁衣。
    “这个大小看着不像尸...啊！”
    徐瑶一声惊呼，被裹在嫁衣里的东西终于挣脱了出来。
    最先露出的是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掌，接着是苍白浮肿的小臂。
    正当众人以为嫁衣下真的有一具尸体时，它彻底从嫁衣中挣脱了出来。
    那是个连着半截胳膊的手掌。
    手臂仅仅连到肘关节，在切面暴露出一截白骨与血肉，纤细的五指弯曲成一种奇妙的角度来抓住地面，拖动着它攀爬。
    它的速度不快，像是还不适应在地面行动，尽管如此，所有人还是警惕地退后了几步。
    “会、会不会是我们把尸体扯断了...”
    赵丰义盯着那半截手臂，脸色不是很好。
    徐瑶听到这话直接捂住了嘴，一副想吐的样子。
    “哥，这是沈小梅的手吗？”
    宋清章问了句，见黎闲没回应，便扭头向他看去，结果发现对方竟然还没从地上站起来。
    黎闲一手捂住胸口，一只手冲宋清章摆了摆，撑着地面站起了身。
    夜色下，宋清章恍惚间看到黎闲手掌捂住的位置颜色有些深。
    他凑近了两步，那片本不明显的深色又向外氤氲了些许，让宋清章得以看清。
    好像是，血迹？
    宋清章不确定地眨了眨眼，想要出声询问，却突然察觉到空气有一丝诡异的安静。
    “...你们都干了什么？”
    一道明显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村长的视线越过宋清章的肩膀，看到黎闲后先是一怔，接着像是意识到什么般彻底阴沉了下来。
    “我、我们能解...”距离村长最近的钱鑫挣扎着想辩解什么，下一秒便被赵丰义捂住了嘴。
    村长的注意力此时全部集中在了黎闲身上，眼中根本没有其它人。
    钱鑫后知后觉地被冷汗浸湿了衣裳，才发现自己刚刚的举动有多作死。

 第23章

    理智告诉他应该趁现在逃走，但双腿又因为恐惧像是焊死在了地上。
    村长紧盯着黎闲，直直走上前。
    而黎闲竟然越过宋清章，冲着村长走来的方向迎了上去。
    然后一脚踢向了地面的手臂。
    那条手臂从挣脱出嫁衣开始，就无视这地面上的所有人，直直地冲一个方向缓慢爬去，此时被黎闲突然一脚，竟然来不及反应，便被踹飞了出去。
    然后精准落在了村长的脸上。
    而手掌本能般抓住了那张脸，停顿了一瞬后，像是见到了仇人一样，疯狂地在村长脸上抓挠起来。
    “跑！回河边！”
    黎闲对众人喊了一声，接着趁这个机会闪过了村长身边，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众人拔腿狂奔起来，甚至顾不上回头看上一眼，而黎闲刚拉开了几步距离，就因为胸口的疼痛脚下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他回头，见村长把那截断臂用力从脸上扯下，狠狠摔在了地上，顶着张被抓挠出一脸血痕的面庞走向了黎闲。
    第26章 入水
    黎闲匆忙起身，然而身上的伤口把他的行动拖慢了许多，没跑几步就马上要被追上。
    村长干枯的手掌从他的身后张开，与死亡一起笼罩了上去。
    黎闲咬牙，冲前面的身影喊道：
    “沈小梅的尸体在河底！”
    话音落下，他没有被村长掐住脖子，反而感到脚下一空。
    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他已经被扛在肩上跑出了很远。
    “你存心要吵死我是吗？”
    季斜咬牙切齿地在黎闲耳边说道。
    季斜的脚步很快，几乎没怎么费力就和村长拉开了距离，甚至超越了前面的所有玩家，跑在了最前方。
    黎闲顶着众人错愕的眼神，默默揪紧了季斜的衣服。
    水井到河边的路程不算长，但也不短，很快便有人体力不支，步伐逐渐沉重起来。
    徐瑶最先掉队，与村长的距离不断被拉近。
    她绝望地望着众人的背影，泪水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模糊了视线。
    徐瑶根本没有勇气回头，但却能听见村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黎闲因为被季斜扛在肩上，所以还有余力注意身后的状况，见徐瑶马上要被村长追上，他伸手拍了拍季斜的后背。
    “跑快点。”
    “啧，当我是马啊。”
    季斜嘴上抱怨，但还是加快了脚步，他本就跑在最前面，加速后更是把身后的人越拉越远，眼看就要到达井边。
    [主播有点过分了吧？他是不是看了徐瑶一眼才说的这句话？]
    [他都在最前面了，还不忘记落井下石...啧啧啧]
    [不会吧？别忘了主播还受着致命伤，哪有精力想这些？]
    [所以才没控制住暴露本性了啊，不然他说这句话是干嘛？]
    在弹幕对黎闲的抨击声中，村长的脚步逐渐贴到了徐瑶身后。
    她徒劳的向前跑着，嘴唇已经被咬出了血，但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村长已经来到自己身后的事实。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跑那么快......
    她几近崩溃的想着，眼神漫无目的地直视着前方，忽然对上了黎闲的视线。
    明明是夜晚，明明相隔并不近，她却十分清明听到黎闲对扛起他的男人说了句：
    “跑快点。”
    徐瑶的内心终于被恐惧和绝望压垮了，她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双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
    黎闲一定在看自己笑话吧。
    她毫无形象地趴在地面，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倒下的瞬间双腿仿佛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根本无法再支撑自己的重量。
    徐瑶扭头，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村长。
    我要死了。
    她脑海里只剩下这一句话。
    接着，她看到村长走到自己身边...
    然后和她擦肩而过。
    徐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脏好像要跳出胸口。
    怎么回事？村长怎么没杀自己？
    我...活下来了？
    徐瑶的目光下意识追上了村长的背影。
    村长紧接着便赶上了倒数第二的钱鑫，接着是赵丰义...
    但他如出一辙地从几人身旁擦肩而过，直直的向已经到达井边的黎闲奔去。
    徐瑶一瞬间想通了这是怎么回事，同时脸上像被扇了个巴掌一般，火辣辣的疼。
    黎闲，他跑那么快...是在救自己。
    他越快到达河边，村长就越无暇顾及跑在后方的人，因为河底有沈小梅的尸体，如果被捞上，一定会让他陷入不利的境地。
    [打脸了吧！！我黎哥跑那么快是要救人！！！]
    [我就说有哪里不对劲，黎哥怎么看也不是弹幕说的那种人，他从头到尾都几乎担着最大的风险好吗]
    [虽然但是，这个场景让我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跑得最快，然后被狗咬的经历...]
    [我刚刚差点被这帮人带跑偏了......主播对不起！！]
    [+1]
    [+1]
    “这个黎闲，人不错啊？”
    程信说道。
    扪心自问，在同样的状况下，他可没有心思管上这么多，副本里的死亡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就算是同一个公会的玩家，他也要在心里权衡下利弊。
    “还是太年轻了。”
    程信得出这个结论。
    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手上没停，在光屏上点了几下。
    【叮！恭喜主播获得来自“九九程法表”的1000积分打赏！】
    突如其来的系统音让黎闲心里一怔。
    九九乘法表？这什么鬼名字？
    疑惑只存在了瞬间，黎闲就把它抛在了脑后，因为还有几步就要到河边了。
    他拍了拍季斜的后背：“放我下来。”
    “你要做什么？”
    “下河。”
    季斜皱眉：“你认真的？”
    “对，快点儿。”
    季斜扭过头，看向跑在自己身后，距离和村长越来越近的宋清章。
    他在心里评估了下时间后得出结论：
    确实只有让黎闲下水时间才勉强来得及。
    不对，我怎么开始想着他会怎么通关这个副本了？
    季斜神色古怪地把黎闲从肩上放了下来，看他毫不犹豫地跃入了河水之中。
    而宋清章见黎闲下水，便拐了个弯，冲着村内的方向跑了回去。
    其它人不明所以，但也想着赶紧逃跑，结果站起身没走出几步，耳边就又传来了刺耳的哭声。
    精神值突如其来地下降，一时间所有人都不受控制地瘫倒在了地上。
    水中的黎闲，在身体浸入河内的一瞬间就打了个寒颤。
    明明是夏季，但河水让人感受到的却不是清凉，而是刺骨的寒冷。
    河水十分清澈，却因为夜晚的缘故能见度不高，黎闲眯着眼睛，试探性地向水下游去。
    还没有触碰到河底，耳边就先传来了阵阵哭声。
    “哇——哇——”
    这次的哭声并不像之前那般环绕在脑海里，而是有着明确的方向，黎闲非但没有躲开，反而直直冲着哭声游了过去。
    【警告！检测到不明物体！精神值-5！】
    系统提示没有向之前那般仅仅做出简单的提示，而是发出了警告。
    哭声越来越大，黎闲的精神值也不断地下降着。
    [真的来得及吗？主播精神值马上就要低到临界点了！]
    [精神值在60以下就会开始产生幻觉了，这还是在水下...]
    黎闲的精神值迅速跌破了60，眼前的场景不受控制地扭曲了起来，耳边的哭声越放越大，隐约间，他竟然好像还听见了孩童的呢喃。
    “好疼...”
    “好害怕...”
    河水好像把他们的情绪也一并翻涌了上来，黎闲的精神值越降越低，心中竟然开始涌起与他们感同身受的情绪。
    其中有痛苦、恐惧、挣扎......
    呢喃声越来越大
    “谁能来...陪我...”
    但最强烈的却是孤单。
    眼前的场景一瞬间变得清晰起来，黎闲伸手，触碰到了沈小梅的尸体。
    她沉在河底，失去了半截手臂。
    这具尸体像是睡着了般，丝毫没有腐烂肿胀的迹象，而在她周围，紧紧环绕着一群儿童的骸骨。
    他们或是伏在沈小梅的膝盖，或是牵着她盖在胸前的手掌。
    黎闲伸手，尝试把沈小梅拽出，却感受到了强烈的阻力。
    原本只是依偎在她身边的骸骨，在察觉到黎闲的举动后，紧紧抓住沈小梅不放。
    来自他们心中强烈的抵触瞬间涌上了黎闲心间。
    黎闲松开了手，发现一只骸骨竟然顺着爬上了自己的手臂。
    “哥哥、是年轻哥哥。”
    “你能来陪我吗？”
    这句话像是投入水中的石子，在周围泛起了一圈涟漪，所有的骸骨在听到这句话后，都开始向黎闲的身边聚集。

 第24章

    第27章 拉钩
    她们有的攀上了黎闲的裤脚，有的拽住了黎闲的手臂，力道十分强硬，让黎闲完全不能脱身。
    [急死我了，为什么画面跟进不到水里？河里什么情况啊！]
    直播画面自从黎闲下水后，就一直停留在了河边，此时观众只能看到一片流淌的河流，根本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
    [一些特殊场景会出现没办法观看的情况，之前被活着拖入河底的人也没有水下的画面...]
    转眼间村长就靠近了河边，站定后慢慢蹲下了身，眼神紧紧盯住面前的河水。
    而黎闲正在被孩童的骸骨紧紧围住。
    随着攀爬上来的尸骨越来越多，黎闲的身子也在慢慢变沉，马上就要被压在河底。
    黎闲伸出了手，但并没有尝试掰开紧抓上自己的手指。
    而是抚上了骇人的头颅。
    “哥哥现在有重要的事做，不能在这儿陪你们。”
    他在心里念道。
    骸骨闻言一顿，接着耍赖般在黎闲的身上晃了起来。
    “不要！”
    “不可以！”
    此起彼伏的拒绝声在耳边响起，黎闲努力稳住身子，接着在心中念到：
    “小梅姐姐也有她要做的事，我知道你们很孤单，但这件事很重要。”
    骸骨们沉默了一瞬。
    “我不管！”
    “这里很少来哥哥姐姐，总是些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小孩...”
    黎闲牵起骸骨的手掌，此时他们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紧紧抓住自己了。
    “等这件事做完，就不会再有孩子来这里了。”
    他们听过这句话，沉默了许久。
    黎闲感觉到自己肺部的空气在一点点减少，但他并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
    最终，骸骨离开了他的身边，然后又恋恋不舍地从沈小梅的周围散开。
    只有最开始爬到黎闲身上的骸骨仍旧扒在他的胳膊上。
    他竖起了小拇指。
    “拉钩。”
    黎闲勾住那根幼小的指骨，轻轻摇了摇。
    “再见。”
    他抓住沈小梅，准备向上方游去，忽然感到脚腕被什么东西握住了。
    黎闲回头，周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脚下。
    他的尸体已经开始泛白浮肿，眼睛大睁着，握住了黎闲的脚腕。
    黎闲踹了他两下，发现根本挣不开。
    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这样下去他根本游不到水上。
    不能再拖了！
    正当黎闲想采取行动时，骸骨们又一次凑上前。
    这次他们没有拖住黎闲，反而对着周山抓住黎闲脚腕的手指啃了起来。
    “坏哥哥！”
    “坏人！”
    “他不陪我们玩！”
    “还打我们！”
    几乎是瞬间，周山的手就被迫松开，黎闲赶紧拖着沈小梅向水上游去。
    骸骨的动作停下，齐齐向黎闲的背影看去。
    “哥哥，再见！”
    他们的声音叽叽喳喳乱做一团，像是幼儿园放学一样对黎闲说着再见，但这回却丝毫没有听见精神值下降的提示。
    黎闲背着沈小梅的尸体，努力向上游着。
    而村长静静地等候在岸边。
    [主播下水有几分钟了？他不会淹死在里面了吧？]
    [呸呸呸！怎么可能，我觉得马上就要上来了！]
    [但是村长为什么一直不下水啊？因为害怕河里的东西？]
    [村长根本没必要下水...]
    [嗯？为什么？]
    [因为他只需要等主播浮上来时，把他按死在水里]
    [！！！]
    就在此时，村长瞳孔一缩，像是看到了什么般，把手伸向了水面——
    弹幕一语成谶，黎闲刚露出脑袋，还没来得及吸上一口气，就被死死按进了水中。
    “唔——”
    黎闲呛了一口水。
    他腾出一只手捂住嘴巴，死死压住咳嗽的欲望，尝试先把沈小梅的尸体推到岸上。
    [我好像看到尸体了！沈小梅的尸体竟然真在水底！]
    弹幕说道。
    然而村长轻易便识破了黎闲的意图，没有给他留下一丝余地。
    [不行啊...主播根本上不来，明明马上就要通关了，可别折在这儿啊！！]
    [队友呢！哪怕来一个也行啊！]
    赵丰义听到河岸的动静，艰难地抬起了头，黎闲跃入水中后，所有人的精神值瞬间跌破了60，纷纷瘫倒在地上，而他现在才勉强缓过了神。
    眼前的场景还在不停晃动，赵丰义定睛看到河岸边的情况后呼吸一窒。
    得赶快去帮忙！
    他想赶快支起身子，然而越是急躁，脚下就越是不稳，不等站起就又摇晃着跌在了地上。
    黎闲在水中挣扎着，肺部的空气马上就要耗尽，正当他伸手想去抓住村长按住自己脑袋的手掌之时——
    脑袋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了。
    他马上找准机会把沈小梅的尸体推到岸上，紧接着自己也爬出了河中。
    “哈...哈...”
    黎闲撑住地面，大口喘着粗气，耳边传来阵阵嗡鸣。
    他的精神值已经降到了30。
    黎闲扭头，发现村长被王姨按在了地上。
    赵丰义此时才刚刚撑起身子，见状松了口气，钱鑫和徐瑶则是堪堪睁开了眼。
    村长大概是没料到会有村民攻击自己，一时间被压制住，给了黎闲上岸的机会，他看到沈小梅的尸体时瞳孔一缩，反身便把王姨拎到了一旁。
    王姨痛呼一声，扒住了村长的衣摆阻止他离开，而地上的尸体，缓缓睁开了眼。
    所有人都呼吸一窒。
    村长红着眼睛一脚踹开了王姨，嘴唇颤抖着后退了两步。
    黎闲皱眉观察着情况，突然，一双手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抬眼，发现来人是宋清章。
    “你...咳！”
    黎闲想说什么，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宋清章把黎闲从岸边拽远了两步，喘着粗气说道：“我去把王姨叫来的...但是附近的其他村民可能也听到了动静...得赶紧通关...”
    一直把视角集中在黎闲身上的观众这才知道宋清章跑去干了什么。
    [我说他怎么跑回村子里了，还以为是吓得找不着路了]
    [这个叫宋清章的，看着挺愣，没想到关键时刻脑子还挺灵光？]
    [主播终于有个靠谱的队友了...泪目]
    宋清章一手扶着黎闲，另一只手突然抓了抓脑袋。
    他怎么收到打赏了...
    沈小梅起身后死死盯住了村长，但没有贸然上前攻击，沉默在岸边蔓延开来，两人就这样默默对峙着。
    而赵丰义、钱鑫和徐瑶才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
    钱鑫指着站立在河边的女人，语气有些颤抖：“她、她就是沈小梅...？”
    看到了全程的赵丰义脸色则更加不好：“准确来说是沈小梅的尸体。”
    钱鑫倒吸一口凉气：“那、那我们怎么通关啊？！”
    所有人都在紧张地观察河边的状况，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场景仿佛凝固了般停留在了此时。
    最终，村长先开了口：
    “没想到啊...你竟然有这么大的怨气。”
    沈小梅覆上了自己那条断掉的胳膊，神色怨毒：“你忘了那晚发生了什么？”
    村长竟然“咯咯”地笑出了声：“不就是你想逃出这个村子，被我发现时失足从桥上掉进了河里吗？”
    “失足？”
    沈小梅像是强压着怒火，向村长逼近了两步。
    “我那时明明抓住了桥板，你轻易就能把我拽上去...”
    “但是你却拿着斧头，把我的胳膊硬生生砍断了！”
    沈小梅几乎是嘶吼着喊出了这句话，同时几乎贴到了村长的面前，神色目眦欲裂。
    王姨颤抖着捂住了嘴，没想到沈小梅竟然经历了这些。
    而黎闲则越看越不对劲。
    沈小梅如此怨恨村长，为什么迟迟不动手，只是在这里发出些无所谓的谴责？
    再这么下去...其它村民就快来了。
    村长在沈小梅靠近后，手掌不自觉握成了拳：“你知道的，既然成了村子里的人，就别想出去。”
    “我唯一失算的，就是没想到你竟然能借着那些小鬼的力量在村子里兴风作浪......”
    村长一边说着，一边缓慢地向远离河岸的方向移动。
    忽然，远处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
    村长心中一喜，分神的瞬间，沈小梅伸出胳膊向他挥去，两滴雨水擦过脸颊，留下了长长的血痕。
    接着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疯狂地向村长发起了进攻。
    村长冒出一丝冷汗，心中退却了一瞬，就被沈小梅抓住机会，掰断了一条胳膊。
    “还你的。”
    他痛苦地捂住手臂，眼神投向不远处——村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第25章

    可惜沈小梅的动作更快，下一秒手掌便直直地伸向了村长颈间。
    “呃——”
    村长开始痛苦地挣扎。
    然而成群的村民举着武器压了过来，为首的一个举起了手——
    “当啷。”
    一把刀准准地甩在了村长身侧。
    村长匆忙地从地上摸起那把短刀，向沈小梅胸口刺去。
    刀刃顺畅地破开了胸膛，鲜血泂泂涌出。
    沈小梅呆滞地看向趴在自己身前的王姨。
    她痛苦地捂着胸口，眉头因为痛苦紧紧皱起，但嘴角却勾起一抹微笑。
    王姨嘴唇微颤，像是要说些什么。
    下一秒，沾血的刀刃贯穿了她的喉咙。
    王姨倒在地上，身体抽动着在地上爬了几下，然后彻底没了声息。
    “快！快想想办法！那帮村民要过来了！”
    原本离河岸有一定距离的钱鑫几人此时已经退到了黎闲身边，惊慌失措地喊着。
    村长只是拿到一把武器，在与沈小梅对峙时竟然占到了上风。
    他竟然还有心思冲着黎闲说道：
    “下一个就是你。”
    黎闲一个激灵，忽然间明白了沈小梅如此谨慎的原因。
    是因为自己！自己受的伤太严重了，转嫁到沈小梅身上后，甚至让她也没有把握能胜过村长！
    精神值下降得太多，竟然让他把这件事给忘了！
    “要死了！这回真的要死了——！！”
    钱鑫扯着嗓子喊道。
    身前是成群的村民，身后是翻涌的河流，这回就连宋清章都觉得，他们没救了。
    “不对...”
    黎闲在嘴里念着。
    为什么副本里与村民对立的始终是沈小梅？那些孩子呢？他们难道没有任何能力？
    不对，他们明明可以把人拖进河底...但他们的能力好像也仅限于河底。
    村长刚刚说沈小梅是“借”了他们的力量。
    所以真正能压制住村民的，应该还是这些孩子。
    但他们好像被什么限制了一般...
    黎闲忽然想起了村长放在床下的，那堆不规则的木头。
    如果只雕刻沈小梅一个，根本用不着那么多。
    难道那些孩子也？！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多的木头人会藏在哪里？
    黎闲脑子飞速运转着从进入副本以来得到的所有线索，眼神蓦地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王姨。
    她的胳膊向前伸着，食指半弯，像是在够...或者指着什么。
    黎闲顺着那个方向回头，看到了身后的方井。
    他咬牙，掀开井盖，跳了进去。
    宋清章惊呼一声：“哥？！”
    而村长扫到黎闲的举动后竟是真的露出一副慌了神的表情，急促地想从沈小梅身边掠过。
    众人此时已经绝望地在井边缩成了一圈，徐瑶噙着泪向井底望去，只见黎闲伸手敲了敲井底。
    “咚——”
    一阵带着回音的闷响传来。
    井底是空的，里面有东西！
    黎闲的心脏砰砰跳动着，四处摸索着可以打开井底的机关。
    然而封死方井的砖石码得十分平整，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瑕疵，严丝合缝地拼凑在一起，任谁来看都不会觉得下方藏了东西。
    第28章 河神现身
    黎闲的脑内飞速思索着问题所在，几乎确认了井底没有问题后，黎闲把手伸向了另一处，十分容易被人忽视的地方——
    井壁。
    黎闲的思考时间不过几秒，村民便马上就要团团围上。
    他的手拂过井壁，发现有一块砖微微松动，表面也比其它砖石要粗糙上许多，黎闲不断找着角度，把这块石砖拿了出来。
    脚下的地面突然凹陷，塌出了一个口子。
    他顺着洞口向下望去。
    只见井底堆满了密密麻麻的木头小人，而且每个木头人的额头处都被刻上了名字。
    只是瞥了一眼，就看到很多与村长的纸张上重合的姓名。
    他抓起一捧木头小人，一只手用衣服把它们兜住，另一只手向上伸去：
    “快拉我上去！”
    众人死灰般的眼睛在黎闲的举动下又燃起一丝光芒，他们已经顾不得近在咫尺的村民，在死亡的压迫下迅速把黎闲扯了上来。
    而黎闲此时根本来不及研究怀里东西的用处，只能凭借着直觉，把这些刻着名字的木头小人一股脑扔进了身后的河里。
    木头人迅速沉入河底，紧接着，水面像沸腾般冒起了水泡，仿佛下方有什么东西已经迫不及待。
    “你！！！”
    村长目眦欲裂，面色逐渐灰败下来，而跑在最前方的村民迅速刹住了脚步，颤抖着向后退去，却又被后方不明所以的人推搡着向前走去。
    “停！停！！”
    前方的村民像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一般叫出了声：
    “河...不对，他，他们要出来了！”
    “村长，村长！！你一定有办法吧？”
    “闭嘴！”
    村长一声怒喝，吓得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
    河底伸出了一只手，搭在岸上，随后是两只、三只......
    “孩子”从河底爬了上来。
    村民扭头，边跑边大喊到：“河神...小孩儿，那帮小孩上来了！！！”
    和黎闲在河底见到的场景不同，这些爬上来的孩子都有了血肉，瞪大着眼睛四处张望着。
    那些孩子年龄各异，大的看起来有十几岁，小的甚至只是襁褓婴儿，有的身上满是乌青，有的身形瘦削异常......看起来无不在生前收到了非人的虐待。
    他们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先是看到了距离最近的黎闲，湿着身子就要跑到黎闲身边，结果转头便看见了浑身鲜血的沈小梅。
    黎闲也承受不住心脏的剧痛，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孩子们见状慌乱地在原地打转，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一瘪嘴——
    哭了。
    “哇——哇——”
    雨水在这时倾盆而下。
    沈小梅身上的血迹随着雨水被晕成了一团，她看向浑身湿透的村长，手指一转。
    水流“活”了过来，如众人第一天看到的那般迅速扩散，钻入七窍，村长甚至来不及求饶，皮肤上的褶皱就被迅速撑开，接着整个人肿胀起来，身体马上保持不住平衡，躺在地上发出模糊不清的哀鸣。
    而四散逃跑的村民，也一个接着一个扑倒在了地上。
    他们迅速肿胀，在地上翻腾着，等到彻底没了声息后，身子又逐渐干瘪松弛下来，像是张摊开的鱼皮，软塌塌地贴在了地上。
    沈小梅像是有意控制着攻击的范围与速度，黎闲等人虽然淋了雨，却丝毫没有被这场屠杀波及。
    尽管如此，众人还是转移到了瓦房内。
    因为雨越下越大，黄豆般的雨滴拍在脸上甚至都有了痛觉。
    众人躲在屋内，忐忑地等待着这场杀戮结束。
    徐瑶拧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安地说道：“咱们现在全身都是雨水，真的不会有事吗？”
    钱鑫：“那个李宏强不就是淋了雨才死的...沈小梅不会杀完了村民就来杀我们吧？”
    他说完这话像是有点害怕，也跟着徐瑶拧起了衣服，想努力把身上的水攥干一点儿。
    “如果她想杀我们，动起手来应该很容易，现在这样应该就是被放过了吧。”赵丰义对这一点并不像两人那般担心，反而在意着另一件事：
    “但是通关任务...沈小梅她会自愿进到棺材里吗？”
    钱鑫不敢戳黎闲，就去戳了戳宋清章：“你不是在沈小梅母亲家住了一晚吗？有什么线索吗？”
    宋清章皱着眉头，一副在努力思索的样子：
    “沈小梅之前的意识并不清醒，几乎对谁都是无差别攻击，尸体捞上来后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恢复了神志，如果她没了执念的话，大概...没问题？”
    他不太确定地说完这番话，下意识扭头找黎闲印证：
    “哥...”
    宋清章只吐出一个字，就突然收了声。
    黎闲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看到这副场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讨论。
    赵丰义小声说道：“让他睡一会儿吧。”
    屋内安静了下来。
    直到屋外的惨叫声逐渐稀疏，宋清章才把黎闲摇醒。
    黎闲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睡着了，愣了一下：
    “过去多久了？”
    “大概半个小时。”
    屋外的雨和之前相比小了不少，但还是细细密密地下着。
    “等雨停了就出去。”
    很快，最后一声惨叫消失在了耳边。
    雨点慢慢地小了下去，最后只剩下零星的雨点拍在窗户上，然后归于沉寂。
    天已经有微亮的趋势，赵丰义走到门边，伸手时发现发现门板似乎沉了不少，他一个用力把门推开后，发现门前堆着好几具不成模样的尸体。

 第26章

    他们的手向门前伸出，临死前还在挣扎着想要逃跑。
    众人小心翼翼地越过尸体，走到河边，看到了靠在井边的沈小梅。
    她的头搭在了弯曲起来膝盖上，姿态十分放松，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在休息的普通女子。
    而那些孩子围在她的脚边，脸上挂着泪痕趴在地上，像是睡着了。
    她似乎预感到了来人，扭过了头向它们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直到众人走到她面前，她也没有起身。
    “我累了。”
    她这么说道。
    “麻烦你们送我一程。”
    第29章 真结局：沉寂的村庄
    沈小梅说完这句话，便合上了眼睛。
    众人试探着叫了她两声，但她没有任何回答。
    于是宋清章小心翼翼地把沈小梅背在了背上，一行人朝着灵堂的方向走去。
    突然间，黎闲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扯了扯。
    他回过头，发现一个孩子揪着自己的衣服，揉着眼睛问到：“你们要带姐姐去哪？”
    黎闲拍了拍他的脑袋：“带她去休息。”
    小孩似懂非懂，迈着脚步想跟上去，却因为腿太短，很快被甩开了距离。
    黎闲停下来，俯身把小孩抱在了怀里。
    小孩很自然地环上了黎闲的脖子，嘴里说道：
    “哥哥你真好，一会儿我要送你个礼物。”
    黎闲随口应了声，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赵丰义推开灵堂的大门，棺材一如他们走时的样子，被整齐地摆成了一排，宋清章俯身，把沈小梅放进了正中间的棺材，然后盖上了盖子。
    棺板合上的瞬间，通关声响起：
    【通关任务：“把新娘的尸体放进灵堂的棺材”已完成。】
    【当前副本破解度：99%】
    【解锁附加任务：离开村庄】
    【提示：玩家可以立即登出副本，也可以选择继续完成附加任务，十分钟后仍在副本内的玩家将自动登出】
    通关声一响，打赏如雨点般向黎闲砸了过来。
    此起彼伏的积分收入替代了黎闲的生命值扣除提示，而比较大额的积分打赏都显示了用户名——
    清一色的xx公会前缀。
    黎闲若有所思。
    徐瑶发出疑问：“怎么还有附加任务？”
    赵丰义摇了摇头，表示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但这个任务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害，就算没有完成，时间一到也会自动登出副本，所以众人一致选择了尝试。
    “村长不是说出村的唯一一座桥被雨水冲断了吗？难道我们还要再找个东西渡河？”
    被抱过来的小孩在这时从黎闲怀里跳了下来，跌跌撞撞走出门外后，冲黎闲招了招手。
    宋清章：“这是要我们跟他走？”
    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众人跟上了小孩，一路又回到了河边。
    河岸边的孩子已经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漂浮在河上的木头小人。
    它们拼凑着排成了一个长条，直通河水的对岸。
    宋清章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看起来虚浮着的木头小人竟然完全承受住了他的重量，于是他快步走到了河对岸。
    众人见状，也先后渡过了河水，最后只剩下黎闲一人。
    季斜在此时出现了，像是庆祝般说道：“好走不送。”
    毕竟副本结束后，两人的“婚姻”就自动解除了，不过黎闲不是很明白对方现在还过来刷个脸的意义。
    “哥哥，快点走吧。”
    黎闲还没有转过身，小孩就边催促着，边把他倒着推上了水面，结果在众人脚下都稳稳的“桥梁”突然打了个晃。
    黎闲根本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脚下不受控制地一滑。
    那阵晃动好像特意控制了力度，把黎闲精准地“送”到了季斜怀里。
    他还感觉到自己似乎不小心蹭过了某人的嘴角。
    【叮！】
    【恭喜黎闲、季斜达成技能隐藏条件！】
    【婚姻关系自动持续至下一副本！】
    黎闲迅速从季斜身上弹了起来，接着头也不回地转身跑到了河对岸。
    木头小人冒着泡泡沉了下去。
    而季斜把扒在自己脑袋上的小孩一把扯了下来，啧了一声。
    虽然被小鬼扒住了脑袋，但他如果想躲的话也不是躲不掉。
    但他在那个瞬间竟然犹豫了一下。
    然后就又签了一个副本的卖身契。
    小孩趁着季斜发愣，偷偷溜进了河底，黎闲也快步走进了树林中。
    茂密的森林里有一条不甚明显的小路，黎闲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不远处等着他的几人。
    天渐渐亮了，众人顺着这条路走了一会，视野逐渐开阔起来。
    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
    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接到报案称旅行团的七名游客失踪...”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众人，似乎是在核对自己得到的信息。
    “另外两个人呢？”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黎闲拍了拍宋清章：
    “把那个本子给他。”
    宋清章照做，从怀里掏出来被雨水浇得皱皱巴巴的笔记本，交到了男人手里。
    对方不明所以地接过，翻开笔记看到上面的名字后，眉头越皱越深。
    “这是...”
    “那个村子里的东西。”
    黎闲指了指身后。
    男人吸了口气，把本子小心地收进了口袋里：“我先带你们离开。”
    众人跟着他，顺着小路继续走着，直到天完全亮了起来，系统提示响起：
    【附加任务：“离开村庄”已完成！】
    【恭喜玩家：黎闲、宋清章、赵丰义、徐瑶、钱鑫通关副本《石河村》真结局——沉寂的村庄】
    【最终副本破解度：100%】
    【正在结算副本奖励......】
    【玩家黎闲找到沈小梅的尸体、唤醒河底的孩子们，获得奖励：3000积分】
    【玩家宋清章交付村长的名单，获得奖励：1000积分】
    【玩家黎闲、宋清章、赵丰义、徐瑶、钱鑫达成副本真结局，获得奖励：1000积分】
    【检测到副本内容异常，上述积分奖励将以3倍数额发放】
    【检测到玩家黎闲拥有“河神的好感”，额外获得一项特殊奖励，请在登出副本后通过个人背包查看。】
    【正在结算直播奖励...】
    【玩家黎闲获得观众累积打赏7632积分，恭喜玩家黎闲个人直播间综合数据达到新手区第一名！】
    【石河村副本正在进行永久关闭......】
    【祝各位玩家下次游戏愉快！】
    眼前白光一闪，再次睁眼时，黎闲已经身处在宽阔的白色大厅之中。
    他茫然地环视了一圈，有些不确定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正当他犹疑之时，大厅响起了一阵悠扬的前奏。
    黎闲不明所以，但身边的人听到这个声响后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已有玩家达成《石河村》100%破解度，副本：《石河村》现已永久关闭！】
    听到广播的人群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这阵广播还像是怕有人听不到一般，重复了三遍后才停了下来。
    耳边传来嘈杂的讨论声：
    “什么？石河村副本关闭了？！”
    “百分百完成度...距离上一次新手副本被打通都过去多久了？”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副本竟然可以关闭...”
    如果说黎闲这么一个表现优异的新人在高级区只是微微掀起了波澜的话，那当新手区听到副本关闭的消息后，无疑引起了轩然大波。
    只因为这种事情在新手区太少见了。
    黎闲避开人群，向大厅中央一块极为明显的方柱走去。
    那根柱子四面都贴着一块带字的牌子，白底红字，在整个色调都是浅色的大厅中尤为显眼。
    像是专门为新人设立的指引。
    但不等黎闲看清上面写了什么，一道人影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第30章 情报贩子
    “小哥！买副本情报吗？”
    一个套着马甲，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没猜错的话您是刚刚通关第一个副本吧？新人一天之后就会被强制投放进下一个副本...那难度可就上来了！咱们收集的副本情报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您要是买了，说不定关键时刻就能保命......”
    背包男一脸热情，不等黎闲讲话就自己滔滔不绝地开始进行推销，黎闲瞥了他一眼，问道：
    “副本情报还可以收集？”
    背包男见黎闲有上钩的迹象，暗暗搓了搓手指，挺直腰板更加卖力地忽悠起来：
    “那当然了——副本并不是一次性的，同一个副本可以被不同的人通关多次，我做的就是找这些人收集情报，我手里的副本信息可多着呢，从f级到c级都有，一个副本20积分起，多买还能给您打折...”

 第27章

    他似乎认准了黎闲会买东西，亦步亦趋地跟在黎闲身后，嘴里迅速报着“信息”的价格：
    “f级副本50积分，每往上一级多20积分，一次买10条以上可以给你算个八折...毕竟副本信息这东西，买得越多用到的可能性就越大嘛，您说是不是？”
    “你手里一共有多少条信息？”
    此话一出，背包男顿觉自己遇到了个大客户，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地说道：“一共8个f级副本，6个d级副本，2个c级副本，您要是都买了，我就给您算七五折...一共750积分！”
    算起积分，男人的嗓门都亮了起来，让黎闲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老家的批发市场。
    “为什么没有c级往上的？”
    “嗐，新手区的副本最多就是c级，b级往上的难度是高级区才有的，咱们遇不着。”
    黎闲了然，冲背包男点了点头。
    “谢谢，我不买。”
    “欸，不是...”
    背包男被黎闲果断的拒绝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在套自己话！
    见忽悠不成，他干脆伸手拉住了黎闲的胳膊：
    “小哥，没你这么白嫖的，多少也得买点意思意思吧？”
    黎闲皱眉，甩开了对方的胳膊：“这么几个副本信息，碰到的概率是大海捞针吧？”
    否则他为什么不找懂行的老玩家卖，反而耐着性子缠着自己这种是什么也不懂的新人？
    背包男的脸色变了几变，被戳破后明白这桩生意是彻底做不成了。
    他看了眼黎闲游刃有余的态度，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低声骂了句：
    “艹，是老玩家早说啊！在这里浪费我时间...”
    此时黎闲已经走到了大厅中央的方柱边，抬头扫过上方的文字：
    “欢迎来到玩家中心—新手大厅”
    “这里是为玩家提供休息的场所”
    “您可以通过个人光屏购买食物、住所、以及其它道具”
    “大厅中禁止相互伤害，但并不阻止玩家相互交易”
    “祝您度过愉快的休息日”
    上面的信息比黎闲想象的要少，于是黎闲又叫住了悻悻离去的背包男：
    “你卖不卖基础情报？”
    “基础...情报？”
    “比如一些这里的注意事项，一个问题我给你20积分。”
    背包男眼珠子转了转，伸出了三个手指：“30！”
    “可以。”黎闲答应，“你说的高级区，怎么才能去？”
    听到这么基础的问题，背包男呛了一下。
    这小子还真是新玩家啊？
    他挠了挠脑袋，解释道；
    “这个啊，只要积分攒够了5万积分就成，不过也是说起来简单......”
    男人叹了口气。
    黎闲接着问：“副本里的积分打赏是怎么回事？”
    “那是高级区的玩家，据说他们可以随意观看新手区的副本直播，如果看中了有潜力的新人就会进行打赏。”
    背包男虽然一开始存着忽悠人的心态找上黎闲，但面对问题时回答得倒是毫不含糊，三言两语就回答清楚了黎闲的问题。
    “还有别的要问吗？”
    黎闲点点头，问出了最后一个自己在意的问题：
    “攒下的积分除了能升到高级区，购买一些物品外还有什么用？”
    黎闲问这句话是因为，拼命通关副本攒下来的积分，如果只能通过它维持基本生活，那未免也太奇怪了。
    背包男听到这句话后，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但是你要先把答应的积分转给我。”
    看他这个反应，想必积分一定有什么重要的用途，对方怕自己听过后反悔赖账。
    于是黎闲按照指引，给背包男转过了90积分。
    收到积分后，对方咳了一声，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把商店点开，一直向后翻。”
    黎闲照着他的说法打开了自己的光屏，手指在上不停滑动着。
    商店中的物品种类繁杂，大多都是些生活用品，黎闲翻了两分钟才终于划到了最后。
    他当时视线落在界面末尾，手指顿在了半空，瞳孔微缩。
    背包男在此时缓缓开口：
    “那里有一个9999万积分的商品。”
    “叫‘愿望成真’。”
    “九千九百九十九万...”
    黎闲低声念了遍这串数字。
    背包男拍了拍黎闲的后背：“吓到了吧？毕竟这个价格真的很离谱，也不知道高级区有没有人攒下足够的积分买了它......”
    然而黎闲却摇了摇头。
    他看向满脸希冀的背包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把心里的猜测说出来。
    如果九千万对于高级区玩家是一个可以够到的数字......
    那绝对不会有那么多人随随便便给新手打赏。
    黎闲在心里叹了口气，又看了几眼“愿望成真”这个充满诱惑力的商品名，最终关掉了自己的光屏。
    “谢谢，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诶。”
    背包男应了一声。
    临走前，黎闲回头看了眼对方：
    “你支个摊子专门给新人答疑，说不定比坑蒙拐骗赚得多。”
    背包男听到这话愣在了原地。
    这...有道理啊！
    他怎么没想到还可以这么做生意？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冲黎闲的背影追了上去。
    “小哥，这个情报算我额外送你的...”
    “要是在副本里碰见那种对新人特别亲切的老玩家，能离他多远就有多远。”
    第二卷：杜莉小姐人像馆
    第31章 s级道具
    黎闲默默把这个信息记在心底，和对方告别后，迅速从商店挑选了一处价格适中的住所。
    基础的住所便宜到几乎不会对黎闲的余额产生什么影响，只需要20到50积分一天，与之相对的是200积分一晚的豪华套房，价格形成了明显的断档。
    只需要睡觉的话，用不上多好的房间，于是黎闲挑了50积分的住处。
    因为床看起来比较大。
    买下了一天的使用时间后，黎闲顺着指引从楼梯上到了3层。
    整个建筑内的灯光都明亮的和白天一般，和背包男交谈时，黎闲甚至觉得自己的精神还算不错，然而从大厅转到昏暗房间内的一瞬间，积攒的疲劳立刻涌了上来。
    黎闲甚至没有开灯，摸到柔软的床铺后倒头就睡了过去。
    ...
    再次睁开眼，黎闲甚至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打开光屏，上面最显眼的位置跳动着自己下次进入副本的倒计时。
    10:38.52
    他睡了将近十三个小时。
    黎闲揉了揉眼睛，这才起身把房间内的灯打开。
    光屏界面上方出现一个显眼的红点，黎闲点开后，界面蹦出了一长串的好友申请。
    黎闲：“？”
    更奇怪的是，申请好友的这些人名，自己一个都不认识。
    他耐着性子挨个点击了拒绝，直到翻到最底下时，终于看见了个熟悉的名字。
    宋清章。
    黎闲通过了他的申请，对方马上发来了消息。
    “哥！上个副本谢谢你。”
    “要不是你提醒，我压根都不知道要把名册给出去。”
    副本结束，听到自己有额外1000积分奖励的时候，他真的十分意外。
    尤其是这个奖励在之后又翻了三倍。
    虽然他对这个数额的购买力没什么概念，但看到赵丰义和钱鑫发亮的眼神，多少也知道这是笔不小的数额。
    关于名册的信息，和把它交给npc的举动，都是在黎闲的提示下才得到的，宋清章觉得自己有必要专门道个谢。
    黎闲：“没事。”
    宋清章：“不过系统提到的副本内容异常是怎么回事啊？总觉得不太对劲。”
    关于这一点黎闲也不清楚，他和宋清章都是第一次下副本的新人玩家，甚至不知道这种情况算不算少见。
    两人只得放下这个话题。
    宋清章：“对了，我研究了一下，副本可以组队进入。”
    “黎哥，下个副本我能还跟你一起吗？”
    队友吗？
    黎闲思索了一瞬，便答应了下来。
    宋清章在屏幕对面似胜利般握了握拳头：
    “那黎哥你要进副本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黎闲发了个“ok”的手势，接着想起了什么，对宋清章问道：
    “我这里有很多不认识的人加我，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嗯？不应该啊...我就没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自己都是通过副本通关记录才添加到他的好友的，怎么会有那么多陌生人找到黎闲？
    宋清章觉得有些奇怪，思考了一会儿后好像想起了什么：
    “钱鑫和我是同一个副本登出口，他好像碰到了几个熟人，对方问他这次过了什么副本，他说石河村。”

 第28章

    “那几个人听到之后特别激动，问他怎么过的副本，他说了句自己没做什么，进度都是被黎哥你推进的...”
    “我听到这儿就离开了。”
    黎闲总算知道了这些莫名其妙的申请都来自哪里。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他并不喜欢引人注目，现在只能希望这个消息的传播范围不广。
    黎闲退出了聊天界面，紧接着又收到了几十条好友申请。
    “......”
    他干脆不再去看不停闪烁的红点，转而打开了自己的“个人背包”。
    和游戏背包栏如出一辙的界面出现在了眼前，整齐排列的方格中有两样物品。
    一个是自己和季斜的结婚证。
    一个是和石河村副本里长得一模一样的木头娃娃。
    黎闲意念一动，娃娃从背包转移到了手上。
    一串文字浮现在它上方。
    【道具：河神娃娃】
    【品质：s】
    【道具描述：似乎连接着河神的一部分力量，但只有获得祂们认可的人才可以使用，否则可能会受到一点“惩罚”。】
    【使用方法：把娃娃丢到任何生物的身上，它将化成水流，限制其行动5秒（每个副本可使用1次）】
    黎闲把木头娃娃收起后，又重复了几次拿出放回的动作。
    在副本里道具应该也可以这么被拿出来。
    熟悉了操作后，黎闲回到了个人面板。
    岌岌可危的精神值在睡过一觉后恢复了不少，大概再过不久就可以回满。
    生命值仍旧是三个问号，不知道恢复到了什么程度，黎闲掀开衣服，胸口的刀伤也已经愈合了大半，摸起来只剩下微微的痛觉。
    于是他用30积分买了份咖喱饭。
    【介绍：平平无奇的鸡肉咖喱饭，你可能找不到比它还没有特色的咖喱，但至少可以保证里面的肉真的是鸡肉。】
    【功能：半小时内加快生命值恢复速度（仅限于玩家中心食用）】
    系统还贴心地给黎闲配备了一副餐具。
    黎闲把筷子撇到一边，边用勺子挖着饭，边瞟了眼自己的积分。
    19462点。
    从出副本到现在的积分花费不过一点零头。
    这么看来，这里的物价还蛮便宜的。
    胸口的不适感随着进食的过程完全消散，黎闲看了眼时间，叫上了宋清章，两人一起来到副本登入口。
    入口处，一位玩家焦虑地在登入口徘徊。
    “马上...马上就要强制进入副本了...”
    “我不想再去到那种鬼地方了......”
    宋清章咽了下口水，似乎被男人的慌张传染了。
    其实他也不想。
    只不过他强行把恐惧压在了心底，表现出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黎闲瞥了眼心不在焉的宋清章，催促道：
    “走了。”
    接着没有丝毫犹豫地踏进了入口。
    一阵光芒闪过，黎闲出现在了完全陌生的场景之中。
    .
    周围是茂密的森林，脚下的石子路蜿蜒向远处，尽头隐约可见一栋闪烁着灯光的洋楼，像是在等待客人的到来。
    黎闲抬脚走向那栋建筑，伸手拉开了门。
    洋楼内已经到了几个人，神色各异地分散在大厅各处。
    最先吸引黎闲注意的，是挂在墙上的一幅人像画。
    那幅画将近有两米高，上面画着一个穿着碎花长裙的美丽女人，她洁白的手臂交错在身前，冲着画外微笑着。
    这幅等身人像虽然美丽，但放在此处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所以没人站在那幅画像附近。
    远处的宋清章看到了黎闲，眼神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黎闲把眼神从画像上移开，对宋清章点了点头，开始观察周围的人群。
    除去他们两个，此时大厅中还有五人，其中四位像是认识般凑在了一起。
    穿着黑色t恤的青年男性像是在和身边的同伴说些什么，见到黎闲进入，竟然还有心思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黎闲没有理会，转头移开了视线，错过了对方像是评估一般的神情。
    剩下的一人身形高挑，默默靠在墙角，既没有向那边的四人群体靠拢，也没有向黎闲两人搭话的意思。
    宋清章小声在黎闲耳边说道：“我到的时候他就一直站在那边谁也不理，到现在姿势都没变。”
    听到这话，黎闲又看了眼男人，结果与对方猛地撞上了视线。
    一双上挑的眼尾莫名让人觉得有几分熟悉。
    不等黎闲仔细回忆，身后的大门被带动着传来一阵微风。
    又有人来了。
    第32章 杜莉小姐
    洋楼内陆续又来了四人，最后一个玩家踏入门槛后，大门像是有感知一般，“砰”地一声合紧了。
    声音紧接着在耳边响起：
    【欢迎您进入游戏副本！】
    【副本名称：杜莉小姐人像馆】
    【副本类型：解密】
    【副本难度：c】
    【副本人数：11人】
    播报完毕后，人群中似乎有谁低呼了一声：“c级？！”
    最后踏入洋楼的微胖男子听到声音后一个激灵，转身就想打开大门，结果原本能轻松开启的门板此时像焊死在了墙上一般，纹丝不动。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声喊叫显然引起了其中一位玩家的共鸣，穿着短裙的女子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带着几分哭腔问道：“我也想知道...这是哪儿啊？”
    嘈杂持续了一阵子，最后在一个人的主导下平静了下来。
    那个一开始冲着黎闲微笑示意的t恤男。
    男人自称易景，他主动走到两人身边，用十分和缓耐心的语气对他们解释清楚了现在的状况，两人在易景的安抚下渐渐安静下来，但心底还是止不住的惊慌。
    “易哥，c级副本我从来没碰到过，不会特别危险吧？”一身运动装，留着利落短发的男子些担忧地问道。
    “放心，既然我带你们来，就一定是有把握的。”
    听到保证后，围在他身边的三人似乎松了口气。
    宋清章戳了戳黎闲：“那边的三个人，都是他带来的？”
    “应该是，而且看起来...他带的人通关的副本都并不多。”
    宋清章奇怪：“那他这是好心带新人？”
    黎闲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注意着易景的举动。
    安抚过三人后，易景接着说道：“而且c级副本的积分奖励会比低级副本丰厚不少，这样你们就能更快升到高级区了，放心，只要听我的话，你们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言语之间，似乎完完全全在为了别人考虑，而其他人在知道易景通关过c级副本后，也开始向易景聚拢。
    人群中隐隐形成了以易景为首的氛围，整个大厅只有黎闲与宋清章，和一开始就靠在墙壁上的高挑男人对易景的“温和”不为所动。
    黎闲盯着易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微笑，不禁想到了在玩家大厅内，卖自己情报的人说过的话：
    “要是在副本里碰见那种对新人特别亲切的老玩家，能离他多远就有多远。”
    思索间，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哒、哒、哒。”
    那是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的清脆声响，一个女人的身影随之出现在楼梯上。
    众人齐齐抬头看去。
    楼梯上的女人的脸庞从阴影中出现，而她的脸庞，与大厅中挂着的画像一模一样。
    与画像不同的是，女人穿着几乎可以被称作为夸张的华丽的长裙，裙子的颜色是艳丽的正红，卷着花边的衣领遮盖住了她的脖子，繁杂的裙摆盖住脚背，只隐约露出了黑色的鞋底，丝绸手套顺滑合掌，丝毫没有让她搭在楼梯扶手上的手指显得臃肿。
    “哒、哒、哒。”
    她踩着如节拍器般的步伐优雅地走下了楼，扫视了一圈众人后，红唇微启：
    “各位客人，晚上好。”
    “我叫杜莉，是这里的女主人，很感谢各位能够应邀来参加我的画展。”
    “但很抱歉，画展因为一些问题没办法如约开展，时间被推迟到了五天后，为了表达歉意，我为各位客人准备了房间，就在这里的三楼。”
    说罢，她拿出了一串钥匙，递给了站在最前方的易景。
    易景警惕地伸手接过，拿到钥匙的手在空中一顿。
    “在画展开始前，我会好好招待各位客人，希望你们玩得开心。”
    杜莉小姐的话音落下，系统音随之响起：
    【通关任务：参加五天后的画展】
    杜莉说罢，似乎并不在意回应，自顾自地走上了楼梯。
    副本直播于此时被投放了出去，关注着黎闲的人纷纷进入了直播间。
    [我黎哥开播了！]
    [主播的第二次副本...让我看看，c级？难度跨得有点大吧？]

 第29章

    [奇怪了，他又没有老玩家带，怎么第二个副本就去到c级了？正常新人顶多是d级吧？]
    [哪个大佬来分析一下？]
    [难不成是系统刻意针对他？毕竟主播第一个副本的难度就挺不对劲的...]
    [那就更奇怪了，系统好端端针对一个新人做什么？你要说白夜公会的林会长被针对那还有可能]
    [无所谓吧？主播tod副本都过了，难不成还能栽在一个c级副本上？]
    [可是杜莉小姐人像馆...有谁之前看过这个副本吗？]
    [奇怪，完全没听过啊？]
    易景拿到钥匙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给众人，而是把它放进了口袋。
    他轻咳一声，说道：“先去三楼看看吧。”
    众人顺着楼梯一路上到三楼，入目便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和一楼大厅的明亮灯光不同，三楼只有一排小型灯泡嵌在走廊顶部，散发着幽暗的灯光。
    而走廊的两侧墙壁，挂满了一整排的人像画。
    墙壁上的人像无一不是俊男美女，而且画得栩栩如生，眼睛直视着正前方，像是在观察着闯入这里的人们。
    宋清章搓了搓胳膊，觉得这个场景多少有些渗人，便避开了视线，不再去看墙壁上的画像。
    两个新人站在楼梯口，因为渗人的画像迟迟不肯上前，最后在易景的催促下才跟在了众人身后。
    短裙女生死死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向前走着，不敢看旁边的画像一眼，同为新人的微胖男子也是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玩家的背影。
    但他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向两侧的画像飘去，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似乎瞥见画像上的眼球动了动——
    众人沉默着向走廊内走去，易景确认了下手里钥匙对应着的门牌号，心里有了估量，于是回过头说道：“我们分下钥匙吧。”
    他提前把选好的钥匙放进了口袋，众人此时的心情都极度紧张，唯独黎闲敏锐地察觉到了易景的小动作。
    他没有戳破，而是默默领走了钥匙。
    “还有最后一把，谁的钥匙没拿？”
    易景拿着手里仅剩的一把钥匙问了声，然而却没人回答。
    他皱了皱眉，紧接着就听到有谁倒吸了一口凉气。
    微胖男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队伍的最后方，和众人隔了几步的距离。
    他的身子转向了墙壁，呆滞迷茫地抬起了头。
    而他的眼睛，直直盯住了画像中的瞳孔。
    第33章 危险的画像
    男人像是被眼前的画像勾了魂，任别人怎么叫他也没有一丝反应。
    人群中有人想上前去把他拍醒，被易景迅速拦了下来。
    “不想死就别乱掺和。”
    他的警告起了作用，本想上前的人犹豫了一下，便迅速收回了脚，而其他人也没有介入的意思，紧张地盯着眼前的景象。
    黎闲身边闪过了一道人影。
    他回头，发现是那个身形高挑的男人面无表情地退远了点儿。
    他的神情中丝毫没有恐惧，好像只是单纯地退了几步。
    一句惊恐的声音把黎闲的注意力拉了回去。
    “画像...那个画像动了！”
    所有人齐齐把视线投向微胖男人面前的画像，原本画中人虚搭在胸前的手微微动了动，把掌心翻向了众人。
    紧接着，她虚握的拳头开始一根根张开了手指——
    一、
    二、
    三、
    四——
    拇指最后翻开，画中人张开的手掌开始不断向前，接着伸出了画外！
    指节分明的苍白手掌猛地抓住了男人的衣领，把他向画的方向拽了过去。
    众人眼睁睁看着男人的双脚悬离了地面。
    头颅“溶”进了画里。
    随着他的身体不断进入画内，众人听到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在滚动挤压着，混杂着“咕咕”的水声，让人不寒而栗。
    “噗嗤”一声响起，众人终于明白了这个声音的来源。
    男人的身体并不是“溶”进了画里，而是被挤进了画里，身体被强迫着从三维变为二维，体内的组织像一支不停往尾端挤着的牙膏，越来越鼓，越来越涨——
    最后从肚皮破了出来。
    鲜红色的固液混合物喷溅而出，把画布染了个鲜红，也猝不及防地溅到距离最近的玩家身上。
    接着，这副破开的皮囊也被拽进了画里。
    [卧槽，我好像想起来这是一个什么副本了！]
    玩家的死亡勾起了某个观众的回忆：
    [我很久之前看过一个c级副本，里面的人就是这种死法！]
    [所以这副本的具体流程是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因为所有玩家都在第五天前死光了]
    [团灭的难度？新手区少见啊，主播能行吗？]
    程信瞥了眼弹幕，从桌上拿起封面写着“林时明”三字的笔记本，“刷刷”两下翻到了记录着“杜莉小姐人像馆”的这一页。
    上面只有两条内容，全部都十分简短，记录着副本人数和每天对应的死亡人数。
    第一条记录中共有12人，第一天死了两个人，第二天同样是两个，第三天死亡人数上涨到四，紧接着第五天...全员死亡，副本结束。
    第二条记录则更为诡异，副本人数共9人，前五天没有一人死亡，直到第六日画展当天...
    全军覆没。
    面对着如此奇怪的死亡信息，程信皱起眉头，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
    然后本子便从手中被抽走了。
    程信抬眼，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前的林时明：
    “呦，林会长，忙完了？”
    林时明点点头：“我让你看着的那个玩家怎么样了？”
    “刚进副本没多久。”
    “什么副本？”
    程信从沙发上站起了身，点了点摊在林时明掌心的笔记，上面还停留在自己翻到的那一页：
    “就这个。”
    林时明沉默半晌，抬手打开了直播。
    “呕...呕——”短裙女孩被此番场景吓得忘记了尖叫，而是身体一软跌坐在地上，直接呕了出来。
    队伍中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爽朗青年双腿不自觉地打着颤，他扭头看向易景，恐慌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这就是你说的‘不怎么危险’？”
    他只过了一个副本，就在易景的主动邀请下同意和他组了队，对方信誓旦旦地称和老玩家组队可以进入级别更高的副本，它并不会比新手副本危险多少，同时积分奖励还会翻倍，于是自己便同意了对方的邀请。
    然而眼前的场景和自己通关的f级副本相比，何止是危险了一点儿！
    易景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情绪没有其它人那样外露，他转过头对质问自己的男人说道：
    “梁沛，你放心，只要听我的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是...”
    “闭嘴。”
    “刚刚要不是我拦着，那只手就该把你也一起拽进去了。”
    名为梁沛的男人沉默了下来，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阵害怕。
    他有些迷茫地问道：“那...现在应该怎么办？而且这滩血...”
    男人的血迹喷洒了一地，位置恰巧在楼梯口不远，拦住了众人下楼的去路。
    “回房间。”
    易景简短的说道。
    眼下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众人纷纷打开了属于自己的房门，黎闲也同样进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的灯光比走廊要明亮不少，暖黄色的光线打在雪白柔软的大床上，精致的浅蓝色落地窗帘遮挡住了整面墙壁，使得房间里的色调称得上一声“温馨”。
    和石河村的住所相比，整洁舒适了几个度。
    但很快，这副“美好”景象就被打破了。
    黎闲抬脚刚一走进床边，就发现床尾正对的墙壁上，挂着幅和走廊中如出一辙的人像画。
    “景...景哥！”
    被易景带来的三个玩家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开始敲易景的房门。
    黎闲的房间就在易景隔壁，他进入房间后也没有把房门关死，所以很轻易地就听见了开门的易景与三人的对话。
    “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画...屋子里也有画！”几人中叫张广定的玩家惶惶不安地说道。
    此人话说到一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扭头一看，楼梯口与墙壁上的血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只剩下那张画像依旧被覆盖了一层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们从进屋子到出来才不过两三分钟。
    “这、这...”
    易景见怪不怪地说道：“很常见的事情，等你们副本过多了就习惯了。”
    这个发现并没有让几人变得好受，反而更加恐慌了。
    “我们该怎么办？”
    名叫冯涛的玩家显然是三人中心理素质最差的一个，他此时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不停地问着易景他们应该怎么办。

 第30章

    易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细微的不耐，接着微笑说道：“要不然试试把画从墙上拿下来吧？”
    “这...这能行吗？”冯涛怀疑。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而且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和画对视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回房间吧。”
    被他带进副本的三个新手玩家最终还是听了易景的话，胆战心惊地把画像从墙上取了下来，放在了床底。
    而黎闲在他们的对话结束后，无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好了，现在他应该怎么办呢。
    第34章 易景
    卧室的指针滴答、滴答地转到了晚上九点整。
    走廊外的灯光在此刻“刷”地一下灭了。
    黎闲坐在床尾，低头默默思索着。
    除了进入房间时瞥到了一眼墙上的画像，黎闲就再也没有让自己的目光主动落到上面。
    死掉的那人明显是触犯了某个条件，而这个条件很可能就是直视画像超过一定时间。
    黎闲不知道这个时间具体是多少，因为等他发现时，男人的眼睛就已经“粘”在了画上，像被蛊惑了一般，目不转睛。
    所以保险起见，不看画像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如果画像就那么明晃晃地挂着，也确实会让人感到危险。
    黎闲思索了一会儿，在“把画像拿走”和“原封不动”之间，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他从衣柜里找了一件衣服，轻轻盖在了画像上面。
    做完这件事，黎闲便关灯躺在了床上。
    半夜，黎闲被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吵醒了。
    “哒、哒。”
    是女主人杜莉的高跟鞋。
    她的脚步声十分古怪，每走出两步便会沉寂一会儿，接着再走出两步。
    声音逐渐靠近。
    脚步声停在了门侧。
    黎闲屏息竖起耳朵，在脚步声停止后，门外传来了微不可察的声响。
    “刷、刷...”
    像是什么摩擦声。
    大概一分钟后，这阵摩擦声消失了，杜莉的脚步再次响起，在隔壁停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次她停留的时间似乎长了不少。
    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持续到走廊尽头，又以同样的频率折返，最后消失在了耳边。
    黎闲松了口气，正想继续睡觉时，忽然间瞥到了什么。
    昏暗的房间内，白色墙壁上一张逼真的人脸格外醒目。
    被覆盖在画像上的衣物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
    而更为醒目的是，画中人物的手指竖起了一根。
    黎闲移开视线，掌心冒出一层薄汗。
    为什么？
    这种程度的举动也会被判定为触犯“规则”吗？
    所幸画布上的手指没有继续张开的意思，只是停留在了“一”，不过黎闲知道，这也只是暂时的。
    黎闲没有再去尝试移动画布，而是转身闭上了眼睛。
    然而有些人却不像黎闲那样冷静。
    冯涛睁开眼，发现被他挪进床底的画不知何时回到了墙上。
    他迅速撇开视线，心中惊疑不定地回忆着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
    那张画，好像竖起了一根手指？
    不对，说不定是他看错了，毕竟晚上的光线这么昏暗。
    对，一定是他想多了。
    冯涛很想再抬头确认一下，然而第一个人死亡的场景不断在他脑内盘旋，压得他不敢抬起头，多看那幅画一眼。
    他想就这么继续睡去，然而一闭眼，他就觉得有一道视线死死锁住了自己。
    是那幅画！
    她在看我！
    冯涛在心里尖叫着。
    在巨大不安的驱使下，他慢慢挪下床站起了身子，深深埋着头向画布走去。
    手指摸索到画框后，他迅速闭上眼，把画取了下来，扣在地上。
    被视线盯住的感觉消失了。
    “哈...哈...”
    冯涛喘着粗气，心砰砰乱跳着，把画又塞到了床底。
    然而当他闭上眼睛，那阵如影随形的被注视感又出现了。
    错觉、是错觉...
    他这么告诫着自己，蜷缩在床上，过了几分钟，又或者是十几分钟，他把眼睛撑开了一条缝。
    竖起两根手指的画像赫然出现在目光中。
    第二天早，冯涛神色恍惚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几乎一夜没睡，然而更为恐怖的是，当他早上睁开眼，画像竖起的手指增加到了三根。
    当五指全部张开时，就是自己的死期...
    冯涛打了个寒颤。
    易景似乎察觉到了冯涛状态不对，于是拍了拍他的后背：
    “先去吃早饭吧。”
    女主人杜莉给众人准备的早餐尤为精致丰盛，宋清章兴致勃勃地把一块糕点塞到了嘴里，结果嚼了两下后就皱起了眉头。
    “没味儿...”
    他把食物咽下后，小声对旁边的黎闲说道。
    黎闲抿了一口自己碗里的汤。
    也没有味道。
    或者说，食材本身的味道是在的，但里面没有加入任何调味。
    他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杜莉。
    对方并没有和他们一起用餐，而是就这么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看着大厅墙壁上那幅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全身像，偶尔拿起茶几上的咖啡抿上一口。
    冯涛战战兢兢地回头望了眼她，低声在餐桌上问道：“你们房间里的画像...都怎么样了？”
    众人相互望了望，脸色都不算太好。
    易景见没人回答，便咳了一声说道：“画像的变化一定是有规律的，我们应该互通信息，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餐桌上，这才有人应了冯涛的问题。
    “我...我房间里的画像竖了两个指头...”短裙女声音颤抖着说道。
    众人交换了信息后，发现所有人的画像都至少竖起了一根手指。
    其中竖起两个手指的有五人，而三根手指...则只有冯涛一个。
    知道自己是唯一一个数量最多的人后，冯涛的脸色开始发白。
    “景哥、我，我该怎么办啊？”
    易景放下了筷子：“你别着急，这样吧，我们吃完饭分层去寻找线索......”
    “你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
    一道声音打断了易景。
    易景眉头一跳，扭过头，发现出声的是那个长得最好看的男玩家。
    冯涛对上黎闲的目光，下意识回答道：“我、我把画放到床底了...”
    “只放了一次？”
    “...两次。”
    黎闲又冲短裙女孩问道：“你呢？”
    对方答到：“我看那个画像太渗人了，就把它塞进了衣柜里...”
    在黎闲的询问下，众人马上发现了他们的共同点——
    把画像拿下来放到了别的地方。
    “看来手指增加的原因是把画从墙上拿下来啊，看来大家还是轻易不要再动画像了。”易景状似惊讶的总结道，接着夸奖般冲黎闲笑了笑：“你很敏锐啊。”
    黎闲沉默着没有回答。
    自己昨晚并没有移动画像，所以竖起手指的判定范围大概要更为宽泛。
    所以保险起见，目前最好不要对房间内的画像做任何事情。
    吃过饭后，众人开始分头在这栋洋楼中调查。
    “那个叫易景的，总觉得有点让人不舒服。”宋清章对黎闲说道。
    虽然对方表现的十分温和无害，但宋清章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黎闲回应：“最好离他远一点。”
    宋清章点头：“果然哥你也这么觉得？”
    黎闲确实也对易景抱有警惕，但他的警惕不仅仅建立在感觉上：
    “一开始提出互通信息的人是他，但当所有人都说出了自己房间的手指数量时，他就把话题转到了分头寻找线索上。”
    “有什么不对吗？”
    “询问所有人昨晚做了什么，从中找出具有共性的事件，来推断做什么会触犯规则，是个很容易想到的办法。”
    “但他作为一个领头的‘老玩家’，却没有这么做。”
    “哥的意思是...他是故意这样的？”
    黎闲点头：“他只是看似做出了建议，实际上没有作出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但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不知道，总之要小心这个人。”
    第35章 未知的条件
    [新手区就是这点不好，虽然副本简单，但架不住总有人想坑队友]
    [等到高级区，这招大家都见惯了，也就没人这么做了...不过有时候还会碰见些阴招]
    [你们看没看那个易景的视角？他已经开始教唆别人送死了...啧啧啧]
    [以带新人为借口，实际上是拉炮灰来给自己试验死亡条件，老子最看不上这种人]
    [不过除了移动画像以外，应该还有一个所有人都触犯了的条件吧？]
    [完全没有端倪啊，有谁看出来是什么条件了吗？]

 第31章

    [没有]
    [同上]
    [+1]
    程信看着飘过的弹幕，不得不承认以现有信息来说，自己也推断不出手指增加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不过倒是隐约猜出了笔记上其中一条死亡记录产生的原因。
    “这个防止画像伸手的条件这么难找？难到第六天也没一个人发现，直接导致团灭？”
    林时明：“这么说吧，我觉得这个副本的难度，差不多相当于高级区的b级...甚至a级副本。”
    .
    黎闲和宋清章上到了二楼。
    这层楼貌似是一个展厅，房间的四角用高凳装饰着古典的陶瓷花瓶，除此之外地上就再就没什么别的陈设。
    展厅占据了整个二楼，这里的地板、墙壁与天花板都是纯白色，让本就空旷的空间变得更为冷寂。
    之所以黎闲把这里认定为“展厅”，是因为走到最里处后，洁白的墙壁上挂着五个棕红色的画框。
    上面没有任何图案，也没有纸张，仅仅是五个空荡荡的画框。
    两人在空旷的展厅内转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了一张贴在墙上的牌子上。
    上面写着：
    “开馆时间2002.9.9中午12：00”
    “2002年？”宋清章疑惑。“副本内的时间和副本外不一样啊？”
    “大概这个副本的时间线比较早。”
    关于这点，黎闲并没有惊讶，通关石河村后，他就发现玩家中心没有任何关于日期的显示。
    光屏中只有24小时制的时间，或许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年月日的概念了。
    搜查完二楼后，两人又回到了三楼，这里并不是洋楼的最顶层，在走廊的尽头，还有一处通往上方的楼梯。
    然而楼梯口被铁门拦住了。
    黎闲尝试了下，发现这扇门已经完全锈死了，光凭蛮力完全无法打开，只得放弃。
    两人又下到了一楼，此时女主人已经不见，只剩下茶几上半杯未喝完的咖啡。
    黎闲用小拇指沾了下咖啡液，放在舌尖舔了一口。
    苦。
    不是普通咖啡的苦味，像是几袋浓缩咖啡粉放到一起叠加出的味道，苦到甚至有些发涩。
    “不怕里面有毒？”
    一道冷淡的声音传到了耳边。
    黎闲回头，发现是那个“不合群”的高挑男人。
    对方环抱着双手站在两人对面。
    黎闲莫名觉得他给人的感觉有些熟悉。
    他把目光移到对方的脸上。
    但自己确实没见过他。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一顿，答到：“张三。”
    黎闲：“......”
    宋清章：“......”
    看到两人脸色后的男人：“......”
    [不是哥们，编假名也用心点啊！张三是什么鬼啊！！]
    [太假了以至于我觉得甚至可能是真的]
    [我服了，我倒要看看他真名是什么...]
    [嗯？我怎么找不到他直播间？]
    [不应该啊？不是就在这个副本分区吗...卧槽，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也是技能？]
    [谁的技能会这么没用啊？屏蔽直播间？]
    三人对视着沉默了半晌，宋清章首先绷不住低下了头，因为他快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导致表情有些抽搐。
    眼前的男人后背挺的笔直，看起来没有半点心虚，最后黎闲回道：“哦，那我叫黎四。”
    “噗嗤。”
    宋清章到底还是没憋住。
    黎闲说完这句话，就没再理会这位奇怪的“张先生”，而是把视线转投向了那副全身像。
    宋清章有些担心：“盯着这幅画没关系吗？”
    黎闲：“它和走廊里那些画...不太一样。”
    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幅普通的油画。
    第一天进入副本时，所有人一定都看过了这幅醒目的画像，所以盯着它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画面上的女人笑容优雅，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和女主人杜莉如出一辙，黎闲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心中的违和感来自于哪里。
    画中的女人虽然身着红色长裙，但露出了光洁的手臂与脚踝，而女主人杜莉身上的皮肤却全部被布料覆盖着，连脖颈都不露分毫。
    出神间，黎闲忽然瞥到画像的角落似乎有几个颜色不太和谐的色块。
    于是他凑近了那处色块，眯眼仔细看着那团颜色。
    “作...于...杜莎小姐...18岁。”
    黎闲勉强辨认出了上面快糊成一团的字迹，而它的下方还有行更加模糊的小字。
    “98...9...9。”
    这行字迹是一串数字，首位的两个实在看不清具体位数。
    两行字看痕迹应该原本就写在画上，不过在颜料没有干透时被蹭模糊了。因为和背景的颜色比较相像，导致离画像较远时看不出什么奇怪，只会觉得是背景上的噪点。
    “杜莎小姐？”宋清章发出了疑问，也凑上去确认了遍上面的字迹：“...真的是莎，可是女主人不是自称杜莉吗？难道这个画像和她是两个人？”
    黎闲：“还有这个日期，画展开始的时间也是9月9日。”
    疑问逐渐浮出水面，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三位客人，在看什么呢？”
    宋清章一个激灵回过了头，杜莉勾着红唇站在三人前方，可眼神里却没有笑意。
    她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没有脚步声？
    说罢，她又走近了两步：“这个距离，可不是欣赏画的好角度啊？”
    杜莉的语气伴随着疑问阴沉了下来，眼神紧盯着黎闲，似乎迫不及待地想把他撕碎。
    黎闲对上了杜莉的视线，却发现她表情一僵，接着不太自然的环视了周围一圈。
    刚才一瞬间，好像有阵毛骨悚然的感觉......
    像是被什么危险的角色盯上了。
    然而她环视后却什么都没发现，于是杜莉就只当刚刚是错觉，把视线又投回了黎闲身上。
    “怎么不回答我？”
    黎闲顿了下，开口道：“我觉得好画，是不分从什么角度进行欣赏的。”
    杜莉听到这话，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
    “这幅画从远处看整体当然很美，但凑近了也会发现它细腻的笔触和精致的细节，比如这双鞋上的花纹，刻画的非常精妙，不是吗？”
    “呵呵......”
    杜莉低声笑了。
    这次她的眼神弯了起来，满意地捏了下黎闲的耳朵：“去吃饭吧。”
    黎闲松了口气，立刻转身离开画前，没注意到身后的女主人在松开他的耳垂后，又皱起眉头环视了一圈四周。
    陆续有人坐在了饭桌周围，先是黎闲三人，接着是两个和易景并不亲近，也存在感不高的玩家，最后易景领着自己的三个跟班入座。
    作为纯新人的短裙女孩也加入了易景的队伍，可是这么算下来...
    饭桌上少了一个人。
    第36章 人皮
    少的是和易景组队进入副本的其中一个男人。
    其他人都心事重重地埋头吃着午饭，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易景似是不经意般环视了一圈，对上了黎闲的视线。
    几秒后，他主动开口道：
    “冯涛，就是我带的那个人，你们有见到过吗？”
    众人纷纷摇头，这才发现周围竟少了一个人。
    易景摆出一副苦恼的样子：“这就奇怪了，我也是一上午都没看到他。”
    张广定咽了下口水：“不会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懂了话中的意思。
    易景看向黎闲，主动发出邀请：“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跟我去找一找？”
    黎闲皱眉，放下了手中的水杯：“这种事分头找效率比较高吧。”
    “我是想着人多会安全一点，毕竟突然间少了个人这种事，还是找到比较安心吧？如果有其他人想和我一起我也不拒绝。”
    “这...说得也对。”
    人群中有人开始松动了。
    易景趁机加了把火：“正好这个副本地图也比较小，搜寻一遍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最终其他人都答应了易景的要求，只剩下黎闲与宋清章，以及那个自称“张三”的男人没有表态。
    黎闲双手环住桌上的玻璃水杯，轻轻摩挲下了杯口。
    “好。”
    “真的要答应吗？”宋清章有些担心。
    黎闲点点头。
    所有人都在场的情况下，他倒好奇对方究竟能使出什么把戏。
    众人先是检查了遍一楼，没有找到一点人影。
    二楼因为布局的原因，几乎一搭眼就能看到里面是否有人，所以简单看过后，众人就把重点放在了三楼。
    “说不定他一直在自己的屋子里没出来呢。”梁沛猜测。
    然而事与愿违，属于冯涛的房门紧闭着，敲门也没有一点回应。
    “唉，看来不在...”
    梁沛话音刚落，就见黎闲向房门伸出手，尝试着拧了下门把。

 第32章

    “咔哒。”
    开了。
    易景打开房门，屋内的景象赫然展现在众人面前。
    冯涛的尸体倒在屋内的画像面前。
    尸体仰面朝上，胸口以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长条形伤口，深可见骨。
    破开的血肉外翻着，血迹呈喷溅状散落在四周，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朵炸开的血花。
    通关次数不多的新玩家都被这直观的血腥景象震慑住了。
    易景悄悄瞥了眼黎闲，对方面色如常，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小子，虽然脸色难看了点儿，但还算镇定。
    他默默确认了两人是通关了不少副本的“老玩家”的猜测。
    众人小心翼翼地踏进屋内，待距离足够看清死者的面庞时，短裙女生还是没忍住腿一软，扶上了墙壁。
    冯涛是睁着眼睛死掉的，脸上横竖散布着几十处刀口，其中一道正好竖着跨过了眼眶，把他的眼球砍成了两半。
    他手边不远处的地面还躺着一把短刀，刀身粘上了不少血迹。
    短裙女生脸色惨白地扶紧了墙面，却发现众人的眼神都齐齐看向了自己这边。
    她疑惑抬头，这才发现自己扶住的墙壁正好是挂着画像的那面墙。
    而此时这幅画像，也像冯涛身上的皮肉一样挂上了许多道刀口，被破坏得根本看不清原本的图案。
    短裙女生一个激灵，赶紧远离了墙边。
    梁沛不怎么忍心去看地上的尸体，冯涛虽然和他交流不多，但好歹也算是队友，他刚想退后让出位置，就见黎闲走近了几步，视线在画像和冯涛的尸体上来回切换。
    “是发现什么了吗？”梁沛问道。
    “画上的刀口分布，和他脸上似乎可以对应上。”
    听过这话，梁沛忍着不适在两者身上来回看了几圈。
    “好像还真是...”
    因为刀口十分杂乱的缘故，一般人第一时间也想不到进行比较，但是他竟然发现了。
    梁沛偷偷看了眼黎闲，这才注意到这个不怎么说话的玩家从头到尾都冷静得异常。
    对方的侧脸对着自己，正在认真看着墙上的画像，浓密的睫毛在空气中扇了两下。
    不对，自己怎么有空注意这些！
    正巧一道身影上前，隔开了梁沛看向黎闲的视线。
    “这画像还有什么好看的？”
    “张三”先生直接杵在了黎闲身边。
    黎闲没有转头，皱眉问道：“你看这个画...上面好像没人？”
    “都破成这样了你还能看出上面有没有人？”
    对方嘴上怀疑，但还是认真端详起了那幅已经残破不堪的画布。
    黎闲对着画像伸出了手，把中间因为破损而卷曲起来的画纸拉直。
    果然，上面的人像不见了。
    他转过身想说些什么，结果画像背面忽然窜出了一道影子！
    黎闲瞳孔一缩，脚步在这时往前踉跄了一下！
    眼看就要撞上从床下窜出的不明生物，河神娃娃出现在了黎闲手中，正当他要把道具对准扔上去时，那道影子忽然一个转弯，朝靠在墙边的短裙女生扑了过去。
    “啊！！！”
    短裙女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惨叫一声，而这时黎闲才看清窜出来的是一个什么东西——
    那是张扁平的人皮，看样子之前一直折叠着躲在破损的画布后，而现在这张人皮已经完全展开，以极快的速度贴在了短裙女生的身上。
    她短促的尖叫声被堵在了嗓子眼，然后整个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迅速干瘪下去。
    “快跑啊！”
    不知是谁先叫出的这一句话，众人趁那张人皮吸附在短裙女身上的空隙鱼贯而出，直到最后一个人逃出房间关上门前，短裙女孩已经成了张极薄的人皮。
    “锁...得把这门给锁住！不能让那个东西出来！”
    “但是没人有钥匙啊！”
    最后易景拿来一把椅子卡住了门板，众人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儿，见门内没有动静才松了口气，赶紧离开这里跑到了一楼。
    “吓死我了...”宋清章拍了拍胸口，“哥你怎么离画那么近，下次可别这样了！”
    “我其实控制好距离了。”
    “啊？可是......”
    当时的场面十分混乱，等宋清章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黎闲马上要贴在画像上的场景。
    “...算了，幸亏那张人皮没有攻击你。”
    黎闲顿了顿，解释道：“当时有人推了我一把。”
    第37章 接连失踪
    宋清章瞪大了眼睛，一句“谁啊？！”几乎要脱口而出，被黎闲及时发现捂住了嘴。
    “...当时的人都围在一起，我也没看见是谁推的我。”
    至于其他人，也八成被那张突然窜出的人皮吸引了目光，没注意到有人趁机下了黑手。
    虽说如此，黎闲在心中确已经有了人选。
    他把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易景，松开了捂住宋清章嘴巴的手：“问了也不会有结果，先别声张。”
    [我看清了！就是易景那个*崽子推的人！]
    [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啊？那张人皮当时说什么也扑不到他的身上，至于推主播去送死吗？]
    [是啊！就算是拿新人试错的老玩家，推出去送死的也是没什么用的新人，主播表现这么好为什么要害他？那个易景对于自己能通关副本就这么有信心？]
    [不好说，人皮出来的时候我看他完全不慌的样子，难不成他有什么底牌？]
    [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黎闲此时同样不解易景的心思，但现在还不好直接与他撕破脸。
    对方站在几步外，正安慰着仅剩的两个被自己带进副本的新手。
    “又死了一个...我之前过的f级副本死人根本没这么快，你拿什么保证我们的安全？！”
    张广定情绪失控地吼道。
    “那个东西现在还在房间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来杀人...”
    易景眼神划过一丝不耐，嘴角的笑容也带上了几分敷衍的意味，不再像之前那样真诚：“我不是说了吗？只要听我的就不会有事。”
    “那冯涛......”
    “谁知道他做了什么多余的事？”
    易景的语气冷了下来。
    “你们也看见了，所有人里只有他的画像手指竖起了三根，说不定他一时冲动就给自己惹了祸呢？”
    张广定哑口无言，而梁沛一直黑着脸沉默地站在一边，什么都没有说。
    “c级副本的意外本身就多，你们最好听话。”
    说完这句话，易景难得没顾两人的情绪，自己转身上了楼。
    黎闲凑到了梁沛身边，见他还在发呆，低声叫了下他：“喂？”
    对方这才回过神，见身边站着黎闲与宋清章，他勉强地挤出了点笑容回应道：“怎么了？”
    “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梁沛不知所以，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黎闲一个没人的角落，掌心一翻，掏出一把短刀。
    梁沛定睛一看：“这是...掉在冯涛身边的那把刀？你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跑出房间之前，顺手拿的。”
    [这种情况都能从房间顺把刀出来...主播的手是开了自动拾取吧]
    [你别说，上个副本主播从村长身上顺钥匙时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神偷啊...我也想学这门技术]
    梁沛心中惊诧，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对黎闲莫名多了几分敬意。
    “所以你找我来想问什么？”
    黎闲把短刀在手心一转，把刀柄递给梁沛：“你见没见过这把刀？”
    听到这个问题后梁沛才开始仔细观察手里这把刀。
    他之前没有特别注意过这把掉落在地上的刀，如今被问过后再一看......
    “这刀...我好像在易景身上看到过。”
    得到答案后，黎闲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今天有没有单独和那个死掉的人交流过？”
    梁沛摇了摇头：
    “你说冯涛？我没看到过...”
    他低头回忆了一会，接着说道：
    “但今天一早有段时间，他们两个我都没找见......”
    梁沛顺着黎闲的思路，越想越是心惊。
    “你是怀疑冯涛的死和易景有关？”
    “嗯。”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还有这把刀，你为什么知道来问我？”
    黎闲没有把新手大厅得到的信息透露出去，只是答道是自己的直觉。
    “至于这把刀，副本里明明没出现过刀具，冯涛看样子也不像是会自己带刀的人，所以我觉得说不定是易景给他的。”
    “那冯涛的死因...”
    “被教唆着毁坏了画像吧，你和他比较熟悉，应该更清楚他的精神状态会不会被诱导着做出这种事。”
    梁沛咬唇，哪怕心中不想承认这个可怕的猜测，也不得不认同黎闲的观点。
    “你说的没错。”

 第33章

    猜想得到验证后，黎闲非但没有放松，反而神色愈发凝重了起来。
    宋清章察觉到了黎闲的情绪：“哥，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在想...动机。”
    “嗯...”宋清章眼珠子转了转：“应该没那么复杂吧？可能他自己觉得毁坏画像是正确的方法，但又不敢尝试？”
    梁沛点头：“我也觉得，他第一天就指使我们把画像放在床底，现在想来应该是在用我们试错。”
    这个理由确实说得通，但黎闲总觉得不能完全解释易景的行为。
    从背后推了自己的八成就是易景，如果他的目的只是试错，又为什么偏偏要害自己？
    难不成是发现了我怀疑他，所以先下手为强？
    黎闲他把头转向梁沛：“刚刚的对话希望你可以保密。”
    目前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梁沛点头：“那这把刀...”
    “我来保管吧。”
    黎闲把短刀从梁沛手中拿回，放进了口袋。
    一天过去，都没人再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众人只能在心里祈祷着明天的画像不会再竖起手指，被关起来的人皮不会出逃伤人，忐忑不安地闭上了眼睛。
    天不遂人愿，第二天一早，每个人的画像手指都增加了一根。
    很快有人发现了问题。
    “如果我们不赶紧找到阻止手指增加的办法，等到画展当天，我们就会团灭了，团灭！”
    留着利落短发的女性焦躁地在原地打转，嘴里念念有词：
    “不对劲啊，我也通关过一次c级副本，虽然不算简单，但也不会像这个副本一样完全找不到头绪...”
    她快步走到一扇房门前，急促地拍了几下门板：
    “陈程！陈程？”
    然而同伴的房间内没有一丝动静。
    “这个时候他应该起来了才对...”
    她的手顿在半空，忽然间抬手捂住了嘴：“不会吧...”
    梁沛脸色铁青地走到她身边，又说出了一个坏消息：
    “刚刚我去敲张广定的房门，也没人应。”
    第38章 祸不单行
    两人看着没人回应的房门，像是要把木板盯出个洞。
    梁沛抬手拧了下把手，清脆的“咔哒”声响起，然而他却收手停止了动作。
    因为昨天的情况，他不敢贸然进入房间，万一里面再有什么危险呢？
    黎闲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走近后伸手打开了房门——
    他先是站在门门口向内望了望，然而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床上没有人在，等了一会儿后，黎闲谨慎地踏进了门槛。
    走到刚好能看到房间全景的位置，黎闲就停下了脚步。
    墙壁上的画像完好无损，支起了两个指头，同时整个房间放眼望去，没有发现一道人影。
    “他的画像昨天就是这样？”
    短发女生点点头：“对，他第一天挪了画像的位置...为什么他房间画像的手指数量没有增加？”
    “要么是他找到了方法，要么他是他昨晚就死了。”
    虽然黎闲给出了两个回答，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实际情况大概率是后者。
    如果人已经死了，房间中的画像自然就没有了再增加手指的必要。
    黎闲关上房门，象征性的拿了把椅子把门板卡住。
    另一边，宋清章关上了张广定的房门，冲黎闲摇了摇头。
    看来同样没人。
    短发女生不信邪，去了别的地方尝试寻找失踪的同伴，而梁沛站在原地，思维陷入了混乱。
    “为什么？他们是怎么死的？怎么会连尸体都没有？”
    他下意识向身边的人看去，捕捉到了黎闲的神色。
    没有疑惑，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发现什么了吗？”
    黎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确认道：“你确定要听吗？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主播发现什么了？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我也，全程跟着主播视角看的直播，就这些信息，他又盘出什么了？？]
    [闭嘴老实看吧，我已经开始放弃带脑子了]
    [+1，主播就是我的外置大脑，解密什么的就交给他吧]
    [看其他人直播都是观众推理出了真相，看着被蒙在鼓里的玩家干着急...怎么到这边还反过来了？]
    [好想体验一把有这种队友的感觉...]
    梁沛仅仅思索了一瞬，就坚定的点了点头：“你说吧。”
    “昨天杀人的人皮应该就是画里的角色，因为画布被破坏所以逃了出来。”
    昨天他发现画布中没有人像应该不是错觉，尽管纸张被破坏得四分五裂，但那上面的色彩...全部都是背景的颜色，看不到一丝人影。
    “单纯堵住门应该挡不住它，这两个人都是在昨晚被‘人皮’杀死的。”
    梁沛和宋清章同时陷入了沉默，思索着黎闲这番话的可能性。
    宋清章首先提出了疑问：“如果这样的话，房间内应该会发现尸体吧？当时那个女生也只是瘪了下去，并不是消失了。”
    “而且诡怪一晚上能杀两个人的情况还是比较少见吧？我记得易景和我讲过，大多数诡怪都有杀人限制，能一天杀两个以上的少之又少，几乎碰不到。”梁沛接到。
    [笑死，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吹什么外置大脑啊？我看他分明是线索没找全就开始急着下结论]
    [我倒要看看主播接下来是承认自己分析错了还是接着往下编]
    黎闲听过两人的问题后沉默了一会儿，正是这段沉默给了弹幕间可乘之机，然而不等这些恶意形成规模，他就徐徐开口回应：“能一天杀两个人的诡怪很少，所以杀人的诡怪一共有两个。”
    “两个？可是人皮不就只有一张吗？”梁沛还是不信。
    “你回忆一下那个女生临死之前瘪下来的样子。”
    “像不像又一张人皮？”
    黎闲的话语很平静，可两人听到后一时间如坠冰窟。
    “你是说，死掉的玩家被同化成了和它一样的怪物？”
    梁沛喃喃低语，像是不敢相信这一可怕的事实。
    对啊，所以昨天夜晚死了两个人，所以陈程和张广定的尸体消失...了？
    梁沛一个激灵：“这么说，现在人皮的数量增加到了四个？！”
    正在看直播的程信倒吸一口凉气，问道：“这小子猜的是真的？”
    林时明点头，眼神中透露出赞许：“一点儿没错。”
    程信这才知道林时明笔记上的另一条死亡记录是怎么来的。
    一但有人毁坏画像引出人皮，死亡人数就会开始以2的次方指数型增长...
    “我现在知道你说这个副本比得上a级的原因了。”
    “如果只过了一个副本的新人能通关它，那真是...前途无量啊。”
    发觉到这个真相，甚至画像的手指都不再是优先要解决的事项了，当务之急是找到能够对抗人皮的方法。
    如果真像黎闲所说，他们甚至等不到第五天，现在还剩下六个人活着，而今晚就会死掉其中四个。
    剩下的两人也会绝望地在下一个晚上死去，甚至没人能活到第五天。
    了解到事态的严重性后，梁沛当机立断：“这件事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刚要动身，就被宋清章一把抓住了：“诶！你别着急！”
    “怎么能不着急啊！”
    “这件事是需要让所有人知道，但易景...”
    “就是让他知道这个情况，他才会放下害人的心思吧？”
    黎闲上前一步，但居然只是微微勾起了唇：“就是因为这种情况，我们才要趁机和他谈个条件吧？”
    .
    饭桌上，见众人都到齐了之后，黎闲清了清嗓子：
    “我们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
    众人的视线瞬间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易景狐疑地抬起了头，没有吭声，静静等待着黎闲的后话。
    而短发女性有些激动，眼神惊喜地望向了黎闲：“什么线索？！快说！”
    黎闲微微一笑：“这个线索可以告诉大家，但有一个条件。”
    易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两手交叠在一起，环视了一圈众人的反应后皱起了眉。
    短发女性激动的神色慢慢平静了下来，见没人发问，只得自己主动对黎闲说道：“什么条件？”
    “让我检查你们的房间。”
    第39章 败露
    “这不太好吧。”
    易景急促地插入了对话：
    “房间里会有隐私相关的东西，队伍里又有女性，怎么能说检查就检查？姜颜，你觉得呢？”
    名为姜颜的短发女听到这个条件后确实有些犹豫，自己的房间被人检查确实不好，万一对方有意陷害，对房间动了手脚呢？
    黎闲见姜颜面色迟疑，回应道：“也不是什么细致的检查，我只需要站在能看见卧室全貌的距离扫上一圈就好，过程中你可以一直在旁边看着。”

 第34章

    这个要求听起来确实不算太过分，也没什么动手脚的余地，姜颜的态度略微松动，易景见状，趁对方没答应之前又插嘴说道：
    “但谁知道你得到的线索是真是假？万一是骗人的呢？”
    “我没必要骗人。”
    “那你至少要说说自己得到的是什么方面的线索吧？”
    黎闲瞥了眼已经顾不上“温和”人设，开始与自己针锋相对的易景，欣然开口：
    “是有关画像的线索。”
    “可...”
    易景似乎还想再说什么，然而姜颜听到这句话后便迅速做出了决定：“好，我同意。”
    黎闲点点头：“那其他人呢？”
    易景此时的掌心已经冒出一层细微的薄汗，他看向梁沛，冲对方微微摇了摇头。
    然而梁沛回避了他的目光：“我接受这个条件。”
    宋清章自然站在黎闲一边，就连一直不动声色，也不知姓名的高挑男人也点了点头：“我无所谓。”
    场面瞬间变成了只剩下易景一人没有接受黎闲的提议。
    “景哥，大家都同意了，你是在顾虑什么啊？”
    梁沛趁机添了把火。
    宋清章附和：“对啊，不就是检查个房间吗？难道你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易景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不得不答应了黎闲的提议。
    众人结伴上到三楼，黎闲一一检查过了所有人的房间。
    说是检查，但其实他看的只有一样东西。
    宋清章、姜颜、梁沛与“张先生”的房间均没有问题，为了保证公平，黎闲也打开了自己的房门供其他人检查。
    很快，检查进度就到了就只剩下易景一人。
    “开门吧，易先生。”
    黎闲语气平静地站在他身后说道。
    易景面对着房门，深吸了口气，用钥匙开了锁。
    众人跨过门槛，探头向屋内望去——
    只见他房间内挂着的画像，没有竖起一根指头。
    “这、这是怎么回事？”姜颜不可思议地冲易景质问道：“为什么你的画像一点变化都没有？你早知道了避免手指增加的方法，却不告诉我们？！”
    [卧槽，他的画像怎么是这样的？！]
    [一直看着主播的视角，真没注意这人藏了个大的！]
    [那主播提出检查房间，看起来是早有猜测啊？他是怎么知道的？]
    易景把开门前吸进的那口气长长地吐了出来：
    “我可以解释。”
    他像是提前准备好了说辞，迅速吐出了一连串的解释：
    “我是偶然间知道了避免画像手指增加的方法，但是这个方法比较特殊，只可以同时让一个人使用，所以我就把它瞒了下来，我也只是为了自保......”
    “那这个呢？也是你为了自保？”
    易景猛地回头，黎闲趁自己辩解的时机，竟然进到了他的屋子里找到了样东西！
    众人向屋内望去，只见黎闲手中握着张看不清内容的小字条，而易景看到这张字条后，直直向黎闲冲了过去要把字条抢走。
    梁沛与宋清章对视一眼，早有准备地扣住了易景。
    易景挣扎了两下，狼狈地跌在了地上，他抬头看向眼前的场景，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串通好的...梁沛这小子竟然和他们两个串通好了！
    不对，自己还有机会，还有两个人没有完全站在他们那边...
    易景向还在状况外的姜颜与高挑男人吼道：
    “别听他的！这纸条是他为了陷害我...提前准备的！”
    不料自称姓张的男人嗤笑一声：“你又是藏了关于画像的线索，又说这纸条跟自己没关系，骗鬼呢？那上面写了什么？”
    黎闲清晰地读出了纸条上的内容：“今晚十二点，来走廊与我见面。”
    说罢，他把纸条展到了易景眼前：“我猜猜，这是女主人写给你的吧？你和她达成了什么交易？”
    “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和副本诡怪做交易？！”
    见易景还在狡辩，黎闲蹲下了身子，与他的眼神平视：
    “第一天刚刚见到女主人时，她把钥匙串给了你吧？这张纸条应该就是顺着钥匙一起递到你手里的，所以你当时并没有立刻分发钥匙，而是先把它揣进了口袋里。”
    “这个晚上十二点，指的也就是当天晚上，正好在那个时间走廊里响起了高跟鞋声，所有人应该都听到了，而你就是在那时候打开门，和女主人进行了交易。”
    随着黎闲的推测，易景的脸色逐渐灰败下来。
    他的身子抖了两下，慢慢垂下了头，不再与黎闲对视：
    “你说的没错，我是在半夜和女主人私下里交谈了。”
    “谈了什么？”
    “她说，她能帮我消除掉画像的危险，然后就进了我的房间，让我站在门外等...我也不知道她具体对画像做了什么，只隐约看见她手上拿了个罐装的东西...我的画像在此之后就没有了危害。”
    “你的意思是，她没对你提出什么要求？就是单纯的想帮你？”
    “怎么，不行吗？”
    到这个地步易景还在嘴硬，黎闲怒极反笑：“那她图什么？图你长的好看？”
    [虽然这是句普通的嘲讽，但从主播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侮辱性有点强了]
    [女主人真要真是看脸选人的话，那这事确实跟易景沾不上边儿]
    [笑死，你们看易景脸都绿了]
    “哥，你就别跟他废话了。”
    宋清章扣住易景手臂的动作紧了紧。
    “他要是还不说，就把他捆起来扔进房间里呗。”
    “就那间。”
    易景抬头，顺着宋清章指尖的方向看去，发现他正指着冯涛死去的那间房。
    第40章 抽签
    “这...不行！你们这是在副本里杀人！会受到惩罚的！”
    易景慌乱地挣扎了起来，那房间里有人皮怪物，如果他被关进去一定会死的！
    “别听他瞎说！”姜颜反驳，“副本里直接杀人是会有很严重的惩罚，但钻空子间接杀人却没有关系，如果这也算杀人，你不是早就死了八百遍了！”
    见彻底无法糊弄，易景这才吐出实情：
    “对！女主人是和我提了条件，就是随便让一个人破坏房间里的画！”
    黎闲：“那你开局带了那么多人是为了？”
    “帮我验证死亡条件，至于女主人来找我，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梁沛眉头一拧：“这么说其他人也是你杀的？”
    “没有，除了冯涛，其他人的死跟我没有关系，纯粹是他们没用。”
    “你...”
    梁沛不信，挥拳便要打向易景，被黎闲拦在半空。
    “他说的应该是真话。”
    易景意外地看了黎闲一眼，接着从他口中听到：
    “但我要是‘意外’死掉，这话可就成假话了。”
    “你为什么要在冯涛的房间里推我？”
    “果然被你发现了啊。”易景没有意外，“我一开始倒没想针对你。”
    “只是女主人还给我提了另外一个条件，就是让你也死掉...但你实在太谨慎了，我一时心急，手段就粗糙了点儿。”
    易景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惋惜。
    如果黎闲死了，剩下的这些人绝对翻不出什么风浪，自己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女主人要杀我，为什么？”
    “谁知道呢，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吧。”
    易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把这句话甩回给了黎闲。
    [什么？副本boss竟然点名要人？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
    [我说易景怎么要害死黎闲，原来是因为这个]
    [上一个副本就好像在针对主播，这个副本怎么也这样？]
    [也就是我黎哥，听到这话还能面不改色，换其他人心态早崩了]
    [该问的都问完了，赶紧把这个易景锁屋子里吧，这种人留不得，死到临头了竟然还开嘲讽]
    然而黎闲完全不恼，反而微笑的说道：
    “你知道吗？被人皮杀死的人也会变成和它一样的怪物，估计它们现在已经增长到了四个，女主人虽然帮了你，但也没想让你活着。”
    易景是个聪明人，不用黎闲解释，就迅速意识到了他说的话是真的，脸色彻底绿了。
    姜颜不明所以，宋清章又给她仔细解释了一遍情况，听罢，她颤抖着捂住了嘴：“怎么会...”
    然而站在一旁，同样听了这段话的“张先生”却神色如常，没有做任何反应。
    易景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冷汗顺着额头滴到了地板上，然后蓦地扬起了脑袋。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黎闲：“你去找女主人，假装这件事是自己发觉的，问她要一个说法。”
    [！！！]
    [对啊！还有这个办法！]
    [我说主播怎么对这个*和声和气的，原来是因为他还有用啊！]

 第35章

    [你别说，这应该是现在可行性最高的办法了，毕竟现在关于人皮的线索完全没有，时间又不多，只能从女主人嘴里撬。]
    易景沉默。
    “想什么呢？你现在可没有选择的余地。”
    “去问，你可能死，不问，你一定死。”
    易景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宋清章与梁沛松开了押住他的手，易景嘶地一声，这才发觉两条胳膊已经都麻了。
    他趔趔趄趄地起了身，向一楼走去。
    这个时间杜莉正好在大厅里喝茶。
    众人远远躲在她看不见的位置，偷看着两人的交涉。
    易景愤慨地对说着什么，而女主人杜莉背对着众人，不知神色如何。
    几分钟后，易景回到了众人身边。
    重新上到三楼，姜颜急切开口：“你问到什么了？！”
    “她告诉了我抵抗人皮的办法。”
    “什么？快说！”
    易景神色阴沉：“但你们要先保证我不能死。”
    “没问题。”
    黎闲痛快应允。
    “画框，用画框框住人皮，它就会被困在里面。”
    “可是我们上哪找...”姜颜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了答案：“展厅里挂了空画框！”
    众人匆忙赶到二楼，把墙上的画框一个拿下，然后才意识到为什么易景要提出“不能让他死”的条件。
    现在活着的人一共是六个，但画框，只有五个。
    易景握紧了自己摘下的画框，紧盯着黎闲：“已经说好了，你不能反悔。否则我就去告诉女主人你们已经发现了秘密，谁也别想活。”
    “这...这怎么办？”
    宋清章懵了。
    “人皮有四个，画框有五个，人有六个......”
    宋清章头疼，好像回了高中做排列组合的时候。
    如果挑一个人不让他拿画框，那人也有存活的概率，是......
    三分之一。
    太低了。
    宋清章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思路不对。
    就算这个概率很高，谁又想做那个不确定因素？
    “要不然把画框摆在两个房门中间？”
    宋清章提议。
    “不行吧，来不及拿，而且万一人皮攻击的房间是连起来的又怎么办？”
    “对啊...”
    气氛僵持不下，最后黎闲给出了一个办法：
    “两个人住一间房吧。”
    姜颜：“可是万一触犯规则了怎么办？而且要怎么选这两人？”
    “只能这么办了，哪两个人住一间房就抽签决定吧。”
    众人只得同意了这个办法，于是黎闲找出六张纸条，给其中两个画上标记，揉成纸团后把它们放在了掌心。
    “抽吧，最后剩下的那个是我的。”
    众人纷纷拿走纸团，开出空白的人都长出了口气，如释重负。
    黎闲展开纸团，皱巴巴的纸面上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小幽灵。
    抽中了。
    [唉，主播这个运气也太差了点儿吧]
    [开纸团的那一刻我心凉了半截]
    [不过他画的这是什么啊？三星堆？]
    [嘶...看不出来，好抽象]
    黎闲环视一圈，想找到另一个和自己一起的倒霉蛋是哪个，结果竟然没看到有谁是一脸凝重。
    “谁还抽中了？”
    黎闲挥了挥手里的纸条。
    “我。”
    黎闲望去，见那位“张先生”微笑着举起了手。
    第41章 灵魂画手
    [不是，这人怎么抽中签了还一脸高兴啊？]
    [他是没搞明白状况还是怎么样？]
    [难道是被美色...冲昏了头？！]
    “张先生”又低下头仔细端详了下手里的纸条，说道：“你这只哈巴狗画得还不错。”
    黎闲：“......”
    “这不是狗。”
    男人状似惊讶地又看了眼手中的纸条：“不是狗？嘶...那你这个类哈巴狗物种画得还不错。”
    黎闲听过这话，眯起了眼睛。
    说话这么欠揍的人他见过的不多，很显然眼前的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对方被盯得有些心虚：“所以这是什么？”
    黎闲：“...幽灵。”
    男人恍然大悟：“我说这狗怎么只有一条腿。”
    [没想到啊？这男的看上去冷冰冰的，话还挺多？]
    [没想到主播画的竟然是幽灵，我还以为一定是三星堆]
    [实属有点抽象了]
    [可以理解，上天打开了主播聪明才智的门，总要给他关上一扇窗...]
    [这可不是关上，是用水泥糊死了吧？]
    黎闲剜了男人一眼，对方适时终止了这个话题：“我去你那还是你来我这儿？”
    “我去你的房间。”
    男人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可以。”
    对方屋子的构造与黎闲的房间并无差异，只是画中的人物不同，画像中，一个面容俊俏的男子微笑着比了个“耶”。
    两人关灯上床，自觉地分别躺在了两侧，中间留了条很宽的空隙，画框就这样放在两人之间。
    躺在枕侧的男人十分安静，甚至连呼吸声都好像听不见，但存在感却与之相反地格外强烈。
    黎闲一时有些不适应。
    奇怪，明明宋清章睡在自己身边时，他就没这么...
    黎闲压下心中莫名其妙的情绪，却没有闭眼。
    他身边的男人也没有合眼，其他所有人同样。
    因为他们都知道，“人皮”会有很大概率找上自己的门。
    黎闲挪了挪手臂，让自己的手掌贴在了画框的边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恍惚间，黎闲好像看到一抹影子从门缝中迅速出现，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黎闲反手握住了画框，缓缓直起身，警惕地扫向四周。
    “发现什么了？”
    男人问道。
    “它来了。”
    周围沉寂了良久，久到黎闲甚至以为自己刚刚看到的会不会是错觉——忽然，头顶传来一声轻响！
    黎闲猛地抬头，只见吊顶微微摇晃，然后从上方窜出一道黑影！
    人皮像一张薄被在空中完全展开，但速度却丝毫不减，冲着黎闲的头部直扑过来。
    黎闲翻身下床，同时手拿起画框冲空中的人皮扔了过去——
    人皮迅速把自己裹成了一团，调整方向，堪堪从画框边缘擦了过去。
    木质画框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而人皮似乎也被黎闲的这个举动激怒了，扑到床上后迅速转向，又对着黎闲冲了过去！
    黎闲迅速滚到床底，向外喊道：“去把画框捡起来！”
    人皮落在地面，又冲着床底追了过去，所幸它似乎并不擅长在狭小的空间内活动，动作慢上了许多，让黎闲及时滚出了床外。
    他还没来得及从地上起身，床下的人皮便紧随其后露出了头，接着便听“哐啷”一声。
    男人准确地用画框框住了刚从床下出现的人皮。
    那怪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叫，紧接着就像被吸入了看不到的夹层之中，它在夹层之间不断挣扎，以至于画框也在地板上颤动了起来。
    过了大概几分钟，颤动才平息下来，黎闲拿起画框，发现它并没有还原成“画像”的模样，而是以整张皮本身作为画布，展开成了一张诡异的画。
    上面隐约能看到一张扭曲的五官，黎闲隐约辨认出了这是张广定的模样。
    黎闲皱眉，把这幅“画”倒扣着收进了抽屉里，对着男人说了声：“谢了。”
    对方不在意般摆了摆手，黑暗中，他的神态似乎完全没有刚经历过刚刚危险的惊惧感，平静得像是刚刚睡醒。
    “它为什么只攻击我？”
    男人听到这问题后一顿：“可能是凑巧吧。”
    黎闲再度眯起眼睛，张口还想再问什么，结果忽然止住了声。
    [呼...好险，没想到主播室友动作还挺利索的]
    [而且冷静得不太正常，人皮扑过去的时候他也在床上吧，怎么眼睛都不眨一下？]
    [现在的新手区玩家心理素质都这么强吗...]
    [嗯？主播怎么不说话了？]
    [你们看，墙角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黎闲正是偶然抬眼瞥见了那道黑影。
    很显然，那是张折叠起来的人皮，大概是趁他们刚刚受到攻击时溜进来的，此时正扒在窗侧的墙角上。
    它似乎认为自己没有被发现，安静地在角落潜伏着，等待屋内的人放松警惕，上床合眼。
    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东西还能知道房间里住着几个人吗？
    黎闲移开视线，转而对男人说道：“没事了，这回可以安心睡觉了。”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把对方的手拽了起来，在他的掌心里写到：
    有、人、皮。
    跑。
    男人眼神闪烁了一下，屈指收回了手。

 第36章

    “我先去上个厕所。”
    厕所就在进门处，黎闲明白了他的用意，回答道：“我也去。”
    男人玩味地看了他一眼，两个人朝厕所移动过去，接着不约而同地迅速冲向了门边。
    墙角的人皮见状，飞速地顺着墙面爬了过来，可它躲在了房间最内侧的墙角，尽管速度飞快，还是让两人冲出了房间。
    黎闲甩手关上了房门，但他也知道这根本堵不住人皮的攻势，脑内飞速思索着应对方法。
    肯定有谁的房间没有遭到袭击，他要赶快...
    黎闲与“张先生”分别朝走廊的两侧跑去，人皮先是冲向了距离自己更近的男人，结果马上要追到男人脚边时，却突然动作一僵，转了个向又对着黎闲追了过去。
    [不是哥们？]
    [马上追上了，怎么还带还换人的？！]
    [这帮东西！就逮住主播一个人薅！！！]
    第42章 四楼
    黎闲匆忙回头，那张人皮贴着地面迅速爬行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看着人皮爬行的姿势，忽然想到了什么，抓起墙上的画就冲人皮扔了过去！
    人皮马上躲闪了过去，几乎贴到了墙根，待画像落地后调整了下姿势，又回到了走廊的正中间。
    果然，它们不光害怕画框，也怕墙上的这些画像！
    当时房间里明明有更好的隐藏位置——画的后方，但这张人皮却越过画像，转而藏在了墙角上。
    现在这张人皮同样，它不光没有爬到墙上，还老老实实地沿着走廊的正中间位置向自己追过来。
    确认了自己的猜测，黎闲转手又拿起了墙上的一幅画挡在了身前。
    此时人皮已经赶上了黎闲，正要向前扑去，见到他身前的画像却忽然停止了动作。
    黎闲一步一步、小心地向后退着，那张人皮也保持着同样的节奏，向前压去，两者始终维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但走廊是有尽头的。
    尽管黎闲有意把脚步放慢，但很快，他的脚跟就贴到了墙面。
    人皮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刻。
    它一个飞身跳起，但却没有扑向黎闲，而是扑到了黎闲身后空旷的墙上。
    正当它要一个反身落在黎闲的头顶时，一枚小小的物件扔到了它。
    木头小人触碰到人皮的那一刻，就化成了几道水流，从它身边环绕穿过，把它定到了墙上。
    [这是什么？]
    [好像是一个木头小人？应该是主播的道具吧？]
    [我看他才通关一个副本，哪儿来的道具？还能限制诡怪行动，这玩意儿我都没有啊！]
    [人家上个副本打出真结局了，应该就是那时的奖励。]
    [我看这道具也维持不了太长时间，顶多一两秒]
    [毕竟新手区能有这种控制类道具就很不容易了，啊，那东西挣脱了]
    [我刚刚数了下时间，是五秒...]
    [卧槽，不是吧？！]
    [我知道了，这个道具一定是一次性的！嗯，一次性的...]
    五秒的时间，只够黎闲跑出去不远，随便敲响一扇最近的房门。
    然而等不到门内人的回应，人皮就又冲了上来！
    黎闲望向走廊的另一边，自己的“室友”竟然敲开了一扇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没有使用过的画框。
    两人的距离不近，人皮又马上要追上黎闲，于是对方抬手，用力把画框扔了出去——
    棱角尖锐的木质画框旋转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对方似乎扔高了。
    黎闲一跳，稳稳抓住了空中的画框，凭着直觉向身后一挥！
    一道阻力传来，人皮被稳稳地锁在了框内。
    男人关上自己身侧的那扇门，稳步向黎闲走来，顺手把地上的画挂回了墙上。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你不接的话，这个画框正好能套中你身后的人皮。”
    黎闲白了他一眼：“那真不好意思，我更喜欢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这不是怕砸到你脑袋吗。”
    “你担心多了，下次直接往我脸上砸。”
    男人轻轻“啧”了一声，像是在奇怪黎闲的不知好歹，但最终也没多说什么，跟在黎闲身后回了房间，把这张画像也放在了抽屉中。
    此时已是深夜，黎闲爬上床，这才略微放心地阖上眼。
    男人以为他准备睡了，便也规矩地躺在了床的另一边，结果脑袋刚一沾枕头，就听到身侧传来一句：
    “上次是巧合，但这回的人皮怎么追的还是我？”
    空气静谧了许久，久到黎闲马上要睡着时，隐约听到耳旁悠悠传来一句：
    “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好欺负？”
    “......”
    黎闲无语地用被子蒙住了头，拒绝再和对方讲话。
    .
    第二天早，黎闲特意找到了梁沛，对他道了声谢。
    幸亏昨晚他提供了画框，否则自己不一定能活到今天。
    梁沛摇摇头：“不用谢，毕竟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把人皮完全消除，之后还会有危险，我冒险也是为了自己，但是...”
    梁沛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了半晌才接着说道：
    “昨晚我拿着画框刚准备开门，结果门直接从外侧被打开了。”
    “虽然不知道那人用的是什么方法，但你最好对他小心一点。”
    他忌惮地看了眼仍不知姓名的高挑男人，对方似乎隐瞒了很多东西。
    “我知道了。”
    黎闲迈步离开，可梁沛竟跟在他身后，低声说道：“我今天...打算去四楼，我房间的画像手指已经增加到四个了，再不冒险寻找线索就来不及了。”
    梁沛尝试邀请黎闲，对方实力很强，两个人合作也会更有保障，但他也知道黎闲的数目到今天应该是“三”，还没有到自己这种迫在眉睫的地步。
    “好。”
    梁沛意外抬头，没想到黎闲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自己。
    但原因其实很简单，黎闲一早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结果发现他的画像手指...增长到了四个。
    黎闲猜测可能是因为没有睡在自己房间的惩罚，总之他的死线就这样提前了一天。
    梁沛忙敲定此事：“那就等今天下午，女主人在客厅喝咖啡的时候！”
    “锁呢？”
    “我正好有一个可以开锁的道具。”
    两人达成共识，便开始等待时机到来。
    中午一过，见女主人又开始坐在沙发上欣赏自己的画像，两人即刻动身，来到了去往四楼的楼梯前。
    楼梯入口被一扇铁栅栏彻底封死，外部上着把锁。
    梁沛拿出一个被扭成麻花状的铁丝，对着锁孔捅了两下，锁芯应声而开。
    两人快步上往四楼。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门，并没有上锁，黎闲伸手推开，发现这里是一处类似于阁楼的地点，房间被布置成了卧室的模样，从痕迹上来看，曾经有人住过。
    两人小心翼翼地踏入房间，这间屋子的家具摆设十分整齐，但物品却散落在各处，有种诡异的杂乱感。
    床脚、桌脚这类地方都用软胶包裹了起来，像是为了孩子或者病人做出的陈设。
    黎闲尝试挪动桌子，却发现它被固定在了地面上。
    桌上放着一件皱巴巴的衣服，而露出的桌角上似乎写着什么。
    黎闲把衣服拿开，发现上面有一处不知用什么东西划出的深深刻痕，上面写道：
    “我不是杜莎、她才是！！！”
    第43章 光油
    黎闲皱起眉头，手指拂过这道痕迹，停留在另一处桌角。
    上面同样刻着一行字：
    “我是杜莉、我是杜莉、我是杜莉......”
    这行字重复了许多遍，刻痕随着重复的次数变得越来越浅，最后被一片暗红色的血迹覆盖。
    “杜莉......”
    黎闲喃喃念到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不是第一次出现，虽然女主人一直称自己为“杜莉”，但她每天下午欣赏的那幅画却署着“杜莎”的名字。
    这两人是什么关系？这行字又是不是女主人刻下的？
    “这里有张报纸！”
    房间另一侧的梁沛打断了黎闲的思考。
    黎闲走近，看到梁沛从抽屉里把报纸拿了出来。
    虽然梁沛说这是“一张”报纸，但其实是被撕烂的报纸碎片，它们被分成了许多细碎的小片，两人花了些时间把报纸拼好，开始阅读起上面的内容。
    “1998年9月9日，某商场发生火灾导致多人死亡。”
    “唯一生还者为事发时距离出口位置较近的女士杜某，但由于火势巨大，杜小姐面部及身体被大面积烧伤，其家属赶往医院时悲痛万分，称今日是杜小姐的生日，不料发生如此惨剧......”
    报纸上还有些其它的报道和一些广告，但看起来都不重要，占据最大篇幅的还是关于这场火灾的记录，放大的黑色标题醒目地占据了报纸的正中央。

 第37章

    两人记下了这些关键信息，梁沛把报纸重新装回了抽屉，继续在屋内寻找有用的线索。
    然而之后两人再怎么翻动，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屋内随处都是胡乱丢弃的衣服、枕头、甚至床单，除了这些好像再没别的什么。
    随着停留时间的延长，梁沛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悬了起来，正当他打算就此放弃时，黎闲从床下的角落找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个透明的瓶子，里面装着没有颜色的液体，瓶子上方的贴纸已经开始斑驳掉落，瓶身也沾了一层厚厚的灰，似乎是被落在这里的，连房间的主人也没有发现过它。
    黎闲想辨别上面的文字，被梁沛阻止：“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
    于是黎闲把瓶子揣进怀里，带出了房间。
    两人关上前往四楼的铁门，刚松了口气，耳边却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女主人破天荒地上到了三楼，出现在二人面前。
    虽然她此时什么都没说，面上甚至还挂着标准的微笑，但带给人的压迫感却不同以往。
    梁沛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对女主人说道：
    “您、您怎么上来了？”
    “来看看有没有小耗子，趁我不在时溜进了他们本来不应该去的地方......”
    女主人的眼睛紧紧盯着黎闲，视线中隐约透露出一股兴奋与狂热。
    “怎么背着手呢？是不是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女主人猛地拽向黎闲的胳膊，把他藏于身后的手臂掰到了面前！
    黎闲猝不及防，身体被拽得一个趔趄，而被迫亮在女主人面前的手掌上......
    空无一物。
    女主人眯起眼睛，抬起脚步，缓慢地绕着黎闲转了一圈，手指时不时轻轻带过他的腰间与口袋。
    然而仍旧什么都没有。
    她又把视线转向梁沛。
    梁沛咽了下口水，紧张地感受着女主人环绕在自己身边的脚步。
    还是什么都没有。
    女主人的嘴角的弧度产生了一丝裂纹，勉强维持着风度说道：“真是抱歉，是我误会两位客人了。”
    “没关系。”
    黎闲泰然自若。
    女主人最后只得不甘地看了黎闲一眼，转身下楼。
    确认她离开后，黎闲蹲下了身，把手伸进铁栅栏内——
    从栅栏后方的角落里拿出了那瓶液体。
    [卧槽，刚刚好惊险]
    [女主人绕着主播转圈的时候，只要一个扭头就能看到放在墙角里的瓶子]
    [幸亏她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人身上，视线完全没往栅栏后面瞥]
    其实刚刚黎闲心里也没底，但情况紧急，只能把瓶子藏在那个位置，见没有暴露才松了口气。
    两人去到黎闲的房间内，打算开始整理线索。
    梁沛意外地发现宋清章竟然在房间内。
    宋清章向两人打了个招呼：“没事吧？”
    黎闲：“没事，你找到什么了吗？”
    宋清章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刷子。
    梁沛从进门起就处于懵逼的状态：“这...你是在哪找到的？”
    “黎哥说他今天有事不能让我跟着，就让我找机会把这层楼墙上的画挨个摘下来，看看后面有没有东西，这个刷子就是我在画后面找到的。”
    虽然不知道黎闲要去做什么，但宋清章还是答应了下来，黎闲还特意告诉他摘画的时候不要看画像的眼睛。
    “所以你就做了？”梁沛愕然。
    那画可是杀过人的，别说动了，一般人看都不敢看吧？
    宋清章点头：“黎哥说了，他昨晚摘下过画，还摔了来着，没问题。”
    梁沛：“......”
    难不成是他胆子太小了？
    “所以你们去哪...”宋清章问到一半，发现了黎闲手中的瓶子，脱口而出：“哥你上哪找来的这个？这不是光油吗？”
    黎闲一愣：“你知道这是什么？”
    宋清章从黎闲手里接过瓶子，仔细辨认了一下上面斑驳的标签：“没错，就是光油。”
    梁沛：“光油是什么？”
    “就是一种抹在画好的油画上，防止它氧化和落灰的液体...也能让画看起来更光亮一些。”
    黎闲好像抓住了什么线索，他转而拿过宋清章手里的刷子，用手指碰了碰刷毛，一层薄薄的透明液体覆盖在了指尖。
    “这个呢？也是光油吗？”
    黎闲把指尖送到宋清章面前，对方用指腹蹭了蹭黎闲手指上沾的液体，后知后觉地发现没必要这样：
    “咳、哥，你直接把刷子给我就行。”
    宋清章接过刷子，拿它和瓶中的液体对比了下，最后确认道：“没错。”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啊？”梁沛发出疑问。
    此时黎闲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轻车熟路地从走廊里摘下一幅画，然后拿着画回到了房间。
    第44章 不速之客
    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下，他把画举起，放到了自己屋内画像的一旁。
    果然，当两者被放在一起对比时，走廊中的画像显得格外光亮，而屋内的则有些灰暗。
    这一差别乍一看其实很明显，但因为这些画像太过危险，从来没人敢仔细看过画像，更别提发现两者的区别。
    黎闲把画放回走廊，宋清章与梁沛则在这时想明白了黎闲的意思。
    “所以阻止画像竖起手指的方法，就是给它刷上光油？”
    梁沛疑问：“但是第一天那个人死掉时，走廊里的画像不是也把指头竖了起来？”
    “这应该是两条互不干扰的规则。”
    “直视画像的眼睛超过一定时间会导致它迅速竖起五指，直接致人死亡，而不给画像涂抹光油，这个数量则会慢慢增加。”
    黎闲边进行解释，边拧开了瓶子，用刷子沾取后涂抹在画上。
    唰、唰。
    这个声音，黎闲记得自己听过。
    第一个晚上，女主人的高跟鞋声在走廊里走走停停，而当她来到自己门边时，隐约就有这样的声响。
    黎闲小心翼翼地把画刷上一层光油，然后把它递给了梁沛。
    对方犹豫了一会儿后，按照黎闲的做法，给自己房间的画像也刷了上去。
    宋清章同样照做。
    这些事完成后，已经是晚饭时间，三人来到饭桌上，发现竟少了一人。
    “易景呢？他去哪了？”
    梁沛问出这话并非是出于担心，而是害怕对方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姜颜同样皱起了眉：“不知道...今天有谁见到过他吗？”
    众人纷纷摇头，自称“张三”的男人此时竟主动开了口：“被女主人杀了吧。”
    姜颜抬高了几分声音：“怎么回事？你看到了？”
    对方皱眉，似乎在不满她的大惊小怪：“猜的。”
    说罢，他把视线投向了黎闲，微微一笑：“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见黎闲不搭理自己，男人自顾自念到：“画框就挂在二楼展厅，被我们一拿，现在一个都不剩，女主人想也知道这个情报是谁泄露的。”
    “所以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让他活......啊，我并不是在指责你。”
    接收到黎闲的视线，男人双手比了个投降的动作。
    “我只是好奇，他的尸体会在哪儿。”
    .
    夜晚，黎闲躺在床上，思索着他说的那句话。
    确实哪里都没找见易景的尸体。
    易景的房间在此之后他们检查过了，空无一人，画像也没有异常。
    二楼空荡荡的，没什么藏尸的位置。
    一楼他们也仔细检查过，和之前并没有两样。
    至于四楼...也不可能，按照其他人说的情况来看，易景是在他进入四楼前失踪的。
    既然这样，尸体会在哪儿呢？
    黎闲不确定自己思考这个问题有没有意义，但他总隐约觉得，这栋洋楼还有某处角落自己未曾涉及。
    女主人说要办画展，对外也宣称自己是一名画家......既然如此，她是在哪“作画”的呢？
    在此之前，黎闲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位置在四楼，女主人住在那里，也在那“作画”，然而等真正见过后，四楼却仅仅是一间废弃了的阁楼。
    那她究竟住在哪里？
    思索间，一阵脚步声又隐约在远处响起。
    女主人来了？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这阵脚步声十分急促，马上就登上了楼梯，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近乎混乱地在走廊中徘徊游走着。
    “啪嗒啪嗒啪嗒。”
    脚步声从门前掠过。
    黎闲瞬间意识到了不对。
    这不是女主人的高跟鞋声！
    这阵脚步与高跟鞋踩踏在地面发出的清脆撞击声截然不同，反倒像是谁光着脚走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
    脚步声再一次从门前掠过，然后又迅速折返，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第38章

    黎闲的心跳也被这急促的声响微微扰乱。
    门外的动静并没有停下，而是坚持不懈地在走廊内徘徊，正当黎闲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门外时......
    “桄榔。”
    他的身侧传来了一阵突兀的响动。
    门外的声响猛地顿住，接着像是找到了目标般，一步步冲着黎闲的房门走近。
    “桄榔、桄榔。”
    耳边的声响也并没有停下，反而变得越来越急促。
    黎闲立刻翻身下床，顺着声音的方位拉开床边柜子的抽屉，只见原本安静躺在柜中的人皮画像不知为何剧烈抖动了起来，他立刻把画像拿出捂在怀里，而此时脚步声也停在了黎闲的门边。
    黎闲死死把两幅画像压在怀中，然而它们却颤抖得愈发厉害，力道竟然大到要挣脱黎闲的怀抱！
    黎闲使出浑身力气压制怀里的画像，他甚至感觉到人皮质感的画布紧贴着自己的胳膊上下涌动......
    空气静默了下来，门外的东西似乎在静静等待着猎物发出声响，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僵持之间，画像颤动的力度忽然增大，黎闲掌心一滑，眼看其中一个画像就要滑落在地上——
    “咣当！”
    清脆的掉落声响起，门外的脚步猛地掉了个头，向声音的方向冲了过去。
    黎闲的手堪堪抓住了画框的一角，没有让它落在地上。
    弹幕跟着黎闲长出了一口气。
    [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门外是什么东西，人皮画像怎么又突然动了？怎么副本过去这么久，突然多了个新危险？]
    [这个难度真的是c级本吗？怎么感觉都能赶上高级区的副本了？]
    [这帮新人又不像咱们这样有积累下来的保命道具...也不知道最后能活下来几个]
    黎闲收回手中的两幅人皮画像，所幸它们在门外的东西离开后就停止了颤抖，黎闲把它们包裹在了被子里，然后走到门口，悄悄把门开了一条缝。
    黑暗中，好像有一个人趴在地板上。
    看身形貌似是一个女人，黎闲定睛细看，只见那道身影抬起了胳膊，尝试抬手去触碰门把。
    随着女人的动作，黎闲看清了她的侧脸。
    第45章 特殊用途
    那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庞，黄褐色的皮肤上遍布着灰黑的结痂，口鼻早已失去了原有的轮廓，像是一团怪肉，与脸部融和在一起。
    正当黎闲想再仔细观察时，女人似乎若有所感，猛地回过了头。
    黎闲心下一惊，蹲在原地没有动弹。
    她黑漆漆的瞳孔环绕着黎闲所在的方向停留了一会儿，最终挪开了视线，伸手推开了面前的房门，身影随之消失在黎闲的视线内。
    没记错的话，她进去的是姜颜的房间。
    黎闲无声叹了口气，关上自己的门，转过身就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
    紧接着，一阵模糊不清的哀嚎与求救传来，不久后沉寂了下去。
    第二天早，一具面容模糊不清的尸体横在了走廊里。
    黎闲，宋清章和梁沛三人站在尸体面前，不知姓名的男人似乎比他们出门要早，此时不知去了哪里。
    尸体的脸部被彻底破坏，但从头发和着装能辨认出，死者确实是姜颜。
    梁沛脸色铁青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尽管他顺利活过了今晚，画像的手指数量也没有增加，但他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放松。
    距离画展开始只剩下最后一天，而活着的人，还剩下四个。
    同时他们似乎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
    “昨晚过来的是谁？女主人吗？”
    黎闲摇头：“是一个....被烧伤的女人。”
    “烧伤？”梁沛似乎想起了什么：“报纸上写着的那个杜女士不就被烧伤了吗？女主人叫杜莉...那她就是杜莎？”
    黎闲没有回答，反而拧着眉头在思索些什么。
    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
    那个女人脸部的烧伤过于明显，也十分引人注目，但他总觉得有哪里比较违和。
    黎闲努力回忆着昨天看到的画面，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手。”
    “手？什么手？”宋清章不解。
    “她脸部有着很明显的烧伤没错，但手却好像没有......”
    黎闲在女人拧开门把时无意间瞥到了她的手背，但由于光线太过昏暗，和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女人的脸上，就忽略了这个细节，如今回想起来，她的手上貌似并没有烧伤的痕迹。
    宋清章并没有看过那张报纸，所以表情仍旧不解，而梁沛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报纸上的内容是：‘由于火势巨大，杜小姐面部及身体被大面积烧伤。’，按常理来说，她的手应该不会完好无损！”
    说罢，他向黎闲确认：“你确定她的手真的没有烧伤痕迹吗？除了手之外的其它部分呢？”
    黎闲摇头，昨晚他也仅仅看了对方两眼，能确认的地方不多。
    “去找找吧？”
    宋清章突然出声。
    “既然她出现了，也就说明她一定在这栋建筑里的某个地方，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宋清章这句话勾起了黎闲的回忆，他在昨晚也怀疑过这里有没被找到的隐藏房间。
    烧伤女人的出现，可以说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三人立刻动身，先是下到了二楼展厅，而女主人竟然在此处。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来过二楼，而今天却在这里钉着什么东西。
    之前被拿走的五个画框已经被补齐，女主人此时正站在画框正对面的墙壁边，背对着众人。
    黎闲走近，发现她在向墙上钉着钉子。
    这些钉子的分布十分杂乱，看起来没有任何规则，而女主人也只是重复着钉钉子的动作，好像要把这面墙钉满。
    她注意到了身旁的黎闲，微笑着转过了身，用从未有过的兴奋语气对他们说：“展厅我会在今晚布置好，各位请期待明天的展览吧。”
    说罢，她又抬起了手中的锤子，砸向刚刚固定到一半的铁钉。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黎闲退后了两步，用眼神示意了下站在自己身后的梁沛和宋清章，随后离开展厅。
    宋清章吞了下口水：“她准备那么多钉子，是想做什么？”
    黎闲：“挂画吧。”
    “画？”
    “墙上的五个画框就挂在了这种样式的钉子上，所以她钉的那些钉子，应该也是为挂画准备的。”
    “那这个布置很奇怪啊？一面墙上只挂五幅画，另一面墙上却把画挂满了...”
    黎闲点头，这种布置确实十分不合常理，他此时也猜不透女主人究竟要举办一场怎样的“画展”。
    “而且数量也对不上吧？就算把咱们见过的画都加起来也摆不满那面墙...走廊上的画、卧室里的画、还有人皮画......”
    宋清章嘀咕着至今为止见过的画，等念到“人皮画”时，黎闲忽然想到了什么：
    “等等。”
    “怎么了？”
    “昨天晚上的脚步声你们都听到了吧？”
    梁沛与宋清章点点头，不知道黎闲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你们的屋子里有什么异常吗？比如有什么东西突然发出声响？”
    梁沛与宋清章面面相觑，皆是摇头。
    得到答案后，黎闲迅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从被子中拿出了一幅人皮画像。
    “怎么突然回房间...不是，哥你怎么把这玩意儿裹在被里啊？”
    黎闲把画像握在手中，回答道：“昨天晚上那个烧焦的女人出现之后，它们就开始晃动了。”
    接着他又打开了姜颜的房门，在屋内寻找了一番后，发现了躺在床头柜下方空隙的人皮画像。
    “她昨晚应该也是因为这个东西的响动被发现了，人皮画离被烧伤的女人越近，它会晃动的越剧烈，所以...我觉得可以试着用它找一找那个女人在哪。”
    直觉告诉他，烧伤的女人、女主人的住所、以及将要被展览的画像，都集中在同一个他们没有发现的地方。
    找到其中一个，剩下的线索也会紧跟着浮现。
    “原来如此！”梁沛恍然大悟，同时又有些担心，“可是那个女人不是很危险吗？真的要主动去找她吗？”
    “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
    于是梁沛去到展厅观察女主人的动向，而黎闲与宋清章则一起下了楼。
    两人刚刚踏入一楼，怀中的画像便微微颤动了起来。
    第46章 所在之处
    [卧槽，竟然真行得通啊？！]
    [我还想着主播怎么不赶紧把人皮画扔到别的空房间，明明昨晚都差点被害死了，结果这玩意竟然还能用来找线索？！]
    [看这个架势，主播不会这个副本也能打出了真结局吧？]
    [还真没准，说不定主播还能破了新手区真结局通关数记录呢！]

 第39章

    [我记得最高记录是3个副本？]
    [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个记录？是谁啊？]
    [白夜公会的会长和副会长，他俩可以说是当时最猛的新人了，一个有脑子一个有战力，别的新手区玩家还在苦逼兮兮求生的时候，他们愣是打穿了三个副本]
    [等升上了高级区，公会都争着抢着要这两个人，谁知道他俩把邀请全部回绝，自己建立了个新公会，然后规模越来越大，就成了现在的白夜公会]
    [这么牛逼的两个人，联手也就打出了三个真结局？]
    [你以为真结局那么好打啊！这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成就了，毕竟新手区的玩家素质和道具质量...绝大部分的人可能连80以上的副本破解度都没见过]
    [你要这么说，主播如果破了记录，不是证明他比白夜公会的会长和副会长两个人加起来都要强？]
    看到这话，程信不爽地“啧”了一声，怼了怼身旁的人：
    “有人说这小子一个能打咱们俩。”
    林时明无语地瞥了程信一眼，又把视线转回直播，此时黎闲站在一楼大厅的正中，人皮画像在手中已经开始明显地颤抖起来了，他向各个方位来回踱步，逐步确定着具体的方位。
    最后，黎闲站在了女主人的那副全身像面前。
    手中人皮画的颤动幅度几乎与昨天晚上相当，黎闲马上确认了那个烧伤的女人就藏在这幅画的后面。
    他把人皮像递给宋清章，让对方把它送回房间，而自己抬手抚上了墙壁上的画框。
    他这才意识到，这幅全身像的大小差不多与房门相当。
    黎闲手下用力，想尝试打开这扇隐藏的“房门”，然而不管向哪个方向使力，画像始终纹丝不动，死死固定在墙壁之上。
    黎闲眉间微微蹙起，停下动作后退了两步，开始认真观察起这幅画。
    整幅画像，加上画框大约两米高一米宽，画框边缘离地约五公分，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悬挂在墙壁上。
    黎闲的视线扫过画布表面，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于是他抬手够到了最上方的框沿，按照顺时针的方向轻拂过画框边缘。
    到达底边时，黎闲蹲下了身子，接着手指一顿，指腹之上感受到了块异常的凸起。
    他垂下脑袋，发现那里整齐排列着一行按钮，按钮之上刻着0-9十个数字。
    密码锁？
    黎闲有些意外。
    进入副本以来他似乎没碰到什么与密码相关的东西。
    黎闲的手指在按钮上来回摩挲，同时脑内细细思索着可能的答案。
    女主人会把什么设成密码？画像的数量？自己的生日？画展开始的日期？
    会这么简单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黎闲深吸了一口气，凭借直觉赌命般按下一串数字：
    “19980909”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按下，画框内部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黎闲支起身子，再次尝试推动画框——
    唰。
    木质画框毫无阻力地被平移至了一边，黎闲的眼前出现了一条走廊。
    他毫不犹豫地抬脚踏入，回手把画像复位。
    视野一瞬间陷入黑暗，只有走廊不远处的拐角散发着微弱的光线，空气中传来一股浓郁的颜料气味。
    黎闲迈步，顺着走廊的角度转过了身，映入眼帘的是堆积如山的画像。
    眼前的屋子并不算大，简洁的摆设与堆积的杂物，让它比起房间更像是一个“储物室”，成摞的画像堆叠在房间的一角，完全看不出女主人有多珍惜这些画。
    黎闲走近了些，确认了它们和走廊与房间的人像并无不同，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其它东西上。
    比如桌上有一件被黑布盖住的物体。
    黎闲伸手掀开黑布，看到了一张十分熟悉的脸——
    那张被烧得体无完肤的面孔。
    她身处于画框，深陷于皮肉之中的黑色瞳孔见到了黎闲后，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嚎叫！
    黎闲被这声惨叫吼得一阵恍惚，精神值骤然下降了20点！
    女人的手在画框之中来回挥舞，似乎试图捂住自己的脸，但当她发现这个办法并没有用时，便把手直直伸出了画布之外！
    还没从恍惚中回过神的黎闲，脸部被女人的手掌死死扣住，对方修长的指甲直逼黎闲的眼球，似乎想要把他的眼睛生挖出来。
    也是在这时，黎闲彻底确认了对方的手部确实没有任何烧伤的痕迹。
    黎闲尝试掰开那只手掌，结果不仅没有成功，女人的另一只手也马上要从画布中伸出！
    “呃啊啊啊啊啊！”
    嘶吼声从画布内一阵阵传出，女人手掌的力气越来越大，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着：
    “她不是...我、我不是...这样......”
    锋利的指甲直逼眼球而去，而黎闲却没有闭上眼睛，反而迅速地转动着眼球。
    下一秒，他伸直胳膊，直奔桌上的某样物体而去——
    桌面上的刷子被迅速拿起，紧接着一把拍到了面前的胳膊上。
    黎闲隐约听到了一阵“滋啦”的灼烧声，接着女人从喉咙发出一声惨叫，反射般收回了手。
    趁着这个机会，黎闲立刻拾起黑布盖在了画框之上。
    这块黑布就像绝缘体般，让画像重新安静了下来。
    “哈......”
    黎闲长出了口气，接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抹下了一掌血迹。
    脸部后知后觉传来一阵痛感，眼下出现了一道女人收手时被划出的伤口。
    而刚刚的争执，也让一本册子落在了地面。
    不能再在这儿待着了，刚刚的声音说不定会吸引女主人过来。
    黎闲捡起地上的本子藏进怀里，迅速转身离开了这里。
    “唰——”
    全身像的位置刚被复原，女主人的高跟鞋声就从楼梯上响起。
    黎闲迅速转身，背对楼梯的方向打算离开。
    “等等。”
    女主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第47章 相册
    黎闲的身影一顿，微微偏过了头。
    “有什么事吗？”
    女主人慢慢向黎闲靠近，在只剩下几步的距离时，抬手想要搭上黎闲的肩膀——
    “杜莉小姐！”
    一句略带急促的话语出现，打断了女主人的动作。
    被叫住的女主人优雅地转过了身，凝视着叫住自己的宋清章，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宋清章两手局促地搭在身侧，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午饭？我有点儿饿了。”
    女主人扭头看向墙上的钟表，略带惊讶地捂住了嘴唇：
    “诶呀，竟然都这个时间了，我准备画展准备得太投入了......我这就去给各位客人准备午餐。”
    说罢她向厨房的位置走去，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黎闲才转过身，跟着宋清章迅速上楼。
    “梁沛呢？”
    “女主人离开展厅看见他时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就叫住了梁沛问他要去哪儿......”
    宋清章抹了把冷汗，梁沛被女主人半胁迫着赶上了楼，自己也只能悄悄跟在她身后见机行事。
    “先上楼吧。”
    关上房门，黎闲从怀里掏出了从女主人房间内带出的东西。
    刚刚太过匆忙，他都没来得及看这本册子的内容，如今打开后，黎闲发现这竟然是一本照片收纳册。
    身旁的梁沛与宋清章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册子的第一页，是两张婴儿的照片。
    黎闲把照片从收纳口里抽出，它的边角已经微微泛黄，背面用黑笔写着日期和一行小字：
    “1980.9.9杜莎（姐姐），杜莉（妹妹）出生”
    照片继续向后，两个婴儿不断长大，照片中的两人形影不离，她们穿着一模一样的裙子，梳着一模一样的头发，长着一模一样的脸，谁也看不出来照片里的两个女孩儿究竟有什么区别。
    “她们长得也太像了吧...”
    宋清章忍不住啧舌，一般来讲双胞胎长得就算再像，在身高体重，以及一些其它细节上都会有所不同，但照片里的两人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记录者也在照片背面苦恼地写到：“这两姐妹实在是太像了，有时候我都发现不了哪个是杜莎，哪个是杜莉。”
    5岁、10岁、15岁......
    两个女孩越长越大，越长越高，终于开始出现了差异。
    并不是两人的长相变得不再相像了，而是着装和喜好开始渐渐不同。
    记录者也欣喜于她们的变化，在照片背面写道：
    “杜莎更喜欢鲜艳的红色衣服，杜莉则是浅蓝色。”
    “杜莎开始喜欢上了画油画，杜莉则是在练习钢琴。”
    她们开始分化出了个人的色彩，但照片却依旧是合照，两姐妹的关系似乎很好，做什么都要在一起，杜莉练琴时，杜莎便在她的身后画画，两个人背对着背，互不打扰，但又不可或缺。

 第40章

    这样美好的光景一直持续到1998年9月9日，相册里第一次出现了单人照。
    身穿红衣的杜莎微笑着与自己的全身画像合了张影。
    宋清章轻呼一声：“这张全身像！不就是一楼里挂着的那幅？”
    照片中的杜莎，穿着也与画像中完全一致，她恬静地站在自己的全身像旁边，露出了一抹略带羞涩的微笑。
    “为什么女主人要在墙上挂自己姐姐的画像？”
    黎闲摇摇头，把相册翻到了下一页。
    上面是身穿蓝衣的杜莉与自己全身像的合影。
    “看来这个全身像是给每人各画了一幅。”
    黎闲边说这句话边把照片翻到背面，结果发现这次的文字竟然是在两张照片上各写了一半，便把它们拼在了一起，上面的格式竟然是一封信：
    “致杜莎、杜莉：”
    “今天是你们的18岁生日，我知道你们从小就形影不离，甚至想拍你们哪一个人，另一个都会在取景框内，回过头来这本相册里的照片竟然全都是双人照。于是我特意挑了你们成年的日子，找到城镇内最好的画师，给你们每人画了一幅单人像。”
    “我想这幅画能代表你们已经成为了独立的个体，不必再依附对方，去享受属于自己的人生。”
    “你们的母亲”
    “1998年9月9日”
    十分熟悉的日期。
    曾经拼凑出的那张报纸里，写着“杜女士”遭遇大火烧伤的日子，就是1998年9月9日。
    梁沛很快得出了结论：
    “所以就是两姐妹在18岁生日那天各画了一幅画像，然后没有一起行动，结果女主人杜莉安然无恙，而她的姐姐杜莎，也就是你昨晚看到的女人遭遇了大火，成了现在的样子？”
    [分析得有道理，可如果这样的话，女主人搞这么多画像是要干嘛？]
    [还有她又为什么要把自己姐姐关进画里？这两姐妹关系不是很好吗？]
    [总觉得哪里不对...]
    弹幕并不认可梁沛的答案，但思来想去又得不到更合理的解释，抱着疑问继续看着直播。
    黎闲没有否定，也没有认同梁沛的推测，而是把相册内最后剩下的几张照片一一拿出，平铺在床上仔细观察着。
    火灾过后，她们的母亲有整整一年没再拍过照片。
    直到下一年的9月9日，她才拍下了一张杜莉穿着浅蓝色裙子，对着蛋糕上的烛火许愿的照片。
    “杜莉的愿望是，希望她的姐姐能走出阴影，打起精神。”
    生日过后，只有寥寥两张杜莉的单人照，并且全都神色忧郁，像是在为自己的姐姐伤心。
    下一张照片是2000年9月9日，距离杜莎遭遇大火正好过去两年。
    照片内的杜莉只有一个背影，她的手里端着块切好的蛋糕，像是要给谁送去。
    “这一年一直是杜莉在照顾她姐姐，真是辛苦她了，杜莎竟然主动说自己想吃蛋糕，希望她能想开点儿，不要再伤人和砸东西了。”
    此时只剩下最后一张照片，日期在一个月后，照片一反常态地十分模糊，似乎在以偷拍的角度照着一个蓝衣身影，画面中的人没有露脸，动作似乎是在拿起画笔画着什么。
    这张照片的背面用近乎仓惶的笔迹写着：
    “不对...感觉哪里都不对，我在想些什么...不可能是这样的！！！”
    第48章 不请自来
    看到最后一张照片，黎闲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想把拿出的照片全部收回册子内。
    “得把这个册子藏......”
    “笃、笃。”
    两下突兀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黎闲意外地瞪大了眼睛，这个时候有谁会来？
    他加快了收回照片的动作，然而门外的人似乎并不想等待太久，见没人开门，手下的动作就急促了起来：
    “笃笃笃笃笃笃。”
    宋清章见状，把剩下的照片连带册子一拢了起来塞到被子下面，示意黎闲赶快去开门。
    黎闲站起了身。
    此时门外的要么是那位“张先生”，要么是女主人。
    他打开房门，对上了女主人的瞳孔。
    对方状似不经意地把头向内探了探，看见了床边的梁沛与宋清章。
    “三位在这里干什么呢？”
    女主人这句问话让黎闲的神经紧绷了起来，然而她却似乎并不在意回答，马上接到了下一句话：
    “午饭已经做好了，各位快去吃吧。”
    女主人就站在房门口，目送三人出了屋子，锁上房门后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随着众人走到楼梯口，伸手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黎闲只得按照她的指引往楼下走去。
    与女主人擦肩而过时，对方却忽然叫住了自己：
    “你的脸是怎么弄的？”
    黎闲脚步一顿。
    自己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黎闲在脑内迅速寻找着理由搪塞：“我...”
    “要小心对待自己的脸啊。”
    女主人打断了黎闲的解释，轻轻抛下这么一句话后，便放他离开了。
    [怎么回事儿？我怎么感觉女主人这么好说话？？]
    [连着两个问题，都没有让玩家回答就把他们放过去了，这这副本诡怪怎么突然转性了？]
    黎闲内心同样不解，满腹疑惑地下了楼梯。
    越走、脚步越慢。
    宋清章疑惑回头：“哥你想什么呢？走这么慢？”
    这一问，直接让黎闲停在了原地。
    “我觉得不太对劲。”
    两人此时正下到二楼，黎闲扭头向后看去，楼梯消失在转角中，身后的女主人没有跟上来。
    黎闲忽然头皮一麻，猛地转身向楼上跑去！
    宋清章懵懵地看向黎闲的背影，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忽然回去。
    黎闲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三楼，走廊内丝毫不见女主人的身影，他用最快的速度来到自己的房间前，推开了门。
    门内，女主人正站在床边，指尖轻触在黎闲的被子上，作势要掀开——
    弹幕一串问号夹杂着叹号刷过：
    [？！！]
    [女主人怎么在这儿？！]
    [她怎么还偷进别人房间的？！]
    [卧槽，再慢一步就寄了啊！]
    [主播反应也太敏锐了吧？！突然上楼时我完全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你为什么在这？”
    听到问话，女主人的动作一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黎闲向自己一步步走来。
    她适时收回了手，神色中没有一丝心虚，反而反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黎闲注视着女主人的眼神，语气忽然强硬起来：“这就是你对待客人的方法吗？趁人不在时就去乱翻房间？”
    见黎闲不上套，女主人缓步走向黎闲，在他面前停下后微微欠身：
    “我先走了，您自便。”
    离开时女主人帮黎闲带上了房门，她从始至终都没有道歉，但主动离开又代表着她确实没办法在客人眼皮底下擅自翻动别人的屋子。
    黎闲松了口气，掀开被子把散落的照片整理回相册，最后把它压在了枕下。
    整个下午，洋楼都处在一种诡异的死寂之中。
    女主人吃过午餐后就没有再出现，估计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准备明天的画展，而其他人转了又转，都没有再寻找到任何其它线索。
    晚上，黎闲抬手敲响了一扇房门。
    门内的人很快开门出现，但看到来人是黎闲时却微微惊讶了一瞬。
    “我能进去吗？张...先生？”
    黎闲抬眼，直视着面前的高挑男人。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砰”地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黎闲：“......”
    他握着东西的手紧了紧，看着眼前的门板深呼吸了两下，抬脚便要离开，结果房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进来吧。”
    两人面面相觑，男人神态自若，好像根本不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什么问题，而黎闲无语地上下打量了男人一遍，像是在诊断这人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但最终他还是抬脚进入了男人的房间，紧接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屋内的人像。
    画像的表面略显灰暗，很明显是没有抹上光油的状态，而画像内人物的手指已经竖起四根。
    男人依旧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即将要面临死亡的恐惧。
    黎闲抬手，把一样东西向对方抛过去。
    男人下意识伸手接住，发现他抛给自己的是一瓶透明液体。
    “这是什么？”
    男人盯着手中的液体问道。
    “光油，抹在画上手指数量就不会再增加。”
    墙壁上的画像在听到这话后隐晦地颤了一下。
    男人的视线则从手中的瓶子转到了黎闲的脸上，神色中与其说是惊喜，倒不如更像是意外。
    “谢了。”
    最后他还是这么说道。

 第41章

    黎闲一直在默默观察他的表现，得到回应后挑眉：“按理说我今天就应该死了，但实际上却活了下来，你都不想着来问我到底做了什么？”
    对方缓缓答道：“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男人脱口而出：“去你房间偷。”
    “......”
    “......”
    [......]
    [这个男的，怎么满嘴跑火车啊？]
    [感觉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主播为什么要救这种人？]
    对话的最后以黎闲忍不住拍门离开为结果，在带上房门前，他对男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明早把它还我。”
    第49章 画展开始
    终于，日子来到了画展当天。
    男人在一大早如约把光油还给了黎闲，黎闲接过后，把光油瓶拿在手心转了一圈，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
    原本一直敞开的展厅大门紧锁着，女主人不见踪影，午饭也没人准备。
    四人站在展厅门前，静静等着12点的到来。
    梁沛不安地在门前打转，宋清章偶尔四处张望，剩下两人则像凝固的雕塑一般抱臂倚靠在门边的墙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展厅门内时不时传来让人不安的“咚、咚”声，像是女主人在里面布置着什么。
    终于，在中午12点整，女主人准时拉开了房门。
    她迎接众人时红唇止不住地翘起，眼神无比兴奋，好像期待的一天终于来到。
    “欢迎各位来到‘杜莉小姐人像馆’！”
    女主人侧开身子，整个展厅映入众人眼帘。
    画。
    满满一墙的画。
    尽管已经提前知道了那面钉满了钉子的墙会被挂上与其数目相当的画像，但当众人真正看到了这满满一墙人像时，还是不禁吸了口凉气。
    黎闲最先迈过门槛，踏入展厅的一瞬间，墙面上几百双眼睛齐齐移向了他。
    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这些画像和走廊内的画像表面上并无区别，但当黎闲的视线接触到它们时，却一眼感受出了差异。
    它们太有“人”的感觉了。
    如果说走廊里的画像只有微弱的脉搏，让人偶尔才能感知到它们的“生命力”，那这里的画像就好似一颗颗鲜活跳动的心脏，让人无法忽视它们的存在。
    它们情绪分明，在看到黎闲的瞬间，脸庞就浮现出了欣赏的神色，并且随着黎闲的移动，挪动着自己的眼球，紧紧把目光贴在他的身上。
    黎闲甚至在里面瞥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宋清章与梁沛先后跟随黎闲进入了展厅，几百道视线忽然转换了目标，锁定在了他们的脸上。
    仅仅这一瞬间的压力，就让梁沛止不住腿下打颤，前进的步子都开始不稳。
    最后一个是“张先生”。
    画像的视线如出一辙地对准了他，然而仅仅接触了不到半秒，就像感应到了什么般，避而不及地移开了目光。
    它们的视线开始在黎闲、梁沛与宋清章三人身上游移，最后齐齐锁定了黎闲。
    因为男人走在最后，谁也没发现画像对他的避而不及，只有女主人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对，微微皱起了眉，但她很快就放下了心中的违和感，高兴地拍了拍手掌。
    “请各位坐在这里。”
    展厅的正中央摆着四个椅子，很明显就是为活到现在的四人所准备的，唯一能让人感到欣慰的就是椅子摆放的方向侧对着整墙画像，让人不用直接面对那些毛骨悚然的目光。
    黎闲顶着所有画像的注视，一步、一步走到了椅子面前，坐在了上面。
    他有意把视线落在对面的墙上，这一面墙相比于满是画像的墙可以说十分空旷，就像众人一开始看到的那般，上面只有五个画框，此时全部被黑布盖了起来。
    剩下三人陆续落座，女主人满意地笑了，缓步走到被黑布盖上的画像前。
    仿若千钧重的视线终于从黎闲身上转开，落到了女主人身边。
    她红唇微启，话语清晰地从口中吐出：
    “十分感谢各位能够莅临本次画展，能有这么多来宾到访，让我很是意外和高兴。”
    看来她把那一墙的画像也算做了此次的来宾。
    黎闲用余光看了眼身侧，那些画像正全神贯注地听着女主人讲话，堪称模范听众。
    “今天是2002年9月9日，也是我22岁的生日，我想借着这个机会，以画展的形式给各位讲一个故事。”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女主人开始了她的讲述。
    “1980年9月9日，有这样一对双胞胎出生了。”
    她掀开了盖在第一幅画上的黑布，上面画着两个襁褓中的婴儿，正在沉沉地睡着。
    黎闲对着这幅画打量了半晌，没有从中观察到任何特殊之处。
    应该就是幅普通的油画。
    “父母非常疼爱这两个孩子，给姐姐起名为杜莎，妹妹起名为杜莉，两姐妹从小就关系要好，形影不离。”
    女主人掀开第二幅画，上面是两个牵着手的小女孩，大约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模一样的紫色连衣裙。
    “两个女孩儿就这样在优渥的家境以及充满爱的家庭里慢慢长大，唯一让父母困扰的就是她们的外表太过相似，有时连他们都难以分辨。”
    第三幅画展示在了众人面前，画中的双胞胎又长了几岁，但面孔却仍旧相似得像是同一个人。
    女主人平铺直叙地讲述着她的故事，所说出的内容和照片内所展示的并无差异，黎闲察觉到甚至目前的这三幅画，都是以相册里的某几张为原型而创作的。
    他把视线转向最后未揭开的两幅画，静静等着女主人会如何去讲下面的故事。
    “杜莎和杜莉原本以为她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哪怕随着年龄的增长，爱好与性格逐渐变得不同，但她们的心灵也始终相通。”
    讲至此处，女主人把双手印在了自己的胸口，头微微低下，像是在虔诚地祈祷着什么，原本轻亮的语气变得沙哑起来：
    “直到她们18岁那一天。”
    第四幅画被揭开，那是黎闲在照片里从未见到的构图——画面中仍然是姐妹两人，杜莉身着蓝裙，体态端正地站在原地，她身后的杜莎则是一身红衣，正弯腰拿起自己的提包，像是准备要出门。
    “她们的生日礼物是单人画像，母亲请来了镇里最优秀的一位画师，提前一个月便开始起草，直到生日当天，两人的画像马上就要完成。”
    “画师先结束了杜莎的画作，杜莉大概还需要一个下午，于是姐姐杜莎便先一步出了门，打算去商场闲逛。”
    “结果她遭遇了一场大火，险些丢了性命。”
    女主人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周身的氛围骤然转变，黎闲微微转头，发现满墙的画像无一不像女主人那样露出了悲伤的神色，像是在感叹命运为何如此不公，让一个无辜的女孩遭受到这般折磨。
    此时女主人的手帕下移到嘴角，掩盖住了她此时隐晦的笑意：
    “当杜莎从医院醒来，已经是几天之后，她原本美丽的面孔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
    女主人猛地掀开最后一幅画，一幅熟悉至极的烧伤面孔暴露在黎闲眼前！
    第50章 揭穿
    在展厅明亮的灯光下，画中的面庞比黎闲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显得更为可怖，梁沛与宋清章第一次直面这张脸，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眼神躲闪着不愿去看那副“画”。
    身后的满墙画像，在看到这张脸庞的瞬间，也从同情转变成了恐惧与厌恶，如炬的目光纷纷凝视着画框内那张可怕的脸孔。
    黎闲感觉到一阵窃窃私语声从自己身侧传来，画像开始交头接耳，时不时向杜莎投去复杂的眼神，接着又马上移开视线装出一副不忍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不敢多看这恐怖的脸一眼。
    画中的杜莎先是怔愣了一瞬，接着猛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画面中的她开始伸手想捂住自己的脸庞，
    “呃....啊....别！！！”
    惊慌失措的喊叫从她喉间传出，然而无论她怎么遮挡，也没办法挡住满墙的流言蜚语：
    “年纪轻轻的...真可怜啊...”
    “听说她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唉...落差会很大吧。”
    “这就是命不好......”
    “怎么烧成这副样子...以后还怎么见人啊？要我说还不如死了算了......”
    嘈杂的交谈声中，偶尔会有几句话特别清晰，像是刻意被放大过了一般，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也被画中的杜莎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叫喊逐渐变成了痛苦的嘶吼，惨叫声几乎穿透耳膜，众人几乎同时接收到了精神值下降的提示音：
    【警告！您正在遭受污染！精神值持续下降！】
    【精神值-10！】
    【精神值-10！】

 第42章

    【精神值-10！】
    女人的惨叫、杂乱的私语掺杂在一起，让梁沛与宋清章纷纷痛苦地捂住了耳朵，仅仅忍耐了几秒，梁沛就控制不住地对女主人喊道：“快让她停下！”
    女主人对他的请求置若罔闻，不仅如此，她竟然还放声大笑了起来！
    她对着画像中的杜莎，激动地说道：“愤怒吧？羞耻吧？想杀掉所有看见自己脸的人对吧！对，就是这样，再痛苦一点！！！”
    女主人突然的疯癫让屏幕外的观众都吃了一惊：
    [卧槽！她怎么笑了！]
    [谁能告诉我杜莉到底想干什么？她姐姐都那么惨了，怎么还要再刺激她？]
    [这笑声听得我感觉自己的san都开始掉了]
    [亏得主播还能不捂耳朵，他是真能忍啊...等下，旁边那个男的怎么还翘起二郎腿了？！]
    对准黎闲的镜头顺便带上了他身侧的高挑男人，所有人中只有他一派轻松，连眉头都没皱上一下。
    众人的精神值极速下降，这片嘈杂混乱的声响好像永远没有止境，持续地在耳边萦绕着。
    黎闲眼前的世界也逐渐开始扭曲，他转头看向女主人，却忽然发现对方也在直直地盯着自己！
    女主人眼神中的杀意毫不掩饰，仿佛在对黎闲说着：
    “在你死之前，我是不会让这一切停止的！”
    黎闲蓦地起身，同时带翻了自己坐着的凳子。
    此时，画中的杜莎正在重复着他之前听过的一句话：
    “她不是...我、我不是...这样......”
    第一次听到这不成句子的话语时，黎闲不能确定这句话想表达什么，而现在他知道了对方想要传递的东西——
    “她不是杜莎，原本也没有这副烧伤的面孔。”
    烧伤女人的吼叫、满墙画像的议论，以及女主人的笑声，随着这句话戛然而止。
    在一片静谧的空气中，黎闲把视线转向了女主人，话语掷地有声：
    “真正经历了火灾，被烧伤的人是你，你才是杜莎。”
    女主人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她下意识转头去看那满墙的画像，只见画中人原本恐惧与厌恶的神色全部转为了疑惑，目光在女主人与画像之间飘忽不定。
    “怎么回事儿？”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
    精神值下降的提示声消失，宋清章与梁沛回过了神，但还没反应过来黎闲突如其来的说辞，就见对方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沓东西，唰地一下洒到了空中——
    无数张照片闯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这些照片内记录着：姐姐杜莎喜欢红衣与油画，妹妹杜莉喜欢蓝衣和钢琴。”
    “既然你是没有遭遇火灾的杜莉，又为什么始终穿着一身红衣，执着于开办画展...”
    “那是...那是为了怀念她！”
    女主人狡辩道。
    黎闲“哦？”了一声：“那为什么画中的‘杜莎’手掌和手臂上没有任何烧伤的痕迹，而你反而不敢露出脸部以外的任何皮肤？”
    “难不成是因为...那上面都是经历大火后被烧伤的痕迹？”
    女主人搭在身侧的手掌逐渐握成了拳，红唇颤抖着挤出了一句怨毒的话：
    “你毁了...我的画展！！！”
    那是一声歇斯底里地嘶吼，紧接着，女主人杜莎不顾一切地冲黎闲冲了过来，而黎闲则早有准备地抄起了放在展厅四周作为摆设的花瓶，砸到了她的身上。
    破裂的花瓶碎片划破了精致的红色布料，露出了隐藏在衣服之下暗紫深红的斑驳皮肤。
    杜莎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抬手捂住破损的衣料，眼神中的愤怒转为了惊恐，瞬间，上百道目光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满墙画像原本针对于杜莉的恐惧厌恶，全部转投向了杜莎，甚至其中还多了分唾弃。
    “别...别看我！！！”
    她慌乱地尖叫着，从怀里掏出一把美工刀，疯了般冲满墙的画像刺去——
    “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
    接连刺破了几面画像后，杜莎喘着粗气，目光通红地扭过头，朝黎闲的背影追了过去。
    黎闲怀中抱着用黑布裹上的杜莉画像，脑中飞速思索着一个问题：
    为什么“参加第五日画展”的通关任务还没有完成？
    第51章 陷阱
    杜莎盯紧了黎闲，完全不顾剩下三人的动向，黎闲在楼梯口犹豫了一瞬，看着其他人跑下楼梯的背影，毅然选择了上楼。
    这一举动引发了弹幕的不解与担忧：
    [主播这时候往楼上跑做什么？]
    [一楼至少还空旷一点，三楼就是条走廊，再往上的楼梯也被锁死了，他能往哪躲啊？]
    [唉，糊涂啊...]
    屏幕中的黎闲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选择已经陷入了死局，径直跑上了楼梯，然后进屋、锁门。
    见黎闲选择了跑去楼上，杜莎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后，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备用钥匙，快步走上楼梯。
    “躲得还挺快...”
    面对眼前一扇扇紧闭的房门，杜莎嘴里喃喃道。
    而屋内黎闲，在反手关上房门后，就直奔屋内挂着的画像而去，然后开始...
    “拧钉子？”
    程信看着黎闲的动作，百思不得其解，只见黎闲把屋内的画像从墙上拿下后，拿出口袋里的钥匙，开始试图把挂着这幅画像的钉子拧下来。
    直播间的所有人都在好奇究竟要做什么，只见黎闲的动作十分迅速地取下铁钉后，换了个位置，又开始尝试重新把它钉在墙上。
    原本挂在墙上的画在此起了作用——充当锤子。
    黎闲毫不顾忌地用木质画框的边缘把钉子固定在了墙上，观众一步步看着他的动作，忽然茅塞顿开——
    走廊内，杜莎动作麻利地把房间一一搜过，很快来到了黎闲所藏身的那间屋前。
    她用钥匙把门锁拧开，接着“咣”地一声推开了房门，若有所感似得环视了一圈空无一人的屋子。
    杜莎放缓了脚步，不急不慢地走到了床前，伸手探了探卷成一团的被子，然后猛地俯下了身！
    她紧缩的瞳孔在床底环视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后又支起了身子。
    “不在吗...”
    杜莎喃喃自语道，转身想要离开，转身的瞬间猛地瞥见了原本应该挂着画像的墙壁，在此时空无一物。
    她又把目光转向了房间内被拉开的落地窗帘。
    轻柔的布料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哒、哒、哒。”
    她再次迈开脚步，走到窗帘面前，看到了一处凸起的轮廓。
    杜莎对准那处位置，慢慢地举高了自己的美工刀——
    刀刃马上要落下时，杜莎的动作忽然一顿，转而伸手猛地拉开了窗帘！
    原本窗帘凸起的位置，是一幅画像，而黎闲伸长胳膊举着这幅画，与它有一臂远的位置。
    杜莎怒极反笑：
    “想诱导我刺破我妹妹的画像？我怎么可能上你的当？！”
    “把她还给我！”
    杜莎伸手便要夺回画像，结果黎闲一个抬手，把画远远地扔了出去！
    女主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下意识挪了步子，伸手想要去接——
    画框边缘擦过她的指尖，“啪”地一声，背面朝上落在了地面。
    杜莎匆忙捡起画像，而黎闲趁着这个机会越过了她，向门外跑了过去。
    杜莎一边把画翻转，查看画像的状态，一边怒不可遏地对黎闲吼道：“我绝对饶不了你！！”
    可当她看到画像正面之时却愣住了。
    那上面不是杜莉。
    而是黎闲房间原本挂着的那幅画像。
    杜莎猛地把这幅画摔到一旁，以最快的速度向黎闲冲了过去！
    距离门槛只有一步之遥的黎闲，忽然感到身后一阵拉力，随之倒在了地上。
    女主人松开拽住他衣摆的手指，对着想挣扎起身的黎闲，一脚踩在了他的手上！
    “唔！”
    黎闲咬牙闷哼，杜莎细长的鞋跟穿破了自己的手背，直接把他“钉”在了地上。
    屏幕前的观众不约而同地“嘶”了一声。
    杜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趴在地面上的黎闲，脸色前所未有的恐怖：
    “你把我的妹妹...藏到哪儿了？”
    见脚下的人不说话，杜莎便又俯下了身子，把自己的美工刀全部推了出来。
    黎闲瞥了眼完全“出鞘”的美工刀，长度正好够刺穿自己。
    她把刀尖轻轻贴在黎闲的后背上，又重复了一遍：
    “你把我妹妹藏到哪儿了？！”
    但黎闲依旧闭口不答。
    这番态度彻底激怒了女主人，她微微抬起手上的利器，对准刚刚抵住的位置就要刺下去！
    黎闲见状，想干脆把自己被踩穿的手从杜莎脚下硬扯出来，他手指微曲，刚要用力之时，身后突然传出了一道撕裂声。

 第43章

    紧接着，一道身影扑向了杜莎！
    而她正是女主人要寻找的妹妹杜莉。
    满脸烧伤的杜莉愤怒地把女主人扯向了地面，黎闲抓住机会从地上站起了身，喘着粗气喃喃道：
    “哈...我还以为位置没对准呢...你延迟挺高啊......”
    黎闲捂住自己受伤的手，对着扭打在一起的杜莎与杜莉喃喃道。
    “你做了什么？！”
    杜莎对着黎闲怒吼道。
    视野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杜莎顺着那道光亮看过去，猛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处自己进门来就从没有注意到过的位置——
    只见朝向屋内这边的门把手上，用撕成长条的布料绑着一把短刀。
    而门后的墙面上，挂着一幅被短刀刺破的画像。
    刀刃刺入了画像边角的位置，而杜莉以这道被刀刃破开的口子为着力点，把画布整张撕裂。
    看到黎闲全程布置了这道“陷阱”的观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杜莉迟迟不出来，我都差点以为主播失败了]
    [看我黎哥的直播，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
    [按照这个架势，副本也快通关了吧？]
    [绝对是啊，没看杜莉都被放出来了吗？]
    大量的打赏提示忽然在黎闲脑内响了起来。
    【叮！恭喜主播获得来自“兴荣公会-曹兴荣”的1000积分打赏！】
    【叮！恭喜主播获得来自“武夷公会-池岩”的1500积分打赏！】
    【叮！恭喜主播获得来自...】
    大量以“xx公会”为名头的打赏涌了上来，但一直关注着黎闲的林时明却始终按兵不动。
    程信深知此人拉拢的手段——利益最大化，每一分积分都要花在刀刃上，所以他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
    这个副本还没有结束。
    第52章 自白
    整局副本都没怎么听到过的声音忽然在脑内响起，让黎闲怔了一下。
    怎么在这时候忽然有了打赏？
    他简单思索后随即了然，这些公会大概是看到现在，笃定自己不会死了，才开始放心地把大额积分“投资”在自己身上。
    可是黎闲却并没有就此放下心来。
    因为前天晚上，他亲眼看到了杜莉出现在走廊内，并且杀死了姜颜。
    那晚她并没有在画中，可在此之后却又入了画——
    黎闲并不认为这是巧合或者杜莎的失误。
    这也说明着，女主人必然有能控制住杜莉的方法。
    可能这种方法需要一些准备，或者一些特殊的物品，女主人没有料到杜莉会突然出画，才在此时占了下风。
    但总体来看，黎闲并不认为单凭杜莉便可以制服住杜莎。
    她能做到的，最多只是拖延时间。
    果不其然，在最开始落入下风后，杜莎很快便重新占据了主导，黎闲见状想抓紧时间离开，却听到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妹妹...我的妹妹...我怎么会害你呢？我其实一直都在为你准备着一个礼物。”
    “就是适合你的人皮，我收集了这么多的画像，就是为了找到一张最适合你的皮啊？可惜我始终都不能找到一张让我百分百满意的皮肤...直到我见到了他——”
    杜莎的目光直直地对准了黎闲，又露出了那种狂热的神情——
    “你看，就是这个人，很完美吧？把他杀了，再把他的皮换给你，我们姐妹两个就又可以过上像以前一样的生活了。”
    “你以为那晚自己是怎么出画的？是我故意的，就是为了让你杀死他，可惜你失败了...但你还有这次机会！”
    杜莉在女主人的循循善诱下，身子逐渐颤抖了起来，到最后放弃了攻击。
    杜莎露出了一抹属于胜利者的微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地上站了起来，静静等待着杜莉的选择。
    [完蛋了！主播为什么不动？快跑啊！]
    [怎么副本boss也能打嘴炮！]
    [这个杜莎也太会教唆了，也不知道说得是真还是假]
    [如果杜莉倒戈了，那主播绝对就是一个死啊！]
    [我之前打赏的积分不会要打水漂了吧...]
    被女主人一番话煽动得放弃攻击的杜莉缓缓扭过头，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对准了黎闲。
    看到黎闲的目光后，她身子一僵，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那里面没有厌恶，没有恐惧，甚至也没有同情，只有一丝近乎于神性的悲哀。
    他对着杜莉摇了摇头，轻轻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们不一样。”
    杜莉身子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黎闲，慢慢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一次，她不是为了遮挡自己丑陋的面容，而是想捂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杜莎瞪大了眼睛，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额头冒出阵阵青筋，她边朝黎闲步步逼近，边疯狂地吼着：
    “不一样？！”
    “我们从小长在同一个家庭，住在同一个房间，穿着相同的衣服，长着一样的面孔...唯一的转折点就是那场大火，而现在连这份经历的不同也被我抹平了...你凭什么说我们不一样？！”
    最后这句话，杜莎几乎是贴着黎闲的面庞吼了出来，此时她已经浑然忘记了自己要杀死眼前这个人，开始一味地、疯狂地为自己争辩着。
    黎闲退后两步，只回应了一句话：
    “她一直都没有尝试过剥下你脸上的皮。”
    杜莉理应是恨的，恨她姐姐本人，更恨她取而代之的那张脸。
    但当她破画而出，愤怒地对杜莎进行攻击时，黎闲发现了她举动的奇怪之处。
    杜莉的所有攻击，都避开了杜莎的脸。
    如果说那是因为杜莉想换回自己的皮，但她又完全没有尝试着把皮撕下的动作。
    只是单纯的、回避着。
    杜莎忽然笑了。
    她笑得越来越疯狂，直到眼角含泪，嘶哑着吐出了两个字：“...荒唐！”
    也不知是指黎闲，还是指自己。
    她甩了甩脑袋，仿佛刚刚的失态只是一场闹剧，于是她转过身子回到了房间内，缓缓开口反驳：
    “那又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她遭受的痛苦还是不足于我。”
    “被当成一个物体，一滩烂肉所凝视的感受，我只让她经历了一天，而我呢？！我经历了足足两年！”
    杜莎的语速越来越快，同时急躁地在房间里打着转。
    “所有人先是惋惜我、同情我，但很快，他们就把这份‘善心’抛之脑后，把我当成了一个单纯的、脾气狂躁的、丑陋的怪物。”
    “他们开始厌烦我、回避我，甚至把对我的同情转给了我的妹妹。”
    “有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姐姐真是不容易啊。”
    “听到这句话，我不顾一切地把手边的东西砸向了那个男人，抓烂了他的脸，掐住了他的脖子，在他马上要断气的时候，父母喊叫着拉走了我。”
    “他们为此把我关进了阁楼。”
    “我不知道这种日子持续了多久...直到有一天，楼下有人唱起了生日歌。”
    “那时我才知道，啊...原来已经一年了...原来仅仅一年就可以让她们完全忘记我，过上新的生活，”
    杜莎停下了脚步，把手搭在了床边的柜子上。
    “可我们不是心灵相通的姐妹吗？她怎么能抛下我独自离开？于是从那天之后，我就开始只让妹妹照顾我...直到下一个生日...我隔着门对她说，我想吃一块蛋糕。”
    杜莎的手在空中握了握，像是在尝试抓住什么。
    “那把叉子真的很锋利...”
    杜莎俯下身子，床沿遮挡住了她的动作，只能看见她忽然勾起的唇角。
    黎闲猛地警觉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后，呼吸一滞。
    她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多余的空画框！
    黎闲很快地反应过来了杜莎的意图，但她从抽屉内拿到画框后，就立刻抬手举起，对着沉默已久的杜莉猛地砸了上去！
    第53章 失控
    黎闲立刻上前，想阻止马上就要接触到杜莉的画框，然而刚刚被杜莎刻意拉开的距离让他的动作还是迟了一步。
    她刚刚说了那么多，只是为了找准机会让我放松警惕吗？！
    “小心！”
    黎闲提醒的同时，抓住了杜莉的胳膊，把她向前拽得一个趔趄。
    画框错过了杜莉的头顶，落到了她的脚踝上。
    杜莉迷茫地回过了头，便看见自己的身体从脚开始，逐渐被吸进了画框。
    发现了异常后，她惊慌失措地想要挣扎，然而来自画框的力量不容抗拒地把杜莉一点点地向内部吸去！
    “啊...啊...”
    杜莉绝望地叫喊着，手掌在地面不断抓挠，想阻止自己向画框内滑去，然而光滑的地板让她根本无从着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不断平面化。
    黎闲顾不得手上的伤口，用双手抓住了杜莉的手掌，想把她向拖出画外，但他很快意识到，这股力量根本不容抗拒。

 第44章

    但黎闲仍旧没有松手，一边徒劳地用力，一边把嘴唇凑到了杜莉的耳边，说道：
    “你可以...让这一切都结束。”
    杜莎看到黎闲的动作后，皱着眉头向他走去。
    她停在黎闲面前，伸出手掌，对准黎闲手上的伤口猛地抓了过去，黎闲闷哼一声，仍旧没有松手。
    此时杜莉的身子已经进入画框大半。
    杜莎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扣住黎闲伤口的手指不断用力：“要我教你怎么松手吗？”
    让人烦躁的生命值减少提示又在耳边不断响了起来，黎闲仍旧没有松手，僵持之间，杜莉仍在画外的部位已经只剩下了一条胳膊。
    黎闲忽然感到掌心一空——
    杜莉主动松开了自己，转而猛地握住了杜莎的手腕！
    局面转变的瞬间，黎闲耳边传来一句系统提示：
    【叮！恭喜主播获得来自“白夜公会-林时明”的5000积分打赏！】
    [卧槽，林会长？！你也在看他直播？]
    [5000积分，大手笔啊...]
    [没想到有一天这个打赏数目能从最有名的铁公鸡手上出现...林会长你不会被盗号了吧？]
    白夜公会-林时明：[我很看好这个新人^^]
    [噫...林会长竟然在用颜文字...好恐怖...]
    林时明的打赏一出，让其他蹲守在屏幕前准备拉拢黎闲的公会犹豫了起来。
    他看似温和无害的弹幕其实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向——
    我看好这个新人，所以如果有谁想要和我竞争请自行斟酌。
    白夜公会是高级区的头部公会之一，林时明的话一出，中下层的小公会纷纷遗憾地歇了争抢的心思。
    与此同时，杜莎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杜莉的手，然而攥住腕部的力量毫不松懈，这让她第一次慌乱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松手！”
    杜莉没有回应，或者说已经无法回应，她的手掌迅速地溶入了画布之中，连带着杜莎的手臂也彻底进入了画内。
    杜莎眼球飞快地转动着，看着不断融入的手臂想着脱身的方法，最终咬牙举起了自己的美工刀，向自己的手臂直直刺了过去！
    “咣当！”
    黎闲随手抄起地面上竖起四根手指的画像，冲着杜莎的手砸了过去。
    手中的美工刀应声而落，杜莎慌忙伸手想要捡起，然而指尖刚刚擦过刀身边缘，她的整个身子便又被画像吸入了一寸！
    指尖与刀的距离越来越远，杜莎放下了手臂，眼睛直视着黎闲，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别以为这样你就能活下来....！”
    空气静默了两秒，见画框不再有动静，黎闲小心地走近两步，抬手拿起了它。
    杜莎与杜莉并排而立，前者眉清目秀，后者满目疮痍，两人手牵着手定格在画布内，皆用惊恐地神色看向画外，好像那里有什么让人恐惧万分的东西。
    黎闲用黑布把这幅画裹好，转身时撞到了一个胸膛上。
    “唔！”
    黎闲抬头，发现是那位“张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身后，他皱着眉头看了眼黎闲手上的伤口，把画像从黎闲手里接了过去。
    画像落到男人手里的一瞬间猛地颤了一下，而他仿佛若无其事地微笑着，用另一只手拍向黎闲受伤的手背。
    “啊！你...”
    被穿透掌心都没吭声的黎闲反而在此时叫了出来，他下意识想抬手捂住自己的伤口，结果发现原本贯穿掌心的伤口竟然愈合了。
    “技能。”
    不等黎闲主动问，对方便解释道。
    “为什么对我用？”
    “因为我晕血。”
    放屁，看到尸体时明明眼睛都不眨一下。
    黎闲暗自腹诽，接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想回头检查什么，结果被男人的一句话所打断：
    “外面有点儿不对。”
    黎闲随即抬头看向门外，只见走廊里的画像忽然开始剧烈的晃动了起来，接二连三地掉在了地上！
    于是黎闲当机立断离开房间向楼梯口跑去，顾不得再去检查那幅被自己又是当锤子又是当沙包的画像。
    如果我没死，那就是没问题。
    黎闲如此想到。
    被留在房间内的画像眼神怨毒地望着黎闲的背影，刚要直起最后一根手指——
    画布内忽然出现了一条触手，缠绕上他即将伸直的指节，猛地向后掰去！
    画中人无声地地嚎叫了起来，满脸惊恐地看向那条忽然闯入的触手，紧接着所有手指都被向后折断——
    黎闲对此浑然不知，他此时面对着满走廊颤动不断的画像，用最快的速度向楼梯口跑去。
    那些画像仿佛失去了控制，先是摇晃着掉在地上，接着从画内探出了半截身子，用双手拖着自己的半截身体以及腰部的画框，迅速地向黎闲身边爬去！
    黎闲原本的打算不得不就此暂停，迅速思考着该如何应付这些失控暴走的画像。
    他迅速下到二楼，发现宋清章和梁沛正死死抵着展厅的大门，两人背后的门框剧烈摇晃着，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随时可以破门而出！
    第54章 燃烧
    宋清章看到楼梯上的黎闲，连忙喊道：“展厅里面的画像全都暴走了！”
    梁沛则是一眼就看见了在黎闲和男人身后紧追不放的画像，崩溃地喊道：“怎么你们那儿也有啊？！”
    黎闲：“把他们放出来！”
    宋清章“啊？”了一声，虽然不明所以，但立刻照做。
    开门的瞬间，黎闲两人正好跑到了两人身边，巨量的半身画像从展厅内涌出，与黎闲身后的那批汇集成了一团，在四人身后穷追不舍！
    “找到什么了吗？！”
    黎闲对宋清章问道。
    “那间房里全是颜料和画具，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所有东西都找过了？”
    “还有两个堆在床底的箱子没翻...！”
    两句话间，众人已经下到了一楼，成群的画像依然在身后穷追不舍，它们在地上攀爬的声音杂乱地混在一起，所过之处像是地震般，颤动着扬起一层尘土。
    “你和我再去那间房里找找能用得上的东西。”
    黎闲对身边的宋清章说完，又转过头喊道：
    “梁沛！季斜！”
    身后的男人一愣。
    “你们把那群画像引开！”
    [季斜？是叫那个男的吗？]
    [他不是说自己叫张三？主播叫的是他真名？]
    [他什么时候告诉主播自己的真名了？]
    [等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
    [这不是主播在第一个副本里见到的那个男人的名字吗？！]
    一片兵荒马乱之中，宋清章和梁沛丝毫没有意识到黎闲喊出的称呼有什么不对，听到这句指示后，梁沛回头看了眼那片像蝗虫过境一般的画像，咬牙转了个方向：
    “天杀的，我以后再也不要进c级副本了！！！”
    梁沛与季斜开始在一楼大厅和画像绕起了弯，梁沛没过多久便气喘吁吁，反观季斜一派轻松地跟着梁沛的脚步，还时不时扭头看看黎闲出没出来。
    黎闲和宋清章从床底抽出了两盒纸箱，打开后倒吸了口凉气。
    里面的东西太杂了，一眼望去，有玩具、有首饰、还有各种花花绿绿的贴纸，像是一个堆满了没用物品的杂物箱，两人一人负责一个箱子，快速地搜索着里面的物品。
    有什么...有什么能制止那些画像...
    对于要找的东西具体是什么，黎闲心中也没有底，只能按照直觉把认为没有用的东西抛到一边，眼见箱子里的物件越来越少，黎闲心中也微微动摇了起来。
    难道自己猜错了？还是有可以用上的东西，但是被自己忽略了？
    宋清章那边也是同样的状况，箱内的东西又杂又乱，每样东西能不能起作用全凭直觉判断，他的动作要比黎闲稍慢一些，但箱内的物品也马上就要见底了。
    “我、我快坚持不住了！！！”
    外面传来了梁沛的叫喊，此时箱内的东西只剩下最后一层，黎闲加快了速度，在摸到一个小盒子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就是这个！”
    宋清章甚至没看清黎闲手里握着的是什么东西，就跟着他迅速跑出了房间，此时梁沛正好绕到全身像的附近，身后的画像离他几乎只有一步之遥。
    黎闲抽出方盒内的东西，往盒身上一划——
    一簇火苗在他的指尖亮起，接着滑落到画像之中。
    火光触碰到画像，像是点燃了柳絮，瞬间冲天的火光燃起，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宋清章下意识抬手捂住脸，这团火焰来得又急又烈，仿佛要把周围的一切燃烧殆尽，众人忍不住接连躲避，直到贴到了墙边才发觉，这火竟然没有点燃画像以外的任何物品，只是包裹着这群画像，猛烈地燃烧着。

 第45章

    黎闲不知怎地竟然和季斜被隔到了一边，宋清章与梁沛不见踪影，看样子是退到了另一侧。
    黎闲的脸庞在这片火焰下被映得微微发红，雪白的肌肤难得显露出了分血色，季斜微微侧目，问道：
    “我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黎闲瞥了他一眼，正好和季斜的目光对上。
    “抽签的时候。”
    “嗯？”
    “你说话的语气实在太欠揍了。”
    光凭这份熟悉的恼人就让黎闲起了疑心。
    季斜没有生气，反倒对这个评价感到有些新奇：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然后呢？只有这一点？”
    “还有人皮为什么不追着你跑。”
    “这样也没办法完全确认吧？”
    “所以我最后给了你那瓶光油。”
    黎闲从怀里掏出了那瓶透明的液体，拿在手心转了一圈后停在了某个位置。
    他把光油举到季斜眼前。
    “我在瓶口和瓶身对应的位置做了条标记。”
    “今天你把光油还给我时，两条标记并没有错开，所以你根本没有拧开过这个瓶子。”
    季斜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啧”了一声：
    “...投机取巧。”
    “比不上你‘不拘小节’。”
    季斜盯着黎闲这张毫不留情的嘴，忽然间一个转身，把黎闲压在了墙上。
    屏幕内，季斜的身影把黎闲完全盖住，观众只能看见他俯下了身，后脑勺与黎闲的正脸重叠在一起。
    [卧槽、卧槽、卧槽？！！]
    [说话就说话，怎么忽然搞起来了？！！]
    [会不会给镜头啊！！这个角度完全把主播挡住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变态啊！！离主播远一点！！！]
    【玩家**打赏了99积分】
    [？]
    [这个打赏积分的什么情况？]
    黎闲怎么也没想到季斜会忽然搞这一出，身子猝不及防就被抵在了墙面，身体被某种触感湿滑的东西缠住，紧接着唇舌也被撬开。
    “唔！你*&%￥#）@！！”
    黎闲瞪大眼睛，像是要说什么般从喉咙里挤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声调，在发现对方并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后，狠狠合上了牙关。
    口腔终于空了出来，黎闲边擦嘴边骂道：
    “你干什么？！”
    他难得露出了一副完全处在状况之外的表情，原本有几分风情的眼睛在此时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瞪着眼前的季斜。
    第55章 真结局：他人即地狱
    季斜蹭了下沾血的嘴角，被黎闲这副表情逗得轻笑一声，说道：
    “续个约。”
    【叮！】
    【恭喜黎闲、季斜再次达成技能隐藏条件！】
    【检测到婚姻关系持续为相同对象，技能自动升级！获得效果：出双入对】
    【出双入对：任意一方进入副本后，另一方将自动跟随投入副本。另：获得此效果后，婚姻关系将默认为持续状态，如需解除，请以任意方式销毁由双方分别持有的两本结婚证明（单独一方销毁视作无效，如某方意外损坏可花费100积分补办）】
    “续、约？”
    “你非要用这种方式续约？！”
    “什么叫‘这种方式’？这办法可是你教我的。”
    黎闲一时间哑口无言，在心里默念道：
    他不是人、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你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黎闲调整好了表情，提出了这个尖锐的问题。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季斜语焉不详地回答道，黎闲还想追问，可火势在这时慢慢缩小了起来。
    这场火势起得急，散得竟然也飞快，有了燃尽的趋势后便迅速缩小，销声匿迹，而那些画也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在原地留下一丝灰烬，仿佛刚刚点燃的一切只是错觉。
    宋清章与梁沛冲黎闲走了过来，丝毫不知道刚刚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梁沛困惑地问道：
    “怎么参加画展的任务还没完成？”
    黎闲这才想起还有这件事，他从季斜手中抽走画像，小心地掀开了包裹在画外的黑布。
    画面内，杜莎与杜莉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与表情，一眨不眨地看向画外。
    “这幅画...也要烧掉吗？”
    梁沛略带恐惧地盯着黎闲手中的画像。
    黎闲摇摇头：“宋清章，你是不是会美术？”
    突然被叫了名字，宋清章愣了一下，回道：“哥怎么知道？”
    “你不是一眼就认出了光油？”
    宋清章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我是学服装设计的，油画也了解一些，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黎闲指了指画面中满脸烧伤的杜莉：“你能不能把她的脸改回原来的样子？”
    宋清章似乎有些为难，犹豫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我试试吧。”
    他去到女主人的房间内，用里面的画具和颜料小心翼翼地调好了肤色，深吸了一口气后用笔尖点上了画布。
    颜料触到画面，一阵异样感就爬上了宋清章的心头，紧接着自己的手就像是失去了控制般，快速地在画布上移动了起来！
    “你小子画得真不错啊...”梁沛在一旁边观摩边感叹，完全没察觉到宋清章此时异样的神态，他想尝试张嘴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身体部位像是被紧紧束缚住了一半，完全无法移动，只有右手不断在画布与调色盘之间移动着。
    黎闲聚精会神地看着宋清章的作画过程，莫名觉得有些不对。
    宋清章的动作僵硬得有些古怪。
    不稍片刻，他就把杜莉的脸修改成了和杜莎完全相同的样子，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停下时，他的画笔竟然又落在了杜莎的身上！
    “喂，你还在改什么...？”梁沛惊讶。
    宋清章想回答，但喉咙像是被锁住了，吐不出一个字。
    梁沛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向黎闲求助道：“怎么办？要把他拽走吗？”
    黎闲摇头：“再等等。”
    宋清章手中的画笔不断落在杜莎的脖颈、手臂、脚踝之上，原本被布料层层包裹的皮肤，逐渐在画笔之下显露了出来，它们被描绘得雪白光洁，一如杜莉在画中的样子。
    最后一笔完成，画笔从指尖滑落，“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宋清章直起身子，步伐摇晃着后退了两步，被黎闲及时扶住才没有栽倒在地上。
    “哈...哈...”
    宋清章捂住喉咙喘着粗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他抬眼看向桌上的那幅画，身体一个激灵。
    原本睁大眼睛看向画外的杜莎与杜莉，在他放下画笔后缓缓阖上了眼。
    宋清章闭眼深呼吸了几下，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这不是我画的......嘶...”
    太阳穴处像打鼓一样在跳动，宋清章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精神值下降了十几个点。
    好在稍微歇息后，这阵不适感就消散了下去，没有产生过于严重的影响。
    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没问题后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要把这画放到哪里？”
    黎闲拿起画像：“展厅。”
    再次回到展厅，满墙的画像已然不见，只剩下四幅记录着杜莎与杜莉成长经历的画像仍挂在墙上。
    黎闲把手中的画挂到最后一个钉子上，手离开画像的瞬间，提示音骤然响起：
    【叮！】
    【通关任务：“参加五天后的画展”已完成。】
    【恭喜玩家：黎闲、宋清章、梁沛通关副本《杜莉小姐人像馆》真结局——他人即地狱】
    【最终副本破解度：100%】
    【正在结算副本奖励......】
    【玩家黎闲破解隐藏房间密码，获得奖励：2000积分】
    【玩家黎闲当众揭开杜莎的身份，获得奖励：2000积分】
    【玩家黎闲烧毁馆内暴动的画像，获得奖励：3000积分】
    【玩家宋清章修复杜莎、杜莉的画像，获得奖励：3000积分】
    【玩家黎闲、宋清章、梁沛达成副本真结局，获得奖励：5000积分】
    【正在结算直播奖励...】
    【检测到玩家黎闲拥有“杜莉的友好”及“杜莎的敌视”，额外获得两项特殊奖励，请在登出副本后通过个人背包查看。】
    【玩家黎闲本次副本获得观众打赏15399积分，单次副本打赏数目突破新手区历史最高记录！获得系统专供特殊奖励一项！请玩家黎闲在登出副本后及时领取。】
    【“杜莉小姐人像馆”副本正在进行永久关闭......】
    【祝各位玩家下次游戏愉快！】
    第56章 弹窗
    【已有玩家达成《杜莉小姐人像馆》100%破解度，副本：《杜莉小姐人像馆》现已永久关闭！】
    一段广播响彻新手区玩家大厅。

 第46章

    前不久刚听过类似广播的玩家非但没有习惯，反而愈加震惊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前两天不刚有一个副本关闭了吗？怎么现在又来一个？”
    “天要下红雨啊？”
    “哪位大神又打出了真结局？不会和上个石河村的是同一个人吧？”
    “你别说，这时间算起来还真差不多...”
    人群嘈杂讨论之际，又一道系统音响起：
    【恭喜玩家黎闲单次副本打赏达到15399积分、突破新手区历史最高记录！】
    这句广播在大厅内循环播放了三次，人群沉默了一瞬，紧接着爆发出了剧烈的讨论：
    “15399分？！还是单次副本打赏？！怎么做到的？”
    “我到现在收到的积分打赏也只有100多一点儿...”
    “这个叫黎闲的是什么人？好像听着有点耳熟？”
    “石河村！之前有人传出来石河村的真结局就是他打出来的！”
    “那不会打出这个‘杜莉小姐人像馆’副本真结局的也是他吧？”
    “绝壁是啊！不打出真结局怎么可能收到这么多打赏？”
    “好想抱大腿啊...”
    “大佬要是肯带我，我跪在地上唱征服都行啊！”
    黎闲穿梭在人群里，听到有关于自己的讨论越来越离谱，迅速用光屏给自己订了个房间，一溜烟跑回了住处。
    原本已经没什么消息好友申请栏瞬间变成了99+，同时接连不停地闪动，告诉黎闲人数还在一直增长。
    黎闲幽怨地无视掉了成群的好友申请，烦躁地挠了挠头：
    “系统怎么开我盒...”
    他下一个副本还能消停吗？
    话音刚落，眼前的光屏就忽然蹦出一个弹窗，用醒目的字体写着：
    【恭喜玩家黎闲突破单次副本打赏记录！系统为您准备了一份特殊礼物，请领取】
    刚吐槽完系统的黎闲丝毫不觉得心虚，反而疑惑：
    “为什么这个奖励没有直接收进背包让我自行查看？”
    【叮！因为特殊奖励十分稀有，为了增加玩家的体验感与参与感，系统特别设置了手动领取哦！】
    ！
    这系统竟然还会回话？
    黎闲心中惊讶，又尝试着叫了系统两声，这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于是他伸手点向了文字下方的“领取”键。
    一道刺眼的土豪金闪过，黎闲手中出现了一张尊贵奢华的...
    黑卡？
    【叮！恭喜玩家黎闲获得sss级道具：svip直升卡！】
    【名称：svip直升卡】
    【品质：sss】
    【道具描述：象征着尊贵身份的黑卡，使用它，你将超越新手区99.9%的用户，获得直升高级区的权利！】
    【使用方法：手持本卡进入副本登入口，玩家将被随机投入高级区任意副本，通关副本后您将自动成为高级区玩家，同时此次副本将获得5倍奖励！还在等什么，心动不如行动！】
    【提示：该道具不可交易、赠与、仅限本人使用，一旦玩家进入高级区，则该道具自行消失。】
    黎闲皱着眉头看完了这段充满传销感的描述，莫名觉得这个道具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于是黎闲先把道具收进了背包，看了眼自己现在的积分数目。
    46811积分。
    就算不使用这张黑卡，他再通关一个新手区的副本也肯定能够到达高级区。
    所以使用它的唯一好处就是通关副本后的“五倍积分”。
    这个条件确实很让人心动，c级副本的通关积分加上额外奖励就已经达到了12000，高级区的副本收益只会更加可观，再翻五倍或许会达到一个惊人的数量。
    但前提是他要有命通关。
    高级区或许会有一些他所不知道的条例规则，黎闲猜测常规流程可能是：玩家达到5万积分后被投放到高级区玩家中心，了解一定情况，甚至选择加入了某个公会...才会再次进入副本。
    如果这样，他使用道具直接进入高级区副本，就相当于天然缺失了一部分信息，不可谓不危险。
    黎闲仔细审视着手中这张黑到发亮，质感光滑的卡片。
    这个道具...真的是奖励？
    他怎么越看越觉得是一个诱人跳入的陷阱？
    黎闲低头思考之际，忽然觉得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他下意识起头，发现原本停留在主界面的光屏界面上竟然又出现了一个弹窗：
    “需要纠结这么久吗？用不就好了？”
    这个弹窗来得十分突兀，字体不同于系统默认的黑色，而是刺目的鲜红，弹窗停留在光屏的正中央，像是病毒一般没有关闭的按钮。
    一阵寒意爬上黎闲心头，比面对村长的斧头或杜莎的刀刃时都要来得强烈。
    因为他知道副本是危险的，面对再多的危险心理也有所准备，可玩家中心不同，这是个所有人都认为绝对安全的地方，越是深信不疑的规则被打破时，来自于心中的异样感便越是强烈。
    他等待了一会儿，但光屏上的弹窗却迟迟不肯消失，黎闲在心中斟酌了一番，开口问道：
    “你是谁？”
    字体模糊成了一个个噪点，几秒后重组出了新的内容：
    “01010011......”
    一长串由1和0组成的数字从黎闲的视线中一闪而过，不等他记住便又回归成了满屏幕的噪点，这次内容消失了将近一分钟，才又组合成新的文字：
    “你不需要知道。”
    这段文字生成的同时，弹窗的右上角也蹦出了红色的x，似乎在告诉黎闲对话已经单方面结束了。
    黎闲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了这个窗口良久，最终抬手关掉了它。
    他长出了一口气，闭眼思索了良久，最终点开自己的好友栏，找到了与宋清章的聊天框：
    黎闲：“下个副本我不能跟你一起了。”
    对方几乎是秒回。
    宋清章：“为什么啊哥tat”
    黎闲：“拿到了个道具，可以直升高级区。”
    宋清章：“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宋清章：“等等，到了高级区是不是就不能互相联系了？”
    黎闲：“对。”
    宋清章看了眼自己离五万还差不少的积分数目，焦虑地在床上滚了一圈，最后回道：
    “我也会尽快升到高级区的！”
    第三卷：48号疯人院
    第57章 考勤表
    宋清章：“对了哥，副本结算奖励播报名称的时候，是不是少了个人？”
    黎闲指尖一顿，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
    宋清章：“那个男人从头到尾看着都挺奇怪的，副本结束了竟然还没有他的名字...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黎闲：“不清楚。”
    宋清章：“总之副本结束就不会再见了，倒也不用想那么多。”
    宋清章并没有对自己随口抛出的话题太过在意，很快便转了方向，又和黎闲聊了两句后便结束了对话。
    黎闲打开系统背包，开始查看自己所获得的道具。
    【道具：锋利的美工刀】
    【品质：a】
    【道具描述：一把过于锋利的美工刀，被它曾经的持有者保养得十分好...等等，它为什么会到你手上？】
    【使用方法：不用我教你了吧？（每个副本内首次使用具有“锋利”效果，划开任意物体后效果消失）】
    黎闲拿着这把美工刀，在空气中挥了两下，除去有些阴阳怪气的文本以外，他其实对这个道具很满意。
    虽然品质是a级，乍一看也完全比不上河神娃娃的用处大，不知道具体如何的“锋利”效果还只可以使用一次，但这个道具最重要的意义在于，它可以随时随地凭空拿出。
    在某些时候，有这样一把刀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黎闲想要把美工刀就此收回时，刀刃不小心划过了床头柜的边角，一小块木头就这样没有任何阻力地被削了下来。
    他把掉落的木片捡起，仔细看了两眼——
    实木的。
    看来这个“锋利”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黎闲把美工刀收起，想把另一样道具也拿出背包，却意外地发现它“没有实体”。
    【道具：降e大调夜曲】
    【品质：s】
    【道具描述：她曾经最喜欢弹奏的一首曲子，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身后某个拿着画笔的听众】
    【使用方法：在心中选定你想要为之弹奏的生命，并默念出曲名，这段音乐会保护ta免受一次致命伤害，有效时间为曲目演奏结束前】
    【备注：该道具为一次性道具，使用后将永久消失】
    “一次性道具...”
    这是黎闲首次获得一次性道具，效果确实比其它可以重复使用的道具要更为强力，相当于一块免死金牌。
    只是不知道这个“致命伤害”的范畴是什么，包不包括精神值降至0？
    黎闲发现这次拿到的道具在某些方面描述得不甚清晰，需要让使用者自己去猜。

 第47章

    难道很多道具都是这样吗？
    “咕~~~”
    肚子饿了。
    黎闲索性先放下思考，让自己放松下来吃了顿饭，又睡上了一大觉。
    做完这些后，他手持黑卡，进入了副本登入点。
    【欢迎您进入游戏副本！】
    【副本名称：48号疯人院】
    【副本类型：混合型】
    【副本难度：s级】
    【副本人数：7人】
    【通关任务：请找出唯一正常的副本角色，并带ta离开疯人院】
    黎闲在系统的播报声中睁开了眼。
    混合型...s级？
    从未见过的副本类型与等级让黎闲皱起了眉头。
    一上来就遇见了信息差所带来的问题吗？
    黎闲伸出胳膊，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成了一身蓝白竖纹的病号服。
    他从床上支起了身子，四周环看了一下，马上得出了自己身处于病房的结论。
    毕竟副本名称就叫做“48号疯人院”。
    所以自己现在是病人？还是个精神病？
    屋内有两张床，黎闲坐着的这张床靠近门边，隔壁床的被子规整地叠在床头，上面并没有人。
    房间内并没有窗帘，唯一的窗户被铁栅栏框了起来，外面漆黑一片，但头顶的白炽灯又把屋子照得和白天一样明亮，只是色调阴冷得没什么生机感。
    墙上钟表的指针正好指在8点50分。
    黎闲低下头，在枕边发现了自己的病历卡。
    病历卡顶端贴着一张黎闲自己的证件照，照片之下则排列着具体的各项信息：
    编号：303a
    性别：男
    年龄：22
    病症：同性恋
    病情：对女性没有任何兴趣，且会对与自己性别相同的男性产生好感
    入院时间：5月2日
    黎闲看过后，就把病历卡放在了一边，同时心中疑惑：
    为什么我总是被分配到这种身份？
    女装也好，结婚也好，性取向也好，这些东西都是在他活着的时候想都没想过的。
    也不能笃定地说自己就是个异性恋，因为他对谁都没有心动过，但同时又因为姣好的长相总招来桃花，成为了方圆几里内有名的“铁树”。
    黎闲把莫名其妙的回忆甩出脑海，起身下床后在屋内环绕了一圈，最终停在了门前。
    门上用透明胶带贴着一张纸，用醒目的黑色加粗字体写着这里的时间表：
    【48号疗养院时间表：】
    9:00一楼食堂集合，吃药，吃早饭
    12:00午饭
    14:00治疗（仅双数日进行）
    18:00晚饭
    22:00后护士不定时查房
    门边的桌子上放着两张类似于考勤记录的表格，首行分别写着“吃药”、“查房”，而首列则是日期，标记着“303a”的表格日期从5月2日开始，到5月3日一共画了四个勾，表示这两天的吃药和查房都已经进行完毕。
    而另一张“303b”表格的日期则是从4月份开始的，吃药与打卡持续到5月3日皆是全勤。
    这个编号为303b的人看起来是自己的室友，而且已经在这家病院住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黎闲的指尖在画满全勤的表格上扫过，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今天是几号？
    窗外是黑天，现在的时间应该是晚8点55，如果今天是5月3日，那晚10点以后的查房不可能画上勾。
    如果今天是5月4日，那吃药的打卡应该已经完成，可现在格内还是空的。
    难道是表格上的打卡记录错了？还是说今天的勾没来得及挑上？
    黎闲边思索着这个问题，边拉开房门踏进走廊，不远处有一人和黎闲同时打开了房门，两人目光相交。
    第58章 护士长
    那人体格高大五官硬朗，看到黎闲后却惊讶地挑起了眉头，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对方张开嘴要说些什么，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又把嘴闭了起来，两人就这么默默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直觉告诉黎闲这人并不是副本内的npc，而是玩家。
    但他为什么不说话？
    僵持之际，又有两名女性从其它病房走了出来，其中一位个子稍矮的女生很自然地走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身边，另外一个则是环视了一圈后便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高级区的玩家似乎要比新手区的谨慎许多。
    那名个子稍矮的女生首先行动了起来，她随便走到了一扇离自己比较近的病房前，伸手打开了门。
    “奇怪，这里怎么都没有人的？”
    她似乎是在对自己的同伴讲话，但对方仍旧一言不发，反而是黎闲听到这话后也打开了一扇离自己较近的房门，向内望了过去。
    同样没人。
    而且病房墙上还贴着一张考勤表，说明这里并不是没人住，而是有人，但现在离开了。
    黎闲又接连进入了几间病房，都是这个情况。
    整个楼层里没有医生、没有护士，也没有除玩家外的其它npc病人。
    这种诡异的情况让黎闲的心渐渐提了起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忽然间，他脑内浮现了一个非常不合常理的假设——
    现在难道不是晚上八点，而是早上？！
    所以4号吃药与查房的记录都是空白，所以这里除了玩家外没有任何医生和病人——因为9点是去食堂集合的时间！
    黎闲把抬头看向病房内的钟表，现在的时间是8点58分！
    他猛地把门关上，扭头对身后的几人说道：“快下楼去食堂！”
    说罢，他不管那几人有何反应，自己快步跑下了楼梯。
    黎闲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一楼，食堂门前，一位面色惨白，身穿护士服的女人正低头紧盯着自己手中的怀表，嘴里念念有词——
    “13、12......”
    黎闲在她念到10时冲进了食堂内。
    这时他才顾得上回头去看身后没有人跟上来，几个人的身影从楼梯口接连出现，然后向这里狂奔。
    “8、7、6......”
    在走廊内见到的三个玩家一前一后迈入了食堂，矮个子女生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后感激地对黎闲说道：“谢谢你啊。”
    另一名女性则是焦急地冲门外喊道：“快点啊！”
    三个男人慌慌张张地冲着食堂跑来，其中一个体态略微发胖的男性还自己绊了自己一脚，啪地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瞬间他就落到了最后，但护士的倒数还在继续：
    “5、4、3......”
    对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在距离食堂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
    “时间到。”
    护士合上怀表，冷冷地看了眼迟了一秒进入食堂的男人，向周围的护工抬手示意：“202b，药量翻倍。”
    听到指令后，两个护工马上一左一右抓住了迟到的男人，把两粒白色的药片强硬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唔、唔、唔——”
    紧接着护工又把一瓶水猛地灌进了他的嘴里，男人被呛得止不住咳嗽，水流从鼻腔喷出，护工的动作也没有停下，直到整瓶水灌完才松开了他。
    “咳、咳咳——！！！”
    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李建涛！你没事吧？”
    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被叫做李建涛浑身无力地靠在同伴肩上，半晌才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
    “扣了...30点...精神值...”
    李建涛话音刚落，食堂内就响起了一阵响亮的哨声，分散在食堂内的病人纷纷向哨声所在之处涌去，其他玩家见状忙跟了过去。
    吹响口哨的正是刚刚站在门前计时的护士，病人在以她为中心的一米开外围成了个圆，黎闲凑到了最内层，看到她胸口别着【护士长】的名牌。
    “现在我们来点名。”
    护士长毫无感情地说道。
    她从护工手中接过点名表，开始念了起来：
    “201a。”
    “到。”
    一个病人举起了手。
    “202b。”
    “到...咳咳！”
    李建涛学着第一个病人的样子举手答到。
    护士长没有叫任何人的名字，而是全部以编号代指，身型较高的女玩家听到这个点名方式后身子忽然僵了起来。
    她的编号是什么来着？
    出门前她只大概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份卡，现在只能想起自己的编号是3开头，a结尾......301a？还是302a？不对，难道是304a？
    越是着急，庄曼就越是无法确定自己的编号，护士长马上点完了二楼的病人，叫到301a的时候，庄曼心中一急，鬼使神差地喊了声“到”。
    不远处，另外一个病人的答到声与她同时响起。
    护士长的眼神在两人中间环视了一圈，伸出笔指了指僵在原地的庄曼：
    “302a，药量翻倍。”
    围成一圈的人群自动散开了个口子，庄曼被护工拖了出去，半分钟后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咳嗽。

 第48章

    剩余的玩家聚精会神地听着护士长的点名，生怕自己回答错误。
    之后的叫号异常顺利，黎闲最先见到的那位男玩家编号排得很靠后，是307b，当护士长叫到他时，他却仅仅只是举起了手。
    这个时候还不说话吗？
    黎闲把视线转向护士长，她对此竟然也没有任何表示，笔尖在纸张上挑了一下，默认了对方的行为。
    她对病人摆了摆手，示意点名已经结束，可以去医生那里领药了，接着低头对身边的护工说了句什么。
    病人排好队，在发药的医生面前把药片吞下，张嘴示意自己已经吃下药后离开，黎闲探头向前张望，发现医生手里分发的药片与刚刚那两位玩家被强迫吃下的药物相同。
    而且是，每人两粒。
    第59章 药片
    护士长刚刚提到的惩罚是“药量翻倍”，如果正常每人只需要吃一粒药，那两位玩家便不用再过来领药，可现在基础药量是两粒...
    这意味着他们还需要来这里排队，然后在副本的第一天总共被扣除...60精神值。
    但黎闲知道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
    30精神值的扣除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要命的是这个数量会每天进行叠加。
    这么下去就算不犯错，到第三天精神值也只会剩下寥寥10点。
    这就是高级区的副本吗？
    黎闲被挤到了队伍偏前的位置，是玩家中第一个吃药的人，眼看还剩下几人便要轮到自己。
    怎么办？他能在医生的眼皮底下搞小动作吗？
    犹豫了一会儿后，他已经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别着“丁医生”胸牌的人抬起了头，这里的工作人员除了护士长以外全部戴着口罩，面前的人也不例外，半张脸被口罩覆盖，只露出一双冷冰冰的眸子。
    “编号。”
    他用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抛出了这两个字，接着伸手把两粒药递给了黎闲。
    “303a。”
    黎闲回答后把药放在掌心中，刚要往嘴巴里送——
    “等等。”
    丁医生突然开口打断。
    他从黎闲的手心中收走了药片，对他说道：
    “张嘴。”
    黎闲的手顿在半空，最终听话地张开了嘴巴。
    医生直接把药扔进了他的嘴里，然后递给他一杯水。
    “喝水。”
    他像是下达指令一般，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出最简洁的话语，黎闲无奈接过水杯，把杯沿抵在嘴唇上，刚要抬头喝下——
    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身侧，碰洒了黎闲手中的水，又打翻了桌子上的药，紧接着竟然又挥起了拳头要打向丁医生的脸！
    护工慌张的道歉声从耳边传来：
    “不好意思啊丁医生！我没看好他！”
    好几个护工与护士一窝蜂似地涌了上来阻止了病人的动作，在黎闲还没看清这人的面容时就把他围起来按在了地上。
    病人趴在地面不停地挣扎着，试图攻击压住自己的护工，同时嘴里不断吐出难听的的咒骂，丁医生看着这个场景拧起了眉头，从怀里掏出一根针筒，扔到了护工脚边：
    “狂躁症是吧？记得给他好好治疗。”
    护工边道谢边忙不迭地拿起地上的针筒，动作熟练地拉开这个病人的袖子，把药物往他满是针孔的手臂上注射了进去。
    针尖接触到皮肤的瞬间，病人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渐渐安静了下来，被护工抬走。
    “还有你，不用收拾地上的药，一会儿护工会把它们扔掉。”
    黎闲闻言停止了把散落的药物往药瓶内塞的动作，从地上站了起来。
    丁医生又重新递给他一杯水，黎闲仰头喝了下去，又按照指令张开嘴巴供他检查。
    “舌头抬起来。”
    刚刚被打岔的丁医生丝毫没有忘记自己严谨的流程。
    明明前面的病人都是自己吃过药后张嘴给医生检查就好了，为什么轮到自己时如此严格？
    黎闲缓缓把舌头抬起。
    没有任何东西。
    丁医生这才满意点头，给他的表格画上了对号。
    黎闲马上离开了队伍，长出了一口气。
    趁着刚刚混乱的间隙，他假装蹲下身去捡掉在地上的药，顺势把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两粒药也吐在了地上。
    所幸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那个狂躁症病人的身上，没有发现自己的举动。
    排在后面的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丁医生对之后的每个病人都进行了与黎闲同等程度的细致检查，谁也不知道他突然改变标准的原因是什么，但剩下的玩家都为了避免被惩罚老老实实吞下了药片。
    黎闲打好了早饭，随便选了个空位置坐了下来，结果没吃两口对面就坐过来两人。
    是那个一直不说话的男人，和个子较矮的女生。
    虽然黎闲眼看着这两个人吞下了药片，但此时他们却神色自如脚步稳健，完全没有刚刚被扣过30精神值的样子，反观哪两个吃了四片药的玩家，如果不是同伴扶着，险些把手里的餐盘端翻。
    “你好呀，我叫江秋月。”
    女生坐在了黎闲正对面，落落大方地报出了自己的姓名，然后环视了一圈四周，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
    “这里都是护工，一会吃完饭我们出去说。”
    黎闲不太能判断对方的来意，但为了套出一些高级区的信息，还是点了点头。
    几人迅速吃过早饭，接着黎闲便被领到了307b病房。
    关上房门后，从始至终沉默不语的男人如蒙大赦般长出了口气：“终于能说话了，憋死我了！我这屋没室友，有什么话可以放心讲。”
    名为江秋月的女生问：“所以你一直不说话是什么情况？我差点真以为你哑巴了。”
    男人大咧咧地坐在病床上，把病历卡甩到了两人面前：
    “自己看吧。”
    黎闲闻言把头探了过去：
    编号：307b
    性别：男
    年龄：25
    病症：失语+痴呆
    江秋月看到病症这一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成傻子了！”
    “别笑了！敢问你是什么病啊？”
    “呃...精神分裂...”
    两人如此轻松的做派让黎闲意外地眨了眨眼。
    高级区玩家的画风...都是这样的吗？
    男人咳了一下，把视线投向了黎闲：
    “你呢？”
    黎闲卡了下壳，用有些微妙的语气轻轻回答：
    “...同性恋。”
    病症没必要互相隐瞒，所以黎闲老实答道。
    “诶？真的假的？”江秋月脱口而出“这也能被算作病？”
    男人无所谓道：“副本发癫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比如像我这么聪明的人竟然被分配成了痴呆...”
    “呃...这我倒不这么觉得。”
    男人无视了江秋月的吐槽，从床上站起了身。
    他的神色忽然正经了几分，对着黎闲露出了标准的营业微笑，接着伸出了右手：
    “黎闲先生你好，自我介绍一下...”
    他握住黎闲的手摇了摇。
    “我是白夜公会副会长，程信。”
    第60章 长鸣
    短短两句话，就让原本略微放松下来的黎闲重新提起了警戒心。
    他放开程信的手，后退了两步。
    白夜公会...他记得这个名字。
    上个副本里最大额的一笔打赏就是出自于这个公会的手笔，但偏偏在这里遇到认识自己的人......
    “别紧张，你应该知道新手区的副本会在高级区被直播吧？”程信见黎闲的样子，缓缓解释道：
    “你算是最有名的一个新人了，毕竟破了单次副本的打赏记录，也亏得那四个组队进入副本的玩家一个都不认识你，估计是没怎么看过直播。”
    程信的解释确实比较有说服力，但面对高级区的玩家，黎闲不得不让自己更加小心一些：
    “所以？”
    “我们会长挺欣赏你的，既然能在这里碰见，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白夜公会。”
    “如果你愿意，可以在这个副本里与我们暂时合作，再慢慢考虑答复。”
    “我还可以提供你想知道的信息。”
    程信站在原地自信地等待着黎闲的回答。
    对方蹙起眉头，似乎是在衡量利弊，最终开口答道：
    “可以。”
    程信“嘿嘿”一笑，自来熟地用手臂挎上了黎闲的肩，结实的胳膊直接压得黎闲往下一沉：
    “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升到高级区的？我没发现就算了，林时明竟然也没找到你？”
    程信说完叹了口气：“算了，幸亏我运气好。”
    黎闲把他的胳膊从身上“搬”了下去，问道：“你们对这个副本有什么想法吗？”
    “总之就是找人嘛，先在楼里转转吧。”
    说罢三人立刻动身，走出病房后，有几个零星的病人在走廊内游荡着，有的不停来回踱步打转，有的缩在角落里发呆，还有的伸手拍打着墙面，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第49章

    黎闲小心地和这些病人擦肩而过，走到楼梯口时又回头望了他们一眼，就在这时，楼内传来了一声刺耳的长鸣：
    “嘀——————”
    这段长鸣声频很高，几乎无差别的穿透了整栋大楼，持续了大约五秒后戛然而止，只给人留下了“嗡嗡”的耳鸣声。
    黎闲不适地拍了拍耳朵，在耳鸣消除之后，忽然觉得走廊内安静得可怕。
    脚步声、拍打墙面的声音、和病人“咯咯”的笑声在这声鸣笛结束后都消失了。
    他们齐齐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身子微微颤抖起来，显示在承受着巨大的恐惧...江秋月下意识开口问道：“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自言自语的音量，然而却让所有病人齐刷刷地转过了头！
    “卧槽、不是...”
    江秋月一惊，一阵不妙的感觉升上心头——
    走廊里的一个病人忽然暴起，冲着三人的方向冲了过来！
    江秋月见状拔腿就跑！黎闲也想跟上，结果发现程信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反而在摩拳擦掌。
    这个人，难不成想跟副本角色来硬的？！
    远处跑过来的病人确实一副病病殃殃的模样，乍一看起来连黎闲都可以轻松打过，他的步伐摇摇晃晃，但速度却不合常理地快。
    显然他的目标并不是程信和黎闲，而是溜走的江秋月，当他马上要掠过两人身边时，程信抬起了手——
    黎闲没想管程信的举动，高级区玩家这么做想必是有绝对的自信，但当他的余光瞥见楼梯口的来人时瞳孔一缩，猛地把程信的拳头压了下去！
    程信不明所以地看了黎闲一眼，然后便看见他原本要给予痛击的那位病人——
    叽里咕噜地滚下了楼梯，翻着白眼躺在了护士长脚边。
    护士长顿住，把视线投向了滚到自己眼前的病人，而黎闲缩回脚，想趁机赶紧把程信拉走......
    “303a、307b，这是怎么回事？”
    护士长的视线仍旧盯着自己脚下的病人，但就是准确念出了黎闲与程信两人的编号。
    黎闲讪讪探出脑袋，发现除了护士长外，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没有见过的医生。
    因为距离太远，黎闲看不清他别在胸口的姓名牌，对方和护士长完全相反，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滚下楼梯的病人，反而直直盯着黎闲的...
    手？
    黎闲放下程信的拳头，那道目光便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护士长依旧面无表情，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追问道：
    “答复呢？”
    “...他自己滚下去了。”
    黎闲解释道。
    躺在地上的病人在这时抽搐了两下，醒了过来。
    他迷茫地环视了一圈后，把目光锁定在了黎闲的身上。
    病人歪歪扭扭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脸怒相的对着黎闲冲了过去！
    护士长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没有出手制止。
    他揪住黎闲的衣领，做出一副要进攻的姿势，旁边的程信见状想伸手阻止，却被黎闲轻轻叫到：
    “别动手。”
    仅仅一个犹豫的瞬间，病人的拳头就马上要砸到黎闲的脸上！
    黎闲没有任何躲闪，眼睁睁看着那只手冲着自己面部打来——
    然后在马上要触碰到自己鼻尖时停了下来。
    果然。
    他不敢在护士长面前打人，刚刚的举动只是在诱导自己还击。
    黎闲并不清楚疯人院的具体规定如何，但从当时在食堂内发作的病人下场来看，很明显这里并不提倡暴力事件。
    这也是在看到护士长过来后，黎闲阻止程信动手的原因。
    眼前的病人看黎闲没有反应，不信邪般地继续挑衅着，拳头在黎闲眼前来回飞舞，就是不落在他的身上。
    黎闲静静看着他的动作，找准了他下次落拳的时机，吃痛般“啊！”了一下，扯着病人的衣角向后倒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又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看到事发全过程的程信把嘴张成了个“o”型，因为惦记着自己的哑巴人设才没有出声。
    后脑马上要磕向地面时，黎闲忽然感到身后一软。
    站在护士长身边的医生稳稳地把黎闲接到了怀里，而被拽下楼梯的病人又翻着白眼躺在了护士长脚下。
    第61章 窗外
    预想之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黎闲捂着脸，微微睁开了刚挤出两滴眼泪来的眼睛，入目便是白大褂衣服上别着的胸牌：
    【季医生】
    见到这眼熟的姓氏后，黎闲抬头，对上了那双不能再熟悉的眼睛。
    “咳咳。”
    护士长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黎闲赶忙从季斜怀里挣了出来，按照原本的计划对护士长告状道：“他刚刚打到我了，还推了我一把。”
    被告状的病人躺在护士长脚下，嘴角流出一行口水。
    好端端站在原地的黎闲：“......”
    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护士长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招手叫来了两个护工：
    “304b，与其他病人打架斗殴，关禁闭8小时”
    躺在地上的304b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抬走了。
    护士长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捂着脸的黎闲，继续开口说道：
    “303a......”
    “他这不是没还手吗，用得着惩罚？”
    季医生忽然打断了护士长的话。
    “...引发争端，回去自己的病房专心等待下午治疗。”
    护士长被打断后继续说道，不知是改了口，还是原本就打算这么说。
    黎闲微微松了口气，趁她还没改变主意前赶紧转身离开。
    “等等。”
    黎闲停住脚步。
    结果护士长这句话并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楼上的程信：
    “307b。”
    她说这句话时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等谁的反应。
    “引发争端，同样回到自己的病房专心等待下午治疗。”
    护士长说完这句话，像是确认了什么般，站在原地念道：
    “48号疗养院禁止医患产生不正当关系。”
    黎闲只当作没听见这话，保持着捂住脸的姿势被护工带回了病房。
    “砰。”
    病房门应声关上，带他回病房的护工并没有离开，而是守在了外面，
    黎闲叹了口气。
    治疗之前的时间是要浪费了，而且看样子还没有午饭。
    他抬起头，发现隔壁床上坐着一个人。
    黎闲瞬间警惕起来。
    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室友？
    刚刚见识过病人精神状况的黎闲小心翼翼地放缓了自己的脚步，一点点向屋内走去。
    隔壁床的病人抱着膝盖蜷缩在床上，不知道是没察觉到黎闲的到来，还是知道了，但是并没有反应。
    黎闲见状，刻意放大了自己的脚步声。
    对方还是一动不动。
    于是他慢慢走进303b的位置，从床侧拿走了他的病例卡：
    编号：303b
    性别：男
    年龄：17
    病症：自闭症
    病情：拒绝交流，轻度语言障碍及刻板行为模式
    入院时间：6月5日
    入院时间并没有标注年份，但黎闲知道今天是5月4日，也就是说他至少在这个疗养院住了一年以上了。
    他小心的把病历卡放回原处，轻轻开口问道：“你有名字吗？”
    对方没有回应，甚至头都没抬一下。
    黎闲略微犯起了难，他本身也不属于话多的人，所以不太擅长这种交流方式。
    “你在想什么呢？”
    “......”
    “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这句话终于撬开了床上病人的嘴，他的头埋在手臂内，回答的音量近似于蚊子在哼鸣，黎闲支起耳朵才勉强听清他说的话：
    “不...不行...”
    见对方终于有反应了，黎闲赶忙追问道：
    “那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
    对方又没了声音。
    正当黎闲想要就此放弃时，他缓缓从臂弯里露出了一只眼睛，怯生生地盯着黎闲。
    黎闲回以微笑。
    床上人的微微颤了颤，缓缓把胳膊挪了下来，指了指病历卡上的编号。
    “你是说...你就叫这个？”
    303b点点头，又摇摇头。
    黎闲只得一点点猜着他想表达的意思：
    “你有除了303b以外的名字吗？”
    他思索了一会，点头。
    “是不记得了吗？”
    点头。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303b茫然地掰起了手指头，直到十根手指都用完时，皱起了眉头：
    “...不记得了。”
    交谈过几句话后，虽然没得到什么信息，但黎闲略微放下了心。
    他的室友目前来看并没有展现出什么攻击性。

 第50章

    于是黎闲尝试慢慢把话题拉到他真正想问的东西上：
    “今天下午的治疗...”
    听到“治疗”两个字后，303b忽然抓紧了袖子，然后开始猛烈地摇头。
    “你别紧张...”
    黎闲左看右看，最终在桌子上拿起一支笔，在纸上画了几下后放到了他的面前：
    “你看这个。”
    纸面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圈，四周支棱起几根像发霉一样的线条，圆圈中间有一个勉强能辨认出的笑脸。
    303b渐渐停止了摇头，眼神专注地看向黎闲递过来的纸，竟然主动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是什么？”
    “太阳。”
    对方听罢，伸手在空中划拉了两下，像是在要什么东西。
    黎闲顺着他比划的方向看了一圈，最后拿起桌上的笔递给了他。
    对方以抓握的方式拿住了笔杆，在纸上点了几个黑点，随后似乎是觉得有哪里不对，顺着黑点画起了折线。
    一个像是机器打印出来般的五角星出现在了纸面上。
    黎闲惊奇地看着对方画出的星星，又沉默地看了眼和这个星星共同处在纸面上的“太阳”。
    “......”
    自己的画好像是有点儿...丑？
    303b又画好了几个星星，然后在黎闲画的太阳旁边标上了一个问号。
    黎闲渐渐摸清了与他交流的方式：
    “你只见过星星，没看见过太阳？”
    303b点点头，伸手指向窗外。
    外面还是和黎闲之前见到的一样，一片漆黑，黎闲走近窗户，试图透过铁栅栏看清窗外的景色——
    黑，深不见底的黑。
    黎闲的视线在窗户上游走着，发现哪里都是一片漆黑。
    那他说的星星，是在哪里看见的？
    正在黎闲疑惑着想挪开视线的时候，眼前的黑暗忽然扩大了起来。
    ！
    黎闲意识到不对，想起身离开，然而在这片黑暗像是旋涡一般把他的目光死死吸住，眼前的黑色不断蔓延扩大，最终视野被无尽的黑色全部覆盖——
    第62章 诊疗室
    此时黎闲觉得自己像是忽然变成了一个盲人，视野里除了黑暗再无其它，他尝试移动视线，然而不管看向哪里都是无尽的黑暗。
    身体动不了。
    甚至连眼皮都无法眨动下。
    在发现不管看向哪里视野都是一片黑暗后，黎闲开始尝试着把目光集中在一个地方。
    眼球慢慢变得酸涩无比，黎闲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移动目光，慢慢地，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光点——
    视线内有了聚焦，同时周围开始出现了新的光茫，一个、两个、三个...如繁星逐渐洒满夜空。
    而黎闲紧紧盯住最开始出现的那一个光点不放，慢慢地，那颗“星星”的光芒开始扩散、变大......
    黑暗逐渐被侵蚀，视野内逐渐变成了一片刺目的白。
    黎闲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可以移动了。
    他连忙转身离开窗户，此时他的眼中依然是一片白芒，凭借着直觉伸手搭上了墙壁，确保自己不会摔倒后，黎闲开始迅速眨眼，目光里的白色逐渐变得透明，最后让世界回归了原本的色彩。
    “哈...”
    黎闲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转眼便发现自己的室友正在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你就是...这么看到星星的？”
    303b点头，对黎闲举起了那张纸。
    原本被打着问号的太阳旁边被画上了一个等号，等号右侧是一个与它一般大的五角星。
    黎闲理解了他的意思。
    太阳是更大的星星吗？
    于是黎闲摇了摇头：
    “太阳...比星星更温暖。”
    对方看起来还是不太懂，把纸和笔放在了一旁，黎闲把它们拿回了桌子上，听到了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治疗时间！快出来！”
    治疗时间，那不是下午两点吗？
    黎闲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墙上的钟表——
    指针赫然指在一点四十分的位置。
    怎么过去了这么久？
    黎闲心中愕然，很快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那扇窗户。
    自己进入病房时看过一眼钟表，时间还不到十二点。
    也就是说...
    自己在窗前站了几乎有两个小时？！
    黎闲皱起了眉头。
    他本来想趁着这段时间慢慢和室友交谈，从他那里打听出一点儿关于“治疗”的情况。
    结果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303b在听到催促声后就听话地下了床，站起身后，他单薄瘦弱的体型更为明显，好像随时都会飘走。
    因为不知道治疗的具体位置，所以黎闲跟在了他的身后。
    但很快他就发现，所有的病人都明显地在朝一个方向聚集——
    四楼。
    因为种种原因，黎闲直到现在还没有上去过。
    他没有选择跟随人流，而是跟着自己的室友慢吞吞地走着，在他看起来要倒下的时候时不时扶上一把。
    对方并没有表现出抗拒，反而很坦然地接受了黎闲的帮助。
    黎闲望向303b空洞的，不知在看向何方的眼神。
    他会是疯人院里唯一的正常人吗？
    上到四楼后，黎闲从护工手中领到了一个号码。
    上面用水笔写着“402”三个数字，应该是他需要去的诊疗室。
    整个四楼都由一个个独立的小房间组成，挂着“诊疗室”牌子的门一共有四个，房间号分别对应401到404。
    距离治疗时间还有几分钟，于是黎闲越过这些房门，向走廊内侧走去。
    在诊疗室之后，还有四个房间，全部房门紧锁，同时没有挂上任何的牌子。
    走了几步后，黎闲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回过头，发现已经到达这里的病人要么老老实实坐在诊疗室面前的长椅上，要么站在原地不动。
    就算人数越聚越多，也没有一个人超越了前面四间诊疗室的距离，向走廊更内走去。
    人群与黎闲形成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他思索了一瞬，放弃了继续向前走，转身融入到了人群之中。
    程信与江秋月在这时赶了过来。
    江秋月在见到黎闲的瞬间就双手合十，十分抱歉地对着他鞠了一躬。
    “对不起！”
    “我刚刚听程信说了，那个病人是你帮我解决的。”
    “明明是我们邀请你合作的，还让你帮了忙......”
    黎闲无所谓地摆摆手：“没关系。”
    江秋月把黎闲拉到身边，语气有些严肃：
    “我趁着下午把这栋楼都走了一遍...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什么？”
    “这栋楼，没有出口。”
    江秋月接下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被一声哨响打断。
    护士长吹响哨子后，站在原地说道：
    “请所有人在自己对应的诊室门前排好队，等待叫号。”
    原本乱糟糟分散在各处的病人，听到命令后马上按照护士长的指令排好了队形，黎闲也站到了自己所属的402号诊室前。
    每间诊室门口都站着一个护工，黎闲所属的队伍一共有6人，玩家中只有那个名叫李建涛的人和自己在同一个诊室治疗，对方缩头缩尾地排到了队伍的最后，神色紧张。
    很快，李建涛便发现，自己躲在队伍最后并没有什么用处。
    门口的护士拿起了手中的纸条，念道：
    “402诊疗室，一号病人——202b。”
    那是自己的号码。
    李建涛掌心颤抖着从队伍的最末走到了最前，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其它队伍中的同伴。
    然而没有人能够帮他。
    第一批病人走进了房间，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着结果。
    黎闲在心中默默记着时，大概10分钟左右，第一个病人从病房内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人并不是玩家，而是副本内的病人，门内的医生似乎对门口的护工说了句什么，护工听罢对病人摆了摆手，于是第一位病人如蒙大赦般下了楼。
    见到这个场景，其他玩家的心微微放松了下来。
    看来治疗也并不是那么严格。
    一分钟后，先后两个出门的两位病人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第63章 “测试”
    这两位病人直接被门内的医生拖了出来，由于这次的诊疗室就在隔壁，黎闲听清了医生对护工说的话——
    “病情加重，进行特殊治疗。”
    紧接着，病人就被医生拖到了走廊内侧的房间之中，房门被重重摔上后仅仅隔了几秒，里面便发出了惨烈的嚎叫。
    大约三分钟后，门开了。
    两个患者像死猪一般被扔到了地上，身体止不住地抽搐着，发出痛苦的呻吟，医生拍了拍掌心，回到了自己的诊疗室，下一批病人入内。

 第51章

    玩家不约而同的得出了一个结论：
    不能表现出自己病情加重的样子，否则就会受到惩罚。
    黎闲紧盯着面前始终未开的房门。
    为什么只有这间的治疗进行了这么久，里面发生了什么？
    思考间，眼前的房门终于被打开了。
    李建涛神色恍惚地走出了门外，表情说不上恐惧或者高兴，只是呆滞。
    十分呆滞。
    里面的医生并没有跟他一起走出房间，而是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对门口的护工喊道：
    “202b，鉴定为病情痊愈，申请出院手续。”
    护士长闻言走到了李建涛面前。
    对方身子猛地一抖，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护士长。
    护士长举起手中的文件，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请在这里签字。”
    李建涛颤颤巍巍地在纸张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请跟我来。”
    听到这句话，他脸上的肌肉止不住抽动起来，迟来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都干了些什么？！
    因为害怕病情加重会有惩罚，所以他刻意把自己的病情扮演得轻了一些。
    谁知道那个医生...提的问题越来越多，最后竟然把他鉴定成了病情痊愈！
    李建涛双腿打着颤，六神无主地跟在护士长身后，两人并没有下楼，而是走到了走廊的最内侧。
    那里有着一扇紧闭的铁门，黎闲转头望去，看到护士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片，在门旁的机器上刷了一下。
    大门随之打开，露出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护士长并没有留给其他人太多的观察时间，李建涛一进去，铁门便被重重合上。
    “402诊疗室，二号病人——303a！”
    护工的呼声把黎闲的注意力拉回到了面前的诊疗室。
    下一个人竟然就是自己。
    病情加重会被进行“特殊治疗”，病情痊愈则是会被迫“出院”，不管哪个看起来都算不上什么好结果。
    黎闲在心中权衡了下利弊，觉得那个不明所以的“出院”显然更为危险。
    黎闲在护工的催促下抬脚进入诊疗室，刚一瞥见门内医生的身形，就认出了他是谁。
    “季医生”正在慢条斯理地更换自己的手套，被口罩遮住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看到来人是黎闲后，眼睛微微眯起了几分。
    屋内除了医生还有名护工，拿着纸笔身子笔直地站在一旁。
    黎闲紧张的心情默默放松了下来，接着心中莫名感到一阵恶寒。
    “季医生”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慢条斯理地回了座位，一手撑起下巴，另一只手开始翻阅黎闲的病历。
    “303a，病症...”
    “同性恋？”
    季斜煞有介事地把听诊器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指了指旁边的病床：
    “请患者躺在上面。”
    黎闲闻言只得躺在那张狭小的病床上，两只手双手交叠着放在肚子上。
    “今早的药吃了吗？”
    “吃了。”
    “记得自己的入院日期吗？”
    “5月2日。”
    “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
    季医生例行公事般向黎闲询问了几个问题，旁边的护工则用笔不停地在纸张上记录着什么，两人流畅地一问一答，接着治疗开始进入正轨。
    护工把床头的一个仪器通上了电，黎闲微微仰头看着他的动作，对方测试了一下机器没有问题后，拽出了三条与它相连的电线，电线的末端连接着圆形的贴片。
    看起来像是是心电监护仪。
    做完这些，护工上前要解开黎闲的上衣扣子。
    “等等。”
    季医生适时出言打断：
    “我来吧。”
    护工见状没有说什么，把手中的电极片放回了桌子上，又重新站在一旁准备记录。
    季斜慢条斯理地抚上了黎闲的第一颗扣子，戴着手套的指尖似乎有意不去触碰黎闲的皮肤，只是解开扣子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带动着领口的布料在黎闲的皮肤上摩挲着......
    他就这样轻轻解开了一颗扣子，然后又移动到下一颗——
    黎闲不自觉攥紧了手掌，一股异样感爬上心头。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总感觉这扣子解得这么...
    漫长？
    考虑到对方“医生”的身份，黎闲努力忍耐了一会儿，直到第二颗扣子解开，他终于忍受不了这莫名其妙的氛围，张口说道：
    “我能自己来吗？”
    季斜手下的动作一顿，答道：
    “可以。”
    于是黎闲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解开了上衣的扣子。
    冰冷的电极贴接触到皮肤，仪器开始显示起了具体的数字。
    “目前心率72，正常。”
    护工点了点头，把数据记录在纸张上，然后对季斜说道：
    “季医生，可以开始进行测试了。”
    “测试”这个词让黎闲感到有些不妙。
    他的病症是同性恋，还能做什么测试？
    难不成......
    不等黎闲往下细想，季斜便俯身凑了上来。
    随着两人的面孔越来越近，黎闲想扭头躲开，可季斜好像看穿了他的动作，凑到他耳边用仅仅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着：
    “你最好把心跳放快点，否则就要被‘出院’了。”
    听到这话，黎闲停下了转头的动作，与自己上方的季斜对上了目光。
    对方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因为戴着口罩，黎闲也没办法判断他究竟是在不怀好意还是幸灾乐祸——
    “我这可是在帮你。”
    对方说罢，理直气壮地开始了所谓的“测试”。
    第64章 蒙混过关
    “你这是...滥用职权。”
    黎闲在季斜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面对黎闲的指控，季斜脸不红心不跳，反而转手搭上了黎闲的腰，掌心不安分地乱窜着。
    没过多久，仪器上的心率就开始出现了波动。
    从最开始的72逐渐上升到了80、90......
    季斜满意地看着仪器上节节攀升的心跳，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唉，没想到你竟然对我有这种想法......”
    季斜说完这句话等了半晌，竟然没等到黎闲的回答，同时仪器上的心率还在不断升高——
    他疑惑地把视线转回黎闲身上，发现对方正闭着眼睛，脸涨得通红。
    季斜兴奋的神色慢慢收敛了起来，觉得黎闲的状态似乎有点儿不对。
    虽然脸是红的，但眉毛却一直拧着，完全不像是在害羞。
    季斜抬手碰了碰他的脸，手指偶然间扫过黎闲鼻下时忽然僵住——
    这小子在憋气！
    “目前心率122，超过正常值。”
    护工恰巧在一旁报出了心率，黎闲觉得数字差不多了，猛地张嘴吸了几口空气，泛红着脸挑眉看向僵在自己身边的季斜：
    “你刚刚说我有什么想法？”
    “......”
    护工没注意到季斜此时阴沉的脸色，只是关注着机器上方的心率，看到数字在达到123后开始逐渐下降便继续说道：
    “...心率峰值123，和以往水平相同，季医生，要给出‘病情无变化’的诊断吗？”
    “呵呵。”
    “？”
    “我、说、好。”
    护工瞥见了季斜的神色，吓得身子一颤，磕磕巴巴地回答：
    “好、好的...那诊疗结束了吗？”
    “啧。”
    护工身子又是一颤。
    季医生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阴晴不定的？
    最后还是黎闲问了句：“我可以走了吧？”，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主动把身上的电极片摘了下来，穿好衣服一溜烟跑了。
    开门的瞬间，黎闲迎接到了两束来自于玩家的炽热目光。
    他是第二批进入诊疗室的病人，所以在他出来后还有两个运气比较好的玩家没有开始诊疗。
    两人紧张地盯着黎闲，在发现他既没有被拖去“特殊治疗”，也没有被要求签下出院手续后，脸上瞬间写满了震惊，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去问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在黎闲进入诊疗室后，又有三个玩家先后被叫到了编号，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人出来。
    所以黎闲是目前唯一一个毫发无伤的玩家。
    但在护士长的监视下，他们只能目送着黎闲下楼离开。
    黎闲快步下到了三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怎么还是跳得有点儿快......
    他在走廊里转了一圈，意识到自己是第一个诊疗结束的玩家，于是便站在楼梯口处等待程信和江秋月。
    差不多10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看起来都顺利通过了诊疗。
    三人简单交流了一下信息，最后得出了“需要在医生面前表现出自己病情没有变化”的结论。
    “对了，你说的这栋楼没有出口，是怎么回事？”

 第52章

    黎闲回想起了诊疗开始之前江秋月对自己说过的话。
    江秋月叹了口气：“就是字面意思，我把这栋楼上上下下走了一遍，发现没有任何一扇门通往外面。”
    “我重点调查了一遍一楼，结果除了进入食堂的那道门槛，整个一楼就再没有任何一扇门了！”
    现在想起这个发现，江秋月还有些发怵，这种不合常理的构造像是要把所有人都关死在这间病院之内。
    “而且这里的窗户也很少，就算有也全都被铁栅栏围住了。”
    “还有两处被锁住的区域，一个是四楼走廊尽头的那扇门...还有一个是通往五楼的楼梯，都是需要刷卡才能进入。”
    程信若有所思：“那出口应该就隐藏在这两个区域里吧？”
    “问题就在这儿！这两个区域使用的是电子锁，普通的开锁技能根本用不上，想进去只能想办法拿到医生或者护士的工牌！”
    听到这话，黎闲若有所思。
    程信随口抱怨：“本来以为把病人一股脑都放出医院就好了，没想到连出口也要找...”
    江秋月大惊失色：“把病人都放出医院？！”
    程信：“对啊，与其去一个个找，这样明显更简单吧。”
    江秋月：“你别忘了任务要求里说的是‘副本角色’！那个正常人也可能不是病人，而是医生或者护士！”
    “我没忘啊？你想想，把病人都放出去了，医生和护士能坐视不管吗？不得全都跟出去抓人啊？”
    程信丝毫没觉得自己这种几乎相当于“大闹天宫”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江秋月被噎得一时间找不出话来反驳，最终揉着眉心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林会长告诉我只让你动拳头，别让你动脑子......”
    黎闲皮笑肉不笑地搭上了程信的肩膀：“通关的思路我会去想，你最好现在把这个想法放下......”
    “知道了，听你们聪明人的，所以现在要干什么？”
    “先从病人入手，找几个交流一下试试吧，诊疗室排队的时候我数过了，除玩家外的病人一共有15个...数量不算少。”
    二楼与三楼每层都有九个病房，但因为诊疗还没有结束，病人只回来了零星几个，有的还是被进行了特殊治疗后连滚带爬地回了病房，所以三人能够选择的目标十分有限。
    “分头行动吧，效率会更高一点。”
    黎闲提议道。
    江秋月：“我倒是没问题，但程信不能说话，得跟着我们两个之间的一个。”
    程信：“有点不爽...”
    “那就让他跟着你吧，两个大男人站在一起比较容易给病人带来压力，反倒不好问话。”
    敲定好目标后，三人迅速行动了起来。
    黎闲从走廊中间开始，接连打开了几扇房门，里面要么没人，要么是还没有从“特殊诊疗”中恢复过来的病人，黎闲耐心地继续寻找着，然后发现了一扇半掩着的房门。
    第65章 拜访病人
    透过门缝，黎闲看到里面貌似有人在走动，于是便伸手推开了308号病房的房门。
    瞬间，一个东西从黎闲的正上方直直砸了下来！
    “咣当！”
    塑料水杯掉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响，黎闲及时撤后了一步，险些被砸到。
    原本站在屋内的身影在听到这声响动后迅速抱起了脑袋，开始四处张望。
    唰——
    面前的门忽然被拉开了。
    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出现在了黎闲面前。
    黎闲终于发觉这间病房内有两个病人。
    而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位显然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怒火，他的眼神在黎闲和地面之间环绕了一圈，然后一脚踩烂了地上的杯子！
    做完这个动作，他还像是不解气般又反复碾上了几脚，然后把像是要杀人般的视线转移到了黎闲身上——
    “你来做什么的？”
    黎闲看向眼前似乎随时都可能发作的病人，想找个借口离开，结果对方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抓着黎闲的领子就把他拽了进去。
    黎闲脚步一乱，低下头时发现自己踩到了一张病历卡。
    编号：308a
    性别：男
    年龄：29
    病症：睡眠障碍
    病情：重度失眠患者，在休息时被人打扰会......
    下面的内容被黎闲的脚尖踩住了，他刚想挪开步子把内容看全，就被对方推搡着抵到了墙上。
    “为什么打扰我休息？！！”
    看来不用把内容看完了。
    眼前的男人瞪圆了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球，情绪越来越激动，拽着黎闲衣领的拳头不断摇晃：
    “啊？说话啊！为什么要打扰我休息！！！”
    黎闲皱眉，想强制把对方揪住自己衣领的手掰开，结果面前的人竟然骂骂咧咧的主动松开了自己，接着转过头像是在寻找什么......
    此时房间内的另一个患者已经开始抱着脑袋，神神叨叨地不知念着什么，而308a在屋内环视了一圈后，猛地抄起了凳子就要往黎闲脑袋上砸去！
    黎闲看到对方把手搭在凳子上时就顿感不妙，他迅速从墙边跑开，往屋内的方向移动过去，而308a迅速调整好了方向，冲着黎闲躲闪的地方把椅子扔了过去——
    “咣当！！！”
    黎闲蹲下身子才勉强躲开了病人的攻击，塑料椅子落在地板发出一声巨响后，瞬间四分五裂。
    ！
    黎闲顿时一惊，他本以为这个副本的危险主要来源于医护，病人就算如何暴躁，手里也不会持有道具一类的武器，所以面对他们时便略微放松了警惕。
    结果面前四分五裂的塑料凳告诉黎闲并不是这样。
    这一下要是砸在脑袋上，可不一定就比刺伤轻松！
    眼前的病人见没有击中目标，转手又拿起了身边的立式衣架——
    正当黎闲思索着怎么这么大的动静出现，直到现在也没有护工来阻止时，身后的另一个病人忽然大叫了起来！
    黎闲下意识远离，结果发现这个病人一边抱头吼叫，一边向后远离着地上的椅子碎片。
    因为动作太过慌张，他还伸手扯下了自己床上的被子，被绊倒在地面上。
    原本放在床上的病历卡也随着他的动作包被扬起，黎闲眼疾手快地抓住，还没来得及看，308a手中的衣架便又砸了过来！
    黎闲赶忙俯身，这次的铁质衣架被砸向了墙壁的方向，正好卡在窗户的栅栏上。
    见又没有击中目标，308a干脆放弃了投掷物品，直接向黎闲走了过去。
    “砰！”
    病房的门终于被推开了。
    黎闲向门外望去，结果来的人既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长，反而是程信。
    他看到这一片混乱的场景后，当机立断地冲到308a的身后，伸出胳膊把人架在了原地。
    308a奋力挣扎竟也没从中挣脱，反观程信没表现出有丝毫费力，脸上的眉毛都没皱一下。
    “怎么让他安静下来？”
    程信用口型对黎闲说道。
    虽然他可以一巴掌把这个病人敲晕，但护士长知道后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黎闲见状松了口气，四处环望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卡在铁栅栏上的立式衣架上。
    “把他挪过来！”
    黎闲对程信摆了摆手，示意他过来窗前。
    于是程信顺着黎闲的指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窗户前。
    “把他头放这里。”
    程信不明所以，但还是把308a的头强摁着放到了指定位置，黎闲随后抬脚踹了下卡在栅栏内的衣架——
    衣架上端支起的树状杆子其中之一准确地勾住了病人的后脖领，同时底端以一个正正好好的距离卡在了病床之下。
    308a以一个滑稽的姿势被卡在了栅栏与衣架之间。
    程信感觉自己的笑快憋不住了，赶紧转身不再看那位可怜的308a病人。
    两人做这些举动的时候，另外一个病人逐渐停止了叫喊，慢慢转身缩在了角落里。
    而308a先是奋力挣扎着，用力伸手去摇晃窗前的栅栏，过了一会儿后便没了动静。
    黎闲拍了拍308a的后背：“年轻真好啊，倒头就睡。”
    程信本来已经压制好的笑意猝不及防地喷了出来，见自己都笑出了声，干脆压低声音对黎闲说道：
    “......这是你今天迫害的第二个病人了。”
    黎闲作无辜状：“明明我才是被迫害的那一个。”
    “所以你是怎么搞出这么大动静的？我在楼下都听到了。”
    黎闲叹了口气，捡起了另一位病人的病历卡：
    “这两个人，一个是有暴力倾向的睡眠障碍患者，一个是...被害妄想症。”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门上有一个杯子，应该就是他放的。”黎闲指了指那位缩在墙角的308b病人，接着把视线投向了被卡着一动不动的308a：“然后我就吵到这位的休息了。”

 第53章

    程信啧啧称奇：“这个组合还真是......等下，他不是睡眠障碍吗？现在这是睡着了？”
    程信好奇地想探头去看看已经毫无动静的308a是怎么回事，被黎闲一把扭过了脑袋：
    “那个窗户有问题，别盯着看。”
    “怪不得这个人不动...”程信话说到一半，忽然紧急闭上了嘴。
    黎闲奇怪回头，发现护士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脸色铁青地看着屋内的一盘狼藉：
    “这里是...怎么回事？”
    第66章 不容拒绝的询问
    黎闲在心里“啧”了一声。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出现。
    “...这是意外。”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黎闲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护士长对黎闲的辩解不予置评，她抬脚走进了房间，开始四处观察着这里的痕迹。
    被踩扁的水杯，地上的塑料凳碎片，掉下床的被子，脱离原位的衣架、两个行为异常的病人和...另外两个原本不应该呆在这里的患者。
    见护士长的脸色越来越沉，黎闲继续辩解：
    “我们在走廊里听到这里有很大的响动，才想着进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等开门的时候屋子里就已经是这样了。”
    护士长显然并不相信黎闲的说辞，迈开脚步径直走到了窗户附近，看了眼被卡住的308a后，转而把缩在墙角的另一位病人揪了出来。
    “他们都做了什么？”
    这位被害妄想症患者看到护士长后呼吸一滞，抖得更厉害了。
    “我...他...杯子......”
    对方结结巴巴讲了半天，也没连成一句能让人理解的话，护士长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放弃了询问这位病人，放开了抓住他的手。
    对方如蒙大赦，抱着头又缩回到了墙角。
    护士长把视线转移到了不省人事的308a身上。
    她伸出纤长的手臂，用双手握住了卡在衣架两端的铁栅栏，向两边一掰——
    拇指粗的铁条就这样被轻松掰弯，护士长优雅地把衣架卡在里面的部分拿出，伸手又把栅栏掰直，最后把闭着眼睛的308a扔在了病床上。
    整个过程中，黎闲丝毫没有看到护士长露出任何费力的神态，甚至连她胳膊上的肌肉都没有绷紧，好像刚刚掰开的不是铁杆，而是面条。
    护士长俯身，先是扒开308a的眼皮观察了一会儿，接着又开始检查他身体的各个部位。
    从脸颊，到脖颈，紧接着是手掌——
    最后，护士长把308a的手慢慢放下，站到了黎闲的面前：
    “凳子是被谁摔碎的？衣架是怎么卡在栅栏上的？他手心的划伤是怎么回事？他的脖子上为什么会有压痕？”
    “回答我。”
    护士长身上出现了一阵极强的压迫感，她瞬间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穷追不舍地要黎闲回答。
    “我...”
    黎闲刚一张口，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明明想好的回答就在脑子里，可嘴巴像是要控制不住地对护士长说出实话——
    黎闲猛地握紧了拳头，不想要答案从口中溜出来，可语言系统和似乎和大脑分离了开来，最终他控制不住地张开了嘴，答到：
    “凳子是308a摔碎的，衣架也是他扔向窗户时卡在上面的，手心的划伤应该是在抛这两样东西时剐蹭到了，脖子的压痕——如你所见，是被卡出来的。”
    说完这些，黎闲长吐了口气，嘴部不受控制的感觉终于消失了，而上面那些描述是他努力控制着自己说出的最有限的实话。
    “哦？”
    护士长的语调提高了几分：
    “你不是说等进来的时候屋里就已经是这副样子了吗？那你又怎么知道这些事是谁做的？”
    “因为...”
    黎闲脑内飞速思索着合适的理由。
    “我进门时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病历卡，看到上面写的内容后下意识这么猜的。”
    说罢，黎闲伸手指了指掉落在地上的那张卡片。
    护士长狐疑地捡起贴着照片的病历卡，上面正如黎闲所说，记录着308a可能产生的暴力行为，同时卡片下方还有半个踩上去的脚印。
    问到这个地步，护士长仍然不甘心地检查了一遍黎闲与程信的皮肤，结果没有在上面找到任何伤口，只得悻悻作罢，语气不忿地警告道：
    “如果意外情况发生会有工作人员过来处理，不需要病患有多余的好奇心。”
    正当黎闲和程信松了口气，以为事情要就此结束时——
    “303a、307b...”
    “发现异常没有及时上报，现在立刻回到自己的病房，在明早八点三十分前不允许走出病房。”
    护士长的惩罚乍一听并不严重，但它不仅直接浪费了两人好几个小时的线索搜寻时间，同时还产生了另一个问题——
    中午之前，黎闲和程信就因为“不允许走出病房”这个惩罚没有吃到午饭，如今距离晚饭时间只剩半小时不到，护士长却又叫他们立刻回到病房不许离开——
    那就代表着他们晚饭也没得吃了。
    .
    晚上九点五十，房间内已经熄灯，黎闲的室友没有任何动静地躺在他的床位上，安静到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而黎闲在床上轻轻地翻了个身。
    整整一天都没搜集多少线索，反而把时间全部浪费在了病房内，让他心中多少有些急躁。
    黎闲在脑内一遍遍过着今天见到的所有副本角色，在那些与他有交集的病人里，似乎没人称得上“正常”。
    暴躁的睡眠障碍患者、受到一点刺激便反应激烈的被害妄想症，走廊里莫名其妙攻击发作的患者...还有自己那说话不成句子的室友，都和所谓的“正常人”相差甚远。
    但通关任务里所说的“正常”，难道指的真的就是他们所想的那种，没有任何病症的、和一般人无二的正常吗？
    说到底，“正常”本身就是一个很难以界定的东西，通关任务里所指的，又是哪种范畴之下的正常人呢？
    这个人又会是谁？病人？医生？护工？甚至目前可能性最低的护士长？
    黎闲没什么章法地在脑内胡思乱想着。
    没有办法，因为目前掌握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黎闲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再去做一些没有根据的推测。
    至少江秋月没像他和程信那样被连着关了两次，明天从她那里会得知一些有用的消息......
    时针不知不觉在黎闲的思考中走向了十点整。
    一阵冷风突然灌了进来。
    第67章 查房
    黎闲眼皮一跳，心里想到——
    这是查房的人来了。
    他没再睁开眼睛，而是尽力平稳着呼吸，等待查房结束。
    黎闲默默等待了良久，却没有再等到任何东西。
    安静。
    努力支起耳朵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安静。
    没有脚步声，没有手臂与衣料的摩擦声，也没有检查完毕后的纸笔摩擦声。
    整个房间一片寂静，感受不到任何“他人”的存在，这阵寂静甚至让黎闲开始怀疑刚刚的冷风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悬而不定的内心催促着他睁眼去看一看屋内究竟有没有人，但理智又告诉黎闲再等一等、这个情况一定有古怪。
    忽然间，他闻到了一股不属于这里的味道。
    那是股难闻的消毒水味，尽管十分轻微，但还是被黎闲捕捉到了。
    随后，这阵味道越来越浓——
    黑暗中，护士长的身躯俯了下来，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半蹲着，她的头部与床沿高度齐平，向前探着凑近了黎闲的侧脸。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仔细观察着黎闲的睡颜，接着伸出手指，去探对方的鼻息。
    黎闲忽然觉得难闻的消毒水味直指自己鼻尖。
    他强忍住反胃的感觉，控制着自己继续以正常的节奏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一句话语幽幽地在黎闲耳边响起。
    “你睡着了吗？”
    这句话的音量被压的极低，低到如果被问话的人真的入睡，绝对不会因此被吵醒。
    但当它落入注意力高度紧绷的黎闲耳中时，就变得格外清晰、刺耳。
    黎闲从短短四个字的音色中，辨认出了来人——
    是护士长。
    怎么办？要继续装睡吗？
    这句话的尾音消散在耳边，周围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浓烈的消毒水味从鼻尖退开，但仍萦绕在周身不散。
    护士长的指尖从黎闲的鼻尖撤下，又缓缓移动向黎闲的颈间，准备去探他的脉搏——
    “...我睡不着。”
    距离皮肤只有一寸之遥的手指顿住，护士长抬眸，对上了黎闲睁着的眼睛。
    听到这句话，她的神色忽然温柔了下来，接着缓缓站起了身子。
    黎闲的视线紧随着护士长的动作，只见扶着床沿站起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罐药。

 第54章

    看到药的瞬间，黎闲的心跳漏了一拍——
    难道他做错了？
    黑暗中，黎闲眯起眼睛也无法看清药罐上面写的文字，甚至没办法辨认出它和所有人早上都要吃的药，是不是同一种。
    护士长动作轻柔地拧开了盖子，从里面精准地倒出一粒药，对着黎闲的双唇送了过去——
    黎闲无法，只得乖乖张口。
    药粒接触到口水的一瞬间便融化在了口腔，顺着食道流淌到了胃里，这让黎闲意识到它并不是早上治疗所用的药物。
    那会是...什么药呢？
    黎闲盯着护士长的眼神越来越迷离，脑子逐渐变钝，在意识陷入混沌的前一刻似乎又听到了句呢喃：
    “乖孩子。”
    见黎闲陷入沉睡，护士长又走到了内侧的303b床边，确认他真的睡着了后，竟然还是从药瓶中倒出了一粒安眠药，送到了303b的嘴里。
    做完这一切，护士长在5月4日的表格上打上了两个挑，随后轻轻关上房门，进入了隔壁的302号房。
    房间内的庄曼完全没有睡意，只是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在床上翻了个身后，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句——
    “你睡着了吗？”
    她被子下的双手猛地一颤。
    查房？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完全没有动静？
    这句话说完，身边便没有了动静，但庄曼却丝毫不敢睁开眼睛。
    以往的副本经验告诉她，现在绝对不能醒！
    她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而越是在意，心脏就越是急促得像是要蹦出胸膛。
    砰、砰、砰。
    庄曼甚至开始担心自己的心跳会不会大到被一旁的人发现。
    没事的，以往都这么蒙混过去，这次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在如此安慰着自己，直到一根冰冷的手指附上她的颈侧。
    “为什么要欺骗我？”
    护士长冷淡至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庄曼一时间如坠冰窟，她慌乱地睁开了眼，看到护士长的眼神时身子猛地一颤。
    那是一双没有任何温度的，正在审视着自己的眼睛。
    “我...没有...”
    庄曼感觉自己的嗓子干涩了起来，颤抖着挤出了这三个字。
    “嘘——”
    护士长在唇边竖起手指，接着又从怀里拿出了喂给黎闲的药。
    只不过这次是三粒。
    庄曼剧烈地摇晃着脑袋，泪水不自觉地溢满了眼眶：
    “不、不要——”
    护士长猛地捂住了她的嘴，把药片送了进去。
    “不是叫你不要说话了吗？”
    一瞬间，庄曼的眼前天旋地转。
    大睁着的眼睛缓缓闭了下来，剧烈跳动的心脏回归了原本的节奏，护士长把沉沉睡去的庄曼拖下了床，背着她走出了屋子。
    “这里不需要服从性差的病人。”
    “但我会让你听话的。”
    ......
    第二天早八点半，黎闲准时睁开了眼。
    他第一时间跳下床，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状态。
    精神值，没变；生命值，还是问号。
    黎闲甩了甩胳膊，身体机能也一如往常，那个药物的作用只是让他好好睡了一觉。
    看来自己的做法并没有错。
    昨晚黎闲也在睁眼和装睡之间不停犹疑，医院的时间表中只写了十点以后查房，对是否睡着并无要求，但说不定不睡觉就是会触犯规则。
    最后让他下定决心睁眼的，是昨天遇到的那位睡眠障碍患者。
    既然是睡眠障碍，晚上入睡必定十分困难，而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好端端地呆在疗养院里，至少说明了“晚上不睡觉”不是一个必死题。
    而护士长似乎很讨厌别人对她说谎。
    多种线索叠加起来，让黎闲选择了这条看似冒险的做法。
    他微微叹了口气，并没有因为自己毫发无伤地活过了昨晚而有多高兴。
    安眠药虽然没有副作用，但这趟必须要“诚实”的查房也掐死了晚上偷偷溜出病房的可能性。
    如果没有睡着就会被喂下安眠药，难道他还要强迫自己先睡着，在护士长查过房后再醒来？
    先不说这种事能不能做到，在查房时间不固定的情况下，甚至没人知道自己应该在几点醒来。
    思考间，病房的门忽然被谁猛地推开了。
    第68章 化敌为友
    黎闲转头，发现来人是昨天因为自己连滚了两次楼梯的304b。
    对方怒气冲冲地拍开了门，明显是来寻仇的。
    “...你害我被关了8个小时的禁闭。”
    他显然是有备而来，进门的瞬间就回手关上了房门，以一种不允许黎闲逃跑的姿态压了上来。
    黎闲后退了两步，准备随时找机会跑出病房之外，同时心中也并没有很紧张。
    昨晚自己已经见识过了304b的水平，真如他的外在一样没什么实力，至少不会对自己的生命产生什么威胁，不像那个睡眠障碍患者......
    想到此处，原本被关上的大门又被“砰”地一声推开了。
    在黎闲心里被点到的睡眠障碍患者308a，直挺挺地站在门外。
    黎闲：“......”
    这就是现世报吗。
    308a首先把视线投向了黎闲，然后把视线转向了正在盯着自己的304b，不满地拧起了眉头。
    “你来这里做什么？”
    304b啐了一口：“当然是来找这小子麻烦的，我听说他昨天也惹到你了是不是？正好咱们两个一起......”
    他的话还没说完，睡眠障碍患者就跨着大步走到了他身边，紧接着一把揪住304b，骂骂咧咧地把他甩出了门外：
    “被关了8小时禁闭就在逼逼赖赖，谁他妈跟你一起的，赶紧给我滚！”
    304b一下子被骂蒙了：“你、他...他不是惹到你了？”
    “谁他妈跟你说的！”
    308a“砰”地一声把门甩上，略带愠怒地走到黎闲面前后抬起了手——
    黎闲下意识想躲，结果对方竟然......
    一把握住自己的手掌上下晃了起来。
    黎闲的胳膊被晃成了面条，他盯着眼前愠怒消散，转而满面笑容，气质与昨天大相径庭的睡眠障碍患者，忽然发觉——
    他这是在和我握手？
    这个结论让黎闲十分莫名其妙，完全想不通其中原因，只见对方差不多握着自己的手晃了有半分钟，才停下了动作，说道：
    “太谢谢你了！”
    “我吃药都不起作用的失眠症，竟然被你治好了！”
    对方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黎闲的脑子卡顿了一下，接着恍然大悟——
    因为昨天他把对方的脑袋卡在了窗户前，所以让他睡着觉了？
    “...恭喜啊。”
    黎闲说完这三个字后，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
    “那你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听到这句话后，对方原本勾起的嘴角瞬间被拉平，放下了握住黎闲的手，眼里的笑意也荡然无存：
    “你说什么？”
    见对方这个状态，黎闲赶忙打住了话题：“没什么。”
    308a开始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盯住黎闲，最后握住了他的肩膀：
    “我病好了这件事不能跟任何人提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一眨不眨地直视着黎闲的眼睛，握住黎闲肩膀的手也开始越来越用力，在被抓出痕迹之前，黎闲及时回应道：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308a这才松开了黎闲，重新露出了笑容：“那就好。”
    对方只警告了自己，对却对自己身后还缩在床上不知道睡没睡着的室友置若罔闻，不知道是因为觉得对方没醒，还是因为清楚这位“自闭症”患者没有告密的能力所以没有理会。
    总之黎闲清楚了，这家医院“病愈”是一件比患病、甚至病情加重还可怕得多的事情。
    看来昨天被护士长带走“出院”的那位玩家凶多吉少了。
    黎闲其实很想询问对方为什么对病愈如此忌讳，如果出院究竟会发生什么？但看308a刚刚的状态，这个话题显然不适合被提起。
    于是黎闲转而问出了另一件自己在意的事情：
    “你们说的关禁闭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后308a的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你想知道这个啊？也对，看你来得时间短，应该没被关过禁闭。”
    “如果你被发现和其它病人打架了就会被拉去关禁闭，一个人被关在很小的封闭房间里。”
    “那个禁闭室在哪？”
    虽然四楼尽头有几个没贴牌子的房间，但看样子都是同样用作于“特殊治疗”的，黎闲在这栋楼中还真没见到过类似于禁闭室的房间。
    308a挠了挠头：“从四楼最里面那扇门走过去就是。”
    黎闲心中一动。
    “那边都有什么？”

 第55章

    308a仔细回忆：“我没仔细看过，只知道过去之后那边的走廊也很长，和这里差不多长。”
    果然，这所疗养院的楼一共有两栋，一栋患者居住，一栋医护居住。
    四楼尽头那条长长的走廊，就是连通病人大楼和医护大楼的天桥。
    说不定出口也在那边。
    得知这个消息后，黎闲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关禁闭的时间一般有多久？”
    “看你犯事儿的严重程度了——但基本上到了治疗时间就会放你出来了。”
    “基本上？”
    “嗯，以前有一个病......”308a忽然打住了话茬，似乎是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没什么，到了治疗时间护士长就会放人，所以最多也就在那里呆个两天。”
    “要到吃药的时间了，我们走吧。”
    308a强行止住了话题，带黎闲往食堂走去，想要找黎闲的程信恰好从自己的房间出来，看到两人的背影后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
    “卧槽，我眼花了？”
    趁着下楼的间隙，黎闲问出了另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你觉得自己算正常人吗？”
    308a原本不在黎闲所认为的“正常人”候选内，但是他能睡好觉后所表现出的行为举止，语言逻辑都和一般人无异，这样黎闲原本笃定的结论微微动摇了起来。
    没想到对方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当然不算。”
    “为什么？”
    沉默。
    于是黎闲又换了个问题：“那你觉得这里有正常人吗？把医生与护士都算上。”
    308a笑了。
    “别想了，不可能有。”
    第69章 药量增加
    黎闲皱起了眉头，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食堂之内，距离领药的时间还有5分钟，丁医生已经坐在位置上开始准备着药物和水杯，308a打了个哈欠：
    “这药原本是每周只用吃一次的，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频繁...从三天一次变成两天一次，之后又是一天一次...本来以为这就到头了，结果昨天竟然又把一次一粒药改成了一次两粒......”
    308a随口的抱怨让黎闲心里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他向坐在位子上的丁医生走了过去，对方正在把准备好的药瓶放上桌子，接着开始向一次性纸杯里倒水。
    “9点整，开始点名。”
    护士长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与昨天流程一模一样的点名开始，今天没有再出现迟到或忘记自己编号的病人，点名很顺利地结束后，黎闲发现病人的总人数和昨天相比少了两个。
    那位被“出院”的玩家意料之中的没有出现，但除此之外还少了一个人...是谁？
    黎闲的视线在周围环绕了一圈，没等分辨出结果，江秋月就凑过来说道：
    “不用看了，另一个是和你同楼层的那位女玩家。”
    她叹了口气：“八成是没应付好查房...这次减员比预料中要快很多啊。”
    领药的队伍此时已经排了起来，玩家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投向了第一个吃药的病人——
    看到医生今天只是把药交到病人手中让他们自己吃时，大部分玩家松了口气，同时刻意往前排了排。
    但黎闲关注的是丁医生把药放入病人手心的那个瞬间——
    一共有三粒药。
    黎闲皱起眉头，开始思考今天怎样才能蒙混过关。
    排在最前的玩家已经到了丁医生面前，对方仍旧没有改变自己的检查方式，让患者自己吃下药片喝过水后，简单张嘴示意就可以离开，于是他顺利地把药片压在了舌下，离开后把药片吐了出来。
    这一切黎闲都看在眼里，如果那位丁医生“一视同仁”的话，他今天倒也可以成功避免吞下药片，就怕对方像上次那般让标准忽然严格起来......
    江秋月排在黎闲的前面，而程信在更前一点的位置，黎闲在队伍中静静等待着，前方的队伍逐渐缩短，距离排到自己还剩下三人...
    两人...
    一人...
    吃药的流程仍旧没有改变。
    江秋月松了口气，离开时悄悄对黎闲点了点头。
    而当黎闲站定在丁医生面前报出自己的编号后——
    “把嘴张开。”
    黎闲错愕。
    如果说上次排到自己时标准变得严格是巧合，那两次叠加在一起......
    黎闲默默对上了丁医生的目光，对方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戴着手套的掌心中握着三粒药片，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等待黎闲听从指令。
    见这位医生如此“关照”自己，黎闲最终还是放弃了耍花招的心思，老老实实地把药片咽了下去。
    提示瞬间响起，黎闲原本满格的精神值立刻下降到了55。
    他勉强稳住步子，但眼前还是不受控制地发黑，太阳穴处传来针扎般的疼痛，同时还产生了一阵控制不住的反胃感——
    “黎闲？！”
    江秋月见状况不对，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你精神值现在是多少？”
    这道声音传到黎闲耳中像是隔了层罩子，隐约还带有回响，黎闲不适地皱起了眉头，答道：
    “...55。”
    江秋月听罢连忙把他扶到了位子上，程信也赶忙凑了过来，用手指了指江秋月，又指了指黎闲，不知道在示意着什么。
    坐在凳子上后，黎闲忽然感觉自己的不适消退了大半。
    他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总觉得状态转变得十分突兀，于是便调开了面板——
    刚刚还是55的精神值突然提升到了75。
    旁边的江秋月这才把扶住黎闲的手从他身子上拿开，说道：
    “刚刚那是我的技能。”
    黎闲侧目。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和自己一样拥有技能的人。
    “消耗同比例生命值回复精神值，还挺实用的吧？”
    江秋月竖起了大拇指。
    也就是说她刚刚扣掉了20点生命？
    黎闲看着面色如常的江秋月，点了点头：“谢谢。”
    “但你没问题吗？”
    “没事的，生命值损失的比例越少，自然恢复得就越快，这点生命大概一天之后就能回满了。”
    黎闲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默默把它记在了心里。
    “那个医生怎么回事...”
    江秋月念念叨叨地看向那位还在分发药物的丁医生，此时队伍里只剩下几个人，而吃药方式又改成了由病人自己把药送进嘴里。
    那位“丁医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江秋月的话，忽然朝着这个方向转过了头。
    江秋月打了个激灵，立马闭上了嘴。
    艹，隔了这么远他都能听见吗......
    三人迅速吃过了早饭，江秋月和两人讲起了自己昨天的调查情况：
    “因为昨天治疗过后，不少病人都躺在床上没有交流能力，所以我只简单和四个病人进行了交流，分别是和我一个房间的305b、301号房的ab两个病人，最后是203a......”
    “有发现谁像是正常人吗？”
    程信问道。
    江秋月摇了摇头：“不仅不正常，反而全都反常得厉害。”
    “我还去和另外两个玩家交换了信息，他们见过的几个病人也都同样精神状况堪忧。”
    程信“啧”了一声：“难不成那个‘正常人’还真在医生护士里面？”
    正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黎闲忽然问出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有没有那种不算太危险，但又很容易被惹火病人？”
    程信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黎闲：“准备找个病人打一架。”
    第70章 “严重违禁”
    听到黎闲的回答时，两人的第一反应都是——
    自己难道听错了？
    程信挠头：“这不是我的人设吗？”
    江秋月听到程信的话后大惊失色：“是精神值没回满的原因吗？！我马上给你满上！”
    黎闲赶紧架住这两位祖宗，解释道：“我没问题！是因为我打听到了和病人产生争端之后，会被关进隔壁楼的禁闭室——我想去那儿看看！”
    “哦...”
    “这样啊...”
    “没问题吗？用不用我来？”
    黎闲摇了摇头，拒绝了程信：“你们趁着今天把所有病人都过一遍吧，所以有没有我说的那种病人？”
    江秋月皱眉回忆了起来——
    不算太危险，但又很容易被惹火......
    “是有一个...”
    江秋月缓缓开口，表现得有几分...难以启齿。
    “是谁？”
    “我最后说的那个203a，病症也是...”
    “同性恋。”
    黎闲：“...我说的惹火不是这个惹火。”
    江秋月赶忙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除了同性恋以外还有个附加的病症！”
    “什么？”
    “...暴露癖。”
    “......”
    “病例卡上写着，他只要见到好看的男性就会发作，所以你只要等到那时对他...给予痛击！”

 第56章

    江秋月边说边猛地握紧了拳头！
    “这样既没有危险，又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于是此时黎闲心情复杂地站在了203号病房门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房间内，一道身影侧躺在床上，后背对着门外的方向，对方似乎是听到了有人进来的声音，语气不耐的转过了身：
    “谁啊......”
    对方的话语在看到黎闲的脸庞时猛地顿住，从床上弹了起来。
    黎闲也这才看到了他的样子。
    对方头发的长度已经到了脖子，刘海不修边幅地散落在额前，把眼睛挡得七七八八，让人看不清他的具体神情。
    但黎闲还是有了一种“被盯上”的感觉。
    男人“嘿嘿”笑了两声，缓缓站起了身，问道：
    “之前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
    黎闲点了点头，让身后的门保持着半掩，刻意往房间里走近了两步。
    对方又笑了起来，情不自禁地说道：
    “真漂亮啊...”
    他的手揪上了自己的领口拼命揉搓着，像是在忍耐什么，紧接着又像是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的向黎闲靠近——
    “你过来...对，走近点儿，让我仔细看看......”
    黎闲乖巧地又向屋内走进了两步，见对方如此听话，203a的双眼兴奋地亮了起来。
    直到两人的距离缩短到只剩一步时，黎闲甚至能听到他压抑着从嘴里喘出的粗气。
    这让黎闲的手臂上不自觉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中的抵触似乎马上就要超过临界值。
    他看见对方的双手终于放开了揉皱的领口，转而向下探去——
    黎闲终于没忍住，立即抬手，一拳朝203a的面部挥了过去！
    对方不知道是不是被冲昏了头脑，竟然丝毫没有闪躲，于是黎闲的拳头直直打上了对方的颧骨！
    这一下黎闲并没有留力，收回手后连自己的指节都隐隐作痛，为的就是激怒对方。
    只见203a吃痛地叫了一声，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猛地冲黎闲冲了过来!
    对方从嗓子里挤出一串奇怪的声音，开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手掌，黎闲以为对方是想要打自己，便伸手去挡——
    结果他竟然趁机抓住了黎闲的手腕！
    男人的手心起了一层薄汗，湿漉漉地粘在黎闲的皮肤上，更可怕的是对方的手劲竟然出奇的大，像铁钳一般怎么甩也甩不开！
    203a维持着这个姿势，丝毫不顾黎闲另一只手对自己的击打，身体往后一倒，主动躺在了床上。
    他脸上的刘海随着躺下的动作散到两旁，露出了眼睛。
    黎闲对上那双目光的瞬间，忽然发现自己猜错了——
    对方的眼神中竟丝毫没有恼怒，反而是止不住地兴奋，而他喉咙里发出的奇怪声响也不是因为出离愤怒，反而是努力压下去的笑声！
    这人——不会还是个m吧？！
    黎闲一个晃神的瞬间，手就被带着强行着贴紧了男人的脖子，203a抓住黎闲腕部的那只手保持不动，另一只手覆上了黎闲盖在自己颈部的手——
    手背骤然传来一阵力道，黎闲被强迫着掐住了男人的脖颈！
    “放、放开！！”
    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朝此发展的黎闲奋力挣扎着，想把自己的手从男人的颈间与掌心之中挣脱出来，结果无济于事——颈动脉在手心中剧烈地跳动着，而203a的脸因为缺氧开始慢慢变红......
    黎闲此刻很清晰地感知到——一个生命正在自己掌下流逝。
    他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心冷静下来，等待对方因为缺氧脱力，但还没有死亡的那个时机。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就是这儿！”
    江秋月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她按照原定计划引来了人，黎闲紧接着便看到了走入门内的护士长——和季斜。
    恰巧在此时，握住自己手掌的力度也放松了下来，黎闲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然后又想伸手去探203a的鼻息。
    季斜在此时把黎闲从203a的身上扯了下来。
    “放心吧，没死。”
    他拍了拍黎闲的脑袋，如此说道。
    黎闲松了口气，暗暗甩着自己的手掌，似乎想把那阵隐约残留在指尖的温度与脉搏甩下去。
    季斜握住了黎闲不消停的手掌，莫名不爽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自己就剩半口气的时候没见你害怕，换成别人怎么就怕上了？”
    黎闲斜了他一眼，想把手挣开，结果季斜不知怎么也较上了劲，反而还问到：
    “你突然搞这一出是想做什么？”
    黎闲抬头，用口型对着季斜答到：“关禁闭。”
    刚检查完昏死在床上的203a情况的护士长转过头，就看到了两人“眉来眼去”的一幕。
    她沉默了一瞬，没有理会两人，反而叫来了门外的护工后指着床上的203a开口说道：
    “203a严重违禁，办理出院。”
    第71章 禁闭室
    黎闲心中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护士长——
    出院？
    如果说在诊疗时因为“病情痊愈”而进行的出院顺理成章，那在此时护士长口中因为“严重违规”而进行的出院就显得相当不合时宜。
    为什么“严重违规”反而会导致出院？
    而且那个病人究竟做了什么才会“严重违规”？
    黎闲越思索越觉得“出院”这个词像是护士长那边的黑话。
    而且更重要的是——
    病人也会因为违规而逐渐减少！
    黎闲在此之前其实一直疑惑，明明是s级副本，但时间乍一看起来似乎还没有他之前在新手区通关的两个副本紧迫，任务没有规定时间、规则只要摸清基本就可以防止死亡，而那成倍数增长的药片——似乎针对的也只是自己。
    这一切都像在告诉玩家：你可以不用着急，慢慢地，仔细地把所有副本角色的情况摸清再通关也不迟。
    但这可是s级副本。
    黎闲立刻意识到了，这里并不是没有时间限制，而是时限以一种更加隐晦的方式藏在副本之中——
    虽然那唯一的“正常人”可能并不是病患，但病人的减少也会随之让线索减少，而所有玩家就会像那只被温水煮着的青蛙——等到熟时才发现已经晚了。
    这比把时限摆在明面上要恐怖万分。
    躺在床上的203a微微睁开了眼睛，意识似乎清醒了一点儿，但躺在床上没有动弹。
    护工走到了他身边，把脱力的203a从床上抬起，面对黎闲时还强硬无比的203a在此时却连动都没动一下，任由护工摆弄自己的四肢，不知道是没力气挣扎，还是不敢反抗。
    被半扶着抬走时，他一直眼神恍惚地抬头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好像是在发呆。
    但当他与黎闲擦肩而过时，203a的眼神移了过来，嘴巴对着黎闲一张一阖，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黎闲看懂了他的口型——
    “真可惜啊。”
    紧接着，他就被护工拖出了病房。
    这一切结束后，护士长的视线转移回了黎闲，然后慢慢下移——
    落在了两人仍旧牵在一起的手上。
    黎闲：！
    他刚刚思索得太投入，忘了这事了！
    黎闲赶紧把季斜的手甩开，而季斜也偏等护士长发现后才由着黎闲松开了手。
    “...303a，警告后仍试图与医生发生不正当关系，关禁闭十个小时。”
    黎闲心中错愕。
    虽然是达成了自己原本的目的没错...但怎么是这个理由？
    黎闲跟着护工走出了病房，临走前还听到护士长对季斜说道：
    “季医生，请跟我走一趟。”
    看来医生违反规定也会遭到惩罚。
    黎闲心中疑惑地打着转儿。
    那他这算是被季斜占便宜了，还是欠他人情了？
    黎闲很快被护工领上了四楼。
    走出病房前他看了一眼时间，中午11点刚过，10个小时的禁闭关下来正好是晚上九点多，看来护士长也是卡着时间给他的禁闭。
    现在分明是自由活动时间，四楼也没有封锁起来，但这里却没有一个病人，空荡荡地像是禁区。
    护工从口袋里掏出了工作证，在门旁的机器上刷了一下。
    大门随之打开。
    看来打开扇门所需要的权限很低，护工的卡都可以刷开。
    黎闲暗暗记住了这一点，接着被领进了连接着两栋楼的天桥之内。
    身后的门被关上后，里面的灯光应声亮起，护工领着黎闲，默默向前走着。
    长长的廊内没有一扇窗户，也没有任何物品，简洁空旷得可怕，甚至脚步略微放重都会产生回响。
    头顶的白炽灯持续提供着惨白幽暗的光源，整个场景让人莫名心慌，仿佛通过这条天桥就已经是惩罚的一环。
    黎闲始终保持着距离护工身后两步的位置，对方竟也不害怕自己逃跑或反击，头也不回地走在黎闲身前。

 第57章

    两人很快到达了天桥的尽头。
    护工又对着机器刷了一遍自己的卡，大门打开的瞬间，头顶的白炽灯齐齐熄灭。
    黎闲抬眸，身前出现了一条与刚刚所在的四楼相差无几的走廊。
    距离自己最近的几个房间便是禁闭室，再往前有一间双开的大门，门上的牌子写着：【手术室】。
    黎闲还想再多看两眼，可身前护工拉开的门挡住了他的视线。
    对方没有多给自己一个眼神，默默等待黎闲自觉踏入禁闭室之内。
    黎闲站在原地没动。
    半分钟后，护工这才有了反应，狐疑地扭过了脑袋，以一种奇怪的神色打量着黎闲。
    仿佛这种事在这里并不常见。
    “进去吧。”
    护工悠悠开口。
    黎闲这才抬脚踏入禁闭室内。
    身后的铁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黎闲的视野顿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眼睛没有了用处，黎闲只能张开手臂向四周摸索。
    结果胳膊刚一展开就碰到了墙壁。
    大概只有不到一米的宽度。
    黎闲两手抵住墙面，开始往前后的防线探去。
    长度也大概只有一米。
    算得上名副其实的“禁闭室”，逼仄的空间与无边的黑暗给人一种强烈的孤独感与压迫感，同时静得连自己的呼吸都听得真切。
    黎闲蹲下身子，触摸了一遍脚边的墙壁，没发现任何东西后重新站了起来，开始试着测量这间禁闭室的高度。
    他伸直胳膊，踮起脚尖——
    没碰到天花板。
    于是黎闲努力跳了起来——
    手指还是没有触碰到墙壁。
    奇怪，这个房间的长与宽都设计的如此狭小，怎么偏偏高度让人怎么也触摸不到？
    如果禁闭室是以折磨人为目的，完全可以把顶也设计成一米高，让人只能弯腰曲在里面，可他们不仅没这么做，还把天花板设计得让人够也够不着......
    等等。
    黎闲忽然想到了什么。
    够不着？
    第72章 通风口
    一瞬间，黎闲像是想通了什么，他伸手对着墙面摩擦了两下。
    还好，不算光滑。
    确认了这一点后，黎闲深吸一口气，用后背抵住一边的墙壁，然后伸腿——踩上对面的墙。
    成功悬空后，黎闲回手按住身后的墙体，开始慢慢向上挪动——
    黎闲没有着急一口气爬到顶端，而是先在比较低的高度上尝试了几次，确认自己已经掌握了技巧后，坐在原地歇了一会儿，等到体力恢复得差不多，开始正式向上攀爬。
    因为禁闭室内没有光线，所以黎闲也不清楚自己究竟爬了多高，只能凭感觉估计自己向上移动了多少。
    慢慢地，黎闲觉得自己差不多达到了站在地面时够不到的高度。
    他小心地挪开一只手，在身侧的墙体上摸索一圈，接着又换到另一只，没有发现便继续向上挪动，然后继续换手摸索。
    重复了差不多三次后，黎闲抬手触碰到了天花板。
    黎闲长出了口气，蹭了蹭掌心的汗水，加快速度摸向四周。
    他感觉到自己的腿已经在微微打颤了。
    终于，他的右手触碰到了一处凹凸不平的物体。
    果然这里有通风口！
    黎闲立刻从物品栏里拿出了【锋利的美工刀】，但却并没有把刀片推出来，而是直接把美工刀插入了通风口的缝隙。
    身体维持着的姿势十分不容易用上力，黎闲只得尽力用美工刀身去撬动它，原本他以为撬开上面的排风罩需要费些力气，结果他只是微微用力——排风罩就被敲开了。
    如此顺利的过程让黎闲感到十分意外。
    是年久失修的原因吗？
    被打开的排风罩没有直接掉落在地面，而是凭借着角落里只剩下的一颗螺丝挂在了通风口处，黎闲调整着姿势，艰难地爬进了管道内。
    “哈......”
    他喘着气休息了一会儿，等到腿停止颤抖后，慢慢顺着管道爬了出去。
    通风管的大小刚刚好够容纳下黎闲在内部移动，换作体型稍大一点的人都会被卡住。
    黎闲沿着七扭八拐的通路一直向前，眼前终于出现了光亮，黎闲来到了通风管的另一端。
    他再次把美工刀拿了出来，又是轻轻一撬，排风罩便打开了。
    黎闲警惕地环绕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人后踩到了正好摆放在通风口下方的架子上，回头看了一眼排风扇。
    和禁闭室相同，这边也只剩下一颗螺丝固定着排风罩。
    而这里的排风罩看上去也并不陈旧，不像是年久失修的样子。
    难道是曾经有谁拧开的？
    黎闲把排风罩卡回了通风口内，环绕了一下四周，从铁架跳到了地面。
    此时他身边全部都是堆满了药物的架子，一些药瓶与药盒上写满了不认识的英文，黎闲在这些药架之间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的药物种类特别纷杂，甚至还有各种类型的维生素片和维生素软糖。
    大致逛了一圈药房后，黎闲来到了门前，尝试伸手拽了拽门。
    锁着。
    黎闲便放弃了再走远一些的想法，思考自己在药房里都能做些什么——
    他忽然间瞥见了离门口最近的架子上摆着几瓶眼熟的药物。
    这个架子上的不是......
    所有人每天早上都要吃的药物，和护士长晚上喂给自己的安眠药！
    这两种药物分别占据了整个药架的左半与右半部分，林林总总摆了几乎有上百瓶。
    黎闲随便拿起一罐安眠药，拧开盖子后发现里面是没有开封的状态。
    他又接连打开了好几个，发现这些药全都是新的，并没有被动过。
    难不成医生和护士长需要用的药都存放在她们自己手里...？
    黎闲思考了一会儿，分别把两种药物各拆封了一罐，然后拿着它们走到了维生素药物区，又开始拆封这类药品。
    比对了一段时间后，黎闲找到了两种和它们外观差不多的维生素片。
    黎闲心中一喜，把安眠药与治疗药全部替换成了维生素，接着把自己拆过封的那些药罐都往后排藏了藏。
    正当他思索着该怎么样把这两种药换到医生手里时，门外传来了锁芯转动的声音。
    黎闲迅速躲藏在了后排的货架之间，一阵开门声后，两个人的对话落入耳中：
    “上一批还剩下多少个？”
    “差不多三分之一？也快要到大批量进新货的时间了。”
    “那估计也就这两天的事儿了，唉...又得忙起来了......”
    两个护工边说着话边在门口的货架上倒腾着药物，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人突然打断了谈话：
    “不说了——我还得去盯着监控呢，护士长特意让我盯好了禁闭室那小子。”
    听到这这句话后，黎闲身子一僵。
    禁闭室竟然还有监控？他怎么不知道？
    黎闲仔细回忆，自己在禁闭室爬墙时，因为大致猜到了墙上会有一个不算小的通风口，再加上体力支撑不住，所以摸索得十分粗略......
    刚好略过了角落里的摄像头也是很有可能的。
    想到此处，黎闲意识到了他得赶紧回去，至少要赶在刚刚那个护工看到监控之前。
    等他们一出门就动身吧。
    黎闲继续蹲在角落听着两人的对话。
    “要我说根本没必要，这里的病人都听话得要命，也就......昨天刚出院的那个不好管。”
    “艹，那个人啊，我还被他打过两拳呢...想起来就生气。”
    “嗨，你说那人啊？看他那样子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犯不着。”
    “你不是急着去守监控吗？正好我这边也点完药了，走吧。”
    听到锁门声再次响起后，黎闲迅速起身，他本想马上爬回通风管道，然而却忽然转了个弯，跑到了刚刚两人停留的那个药架边上。
    这个架子上的药品摆得零零碎碎，看样子是常用药，在护工进来之前黎闲已经扫过一眼——上面并没有安眠药和治疗药。
    但现在这两瓶药却出现在了上面。
    一定是刚刚的两个护工带进来的。
    黎闲迅速把自己在之前换好的两个药瓶与货架上的安眠药治疗药交换好，然后再把换下来的药瓶混在了没开封的药物之中，最后顺了瓶维生素小熊软糖，这才爬回了通风管道内。
    黎闲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爬回了禁闭室，接着小心地把自己卡在空中，关上了被自己撬开的排风罩，后迅速回到了地面。
    他靠坐在墙边，边休息边静静等待着——
    因为不清楚药房与监控室之间的距离，所以对于自己逃出禁闭室会不会被发现这件事，黎闲心中也说不准。
    但如果一段时间后没人出现，自己应该就没有暴露。
    第73章 不动的人影

 第58章

    黎闲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大约十分几钟过去，禁闭室仍旧一片寂静，锁住自己的铁门也丝毫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黎闲松了口气，开始仔细回忆在药房时听到的两个护工之间的对话。
    他们提到了有一个昨天刚刚“出院”的病人特别不好管，甚至还打了护工两拳。
    而在昨天被“出院”的，黎闲记忆中只有李建涛。
    可他当时从诊疗室出来，直到被护士长带进天桥都一副顺从茫然的样子，这样的人真的会“特别不好管”，甚至还出手殴打护工吗？
    黎闲总觉得护工的描述与李建涛有很大出入，但谈到昨天出院又没有其它人选......
    黎闲的眉头越皱越紧，听护工的语气，他们谈到的这位病人虽然没死，但看样子也快了。
    直觉告诉黎闲必须要快点通关这个副本，错过了某个时机，他们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
    黎闲叹了口气。
    不止这一点，护工提到的“进新货”也让他十分不安。
    如果这个“货”指的是患者，那他们的时间就更不剩下多少了。
    禁闭室的黑暗让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也把黎闲心中的负面情绪逐渐放大，察觉到这一点后，黎闲偷偷从怀里拿出了一粒安眠药——
    把药物换成维生素时，他还特意带了粒安眠药出来。
    在如此逼仄黑暗的房间内待上10个小时，怎么想都十分折磨人，于是黎闲在药房便给自己找好了退路。
    而且如果自己想要晚上悄悄出门，也只能挑在这时候补充精力。
    黎闲把头埋在膝间，悄悄吞下安眠药，沉沉睡了过去。
    ......
    “醒醒！喂！醒醒！”
    再次睁开眼时，黎闲被耳边的叫嚷声吵醒了。
    把自己带进禁闭室的那位护工站在自己身前，伸手摇了黎闲两下，见他醒了后说道：
    “时间到了，跟我回去吧。”
    黎闲扶墙起身，捶了捶发麻的双腿，隐约听见对方嘟囔了一句：
    “第一次见在禁闭室里能睡着觉的...”
    黎闲没有搭腔，乖乖跟在护工身后，再一次穿过天桥回到了病人所在的区域。
    距离熄灯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黎闲迅速去到了程信所在的病房，江秋月与程信都在这里等着他，见到黎闲安然无恙后松了口气：
    “没事吧？精神值和生命值掉没掉？”
    黎闲摇摇头，主动问道：“病人都调查得怎么样了？”
    “都见过了。”
    江秋月迅速把所有病人的编号和病症报菜名一样说给了黎闲。
    “204a幽闭恐惧症、204b妄想症、205a重度焦虑症......”
    江秋月一口气把这些病人讲完后长吸了口气，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目前来看没有一个是正常人。”
    她说完这句话静静等待着黎闲的反应，结果对方的神色中既没有失望也没有着急，只是淡淡问了句：
    “没有狂躁症病人吗？”
    江秋月一愣。
    “虽然有一些病人的表现比较像狂躁，但如果你说的是在病历卡中明确写出的病症的话...没有。”
    黎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
    程信忽然开口。
    “今天又死了一个玩家。”
    黎闲微微睁大了眼睛：“怎么回事？”
    “他在调查患者时，说出了‘离开’两个字。”
    “就因为这个？”
    黎闲回想起了在自己提到“出院”时，睡眠障碍患者忽然严肃起来的神情，自己这才打住没有问他想不想“离开”，毕竟通关任务就是“带唯一正常的副本角色离开医院”，试探着对患者问出“离开”这个词简直太容易了——
    看到黎闲的神色后，程信点了点头：“对，这就是s级副本。”
    死亡十分猝不及防，甚至可能只是因为说错了两个字。
    “他具体是怎么死的？”
    黎闲追问。
    “那个玩家说出了‘离开’两个字后，被问话的病人就像听到了什么违禁词一样大喊大叫的把护士长叫了过来，说这个人想‘逃跑’。”
    “护士长听到这个词后没管他的任何辩解，直接让护工把人带走了。”
    “除了我们之外的四个人原本是一起组队进入副本的，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个叫千辰的还活着，不过看起来也已经完全乱了阵脚了。”
    程信说完这些话，抬头看了眼时间。
    “马上要熄灯了，赶紧回房间吧。”
    黎闲点了点头，和江秋月一起离开了程信的病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室友已经盖好被子躺在了床上，用后背对着自己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头顶的灯在这时准时熄灭，黎闲便也躺回了床上，开始静静等待护士长的查房。
    因为安眠药已经被替换过，所以只需要等到护士长给自己喂完药，他就可以出门去寻找线索。
    黎闲静静地等待着，因为关禁闭时睡满了八个小时的原因，他此刻倒真没有一点儿困意。
    时针慢慢指向10点。
    门外没有一丝动静。
    黎闲继续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指针转到十二点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护士长怎么还不来？
    虽然说疗养院时间表上注明着“22:00后护士不定时查房”，但等到现在还没来人是不是太慢了？
    黎闲又等待了半个小时，见还是没有人过来，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病房门上有一块长方形的透明玻璃，黎闲侧身通过这块玻璃向外看去——
    走廊里零星几盏昏暗的灯光，幽幽照着一个静止在原地不动的身影。
    黎闲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走廊里的人，对方穿着一身和自己同样的病号服，身影背对着自己，姿势有些奇怪。
    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这个时间为什么会有病人在外面？
    黎闲等了一会，见那人还是不动，便悄悄打开门缝望去——
    看清那人状态的瞬间，黎闲心头顿时涌上一股寒意！
    那人的脚并非站在地面，而是悬停在了离地面有几厘米的位置，而他耷拉着的脑袋上方有一条线直直绷着，延伸至走廊的天花板。
    第74章 遗言
    ——这是谁？
    黎闲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想法就是这个，然而被低空吊住的尸体完全背对着自己，黎闲甚至没办法分辨死的人是副本内的患者，还是哪个玩家。
    要出去看看吗？
    思考间，他忽然看见那人悬空的脚尖动了动。
    他竟然没死？
    本不打算冒险的黎闲在心中纠结了一瞬，打开房门向被吊住的患者小步快跑了过去，然后抱住对方的腿，尝试把他往上抬。
    患者的脖子脱离了绳结，黎闲把他平放在地上，此时这位患者的脸已经涨得发紫、眼睛翻白，黎闲立刻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没有。
    他又把手放在了对方的胸口。
    还有一些微弱的心跳！
    正当黎闲想开始进行急救措施时，远处一扇病房的门忽然开了！
    护士长从301号病房走出，转身关上门时忽然间瞥到了什么——
    她猛地扭头，看到了横躺在走廊正中不知生死的患者。
    护士长立刻加快脚步，冲着病人飞奔了过去。
    而此时的黎闲正躲藏在304病房门后，丝毫不敢出声。
    幸运的是护士长走出的房门是对着自己的方向打开的，给了他躲藏的时间；不幸的是...这间病房里的患者正是因为自己两次滚下楼梯的304b。
    黎闲清楚如果自己这时被发现，对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向护士长告发。
    对方此时背对着自己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黎闲见他没有动作这才长出了口气，悄悄透过门上的玻璃向外望去——
    那位患者上吊的位置正对着304号病房门前，护士长快步赶到后立刻开始对他进行心肺复苏。
    黎闲第一次看到护士长的神情如此紧张，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身下已经没了呼吸的患者，用标准的动作不停对患者的胸膛进行着按压。
    此时的她看上去还真像一个医者仁心的护士。
    黎闲继续噤声观察着。
    身下的病人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但护士长仍然不断地进行着抢救，她的动作一刻不停地持续了半个小时之久，最终缓缓停了下来。
    黎闲隐约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叹息。
    护士长终于起身，黎闲也立刻换了个角度把自己隐蔽了起来，而门外的护士长拽住了病人的两条胳膊，想把他就此带走。
    黎闲蹲在门边，打算等护士长带着尸体离开后就立刻返回自己的房间，不料身后的门板突然传来“咚”地一声！
    护士长拖动患者时意外让他的脚撞上了304的房门，她马上换了个方向用力，让尸体远离门边，然而刚刚那一声闷响让房间内的304b动弹了一下，接着就要翻过身——

 第59章

    黎闲心中一紧，迅速朝着床底躲了过去！
    身子刚刚进入床下，304b便彻底翻过了身，他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了一半，迷茫地扫了一圈病房。
    见没有什么异常，他微微嘟囔了句：“什么动静......”便又闭眼睡了过去。
    黎闲在心底长出了口气，接着忽然发现自己身下好像压了个什么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不发出任何动静，把物品抽了出来。
    那是一张纸条。
    夜晚的光线昏暗异常，房间内只有从房门玻璃处投过来的点点光亮，黎闲把纸条凑到眼前才看清上面写着的字：
    “貌似又快要到挑选病人出院的时间了，感觉这次应该要轮到我了，我太害怕了，害怕被护士长带走、害怕成为活死人......我想让自己避免这个结局，于是我从白天想到晚上，最后我从那位因为自杀未遂被带走的病人身上找到了答案——对啊，只要去死就好了！！！”
    这是...那个上吊自杀的病人留下的遗言？他是304b的室友？
    黎闲看完了这张内容让人不寒而栗的纸条，心中默默道：
    “出院”的结果是...变成活死人？
    然后他说的自杀未遂的病人——难不成是自己差点掐死的那个同性恋？
    思考间，他忽然发现纸条的背面似乎也写了字，于是黎闲把纸条翻转过来——
    “捡到这张纸的人，你很幸运被我告知了答案，这也是唯一的答案，所以快去死吧！！！”
    这句话的字体相比于刚刚那面放大了很多，尤其最后四个字的笔画还被反复描了很多遍，在纸条上显得格外刺目。
    黎闲默默把这张字条收进了病号服的口袋里，拖着身子慢慢挪出了病床下面。
    身后的304b呼吸绵长，门外的护士长也已经拖着患者的尸体走远了。
    黎闲悄悄起身，小心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室友正安静地闭眼躺在床上，看样子没有醒来。
    直到躺回床上，黎闲才悄悄松了口气。
    不知道今晚还会不会有查房，当时的护士长看样子是刚检查完301室的患者，紧接着就看了躺在地上的尸体，导致了排在301之后的病房还都没有被检查。
    黎闲暗自思索着，结果刚过了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他立即闭上眼睛，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
    这次的来人并没有护士长那样悄无声息，黎闲猜测大概是被临时叫来查房的护工，空气沉默了一会儿后，响起了两下纸笔的摩擦声，紧接着房门便被再次关上。
    看来对方只是简单看了一眼就检查完毕了。
    黎闲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现在是凌晨一点二十几。
    既然今天的查房草草结束了...他要不要等护工离开后出去看一看。
    这本来就是黎闲打算好的计划，只不过因为护士长过晚的查房时间，以及走廊里上吊的病人打断了，但现在的时间也不算太晚——
    按照护工的查房的速度，最多二十分钟后，他就能检查完所有的病房后离开这栋楼了。
    黎闲静静等待着时机，正在他刚准备起身之时，楼内忽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长鸣！
    第75章 骚动
    这阵长鸣黎闲曾经听过——
    在进入副本第一天，刚刚吃过药后的上午。
    此时的声响和当时没有任何区别，频率高到刺耳，持续在寂静的楼道中响了有五秒之久。
    这个声音究竟代表着什么？
    不等黎闲想清楚其中关窍，旁边的室友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似乎被这阵声响吓得不轻，惊魂未定地抬起了头，身子止不住地大幅度颤抖着，呼吸也越来越重——
    黎闲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如果是吃下安眠药的患者，会被这阵声音吵醒吗？
    如果不会的话——那自己换药的事很有可能会暴露！
    黎闲心中一紧，紧张地看向门外，祈祷着被吵醒的病人们不会有什么过激举动。
    然而事与愿违，仅仅一个呼吸间，他便听见了来自于其它病房的吼叫与拍门声！
    身边的自闭症室友听到这阵动静后身子开始颤抖得更加厉害，甚至从嗓子里挤出了轻微的呜咽。
    黎闲见状也顾不上装睡了，他从病床上翻下身，走到了室友的病床前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黎闲的行动几分出于同情，而另外几分则是...现在不能再把护工或者护士长引过来了。
    然而303b的颤抖在黎闲的安抚下没有丝毫缓解，喉咙中的呜咽也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哭出声——
    一粒东西忽然被塞进了他的嘴里。
    303b的啜泣先是被吓得一停，接着感受到舌尖传来一丝甜味。
    他的颤抖慢慢停了下来，开始仔细品尝口中的味道。
    这是......
    他恍惚地把视线投向了把这粒东西喂给自己的人，在看清是黎闲后，眼神略微暗淡下来。
    黎闲见303b的恐慌停了下来，微微松了口气，又从罐子里拿出了一粒维生素软糖：
    “还要吗？”
    他把这东西从药房里顺出来的本意就是要讨好患者，从而在他们嘴里套出一点儿信息，这间疗养院的食物虽然健康，但实在难吃的很，带甜味的东西更是基本没有，所以他觉得应该会有患者对这东西感兴趣。
    没想到在今晚就派上用场了。
    303b对着黎闲点了点头，接过了黎闲递过来的软糖。
    他没有直接吃，而是把这粒糖放在手里捏了捏，又仔细看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放进嘴里。
    外面传来的吵闹声与拍门声仍然没有停止，黎闲忽然从中听到了护士长的声线：
    “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没按照流程给他们吃药？！”
    进入副本来，黎闲从没有听过护士长如此愤怒的喊话，他见身边的室友情绪稳定了下来，也没有对护士长这句喊话起太大反应，便悄悄挪到了门边。
    走廊里，一个护工噤若寒蝉地站在护士长对面。
    “我......我没查过房，不太清楚流程......”
    她声音颤抖得几乎走了调，根本没预料到一个查房就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护士长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在强制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她听着耳边病人完全失控的叫喊，对护工说道：“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你趁院长过来之前，赶紧把镇定剂取过来给他们打上！”
    护工如蒙大赦地点点头，飞快地跑开拿镇定剂去了，而护士长站在原地揉了揉眉心，也快步离开了走廊。
    不一会儿，那位护工就带着几个针管回到了这里，给叫嚷的几个病人注射好镇定剂后又急匆匆地下了楼。
    估计二楼同样有病人被这阵长鸣吓得大吼大叫。
    黎闲松了口气。
    医护大楼与病患大楼通过四楼的天桥连接，而从那边的楼梯下来后经过的第一个病房就是301，按照路线来看这应该是护士长今晚亲自查房的唯一一间病房，剩下的全部交由了之后赶到的护工处理。
    所幸护士长查过的房间不多，护工也没有按照规定的流程给患者喂药，同时301室的病人还没有因为长鸣而发疯。
    这才让黎闲换药的事没有暴露。
    除此之外，护士长还说出了一个这次副本中从未出现过的词汇——
    院长。
    提到这个人时，护士长的语气里难得染上了几分恐惧。
    黎闲若有所思地躺回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又到了吃药时间。
    黎闲这才想起自己昨晚因为太过匆忙，忘记告诉程信和江秋月自己把药换了这件事，便挑在去食堂前把它告诉了两人。
    “但我也不确定医生会不会用我换过的那瓶药，所以今天我先排在前面把药吃了，如果没问题我再给你们比手势。”
    江秋月听罢目瞪口呆，感动得两眼含泪：
    “哥！你是我亲哥！我还能跟你再一起下副本吗？”
    程信：“喂，你悠着点，说不定人家年龄比你小呢？”
    江秋月白了程信一眼，转过头又切换回了感动的表情对黎闲问道：“你多大？”
    黎闲：“22。”
    江秋月停顿了一下，立马接道：“那你以后是我亲弟弟。”
    “行了行了。”程信打断了江秋月，对黎闲说道：“药瓶本身就是你冒险换的，没必要再让你第一个去验，这事儿我来做就行。”
    黎闲听到这话后停顿了半晌，才对程信点点头：
    “谢谢。”
    程信看到黎闲亮晶晶的眼睛后，在心里叹了口气。
    人太善良在高级区也不完全是好事。
    看他完全没想到别人会主动帮忙的样子，是不是什么事儿都自己一个人扛习惯了？
    敲定手势后，三人结伴去了食堂，踏入门槛的瞬间就感觉到这里充斥着一股不同于以往的诡异气氛。
    前两天的食堂虽然称不上嘈杂，但也能听见些病患之间交流的声音，然而今天早上——

 第60章

    沉默。
    只有诡异的沉默。
    每个病人的脸上都没有任何笑意，也没有人两两同行，他们全都独自分散在食堂四周，沉默着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看到这个场景后，黎闲和江秋月也不自觉噤了声，混入了这阵寂静之中。
    第76章 异常
    几分钟后，护士长吹响的哨子在这阵沉默中变得格外刺耳。
    此时病人的总数已经从一开始的22人下降到了17人，其中少了三个玩家，两个副本患者。
    按照惯例点完名后，领药的长队又排了起来。
    程信如约站在了最前方，而药物的数量竟然又从三片增加到了四片。
    丁医生把药物倒在手心时动作一顿，没有立刻把药片交给第一个病人，反而拿起了一颗放在眼前仔细观察了起来——
    三个人的心都跟着他的动作提了起来。
    丁医生对着指尖的药片观察了良久，最后竟是咂了下舌，把药交到了病人手中。
    黎闲放下心的同时，总觉得这位医生的态度有些奇怪——
    他看起来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但却又什么话都没说。
    程信特意让自己的位置排得十分靠前，等轮到自己后，他接过四片药物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嘴里。
    喝过水，又张嘴给丁医生检查过后，他迅速离开了队伍，对黎闲和江秋月比了个大拇指。
    两人彻底放下了心。
    等队伍轮到黎闲时，他直勾勾地看向了眼前的丁医生。
    今天他也会一到自己就开始严格检查吗？
    丁医生把目光回以黎闲，对着他的视线把四粒药倒在了手心。
    “拿去。”
    和以往冷淡的语气不同，这次他的话语染上了两分烦躁，动作也带上了几分不耐。
    黎闲接过药片扔进嘴里，又接过了丁医生递来的水。
    这次他竟然没使用那套严格的检查模式。
    难道前两次真的是巧合？
    黎闲与江秋月一前一后顺利地通过了检查，三人迅速吃过早饭刚想离开，却意外地看到了一场骚动。
    除了他们三个外，唯一活着的那个叫千辰的玩家——因为藏了药片被护士长带走了。
    黎闲心中一紧。
    程信瞥了黎闲一眼，毫不犹豫地抬脚离开了食堂，等回到病房时淡淡开口：“高级区玩家第一课——不要对毫不相干的玩家发散没必要的同情心。”
    他看过许多新手区的玩家直播，大致能把人分为三类——
    一、包藏祸心，主动害人的。
    二、冷眼旁观，权衡利弊的。
    三、心存善念，不忍见死的。
    一般来讲第三类人的数量最少，同时活下来的比例也最低，而活下来的那些人也默默转变成了前面两类。
    程信看过黎闲两场直播，虽然对方嘴上不说，但从行动中却能十分明显地感觉出——他属于第三类人。
    而且他竟然还保持着这个特质顺利升到了高级区。
    程信像见到了稀有动物一般多看了黎闲好几眼，继续说道：
    “是他自己素质不过关，藏药的手都在抖，你这次救了他，他下次也会死在某个副本里。”
    “别看高级区有五万积分的门槛，但靠着简单副本慢慢混上来的人也有不少——而你属于特别少见的。”
    “别因为救人把自己栽进去，那是整个高级区的损失。”
    黎闲在程信说前面那些话时都一直默默听着，等到最后一句才略微抬起了头。
    整个高级区的损失？
    有这么夸张吗？
    江秋月见气氛有些冷了下来，连忙打趣道：
    “我也这么觉得！你光是这张脸就已经足够成为高级区的瑰宝了——”
    程信闻言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你要是进了我们公会说不定能开辟出一条新赛道，比如开个握手会什么的...估计能赚上不少，对了，你会唱歌吗？”
    黎闲：“...我觉得你不会想听的，而且我对这种业务没兴趣。”
    “唉...那就没办法了。”
    把上个话题岔过去之后，三人这才进入了正题：
    “所以今天应该做什么？”
    三人纷纷陷入了苦恼。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患者区的线索几乎已经全部被找完了，当务之急是进入医生大楼，以及患者区域封闭着的五楼寻找新的线索，但他们却没有可以刷开这两个地方的员工卡。
    听到这个难点，黎闲微微沉默了一会，说道：
    “这个问题，我大概可以解决。”
    “但是要等到下午诊疗结束。”
    于是直到下午两点之前的时间，三人都在尝试着能不能再从患者嘴里问出些什么，然而本就要么沉默要么疯傻的患者在今天纷纷态度奇怪地沉默不语，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无论问什么都拒绝回答。
    患者奇怪的态度让几人心中打起了警铃。
    这种异常的反应会让人觉得那个隐藏的“时限”已经逐渐逼近了。
    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因为被昨晚的长鸣刺激到了？
    直到诊疗开始，三人一无所获。
    护工和上次一样站在楼梯口给病人依次分发了号码，黎闲这次拿到的依旧是402。
    程信和自己分配到了同一个诊疗室，而江秋月则是拿到了写着403的号码纸。
    一切流程都和上次没什么不同，唯一奇怪的点是护士长没有出现在这里。
    一直到两点整，四楼也没见护士长的身影，而第一批病人已经进入了诊疗室内。
    他们三人都不在其中。
    诊疗室的门被关上，黎闲耐心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下一次叫号。
    然而这回的诊疗时间却异常漫长——上一次差不多到10分钟左右时就已经有患者出来了，但这次过了二十分钟，门内却还没有动静。
    事出反常。
    黎闲默默提高了自己的警惕。
    等到差不多25分钟时，第一扇门终于开了。
    医生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只说了简短的六个字——
    “进行特殊治疗。”
    接着患者就被医生拖到了隔壁的房间之中。
    剩下的三扇诊疗室大门都在这之后的一分钟内被打开了。
    他们得到的诊断出奇一致。
    “进行特殊治疗。”
    惨烈的嚎叫声齐齐从走廊内侧的四扇门中传出，听得人不寒而栗。
    “特殊治疗”的标准，好像变了。
    而且这次医生甚至没有给出带患者进行特殊治疗的理由。
    很快，第一批病人从特殊治疗室中被丢了出来，医生重新回到诊疗室，门口的护工开始叫号。
    “402诊疗室，二号病人——303a！”
    轮到黎闲了。
    第77章 标准
    这次他应该怎么做呢？
    病愈出院是绝对不可以的行为，而剩下的选择无非就是病情持续。
    以刚刚四位病人无一幸免地被进行“特殊治疗”的情况来看，黎闲十分怀疑自己的病情无论是加重、减轻、还是不变，也都会得到和他们一样的结果。
    如果无法避免，那就只能寄希望于“特殊治疗”扣除的是生命值，而不是精神值。
    总之只要自己不死，便一切好说。
    黎闲思量着踏入诊疗室，在里面看到了两个让他十分意外的人：
    丁医生和护士长。
    医生...竟然不是按照诊疗室号码来分配的？
    直到踏入门前的一刻，黎闲都下意识认为今天给自己进行诊疗的仍旧会是季斜。
    结果他要面对的竟然是对自己来讲最糟糕的情况。
    今天的诊疗方式会是什么样子？还会和上次相同吗？
    他慢慢走到丁医生与护士长面前，前者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病床：
    “躺上去吧。”
    黎闲闻言照做。
    丁医生没有像上次诊疗的流程一般问黎闲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而是直接进入了主题：
    “把上衣脱掉。”
    他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给床头的仪器通上了电。
    黎闲看到这番熟悉的流程后，默默脱掉了自己的上衣，而丁医生也很快调试好了机器，把电极片贴到了黎闲的皮肤之上，待机器上开始显示数字之后，附身压了上来——
    丁医生的动作十分没有诚意，只是简单的弯下了身子，头部和黎闲隔了能有三十厘米远，双手也都老老实实的放在身侧，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但这丝毫不影响黎闲“心动”。
    黎闲按照上次的方法开始了憋气，然而不到半分钟，头顶的机器就忽然警报一般响了起来！
    护士长闻声走近，而黎闲也下意识抬头看向了仪器的屏幕——
    上次只显示着心跳一项数值的机器，此时竟然出现了两个指标。
    “患者303a，为什么不呼吸？”
    护士长冷冰冰的语气在黎闲耳边响起。

 第61章

    黎闲这才知道——那个多出来的指标测量的竟然是自己的呼吸！
    “对不起，刚刚有些紧张。”
    黎闲解释后不得已恢复了自己的喘气，他的心率在护士长问话时略微上升了十几个数，之后的几分钟内偶有上升，但始终都没有超过100。
    护士长仍然监视着仪器什么都没有说，显然这样的数值并不足以让他得出自己病情持续的结论。
    黎闲记得自己上次心跳的峰值是...
    123。
    黎闲十分了解自己，这个心率如果不是遭受到了什么强烈刺激，他几乎不可能达到——
    他能控制的只有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一点，可心率......
    黎闲一刻不停的思索着解决办法，护士长和这位丁医生一定不会给自己太多的时间，如果再这么下去说不定自己会面临“出院”。
    从始至终丁医生抛给他的眼神丝毫未变，黎闲甚至没看到他有过眨眼，对方如一个正在待机的机器人一般停留在他的面前，散发出的压迫感甚至没有他分发药物的时候强烈，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如此，从而达到让黎闲“出院”的目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护士长甚至掏出了自己的怀表，似乎在给黎闲的生命做着最后的倒计时。
    难道这真的是个死局吗？不对，一定有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办法——
    每个病人的病情不同，针对的“测试”方法一定也不尽相同，黎闲不清楚别的患者是如何被进行测试的，但自己的测试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
    十分草率地仅通过心率作为衡量指标，完全没有正常诊断应有的严谨。
    为什么会这样......
    黎闲把眼神投向了护士长，对方的视线在怀表、机器、以及自己三者之间来回移动。
    这一举动让黎闲似乎抓到了什么头绪，他思索了一瞬间后恍然大悟——
    谁跟他说过，测试病情的标准仅仅是心率了！
    “测试结...”
    在护士长合上怀表，宣判结果的话语刚说道一半，黎闲忽然对着丁医生开口：
    “对不起，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丁医生表情一愣，紧接着又听黎闲说道：
    “护士长，还是季医生好看，怎么不让他给我诊疗？我原本还很期待来着......”
    黎闲边讲话边暗暗打量着护士长的神色。
    说到这种程度应该可以了吧？
    如果还不行，他就只能装变态了......
    果然，护士长听过这番话后停下了自己口中说到一半的结果，转而对黎闲问道：
    “你不喜欢丁医生？”
    黎闲：“他太古板了，我喜欢浪一点儿的。”
    护士长眉头紧锁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不想再听黎闲的这番“污言秽语”——
    “303a，病情无变化......带去特殊治疗！”
    丁医生直起了身子，神色晦暗不明地带着黎闲离开了诊疗室，接着把他带到了“特殊治疗室”门前。
    进行特殊治疗的房间与诊疗室的数目相同，都是四个，丁医生伸手打开其中一间，黎闲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布置，便被隔壁新抛出来的患者，以及随之走出的医生转移了注意。
    季斜拍了拍手，转头看到丁医生后和他打了声招呼。
    “丁医生，这是你的第几号病人啊？”
    被搭话后，对方不得不停住了脚步，冷淡回答道：
    “第二个。”
    季斜作惊讶状：“那你进度可有点慢了，我刚刚把自己负责的病人全部看完。”
    黎闲闻言转头，只见402到404号诊疗室门口都还剩下一到两个病人，程信还在等待，江秋月不见踪影，大概是正在诊疗，只有季斜负责的401门外空空。
    季斜自顾自接着说道：“既然我这边都结束了...特殊治疗就我来帮你做吧。”
    第78章 服从
    季斜的话语像是在商量，表情也始终微笑着，但语气却不容拒绝，站在他面前的丁医生只是沉默了一时，季斜就当他是默认了，不由分说地把黎闲领进了特殊治疗室，转身关上房门。
    黎闲这才看到整间屋子的全貌。
    相比于诊疗室，这个房间可以说小得可怜，整个屋内的陈设也十分简单——只有一个躺椅。
    这把椅子被黑色的皮质布料包裹着，上面有几条磨损痕迹明显的绑带，扶手位置的布料已经翻飞破烂，看起来像是被抓挠出的痕迹。
    黎闲在看到这个椅子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它的用途——
    电击。
    季斜把双手搭上了黎闲的肩膀，手下稍一用力，黎闲就顺着他的力道坐在了椅子上。
    接受到黎闲警惕的目光后，季斜撇了下嘴，接着房内传来了一阵电流声。
    滋——
    这阵声音响动了一瞬后就停了下来，接着整间房陷入了黑暗。
    停电了？
    这是黎闲的第一反应。
    季斜不知何时从黎闲的身前转到了背后，低下头对他轻声说道：
    “我把电给停了，但你还是要假装叫的大声一点。”
    黎闲会意，假装疼痛地喊出了声。
    黑暗之中，黎闲喊着喊着，突然就变了调——
    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衣摆钻了进去，而且是好几条！
    黎闲先是感觉到了一阵湿滑的触感，紧接着皮肤上好几处位置传来酥酥麻麻的吮吸感——
    “什...什么东西？！”
    他把头扭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季斜，对方唇角勾起，似乎心情很好地答到：
    “帮你伪造点电击痕迹。”
    “你放...”
    黎闲骂人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便憋了回去，他伸手尝试把钻进衣服里的东西往外扯，然而它们滑溜溜的表皮只要稍一用力就会脱手。
    “行了吧！让它们出去！”
    黎闲忍无可忍地吼道。
    季斜见好就收地收回了触手，而黎闲在这时隐约看到了缠上自己的东西的样子。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黎闲默默在心里想到。
    晃神间，房间中的灯亮了起来，黎闲这才想起他还有一件正事没做：
    “把你的员工卡借我。”
    季斜轻笑一声：“你翻翻自己的口袋。”
    黎闲不明所以地照做，发现季斜的员工卡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自己这里。
    “知道你要用，刚刚放进去的。”
    黎闲拿着季斜的员工卡多看了两秒，重新把它揣回了口袋里，勉强原谅了对方刚刚的恶劣行径。
    “这算是治疗结束了吧？我可以出去了？”
    季斜点头，于是黎闲从座椅上起身，低着头装成一副虚弱的样子走出了门外。
    结果没走两步，他就迎面碰上了护士长。
    对方像是特意在等待自己，堵住了黎闲的去路后皱眉问道：
    “是季医生给你进行的治疗？”
    黎闲点头。
    护士长听罢，没有任何征兆地掀开了黎闲的衣摆——
    见上面有着一片片的红痕，她才把黎闲的衣服放下：“你可以走了。”
    ——刚刚季斜竟然不是在诳自己？
    黎闲心中诧异地下到了三楼的楼梯口处，等待江秋月和程信的治疗结束。
    一段时间后，两人先后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地下了楼。
    “嘶——电得可真狠啊...把我生命值直接搞掉了40点......”
    江秋月声音虚弱地抱怨道。
    黎闲赶忙上前把她扶住，另一边的程信虽然也龇牙咧嘴的，但状态看上去比江秋月好上不少。
    他看了眼还有余力扶着江秋月的黎闲，环视了一圈发现四周没人后才惊讶道：
    “没想到啊，你小子体格还挺好...我本来都做好了一肩扛一个的准备了。”
    他说完这话，楼梯口又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三人齐齐抬头，发现走下来的是黎闲的那个自闭症室友。
    和其它几乎是四肢并用着下楼的病人不同，对方步伐稳健，双手双腿也丝毫没有打颤。
    看到楼下有人后，他似乎吓了一跳，低头躲闪着三人的目光快步走下了楼。
    “我没看错的话，他那副样子应该是...没有被电击对吧？”
    江秋月的眼神跟随着303b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之中。
    “再站在这等一会儿吧。”
    她提议道。
    此时还没有治疗完毕的病人已经寥寥无几，江秋月在心里数着个数，直到最后一个颤颤巍巍地病人离开了视线后说道：
    “看样子只有他...为什么呢？”
    黎闲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你们之前见过的那些病人，入院时间都在几月份？”
    江秋月愣了一下，随即回忆起来：“我看过病历卡的那些，大多数都集中在二三月......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的入院时间在6月。”
    “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他在这间疗养院的时间，比其他所有患者都要长。”

 第62章

    多个特殊的点叠加在一起，让黎闲想再次试试能不能从自己的这位室友口中问出什么。
    他回到病房，303b此时正静静坐在床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见到黎闲进门后他难得对外界产生了一点反应，脑袋向黎闲的方向微微转了转，然后又缩了回去。
    黎闲没有先急着问他问题，而是又把一粒软糖放在了303b的手心：
    “在这里这么久，一定很辛苦吧。”
    303b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没有回答。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对方听到这句发问后慢慢放开了环抱着膝盖的腿，喏喏道：
    “听...”
    “听话、只要听话...就好。”
    “‘出院’的、顺序，是按照‘服从性’来决定的......”
    对方似乎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番话，黎闲敏锐地捕捉到了“服从性”这个词汇：
    “那你今天没有被‘特殊治疗’，也是因为...”
    303b点了点头。
    黎闲因为这个结论沉默了良久。
    对方不是因为诊疗时做对了什么，而是因为一直以来服从性良好，才成为了唯一一个没有遭受电击的副本患者。
    这就代表着，疗养院内“特殊治疗”的根本目的并不为为了给患者治病——
    而是为了训练他们的服从心理。
    这一结论，让整所疗养院的性质彻底发生了改变。
    第79章 潜入
    黎闲也这才发觉，无论这些病人在面对其它患者时有多么暴躁易怒，一但医生或者护士出现都会立刻收起自己的攻击性，变得温顺起来。
    每天的吃药、点名、排队......哪怕患者的病状千奇百怪，但他们竟然全部都能听从指令，乖乖照做。
    黎闲的眸子忽然间闪了闪。
    好像...有那么一个例外。
    他把视线转向303b，发现对方竟然还没有吃下自己递给他的那颗糖，而是盯着它出神。
    半晌过后，303b竟然把这颗糖还给了他。
    黎闲诧异接过。
    对方闭上眼，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对黎闲说道：
    “别再、去药房了。”
    这句话黎闲更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怎么知道这东西是自己从药房拿过来的？
    说完这句话后，303b颤抖着呼出一口气，用祈求的眼神看向黎闲：
    “好好听话...就不会被出院。”
    “不要再死了。”
    黎闲几乎是屏息听着303b磕磕绊绊说完了这一段话，见他传达完了自己的话语，才轻轻问道：
    “曾经有谁也从药房偷偷拿过糖给你，对吗？”
    为什么禁闭室的通风口那么容易被撬开，为什么药房的通风口少了三颗螺丝，为什么303b会知道自己是从药房拿的软糖，为什么他说——“不要再死了”。
    在这个前提下，一切都有了解释。
    303b听到这话，像是被戳中了般抖了起来。
    “那人是谁？还有...他现在在哪？”
    面对黎闲的追问，303b没有回答，而是抬头望向了天花板。
    黎闲原以为对方是不想回答，但看向他望着天花板的眼神时，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那个因为“严重违规”而出院的同性恋病人——203a，被护士长带走时也像他一样眼神恍惚地望着天花板，像是在发呆。
    为什么他们都会做出相同的动作？
    天花板...上方...难道他们想的是——
    五楼？
    出院病人所在的位置是五楼？
    黎闲暗暗握住藏在口袋里的员工卡。
    他今晚得去那里看看。
    夜晚，护士长准时在11点进入了黎闲所在的病房，在吞下护士长递给自己的“安眠药”后，黎闲眯起眼睛偷偷看向走到隔壁床的护士长，在确认室友已经睡下后，她竟然还是拿出一粒药塞到了对方的嘴里。
    看来她早就想到了患者在查房后半夜醒来的可能性，如果不把安眠药替换，黎闲将永远得不到夜晚走出病房的机会。
    思考之间，护士长竟然又做出了一个让黎闲意外的动作——
    她伸手摸了摸303b的头。
    虽然对方背对着黎闲，无法看见神情，但光从护士长那只轻柔地抚摸着303b的手就能猜出——她此时的神色一定十分温柔。
    黎闲心出现了一个十分荒谬但又合理的猜测——就在这时护士长收回了手，慢慢转身。
    黎闲及时闭上了眼睛，直到她离开病房后又在房间中静静等待着，同时思考着自己想到的那种可能。
    直到一个小时后，黎闲悄悄翻身下了床。
    这个时间足够护士长查过所有的病房后返回另一栋大楼休息了。
    黎闲回头看了眼还在熟睡之中的室友，走出了门外。
    他顺着楼梯上到了四楼，接着便在转角看见了一个人影——
    “来了？”
    程信压低声音说道。
    “我们先去哪儿？”
    黎闲伸手指了指楼上。
    通往五楼的楼梯口被一扇铁栅栏封死，和上个副本里阁楼的情况类似，但区别是杜莎用的是机械锁，而这间疗养院用的是电子锁。
    黎闲从口袋中拿出员工卡，程信眼尖地看见了上面的名字：
    【季医生】
    “没想到你真能拿到员工卡...竟然还是医生的？”
    黎闲“嘘”了一声，把卡覆在了铁栅栏旁的机器上。
    机器上的指示灯闪烁了一下，接着一句机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
    “权限不足。”
    这阵声音并不算大，但在夜晚里听着却格外明显，黎闲与程信被这阵声响吓得捏了把汗，迅速下到三楼警惕地等待了一会儿，见没人察觉，这才重新上到了四楼。
    黎闲表情略微凝重。
    没想到以医生的权限都不足以刷开五楼的门禁，而再往上的权限除了护士长...就是那个从没有见过的院长了。
    他还得想办法从这两个人手里拿到卡。
    “没办法了，咱们去隔壁那栋楼看看吧。”
    程信说道。
    黎闲点头。
    自己被关禁闭时，连带他去禁闭室的护工都能刷开天桥的铁门，那医生的卡应该也没有问题。
    黎闲又把季斜的员工卡覆在了门旁的机器上。
    大门应声而开。
    天桥内惨白的灯光再次亮起，两人迅速走到对面，再次刷开了门。
    终于，进入了医护大楼。
    走廊里的灯光十分微弱，四周针落可闻，看样子这时候也是他们休息的时间。
    两人走过一开门便能瞧见的禁闭室，然后看见了挂着“手术室”牌子的大门。
    门没有锁，黎闲小心推开后，一股血腥味从门缝中溢了出来。
    手术室的灯是关着的，黎闲借着走廊的光亮观察着里面的陈设——
    一个带着绑带的手术台，悬挂于天花板之上可以调节角度的无影灯，和一个摆放手术用具的器械台。
    黎闲走近台面，发现上面只摆了两个东西——
    一个约三十厘米长，筷子粗细的锥子，和一把锤子。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艹...”程信忍不住爆了句粗：“这里做的究竟是什么手术？”
    黎闲皱眉摇头，完全想象不到以这两样东西能做出什么样的手术。
    他又挪动脚步，来到手术台边开始观察。
    绑带的位置分别位于手脚...和脑部。
    同时手术台边还配备着几个按钮，黎闲仔细盯着这几个按钮看了一会儿，脸色不太好地起了身。
    看到黎闲的脸色后，程信问道：“这手术台怎么了？”
    黎闲：“它可以通电。”
    “你是说...这也是个电击设备？”
    黎闲点头，两人最后转了一圈，再没有其它发现后走出了手术室，轻轻关上了房门。
    “然后去哪里？”
    程信低声问道。
    “去找找院长...或者护士长室在哪。”
    第80章 人选
    两人考虑过后，决定先上楼。
    再往上走就是五楼，两人上楼后没再发现向上的楼梯，大概这里就是顶层了。
    而整个五楼，只有两个房间。
    一个标着院长室，另一个则是护士长室。
    前者的门缝中透出微微光亮——看样子里面的人还醒着，而后者屋内的灯光则是熄灭的。
    黎闲与程信对视了一眼，向护士长室走了过去。
    程信侧过身，慢慢拧动门把，轻轻的“咔哒”声响起后，他把门拉开了一条缝。
    他等待了一会儿，见里面没有动静，这才慢慢把门打开。
    一间整洁有序的办公室出现在两人面前。
    房间的角落摆着张木质长桌，上面堆叠着一沓不知是什么内容的纸张，纯黑色的钢笔一丝不苟地和这摞纸的侧边平行着放好，椅子也规矩地收进了桌下。
    右侧方还有一扇关着的门，看样子是护士长的休息间。

 第63章

    两人从进门后就不约而同地噤了声，同时远离了休息间，向墙角的桌子走去。
    黎闲走近后拿起了那叠纸的最上面一张，而程信则是把这沓纸从底部抽出了半摞放在手心翻着。
    黎闲拿起的纸的上用打印字体写着“出院准则”四个字。
    下面简单扼要地写明了四个条件：
    1年龄较高者优先
    2违规次数较多者优先
    3病情痊愈者立即出院
    4严重违规者立即出院
    看来自己的室友一直都没有被出院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很听话，同时也有年龄小的因素存在。
    那这里说到的严重违规...究竟指的是什么？
    快速扫过这张纸后，黎闲拿起了下一张。
    同样是打印体，而这张纸的标题是：
    “患者违规判定”
    初级违规：由护士长自行裁夺，惩罚患者回到病房不得外出
    一级违规：未按照医院制定作息吃药/治疗/休息，惩罚：药量翻倍
    二级违规：与病患发生争执，并产生肢体冲突，惩罚：关禁闭
    三级违规：与工作人员发生冲突/未经允许进入特殊区域，惩罚：电击治疗
    严重违规：尝试离开疗养院/自杀，惩罚：立即出院
    黎闲盯着最后一条“严重违规”看了半晌，旁边的程信忽然戳了戳自己后递过来一张表格。
    黎闲接过，发现这是一张病人的违规记录表。
    大多数病人都是时隔很长时间才会在某个日期被盖上【一级违规】或【二级违规】的红色印章，而被盖上了【严重违规】的病人，在这张纸上只有两个。
    一个是当着黎闲的面被带走的同性恋病人203a，于5月5日严重违规，而后【出院】，另一个则是黎闲从未在医院见过的编号——
    309a。
    于5月4日严重违规且出院。
    这个日期正好是所有玩家进入副本的当天。
    除了明晃晃地【严重违规】与【出院】标记外，这个人的其它违规记录也多得可怕——
    别的病人不说严重违规，连一级与二级违规的标志都没有几个，三级违规更是一人都没有触犯过，反观309a——几乎每一天都盖满了违规记录。
    这张表格的日期从4月20号开始，到5月10号结束，而309a在短短十几天内就做到了五次三级违规。
    他和自己的室友像是两个极端，一个栏内干净清白，另一个栏内“恶行”满贯。
    黎闲默默记住了309a这个编号。
    他会是自己要找的那个“正常人”吗？
    程信在黎闲思考的时间内翻阅过了剩下的所有纸张，手中大多数的资料都是些患者吃药或查房的记录备份，发现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之后，他伸手拉开了桌下的抽屉，
    拿出放在抽屉里的纸后，黎闲明显感觉到程信的动作一顿。
    他把视线转向程信手里握着的一沓纸——这摞单子比桌子上所有病人的记录加起来还要厚上许多，有些纸的边缘已经卷曲破损，记录着来自于很久以前的病人违规记录。
    所有病人的编号都由他们的房间号+床位组成，所以一个号码在不同的时间段之内代表了许多不同的人，一个编号在某个日期被盖上【出院】的章子后，过一段时间又会被盖上【入院】，代表着新的患者进入。
    但其中一个编号，从来没有被【出院】过——
    303b。
    程信飞快地把手里的这沓纸向后翻着，同时心中计算着向前的日期，眼神越来越震惊——
    十年前。
    303b的入院时间，在十年前。
    他本来就是医院内最年轻的病人，现在的年龄也才17岁，也就是说...他7岁就进入这家疗养院了？！
    往前的记录恰巧在303b入院时中断，让人不禁怀疑是否护士长进入这所疗养院任职的时间也是十年前。
    程信压下心中的震惊，开始观察上面的信息，一开始303b还会有零星的违规记录，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少——几年后彻底消失不见。
    这摞违规记录的最下面压着一张摸起来质感比较特殊的纸，黎闲把它从程信手底下抽出，发现是一份盖着章的协议：
    “编号130a的护工女士，即日起您将荣升本院护士长职位，本院承诺：在您担任护士长期间，您的儿子（编号303b患者）除严重违规外，其它任何情况均不会被出院，他将在这里健康、平稳地渡过一生——期待您担任护士长职位后为本院做出卓越贡献。”
    下方的签名分别为“院长”与“130a”。
    程信扫过这张文件后，确认了抽屉中再无资料，两人不动声色地把纸张重新理好归位，迅速退出了护士长的房间。
    来到楼梯口处，程信才轻声对黎闲问道：
    “那个唯一的正常人会是谁？频频违规的309a？十年前就入院的303b？还是被胁迫的护士长130a？”
    第81章 出口
    程信想来想去，觉得这三人都有可能是通关任务中提到的正常人，见黎闲若有所思地没有回答，他再次提议道：
    “要不然就一起带走吧。”
    范围缩小到了三个，至少比之前的所有人简单多了。
    程信依然没有放弃他简单粗暴的解法。
    黎闲无语道：“现在还不能确定——我需要再想想，而且咱们还得再挑一个时间...去院长室看看。”
    “刷开五楼的卡呢？你打算拿谁的？”
    “院长。”
    和季斜不同，其它工作人员的卡一但被拿走，他们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发现并警惕，而自己不知道护士长的员工卡究竟够不够得上五楼的权限，万一失败了，再想去拿院长的卡就困难了。
    所以不如一次偷到位。
    程信也赞同黎闲的想法，只是院长室房间内的灯始终亮着，显然今晚是没办法做到。
    “可能要挑白天的时间。”程信说道：“但那时候这边的护工和医生又肯定醒着。”
    黎闲对程信摆了摆手，示意他跟着自己下楼，两人一路从五楼下到一楼，来到了护工居住的楼层。
    两人弯着腰快速穿过走廊，与此同时黎闲不断左右环视着寻找着什么东西。
    直到快来到走廊尽头时，程信先注意到了一扇类似于出口的大门：
    “你看那个，是不是出口？”
    黎闲闻言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扇看起来就十分森严的双开铁门出现在走廊尽头。
    而它的旁边同样附着需要刷卡的机器。
    程信正低头研究着这扇铁门的构造，而黎闲的注意力则集中在另扇门上。
    两人各看各的，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结果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开门声！
    黎闲心中猛地一跳，拽着程信进入了自己刚刚注意着的那扇门——
    这里是...更衣室？
    程信看着一排排的柜子在心中想到。
    两人进入门内的同时，脚步声也在走廊里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近——
    打着哈欠的护工拉开了更衣室的大门。
    他走到属于自己的柜子面前，从里面拿出自己工作时穿的衣服，挨个翻了翻上衣和裤子的口袋，似乎是因为落下了什么东西现在才想起来拿。
    而黎闲和程信此时在正在另一排柜子后面躲藏着，紧张地等待这位护工离开。
    摸到自己的员工卡后，护工松了口气，赶紧把它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嘴里嘟囔道：
    “还好还好...要是丢了可就麻烦大了。”
    他关上自己的柜门，转身想走，却忽然在灯光的映照下看到后排柜子好像多出了一截影子。
    护工皱起眉头，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向那排柜子走了过去——
    “谁在那儿？”
    他张口问道。
    没有人回应。
    于是他慢慢走到了柜子侧边，然后猛地探头！
    两道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柜子后方，黎闲与程信戴着口罩，身穿一身护工服站在原地。
    发现了两人的护工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问道：
    “这么晚了，你们来这做什么？还把工作服穿上了？”
    听到护工的问话后，黎闲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至少对方没发现他们是患者。
    但理由还是要好好找。
    黎闲思索了一瞬后答道：“护士长刚刚叫我们过去。”
    “护士长？这么晚了他叫你们做什么？”
    黎闲摇头：“护士长没说。”
    对面的护工一头雾水，程信防止他继续追问下去，接到：“但护士长语气挺着急的，我们得走了！”
    说罢程信没管对方作何反应，直接带着黎闲走出了更衣室，接着两人迅速离开，通过天桥返回了病患大楼。
    两人把套在外面的护工服脱下来，本想把它们藏在没人的病房之中，结果伸手开门时却发现——
    锁了？
    程信诧异。
    明明白天的时候还能自由进出...难不成是护士长晚上查房时锁上的？

 第64章

    “要不然都藏在我房间那张空床里？”
    程信提议。
    黎闲盯着手中的这套衣服思索着，最终决定道：“放在一起的话一旦被发现就糟了，我们分开藏。”
    这样能更大概率的保证两人手中至少有一套护工服，可以用来在白天潜入医护大楼。
    达成共识后。，两人回到各自的房间，程信思索了一会儿便把衣服放在了床垫和床板的夹层之间，而黎闲则是把衣服连带着季斜的工作卡塞到了被套里面。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之后，黎闲把被子重新摊开，准备再找个地方藏下自己从药房偷出来的维生素软糖。
    罐装的立体物品不像衣服或员工卡那般好找地方，早知道应该提前找地方把它处理掉的——黎闲苦恼地把手伸到枕下，忽然动作一顿。
    没了？
    是谁把它拿走了？医生？护士？患者？
    黎闲心里飞速闪过几个人选，最后转头看向自己的室友——
    他平时睡觉的姿势一直是侧过身背对着自己，但今天却忽然换了个方向转身向着门外。
    黎闲借着昏暗的光线望去，看到对方的眼睛是闭着的。
    会是他吗？
    自己拿了糖这件事确实只有他知道。
    如果是的话，他拿这个想做什么？
    黎闲的心微微悬了起来，盯着一边不知是否真的睡着了的303b良久，最终还是躺回床上闭眼睡去。
    只要不是为了举报...问题就不大，疗养院也似乎对病人的服从性十分放心，从来没有主动进行过查房。
    明天吃过早饭他就找机会混进医护大楼，想办法把院长的卡偷出来。
    然而等到第二天早——一个连护士长也包括在内，没有任何人想到的意外发生了。
    到了早上吃药点名的时间，护士长头也不抬地叫着疗养院内病人的编号：
    “301a。”
    没有人回答。
    护士长在手上的表格中画了个“x”，接着又点到：
    ——“301b。”
    还是没人回答。
    护士长这才感觉到了不对，抬头环视了一圈身边的病人。
    黎闲也在此时做出了相同的举动，接着两人不约而同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今天的患者人数少了有将近一半。
    护士长立刻正色起来，叫来身边的一个护工让他去楼上查明情况，自己则继续把点名进行下去。
    直到护士长刚刚把名字点完，那位被派出去的护工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喘着气喊道：
    “护士长...那些...那些没来的患者都...”
    “都自杀了！！！”
    第82章 意外搜查
    护士长闻言瞳孔骤缩，立刻转过头对正在准备药物的丁医生说道：
    “跟我上楼！”
    丁医生动作一顿：“那今早的药...”
    “取消。”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护士长等人猝不及防，也让按时来到食堂的这批病人开始人心惶惶，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而黎闲三人听到这个消息则是心中一紧，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跟在一批护工身后上了楼。
    护士长直接越过已经没人的了201到203号房，伸手拍开了204的房门——
    一个身影脚尖离地，悬挂在房间正中，脖子挂在用被罩撕成条打成的绳结之上。
    和前一天晚上黎闲在走廊里看到的情况一模一样。
    护士长疯了般叫护工把这个人从上面弄下来，接着叫其他人赶快去找剩下的房间：
    “快！发现有人自杀后立刻进行抢救！”
    “马上临近大批量出院的时候——不能出岔子！！”
    一瞬间，医院上下乱成了一锅粥，剩下那些患者在食堂吃过饭后也陆陆续续地上了楼，然后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整条走廊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脸色青紫生死未卜的患者，同时每个患者身旁都有一个护工在奋力施救，掌下的胸口不断起伏，黎闲甚至隐约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响。
    他皱眉望向那个距离自己最近的患者，发现对方的掌心里滑出了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张纸条。
    而他身边的护工专心地按压着患者的胸口，眼神紧盯着自己手下的起伏，丝毫没注意到那个掉在地上的东西。
    黎闲见状慢慢凑近，悄悄伸脚把纸条踩住，蹭远了之后才俯身捡起。
    拿起纸条的瞬间，他忽然觉得纸张的大小有些熟悉。
    等黎闲把纸条凑近，看清上面写着的字体后忽然愣住了。
    上面写着一段让人十分熟悉的话：
    “捡到这张纸的人，你很幸运被我告知了答案，这也是唯一的答案，所以快去死吧！！！”
    黎闲迅速把纸条翻到背面，同时从口袋里拿出前天晚上在床底捡到的字条进行比对，两张纸条上方密密麻麻的文字内容如出一辙。
    他忽然间就想明白了这些病患集体自杀的原因——
    这张纸条不仅是遗言，也是“信件”。
    那个在走廊里上吊的患者大概率把这张纸条写了好多份——然后散布到了各间病房之内。
    与此同时，护士长也在病房之内翻到了同样的字条。
    她看完上方写着的全部内容后，脸色十分恐怖地把这张字条在掌心用力揉碎，接着走出了病房，一眼就看到了黎闲手中拿到的两张纸条。
    黎闲猝不及防，掌心里的东西被护士长夺过，对方语气阴沉的地问道：
    “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那阵熟悉的，让人开口就不得不讲出真话的异样感又涌了上来，黎闲紧紧握住手心，答到：
    “...从那个病人手里找到的。”
    回答说出口后，异样感却并没有消失，护士长接着追问道：
    “另一张呢？”
    “从...”
    黎闲猛地咬了口自己舌尖，这才让即将脱口而出的全部实情转了个弯儿：
    “从床底找到的——”
    护士长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在这件事上多费功夫，得到答案后立刻抬头说道：
    “剩下的所有护工。”
    她平静的语气之下隐藏着汹涌的怒气。
    她把从黎闲手里抢过的两张字条高高举起，展示在众人面前。
    “去所有人的房间里搜查，一旦发现这类纸条立刻销毁。”
    黎闲的心猛地一颤，转头与程信对视，两人的眼神里不约而同地传达出一个信息：
    护工服！
    没想到这场意外竟然直接导致了护士长要搜查房间！
    原本管理起患者绰绰有余，甚至稍显冗杂的护工数量在这时竟然出现了人手不足的情况，护士长深吸一口气，指向几个护工：
    “你们搜这层楼。”
    “剩下的几个，跟我搜楼上。”
    接着她把视线投向了正直直杵在走廊里的黎闲、程信与江秋月三人：
    “你们三个，动作倒挺快，听说死人迫不及待就跟上来了？”
    护士长审视地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在黎闲身上停留了良久——
    “先搜他的房间。”
    黎闲心中一沉，迫不得已地跟随护士长上了楼。
    病房门被“砰”地一声推开，让房间内正盖着被子蜷缩在床上的303b吓得身子一震。
    黎闲意外地看向不知道回到房间多久的303b——
    以往他吃早饭都慢吞吞的，怎么偏偏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不等他细想，护士长就转身拦在了黎闲面前，开始检查他的身上有没有藏东西。
    病号服本身就设计得让人很难往里面藏些什么，护士长让黎闲抬起胳膊，伸手在他身子上下一一拍过。
    结果自然是没有。
    于是她收回手，对身旁的两个护工说道：
    “房间里仔细搜——抽屉里、枕头下、还有床板和床垫的夹层......一个都别落下。”
    两个护工应了一声，开始以把这个房间翻得底朝天的架势搜查起来。
    黎闲默默站在一旁，在护士长的注视之下不敢做出什么动作，但他知道......
    搞这么大阵仗，护士长的目的一定不止是纸条——
    她还怀疑自己藏了别的东西。
    “找到了！”
    护工的声音让黎闲心中一颤，迅速朝发声的源头看去——
    对方从303b的床底翻出了那罐维生素软糖。
    “不过是从这小子床下面翻出来的...”
    护工指了指蜷缩在床上一言不发的室友，把糖罐递给了护士长。
    “是你偷的吧？”
    护士长的目光直直戳向黎闲，丝毫没有怀疑从始至终表现良好的303b。
    第83章 人选确定
    黎闲的视线越过护士长的肩膀，看到室友的头转了过来，从唇缝里挤出两个字：
    对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小，甚至没被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黎闲身上的护工与护士长注意到，而黎闲也是从口型里才辨认出了他说出的内容：

 第65章

    “是我...”
    黎闲在此时才明白，对方把糖罐藏起来的用意——
    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替自己顶罪。
    303b见没人听到自己的话，身子微微颤了颤，再次张开嘴想要把“是我”再重复一遍，黎闲见状迅速抢在他前面开口：
    “是我的糖。”
    “但不是我偷的。”
    护士长显然并不相信黎闲的说辞，紧追不放地问道：
    “这种糖只有病房里才有，不是偷的你是从哪来的？”
    “提前告诉你——撒谎罪加一等。”
    面对护士长的威胁，黎闲没有丝毫动摇地回答道：
    “糖是季医生送我的。”
    话音刚落，房门又被推开，季医生再一次“碰巧”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季斜微笑问道：“发生什么了？”
    护士长把手里的糖罐递给季斜，问道：“你知道这东西是哪来的吗？”
    她没有直接问季斜糖是不是他送的，而是选择了这种含糊其辞的提问方式。
    季斜接过糖罐，视线在周围环绕了一圈后站到了黎闲身边：“我送他的，怎么了？”
    季斜理所当然、恬不知耻的语气差点让护士长一口气没喘上来。
    只见季斜继续说道：“反正也是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又不是他主动朝我要的，违规事项里也没写不让患者收下医生送的东西吧？——他不收反而是不听话。”
    这番话开始带上了几分威胁的成分，告诉护士长如果因为这事处罚黎闲不合规矩，对方听罢，只能愤愤地看了季斜一眼，咬牙对身边的护工说道：
    “继续搜！”
    护工闻言又在房间里忙活了起来——黎闲的枕头被扔到床下，被子被展开检查过后也毫不留情地被扔向了地面，接着是床垫，床板，床下——
    所有能翻的位置都被翻遍后，护工向护士长摇了摇头：
    “没找到别的东西。”
    护士长脸色阴沉地缄默不言，护工见状连忙指着另一边黎闲室友的床铺问道：
    “用不用把他这儿也检查一遍？”
    说罢他就要转身动手，结果被护士长打断：
    “不用查他的。”
    护工听罢收回了手，乖乖等待对方的下一步指示，护士长的视线在屋内环绕了一圈，似乎是在寻找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她的视线转转停停，最后落在了被护工检查过后随手扔到地上的被子：
    “把被罩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藏东西。”
    护士长的话让黎闲的心情猛地坠了下去，见事情必定暴露，脑内已经开始思索之后的借口——
    护工的动作十分迅速，捡起地上的被子后三两下就把里面的棉被抽了出来，抖了两下被罩又检查了一遍内芯后，对护士长说道：
    “没有东西。”
    黎闲瞳孔微微颤抖地紧盯着已经被从里到外翻了个面，没被发现任何东西的被罩，半晌后把视线移向了从他们进门以来就一直屈身盖着被子，蜷缩着坐在床上不动的303b身上——
    他昨晚并没有睡，而是看到了自己把东西藏在被罩中的过程。
    而他今天这么早回来也是为了把两人的被子调换。
    黎闲尽力压制住自己复杂的心情，表面仍旧不动声色地等待着护士长说些什么。
    她似乎终于相信了黎闲这边没再藏什么别的东西，对护工摆了摆手：
    “接着去查307b。”
    终于过关后，黎闲没有选择留在屋内，而是跟着护士长走出了门外，待护士长进入程信的病房后，江秋月从楼梯口出现，把一样东西偷偷塞到了黎闲手里。
    黎闲冲着她微微点头，接过被卷成一团的护工服后把它压在了自己的枕头下。
    这样程信那边也不会被查出什么了。
    做完这些后，黎闲关上房门，把扔在地上的棉被重新套上被罩，又仔细从上到下拍了拍沾到上面的灰尘，最后抱着被子走到303b面前递给他：
    “谢谢。”
    303b想伸手去接，然而手指却颤抖着愣是好几次都没抓住自己的被子，黎闲见状主动帮他把两人的棉被调换了过来。
    看样子怕得不轻。
    黎闲在心里想到。
    等到303b的情绪缓和一些后，黎闲才试探性地问出了那个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你想不想...离开？”
    听到这个禁忌词汇后，303b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接着像是生理反应般剧烈地摇起了头。
    黎闲在心里叹了口气。
    十年，到底还是太长了。
    “那你有没有哪个希望他离开的人？”
    对方听到这句话后动作逐渐慢了下来，直到最后停下，目光出神地抬起了头，终于说出了他透过天花板看着的那个人——
    “...309a。”
    至此，黎闲终于在心中构建出了309a的完整画像：
    被当做狂躁症入院，期间始终不服从管教，甚至敢出手殴打护工和医生，多次因为违规被关禁闭后意外发现可以通往药房的通风口，于是从里面偷了一罐软糖带给这间疗养院内年龄最小的孩子，最后于5月4日早，趁着护士长与医生点名分药的事件尝试逃出疗养院未果——被护工带回食堂，挣扎着打翻了摆在医生面前的药瓶——
    接着被按在地上，满是针孔的胳膊再一次被护工注射镇定剂，随后被带走“出院”。
    在所有人都被恐惧侵蚀得千疮百孔，变得或是痛苦或是麻木时——只有他选择了抗争。
    309a就是这所疯人院里唯一的正常人。
    这个副本，未免把答案藏得太深了——
    不抽丝剥茧，根本联想不到那个在副本开局匆匆出现，被所有玩家都当做“下马威”后又草率离场的病人才是通关的钥匙。
    而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
    距离309a被“出院”已经过了四天之久。
    他究竟还有没有活着？
    第84章 手术旁观
    现在想来，自己曾经在药房偷听到的护工对话指的便是309a的情况——
    “这里的病人都听话得要命，也就昨天刚出院的那个不好管......”
    “看他那样子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
    很明显309a的情况不容乐观，而这段对话发生的时间还是在前天。
    不能再拖了，最迟在今晚也要着手通关副本。
    黎闲把门打开一条缝向外看去，走廊里的护工仍在焦头烂额地给病人进行着急救，其中一位护工见掌下的患者终于有了呼吸后长出一口气，接着迅速把他抬起送往隔壁大楼。
    黎闲静静观察了一会儿，走廊中一部分护工在专心施救，另一部分穿梭于各个患者的房间进行检查，很显然现在绝大部分护工都集中在这两层楼内，现在并不是潜入医护大楼的好时机。
    至少要等到这场骚乱大致平息之后。
    直到中午，这场风波才在护士长的指挥下堪堪结束，被成功救回的患者只有三分之一不到，但不管是活人还是死尸都纷纷通过天桥被搬运到另一侧的大楼，一时间这边反倒显得空旷了起来。
    黎闲与程信选择了午饭后的时间，换上衣服刷卡走过了天桥。
    在两人的设想中，白天的走廊本该人来人往，然而此时整个四楼却空荡得与夜晚无异。
    这让黎闲和程信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越过禁闭室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停在了手术室门前。
    挂在手术室大门正上方的屏幕显示着【手术中】三个大字。
    黎闲对程信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走，自己留在这里看看情况。
    大门此时被紧紧关上，黎闲想要凑上前试试它有没有上锁时，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惊得动作一顿。
    这阵惨叫与特殊治疗时病人嘴里发出的声音较为类似，同时夹杂着细微的电流声，联想到那张带有特殊功能的手术台，里面的病人极有可能正在遭受着电击。
    但门内的声音大概只持续了短暂的十几秒钟后便安静了下来，再没有传来一点声音，连虚弱的呻吟也没有。
    是晕了？还是死了？
    黎闲此时的手已经抬起了一半，马上要触碰到门把时，眼前的门忽然开了——
    对方的穿着与医生无异，但却并没有戴口罩，黎闲抬眸与男人的视线对上，却发现自己从没有在医生之中见过这双眼睛。
    他是谁？
    从未见过的男人用视线从上到下扫过黎闲，问到：
    “你在这儿做什么？”
    对方的语气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但黎闲却不能轻率地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他低下头回道：
    “护士长叫我来看看您需不需要帮忙。”
    对方听过这话后并没有怀疑，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正当黎闲以为自己可以就此离开时，男人却接着说道：
    “正好少了样东西。”

 第66章

    他摘下手套，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扔给黎闲：
    “帮我取盒酒精棉球过来，动作快点。”
    黎闲闻言拿过钥匙，迅速离开了对方的视线。
    酒精棉球他看到过——药房里就有。
    对方给他的应该也是药房的钥匙。
    黎闲快步向三楼赶去，一下到楼下边看到了来来往往的人流，所有护工都行色匆匆地不知在准备些什么，忙得有几分晕头转向的意思，根本没时间注意别人都在做什么。
    于是他找到药房，拿到酒精棉球后按照对方的要求动作迅速地跑回了楼上。
    黎闲在心中猜测着对方的身份，对方的白大褂并没有完全扣上，露出了里面套着的西装和半截领带，而自己之前见过的其它医生外套之下无一例外穿的都是白衬衫。
    再加上听到护士长让自己过去帮忙时丝毫没有惊讶的神色，以及随手抛给自己的钥匙...这个人八成就是院长。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得帮程信多争取一些时间。
    黎闲深吸一口气，走进手术室把酒精棉球交到了院长手里。
    在他的身边，一位患者四肢与额头被绑着固定在了手术台上，身子一动不动，看样子是晕了过去。
    院长拿起摆放在在一旁的长锥，用棉球细致地擦去上面的血迹，余光瞥到黎闲仍站在原地不动，奇怪地问道：
    “你怎么还不走？”
    黎闲的眼神闪了闪，表演出了一副恭顺的样子，犹犹豫豫地开口说道：
    “我、我有点儿好奇......”
    “好奇”这两个字勾起了对方的兴趣，院长擦拭长锥的动作停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抬起了黎闲低着的脑袋，紧接着另一只手抬起了长锥，比划着对准了黎闲的眼睛，接着对着他的眼球探去。
    院长的动作不疾不徐，如果想躲开完全有足够的时间，然而黎闲压抑住了逃跑的本能，甚至没有下意识闭眼，而是眼看着长锥的尖端在自己视线中越放越大——
    锥子在距离眼球只有几毫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果然，他不会真的对护工动手做什么。
    黎闲压抑着自己想要眨眼的冲动，心在中思索到。
    院长歪着脑袋观察着黎闲的神色，半晌才把手中的长锥收回，满意地笑了：
    “你资质很好。”
    黎闲听罢，抬头与院长对视。
    所以刚刚的是一场“测试”，而自己...通过了？
    院长心情很好地勾起了唇角，甚至主动问起了黎闲问题：
    “你是新来的？”
    黎闲点头答是。
    “怪不得会好奇。”
    “来，站在那儿旁观吧。”
    对方指了指手术台对侧的位置，黎闲闻言站到了院长对面，对方把擦拭过长针的棉球扔到一旁，抬手把天花板上的灯打开。
    一束强烈的白光打在了患者脸上。
    “平时我都是不开灯的。”院长开口说道：“这次是为了让你看清楚点才把灯打开。”
    黎闲低低道了声谢，然后便听院长接着说道：
    “帮我把他的眼皮扒开。”
    第85章 院长室
    另一边的程信上到五楼，先是抬手敲了两下院长室的门，等待两分钟后见无人回应后才伸手推开房门。
    房间内入目便是一张看起来价格高昂不菲的红木桌子，然后便是占满了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放着的全部是医学类的书籍，而正对着门口的墙壁上对称挂着两副醒目的锦旗：
    一幅是“救死扶伤”。
    另一幅是“功德无量”。
    程信不屑地“啧”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大步走近了红木桌子，把桌面上、抽屉里的东西都翻了一遍，结果全是些看不懂的医学资料，连门禁卡的影子都没见到。
    程信转而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巨大的书架，接着很快放弃了从中寻找的想法，因为上面的书实在太多了，绝对来不及翻完。
    那剩下的地方就是休息室。
    程信当机立断地拉开了休息室的门，然后低声爆了句粗。
    “艹。”
    这间屋子确实算得上休息室，因为在房间的正中摆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但环绕着这张床的四面墙壁上——挂满了大脑切片。
    它们有的浸泡在液体里用透明容器装载着，有的则是干燥脱水、被直接挂在墙上；大脑被切割的形态也不尽相同，有的是横切面，有的是竖切面，甚至还有看起来十分像一时兴起而制作的斜切面......
    一想到院长每天都和这些东西共眠，程信没忍住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皱着眉头走到了房间正中的床边，仔细搜索了一遍后仍旧没有发现门禁卡。
    难不成还真在那堆书里？还是它一直被院长随身带着？
    在满墙的书籍里找一张小卡片无异于大海捞针，程信心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离开了院长室，转而敲响了护士长室的门。
    见没人应答，他迅速进入护士长室，拉开了这边的休息室房门。
    看到里面有几道人影后，程信吓了一跳——
    他再定睛一看，发现这些人都是今早被抢救回来的患者，全部被绑住手脚堵住嘴巴在地上坐着。
    患者一共有四人，其中三个都对程信的到来没什么反应，只有位置最靠里的那人从喉咙里发出了一连串恐惧的叫嚷，蠕动着身子想远离穿着护工衣服的程信。
    程信连忙走到此人面前，发现对方竟然是在昨天早上因为藏药被带走的——那个叫千辰的玩家。
    他赶紧摘下自己的口罩，压低了声音说道：
    “别叫唤了！我是玩家！”
    对方愣了，接着像是看到了救星般忙着点头，程信没急着把他嘴上的胶布撕下去，而是先问道：
    “院长的门禁卡——你看到过吗？”
    对方点头。
    “告诉我在哪，别说多余的话，东西找到了才能救你出去。”
    程信把这一连串话说完，见对方被镇住后才抬手撕开了千辰脸上的胶布。
    对方喘了两口气，才颤颤巍巍地说道：
    “在...在院长室书架上的一本书里夹着...我被带去签出院手续时看到的......”
    “哪本书？”
    “没看清...”
    “那大概在哪个位置？”
    对方抬眼回忆了一下答到：“我也没仔细看...只知道是靠、靠里面的位置。”
    “高度呢？他拿书时是什么姿势？”
    “没弯腰，也没把手举过头顶......”
    他按照提问把位置描述完后匆忙接道：
    “手术！明天一早我就要被手术了，你得......唔！”
    程信一巴掌把胶带重新贴回了他的嘴上：
    “知道了，等着吧。”
    程信立刻起身回到院长室，抓紧时间按照对方所说的位置搜索了起来。
    但这面书架实在太大了，虽然有了大致的范围，但需要搜索的书还是很多，没一时半会儿翻不出那么一张小卡片。
    程信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同时心里想到——
    “黎闲呢？怎么还没过来？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
    此时的黎闲正站在离手术台上的患者不足一尺的距离，按照院长的吩咐扒开了患者的眼皮。
    紧接着，他瞬间理解了为什么手术室里的工具只有一把锥子和一个锤子。
    院长把锥子对准患者的眼部，然后以一种非常粗暴的姿势把它锤了进去！
    将近一尺长的锥子倾斜着从患者上眼皮与眼球夹缝的位置插入，灯光之下这一切在黎闲眼中都非常清晰醒目，长锥目测进入了患者大脑的位置后，院长停顿了一会，接着开始搅动起了这根锥子-
    黎闲的眉头随着院长的动作越皱越紧，锥子在对方手里不断更换着方向扭转、移动，黎闲仿佛觉得自己扒住患者眼皮的手指也能感觉到脑内冰锥移动所带来的颤抖，而院长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问题，面色波澜不惊地持续进行着“手术”。
    大概过了两到三分钟左右，黎闲忽然感到手下患者的眼皮颤了颤。
    他涣散的瞳孔开始重新聚焦，接着眼球转动了两下，视线扫过自己上方的黎闲与院长，爆发出了一阵凄惨无比的嚎叫！
    黎闲感觉自己身上的毛孔都随着患者的这声嚎叫炸开了，随后他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但由于四肢与额头被手术台上的绑带束缚着，只能徒劳地在上面扭动。
    而院长只是烦躁地“啧”了一声，对黎闲说道：
    “把他的脑袋按住，马上就好。”
    黎闲只得把另一只手覆盖在患者的头顶，尽量阻止他因为恐惧或者疼痛而产生的颤抖，大概十几秒后，院长把锥子抽了出来，而患者也在那一瞬间停止了挣扎。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头顶的灯光，似乎丝毫不觉得刺眼，黎闲抬手把头顶的灯关掉后，他仍旧继续盯着相同的地方，然后——笑了。
    毫无征兆，毫无逻辑，甚至毫无灵魂地笑了。

 第67章

    院长把这位病人从手术台转移到了一旁准备好的转运床上，笑着把手里的长锥递给了黎闲：
    “还剩下好几个呢，你要不要动手试试？”
    第86章 “我不会回来”
    好在口罩隐藏住了黎闲的大部分情绪，他接过院长递过来的长锥，转而用酒精棉球把锥子擦拭干净后，又递回了院长手里——
    “这次就算了，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
    院长遗憾地从黎闲手中接过锥子，没有强求：
    “也对...毕竟你才看了一遍。”
    他把道具扔到一边，没再管躺到转运床上后就一动不动的患者，转身走出了病房。
    黎闲紧张地盯着院长的背影，他来到楼梯口后——选择了下楼。
    他这才松了口气。
    正当程信边翻动着书架上的书，边思考着要不要把被关在护士长室的千辰拽出来一起找门禁卡，找完之后再把他绑回去的时候，黎闲来了。
    “找到了吗？”
    他进门后便问道。
    程信摇头，给他复述了一遍千辰的说辞，黎闲听过后思索了一会，视线扫过靠向里侧的这排书架，最后挑选着拿出了一本书翻动了两下。
    “找到了。”
    程信耳边响起了这三个字。
    他瞪大了眼睛扭过头，自己苦苦翻了半天都没翻到的门禁卡此时赫然出现在了黎闲手中。
    “不是，你......”
    怎么找到的？
    程信话没说完，眼睛也只匆匆扫了一眼夹着门禁卡那页书的内容，黎闲就急匆匆地把书塞回了原来的位置，导致程信只看清了那页上面醒目的标题字体。
    “额叶切除手术”。
    两人迅速离开了院长室，通过天桥回到了患者大楼后又换好了衣服，黎闲才对程信和江秋月讲了自己刚刚的经历。
    程信和江秋月光是听着就皱起了眉头。
    “...这种手术叫脑额叶切除手术，在很早之前被用于治疗精神病人，大多数做过这种手术的人会变得呆滞麻木，俗称‘活死人’——和那个患者写在纸条上的遗言也对得上。”
    “那你是怎么锁定那本书的？”
    程信好奇。
    “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只是那一片书架上只有这本是关于神经外科的书。”
    江秋月连连点头，最后问道：“所以那个需要我们带出去的‘正常人’是......”
    “身处五楼，已经被切除前额叶的309a。”
    程信与江秋月的神色里止不住地露出了欣赏与赞叹之情——虽然早在直播里就知道了黎闲聪明，但当实际体验下来又是另一种感觉。
    江秋月道：“感觉这么一通搜集下来，副本破解度没有90也有80了...”
    她这么一讲，反而让程信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他们收集到的线索是很全面，但貌似都是被迫的——因为不这么做根本通关不了结局。
    难不成这个副本......
    江秋月此时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摩拳擦掌地对黎闲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通关？”
    “今晚。”
    黎闲回答。
    “那时候医生护工大多数都休息了，一方面行动不容易被发现，另一方面就算被发现了，他们调度起来也需要时间。”
    “至于具体时间，还定在护士长查完房的一小时之后。”
    “五楼和出口的门禁大概只有院长的这张卡可以刷开，所以需要一个人刷开五楼的铁栅栏后，另一个人拿着卡去开门......”
    黎闲如此计划着，现有的东西也只能这么计划，但他总觉得心像是悬着一般，好像自己还有什么没考虑到。
    “...你们还有什么想法吗？”
    他对着程信与江秋月问道。
    两人皆是摇头。
    “到时候看情况随机应变吧。”
    程信自信地竖起了大拇指。
    然而当晚，护士长的查房竟然将近凌晨三点才开始进行。
    是整个副本里最晚的一次。
    众人的心情不可避免地急躁了起来，但还是等到了差不多凌晨四点——才下床走出房间。
    黎闲刚要打开病房门的那一刻，忽然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拽了拽。
    他回过头，发现303b竟然到这个时候都没有入眠，眼神清明地对黎闲问道：
    “你会回来吗？”
    黎闲笑：
    “我不会回来。”
    “但你可以和我离开。”
    303b原本紧紧抓住黎闲衣摆的手蓦地松了开来，直到眼前的病房门打开后又关上，还在呆呆地看着黎闲离开的方向。
    .
    黎闲面对着挡在通往五楼楼梯口的铁栅栏，长吸了一口气，再一次伸手把院长的卡片贴在了机器上。
    这一次，机器的指示灯上闪烁起了绿光。
    “咔哒。”
    栅栏应声而开。
    然而不等提起的心放下，一阵熟悉的长鸣忽然贴着三人的耳朵炸开！
    “嘀——————”
    黎闲这才知道自己算漏了什么。
    长鸣，这阵第一天就响彻全楼的长鸣！
    他竟然忘了这个！
    怪不得护士长就算见病人睡着了也要给他们喂安眠药，怪不得他们敢把做过手术的病人放在患者大楼——因为有这阵一旦在夜晚响起，不会被吃下安眠药的患者听到，但会被所有医护听到的长鸣！
    首先回过神来的是程信，他在长鸣响起的后一秒就拿过了门禁卡，顶着长鸣对黎闲和江秋月喊道：“你们先上五楼！我去天桥拖延时间！”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开，结果被黎闲一把抓住后递给了他一样东西——
    程信低头看过，发现是一个木头娃娃。
    黎闲用最简短的话告诉了程信河神娃娃的“使用方法”，接着对他说了一句话后迅速转身上楼，而程信则是以更快的速度向四楼天桥跑去。
    然而护士长比想象中要快上许多，程信与护士长几乎是同时刷开了天桥两侧的铁门，隔着长长的走廊对视了一瞬后，她便以极快的速度向程信奔了过去！
    程信没有作出任何防御性的动作，只是在护士长与自己擦肩而过时按照黎闲给出的主意，对她说了一句话：
    “安眠药被掉包了。”
    护士长听过这话后瞳孔一缩，立刻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楼下的病人会被这震长鸣吵醒，然后像之前那晚一样引起骚乱。
    护士长明知五楼的优先级更高，但身体像是不受控制般转了个弯，向楼下奔去。
    此时她的想法非常简单：
    303b不能有事。
    第87章 是谁？
    护士长竟然真的只凭黎闲给出的这一句话便改变了目的，程信不得不佩服黎闲的敏锐，而这份敏锐也给他减轻了不少压力——
    因为和护士长刚刚转向，院长便出现在了天桥对面。
    他手握那根做手术时使用的长锥，神色阴沉地瞥了眼护士长离开的背影，脚步不疾不徐地向程信缓缓逼近。
    “你们真是我见过的...最不听话的一批患者。”
    对方的神色中只有失望，而不带丝毫担忧，似乎确信着他们翻不出任何风浪，所以连步伐都丝毫不乱。
    程信默默站在天桥门口处没有动弹，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守住这个能让工作人员去往五楼的唯一通路，至少为黎闲争取到寻找病人的时间——既然院长不急，那他自然也没必要着急。
    此时院长离程信还有几米，只见他微微仰起了头说道“我给你三秒钟时间离开。”
    他似乎觉得这是自己对程信的怜悯，于是在他数过三秒，见程信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后微微叹了口气，接着猛地把手中的长锥掷了出去！
    锥子以极快的速度破开空气，以换做一般人根本躲不开的速度对着程信的大脑直直冲了过去，然而程信却以更快的反应速度让锥子与自己擦肩而过，同时还不忘把手中的物品向院长扔过去——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躲闪影响了平衡的缘故，河神娃娃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以极其失误的准头落在了离院长一米开外的空地上。
    院长不屑一笑，捡起了地上的河神娃娃后放在手心里端详了一瞬，接着迅速向程信贴近，把手心中的物品回抛了过去——
    “准头这么不好，你还是自己享受吧！”
    然而娃娃刚一脱手，它就在空中转化成了一股水流，猛地往回拍在了院长的脸上！
    对方猝不及防，甚至嘴还没来得及闭上，导致强劲的水流直接呛进了嗓子里——
    程信看着眼前的场景啧啧称奇，当时黎闲只告诉了自己要把这小玩意儿故意扔歪，千万不能以哪个人为目标——原来这就是做了这种事之后的下场。
    “咳咳咳——咳！”
    院长捂着脖子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他擦了把脸上的水，眼神越来越危险。
    “区区一个废人...怎么敢...”
    他看样子被彻底激怒了，不过这也是程信的目的——他越是愤怒，就越会失去理智地把目标转移向自己。

 第68章

    正当程信摩拳擦掌地准备迎接院长的进攻时，丁医生带着几个护工姗姗来迟。
    程信看了眼新赶到的这批人数，转头对楼上喊道：
    “两分钟！”
    这已经是最保守的计算了，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赶来支援的医生和护士只会越来越多，况且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这种情况下从他身边溜走一两人上楼简直是太容易了。
    黎闲这边的情况则是另一种程度的糟糕，两人进入五楼后只看到了一扇门，推门进入便看到了二十几个病人躺在病床上，他们被整齐地排列在房间正中央一动不动，配合着昏暗的灯光与阴冷的空气，让这里猛地一看像是停尸间。
    黎闲并没有看见过309a的脸，但却知道他与其他人存在差异的特征——
    “男性、臂弯里有很多针孔的那个人就是309a。”
    他对江秋月描述道，两人迅速从两侧分别开始行动。
    躺在床上的病人神情呆滞地任由黎闲摆布，既不抵抗也不出声，像一滩死肉般被抬起了胳膊。
    黎闲撩开了他的袖子后，瞳孔一缩。
    另一旁的江秋月语气惊喜地说道：
    “这个！我找到的第一个就是！”
    说罢她便立刻伸手，要把病床上的病人背到身上。
    黎闲呼吸一滞，阻止道：
    “不对！”
    江秋月疑惑地停止了动作，听黎闲接着说道：
    “我这边的人也一样！”
    两人对视了一眼，迅速转到身边的下一个病人，撩起了他们的袖子——
    针孔、针孔、针孔。
    每个患者的臂弯上都遍布着针孔！
    “这是怎么回事......”
    江秋月接连检查过好几位病人后，诧异地喃喃自语道。
    黎闲暂时抛下了身边的患者，转而去到了墙边——那里摆放着一整排的冷柜。
    他伸手掀开其中一个，冷气瞬间扑面而来，而里面放着的，竟然是满满一柜的袋装血液！
    黎闲一瞬间想通了房间内这些患者胳膊上的针孔，以及院长室里那两张充满讽刺意味的锦旗是如何来的——
    被切除前额叶的病人是再合适不过的血包。
    他们乖巧听话，具备除思想以外的一切身体机能，几乎是堪称是完美的造血机器，他们手臂上的针孔都是抽血时留下的痕迹，而院长便可以把这些血液拿去赠送或者出售给他人——从而得到金钱、名望、甚至权利。
    好一个救死扶伤、功德无量。
    偏偏抽血的痕迹还把309a隐藏在了满房的病人之中......估计院长都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意外之喜”。
    黎闲回过头——如果不能精准定位，那就先用排除法缩小范围。
    两人把房间内的女性、进入副本期间被“出院”的患者以及玩家排除在外后，还剩下六个人。
    而程信所喊“两分钟！”，也在此时落入了两人的耳中。
    江秋月和黎闲的视线不停地扫过仅剩下的这六位病人，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排除其中的任何一个。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连带着两人的心也高高地悬了起来，江秋月见实在想不出办法，咬咬牙道：“不然...就都带走！”
    背上背一个，一手拖一个，她和黎闲两个人扛六个患者也勉强能行......
    然而黎闲却一口回绝了江秋月的提议：
    “你看他们的情况，像是能经得起折腾的样子吗？”
    床上的患者每个都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就算躺在病床上都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断气的感觉，更何况被手拖着走？
    黎闲脑内飞速思考着可以破局的方法——
    一定，一定有什么条件可以把309a从中辨认出来。
    第88章 另寻出路
    除了胳膊上的针孔外，309a还和这些患者有什么不同？
    他是在5月4日早出的院，在他之后出院的患者自己都认识，目前也全部被排除掉了，那剩下的这些......
    黎闲猛地想到了关键的一点。
    “出院”时间！
    在剩下的六个人里，309a的出院时间是最晚的！
    而在出院进行手术时，患者首先会被电击致休克再进行手术，也就是说309a身上留下的电击痕迹一定是这六个人中最重的一个！
    黎闲赶忙叫上江秋月，两人迅速解开这几个患者的上衣，果然——其中五人身上的电击痕迹都已褪去或变浅，而最剩下的一人身上几乎已经不成样子，整个前身遍布着焦黄深褐，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天...”
    江秋月不自觉说道。
    仅仅一次电击绝对达不到如此程度，他是因为一次次违规，一次次被惩罚，才在皮肤上留下了如此斑驳的烙印。
    “我们快把他背出去吧......”
    江秋月说道。
    但黎闲在触碰到309a的那一刻，犹豫了。
    现在背他出去，就能突破重围吗？
    出口可是在医护大楼的一层。
    如果通往五楼的铁门在刷开后没有震耳欲聋的长鸣，他们倒还有可能通过潜入的方式偷偷把病人从出口带出。
    但现在......
    护工不是那些没头脑地、只会聚在一起追着人跑的画像，他们要做的也不是把这些人甩在身后遛弯，而是一头扎进医护堆里突围——
    这真的可能吗？
    一楼的出口会不会是...干扰选项？
    江秋月只见黎闲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开始环望四周。
    昏暗的灯光下，黎闲注意到了一个自己之前从来没有在疗养院见到过的东西。
    窗帘。
    一面落地的窗帘像幕布一样挡住了墙体，由于窗帘的颜色是纯白，再加上灯光的缘故，使得它乍一看上去竟然和普通的墙面没什么两样。
    江秋月也随着黎闲的视线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迅速跑到墙边，伸手把整张帘子推到一旁——一面不带栅栏的落地窗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面巨大的玻璃和之前在病房里看到的一样漆黑，两人注意到这点后立刻移开了视线，黎闲从背包里取出了【锋利的美工刀】，推出刀刃对着镜子使劲划了下去——
    【“锋利”效果触发失败，此物品硬度过高，请挑选其它物品进行尝试】
    江秋月没有什么用得上的道具，只得伸手使劲砸着这面玻璃，然而它却坚固得像墙壁一般纹丝不动——
    黎闲转身，尝试在房间里寻找能用得上的东西，然而整个五楼就这么大，除了冰柜、病人、就是病床，没有任何趁手的东西......
    “不行了！你们找没找得到都快跑！”
    程信的声音再次从楼下传来。
    江秋月徒劳地用拳头砸着窗户，而黎闲的想法也在此刻开始动摇。
    他跑回到309a面前，本想背起他跑了再说，然而对方竟然伸手——推开了黎闲。
    黎闲诧异，他尝试从309a的眼神中解读出什么，然而对方的目光一如其它被切除了前额叶的病人，呆滞恍惚，不含悲喜。
    难道这只是他下意识的举动？
    黎闲的视线随着309a的动作下移，发现他推开自己后，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
    黎闲觉得这个举动有几分奇怪，于是凭借着直觉把他的手挪开，转而把自己的手覆在了他的上腹——
    309a的身体瘦骨嶙峋，黎闲只是轻轻一按，就感觉到了里面似乎有一处硬块。
    对方因为疼痛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黎闲的手指顺着硬块的形状摸过，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头。
    江秋月在一旁已经急出了冷汗，程信在对他们喊过话后估计是又撑了一会儿，但就算如此，脚步声也很快从楼下传了上来。
    “我们必须得...卧槽！你在做什么？！”
    江秋月只见黎闲又掏出了那把没有成功割开玻璃的美工刀，他再一次推开刀刃——直直地对着309a的上腹划了下去！
    刀刃顺利无阻地破开了皮肉，鲜血一瞬间喷溅而出，而黎闲在划开了309a的皮肤之后，竟然还把手伸入那道口子掏了起来！
    309a随着黎闲的动作，因为疼痛惨叫挣扎了起来，而黎闲只能一只手按住他的身子，另一只手继续在他的身体里掏着什么——
    江秋月此时已经被被吓得脑子宕机了，呆呆地看着黎闲的动作，耳边传来一阵阵让人无法忽视的“咕叽咕叽”的声音，直到对方从309a的身体里掏出了一个沾满鲜血的物品后，才微微回过了神。
    那是把...救生锤？！
    黎闲从309a的胃里掏出救生锤后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地跑到了窗边，用力挥手砸向了玻璃！
    本就气若游丝的309a在经过刚刚那一番折腾后已经成了奄奄一息的状态，江秋月见状急忙用他的病号服把伤口包了起来，然而涌出的血液立马就染透了浅蓝色，与此同时楼下的脚步声越逼越近——
    黎闲用尽浑身力气把手中的消防锤一次次砸向玻璃，撞击带来的震动让手掌都麻了半边，终于——窗户裂开了一条缝隙！

 第69章

    江秋月小心地背着309a走到了黎闲身边，一边祈祷着玻璃快点碎掉，一边时不时回头看有没有人上来。
    几秒后，玻璃终于“咔嚓”一声碎了！
    破开一个口子后，整扇落地窗就像产生了什么连锁反应，以黎闲砸开的孔洞为中心向外不停扩散着裂痕，最后猛地向外炸开！
    黎闲向下看去，本想目测这里与地面的距离，却只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外面还没有天亮。
    黎闲把309a从江秋月身上接过放在了自己的背上，而院长此时正好赶到了门外！
    第89章 真结局：愿太阳照常升起
    没时间做心理建设了。
    通关任务的要求是“带他离开医院”，所以这个楼自己必须一起跳。
    黎闲背着奄奄一息的309a，感觉到自己身后的衣服布料被温热的液体逐渐浸透...他咬牙做好了起跳的姿势，接着把“降e大调夜曲”套在了309a的身上。
    自己无所谓，反正死不了——但背上的309a显然无法承受坠楼的冲击。
    浪漫优美的琴音在耳边响起，黎闲最后看了一眼铁青着面孔向自己飞奔而来的院长，一跃而下。
    耳边呼啸的风声几乎把这首夜曲吹得七零八落——与它相似的命运似乎在下一刻就要降临在黎闲身上。
    黎闲闭着眼睛，在极其迅速的失重感过后接触到了一样物体——并不是预想中那样冰冷坚硬的地面，反而像是碰到了气垫...或弹床般陷入了一片柔软光滑的物体之内，消解了坠楼的全部冲击。
    一道略微不满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你怎么总喜欢搞这种自杀式通关？就不知道求我一下？”
    黎闲话到嘴边的“谢谢”愣是因为这句话憋了回去。
    自己见过不少只会说漂亮话，却不会做什么有用事的人——唯独季斜完完全全反过来了。
    难不成诡异那边的语言体系和人类不太一样？
    不对，村长和杜莎讲话也不像他......
    季斜似乎有些不满这份沉默，他忽然就收起了触手，导致黎闲猝不及防地趴在了地上。
    “......”
    黎闲把身后的309a平放在了地面，他此时还有着微弱的气息，同时因为跳楼时没有承受到冲击，围绕在他身边的降e大调夜曲还在。
    但为什么现在还没有通关提示？
    黎闲疑惑地把视线从309a身上移开，忽然听到楼上传来了一阵呐喊：
    “快跑——！！！院长跟下去了！！！”
    江秋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黎闲转头朝楼体的方向看去——院长以一种接近于节肢动物的诡异姿势四脚并用地爬下了五楼，落地的瞬间他掏出了怀里的锥子，瞥了眼黎闲后猛地向躺在地面上的309a刺了过去！
    锥尖触碰到胸膛的瞬间，院长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手中的锥子随之被弹飞了出去！
    “啧，有保护吗——倒也无所谓。”
    夜曲在这次攻击之下戛然而止，院长回手想要捡起被弹飞的锥子，然而就在此时，遥远的地平线上浮现出了一抹日光。
    当阳光洒在他的后背时，院长像是被灼烧到了一般疯狂地挣扎了起来，他伸手抓住墙沿，想要向上爬回楼内，结果又像是触碰到了烙铁一样惨叫了一声，猛地收回了手——
    黎闲甚至隐约听到了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
    院长扭头看了眼越来越亮的日光，还是咬牙攀上了墙壁！
    “回去...我得回去！”
    黎闲见到院长的动作后立刻伸手想抓住他——然而此时的院长就像一只灵活的蜘蛛一般，迅速向上攀爬了几米高！
    忽然，黎闲的身侧落下了一个什么东西，在地面弹了两下贴到了他的脚边，黎闲低头一看——
    河神娃娃！
    他迅速捡起地上的木头小人，用力对着已经爬到三楼的院长扔了过去！
    河神娃娃险些与其擦肩而过，在抛物线的最高点堪堪碰上了院长的小腿，接着迅速化成水流把他禁锢在了墙上！
    院长怒吼一声，开始拼命挣扎起来，然而水流死死按住了他的四肢，让他只能被迫接受阳光的炙烤，此时的他发出了与患者遭受“特殊治疗”时如出一辙的惨叫，五秒过后，水流消失，而院长也没有了扒住墙壁的力气，从楼上直直坠回了地面。
    院长落回地面后，痛苦地蜷缩起了身子，贴着墙边试图继续攀爬，然而仅稍微移动了几厘米便瘫倒在了地上，抽动两下后彻底没了声息。
    随着院长的死亡，楼体上的所有窗户几乎在同一时刻出现了裂痕，然后在下一秒齐齐碎裂！
    阳光照射进整栋大楼，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在楼内响起——赶到五楼的护工、紧追程信不放的护士长、几名正要给患者注射镇定剂的医生......都在这片阳光下痛苦地停止了呼吸。
    程信松了口气，穿过铁门大敞四开的天桥，下到了病患大楼的一层，用院长的门禁卡刷开了大门。
    身后忽然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程信瞬间警惕了起来，猛地回头——
    303b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自己身后。
    对方见大门打开后，咬牙跨过了门槛——然后迅速跑到了309a身边。
    此时309a的生命已经流逝到了仅仅剩下最后一口气，他的瞳孔开始逐渐扩散，眼睛眯得只剩下最后一条缝时，看到了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303b。
    309a竟然咧起了嘴意味不明地傻笑了两声，这两声笑耗尽了他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随后彻底合上了眼。
    此时太阳已经彻底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黎闲这才发现这栋疗养院周围竟然是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于是他从草地上薅了朵不知名的小白花，轻轻放在了309a血淋淋的伤口上。
    此时四周静悄悄的，却让人丝毫感受不到恐惧，只有一片和煦与安宁。
    黎闲干脆盘腿坐在了草地上，等待了一会儿后便看见穿着护工服的江秋月把尚能行动的患者都领出了门外——其中还包括大难不死的千辰。
    他们呆呆地站定在草坪上，痴迷地抬头看向远方明亮的天空。
    直到这时，系统提示音才终于响起：
    【叮！48号疯人院已达成100%破解度！】
    这句话响起后，系统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继续播报接下来的内容，而黎闲竟然从本应毫无情感的系统提示音中听出了几分不情不愿：
    【通关任务：“请找出唯一正常的副本角色，并带ta离开疯人院”已完成。】
    【恭喜玩家：黎闲、程信、江秋月、千辰通关副本《48号疯人院》真结局——愿太阳照常升起】
    第90章 林时明
    【正在结算副本奖励......】
    【玩家黎闲找到救生锤并砸碎窗户，获得奖励：50000积分】
    【玩家黎闲帮助309a离开疗养院，并完成了他的心愿，获得奖励：100000积分】
    【玩家程信打开疗养院大门，获得奖励：50000积分】
    【玩家江秋月带领其他患者离开疗养院，获得奖励：50000积分】
    【玩家黎闲、程信、江秋月、千辰达成s级副本真结局，获得奖励：50000积分】
    正当黎闲因为s级副本的通关积分数量而错愕时，系统又接上了一句话：
    【检测到副本内容异常，上述积分奖励将以3倍数额发放】
    程信虽然在此之前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个副本会是tod，但在结果确定后还是惊诧地把视线投向了黎闲：
    “你是什么tod诱捕器吗？”
    黎闲刚想询问tod是什么，脑内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叮！】
    【检测到玩家黎闲持有道具“svip直升卡”——以上奖励将以五倍数额发放】
    黎闲心中猛地一惊。
    三倍之上再乘以五倍！
    单独的三倍或者五倍奖励还不足以让奖励积分达到太高的数目，但当两者结合在一起时让黎闲这次副本所获得的积分顿时达到了一个很可怕的数字——
    300万！
    黎闲的身家在通关这个副本后顿时翻了60倍不止。
    结果这还不算完——
    【检测到玩家黎闲拥有“303b的信任”“309a的感谢”“护士长的关注”“院长的兴趣”，额外获得项特殊奖励项四项...！】
    【b级道具：维生素软糖】
    【a级道具：此路是我开】
    【b级道具：强力镇定剂】
    【s级道具：永夜之幕】
    【具体信息请在登出副本后通过个人背包查看。】
    一长段奖励发放终于结束，黎闲在聆听奖励内容时抽空观察了下其他人的神色，见他们面色如常后，确认了刚刚那一段道具信息只有自己听得见。
    【“48号疯人院”副本正在进行永久关闭......】
    【祝各位玩家下次游戏愉快！】
    眼前光芒闪过，黎闲瞬间身处到了一处完全陌生的大厅之中。
    他茫然地环望了一下四周，程信和江秋月都不在身边，看样子是从别的副本口登出了，于是黎闲干脆自己在这片区域转悠了起来——

 第70章

    整个高级区的形状可以简化为一个巨大的圆柱，而黎闲现在身处于这个圆柱的底面——也就是最下层的大厅，大厅正中有一个尤为显眼的透明长柱，它直通“天”际，同时从不同的高度向外延伸出倾斜的旁支，乍一看像是棵望不到尽头的巨树，但再定睛一看就会发现，它其实是这里的交通枢纽。
    “巨树”的根部排列着许多入口，踏入后便会被一个透明的轿厢带往想去的地方，分散的树枝连接着的便是不同高度的楼层，但最让人惊奇的是，这些轿厢没有固定的轨道，而是毫无规律可言地在这棵“大树”的枝干中来回运动，像是红细胞穿梭在血管里，但又没有统一的方向与终点。
    黎闲盯着这棵“巨树”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被谁从身后拍了下肩膀。
    他扭头，发现程信笑嘻嘻地说道：
    “走走走，去我们公会坐坐。”
    语气热情得像是村口请人串门的老大爷。
    黎闲：“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地方可不算小，与此同时来往的人也不算少，只不过因为面积太大，才显得人群稀稀落落。
    “简单——找抬头的就行了，赶紧走吧。”
    程信四处张望着催促，似乎是在担心有谁认出了黎闲后上来和自己抢人，言行举止间颇像只护崽状态的老母鸡。
    黎闲此时确实不知道去哪——同时他也需要高级区的相关信息，比起不认识的陌生人显然还是程信这边相对可靠。
    而且白夜公会...
    想起那笔时机与众不同的打赏，黎闲确实想见一见那个叫林时明的人。
    两人乘上轿厢，程信打开自己的光屏简单操作了一番后，眼前的景色迅速变化，几乎转眼就来到了一处新的地点。
    如果不回头去看把自己带到这儿来的巨树，眼前的建筑装修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办公楼，入口处简单挂着“白夜公会”四个字的牌子，程信本想先把黎闲带去休息室，之后自己去找林时明，没想到走到一半就碰见了对方——
    黎闲只见眼前一个戴着银框眼镜，穿着一丝不苟的男人看向了自己。
    对方见到自己后只是稍微挑了下眉，接着很快便把仅有一丝的惊讶也压了下去，用非常正式的语气对自己伸手道：
    “黎闲先生你好，我是白夜公会会长，林时明。”
    两人恭恭敬敬地握了握下手，林时明并没有急着开口邀请黎闲加入公会，而是先请他坐了下来，主动说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语气之自然，好像黎闲无论提出什么问题他都能回答。
    黎闲思索了一会儿后，先问出了一个较为保守的问题：“公会的作用是什么？”
    林时明：“我给出的答案你可能会比较失望，但公会的最大作用简单来说就是...抱团。”
    黎闲微微皱眉，等待着林时明下一步的解释。
    他没有解释所谓“抱团”的具体方式，而是先转到了另一个话题：
    “高级区和新手区的最大不同在于，高级区有一种副本，叫做‘逃杀’类副本。”
    “这类副本不存在副本破解度，不存在真结局，玩家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逃生。”
    “逃杀类副本的基础通关奖励与一般的解密类相比也算不上多，但它反而却是最能赚取积分的副本类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黎闲注意到林时明提到的词语是“基础通关奖励”，那就说明......
    “还有额外通关奖励？”
    第91章 永夜之幕
    “没错。”
    林时明回应。
    “而额外奖励的发放形式是——第一个逃出副本的玩家会得到死去所有玩家积分总和的70%，剩下的20%积分则由其余活下来的玩家平分。”
    “顺带一提，逃杀类副本是允许玩家自相残杀的，而某些人的技能也并不针对于副本通关——而是用来对付玩家。”
    黎闲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尤其是当他听到最后一句话时。
    他原以为高级区的玩家持有技能算是件好事，可以一定程度上降低副本的通关难度，现在看来不然。
    竟然还会有针对于玩家的技能？
    而且...逃杀副本中，死去玩家的积分并不是百分百分配给剩余人数这一点也很有意思。
    在这类副本里，明显积分越高的玩家越容易受到针对，逃杀类副本就像是系统专门为这类人设下的陷阱——把他们的积分打散分配给他人，再从中抽水，从而控制积分的总量、以及上限......
    林时明接着讲道：
    “而公会的意义就在于，各类公会组织间为了维稳，会视情况与其他公会签署‘和平协议’。”
    “条款主要内容大致概括为：如在副本内遇到了与自己公会签署了和平协议的其他公会成员，不应主动对其进行攻击、陷害、等一系列会造成他人危险的行为。”
    “而这个协议就是咱们林会长拟定的——”
    程信在一旁突然插嘴道，被林时明瞪了一眼后闭嘴了。
    林时明接着说道：
    “和平协议一般都是在实力相当的公会之间相互签署，所以越是小型的公会成员越容易在逃杀类副本成为大公会的目标，而比他们更危险的是没有加入公会的玩家——这类玩家差不多占到了总人数的百分之七十。”
    程信再次插嘴：“咱们是十顶十的头部大公会哦~”
    林时明这次懒得管他了，毫无波澜地继续说道：
    “当然，这个协议并没有强制效力，但绝大多数情况也没人会去主动破坏，剩下的极特殊情况就是在副本内下了黑手后出副本时声称对方是意外死亡，但一般公会成员都会组队进入副本，如果想要做到死无对证就必须在副本内把对方公会的全部玩家、甚至无关目击者都处理掉——而这种操作的难度可想而知。”
    “剩下的风险就是一些没有公会的亡命徒了，这种时候大公会的成员因为积分较多反而会更容易成为他们的目标，但相比于收益，这种风险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了。”
    林时明的讲述十分清晰透彻，把其中利害关系清清楚楚地摆在了黎闲面前。
    “白夜公会的‘和平协议’有多少份？”
    林时明像是提前预测到了黎闲会问出这个问题，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沓文件递到了他的手中。
    “共72份。”
    黎闲大致翻过这些“和平协议”，其中有些公会的名字自己在新手区副本收到打赏时也听过，而从那时的积分打赏数目来看，很明显这些工会并没有与白夜竞争的实力。
    “为什么有这么多份？”
    这是黎闲的最后一个问题。
    如林时明所说，一般实力相当的工会之间才会签署“和平协议”，而白夜公会作为程信口中的“头部大公会”，协议数量显然是偏多的。
    关于这一点，林时明说道：
    “因为关于‘和平协议’，白夜公会来者不拒。”
    林时明答过这个问题后，才终于接道：
    “你有意愿加入白夜公会吗？”
    黎闲觉得自己确实没有理由拒绝这份邀请了。
    见对方同意，林时明低头打开自己的光屏看了一眼自己的光屏，正当黎闲以为对方是有什么事务要交代时——
    “不好意思，我距离下个副本的进入时间还有3分钟，就先走了。”
    “剩下的一些事项和手续让程信交代给你吧。”
    说罢，林时明对黎闲点了点头后走出了门外，尽管时间仅剩下三分钟，他脚下的步伐也丝毫不乱。
    包括刚刚不疾不徐为自己讲解的态度，都丝毫看不出他竟然这么赶时间。
    那副从容的态度，就好像...把一切都算准了一样。
    于是黎闲被程信带着签订了入会协议，又听了些其它事宜后正式成为了公会成员。
    “住处给你安排好了，还有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公共频道看一看有没有委托——就是带一些玩家通关，他们会把自己的一部分积分奖励给你当做报酬...估计你加入白夜公会的消息一传开就会有人找上你了。”
    “好了，差不多就这些。”
    程信虽然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替林时明讲解起注意事项也毫不含糊，看样子这个工作他之前也做过不少次。
    一番折腾后，黎闲终于躺到了床上，他长长伸了个懒腰，看了眼自己进入下一次副本的时间：
    119小时。
    看来这次系统给他的休息时间终于宽裕了起来了，一共有五天。
    但黎闲并没有先休息，而是打开了自己的背包。
    这次他一共获得了四个道具，通关时系统告知了自己道具的品质和名称，而他对于那个名为“永夜之幕”的s级道具十分感兴趣。
    于是黎闲越过了其它三个道具，直接点开了“永夜之幕”的说明。
    【道具：永夜之幕】
    【品质：s】
    【道具描述：它跨越了时间与长夜】

 第71章

    【使用方法：？？？】
    黎闲看过这段不明所以的文字后皱起了眉头，从床上支起了身子后把这件物品从背包取了出来。
    一片硬币大小的碎片落入了掌心。
    黎闲立刻认出了它的来源——
    疗养院的玻璃。
    他把这个碎片放在掌心转了转，整个碎片通体漆黑，形状呈现出不规则的三角形，它的材质摸起来像是玻璃，厚度不到半厘米，只有一条边缘比较光滑，另外两边则是有些粗糙，黎闲把这个碎片放在手心把玩了半晌都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甚至盯着这个碎片看的时候，它也没有像疗养院的窗子那样让自己的视野变黑。
    这个道具到底有什么作用？
    第四卷：亡命列车
    第92章 亡命列车
    黎闲最终把“永夜之幕”收回了背包，想着如果在自己进入副本前能再次碰到林时明的话就把这东西拿给他看看。
    背包中剩下的三个道具的描述则相当直观了，黎闲稍稍看过就搞清楚了用法：
    【道具：维生素软糖】
    【品质：b】
    【道具描述：一罐只剩了个底的软糖，吃下它不会对你有任何作用，但作为礼物可能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使用方法：把它送给副本角色，如果他们愿意吃下，会略微提升对你的好感】
    【备注：目前剩余五粒，消耗完毕后永久消失】
    好感...
    黎闲在疗养院的副本中确实体会到了某些副本角色的好感对于玩家通关的重要性。
    比如自己的室友303b、比如睡眠障碍患者，很多相关的副本信息都是他们告诉自己的，甚至303b还主动帮自己藏匿了护工服。
    而且副本角色对于自己的“情感”，似乎和奖励道具也有关联。
    他不知道别人获得道具的描述是否和自己相同，但至少自己获得道具的前提条件都是——检测到了某个副本角色对自己的某种情绪。
    比如“河神的好感”、“杜莉的友好”、“杜莎的敌视”、“303b的信任”......
    但这罐软糖的使用范围其实比想象中要狭窄——因为它并不是送出就可以，而是需要对方愿意吃下。
    一个搞不好踩到副本角色的雷点上，说不定反倒会降低好感。
    黎闲把手中的维生素软糖收回了背包，换成了下一个道具。
    【道具：强力镇定剂】
    【品质：b】
    【道具描述：一个充满液体的针管】
    【使用方法：把它全部注射进被使用者体内，会根据被使用者身体素质让其陷入一定时间睡眠或困倦状态】
    【备注：该道具为一次性道具，使用后将永久消失】
    接着是最后一个道具——
    拿到手中后，黎闲才发现这个名叫“此路是我开”的道具是那把从309a肚子里掏出来的安全锤。
    现在这把安全锤已经变干净了，副本中沾上的斑驳血迹完全消失，看上去崭新如初。
    【道具：此路是我开】
    【品质：a】
    【道具描述：一把可以开辟出新通路的安全锤，当技巧寻找不到出路时，那就使用暴力吧！】
    【使用方法：砸！】
    【备注：该道具限使用三次，次数耗尽后永久消失】
    看完所有道具后，黎闲其实很满意——这次的副本收获要比想象中多上不少，
    对了，他忘了问程信tod是什么了。
    黎闲退出了背包界面，给程信发了消息后忽然发现对方的名称是：
    “九九程法表”。
    黎闲记得这个人——给自己打赏过1000积分，因为名字比较“出类拔萃”，所以被自己记住了。
    原来就是他啊......
    自己要不要也改个名字？
    程信给自己讲的事项里提及过，高级区的名字可以修改一次，但通关副本时系统还是会播报真名，所以改名的意义不大，最多也就是挂上公会头衔打赏时可以让新手眼熟。
    黎闲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因为名字只可以修改一次的原因留下了这次机会，转而点开了在左下角一直闪烁的公共频道。
    里面现在讨论的内容是...
    自己？
    黎闲把公共频道的聊天记录向上翻过好几页，终于看到了话题究竟起源于哪里——
    系统：[玩家黎闲已加入白夜公会]
    原本讨论着别的话题的公共频道立刻转了方向。
    [卧槽？我黎哥进高级区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果然加入白夜公会了，他们搞垄断啊！！]
    [主播...不对现在已经不是主播了，他不是通关了第二个副本后积分还差临门一脚吗？什么时候过的第三个副本？难道我错过了？]
    [有谁看见过吗？]
    [没有，而且我也没见各个公会在副本登出口踩点堵人啊？]
    [奇了怪了...]
    [突然说什么呢？黎闲谁啊？]
    [楼上断网了吧？他可是在新手区通关了tod副本]
    [而且长得好看]
    [还破了单次最高打赏记录]
    [而且长得好看]
    [甚至还有显示为三个问号的血条！]
    [而且长得好看]
    [楼上你一直在接什么...算了，黎闲也确实长得好看]
    [到底有多好看？都给我说好奇了]
    [我黎哥在看吗？求委托]
    [求委托]
    [求恋爱]
    [求委托]
    [求委托]
    [？]
    [刚刚混进去了什么东西？]
    看到这里，黎闲心中诧异——
    难不成他在新手区直播的时候，弹幕也是这种画风？？
    黎闲原本想尝试接委托的心思被频道上的阵仗吓退了些许，恰巧此时他接收到了来自江秋月的信息：
    江秋月：[下个副本要不要一起~*玫瑰*玫瑰]
    黎闲：[你不和程信下副本吗？]
    江秋月：[他平常都和林会长一起的，上个副本是林会长忽然有事才和我临时组的队]
    江秋月：[正好咱们两个下次进副本的时间也差不多能对上，怎么说咱们也磨合过一个副本了，和我一起比再去找其他人要方便吧~]
    江秋月说的话不无道理，于是两人约定好了时间。
    睡觉之前他抽空在新手区的直播频道里搜了下“宋清章”，点进去后发现屏幕是黑暗的状态，上面显示着三个字：[待开播]
    大概也是在休息吧。
    确定没什么其它事情后，黎闲关闭了光屏。
    终于可以休息了。
    副本外的时间转瞬即逝，转眼来到了约定当天，黎闲和江秋月站在了副本入口处。
    “唉...感觉自己只歇了半天...”
    江秋月抱怨了一句，接着和黎闲一起踏入副本。
    眼前一晃后，他们出现在了一趟列车之上。
    系统的播报声没有任何时间差地在耳边响起：
    【欢迎您进入游戏副本！】
    【副本名称：亡命列车】
    【副本类型：逃杀】
    【副本难度：a】
    【副本人数：13人】
    【通关任务：离开列车】
    第93章 车票
    “卧槽，逃杀......”
    人群之中不知道谁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听到副本类型后，玩家立刻四散开来，然而列车狭窄的空间使他们就算努力地与旁人隔开距离，也还是没能相隔多远。
    在这类副本里，所有玩家第一时间观察的都不是环境，而是其他人。
    黎闲和江秋月隔着人群对视了一眼，默默走到了对方身边，其他和队友组队进入副本的玩家也是如此，列车内很快形成了以几人为一组的小单位，最后只剩下两位男性没有队友，仅自己一人站在原地。
    “你进入过这种副本吗？”
    黎闲压低了声音在江秋月耳边说道。
    江秋月神色凝重地摇头：“我运气比较好...之前一直没撞见过。”
    黎闲环顾四周，13位玩家之中神色紧张的不在少数，看样子一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参加这类副本，而表现得最为从容的两人...
    反而是没有队友的那两位男性。
    其中一个黎闲眼熟得很——他确实不可能紧张，而另外那人一派轻松的样子就显得不太正常了。
    那人黑色t恤下穿着一条深蓝色的直筒裤，脸部下颌处有着一条三四厘米长的疤痕，眼神扫视一圈后露出丝喜色，在人群中最先开口道：
    “大家都放轻松，我是第二次参加逃杀本，这类副本其实没你们想象中的可怕，只要齐心协力甚至比其它副本还要简单。”
    男人的话语引来了部分人的放松，但也引来了一些人更强烈的警惕，人群中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人语气不爽地问道：
    “你谁啊？”
    “我叫郭元淼。”
    黄毛“嘁”了一声：“不认识。”
    郭元淼丝毫不在意黄毛的挑衅，反而顺水推舟地示弱道：“毕竟我就是个连公会都进不去的普通人。”

 第72章

    他说完这句话后竟然意有所指地看向了一直站在角落不说话的黎闲：“你就是破了新手区打赏记录的黎闲吧？”
    忽然被叫到了名字的黎闲一愣，忽然间就成为了视线的焦点。
    “你想说什么？”
    江秋月挡在了黎闲前面，神色不善地看向郭元淼。
    尽管他的语气十分和缓，但忽然间就在众人面前戳破了黎闲曾经破过“打赏记录”这件事，让人不得不质疑起他的动机。
    “没什么，就是单纯的羡慕而已。”
    黎闲淡淡开口：“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再怎么破了打赏记录也是刚到高级区的玩家。”
    因为刚到高级区，所以手头上的积分比不过任何一个人。
    郭元淼摇了摇头，对黎闲的话不置一词。
    列车内传来一道声音，打破了奇怪的僵局。
    一位着装看起来像乘务员的女士站了起来，在此之前他一直坐在最前排的椅子上，所以根本没人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位乘务员。
    她一本正经地念到：
    “欢迎各位旅客朋友们乘坐本次列车，此次列车运行时长预计三小时，由j市开往c市，请大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两分钟之后我们开始检票。”
    检票？
    所有玩家的神色皆是一愣。
    他们哪来的票？
    乘务员说完这句话后什么都没有解释，端端正正地站在了最前排的椅子边上，微笑地面对着众人。
    “没有票...会怎么样？”
    一个玩家颤颤巍巍地问道。
    “那就只能请您补票了。”
    乘务员依旧微笑着，但提出问题的玩家听到这个回答后莫名打了个寒颤。
    “愣着干什么？快找票啊？！”
    身边的同伴唤了他一声，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的玩家都已经开始行动了，赶忙加入了找车票的行列之中。
    黎闲与江秋月的运气不错，很快在椅子下面找到了两张车票，江秋月看了眼上面的座位号，想要按照上面的位置坐到对应的座位上，却被黎闲一把拉住：
    “别急着坐，再假装找找。”
    江秋月被黎闲低声提醒后迅速明白了他的用意，悄悄把车票藏在了手心，装成一副还没有找到车票的样子四处搜索着。
    果然，不到半分钟就有人因为车票的问题争执了起来。
    “诶！你抢我车票干什么？！”
    “别废话！拿过来！”
    黄毛看准了一个已经找好车票坐在位子上的玩家，伸手就要去抢他的车票，大有一股你不把票给我咱们两个就一起死在这的架势。
    被他抢票的玩家眼看手里的票要被撕坏了，只得放手不再和这人纠缠，自己骂骂咧咧地重新开始寻找车票。
    而这个黄毛的混混同伴——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副本角色身上。
    这列车厢里除了玩家外，还有几个原本就坐在列车上的副本角色，从始至终都无视着玩家的举动没说过任何话，混混立刻把他们归为了“无害”型npc，挑了一个体格较为瘦弱的直接开始了要挟：
    “把你票给我。”
    “我为什么要给你？”
    妇女捂紧了自己的包，害怕地盯着眼前的混混。
    “管那么多干什么——拿来就是了！”
    混混立刻抢过了妇女的皮包，翻了两下后便不耐烦地把里面的东西通通倒了出来，最后捡起掉在地上的车票，耀武扬威般地在手里挥了挥。
    被抢了车票的妇女两眼噙着泪水，啜泣着把散落在地上的物品一件件收回了包里。
    而乘务员仍旧站在原地微笑着，没有做出任何表态。
    “艹，一看就是以前当流氓当习惯的社会败类。”
    一个体格硬朗的中年大叔看到这个场景后不爽地骂道。
    混混因为成功抢到了票心情还算不错，所以只是白了那个大叔一眼：
    “你懂什么，副本把这些人放在这说不定就是为了让我们抢的，不然车厢里坐着几个乘客干什么？”
    此时差不多有一多半的人已经成功找到了车票，剩下的那些没空管别人那里发生了什么，焦头烂额地在车厢内上下搜索着。
    很快，两分钟的时间到了。
    第94章 记仇
    最后一位玩家匆忙地去到了属于自己车票的位置上后长出了一口气。
    乘务员从车厢最靠前的号码开始按照座位依次检票，座位靠前的几个玩家把车票递给乘务员，对方简单看了一眼后就交还到了他们手里。
    顺利过关后的玩家松了口气。
    乘务员走过了前半节车厢，期间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所有玩家都顺利找到了车票且通过了检查，这也让位置靠后的玩家放下了心。
    直到乘务员走到了那位从妇女手里抢了票的混混身边——
    “请出示您的车票。”
    混混坐在原本妇女所在的位置，把车票拍在了桌子上供乘务员检查，此时所有玩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默默等待着他为自己行动付出代价。
    然而乘务员没有任何表示，和面对其他人时的表现一模一样，从桌子上拿起车票简单看了一眼后又把它放回了原位，对混混说道：“感谢您的配合。”
    混混见顺利过关，从鼻孔里发出了声不屑的气音，似乎是在炫耀和挑衅，看得别人纷纷皱起了眉头——
    竟然就这么放过他了？
    乘务员接着走到了被混混赶到后排座位的妇女身边，再一次说道：
    “请出示您的车票。”
    妇女哭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票，这时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她的票被前面那个人抢走了！”
    混混的脸迅速板了下来，找到了说出这句话的人——被黄毛抢走车票的那名玩家。
    他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默默在心里记下了这笔账，然后对转而回头注视着自己的乘务员说道：
    “这票就是我的。”
    反正对方也没有什么查证的手段，他一口咬定票就是自己的，乘务员能拿他怎么样？
    结果谁也没想到的是，那位妇女哭哭啼啼地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递到了乘务员面前——
    “这、这是我的身份证...你去核对一下信息，那张票就是我的......”
    这回换做混混愣了。
    乘务员从妇女手中接过了她的身份证，走回到了混混面前，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说道：
    “麻烦您再次出示一下车票，我核对一下信息。”
    混混这才感觉到有些慌了，他迅速把桌子上的车票收回到了自己怀里，嘴硬道：
    “你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他们这是在对我进行污蔑，我为什么要配合？！”
    结果乘务员根本没有理会混混的争辩，以十分强劲的力度从对方手中夺过了车票，确认过了信息后把票送回到了妇女手中。
    “那这位先生就是没有票了，麻烦您立刻补票。”
    此时混混早已没有了刚刚的傲气，他看着眼前的乘务员吞了下口水：“等等、我还能再去找...”
    只见乘务员用双手捧住了混混的脸，接着猛地一拧！
    混混的脖子直接被这一股力道拧断了！
    而此时这颗头好像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的视野被旋转、抬高——接着与乘务员的眼睛平视。
    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首异处，混混惊恐地张大了嘴巴想要尖叫，却因为气管被砍断发不出任何声音。
    乘务员温柔地把这颗脑袋放在了身子旁边的座位上，接着用沾满鲜血的双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车票，放进了混混身前的衬衫口袋中。
    “您的车票，请收好。”
    此时的混混已经说不出任何回答了，几秒钟后，他的身子抽搐了两下，“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而刚刚因为被抢了包而啜泣不止的女士却好像完全没看见眼前的场景一般，见自己的车票回来了，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此时位置上还有刚刚喷涌而出的鲜血，而妇女面色如常地坐在了混混的脑袋旁边，脚下甚至还踩着他的尸体。
    浑身沾满了血的乘务员也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着后半截车厢的检票，一个面容瘦削的男人颤抖着把车票递到了乘务员手里，而那张车票被接过后瞬间被染成了血红色。
    乘务员检查完毕后把票送回了男人手里，而对方接过后赶紧把这张票扔在了桌子上，不愿意再多看上一眼。
    很快，后半节车厢的检票也完成了，乘务员回到了自己最前排的座位上，坐下后便再没有说任何话。
    所有玩家都没敢主动出声，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后，才有人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座位，见乘务员没有反应，这才迈开了步子。
    黎闲坐在靠窗的位子上，首先抬头望向了窗外。
    透明玻璃后方弥漫着浓浓的雾气，完全看不清外界的景色。
    接着他又看向了手中的车票——

 第73章

    首末地点与乘务员说的相同，由j市开往c市，但时间却对不上。
    他记得当时对方讲的是——“此次列车运行时长预计三小时”。
    但车票上的时间算下来，却差不多有四个半小时。
    是乘务员说错了？还是车票出错了？又或者是什么其它原因？
    不管怎样——他们都必须抓紧时间，至少要先去别的车厢看看。
    想到此处，黎闲把视线转向了坐在自己身边，从始至终屁股都没挪动过一下的季斜：
    “劳驾，让我出去行吗。”
    季斜不知道犯的什么毛病，没搭理黎闲的话，也没动弹。
    见他这副样子，黎闲干脆长腿一迈——打算直接从他的身上跨过去。
    结果季斜直接握住黎闲的腰，把他按在了自己腿上。
    黎闲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挣扎着想从对方身上起来——
    这什么姿势！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坐过别人大腿！
    然而季斜十分轻松地就压制住了黎闲的挣扎，把他按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贴在黎闲耳边说道：
    “求求我就让你起来。”
    黎闲愕然，他先是感到莫名其妙，回忆了一下后才意识到了对方突然发癫是因为什么——
    上个副本跳楼时，季斜把自己接住后不满地说了句：“你怎么总喜欢搞这种自杀式通关？就不知道求我一下？”然后因为他没回答就直接收回了触手。
    几天过去，他都快不记得这件事了，结果季斜竟然还没忘？
    第95章 前进
    黎闲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后答：
    “我知道了，以后我做什么——呃...自杀式通关的时候会通知你的。”
    毕竟自己用的是季斜的血条在作死，黎闲自知理亏，于是好声好气的地说道。
    听到这个回答后，季斜勉强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就好。”
    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在哄女朋友一样？
    忽然间冒出的想法让黎闲一阵恶寒，他连忙把这个念头甩出了脑外，感觉到季斜的手劲放松了之后赶紧从对方的腿上站了起来。
    结果他刚一站稳，就对上了后座江秋月的眼睛。
    “......”
    “......那个，我什么也没听到。”
    江秋月亡羊补牢般捂住了耳朵。
    其实她好奇死了。
    黎闲跟这个人什么关系？听起来像是以前认识的样子，难不成...有一腿？
    但这是人家的私事、私事。
    黎闲看了眼江秋月的神色就知道她想歪了，但这种情况又不好解释什么，于是他只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对江秋月说道：
    “走吧，去找线索。”
    两人先是来到了门边，现在他们所处的车厢是七号车厢，通往八号车厢的自动门后也是一团跟窗外相似的雾气，看不清任何东西，连接着六号车厢的自动门则是清晰透明，但两扇门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打不开。
    在黎闲与江秋月检查门的前后，都有不同的玩家尝试去打开它，然而皆是无功而返。
    尽管这扇门看起来十分易碎，也没有人主动尝试去用暴力的方式把它破开。
    因为不确定代价是什么。
    开始有玩家尝试向这里车厢里的乘客搭话，然而他们也只是给予最低限度的礼貌回应，根本问不出什么特殊的消息。
    没人敢凑到浑身是血的乘务员，以及座位旁边放着人头的妇人身边问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列车内的空气开始逐渐焦躁起来。
    在“逃杀”副本的背景之下，每个人都不想当做那个出头鸟去找乘务员交谈，生怕自己因为什么意外或者陷害丢了性命，从而为别人做了嫁衣。
    每个人都在静静等待着哪个人因为沉不住气而打破僵局。
    黎闲自然看出了玩家之中形成的怪圈，他站在原地静静思索了一会儿后，把视线放在了乘务员的身上。
    他没有贸然搭话，而是先站到了乘务员的视线之内，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乘务员的视线落在了黎闲身上，看到他的状态后竟然主动开口询问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
    黎闲一直在暗暗观察乘务员的神色——如果忽略掉满身的血迹与刚刚把乘客脑袋拧掉的举动，她的表现完全就是一位认真负责的工作人员。
    “我有些渴，能帮我接一杯热水吗？”
    黎闲试探。
    “没问题。”
    乘务员欣然答应，从座位上起身后，面前的玻璃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自动开启了。
    车厢的连接处是一个单独的空间，与前后两节车厢均有玻璃门隔着，也就是说去往下一节车厢需要通过两扇门，而乘务员仅仅开启了其中一扇。
    连接处内一边是厕所，一边则是可以提供热水的机器，再往前则是紧闭的车门。
    乘务员用纸杯接好了一杯水后返回，把它放在了黎闲手中：
    “请拿好，小心烫。”
    黎闲的动作引起了玩家的注意，他们看起来在自己寻找着线索，但注意力却都放在了与乘务员对话的黎闲身上。
    把水递给黎闲后，乘务员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刚刚打开的那扇门也慢慢合上了。
    黎闲缓缓把热水喝完，又问了她一个问题：
    “我能不能去其它车厢看一看？”
    其他玩家心中一紧，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黎闲。
    结果乘务员竟然再次欣然答应了他的请求：
    “当然可以，但是您想去哪边？”
    黎闲简单思考了一番便答到：
    “6号车厢。”
    原因之一是向后的车厢被浓雾包裹着，看起来就十分危险，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贸然前进，原因之二是这辆列车看样子像是高铁，一般来讲车厢是8节或者16节，如果向后很可能会直接走到头。
    最后，座位的方向能判断出列车的前进方向，司机应该在与一号车厢连接的车头内。
    所有因素综合下来，向前的信息比向后要多上不少。
    乘务员听罢再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手在玻璃门前一拦——
    眼前两扇玻璃门齐齐打开了。
    黎闲刚要抬脚，黄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见乘务员允许后第一个冲进了过去，然后开始尝试拉连接处的车门。
    结果自然是没有成功。
    左右两边的门都关的死死的，无论怎么拉拽都纹丝不动。
    见行动失败后，黄毛不爽地爆了句粗。
    他同伴手里的积分可不少，自己要是能赶上第一个通关可是能赚上一笔。
    不过这样也好，等人死得再多点，他拿到的积分还能更多。
    对于黄毛的举动，众人纷纷无语。
    于是他们无视这人来到了下一节车厢，在最后一个玩家越过门后，两扇玻璃门“砰！”地一声狠狠关上，声音大得像是什么断头台，让离它最近的玩家被吓了一跳。
    他嘟囔着回头看去，结果吓了一跳——
    原本场景清晰明朗的7号车厢，在他们离开后竟然也开始泛起了雾气！
    越来越浓的白雾很快把场景遮了个彻底，不再有一点儿可见度。
    “你们...过来看！”
    这个玩家的本意是叫自己的同伴过来，结果惹得所有人都齐齐回头望去——然后发现了这个异常。
    所有人的心底都不约而同地升起一层担忧。
    身后充满雾气的车厢好像在告诉他们——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一开始看混混不爽的那位中年男人吸了口气，向队友打气道：
    “只要往前走总能找到出口的！”
    这句话也有安慰自己的成分在，毕竟谁也不知道逃出这辆列车的具体方式。
    江秋月凑到黎闲身边，低声询问他的看法：“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黎闲摇头：“现在的信息太少了...但按照常理来讲的话，想要从列车上下车，必须要做的事就是让它停下来。”
    江秋月疑惑：“如果仅仅是停下的话...等它到站不就可以了？”
    这也是黎闲觉得矛盾的地方，该如何离开列车——等列车停下，如何让列车停下——等它到站，但如果只用等上三小时就可以通关的话，他们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副本不可能设置如此简单的通关方式。
    乘务员所说的“到站”，和车票上显示的“到站”时间为什么会不一样？
    ——不对。
    黎闲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乘务员使用的词汇是“列车运行时长”。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辆列车会到站了？
    第96章 时限
    这两个词汇乍一听没什么区别，但结合起时间差来看——乘务员的话便可以解读出另一层含义。
    黎闲让江秋月拿出了她的车票，确认了上面的车次信息与时间和自己的票相同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刚刚乘务员的用词是‘列车运行时长’为3小时，但这个时间明显短于车票上的行程，排除口误这种可能性极小的因素——我觉得很有可能是这辆列车会因为意外在中途停运，从而无法到达终点。”

 第74章

    “但停运是一个十分乐观的说法，我认为更大的可能性是这辆列车会在三小时后遭遇事故，如果我们在此前没有通关，就会死在副本内。”
    江秋月听罢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怪不得副本叫‘亡命列车’......”
    三个小时不是生机，而是死线。
    黎闲抬头看了眼列车上的时间显示：“不对，现在应该只剩两小时四十分了。”
    因为刚刚他们已经在第六节车厢内浪费了近二十分钟。
    说出这番话时黎闲并没有压低声音，而是以一个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讲述了自己的推测。
    其他玩家暗暗听着这个说法，神色逐渐严肃起来，甚至有人直接慌了神：
    “三小时——开什么玩笑？！”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没经历过要在三小时内通关的副本！
    以至于乘务员说出时间时根本没人对此产生什么特别的反应，而是下意识把它当成了无所谓的背景，更何况她这句话刚说完后紧接着就要开始检票，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到了找车票上，等这一关过了之后，就更没有人回头细想乘务员的那句话了。
    郭元淼的眉头越皱越紧，黎闲的推测很有道理，如果事实真如他所说，形势可不是一般的严峻。
    他又重新看向黎闲，像是对这个人有了新的认识。
    江秋月听过黎闲的推测后说道：“那我们就要在这三小时之内去到车头，让这辆列车提前停下就可以了？”
    这样就可以在阻止事故发生的同时离开列车了。
    黎闲转头看向通往五号车厢的玻璃门：
    “只能想办法前进了。”
    郭元淼听罢竟然主动凑到了黎闲身边，拍了两下手掌后像是演讲一般对众人说道：
    “大家也听到刚刚黎闲先生的话了，时间紧急，希望所有人能放下防备的心思，把精力放在寻找线索之上。”
    江秋月奇怪地瞄了郭元淼一眼，这人刚刚不还在不怀好意吗？怎么现在忽然变成一副唯黎闲马首是瞻的样子了？
    而黎闲没有管别人作何反应，主动迈步远离了凑到自己身边来的郭元淼。
    对方的神情暗了暗，但还是主动担任起了协调其他玩家的任务，但其实他也不用多做什么，在知道了副本的通关时限只剩下两小时之后，所有人便都开始行动起来了。
    这节车厢上的乘客依旧稀稀落落的，大约只有十几个人，先有人试着开了下通往下节车厢的玻璃门，结果仍旧打不开，于是玩家开始分散开来寻找乘客搭话。
    其中一位男乘客，带着耳机环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听歌，眼睛闭着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没睡着。
    一个剪着寸头的男玩家凑到了他旁边，尝试搭讪道：
    “你好？”
    戴着耳机的乘客睁开了眼睛，表情并不算友善，但还是回答到：
    “有事吗？”
    寸头男呵呵干笑了两声：“你这是出差？还是回老家？”
    没想到乘客像看神经病一样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了句：“关你什么事。”就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寸头男讪讪离开，只能重新寻找目标，于是他环视了一圈后走到了两个中年人身边。
    两个乘客的年龄看起来大概有四五十岁，行为举止像是夫妻，他们所坐的位子是三人一排，靠近过道的位置空着，于是寸头男自来熟地做到了这个位置上，开始准备向这两个大爷大妈搭话。
    结果没等他开口，身旁的大爷反倒热情地问道：
    “你也是坐这趟车的啊？”
    寸头男一愣，点了点头。
    大爷叹了口气：“唉——这车上也太无聊了，也不知道这四个小时怎么熬。”
    旁边的大妈指了指大爷放在腿上的包：“你不是带了副扑克说要打斗地主吗？忘了？”
    大爷一拍脑袋：“诶呦！我这记性！对对对，小伙子，你要不要一起玩啊？”
    寸头男犹豫了一下后点点头：“可以，就是我可能不太会玩。”
    “没关系，就是玩个乐子嘛，又不赌钱——”
    大爷乐颠颠地从自己的挎包里把扑克拿了出来，接着研究了一会儿后放下了自己面前的小桌子，寸头男主动拿过扑克洗了两下后把牌摆在了桌子上面。
    三人开始抽牌打牌，一开始寸头男还有些拘谨，但打了一局后见身侧的大爷大妈依旧乐呵呵地继续抓牌，便稍微放下了心，边打牌边尝试从两人嘴里套出点信息。
    结果一旦他提到车厢门，大爷大妈就跟没听见一样直接略过了他的话，打牌的兴致还越来越高涨，嗓门也逐渐放开了——
    “对二！”
    大爷啪地一下把手里仅剩的两张牌拍在了桌上，兴奋地喊道：
    “赢了！”
    寸头男偏了偏脑袋，对方的嗓门实在太大了，离近了甚至震得他耳朵有点疼。
    一局结束，他把放了满桌子的牌重新拢了拢，打算和两人说自己不玩了，却没注意到那个戴着耳机的男乘客走到了他的背后。
    第97章 打牌
    直到一只手搭上自己的肩膀，寸头男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头，抬眼便看到了一张面色十分恐怖的脸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吵死了。”
    乘客冷冰冰地说出了这三个字后摘下了自己的耳机，不等寸头男反应过来，就把耳机线缠上了他的脖子——
    “能不能安静一点！！！”
    男人像是忍了很久，此刻怒气终于爆发，他的双手猛地用力，耳机线瞬间绷紧，接着竟然像钢丝一般直接勒掉了寸头男的半截脖子！
    血液呈放射状从伤口直直喷了出来，把旁边的座位、桌子上的牌、以及大爷大妈都染成了红色！
    寸头男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在众目睽睽之下倒在了地上，他的队友立即跑到身边，尝试着把他的伤口捂住——然而无济于事。
    血液从脖颈泂泂流出，寸头男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只比被拧掉脑袋的混混多活了几十秒就断了气。
    众人呆呆地看向这一幕，那位乘客在杀了人后把沾满血的耳机重新戴到了耳朵上，接着像没事人一般又回到座位闭上了眼睛。
    大爷骂骂咧咧地擦了两把自己的脸，结果这么一抹反倒让他显得更加骇人。
    “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不就打个牌嘛......”
    旁边的大妈看起来也不太高兴，边搓着自己沾上血迹的衣服边在一旁附和道：
    “就是，把我衣服都弄脏了。”
    两人反应之自然，好像刚刚洒在他们身上的不是鲜血，而是杯白开水。
    寸头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过道上，刚刚还和对方相谈甚欢的大爷没有给他一个眼神，仿佛脚边的尸体不存在一样。
    他拿起桌子上的扑克擦了两下，见蹭不干净后干脆放弃了，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大爷也不会再打牌时，他竟然把牌洗了两下后跟旁边的大妈又玩了起来！
    黎闲立刻看向那个戴着耳机的乘客——对方刚刚回到座位上时神色已经放松了下来，然而听到打牌的声音还在持续传来后，眉头又开始逐渐皱紧！
    江秋月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十分担心对方被这么持续刺激下去，会不会一个暴起把车厢里的所有人都杀了——
    一旁的大爷大妈丝毫没感受到紧张的氛围，还在打着扑克，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黎闲听着他们边打边叫出的牌型，发现两人玩的还是斗地主！
    明明人数不够，但在轮流抽牌时，大爷还是会带上那个“不存在的人”，帮他把牌抽出来放在一旁，叫分时还会对着身边没人的座位问道：
    “你叫不叫？”
    结果当然是没有回应，于是大爷和大妈轮流叫起了分数，之后打牌时，轮到那个“不存在的人”他们也会特意等上一会儿，见对方不出牌，才自己接着继续。
    寸头男的队友在一旁捂住嘴巴：“疯了吧...这两个人...”
    黎闲见状想要上前，就算不能完全制止，也要稍微让他们的打牌中断一会儿，因为那个戴耳机的乘客看样子忍不了多久了！
    眼前一抹黄色闪过，那个黄毛混混竟然抢在了黎闲前面冲了过去！
    紧接着，他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举动——
    “老不死的！能不能闭嘴！”
    黄毛像是情绪失控了一般，指着大爷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连黄毛自己都愣住了，他捂住嘴神色慌张地后退了两步，甚至想扇自己两巴掌。
    他刚刚怎么了！怎么敢说这种话！
    黄毛只觉得自己那一瞬间像是情绪不受控制般涌上了心头，等反应过来后骂人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了，他看了眼大爷的神色，想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时赶快离开——
    结果大爷猛地一拍桌子，起身薅住了黄毛的衣领！
    “你刚刚说什么？！”

 第75章

    黄毛此时已经慌了神，但碍于面子又不想低头，梗着脖子说道：
    “叫你们安静点！吵到别人了！”
    他的语气此时其实已经弱了下来，但被骂的大爷上了头，一边推搡着黄毛一边骂道：
    “我们打个牌怎么了？这里又不是你家，你管得着吗！”
    黄毛被推得步步向后，余光扫到一旁时忽然僵住身子。
    自己被推到了那个戴着耳机的乘客旁边！
    对方的拳头搭在膝盖上紧握着，甚至有些微微颤抖，看样子马上又要爆发了。
    黄毛见状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赶紧对大爷说道：
    “好好好！我不管了！你们爱打就打吧——”
    他话音刚落，乘客从座位上猛地站起，把耳机线拴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我操...”
    黄毛慌张地把手伸向脖子，想把那根线扯断，然而本应该不怎么结实的耳机线却像是尼龙绳一样，怎么拽也拽不断！
    乘客黑着脸再一次收紧了绳子，黄毛死死拽住耳机线奋力抵抗着，然而细线直接勒断了他的手指，然后贴上了脖子！
    黄毛脑袋耷拉着倒在乘客脚下没了声息，对方收回了自己的耳机又坐回到了座位上，而大爷安静了没一会儿就又开始和大妈打上了牌。
    一位身形瘦削的玩家看到这个重复的场景几乎要崩溃了，跑到车厢最前疯狂用力拽着玻璃门试图把它打开，见拽不动又想伸手去锤，被赶过来的同伴一把抓住了胳膊！
    “别砸！你想死我还不想呢！”
    同伴压低了声音骂道。
    瘦削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要做什么，赶忙收回了手。
    车厢内此时只剩下了大爷与大妈的打牌声，其他玩家为了防止被牵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季斜饶有趣味地观察着眼前的场景，把每个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后，视线却不自觉地总是被那张最冷静的漂亮面孔吸引。
    意识到这点后，他有些刻意地把视线从黎闲脸上移开，余光中黎闲的身影变得模糊了起来，但还是能很清楚地与周围人区别开来。
    显眼的小人动了动身子，走到了打牌的乘客面前。
    第98章 沉默
    几步外的中年大叔看到黎闲的动作后愕然，在心中默默想到：
    他还敢上去劝，不要命了？
    结果黎闲比他想象得还更不要命。
    他去到大爷和大妈面前后并没有尝试阻止他们打牌，反而说道：
    “我能跟您玩几局吗？”
    江秋月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回头看向那位戴着耳机的男乘客。
    对方默默睁开眼睛，盯住了黎闲的背影。
    而大爷看到有人来找自己打牌后脸上笑开了花：
    “可以啊！快坐快坐！”
    他拍着身边的座位就让黎闲坐下了。
    黎闲腼腆一笑，一边主动伸手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扑克，一边对大爷说道：
    “我不经常玩的这个，可能会打得比较慢。”
    他这副乖巧的模样瞬间取得了两人的怜爱，大爷摆手说着“没事没事”，一旁的大妈也笑道：“不用着急，慢慢打，多玩几局就会了。”
    她看向黎闲的眼神中露出一抹慈祥：“我们有个儿子年纪跟你差不多大，这次坐车就是要去看他来着。”
    黎闲一边收拾扑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大爷大妈聊天，从工作生活到家长里短，大爷大妈丝毫没有戒备心地一股脑给黎闲说了个遍，而他只要默默听着，偶尔笑着点点头附和一声，两人就可以继续说下去。
    黎闲收扑克的动作仔细，几乎是一张一张地把它们从桌子上拿起来放进手心码好，看得其他人都跟着心急了起来。
    江秋月站到了耳机男的身边，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对方在黎闲走过去和大爷搭话时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见三人迟迟不开始打牌，竟然又把双目重新闭上了。
    怎么回事？
    江秋月心中略微奇怪。
    难道只要不打牌耳机男就不会发作？
    也不对，那个黄毛死的时候大爷也没有打牌，而是在嚷嚷着吵架。
    江秋月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虽然在其他人全都不敢讲话的车厢之内，黎闲与大爷大妈的交谈声被显得格外清晰，但与上两次相比之下还算是正常的音量。
    不知道是不是黎闲一副乖巧的样子比较招长辈喜欢，大爷大妈说话时把声音都放缓了。
    回忆起来，寸头男与黄毛被杀时都是大爷情绪最为激动，破锣嗓门响彻了整个车厢的时候。
    所以只要声音不大就不会有事？
    但黎闲这么做又有什么用？如果仅仅是拖延时间的话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就在江秋月心中的担忧越来越强烈时，黎闲把牌洗好了。
    他把扑克放在桌子上，请大爷切了下牌后，三个人开始轮流抓扑克。
    局中，大爷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把扑克甩在桌子上的声音也逐渐变大，直到最后赢下这局时狠狠把牌拍在了桌子上，发出了“咚”地一声响。
    戴耳机的乘客在这阵音量之下再次睁开了眼睛，而黎闲压根没有回头去注意那边的情况，只是笑着又把牌洗了一遍，开口道：
    “再来一局。”
    大爷自然是接受，然而耳机男的眉头在听到这句话后已经开始皱紧了。
    江秋月咽了下口水，硬着头皮坐到了耳机男身边，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后对着他说道：
    “帅哥，加一下联系方式吗？”
    耳机男转过了头，看到江秋月的笑脸后眉头微微松了下来，情绪并没有像寸头男找他搭话时那样厌恶。
    于是江秋月借机与他攀谈了起来，努力转移着对方的注意力。
    虽然不知道黎闲想做什么，但自己能做到的也只有尽力拖延时间了。
    江秋月几乎用尽了浑身解数与面前的耳机男聊着天，几分钟后她忽然发现——那边打牌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甚至快要被自己搭话的音量压住了。
    于是江秋月闭上了嘴，望向黎闲那边的情况。
    此时黎闲手中只剩下一张牌，大爷还有两张，大妈则剩了一手。
    打牌时一直很激动浮夸的大爷在此时表情竟然难得严肃了起来，他一言不发地瞥了眼黎闲，抽出一张牌后慎重地放在桌上：
    “一个k。”
    大爷报牌的语气有些发虚，底气明显没有之前那么足了。
    “小王。”
    黎闲丢出自己的最后一张牌，看样子作为地主赢得了比赛。
    一局结束，黎闲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二话不说拢起了桌子上的牌，简单洗了一遍后继续开启了下一轮。
    因为最先出完牌的人可以优先叫地主，所以黎闲每次都以最高分叫到了地主身份，然后以一敌二。
    接下来，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黎闲把手中的牌迅速出光，然后重复上面的流程，一局接一局地赢，直到第七局时，大爷和大妈已经彻底没了声音，甚至连报牌都不做了。
    “对a，赢了。”
    黎闲说完这句话后便要去收走大爷憋在手里的一沓牌，结果指尖捏到牌面时大爷一个激灵，干笑着把自己的牌倒扣在了桌子上：
    “不玩了不玩了，哈哈...也没什么意思......”
    大爷低着头念叨完这句话后，抢在黎闲洗牌之前把桌上的扑克拢了起来，接着迅速把它收进了包里，闭上眼睛不吱声了。
    黎闲拍拍手，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此时车厢里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大爷窝在座位上开始假寐，大妈也转过头望着窗外一言不发，剩下的乘客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发呆，这样的寂静持续了一会儿后，杀过两个玩家的男乘客动了动胳膊。
    坐在他身旁的江秋月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然而对方这次却只是抬起手把耳机从耳朵上摘了下来，长出了口气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没有再做出什么过激的的举动。
    黎闲对江秋月摆了摆手，见她的视线投向自己后指了指通往五号车厢的玻璃门，又指了指已经摘下耳机的男人。
    江秋月思索了一会儿后理解了他的意思，对男人说道：
    “能让我们去下一节车厢吗？”
    对方没有回话，只是对对着江秋月挥了挥手，紧接着，通往五号车厢的门开了。
    第99章 导游
    等所有玩家都进入五号车厢后，身后的门又“砰”地一声紧紧关上，紧接着玻璃后面便泛起了浓雾。
    这次的车厢最前方站着一位戴着黄帽子，手里拿着一个喇叭，看样子像是导游的乘客。
    没等众人从刚刚车厢的氛围中缓过神来，那位导游就举起了喇叭对着他们喊道：
    “朋友们好啊，欢迎加入本次前往c市的旅游团，我是你们的导游！”
    这一声洪亮的嗓音从喇叭里传来后，吓得其他人开始左右张望着车厢里有没有对此感到不满的乘客。

 第76章

    “请各位尽快落座，稍后我会为大家讲解目的地的特色景点与风土人情。”
    导游盯着他们催促道。
    有了上节车厢的经验，玩家们赶紧找位置坐了下来，丝毫不敢得罪这里的任何一个乘客。
    黎闲与江秋月坐到了中间偏后的位置，其他玩家见状也同样挑选了后排的座位，丝毫不想与那位“亲切和善”的导游有什么近距离接触。
    谁知道他又会不会突然暴起杀人。
    见所有人都坐在了座位上，导游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表。
    “现在这辆列车正在经过一片平坦辽阔的田野，风景格外美丽——大家看窗外。”
    玩家与列车上的乘客都十分配合地扭过了头，导游也对着窗外做出了一副陶醉的表情，似乎是想让大家安静地欣赏这里的风景。
    江秋月对着雾蒙蒙的窗户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但身边的乘客包括导游全都没有移开视线的意思，反而神情专注得像是真能透过这扇窗户看见什么，江秋月只好继续跟着他们照做。
    她维持着扭头的姿势偷偷对黎闲开口说：
    “你刚刚那牌是怎么打的？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让车厢安静下来之后门就可以开的啊？”
    就算已经知道结论了，江秋月想了半天也还是没倒推出原因，于是干脆直接对黎闲提问。
    “扑克的话，牌背上面有标记，大致可以看出来别人手上的牌都是什么。”
    黎闲说道。
    “标记？什么标记？”
    江秋月疑惑，黎闲这话的意思不像是他自己做了什么记号，而是那副牌上本身就有标记，但大爷拿出扑克的时候她也看了，甚至是没开过封的新牌，哪会自带什么标记？
    对此黎闲解释道：“血，死人的时候那个玩家的血喷了一桌子，也溅到了桌上的扑克牌。”
    当时大爷还尝试把血迹擦下去，但抹了两下后发现抹不干净就放弃了，所以这幅扑克牌有了独一无二的“记号”。
    “然后就是在洗牌和抓牌的时候做一些小手脚，就可以保证自己赢了。”
    “原来如此...看来你对扑克很熟悉啊？”
    结果黎闲竟然摇了摇头：“只看别人玩过几次。”
    “那你还能一直赢？！”
    “没有啊，我第一局就是因为没算好输了。”
    江秋月感觉再问下去自己会越来越像个智障，于是连忙打住了这个话题：
    “那去到下一节车厢的方法呢？”
    “得到某个特殊乘客的同意。”
    “这...你又是怎么想到的？”
    “最开始的车厢，我们就是取得了乘务员的同意后才打开了门，我当时就在想...会不会是每节车厢都需要得到乘务员的允许才能离开。”
    打开玻璃门的要求必然存在某种规律，七号车厢内的乘务员是一个引子，也是一个简单的提示。
    “但进入到六号车厢后里面没有了乘务员，反而坐在座位上的都是乘客，那就只能换一个思路——这次需要取得的是某个乘客的许可。”
    “其实当时我也不是很确定这个想法究竟正不正确，试验过后才确认了下来。”
    “乘务员作为服务人员会直接同意我们的请求，但如果换做乘客就不会那么轻松了，反而需要我们反向满足他的某种需求后才会为我们开门。”
    听过黎闲的话后，江秋月开始观察起了周围的乘客——这节车厢内的乘客也只有不到十个，谁会是那个需要被满足需求的特殊人选呢？
    想到此处，江秋月开口询问：“那你是怎么判断的？上节车厢里戴耳机的男乘客和打牌的大爷大妈都很显眼，也说不准具体是谁吧？”
    “戴耳机的乘客与乘务员存在着一个明显区别于其它人的共性——就是会杀人。”
    除此之外，被混混抢走了车票的妇女，被黄毛破口大骂的大爷大妈，就算心中再不忿也只是像个普通乘客那样选择隐忍或者争执，但不会暴起杀人。
    车厢门由唯一一个会杀人的厉诡掌控，也很顺理成章。
    在黎闲坐下后，特意选择了他正后方位置的郭元淼在此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同时也决定了一件事——
    这次副本靠眼前这个叫黎闲的人通关就可以了，而自己只需要跟在他身后浑水摸鱼......
    思索间，一道人影忽然站到了他的面前。
    郭元淼抬头，发现那位导游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边，他微笑着把手搭在了前坐的靠背上，另一只手则举起喇叭，对所有人说道：
    “刚刚的风景很是让人触动，想必大家欣赏过后心中也有些许感慨——有谁想分享一下自己的感触吗？”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所有玩家心中一惊，纷纷像听到老师要提问时的学生一样低下了头，距离导游最近的郭元淼更是悬着一颗心，生怕选中自己回答。
    车厢内陷入了寂静，玩家是心慌，而旅游团内原本的游客则是兴致缺缺，看样子根本不想搭理一腔热忱的导游。
    “没有人想要回答吗？”
    导游再次重复了一遍，努力不让气氛冷下来，他的视线从前到后环绕过整节车厢，最后落在了其中一位玩家身上——
    “这位先生，刚刚见您看的认真，不如分享一下自己的感受？”
    第100章 提问
    郭元淼长出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开始抱着事不关己的轻松心情等待着被点到人的回答。
    被叫到的是寸头男的队友——一个穿着浅蓝色短袖，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从朋友死后他就有些六神无主，吊在人群的最末尾跟着大队伍前进，挑选的座位也接近最后排，刚刚他看向窗外的神色十分恍惚，对着外面的浓雾出神，眼睛都没有眨几下，可能正是因为表现得太过于专注此时才被导游点到了回答问题。
    见导游来到了自己面前，他才终于从恍惚中彻底回神，求生的欲望瞬间压制住了复杂的心情——但他在此之前根本没有认真听导游说的话，所以连窗外应该是什么风景都不知道！
    鸭舌帽男顿时后悔万分，恨不得回到刚刚抽自己两巴掌——当时导游说外面是什么来着！
    模糊的二字词汇在脑海中如隐若现，就是捕捉不到具体的名称，眼见导游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鸭舌帽男的眼神开始四处乱飘，最后落在了自己的斜前方——
    郭元淼从座位上倾斜着探出身子，转头对鸭舌帽男摆着口型说道：
    “森、林。”
    眼见导游的神色马上就要爆发，他已经来不及细想了，抓住这棵救命稻草便描述道：
    “很、很有生机的一片植物！”
    听到这个回答后导游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下来，但他并不算满意对方的答案，继续追问道：
    “只有这些感想吗？再详细描述一下？”
    鸭舌帽男听到追问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只能硬着头皮描述下去：
    “绿、绿油油的，我很喜欢......”
    他想着自己并不知道这片森林是茂密还是稀疏，但描述成绿色总没错吧？
    可没想到导游在听到“绿”这个字后，原本和缓了一些的脸色瞬间拉到了最差——
    “绿色？金灿灿的田野怎么会是绿色的呢？！”
    “田野”这个词语一出，鸭舌帽男才瞬间意识到自己被坑了！
    愤怒与恐慌交织在一起，他颤抖着为自己的错误找补道：
    “不！不对！我说错了，是金色的！”
    可惜导游对他的解释并不领情，他把喇叭放到了嘴边，阴沉着脸大声说道：
    “如果用心感受了风景就不会说出这样的低级错误，看来这位旅客没有认真对待这次旅行——这是我作为导游的失责。”
    鸭舌帽男被导游步步逼近，他疯狂向后缩着身子，直到后背已经贴上了玻璃，眼睁睁看着导游的手抓向了自己的眼球！
    “我有义务让旅客发现旅途的美好，既然您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就让我来帮你吧。”
    导游说出这番话时语气冷静地可怕，与之相反的是他逐渐癫狂的举动——他把手指扣进了鸭舌帽男的眼睛里，顶着惨烈的叫喊把他的眼球扣了下来！
    整颗眼球被掏离了眼眶，接着被导游一把拍在了玻璃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未经历过如此痛苦的玩家像疯了一样惨叫起来，他用剩下的那只眼睛看向玻璃——上面血淋淋地沾着
    自己被拍扁的眼球，此时正顺着玻璃缓缓向下滑动着。
    疼痛、恐慌、焦躁齐齐涌上心头，他看着自己的眼球缓缓滑落到玻璃的最下方，接着“啪叽”一声落在了窗沿上。
    比起血量——他的精神值以更快的速度迅速跌破到了20！
    头顶帽子已经在刚刚的挣扎中掉落在了地上，但男人明显没有余力再去注意自己的帽子了，他伸出双手，开始奋力敲打玻璃！
    离开——

 第77章

    不就是离开吗！
    把这扇玻璃砸碎不就好了！
    男人一下一下用手锤着窗户，直到指关节血肉横飞也不见裂纹——他便换成了用脑袋去撞！
    一下、两下、三下，在持续的撞击之中，玻璃“咔嚓”一声碎了！
    导游全程没有制止这位玩家的举动，直到玻璃碎裂后，玩家顶着满脸的血迹迫不及待地跳出了车窗也没有伸手阻拦一下。
    他的身影转眼消散在了浓雾之中，连带着声音好像也被这层雾气隔绝了，跳出窗的瞬间就没再听到这位玩家的半点声响。
    导游已经调整好了表情，转身微笑着用喇叭说道：“看来这位游客在我的帮助下太过向往沿途的风景，迫不及待去亲身体验了。”
    “可惜我们没机会听到他体验过后的心情了，他留给我们的也只有两句不合格的感受——那就让我们再找一个人吧！”
    导游迈开步子，从车厢的最后慢慢向前走着，视线扫过座位上的每个人，见证了刚刚那位玩家的结局后，众人不想被点到回答问题的心情比上次更加强烈了。
    每个人都在努力祈祷着厄运不要降临在自己身上。
    导游的步子再次停在了郭元淼身侧，他伸出手——
    搭上了在他身前的黎闲的肩膀。
    “就让这位朋友来分享一下自己的体会吧。”
    导游说完这句话后，手压在黎闲的肩膀上迟迟没有放开，像是在等待审判他的答案。
    被问到后，黎闲低下了头，眸子也垂了下来，让人看不清神色如何。
    季斜默默从座位上直起了身子，看向黎闲的方向。
    站在邪神的角度，他不认为眼前的场景算得上什么困境——只要暴力解决就好了，但很显然这种手段并不适用于人类。
    季斜第一次尝试着换一种角度去思考：如果自己没有力量的话，他会怎么解决这样的问题？
    这种假设让季斜下意识地感到不悦——他为什么要想这种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是没有什么感触吗？你刚刚不会也没有认真看吧？”
    导游咄咄逼人的话语打断了季斜本就浮躁的心绪，黎闲已经沉默了有近半分钟，导游握住他肩膀的力度开始越变越大——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这可不行...沿途的风景也是旅行的重要部分，既然你没有发现美的能力，就让我来帮......”
    导游的手掌从黎闲的肩膀上滑了下来，转而开始接近他的眼球，在指尖马上要触碰到颤抖的睫毛时，黎闲终于开口了。
    第101章 胡说八道
    “我...”
    “我想到了自己去世的妹妹。”
    导游的手僵在了黎闲眼前。
    黎闲把头深深埋了下去，伤感的语调落在众人耳中：
    “妹妹生前经常和我说她想去旅行...但那时我工作忙，手头又没钱，迟迟没有满足她的愿望，她死后我一直在后悔...如果她还活着，现在一定坐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看风景...”
    导游在黎闲说这番话的期间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掌，而黎闲为了防止表情露馅，胡诌完这一番话后默默捂住了脸作悲伤状。
    他捂住脸后将近过了一分钟，既没听见导游搭自己的话茬，也没听见对方抬脚离开的声音，心中疑惑但又无法抬头，只能假装吸了两下鼻子继续等着。
    而江秋月作为最佳旁观位，把导游的神色转变看了个清清楚楚。
    对方原本危险中带着些许愠怒的脸色在听完黎闲讲的话后瞬间变成了——我真该死啊！
    而在这沉默的一分钟里，导游几乎可以用手足无措来形容，他站在一旁反复张开嘴巴，欲言又止了几次都没确定自己要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对着“啜泣”的黎闲轻轻回应道：
    “...节哀顺变，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说罢，导游没再追问黎闲任何问题，也没有再重新找人分享自己的感受，他转过身晃晃悠悠地走回了车厢的最前方，背影甚至可以用失魂落魄来形容。
    终于等到导游反应的黎闲松了口气，听到对方走远后慢慢放下了捂住脸的手。
    果然，面对这种问题不能进行太过具体的描述，看不到窗外风景的情况下描述场景很容易与导游“看见”的东西产生出入从而丧命，所以要尽量把语言放在自己的主观感受上。
    在此之后要防止的就是导游喋喋不休地追问下去——上一位玩家就是在追问之下产生的纰漏，如果导游穷追不舍地提出更为具体的问题让自己继续回答的话风险同样很大......
    如此考量下来，黎闲最终选择给自己编排了一个去世的妹妹去堵住导游的嘴。
    没想到效果竟然意外出色。
    此时导游举起喇叭开始给游客介绍目的地的各类景点，他一开始的语气还是有些无精打采，自顾自地讲了两分钟也没再叫人回答什么问题，但这阵低落的情绪并没持续多久——或许是因为职业素养的缘故，他很快变回了一开始笑意盈盈的模样。
    “怎么办？照这么下去他一会儿又要问问题了。”
    江秋月对着身边的黎闲问道。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他们在这个车厢浪费太多时间了。
    上个车厢开门的条件是让周围变得安静，这次又应该做什么才能离开？导游的讲解大有贯穿列车运行全程的意思，而他们作为“旅行团成员”也没有什么离开车厢的理由......
    黎闲默默聆听着导游的讲解，忽然间，身后的郭元淼把头探到椅子的缝隙之间，对黎闲说道：
    “导游并没有从刚刚的心情里完全缓过来，他现在还是有些低落的。”
    黎闲皱眉回头，看向身后突然出声的郭元淼。
    郭元淼接收到了警惕的视线后并没有恼怒，反而维持着微笑努力释放着善意的信号：
    “放心——我没有骗你，我的技能是可以感知到别人细微的情绪，所以就算导游表现得没有任何异样我也能知道他的心情。”
    “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
    黎闲并没有因为郭元淼突如其来的“坦诚”就选择他的说辞，对方一开始的表现可不像什么会坦诚公布线索的善人，既然如此他说这番话的动机就让人十分值得质疑了。
    面对黎闲的警惕，郭元淼苦恼地挠了挠头：
    “好吧...我承认自己一开始是想害人，但这个逃杀副本的难度有些超出我的预想了，我自己并不具有独自通关副本的能力，所以改变了策略来找你合作。”
    他坦然承认了自己的心思不是出于善意而是出于利益，反倒比努力辩解自己没有恶意更有可信度，黎闲对他刚刚说出的线索提高了两分信任，但对于郭元淼这个人的警惕反而更加提升了。
    此人很会审时度势，能屈能伸，还知道怎样解释可以取得别人最大程度的信任......
    郭元淼见黎闲还在犹豫，试探性地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想的话，我们还可以联手去杀...抱歉，看来你不是这种人。”
    他刚刚是因为感受到了自己内心的抵触才突然改口了吗？还是在...向自己证明他的能力？
    郭元淼丝毫没有因为黎闲的沉默而感觉到尴尬，反而神色自如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你还有什么信息？”
    听到黎闲等同于默认合作的提问后，郭元淼微微一笑，立刻回答道：
    “这个导游在杀人的时候，我完全没感受到他的恶意。”
    黎闲皱起了眉头，如果对方没有说谎——那眼前这人还真是一个自认为尽职尽责的好导游？
    对方在杀人时，也一直在强调旅客没有关注风景，是自己作为导游的失责，甚至在掏出对方眼球时用的也是“帮助”一词......
    思索半晌后，黎闲淡淡回应了郭元淼一句：
    “我知道了。”
    对方仍旧挂着那副让人看着心烦的微笑，把手从过道那侧贴着椅子的边缘伸了出去，想要和黎闲握手：
    “合作愉快。”
    黎闲瞥了眼伸到自己身侧的手掌：
    “握手就不必了。”
    郭元淼被拒绝后，手掌在半空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立刻识趣地收了回去。
    此时导游关于目的地处某个博物馆的讲解已经接近尾声，他转头看向窗外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大家快看！刚刚列车路过了什么？”
    听到这这话的玩家们心中一沉——看样子导游的“死亡提问”又要开始了。
    第102章 哭丧
    这次导游甚至没有告诉玩家窗外具体的东西，他的视线也只停留在了窗户上几秒钟就回到了车厢之内，看样子刚刚列车只是匆匆掠过了某处不为人知的风景。
    黎闲凑到江秋月耳侧对她低声说了两句话，对方听罢点了点头，然后在导游再一次提出了“有谁想分享自己感想”的时候主动举起了手。
    导游惊喜地看向已经站起了身子的江秋月，快步走到了她身边愉快地说道：

 第78章

    “看来刚刚的风景一定有它的特殊之处才让这位游客主动举手发言——你一定有很多话想对我们说吧？”
    江秋月顶着导游期待的目光站在原地酝酿了一会儿，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出来：
    “我妈妈最喜欢看的就是这个...可是她现在已经不在了呜呜呜呜呜——”
    江秋月的表演比黎闲用力了不少，眼泪跟不要一样争先恐后地往外流，吓得导游直接后退了两步：
    “你、你别哭啊，我去给你找纸——”
    说罢他逃也似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开始翻包，黎闲趁这个间隙对身后的郭元淼问道：
    “怎么样？”
    “导游的情绪更低落了。”
    “他有生气吗？”
    “没有。”
    一问一答之间，导游已经拿着纸回到了他们的位置附近，把纸巾递给了还在抽抽搭搭流眼泪的江秋月：
    “唉...你先缓一缓，别太伤心了。”
    江秋月接过纸巾，本想见好就收让表演就此结束，可不知怎么竟然真的伤心了起来，她用纸巾擦过眼角，却怎么也擦不干流出来的眼泪，于是她干脆心一横放声哭了出来：
    “我、我已经好久没见过我妈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好想她呜呜呜呜呜...”
    导游这回彻底乱了阵脚，站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都不知道应该怎办，最后干脆无视江秋月又找到了一位玩家：
    “刚刚的游客情绪太过激动了——让这位旅客来发言吧！”
    导游刻意把嗓门放大了，似乎是想盖过江秋月的哭声，神情焦急万分地看向自己刚刚选中的玩家——求求你快随便说点什么，让这一茬快点过去！
    结果有了前面的两个例子，所有玩家都抓住了回答问题的精髓——哭丧。
    “二舅——你死得好惨啊！！！”
    这一嗓门子出来，让导游的神色直接从慌张变成了绝望，而其他玩家看到攻守易势后，在导游面前纷纷搬出了自己的各路亲戚，整个车厢顿时一片混乱。
    一个中年大叔哭得跟杀猪一样吼道：“啊——媳妇儿！！我好想你！！！”
    所有玩家哭着哭着，也像江秋月一样真情流露了起来——
    他们确实是和亲人阴阳两隔了，只不过自己是阴间那边儿。
    导游已经彻底崩溃了，他在车厢前后来回走了好几圈，最后找到唯一还算冷静的黎闲发问道：
    “怎么回事儿？你们亲戚排队死的？！”
    对此黎闲解释道：“我们就是为了疗愈痛失亲人的心情，才凑在一起报的这个旅游团，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关怀。”
    导游抱头蹲在了地上。
    “我果然不适合这份工作......辞职吧、这趟干完我就辞职......”
    此时除了黎闲、郭元淼、季斜三人以外的玩家都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心中的悲伤被猛地拉了起来，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
    而黎闲也只是看起来冷静自持，他的双手握拳搭在膝盖上，已经用力到微微颤抖，心中涌上的剧烈悲痛让他一时间无法思索任何其它的东西——
    他从座位上猛地起身，绕过蹲在自己座位旁边的导游，走到了那扇破裂的窗户面前，把手伸出了窗外！
    手掌探入浓雾的瞬间，皮肤像是被千百个刀片迅速划过，疼痛感让黎闲迅速从剧烈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感到清醒的瞬间他迅速缩回手掌，仅仅半秒钟的时间，手上就已经遍布了血淋淋的划痕。
    黎闲深深吐出一口气，思路逐渐清晰了起来——
    他挨个找到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的玩家，给了他们每人一巴掌！
    受到痛击的玩家也像黎闲一样清醒了过来，最后轮到江秋月时黎闲换了个方式，伸手拧了把她的胳膊。
    待江秋月也清醒过来后，黎闲回头看向从始至终唯一没有陷入情绪里的郭元淼——
    是他干的？
    脚下的导游还在不断念叨着自己要辞职一类的话，黎闲知道此时不适合与郭元淼纠缠，于是他蹲下身对导游问道：
    “我们能去下一节车厢吗？”
    “无所谓了..你们走吧...”
    遭受了职业生涯滑铁卢的导游缓缓挥了挥手，两道玻璃门应声而开。
    黎闲在心底默默怜悯了一下这位导游，如果想让他同意玩家离开车厢，就势必不能按照他的节奏去走，反而需要用某些东西把他压垮——如此这般，这位“尽职尽责”的导游才会放他们离开。
    “快走吧，我们在这节车厢浪费太多时间了。”
    黎闲对江秋月说道。
    距离车头还剩下四节车厢，而三个小时的时间已经流逝了将近一半，也就是说剩下的每节车厢他们都需要在二十分钟以内找到前进的方法。
    两人越过了玻璃门，在车厢连接处试了试两侧的车门，还是打不开。
    其他玩家在遭受到黎闲一巴掌之后都已经回过了神，见车厢门打开，通红着眼睛跟了上来。
    玻璃门即将关上之前，黎闲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导游仍然蹲在椅子旁边，剩下的游客稀稀落落地坐在椅子上。
    黎闲心中浮现出一股异样感——作为旅游团来讲，这个车厢的乘客是不是太少了？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迷雾遮挡住身后的5号车厢，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清晰的广播声：
    “各位乘客，列车将在一分钟后驶入隧道，届时列车内将进入黑暗状态，为了防止各位乘客受伤，请坐在座位上不要乱动，保持安静，耐心等待光源恢复后方可正常活动。”
    第103章 隧道
    副本没有给玩家任何喘息的时间，刚进入到下一节车厢就响起了无情的播报声，而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在座位上不要乱动”这个关键词。
    一分钟的时间让玩家们根本顾不上去观察四号车厢内的乘客，匆匆挑选好了座位后就不再动弹，神色惶然地等待着列车进入隧道。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黎闲是最晚落座的那个，他一边在心中掐着时间，一边匆匆看过了车厢内的乘客分布，最后选择坐在了一位女乘客的正后方。
    落座后不过几秒，车厢内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与烟尘味弥漫到了鼻腔。
    黎闲的手搭在座椅扶手之上，默默遵守着广播中提到的“不要乱动”原则没有动弹。
    眼前的黑暗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视觉完全丧失，但其它感官由此变得敏锐了起来。
    耳边安静得异常，连列车运行时的晃动摩擦也听不见，脚下一直存在的细微晃动在此刻也消失不见，安稳得像踩在平地上一般。
    被划伤的手掌传来阵阵疼痛，但黎闲却因此想起了一件事——
    自己把手伸出窗外时，好像没有感受到风？
    不等黎闲顺着这个念头深想下去，脚踝上忽然传来了一道冰冷的触感！
    有一个什么东西贴上了自己的皮肤！
    黎闲瞬间压制住了躲闪挣脱的冲动，在心中判断着触碰到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温度冷得像铁，但触感...反而像是皮肤？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验证了黎闲的猜想。
    随着脚腕与未知物体的接触面积开始增大，黎闲逐渐确认了它究竟是什么——
    一只手。
    这只手的温度低得很不正常，冰冷的手掌贴上黎闲的皮肤，接着手指开始逐渐收紧，握住了黎闲的脚腕。
    凉意顺着接触的位置直达全身，让人冷得想要发抖，黎闲只能默默握紧手掌去抵抗这股寒意，按照广播说的那样——既不乱动，也不出声。
    手掌的主人像是在反复确认自己究竟摸到了什么东西，重复着抓握的动作，指甲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摩擦着黎闲的皮肤，这只手的指甲不算短，用力收紧力道时指尖陷入皮肤，不免带来一阵痛意。
    难道是位女性的手？如果是的话...她会是自己前方座位上的那个女乘客吗？
    正在黎闲默默猜测之时，那只手忽然换了种方式，用长长的指甲在皮肤上开始抓挠了起来！
    坚硬的指甲用力划过柔软的皮肤——不用看都知道一定在上面留下了几道血痕，黎闲继续坚持着没有动弹，而这只手继续挠过两下后似乎终于失去了兴趣，冰冷的触感从脚踝上消失，接着从地面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她爬走了。
    布料与地板的摩擦声缓缓从脚边转移到身后——她似乎还遇到了什么障碍，用手掌把什么东西拍打至了一边。
    谁也不知道这趟隧道要多久才能通过，只能默默祈祷着厄运不会降临，女人漫无目的地在地面攀爬着，偶尔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才会伸出手掌去摸一摸——黎闲甚至听到了指甲摩擦凳腿的声音。
    她的手在地面上转圈划着，然后“啪”地一声又贴住了某个倒霉蛋的脚踝。

 第79章

    被触碰到的玩家因为突如其来的冰冷微微颤抖了一下，尽管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肌肉，但这阵颤动还是被女人察觉到了，于是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用着试探的力道——而是尽全力抓了上去！
    铁钳一般的力道几乎要把那人的骨头捏碎，他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动不动弹了，马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痛呼出声！
    可惜他的努力无济于事，这位玩家在颤抖的瞬间似乎就已经被判定了死刑，女人用这股几乎可以把人骨头捏碎的力道从地板攀到了他的身上，玩家终于忍不住要痛呼出声——而在他即将嚎叫出来的瞬间，女人已经攀上了他的脖子！
    脖颈被双手死死扣住，既让人挣脱不开又使人喘不上气，玩家的惨叫被硬生生掐了回去，他疯狂蹬着自己的双脚，鞋面撞击在椅背上发出“咚咚”的闷响，脸色在黑暗中逐渐憋得发紫，最后停止了挣扎。
    而在其他玩家的视角下，他们只是听到了一阵不明所以的响动，对于已经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列车将在一分钟后驶出隧道。”
    广播声再一次响起，预告着这场让人窒息的黑暗即将结束。
    黎闲感觉到自己脚边再次掠过了什么东西，接着身前的椅子微微颤抖了两下，又恢复了平静。
    光线重新充斥到了车厢之内，黎闲的眼睛微微眯起，过了一会才适应了突然亮起的环境。
    众人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接着便注意到了满脸涨紫死在了座位上的玩家。
    他的脖颈留下了一圈可怖的掌印，让人打眼一看就知道了他的死法——
    窒息而亡。
    “啊——！！”
    车厢里传来一声尖叫。
    郭元淼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以为是哪个没本事的玩家都走到现在了还在发出些让人恼火的声音，他转头看去——结果发出这声尖叫的竟然不是玩家，而是车厢里的一位乘客。
    “我...我老公去哪了？！”
    一个年龄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披散着头发的女人左右环顾着紧张道。
    而她正是坐在黎闲正前方的那位乘客。
    女人神色慌张地捂住了嘴，而距离她最近的黎闲清楚看到了她指缝的血迹。
    黎闲后退了两步，主动找到了郭元淼问道：
    “是装的吗？”
    郭元淼眯起眼睛，盯着那位四处张望的女士看了一会儿，回答道：
    “不是。”
    “她心里确实有明显的惊慌。”
    得到答案后，黎闲反而更加地不解——
    一个刚刚杀过人的女士，在列车驶出隧道后情绪无缝衔接到了惊慌？
    前面几节车厢内的乘客情绪虽然来得突然，但都有一定的征兆和逻辑，比如乘务员杀人是因为玩家手中没票、耳机男杀人是因为车厢存在噪音、导游杀人是因为游客没有投入旅程。
    而眼前这位女士刚刚杀人——和她找不到丈夫貌似不存在任何关系。
    是她本性如此，还是列车进入隧道时发生了什么事？
    黎闲又回忆起了那阵浓郁的血腥味与烟尘味，一时间心中爬上了些许疑虑。
    第104章 行李
    那位尖叫出声的女乘客从座位上站起了身，环顾四周也没看到自己丈夫的身影后，慌忙在车厢内徘徊寻找了起来。
    然而一节车厢的空间只有这么大，女乘客从头走到尾，看样子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丈夫究竟在哪——于是她开始向人求助：
    “你好，请问你看到我的丈夫了吗？”
    他对一位坐在位子上的乘客询问道。
    对方晃了晃脑袋，接着毫不在意地扭过了头，女乘客见状只得继续询问下一个人：
    “你好，请问你看到我的丈夫了吗？”
    她徒劳地挨个询问着旁人，然而每个乘客给她的回答都是摇头或者“不知道”，众人见她那副模样，几乎是避而不及地向后躲藏着，生怕这个问题问到自己——因为准没好事。
    把车厢内所有除玩家以外的乘客都问过后，女乘客的表情逐渐仓惶了起来，把视线投向了唯唯诺诺挤在车厢最后的玩家们。
    她随手抓住一个人的肩膀，边摇晃着对方边问道：“你呢？你看没看到过我丈夫？！”
    被问到的玩家咽了下口水，他既不敢不回应，又不敢撒谎说见过，只能胆战心惊地像其它乘客那样摇摇头。
    女乘客瞬间失望了下来，被握住肩膀的玩家身子一颤，十分害怕对方会因为自己的回答忽然发怒——
    结果对方放开了他的身子，转而问向了下一个玩家。
    对方好像不把整个车厢的乘客问完就不罢休，车轱辘话又来来回回重复了好几遍，只剩下了最后一人。
    脸上长着雀斑，表情怯懦着畏缩在最后的男玩家被女乘客碰到肩膀的瞬间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请问你看到我丈夫了吗？”
    女乘客满脸希冀，用几近于祈求的语气问道。
    雀斑男连忙摇了摇头，想结束这一场对话。
    空气凝滞了两秒，女乘客的表情逐渐从祈求转变成了绝望，接着慢慢低下了头。
    雀斑男等了又等，然而对方就这样一言不发地握着自己的肩膀，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于是他的心中逐渐慌张了起来——
    “我、我是真没看到过......”
    雀斑男拧了拧身子，想挣脱女乘客的桎梏，然而这个举动像是触碰到了对方的某跟弦，让她猛地抬起了头，语气激动地骂道：
    “他和我一起上的车...就坐在我身边，现在消失了你们所有人却都说从来没见过他——你们一定在骗我！”
    “可、可我是真的没看见他...我、我之前一直在座位上睡觉来着——”
    雀斑男奋力为自己辩解着，然而问过所有人都没有得到回答的女乘客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话，眼看着就要像其他车厢内的人一样动手杀人之际，突然有人在一旁说道：
    “你先别着急。”
    女乘客转过头，她的脸上怒气未消，目光直直盯上了刚刚开口讲话的黎闲。
    黎闲迎上对方的目光，没有丝毫惧怕地继续向下说道：
    “你的提问太宽泛了，一般也不会有人特意关注车厢里都有谁，比起直接问别人见没见过，还是描述一下你先生的具体特征比较好。”
    “比如身高体重、年龄样貌、穿着打扮、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把这些信息都整出来再去询问别人得到信息的概率会大一些。”
    女乘客的表情在黎闲的一通建议下逐渐从愤怒变成了呆愣，她维持着握住雀斑男肩膀的姿势迟迟没有动弹，像是在消化黎闲刚刚说的那一番话。
    半晌，她松开了雀斑男的肩膀：
    “你、你说得对...我我得回去整理信息......”
    她神色恍惚地转过了身，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座位上，拿起身旁的公文包翻了起来。
    逃过一劫的雀斑男感激地看向黎闲说了声“谢谢”后，发现所有玩家竟然自觉聚在了一起，表情格外严肃。
    “怎么办？”
    中年男人偷偷看了眼还在翻动着公文包的女乘客，急躁地开口道。
    “就算一会她把自己老公的信息整理齐了，我们也照样没办法帮忙找到人。”
    这次掌握着玻璃门开关的特殊乘客很显然就是刚刚的散发女人，她想要达成的目的同样显而易见——找到自己的丈夫。
    但问题是车厢就这么大，如果她自己都没找到自己的丈夫——那很大概率那个人就不在这里，他们就算找破头也没办法满足这位女乘客的愿望。
    车厢内也没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她的老公又不是什么蟑螂能藏在角落，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但如果让事情按照这样发展，他们无疑会全部死在这里。
    让女乘客回去整理信息的方法也是拖延时间，等她什么时候拿着整理好信息再问过一遍所有乘客，发现还是找不到自己的丈夫后一定会暴起杀人。
    她现在就像一颗定时炸弹。
    所有人心中都很清楚这件事，所以自觉聚地集到了一起讨论如何破局。
    郭元淼的视线落在了座位上放的行李架上，忽然开口道：
    “说不定她老公真在车厢里呢？”
    中年大叔下意识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想点实际的...”
    郭元淼：“万一她老公被肢解了塞在哪个行李箱里...也说不定啊？”
    中年大叔接下来的话被堵在了嘴里，他不禁想象了一下郭元淼嘴里的场景——然后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嘶...你说得好像也确实有点道理...”
    玩家中有人赞同了郭元淼的观点，于是众人立即动身，打算先把行李架上的箱包搜过一遍再说。
    第105章 翻箱倒柜
    黎闲随着众人的视线抬头看向车厢两边的行李架，关注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虽然架子上的行李摆放得较为稀疏，但和下面坐着的乘客数量相比起来似乎有些多了。

 第80章

    甚至有些根本没人坐的空位上方，也放着大大小小的行李。
    之前的车厢呢？也是这样吗？
    黎闲心中再次浮现出了些许违和感，开始努力回忆前几节车厢行李架上的物品分布——
    在此之前他把绝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车厢内的乘客身上，并没有特别关注过行李架，导致如今回忆起来的印象也不甚清晰......
    黎闲皱起眉头，终于在记忆中搜索到了一些模糊的印象。
    离开5号车厢——就是有导游在的那节车厢时，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对于旅行团的人数有些许疑惑。
    那时自己的视线扫了一眼上方的行李架——那些行李差不多把架子摆了个半满，与旅行团的人数相比...多了不少。
    虽然这个问题看起来与眼前的困境没什么关系，但黎闲莫名觉得它十分关键。
    身边的其他玩家已经开始着手把行李从架子上拿下，过道上一时之间摆满了摊开的行李箱，然而他们左翻右翻，箱子里也都是些日常用品和衣物，根本没有什么碎尸。
    “他妈的，我第一次这么希望能找见个尸体......”
    中年男大叔嘴上骂骂咧咧，动作却是最快的一个，三两下便翻完了一个行李箱，然后把它扣好重新摆上架子。
    雀斑男动作则比较仔细，他边翻着摆在地下的行李边抽空低声问道：
    “她老公究竟为什么失踪了啊？跟进隧道有关系吗？”
    中年大叔又拽下来一个行李箱，“不知道啊，说起来列车进隧道之前她老公还在不在？”
    “我光顾着赶紧坐下了，没注意...”
    “艹，我也是，早知道多看一眼好了。”
    两人的对话落在黎闲耳朵里，这个问题他其实知道答案——
    不在。
    刚进入车厢的时候女乘客就是一个人坐在位子上，甚至她那时就有些疑惑地左右张望了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她老公的消失似乎成了一个谜。
    黎闲回头看向还在讨论着过关方法的中年大叔和雀斑男，他们拿的都是些摆放得离乘客较远的行李，擅自翻动后也没见人阻止，看样子这些行李并不属于车厢内的任何一人。
    黎闲无视了这些无主的行李，然后特意挑选了一名摆在乘客正上方的书包想要伸手拿下——
    “...你动我的行李做什么？”
    那名乘客注意到黎闲的动作后，语气中带着些许怯意开口。
    对方看样子是名学生，身上还穿着校服，看到别人动自己的行李也不敢出言指责，而是有点害怕地问道。
    黎闲闻言缩回了手：
    “对不起，我拿错了。”
    学生见状松了口气，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谁知道黎闲竟然就这行李这个问题继续和他搭上了话：
    “这些行李都是你的吗？”
    黎闲指了指学生头顶这一片的位置。
    对方闻言赶紧摇了摇头：
    “就、就那个书包和行李箱是我的......”
    黎闲“哦”了一声，接着问道：
    “那旁边这些行李都是谁的？”
    学生抬头看了两眼，晃了晃脑袋：
    “我不知道......”
    “一点印象也没有吗？上车的时候你没看到谁把这些东西放在架子上？”
    学生闻言紧紧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在努力回忆自己上车时的场景，半晌过后竟然猛地捂住了脑袋——
    “我、我想不起来...头好疼.......”
    对方低声痛呼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疼痛之中缓解：
    “对不起，我真的没印象...”
    黎闲见状只得放弃了追问，他转过身，刚好看到被自己支去寻找信息的女乘客在踮起脚去够架子上的行李箱。
    她的身高不太够用，努力伸直胳膊才把手掌贴上了行李箱的两侧，上面的行李箱看样子也不算轻，用力时女乘客的背影看上去晃晃悠悠的，感觉这样下去行李箱迟早会直接摔下来或者砸到她头上。
    于是黎闲上前伸出了手：
    “我帮你吧。”
    女乘客转身看到了站到自己身后的黎闲，神色略微惊讶，她点头说了句谢谢，接着为了不妨碍黎闲的动作缩着身子坐回了座位上。
    黎闲张开手掌刚搭上箱子，手心便传来的一阵伤口牵扯撕裂的疼痛感，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左手布满了划伤。
    然而黎闲的手也只是停顿了一下，然后便毫不在意地要继续动作，结果忽然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一手血还装什么绅士？”
    一道声音从耳边传来。
    黎闲回头，果不其然是季斜站到了自己身后。
    他把黎闲握住箱子的手扒拉了下来，接着一派轻松地单手把行李箱拎到了地面。
    黎闲对季斜这张嘴已经有点免疫了，内心没什么波澜地看着他把箱子稳稳放到了地上，随口问了句：
    “你这是在关心我？”
    季斜闻言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他？关心人类？
    ...从行为来看好像还真是。
    季斜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女乘客看到行李箱被放到了地上后，满面愁容地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打开了箱子。
    行李箱内整整齐齐地叠了一摞衣服，女乘客从衣服间的夹层中抽出了一个红色的硬壳本，伸手翻开它后举到了黎闲面前：
    “这个...这是我和我丈夫的结婚证，他长这个样子，身高178。”
    女乘客伸手指了指照片上的男人，那人的长相没什么特殊之处，属于扔在人堆中十分没有辨识度的类型。
    她一边把照片举在眼前，一边喃喃道：
    “我们才刚领证没几天，今天坐车是要去我家见父母的......”
    黎闲默默记住了上面男人的长相，点了点头。
    女人把结婚证放在了椅子前的桌板上，又开始翻起箱子里的衣服。
    她在最底层抽出了一件外套，站起身把这件衣服抖开，对黎闲说道：
    “这件衣服他有两套，他身上穿的衣服与这件一样。”
    说罢她也把外套扔在了桌板上，再次对黎闲问道：
    “所以你见过他吗？”
    第106章 诓骗
    黎闲皱起眉头，装作一副回忆的模样，没有答是也没有答否：
    “我之前问过的——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你记得吗？”
    女乘客刚刚的一番描述下来，把黎闲让他提供的信息已经讲得差不多了，唯独没有涉及到的便是她丈夫是何时消失的。
    也不知是她忘记了，还是在刻意忽视这个问题，她老公的消失就和货架上那些多出的行李一样让人困惑不解，显露出了这个副本的古怪之处，但又让人追究不到正确答案。
    女乘客听到这个问题后沉默了下来，她低下了头开始思索，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与丈夫走散的——
    “我们、上车的时候在一起......”
    她断断续续说出了这句话，皱着眉头继续向下回忆：
    “然后、然后......”
    记忆像窗外的风景一般被迷雾包裹了起来，尝试着去突破时，大脑就开始像刀割一样疼痛！
    女乘客像刚刚的学生一样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我、我不知道...别问了，别问了！！！”
    她把头反复砸向面前的桌板，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突然之间的嚎叫让本在搜索行李的其他玩家也是一愣，胆战心惊地看向女乘客所在的位置。
    黎闲见她忽然发狂，警惕地后退了两步，随时准备调出背包里的道具。
    一直站在旁边默默听着的季斜把胳膊一伸——拦在了黎闲与女乘客之间：
    “你老公说不定下车了呢？要不要去外面看看？我可以帮你把窗户敲碎。”
    女乘客抬起头，恨恨地瞪了一眼没安好心的季斜，结果反倒被对方冰冷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
    “—条龙服务哦~你要是不敢跳我还可以直接把你扔出去—一”
    这句话季斜是勾着唇角说出来的，但语气和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女乘客像是被这句话镇住了，她停下了疯狂的嚎叫，转而默默捂住脑袋，等待着疼痛散去。
    郭元淼说是在翻行李——但其实一直在暗暗关注黎闲那边的动向，看到这番场景后，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季斜一番。
    不仅自己的技能对他不起作用，现在这人竟然还开始威胁到副本里的诡异......
    他皱起了眉头——眼前的场面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想不到任何女乘客会惧怕这位玩家的理由。
    黎闲也是第一次见季斜这副模样，但对方很快调整好了表情，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错觉般。
    女乘客在座位上缓了半晌，待头痛逐渐消散后逐渐抬起了脑袋，不知道下一步将会做什么。
    季斜虽然放下了胳膊，但身子还是特意拦在了黎闲前面，被对方拍了两下后才让出空间。
    刚刚季斜的话虽然不靠谱，但却给了黎闲一点儿启发。

 第81章

    他走到女乘客身边，对方的视线重新落在了黎闲的身上，但并没有一直停留，而是环视了一整圈车厢内的人后再次执着地发问：
    “你们知道他在哪吗？”
    她的语气不再像之前那般愤怒和激动，变得有气无力了起来，但这种转变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黎闲看向她如死水一般的眼睛，尝试着说道：
    “你丈夫有没有可能...去了卫生间？”
    女乘客闻言眼睛泛起了些许光亮，紧接着，众人便看到封住了前往三号车厢去路的两扇玻璃门中的一扇——开了。
    女乘客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她的头痛似乎并没有完全缓解，一路上扶着座椅跌跌撞撞地奔向了洗手间的方向，黎闲则一路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急切地推开了显示着“无人”的洗手间门。
    里面空无一人。
    “不在...他不在这儿......”
    女乘客此时眼中已经透露出几分疯狂，在她爆发之前，黎闲及时说出了自己准备好的话，让女乘客的怒气硬生生憋了回去：
    “不在洗手间的话...有没有可能去了其他车厢？”
    黎闲的计策让后方的玩家眼前一亮，终于看到了能去往下一个车厢的希望。
    女乘客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走到了第二扇玻璃门面前，正当所有人都认为黎闲的计策即将成功之时，她却站在那里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她转过了头，神色中充斥着纠结和苦恼：
    “万一...万一我离开了之后他回来找我，我们两个正好错过了怎么办？”
    听她问出这个问题后，后方的一位玩家沉不住气了，连忙开口道：
    “那你可以在这节车厢里等着，我去下节车厢里帮你找！”
    女乘客听到这话后露出了思索的神色，其他玩家见状纷纷表态：
    “对对对，我们都会帮你找的！等看到你老公了就帮你把他带回来！”
    众人生怕对方不答应这个请求，也害怕说晚了自己得不到去下一号车厢的资格，全都表示一定会帮她找到丈夫。
    反正等去到下一节车厢之后，门一关雾一起，他们就再也见不到眼前的女人了，所以开起空头支票来心中毫无负担。
    黎闲静静看着沉默不语的女人，她在众人的担保下缓缓抬起了手，马上就要打开去往下一节车厢的玻璃门——
    眼看胜利在望，玩家的心情也随着她的动作激动了起来，准着门一开就头也不回地冲到下一个车厢，再也不和这个女人见面。
    没想到女人抬手的动作竟然不是要开门——她把手扶在了玻璃上，弯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骗子...你们根本就没打算回来！！！”
    女乘客猛地转过了头，掐住了那个最先承诺要帮自己找人的玩家的脖子！
    “骗我的人都该死！！”
    忍受到现在，她脑内的最后一根弦终于绷断，女乘客边这么喊着边迅速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而那名被掐住脖子的玩家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喊出，脸色迅速由红变紫，转眼间就失去了性命！
    第107章 尸体伪装
    在手心下的人停止挣扎后，女乘客把他从连接处拖回了车厢内，像扔垃圾一样把这位玩家摔在了无人的椅子上，那人的后脑撞到椅子扶手，发出“咚”地一声闷响，歪着脖子以一种扭曲怪异的姿势横躺在了座位上。
    更糟糕的是，在杀死这名玩家后女乘客幽幽开口：
    “在我等到他来之前...你们谁也别想走。”
    听到这句话后，其他人的心里几近崩溃——找又找不到、骗又骗不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难不成还真要按照她说的硬等？但是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耗。
    怎么办？
    季斜“啧”了一声，扭头对黎闲说道：
    “真麻烦...不然就直接把她丢出窗户吧？这种门我也随手就......”
    没想到黎闲迅速否决了他的提议：
    “不行。”
    “如果门坏了，浓雾直接扩散到下一节车厢里怎么办？”
    黎闲也不是没想过直接把门砸开，毕竟他手上还有安全锤这个道具，但窗外的浓雾一旦接触就会被千刀万剐，每通过一节车厢后，里面弥漫起来的雾气也与窗外如出一辙。
    这种情况下破坏唯一能阻隔浓雾的玻璃明显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不料黎闲刚刚否决季斜的提议，女乘客便再次发难：
    “刚刚还有谁骗我了？啊——你们都在骗我......”
    这句话让所有玩家心中一惊，难不成她杀了一个人还没完，要接着把所有人都弄死？！
    不幸的预感总是迅速应验，女乘客迅速逼近不断后撤试图远离自己的玩家，眼神锁定了黎闲——
    “是你最先骗的我吧？还要让我找什么信息...明明你们根本不知道他去哪了！”
    女乘客迅速向前一扑，试图掐住黎闲的脖子，而黎闲身后堵着好几个匆匆后退的玩家，根本没办法向后去躲，于是他只能身子一侧倒在了身旁的座椅上。
    然而这个选择也让黎闲再无可以躲闪的空间，女乘客迅速转身压上，手掌转眼间就贴上了黎闲的脖颈！
    而黎闲与此同时握住了手中忽然出现的针筒，向着她的胳膊扎了进去！
    液体被迅速推入，女乘客的手掌还没来得及用力，意识便迅速模糊了起来。
    她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对，把手从黎闲的脖子上移开后转而抵上了座椅，努力去支撑自己因为困意而摇摇晃晃的身子，但在药物的作用下，她的胳膊逐渐失去了支撑力，臂弯一软就要瘫倒在黎闲身上——
    季斜及时拽住了女乘客的领子，黑着脸把她甩到了地上。
    黎闲急忙起身查看她有没有因为这一摔清醒过来，见女乘客闭着眼睛安然地躺倒在地上后才松了口气。
    “她是疯狗吗？追着你咬？”
    季斜没好气地说道，而黎闲却在担心另一个问题：
    “她多久会醒过来？”
    季斜眯着眼睛看了眼躺在地板上的女乘客：“五分钟吧。”
    黎闲的脸听到这话后也黑了。
    什么强力镇定剂，兑水了吧！
    “怎么办啊...还能有什么办法...”
    雀斑男欲哭无泪，脑内一片混乱，已经想不出一点儿主意了。
    江秋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谁有致幻或者催眠一类的技能，让她把别人认成自己老公啊？”
    很快就有人打破了她的幻想：
    “谁要是有这种技能早就拿出来用了...”
    “唉...也是...”
    结果黎闲忽然开口：
    “就是这个。”
    “啊？什么？”
    江秋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结果黎闲在说完这句话后快步走到了女乘客的座位旁，伸手把搭在桌板上的外套拿到了手上：
    “人在半梦半醒之间意识并不清晰，她之前说自己丈夫穿的外套和这件一样，那就找人穿上这件外套装成他丈夫。”
    “那、那找谁？”雀斑男问道。
    “尸体。”
    一开始被掐死的那位玩家体型身高与女乘客提供的信息基本相似，是最合适的“人选”。
    毕竟换做哪个活人都不会愿意担任这个工作，一旦被识破便只有死路一条。
    黎闲暂且打算把尸体套上外套后摆成卧在桌板上睡觉的姿势，相对来讲能拖延一定时间，但在他伸手要给尸体套上外套时，郭元淼忽然出声道：
    “等下。”
    他从一旁拿出了翻行李箱时留给自己防身用的锤子，用力砸在了尸体的脸上！
    尸体的脸部在冲击力下瞬间扭曲变形，但郭元淼没有停止的意思，继续一锤砸了下去！
    “你——你干什么？！”
    雀斑男被对方的动作吓了一跳，又因为这位死去的玩家是自己的同伴，想要伸手制止，结果被郭元淼一把推开：
    “重点是要让她相信这人是自己的丈夫吧？要是一看脸就露馅我们还怎么跑？至少也得让她发现这人死了后还觉得这是自己丈夫的尸体——”
    郭元淼一边解释着，一边一锤一锤地继续砸下去，此时尸体的脸部已经血肉模糊，原本的容貌被模糊了个七七八八，但郭元淼仍旧觉得这种程度不够，继续下锤要砸——
    “不、不至于砸成这样吧？！”
    雀斑男看着昔日同伴的脸被一下下砸成肉泥，忍不住开口道。
    郭元淼闻言嗤笑一声：“有空对死人散发道德感，不如利用它增加自己活着的几率才是对生命的尊重。”
    雀斑男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得转身不再去看这般场景，而黎闲在看到郭元淼举动的瞬间就明白了他的用意，接着压下了制止的心思。
    虽然残忍——但他说的话没有错。
    半分钟后，尸体的脸已经彻底看不清原来的样貌，郭元淼表情变都没变得把锤子扔回座位，轻描淡写地说道：

 第82章

    “好了，这种程度应该没问题了。”
    看起来对自己做出的这件事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第108章 3号车厢
    黎闲迅速把外套给尸体穿了上去，接着和郭元淼一起把他拖到了相对靠后的座位上，放下桌板调整好了尸体的姿势，让他弯腰趴在桌子上，脸部完全埋进臂弯里。
    做完这些后黎闲走到女乘客身边，打算把她从地面扶起来挪回到座椅上。
    结果他刚刚把女乘客的身子支起，对方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黎闲感觉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腕微微动了两下，于是他停下动作让女乘客靠坐在了地上，自己则退远了几步。
    女乘客半睁着眼睛，有些迷茫地环视了一圈，似乎还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没有记起刚刚发生了什么。
    在她的余怒被勾起之前，黎闲把握好时机让开了身子：
    “你看那边。”
    女乘客下意识顺着黎闲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见到了自己丈夫的身影。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起身去到自己丈夫身边，然而因为镇定剂的影响身体还不太受控，黎闲主动担任了扶她起身的任务，女乘客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睡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匆忙接受了黎闲的搀扶，脑内只想着赶紧去到她丈夫身边。
    黎闲扶着她慢慢向尸体所在的位置靠近，在还剩下半步的时候轻声说道：“你丈夫刚回来，他说自己累了要睡会，最好别吵醒他。”
    女乘客点了点头，推开了黎闲的搀扶后坐在了尸体旁边的位子上。
    两人离得越近，众人的心便悬得越高，但还是要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以免被看出破绽。
    黎闲对已经落座的女乘客问道：
    “我们可以离开了吧？”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痴痴地看向自己旁边的身影，但在黎闲问过这句话后，走廊最前方的第二道玻璃门便开了。
    其他人在黎闲把女乘客搀扶到座位的过程中已经悄悄往门边的方向凑了过去，此时见玻璃门打开，争先恐后地涌到了下一节车厢，而黎闲因为把女乘客搀扶到了座位上，此时是离门边最远的一个。
    黎闲转过身，尽量稳住自己的步伐快步向下一节车厢走去，身后的女乘客看样子听进了黎闲的话，她并没有打算吵醒趴在座位上睡觉的“丈夫”，而是静静地坐在对方身边。
    然而在黎闲走到了一多半的距离时，女乘客尝试把身子靠在身边人身上，已经死去的尸体提供不了任何支撑力，在对方靠上来的瞬间便顺着力道向旁边栽了下去。
    一道血肉模糊的脸庞冲垮了女乘客的全部神志。
    “咚”地一声响从身后传来，黎闲听到后顿感不妙，迅速把快步移动调整成了全速奔跑，头也不回地向三号车厢冲了过去！
    一阵穿透耳膜般的尖叫从身后传来：
    “谁做的！！你们都做了什么？！！”
    黎闲全速向三号车厢跑去，然而女乘客的步伐更快，失去理智的她不顾一切地对着黎闲的背影冲了过去，恐怖的眼神与癫狂的动作像是要把他撕碎！
    此时黎闲已经穿过了第一道玻璃门，距离下节车厢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女乘客竟然凭借着极快的动作追上了黎闲！
    青筋暴起的手掌猛地向前伸出，眼看就要抓住黎闲白皙的后颈！
    黎闲没有回头，但身后的脚步与直觉告诉他自己马上就要落入女乘客之手，正当黎闲打算从背包里拿出河神娃娃之际——他看到了季斜向自己伸出的手。
    抉择只在一瞬之间，黎闲甚至根本没来得及思考，仅凭着本能与冲动便向前递出了胳膊。
    手心被握住，身子被用力向前一拽，在失去平衡摔向地面之前落入了坚实的怀抱之中。
    最后一名玩家进入下节车厢，玻璃门“砰”地一声迅速合上，把女乘客隔了开来。
    “咣咣咣！”
    她疯狂地拍打着门板，用力之大甚至让其他玩家开始担心这扇门会不会在拍打之下碎裂，同时嘴里不断传出恶毒的咒骂与威胁：
    “我要杀了你——！！还有你们所有人我都不会放过！！！”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白雾开始在四号车厢内蔓延，逐渐模糊了女乘客的身影，她的声音也好像被浓雾吞没了般越变越小，直到能见度彻底为零时，玻璃门的震动也停止了。
    听到门板把他与女乘客阻隔的那一刻，黎闲瞬间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放着好好的道具不用，去拉了别人的手？
    还是季斜的？！
    虽然他在石河村也使唤过季斜当跑腿——但那时完全是没办法，同时秉着两人性命被拴在一起的利益考量才接受了对方的帮助。
    这次明明有更加安全稳妥的选择，他为什么...
    黎闲此时还维持着被季斜圈在怀里的姿势发愣，直到头顶传来一阵声音才回过神：
    “跑这么快...我就说她是条疯狗。”
    黎闲赶忙从季斜的怀里钻了出来，低头看了眼刚刚被牵住的手心，发现遍布的伤口竟然也消失了。
    他把手默默搭在身侧，反复握了几下拳，决定在这次副本结束之后找机会问清楚季斜与自己续约的目的，把彼此的利益衡量确定清楚，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现在时间紧急，不适合问这些。
    通过四号车厢的用时已经超过了预计的平均时间，前往车头的目标时限不断被压缩着，当务之急是通关副本。
    其他玩家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在目睹女乘客被浓雾淹没后迅速散开来寻找这节车厢的关键乘客。
    前进到现在，车厢已经从二等座的布局变成了一等座，乘客的数量相比后方车厢又缩减了不少，一眼望去一目了然，只有五个乘客。
    不对......是六个。
    在黎闲刚刚按照从座位上露出的后脑确定好人数后，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自己的座位一跃跳到了过道上。
    那是个年龄看样子只有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头上用可爱的蝴蝶结头绳扎着双马尾，她从座位上下来后就对上了黎闲望向自己的视线，于是一步一跳地跑到了黎闲身边，伸手抓住他的袖子：
    “哥哥，你刚刚是在和上节车厢的阿姨玩鬼抓人吗？”
    第109章 小女孩
    黎闲低头看向抓住自己袖子的幼小身影，小女孩被打扮得十分漂亮可爱，淡粉色的连衣裙和洁白的鞋子上看不见一点儿污渍，手腕上还戴着一个按钮很多的儿童手表，看样子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小孩。
    她努力仰起头，呼扇着眼睛专注地盯着黎闲，乖巧中露出独属于孩童的天真无邪，让人不禁想放下戒备回答她的问题。
    面对这个看似无害的小女孩，黎闲默默提起了精神回答到：
    “我们不是在玩鬼抓人。”
    小女孩听罢晃了晃黎闲的袖子追问道：
    “那你们是在玩什么？”
    黎闲思考一瞬后答：“我们没在玩，是那个阿姨精神不太稳定，乖小孩不能学。”
    这句话讲出后，小女孩像是被戳中心事般鼓起嘴巴，不情愿地回答道：“唔——好吧。”
    这段鲜活的表现让黎闲几乎确定了她就是三号车厢内控制玻璃门开关的特殊乘客，但这么小的孩子...
    黎闲再次环绕了一圈车厢。
    这里没有她的监护人吗？
    虽然心中疑惑，但黎闲没有开口询问小女孩的爸爸妈妈在哪，目前来看她的表现还算正常，万一因为这种问题反而让她开始哭闹着找父母就麻烦了。
    小女孩还维持着扯住自己袖子姿势，黎闲不好把她甩开，于是便蹲下了身子把一颗糖放进了小女孩的掌心：
    “哥哥姐姐们赶时间，能不能让我们先走呢？”
    黎闲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请求道。
    赶时间这句话是真的，他们此时距离死线只剩下不到一小时了，而车厢还有三节，之前每节车厢所消耗的时间都超出了预估，如果动作再不快点儿很可能就要折在半路了。
    小女孩接过了黎闲递出的维生素软糖，乖乖说了句：“谢谢哥哥”，然后把糖扔进了嘴里。
    然而她接过了糖后却并没有答应黎闲的请求，反而边嚼着嘴里的糖边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行，你们得陪我玩。”
    果然。
    黎闲叹了口气，站起了身子。
    小女孩完全没有她看上去那般乖巧听话，反而十分任性，不由分说地便否决了这个提议。
    中年大叔站在一旁，还想再努力争取一下机会：
    “小妹妹，我们是真的有很着急的事情......”
    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小女孩不满地打断了：
    “我不管，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说罢她松开了黎闲的衣袖，转过身歪着脑袋看向中年大叔：
    “叔叔你是不想陪我玩吗？”
    她面无表象地睁大了眼睛，漆黑发亮的双眸在此刻显得格外瘆人，中年大叔打了个激灵，赔笑着说道：

 第83章

    “没、没有...我当然想陪你玩...”
    听到这句话后小女孩终于笑了，她抬起胳膊开始清点人数：
    “1、2、3......”
    她的指尖一下下点过在场的所有玩家，最后落回到黎闲身上：
    “...7！一共有七个人陪我玩！”
    小女孩高兴地在原地转了一圈，与之相反的便是玩家们愁容满面的神色。
    也不知道会在这里耗费多长时间。
    小女孩数过人数后思索了一会儿，说出了一个人人熟知的游戏——
    “我们玩123木头人！第一个拍到我肩膀的有奖励哦！”
    中年大叔眼睛一亮，问道：
    “什么奖励？”
    难不成是可以让第一个人进入下节车厢？
    结果他的想法过于乐观了，小女孩嘴里的“奖励”竟然是：
    “那个人可以决定下一场游戏玩什么！”
    说罢她迈开小碎步，向走廊最前方跑了过去，中途还像想起来什么一般回头说道：
    “起点在最那边——陪我玩够了就让你们走！”
    众人只得纷纷向车厢最后退去，去往“起点”的期间，黎闲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一句：
    “这是什么游戏？”
    他侧过头，发现季斜难得一脸困惑地向自己提问道。
    “你......”
    你没有童年吗？
    这句话被黎闲憋回了嘴里。
    眼前这位年龄是三个问号的非人生物，就算他有童年——八成也忘干净了。
    于是黎闲解释道：
    “就是小女孩会蒙住眼睛念出‘一二三，木头人’，念完后睁眼回头，此时她看到的所有人都要维持不动的姿势，否则出局，而我们需要在她闭眼的期间前进，直到触碰到她的肩膀算过关。”
    季斜听罢撇嘴：“...无聊。”
    黎闲无奈：“毕竟是小孩子玩的游戏”
    此时玩家的人数还剩下七人，要并排站在狭窄的走廊上显然不可能，所以众人只能前后错开，拥堵在走廊的最后等待小女孩发号施令。
    她缓缓转身背对着众人，开始念到：
    “一二三......”
    站在最前的中年大叔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迅速冲出了队伍向前跑去！
    “木头人！”
    小女孩转过身，此时队伍已经分出了梯队，中年大叔已经窜出了两三米的距离，在口号结束时及时搭上身边的座椅稳住了身子，而其他玩家分散着前进了一米左右，全都不敢移动得太过迅速。
    此时所有人都稳住了身子，连眼球都不敢移动分毫，小女孩沉默着观察了半晌，再一次转身捂住了眼睛念起了口号。
    中年大叔用相同的速度起步冲了出去，临近的时限让他心中焦躁万分，根本不想陪着小女孩玩这种东西，他现在只想赶紧拍上小女孩的肩膀，然后选择一个不耗费时间的游戏！
    要快点进入下一节车厢。
    此时他的脑内已经被这一个念头完全占据，用自己能把控住的最快速度向前冲去！
    小女孩念口号的速度还算规律，只要提前判断好她停下来的时间......
    然而这一次小女孩飞快念出了口号，嘴里发出的句子甚至含糊到让人分辨不出她说了什么，不到半秒便转过了头！
    后方有好几位玩家的脚刚刚抬起了一半，听到这迅速的口令后用最快的速度停下了步伐，僵住身子艰难地维持着一只脚站立的姿势，这才勉强没有被抓住出局。
    但几乎是“弹射起步”的中年大叔就没有那么容易收住步子了。
    第110章 出局
    他的起步太过仓促，根本没有考虑到小女孩会如此快速念完口令的可能性，看到小女孩缓缓转过头时，他拼了命地想让自己的步子停住，但身子还是控制不住地向前倾倒——
    中年大叔用两只手死死把住了身侧的座椅，整个人呈“大”字形勉强维持住了平衡，同时脑袋低低地垂了下去，不敢抬头、也不能抬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赶在小女孩转头之前稳住身子，只得维持着这个困难的姿势在心中不断祈祷着自己没有被抓住。
    空气静默了两秒后，最前方的小女孩“咯咯”笑了两声：
    “最前面的叔叔，你出局了哦。”
    凉意一瞬间遍布四肢，中年大叔听到这句话后胳膊一软，整个人失去支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慌乱地抬头看向走廊尽头的身影，小女孩的两手都背在了身后，皱眉直视着自己，没有开口说话。
    中年大叔此时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磕磕绊绊地想要解释，但差颤巍巍地吐出了个“我...”字后便没了下文。
    小女孩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抱怨道：
    “叔叔你快退到一边座位上啦，别挡住其他人玩游戏。”
    小女孩的表现让郭元淼心中忍不住感到惊讶，他面上分毫不显，但心中已经泛起了嘀咕：
    就这么...放过他了？
    难不成她不是这个车厢的关键乘客？
    中年大叔则是一瞬间又惊又喜，他连忙扶住椅子站起了身，把身子往座椅的方向侧了侧，用干涩的嗓音强装镇定地回答到：“那我就走......”
    话音还没落地，小女孩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她的手心不知何时拿上了一把塑料玩具枪。
    小女孩举起手枪，对准了已经找到座位，但还没来得及坐下的大叔，扣动了“扳机”——
    “砰！”
    这个声音的来源并不是玩具手枪，而是小女孩兴奋开口给自己配的音，明黄色的圆粒子弹从枪口射出，在所有人都还没看清它的轨迹时便清脆地落在了地上。
    中年大叔仍旧保持着准备坐下的姿势，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看样子没有任何异常——但如果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的额头上多了一个直径不到半厘米的小洞。
    黎闲没有转动眼球，用余光努力捕捉着中间大叔的动向，然后便见他忽然之间像是丧失了全部的力气一般落到了椅子上。
    “呀！我打得好准！”
    小女孩把手枪揣回了自己的裙子口袋，高兴地说道。
    “叔叔已经出局啦——剩下的哥哥姐姐们加油哦。”
    说罢她转过了身子，再次念起了口号。
    一直抬着半条腿的雀斑男赶紧把马上控制不住要发抖的脚踩回了地面。
    这回谁也没敢走得太快，所有人都集中精力听着小女孩的口号，同时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步伐，保证随时都可以停下。
    这个游戏的难度本身并不大，只要不是太过着急基本都可以平稳到达终点，剩余的六个玩家不断前进，队伍也逐渐被拉开了差距。
    走在最前方的是黎闲和季斜两人，他们的位置差不多到了车厢的中段，稍往后半米左右是江秋月和一位从始至终没怎么说过话的短发女玩家，在此之后几步是郭元淼。
    最后还剩下一个玩家，被远远地落在队伍最末——
    雀斑男和排在倒数第二位的郭元淼隔了差不多有三米，并且随着一次次的口号还在不断拉大距离，每次小女孩背过身时，他都胆战心惊地以龟速挪动着向前走去。
    因为所有人的视线都专心地落在正前方观察小女孩的动作，根本腾不出心思做出回头这种危险的动作，所以谁也没注意到他竟然被落下了这么远。
    除了雀斑男，所有玩家都慢慢在过程中熟悉了这个游戏，神经也不似一开始那样紧绷，小女孩喊出的“一二三、木头人”时快时慢，但只要在她刚说出下半句时提前停下脚步，就可以保证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反应，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局。
    这种做法无疑会浪费一些时间，但却是权衡之下最佳的方法，比起立刻丢掉性命，所有人都选择了在此刻放慢步伐。
    然而中途一过，这阵平静便被打破了。
    “一、二、......”
    数到“三”之前，一声女人的惊叫忽然从黎闲身后传来：
    “啊！”
    他下意识想回头确认是不是江秋月，然后被一句话生生打住：
    “我没事！”
    江秋月迅速喊出这三个字，而小女孩也像是要抓住机会，听到这声急促地惊叫后迅速念过下半句话回了头——
    此时江秋月侧身靠在了扶手上，身子向后弯去，以一个艰难地姿势保持着平衡，而一直离她不远的短发女生正仓促地挥舞着手臂摔向地面。
    她在倒下的瞬间下意识伸长胳膊想要抓住一旁的人稳住身子，江秋月见状匆忙躲向了一旁，才没有被带着摔倒！
    一阵微风因为短发女的动作被带过，江秋月感觉到对方的手指似乎拂过了自己的裤脚。
    短发女“啪”地一声摔倒在了地面，然后便像刚刚没稳住身子的中年大叔一般，僵硬着身子不敢起身，祈祷着自己没有抓到。
    江秋月侧身的姿势恰巧让她瞥见了身后的郭元淼，对方的一只手掌悬停在半空，明显不是正常走路的姿势。

 第84章

    果然是他干的！否则别人怎可能会无缘无故摔倒！
    小女孩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她的塑料手枪，因为再次抓到了人，十分开心地说道：
    “趴在地上的姐姐，你出局了！”
    短发女生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但还抱着一丝不是自己的希望继续趴在地上没有动弹，小女孩见她没有动弹，又催促了两声，最后瘪起嘴一蹦一跳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第111章 最后一名
    短发女感觉有什么东西抵上了自己的后脑。
    小女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姐姐是想继续陪我玩吗？可惜不行哦——出局了就是出局了。”
    距离她最近的江秋月眼睁睁看着小女孩扣动了扳机，短发女抽动了一下，几秒后原本紧握成拳的手掌逐渐松开，身体丧失了全部的力气，彻底宣告死亡。
    小女孩把枪口从她的后脑上移开，这次江秋月和郭元淼都看清了——短发女原本毫发无伤的后脑上出现了一个细小的孔洞，本不该有如此的威力的玩具枪就这样夺走了两人的性命。
    做完这些后，小女孩还学着电影桥段吹了下枪口，开心地跑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江秋月撑着身子的胳膊已经逐渐发麻，她静静喘着气，等到下一次号令响起后——顺势坐在了座位上，等到郭元淼逐渐超过了自己位置，才缓缓起身越过短发女的尸体，然后跟上了郭元淼。
    绝对不能让郭元淼走在自己后面。
    江秋月如此想到。
    怪不得郭元淼打从一开始就站在了队伍的最后，看样子害人是早有预谋。
    重新起身后，江秋月一直关注着郭元淼的节奏，跟随着他的步调始保持在他身后半米左右的位置。
    这样前进了几米后，身前的人忽然开口说道：
    “我刚刚没想害你。”
    江秋月愕然。
    他竟然还敢厚着脸皮解释？
    而且他的重点也并不是自己“没有害人”，而是“没想害你”——
    他从始至终对自己想陷害他人这件事都毫不避讳，甚至向黎闲寻求合作时也同样。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江秋月没有回答他，一方面是不想节外生枝，开口说话会加大出局的概率，另一方面是她并不相信郭元淼的话。
    退一万步讲，就算郭元淼想陷害的目标不是自己，如果短发女摔倒时能顺手把自己也带走，想必他也会十分乐意。
    待两人一前一后差不多走过车厢三分之二的距离时，黎闲和季斜已经马上可以够到小女孩的肩膀了。
    前进的途中，黎闲明显感觉到季斜可以走得更快，但就是不紧不慢地按照自己的速度走着——甚至还是和自己并排，两个大男人非要在狭窄的过道内肩并着肩行走，既拥挤又奇怪。
    期间黎闲不止一次使着眼色，对季斜表示着不要再和自己挤了。
    但季斜偏偏每次都“恰巧”错过了黎闲的示意，仍旧锲而不舍地和黎闲站在一排，甩又甩不开，挤又挤不走。
    就这样过了几次后，黎闲的眼神逐渐变成了——
    你有毛病吗？
    临近终点，季斜似乎还在有意把黎闲挡到自己身后，不让他先碰到小女孩的肩膀，被这么挤了一路的黎闲也有了脾气，趁着小女孩回头的功夫拧了把季斜的后腰——
    季斜被这么一掐，终于转头对上了黎闲的视线。
    他从黎闲的眼神里看出了一句话：
    你跟我抢第一做什么？
    而黎闲同样从季斜的眼睛里解读出了明晃晃的三个大字：
    我乐意。
    已经听过了无数遍的“一二三，木头人”再次响起，黎闲与季斜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分别伸手拍向小女孩左右两侧的肩膀——
    两只手掌几乎是同时落在了小女孩的肩头。
    而小女孩在感受到力道后也停止了嘴上的口号，提前转过身看向了站在自己正身后的黎闲与季斜：
    “恭喜你们通关——可以去座位上看我们继续玩啦！”
    然而黎闲与季斜谁也没有动弹，两人仍旧保持着挤成一团的姿势，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们两个谁是第一名？”
    小女孩眨着大眼睛看了一会儿两人的姿势，吐槽道：
    “哥哥们真幼稚，这么大了还抢第一。”
    她跟小伙伴玩的时候都不会为了当第一抢成这样。
    “别废话，快说是谁。”
    季斜不客气地说道。
    小女孩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谁是第一名，两个人拍上自己肩膀的时机几乎一模一样......
    “唔...”
    她刚想看在黎闲给了自己糖的面子上，宣布漂亮哥哥是第一名时，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视线——
    孩童对于危险的天然直觉让小女孩一瞬间汗毛竖起，她立刻改变了想法，不假思索地伸手指向了季斜：
    “这、这个坏...帅哥哥更早一点儿！”
    季斜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选了个位子坐了上去。
    而黎闲第一次主动坐到了季斜身边，贴在他耳朵边上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最好是有办法让她开门才和我抢的第一。”
    季斜捂嘴做悲伤状：“我像是那么不负责任的男人吗？”
    黎闲：“哦？那你说说自己的办法？”
    季斜勾了勾手指，黎闲顺势把耳朵贴在他嘴边，皱着眉头听他嘀嘀咕咕说完了一段话。
    “怎么样，没问题吧？”
    季斜似乎对自己的计划十分自信，此刻像只开屏的孔雀一般等待着黎闲的反应，而黎闲听罢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后，只简单回答了他三个字：
    “行得通。”
    季斜等了半天没再等到下文，正要开口抱怨之时，黎闲伸出手和他碰了碰拳头：
    “我会在旁边帮你。”
    做完这个举动后黎闲把头扭到了一旁，似乎在看江秋月那边的状况。
    而季斜盯着自己被触碰到的指节看了半晌，最后抬手撑住了下巴。
    郭元淼和江秋月在两人交流之际离终点也只剩下了几步远的距离，郭元淼率先拍上了小女孩的肩膀，得到落座许可后长出了一口气，却在转身之时愣住了。
    落在最后的那个玩家——怎么距离还差那么远？
    雀斑男此时刚走到了距离终点差不多一半的位置，步伐警惕得十分不像话，他根本不管小女孩的口号是长是短，每次只挪动一步便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第112章 催促
    江秋月紧随郭元淼之后搭上了小女孩的肩膀，回神看到雀斑男的位置后心也猛地沉了下来——
    他走这么慢在想什么？！
    按照这个移动速度——副本进程至少要被他一人多拖出四五分钟的时间。
    “喂——你快点儿走啊！”
    江秋月挑在小女孩转头的时机对雀斑男低声喊道。
    然而对方仍旧保持着慢到令人发指的步伐，对外界的催促充耳不闻，
    小女孩对此竟然也不感到无聊或者着急，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数着“一二三木头人”，等待着雀斑男到达终点又或者是犯错出局。
    江秋月无法，想找黎闲想想办法，结果脑袋往前面的座位上一探，便看见黎闲与季斜两人脑袋靠在一起，低声不知道商量着什么。
    她连忙缩回了脖子，打消了开口的想法。
    总感觉不太适合打扰...而且既然黎闲没着急，就说明问题不大吧？
    已经通关落座的几人各怀心思，只剩下郭元淼脸色阴沉地盯着还在缓缓移动的雀斑男。
    他此时正小心翼翼地尝试迈过短发女的尸体，障碍物的存在让他本就缓慢无比的动作变得更加谨慎，看得郭元淼忍不住皱眉。
    他搓了搓手心里的明黄色塑料子弹——这枚子弹射穿中年大叔的眉心后正好落在了自己脚边，于是他便顺手捡走握到了现在。
    此时雀斑男还差一步就可以顺利跨过脚下的尸体，他聚精会神地听着小女孩的口号，准备把脚落下的时候，郭元淼的指尖一弹——
    这粒明黄色子弹无声滚到了雀斑男的落脚点。
    雀斑男本就因为紧张，而使脚步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这回又猝不及防地踩上了圆滑的子弹，脚步一瞬间打着滑偏离了原定方位，他心中一惊，想收回自己的步子，结果反倒因为太过慌张猛地摔倒在了地上！
    身体接触到地面的瞬间与小女孩转过头几乎在同一时刻，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雀斑男维持着倒地的姿势没有动弹，眼睛正好对上了短发女浑浊的双眸。
    这个巧合好像在无情地告诉他——那具尸体就是你的未来。
    雀斑男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尸体，胃里因为紧张与恐惧一阵翻涌，感觉下一秒就能呕吐出来。
    他此时的心境与面前的尸体死前如出一辙——皆是胆战心惊地为自己的命运祈祷着。

 第85章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这一次小女孩盯着他躺在地下的身影看了半晌，竟然缓缓转回了身子。
    “一、二、三...”
    熟悉的数字在耳边响起，雀斑男如蒙大赦，好像要跳出胸口的心脏这才逐渐平复下来。
    雀斑男在摔倒之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竟然没有尝试起身行走，而是维持着趴下的姿势，丝毫不顾及颜面地以匍匐的姿势开始前进。
    “哈——”
    郭元淼的手指抵住太阳穴，十分不爽地吐出了一口气，恨不得能用眼神杀死这个赖在地面上蠕动着爬行的男人。
    早知道刚刚在游戏里就应该把他弄死的。
    现在雀斑男五体投地的姿势让人根本没有再次下手陷害的余地，同时还让他本就不快的前进速度又慢上了一截，郭元淼脸色阴沉得可怕，握紧拳头责备着自己的失算——
    原本看他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翻不出什么风浪也犯不了什么大错，才没有特地下杀手，结果反而在这里吃了个闷亏。
    雀斑男丝毫不管别人如何看他，也根本不管自己在此处保住了命后该如何用剩下的时间通关——他一门心思放在了别让自己死在游戏里这件事上，在地面缓慢地爬着，不给别人任何下黑手的机会。
    郭元淼特意挑了一个距离小女孩较远的座位，大概距离走廊尽头有三分之一左右的距离，在雀斑男缓缓爬到他身侧的时候，郭元淼抬脚狠狠碾上了他的手背！
    “唔！”
    雀斑男闷哼一声，随后迅速把痛呼压在喉咙里，惊恐的眼神飘到了郭元淼脸上——
    “再不快点，一会儿就让你死在我手上。”
    郭元淼毫不作伪地说道，在小女孩转过身前收回了自己的脚。
    雀斑男听过这话身子一颤，终于舍得放快了速度，但趴在地上的姿势让他就算加快了进度，也还是不及其他人正常走路的速度，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雀斑男终于爬到了小女孩脚边。
    他调整了几下姿势，又花了几分钟才把趴姿慢慢变成蹲姿，然后扶着旁边的座位把手把姿势改成半站，最后彻底站直。
    江秋月看着他的动作，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被带慢了。
    而当他拍到了小女孩的肩膀后，却用比刚刚快了几倍不止的速度迅速闪到了一边，警惕地盯着扬言要杀了自己的郭元淼，生怕自己因此丧命。
    结果是谁都没时间搭理他，在小女孩宣布游戏结束之后，黎闲与季斜对视一眼，双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小女孩满脸期待地对着季斜问道：
    “哥哥，你想好下一个游戏玩什么了吗？”
    季斜的微笑和善中有着些许诡异，他蹲下身子首先问道：
    “是什么游戏都可以对吧？”
    小女孩点点头，迫不及待地晃着季斜的衣袖：
    “刚刚的游戏我都玩腻了...哥哥你快说我们接下来玩什么！”
    此时不仅是小女孩，除了黎闲外的其他玩家也聚精会神地等待着季斜究竟会定下什么样的游戏。
    “那我们玩......石头剪刀布。”
    “啊？”
    小女孩的脸色瞬间从期待转变为了失望，江秋月和郭元淼也满脸问号，搞不懂季斜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个人人都知道的无聊游戏让小女孩一脸不高兴地瘪起了嘴，她开始耍无赖道：
    “不行不行！那个...我刚刚记错了，是漂亮哥哥先拍到的我！”
    说罢她把目光转向黎闲，示意让他再来决定一个游戏。
    黎闲原本抱臂站在一旁，听到小女孩的要求后意外挑眉，思索了一瞬后答到：
    “嗯...一百以内口算题？你学乘法口诀了吗？”
    第113章 附加规则
    听到黎闲给出的“游戏”后，小女孩的脸色从失望转变成了惊恐。
    季斜笑着看了眼黎闲，转过头对小女孩问道：
    “所以我们两个到底是谁先拍到了你的肩膀？”
    小女孩听到这个问题后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季斜的大腿：“这...这个哥哥的！”
    黎闲遗憾地叹了口气：
    “你确定？”
    “嗯嗯！”
    小女孩疯狂点头，同时心中想到：
    没想到漂亮哥哥看着温柔，心思竟然这么恶毒！
    猜拳就猜拳吧，这次玩完了她要自己决定下个游戏是什么......
    于是小女孩放开了季斜的大腿，主动抬头问道：
    “我可以单独和你玩，然后三局两胜吗？”
    小女孩对这个无聊的游戏不感兴趣，自然也不想玩太久，便顺势提出了这个建议。
    季斜欣然同意道：“没问题。”
    “那我们快开始吧！”
    小女孩握成拳头的小手在空中点了两下，催促着想要开始游戏，结果却被打断了。
    “我还没说完呢。”季斜神秘地笑道：“我们要玩的猜拳还有一个附加规则，保证不让你无聊。”
    小女孩这才打起了一丝兴致，有些好奇又有些犹豫地问道：
    “什么附加规则？”
    季斜首先比出了剪刀的手势：“如果哪个人出剪刀输了，就要切掉伸出的这两根手指。”
    接着他又比出了布的手势：“如果是布输了，就切掉五根。”
    江秋月与郭元淼心中皆是一惊，一时间不知到应该对这种筹码作何反应。
    反观黎闲则十分淡定，还歪了歪脑袋问道：
    “石头呢？没有惩罚吗？”
    “没有。”
    “那只要一直出石头不就好了？”
    季斜摇头：“别忘了游戏是三局两胜——最后大比分输掉的人，要把十指全部切掉哦~”
    两人一唱一和把规则解释了个清楚，季斜随后对一直低着头没有反应的小女孩问道：
    “怎么样？有趣吧？”
    小女孩瘦小的身子抖了两下，再抬头时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不能换个规则吗？我不想玩这个......”
    季斜对此毫不动摇：“不是说好了我来决定游戏？那游戏的规则也应该是我说了算吧？”
    面对季斜的坚决，江秋月心中感叹——
    这么狠，不愧能当上黎闲的情人（？）
    江秋月一开始猜测对方的思路是要通过惩罚给小女孩施压，然后在小女孩提出想要换规则的时候，以“换规则可以，但玩完之后要让我们去下一节车厢”为交换条件，从而顺利前进，然而季斜却丝毫没提到这茬，看样子是铁了心要玩这场游戏。
    难不成是想赢了之后再谈条件？那他就没想过自己输了怎么办？
    江秋月又是疑惑又是紧张，小女孩听到了季斜的拒绝后，似是不甘地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半晌后才磕磕绊绊地同意：
    “好...好吧。”
    于是两人面对面抬起了右手。
    季斜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直到现在也看不出丝毫紧张感，反观小女孩的左手已经攥住了裙摆，眉头也紧紧地皱着，神色中的恐惧让人一看就觉得——
    啊，她会出石头吧。
    而季斜自信坦然的模样也让人忍不住觉得他已经看穿了小女孩的想法，江秋月丝毫不怀疑他有出布的魄力，从而顺利赢得第一局的胜利。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江秋月觉得自己猜测的结果八九不离十，只听小女孩与季斜同时喊道：
    “剪刀、石头——”
    “布！”
    一大一小两双手停顿在半空，摆出的手势却与江秋月所设想的截然不同。
    小女孩摆出的手势是——剪刀。
    江秋月心头猛地一跳，下一刻辨认出了季斜停顿在空中的手势——
    石头。
    季斜赢了。
    小女孩原本红润的脸色一瞬间变白，接着听到对面的季斜轻笑一声：
    “诶呀，你输了。”
    小女孩咬牙收回了自己的手，心中满是惊疑：
    为什么？
    她明明...装得那么害怕了，为什么对方没有出布？
    不对、现在问题是——
    “要开始执行惩罚了吧？”
    季斜毫不留情地说道。
    他四处张望了一番，嘴里呐呐自语道：“...该用什么切呢？”
    站在他正后方的黎闲适时从背包里拿出了【锋利的美工刀】，在小女孩眼前晃了晃：
    “正好我这里有刀，就让我来吧。”
    黎闲“刷”地一声把美工刀推出，银色刀片上闪着的寒芒让小女孩的身子不自觉一颤，双眸中第一次露出了属于孩童的无助感。
    可惜在场没有人怜惜他，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黎闲走到了小女孩的身侧，作势要牵起她的右手——
    小女孩猛地甩开黎闲的手掌，开始耍赖：
    “不——我还没输呢！惩罚先攒着！”
    黎闲的手在她身侧一顿，接着收回了身后。
    小女孩无视了黎闲，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季斜：

 第86章

    “下局...下两局我都会赢的！等到你输了——我留你两个手指。”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她赢了，这局的惩罚就抵消。
    小女孩这句话完全就是在打破事先定好的规则，惹得季斜神色不悦地说道：
    “如果你还是输了呢？我是再挖你一只眼...还是切你一条舌头？”
    “随便你！”
    她这时才真正意义上地紧张起来——在此之前小女孩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会输的情况，只想着马上就能把眼前自信得讨人厌的哥哥打败，切掉对方的五根手指时听他哭着反悔要和自己换个游戏。
    然而一场意料之外的败局把小女孩彻底推上赌桌，不得不为了保住眼前的“筹码”封死自己的退路。
    “好吧，那就让你先攒着。”
    季斜勉强答应了小女孩的要求，黎闲听罢默默退回到了季斜身后，手中的道具却没有收回，推出刀刃的美工刀在掌心来回晃着，惹得小女孩频频看向他的手心，心中压力不自觉增大。
    “第二局，开始吧。”
    第114章 胜负
    小女孩咽了下口水，没有马上抬起手，季斜也“贴心”地给了她思索的时间，站在一旁没有催促。
    期间黎闲的身子往郭元淼的方向侧了侧，听对方耳语了两句后又偏回了原来的位置，在小女孩看不见的角度悄悄抬手在季斜的后背上画了个图案。
    季斜的后背不自觉绷紧，等游动着的指尖离开后才缓缓放松了身子，小女孩也在这时抬起了胳膊。
    “来吧。”
    她说道。
    小女孩死死盯着季斜，似乎想要把他的表情看穿，但无论如何都无法从那张充满笑意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石头、剪刀、布——”
    结局瞬间摆在了众人面前，季斜的剪刀——对上了小女孩五指张开的手掌。
    “可惜啊，结束了。”
    季斜嘴上这么说，语气中却没有丝毫可惜的意思，反而立刻抓住了小女孩还停留在半空的右手：
    “十根手指对吧？哦对了——你还加码来着，我想想...那就这只手从手腕处直接切掉吧，不然怪费劲的。”
    被握住手心的小女孩疯狂地挣扎了起来，撕心裂肺地喊着：
    “我不要——我不要！！！”
    然而她用尽了全力也没成功把手掌从季斜的禁锢中抽离出来，小女孩挣扎的过程中，黎闲默默走到了她身边，举起美工刀微笑道：
    “放心，这把刀很锋利的，不会痛。”
    “你骗人！！”
    “没骗你，不信你看。”
    黎闲在小女孩没反应过来时，迅速把刀尖对准了她的手腕划了下去！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尖叫，就看见自己腕上的儿童手表“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刀刃划过表带时没有丝毫停顿，足以显现出它的锋利至极，而黎闲对距离也把控得十分到位，只是划开了表带，丝毫没有伤到小女孩的皮肤。
    他俯身捡起地上的儿童手表，把切口对准小女孩展示了起来：
    “你看，一会儿这把刀割掉你手腕时也会这么利落，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感觉不到疼的。”
    小女孩的脸顿时被吓得没有了血色，她看向黎闲对自己展示出来的整齐切口，仿佛上面露出了自己的肌肉和骨头——
    直到此时，季斜才终于提出了“交换条件”：
    “不想被切掉手腕也可以，让我们去下节车厢。”
    小女孩听到这句话后停止了挣扎，沉默地低下了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其他玩家站在一旁，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大概几秒过后，她没被抓住的那只手猛地伸向了自己的口袋！
    “不行，你们必须留在这里陪我玩——”
    小女孩强势地喊出了这番话，众人心里“咯噔”一声，瞬间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
    她要拿那把玩具枪！
    然而小女孩把手伸进口袋后动作戛然而止，迟迟没有从中掏出什么。
    她僵着身子一直把手放进口袋里的动作甚至有些滑稽，季斜嘲笑般问道：“找什么呢？你那把小破手枪？”
    小女孩怒目看向季斜：“是你把它偷走了！”
    “我可没这么大本事...”
    季斜含笑看向身旁的黎闲，对方手心一转，上面赫然出现了小女孩的玩具手枪。
    “呜......”
    经过了一连串的打击，小女孩已经有些哽咽了，但还是倔强地伸出手试图从黎闲那里抢回自己的手枪：
    “还给我！！”
    季斜毫不费力地把她往回拽了两步，说道：
    “儿童不能持有危险物品——黎哥哥是在帮你。”
    季斜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句话里的“黎哥哥”叫得十分肉麻，导致不光是黎闲，连江秋月都起了层鸡皮疙瘩，不禁在心中想到：
    黎闲的口味...还挺独特啊？
    年龄是三个问号的老诡竟然叫自己“哥哥”，黎闲瞬间无语道：
    “别装嫩了，季叔叔。”
    这声“叔叔”都已经抬举他了，说不定对方的真实年龄当自己爷爷...祖宗都够。
    不对，差点被他这一声“哥哥”叫得偏题了。
    黎闲瞬间摆正了态度，恢复了严肃的神情对小女孩说道：
    “你要是不愿意让我们到下一节车厢，那就只能按照游戏规则把你的手砍断了。”
    他把刀刃悬停在小女孩的手腕之上，似乎在尝试寻找比较容易切断的角度。
    “唉——真可怜啊。”季斜控制住小女孩的挣扎，假惺惺地说道：“没有了手，以后就再也玩不了玩具了。”
    黎闲在一旁帮腔：“就比如这把手枪，你以后就只能看着别人玩了，其他小朋友的子弹打到你身上你都没办法还手。”
    季斜幸灾乐祸：“看来你要被欺负了......”
    两人左一句右一句地杀人诛心，黎闲看时机差不多了，假装要砍向小女孩的手腕，抬手的瞬间对方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哇——我不玩了...我再也不和大人玩了——”
    小女孩哭出声后，通往二号车厢的门也随之打开了。
    季斜握住小女孩的手没有动，使了个眼色示意黎闲先走。
    于是黎闲和另外三名玩家匆忙赶到了下节车厢，江秋月盯着黎闲手上的美工刀看了半晌，忽然感慨道：
    “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
    黎闲：“？”
    由于这句话实在不像江秋月的风格，黎闲忍不住多问了句：“你这话从哪知道的？”
    江秋月：“我们林会长说的。”
    黎闲默默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唯一还留在上节车厢内的季斜——对方见自己进入了二号车厢才松开了握住小女孩的手掌，接着转身向自己快步走来。
    被留在原地的小女孩仍旧沉浸在悲伤之中，见季斜松开了自己，她便握住自己空荡荡的手腕继续“呜呜呜”地哭着。
    季斜丝毫没回头看一眼哭得惨烈万分的小女孩，反而一眨不眨地看向转身等待着自己的黎闲。
    踏入二号车厢，身后的玻璃门猛地关上，季斜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周围忽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熟悉的广播再次响起：
    “各位乘客，列车已进入隧道，此次隧道通行时间较长，为了防止各位乘客受伤，请坐在座位上不要乱动，保持安静，耐心等待光源恢复后方可正常活动。”
    第115章 再入隧道
    突如其来的黑暗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纷纷僵在了原地，心中惊慌：
    为什么这次没有预告？！
    列车内再次弥漫起了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此时所有人都还站在车厢的最末，同时列车前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要怎么办？
    黎闲在心中默默思索着。
    现在所有人都站在过道内，并没有按照广播的说法“坐在座位上”，可如果此时摸索着去寻找座位，又会触犯“不要乱动”的警告......
    所有人都紧紧闭上了嘴巴，此时此刻他们还因为“保持安静”的规则无法相互沟通，虽然相互之间站得不远，但能依靠的却只有自己。
    车厢内弥漫的硝烟味与血腥味已经让人有了一种呕吐的欲望，玩家们不断权衡着自己究竟应该守在原地，还是冒险去到座位，半分钟过后，还没有一人动弹。
    而黎闲纠结的并不是“动与不动”这个问题，而是在心中反复咀嚼着广播的内容：
    “为了防止各位乘客受伤，请坐在座位上不要乱动，保持安静，耐心等待光源恢复后方可正常活动。”
    他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先是微微抬起了胳膊。
    这种程度的移动并没有让自己被什么东西缠上。
    也就是说“不要乱动”这条规则并不是需要绝对遵守的。
    黎闲想起了列车一次进入隧道时，那只握住自己脚踝的手掌。

 第87章

    或许“保持安静”是为了不让黑暗中的东西顺着声音找上他们，而“不要乱动”则是被那东西触碰到时才需要遵守的规则。
    那“坐在座位上”这个要求呢？它只是保证玩家不要乱动的附加保险，还是如果不在座位上，一但被那东西触碰到，就算不动也会死？
    这一点没办法求证，所以为了保险，最好还是回到座位上。
    想到此处，黎闲准备冒险动身，但步子刚一迈开就顿住了。
    他听到距离自己面前几米的位置，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这声音像是衣服布料在相互摩擦，偶尔夹杂着鞋底拍打地面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人趔趔趄趄地在过道中移动着。
    声音越来越近，所有人的心脏都高高地提了起来，郭元淼身处的位置在所有玩家之中最靠前，显然他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导致此刻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必须第一个做出选择——
    他用手指搓了搓已经渗出冷汗的掌心，凭借着记忆小心翼翼的把身子靠向一旁——
    背后传来座椅把手的触感，郭元淼凭借着它来定位，让自己慢慢蹭到了座椅之上，期间小心翼翼地没有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郭元淼落座后在他耳旁掠过，向着更后方开始移动，而站在郭元淼身后几步的，便是黎闲。
    虽然黎闲看不到郭元淼做出来何种选择，但听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且没有丝毫停顿的窸窣声响，便猜到他大概率回到了座位上，成功躲开了从不远处走来的那人。
    有了前者的经验——黎闲本该也按照这个方法退回到座位上，但他却犹豫了。
    距离列车停止运行只剩大约十五分钟的时间了。
    而且刚刚广播中提到——此次列车进入隧道的时间较长，上一次的广播还没有这句提示，而那时列车在隧道中行驶了三分钟左右，这次的时间只会更长。
    可能是五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甚至可能是...覆盖了剩余全部时间的十五分钟。
    如果他们还是干坐着等待列车驶出隧道，将无异于于坐以待毙。
    那阵声响不断逼近，正当黎闲准备先退回座位躲过当下的危机，谋而后定时，身侧的座位处竟然也传来了一阵异响！
    这节车厢里在移动的东西——不止一个？！
    两道声响一前一侧，开始向着黎闲所在的方位逼近。
    车厢的过道原本就不算宽敞，更何况眼前完全处于黑暗之中，根本无法准确判断距离去躲避眼前走来的人，
    如今的办法只有后退——然后再去找其它座位了。
    但黎闲的退路也并不宽阔，他回忆了一下关灯前的站位，自己身后的座椅只剩下两排，其他三人如果全部落座在椅子外侧，那留给自己的便只有一个方便入座的空位。
    黎闲抬脚后撤了半步，想伸手试探右后方的椅子有没有人坐下，结果刚一抬手就碰到了什么东西。
    ！
    他心中一惊，没来得及辨认自己碰到的是什么，那“东西”的手就很自然地环上了黎闲的腰，带着温度的触感攀上来后，他便意识到了是季斜。
    对方的手微微向上一抬，黎闲的双脚瞬间腾空了。
    黎闲知道对方大概是要帮自己，于是强忍着没有乱动，无处安放的双手下意识搭在了季斜扣在自己腰间的手背上。
    季斜抱着黎闲后退了两步，找准了一个外侧的空位，保持着这个姿势缓缓坐了下去。
    于是黎闲又一次坐在了季斜的腿上，只不过上次是面对，这次是背对。
    温热的呼吸洒在后颈，不知是不是吹起了发尾，让黎闲的脖颈微微发痒。
    此时黎闲很想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更想从季斜的腿上起身坐到里侧的位置，可是落座后他等了几秒，对方的双手还是扣在自己腰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黎闲又等了几秒，终于忍不住去掰他的手指，对方这才缓缓放下了自己的右手。
    黎闲松了口气，想从季斜身上下来，结果他在放开右手的同时左臂又向前一伸，用一只胳膊把黎闲的腰环住了。
    季斜扯过黎闲的掌心，在上面写到：
    “先别动。”
    “他还没过去。”
    黎闲掐上季斜胳膊的动作顿住，辨认出对方写出的句子后转而在季斜掌心写下了一个字：
    “他？”
    第116章 手表
    如果是别人，黎闲会认为这个“他”是对方随手写的称谓，但换做季斜倒有可能是他真能看到。
    对方刚刚找座位时也完全没有停顿下来摸索，十分流畅地坐到了空位上。
    季斜凭这一个字就理解了黎闲的问题，转手写到：
    “看得见。”
    他写过这几个字后指尖没有停下，继续在黎闲的掌心移动着写下：
    “门开着。”
    “带你走？”
    黎闲思考了一瞬，季斜说的“门”应该是通往下一节车厢的玻璃门，难不成列车进入隧道时连接处的门就会开着？
    如果是这样确实应该尽快动身，再下节便是一号车厢，之后只要想办法去到车头......
    鼻尖弥漫的血腥味让黎闲对这个选择产生了怀疑。
    他们要做的...真的是前进到车头，想办法把这辆“即将发生事故”的列车停下吗？
    而且如果他走了，留在这节车厢的玩家会怎么样？
    季斜点了两下黎闲的手心，似乎是在催促他做出选择。
    黎闲也清楚现在没有时间犹豫了，于是他在季斜的手心里画了个对号，对方得到回答后作势要把黎闲调个面，让他从正面环住自己。
    黎闲赶紧推开了季斜的手，拧了两下身子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小女孩的儿童手表。
    他摸索着找到了手表的开机键——很快，手表的电子屏幕亮起，在无边的黑暗里散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在周围徘徊着的踉跄身影也微微有了轮廓，黎闲默默等待了一会儿，见那人对光线没有反应后，指尖在手表的触摸屏上划了两下，先把它调整为了静音模式，接着尝试寻找它有没有手电筒功能。
    简单操作了两下后，一束比屏幕亮了好几分的光线从手表上射出。
    黑暗的视野里忽然有了光，玩家下意识看向了光线的源头——然后便瞥到了两个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江秋月：？
    黎闲没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专心移动着光线的方向，渐渐看清了游荡在自己身边的那道身影——
    一个满身鲜血，四肢扭曲的男性乘客。
    他似乎没有视觉，无论是黎闲把光线对准他眼前的地面，还是慢慢向上移动，直到光芒直射向他的眼睛时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自顾自用着看上去已经骨折的手臂扶着椅背，漫无目的地行走着。
    而身前的位置上则坐着一个面目同样凄惨的女乘客，她并没有像刚刚的男人那般移动，只是时不时在座位上晃两下身子，伸手抓挠前方的椅背。
    远处似乎还有几道在晃动的身影，但手表的光线只够照亮附近一米左右的位置，再远的地方便很难看清了。
    于是黎闲把光线对准了唯一在附近走动的男乘客身上，因为男乘客始终都在被手表的光线照着，所以当他马上要触碰到玩家时，对方都可以凭借视力及时躲开。
    满身血迹的男乘客在车厢最后几排的位置反复转了两圈，似乎是因为没碰到什么特别的东西，终于慢慢走远了。
    黎闲趁机从季斜腿上站起了身，打算一边前进一边观察此时列车的全貌，光芒扫到对侧的座位时对上了江秋月看过来的视线。
    于是黎闲伸手指了指前方，示意现在要前进，江秋月点点头，也慢慢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小心翼翼地跟了上来。
    季斜自然也是起身跟上，坐在最后排的雀斑男看着三人的举动，在黎闲把光线打到自己身上示意时心中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因为恐惧老老实实地选择了继续在椅子上坐好，打算就这样等待列车驶出隧道。
    黎闲等了雀斑男两秒，见对方没有动作便转回了身子，向前几步走到了郭元淼身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对方神色从容地回过了头，接着神色一凛。
    黎闲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从小女孩那里偷来的塑料手枪，对准了郭元淼的后脑。
    见对方看清了自己的举动后，黎闲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站到自己身前。
    郭元淼也知道自己在被提防着，老老实实地举起双手从座位上起身，站在了黎闲的侧前方。
    此时黎闲右手用儿童手表打光，拿着玩具手枪的左手慢慢压低，从后脑转而抵上了郭元淼的后腰。
    这个姿势很别扭，也很麻烦，但却有必要。
    这种场景下黑手简直太容易了，哪怕是被随便一推都有丧命的可能，所以必须由自己掌握主动权。
    上一节车厢那个忽然摔倒的女玩家——江秋月虽然没来得及告诉自己具体情况，但那八成是郭元淼下的手。

 第88章

    黎闲毫不怀疑郭元淼随时都有可能翻脸，对方当时提出合作的理由是“自己没有能力单独通关副本”，这个理由确实很有说服力，但同时也代表着——当他觉得仅凭自己能够通关副本时，这段脆弱的合作关系也就终止了。
    “狡兔死，走狗烹”，郭元淼打的算盘黎闲心里并非不清楚，但他那奇怪的技能也确实能在前进途中派上用场，所以维持合作在当时对双方来讲都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之后如何，就各凭本事了。
    黎闲此时与郭元淼站得很近，几乎是贴在对方身后，以至于当他有任何异常举动时都可以及时反应。
    见对方乖乖站定在自己身前，黎闲正想示意郭元淼向前走，却被突然凑过来的季斜拿走了手中的玩具枪。
    季斜学着黎闲的姿势把枪口抵上了郭元淼的后背，主动担任了看管这个不稳定因素的任务。
    黎闲没有阻止季斜的举动，有人替他做这件事正好也能让自己把精力放在观察四周上，四人就这样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向着车厢前方走去。
    黎闲大多数时间都把光线照在前进的道路上，偶尔会站定在原地四处扫过一圈，观察车厢样貌的同时警惕着可能会出现的异常。
    然而越是往前走，黎闲的眉头便皱得越深。
    光线所照之处无一不是血迹、碎石、散落了一地的行李、漂浮在空中的烟尘......甚至偶尔还能看见碎裂的断肢。
    第117章 后方来人
    这里所展现出的样貌与进入隧道之前的车厢截然不同，像是表里两个世界一般。
    黎闲越看越是心惊，脑内逐渐浮现出了一个与之前截然相反的猜想——
    想法浮出的瞬间，黎闲走神了一瞬，埋头隐藏在座位之间的一个乘客便忽然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他毫无规律地用力甩着胳膊，踉踉跄跄地朝着黎闲的方向走了过去，按照他手臂甩动的范围来看，如果对方就这么直直冲来，身边根本没有安全的位置让人躲闪！
    黎闲瞬间把河神娃娃握在了手心，但却并没有把它对准冲向自己的乘客，而是准备把道具抛向远处用声音引开他——
    “啪嗒！”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然而黎闲的河神娃娃却还没有脱手，他回过头，发现季斜把玩具手枪从郭元淼的后腰上移开，冲着远处扣动了扳机。
    这粒子弹似乎打中了玻璃，发出的撞击声十分清脆，原本对着玩家冲来的乘客在听到这声响动后停住了动作，接着立刻转过了身子，向着子弹的落点走了过去。
    做完这件事，季斜又把塑料手枪移回了郭元淼的腰间。
    见危机解除，黎闲把河神娃娃收回了背包，但谁都没有发现原本在车厢后方座位抓挠着椅子的女乘客，在听到这声响动后也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相比于刚刚的那位甩着胳膊的乘客——她表现得更为迷茫，离开座位后没有向着声音的源头寻找过去，而是开始在座椅与过道之间打着转儿。
    她移动时发出的声响也十分轻微，此时黎闲的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的地面之上。
    这片区域有一个行李箱被摔开了，里面的衣服、水杯、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化妆品都散落在了地上，有的玻璃瓶被摔成了两半，液体顺着裂口流在了地面上，有的则是保留着完整的形状，它们不规则地分布在地面，感觉稍一碰到就会在地面滚动起来，触碰到其它罐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黎闲此时已经抬起了腿，找准了位置刚要落脚，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啊...啊！！！”
    这个叫声的方位，所有人一听便知是留在座位上的雀斑男传来的，这阵惨叫一传出，原本被引到车厢前端的几个乘客立刻转过了身子！
    黎闲等人心中一惊，但好在此刻他们身旁的座位都是空着的，于是四人迅速躲到了两边的座位之中，看着那几位乘客从眼前匆匆掠过。
    此时它们距离车厢尽头大概还有一半的距离，而因为那声惨叫，前方的路已经没有乘客徘徊了，正当黎闲打算从身侧的座位重新站回过道时，他猛然听见后方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响动！
    不是那种单独某个人所能发出的细微脚步声，而是一种嘈杂的，叠加在一起的声音正在由远及近地传来......
    黎闲下意识扭头，把光线向身后照去，然而微弱的光芒根本照不见十几米外的距离，季斜也皱眉转头，凝神看了半刻后竟然不顾“保持安静”的规则，直接对黎闲说道：
    “那边的玻璃门...开了。”
    黎闲心中一惊，想明白了这阵声音究竟来自于什么——
    上节车厢、甚至之前通过的多节内的那些乘客！他们被那声惨叫吸引过来了！
    郭元淼趁季斜扭头的瞬间忽然动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小心落脚，而是直接迈开步子向前开始逃跑，鞋面碰撞到散落在地上的瓶瓶罐罐，清脆的撞击声一时响彻了整个车厢。
    这阵响声不仅让来自后方车厢的脚步变得更为急切，甚至还吸引到了本节车厢内乘客的注意，危险瞬间逼近，而郭元淼像条灵活的泥鳅一般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他的目的十分明确——前半节车厢已经不存在乘客，只要自己是跑在最前面的一个，那后方的人就都是给自己垫背的，别人的危险就意味着自己的安全。
    这一举动无疑坑到了黎闲等人，仅仅晚起步一秒，后方的乘客就迅速与他们拉近了距离——黑暗中这些人的速度似乎比普通情况下还要快。
    四号车厢内那个一直在寻找丈夫的女乘客在被激怒时，追赶黎闲的速度已经快得超出常理，而此时这些乘客相较于她只快不慢，黎闲与江秋月在此时也放弃了“保持安静”这条规则，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方跑去，却因为视野受限，以及满地的障碍不得不被拖慢了脚步。
    在手表上的光亮终于能隐约照见一二号车厢间的连接处时，黎闲与乘客的距离已经被缩短到了只剩下两三米，如此下去一定会被追上，然而季斜忽然停下步子站定在了原地。
    十数条黑紫色的触手从季斜背后钻出，一时间挤满了整条过道，拦住了乘客的去路，他们愤然扑向了眼前的障碍！
    江秋月忙于逃命，压根没注意到身后莫名少了一人，而黎闲回头对季斜喊了一句；
    “别把他们弄死了——我留着有用！”
    江秋月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什么？她没听错吧？
    “别把他们弄死了”？
    她是不是不小心把“被”听成“把”了？
    正当江秋月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时，黎闲耳边忽然响起了一连串的生命值减少提示音——
    季斜，掉血了？
    黎闲克制住了自己回头的冲动，一方面此刻就算转头，没有光线他也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另一方面季斜此举是在为他争取时间，不能浪费。
    扣血提示的数字不大，都是一点或两点，但频率却很高，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但黎闲在前进的过程中却没感觉到身体有任何不适。
    一两点的数值相加起来也有几十生命值，按理说足够让人产生反应了。
    之前他倒是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回想起来他在石河村副本疼得快死的时候也确实没见季斜有什么异常，也就是说，虽然他与季斜的血量虽然互通，但受伤的状态却是相互独立的...？
    第118章 一号车厢
    黎闲马上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因为这样有关“生命值耗尽后双方同时死亡”的规则就说不通了。
    那难道是当某个人属于自己的血条见底后——才会再去挪用另一方的血量进行补充？
    这种说法倒是能解释得通自己当初半死不活却又迟迟不死的状态——当一方的生命下降到某个临界点时，技能就会挪用另一方的生命进行补充，
    所以血条并不是完全共享的状态，而是在濒临耗尽前独立计算的......
    黎闲的脑袋一刻不停地转着，直到江秋月气喘吁吁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那个门——要试着开一下吗？”
    黎闲顺着江秋月指尖的方向看去，此时两人已经跑到了一二号车厢的连接处，对方嘴里说的则是进出列车的车门。
    江秋月心里想着，如果列车正常运行时车门无法打开，那现在进入隧道后，脚下的晃动感消失，很大概率列车是没有在运行的，这种情况尝试去开车门说不定可以成功。
    她说完这句话便靠近车门想要尝试，却被黎闲一把拽住，与此同时广播响起：
    “列车将在一分钟后驶出隧道。”
    江秋月心中一惊，被黎闲带离了车厢连接处，进入了最前方的——一号车厢。
    两人踏入一号车厢后立刻噤声，黎闲在两步外看到了郭元淼的身影，对方看到赶来的黎闲与江秋月时神色中闪过一丝惊讶，立刻回避了两人的视线。
    黎闲侧过身，一边警惕郭元淼的举动一边等待着季斜过来，手表的光线扫过玻璃门的门框时，黎闲忽然发现——这扇门并不是被打开了，而是碎了。

 第89章

    玻璃前后散落一地，门框边缘还残留着些许尖锐的玻璃碎片，看起来稍不小心就会被划伤，黎闲莫名觉得这东西碍眼，伸手掰掉了最突出的几片玻璃，同时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距离列车驶出隧道还剩三十秒。
    等倒计时结束，黎闲毫不怀疑眼前这扇破碎的玻璃门会立刻变得完好如初，而如果那时季斜还没有过来——那他八成就要被困在二号车厢了。
    三十秒的时间在此刻变得格外漫长，郭元淼在黎闲与江秋月的盯梢下，一直站在几步外按兵不动，而身后的车厢也迟迟不见季斜的影子。
    ...怎么回事，被困住了？
    黎闲皱眉，此时耳边来自于季斜的生命值下降提示还在响着，但是频率比一开始低了不少，大概每过个两三秒他才会掉上那么一点的生命——从这个角度分析，季斜此时的情况应该算不上危险，但他就是迟迟没有出现。
    直到时间只剩下不到十秒，黎闲的视野里终于出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季斜背对黎闲，不紧不慢地后撤着步伐，从他的动作里既没看出匆忙也没看出来慌张，但乘客的脚步声与怒吼声却也伴随着他的步伐越来越近。
    黎闲忽然明白了他想做什么，走远了几步让出距离，季斜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后退着，正好赶在列车驶出隧道的前一秒站定在了一号车厢内，一位乘客怒吼着向前扑来，下一秒车厢内恢复光明，眼前碎裂的玻璃门如黎闲预料的一般恢复成了完整的模样。
    “砰！”
    车厢亮起的那一刻，玻璃门后方便已经被浓厚的雾气覆盖，刚刚那个扑来的乘客似乎撞到了门板，从后方传来一声闷响。
    季斜甩了甩手腕，接到黎闲投来的视线后笑了下：
    “放心，没把他们搞死。”
    话音刚落，身后的玻璃门忽然传来了猛烈的震动！
    “呃...就是可能把他们惹得比较生气。”
    这阵响动把郭元淼和江秋月吓得皆是一颤，与此同时震动还在不断持续着，伴随着猛烈的敲击声与咒骂声，让整扇门显得摇摇欲坠，看起来一副随时都可能碎裂的样子。
    此时距离列车停止运行还剩下......
    七分钟。
    一号车厢是商务座车厢，座椅分布尤为宽敞，而在这个空间内只有一位乘客——一位身穿西装打着领带，搭眼一看就像是某企业领导的男性。
    西装男听到拍门声后不耐烦地回过头，看到车厢内站着四个本不属于这里的人后表情更加不悦了起来，开口质问道：
    “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我...”
    江秋月刚要开口解释，西装男便叹了口气：
    “算了——这些我不管，门外那些人能不能让他们安静下来？”
    听到这话江秋月心中一跳，以为这人也是个和耳机男一样听到噪音就会暴起的祖宗，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那个...我们也没办法......”
    对方听罢揉了揉眉心，竟也没有为难别人，而是转过身子抱怨道：
    “乘务员见到这种情况都不管一下吗？这趟车的管理真差劲。”
    说罢，他像是还有未处理完的工作，低头敲起了键盘，但笔记本屏幕却是漆黑一片。
    眼看时间马上就要不够了，身后的玻璃门又随时都有可能被破开，郭元淼终于沉不住气了，对西装男开口：
    “能让我们去驾驶室吗？”
    他指向车厢前那扇紧紧关闭着的不透明金属门请求道。
    结果西装男像是看神经病般瞥了郭元淼一眼：
    “你疯了吧？”
    郭元淼回答道：“是有重要的事，我...”
    西装男立刻打断了郭元淼的话：
    “第一，不管你有多重要的事都不能去驾驶室，第二，你想去驾驶室也不应该来问我，我只是个乘客，没这个能力和权限做这种事。”
    这套完全在预想外的说辞把郭元淼讲懵了。
    这里就只有西装男一个乘客——他竟然说没办法打开驾驶室的车门？！
    正在郭元淼一筹莫展之际，玻璃门裂开了一道缝隙！
    第119章 聚集
    郭元淼见从西装男那里得不到任何帮助，又把视线投向了黎闲——
    这小子一定有办法。
    只见黎闲完全没有理会西装男的意思，反而专心在车厢内寻找着什么，直到走进了右排的某个座位时眉毛一挑，俯身要捡起什么——
    默默站到了黎闲两步外，观察着他一举一动的郭元淼见状迅速冲到了黎闲身边，抢在他之前捡走了地上的东西，等看清自己拿到的是什么后神色一喜：
    钥匙！
    “卧槽，你......”
    江秋月见状愤慨万分地想上前抓住郭元淼，却被拦了下来，她瞬间疑惑地看向阻止自己的黎闲，只见对方的神色平静万分。
    郭元淼没有关注身后人的举动，在发现自己抢到的东西是钥匙后头也不回地窜向了通往驾驶室的门，门锁应声而开，而他以最快的速度钻了进去，然后回手把门关死。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心中想到：
    等到黎闲他们被乘客杀掉后我再把这辆列车停下，接着用道具打碎车头的玻璃离开——就可以获得所有人的积分了，没想到这次逃杀本的收获比上一回还多，也不知道只活下了我一个人会不会有什么额外奖励......
    想到此处，郭元淼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
    “呵。”
    再厉害又怎样，不还是折在我手里了。
    一直坐在驾驶位没有动弹的驾驶员在听到郭元淼这声轻笑后，默默转过了头。
    车厢外，在见到郭元淼闯入驾驶室后最先开口的既不是黎闲，也不是江秋月，而是那位刚刚嘲讽过郭元淼是“精神病”的西装男：
    “你、他......”
    他指了指黎闲，又指了指已经被关上的驾驶室门，表情略显崩溃，却又不太愿意接受现实：
    “这是什么整蛊节目？我警告你们，没有当事人允许——”
    西装男在说这句话的期间，黎闲快步走到了他面前，“啪”地一声合上了对方的笔记本电脑。
    “你他妈在干什么！！！”
    西装男此刻已经彻底混乱了，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先去抢救没有保存的资料，还是先去关注那个擅闯驾驶室的暴徒——
    最终他还是决定抢救自己的工作资料，西装男一边骂着黎闲也是个精神病，一边掀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结果神色越来越沉：
    “我电脑怎么黑屏了？！”
    他愤怒地向黎闲质问道。
    然而黎闲没有丝毫畏缩，直言：“你电脑屏幕一直是黑的。”
    西装男听到这话后愤怒达到了顶峰，以为黎闲是在推卸责任，结果他刚要从座位上暴起，就被对方的下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你是和别人一起来的吧？旁边座位的桌子上还有杯没喝完的咖啡。”
    西装男听过黎闲的话后才发现自己身旁的座位上竟然放着一杯咖啡，紧接着又看见了座位上的公文包，搭在扶手上的外套......
    在此之前身旁座位的物品好像被他自动无视了，而他对此没有任何意识。
    看到这些物品的瞬间，西装男头痛欲裂，心中闪过无数质问——
    “我真的不是一个人来的？”
    “我旁边是谁？”
    “为什么我没有一点印象？”
    他痛苦地捂住脑袋，如那位被询问头顶多余行李的学生一般断断续续地说到：
    “我、想不起来......”
    而黎闲这次没有放弃谈话，淡淡地对西装男说道：
    “因为你已经死了。”
    这不是一辆“即将”发生事故的列车，而是“已经”发生事故的列车，通关的方式也并不是去往车头，副本给他们设计了一条看似是生路的死局。
    西装男的动作忽然顿住，神色变得恍惚起来，像是没有理解黎闲的话般重复到：
    “死了？”
    “对，死了。”黎闲点头。
    “不然列车里为什么会没有乘务员？驾驶室的钥匙又怎么会掉在车厢里？还有后面的那些乘客......”
    说到此处，一直在震个不停的玻璃门“咔嚓”一声彻底裂开，在前面数节车厢内见过的乘客一股脑涌了进来，而一号车厢的场景像是电视花屏般闪烁了两下后——变成了一片废墟。
    原本怒气冲冲的乘客看到这番场景后不知所措地停在了原地，被关死的驾驶室门也在这时打开了，一个人影“砰”地一声直直倒在了地面，江秋月探头看去——发现那是已经没了呼吸的郭元淼。
    西装男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原本整洁干净的衣服已经沾满了血迹。
    他恍然道：“对啊...我已经死了......”
    闯入车厢的其他乘客听到这句话后心神俱震，衣服全都慢慢染上了血色。
    七号车厢的乘务员最先回过了神：

 第90章

    “对...对啊。”
    她看向在六号车厢打牌的大爷大妈：
    “你们、你们原来是三个人，在车上打扑克，然后这位先生让我过去把你们叫停......”
    耳机男恍如大梦初醒：“对，当时还有个大姨来着，她去哪了？”
    “大概是没死，活着离开这趟列车了吧。”
    黎闲说完这句话，人群中忽然有谁“噗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于是黎闲向那道身影望去，发现对方是四号车厢中一直在找自己丈夫的女乘客，她瞳孔颤抖着问道：
    “那、那我老公他也......”
    黎闲及时上前，蹲下身子拍了拍女乘客的肩：
    “那人并不是你丈夫，我们骗了你。”
    “...真、真的？”
    黎闲点头，得到答案后女乘客溢满眼眶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哽咽着说道：
    “还好我没找到他......”
    然而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五号车厢的导游扒上了窗户，窗外的浓雾在他的注视下逐渐散去，只见窗外是一片荒凉的山野，列车已经脱轨，地面与车厢内均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碎石。
    “山体滑坡啊...这里的山体植被覆盖面积少，看样子还刚下过雨...不对，我已经不用再说这些东西了！我不用上班了！！！”
    导游喊完这句话后感觉身体被撞了一下，他下意识扭头，看到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直直跑了过去。
    第120章 “亡命列车”通关
    小女孩站到了黎闲面前，拧着眉头，泫然欲泣地对他伸出了手。
    一旁的江秋月怔愣了一下，心中泛上些许紧张——
    她要做什么？不会是要报复吧？
    而黎闲看到小女孩的举动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当时被自己威胁着顺带拿走的儿童手表。
    但他没有立刻把这东西归还给小女孩，而是转身交给了季斜。
    小女孩动作一急，跳起身子想把东西抢过来，然而季斜只要把手向上一抬她就完全够不到那么高的位置了。
    “还给我！”
    她只能一边揪着季斜的衣角一边叫着，完全没注意到黎闲在把手表递去后说了一句话。
    在小女孩马上就要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时候，季斜把手表连带着那把小手枪一并还给了她。
    小女孩急忙接过，把手表放在手心检查了一番后忽然睁大了眼睛。
    那上面原本被割断的切口已经消失不见，整个表带完好如初。
    原来刚刚他们是要帮自己把这个修好...
    小女孩低下头，想到自己刚刚的举动闹了个红脸，低声说道：
    “谢谢哥哥......”
    处理好在之前车厢欠下的“感情债”后，黎闲终于把视线转向了一直背对着所有人，坐在位子上不动的驾驶员身上。
    他全身上下已经染上了血红色，显然是听到了他们刚刚的对话，也是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手上停止了驾驶的动作，但迟迟不肯回头。
    黎闲走上前，跨过郭元淼的尸体时多看了这个躺在地上的人两眼。
    他说自己有看破别人情绪的技能——大概不假，通过导游和小女孩所在的车厢时，他的技能也确实起到了作用，但郭元淼却并没有说出全部的信息。
    除了看破情绪，他应该还有一个能力是放大情绪——这点黎闲也已经体验过了，一些玩家或是因为暴躁、或是因为急切的死亡大概也和他的暗中操作脱不了关系。
    其实郭元淼在抢到钥匙后，如果能多关注一眼自己的情绪就不会上当了，可惜当时的他的心里也被慌乱紧张所占据，最终败在了自己的情绪手上。
    在驾驶员知晓这趟车“已经发生事故”前，任何人去到驾驶室大概率都是死。
    黎闲叹了口气，伸手拍上驾驶员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肩头。
    对方感受到触碰后终于有了反应，迟钝的回过了头，看到差不多挤满了半截车厢的乘客后咬紧了下唇。
    驾驶员微微颤抖着伸出胳膊撑住椅背，扶着椅子站起了身，黎闲也让出位置，看着他一步步走出了驾驶室。
    他稳稳站定在了车厢内，伸手摘帽，面对着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
    将近半分钟后他才重新站直了身子，江秋月见周围一片静默，鼓起勇气说道：
    “那个...其实我们三个、还没死呢......”
    驾驶员听罢越过了重重人群，他走路的姿势看起来有些奇怪，江秋月仔细看过后，才发现对方的腿似乎已经折了，只是勉强维持着正常的走姿。
    车门已经扭曲变形，露出一块空隙，但并不足以让人通过，驾驶员抬手扒住那块空隙，用力拉扯着车门——
    “咣当！”
    沉重的金属铁门重重摔在地上，列车的出口终于在他们面前展开。
    江秋月没打算抢这个第一名，打算让黎闲率先出门，但对方看样子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站定在原地没有动弹。
    江秋月一瞬间有些担忧“三小时时限”的问题，随后心中了然：
    三小时限制会危及到生命的前提是没人识破“列车已经发生事故”这件事，那时他们可能会跟着乘客再遭遇一次事故死掉，又或者永远被困在这辆没办法到达终点的列车里。
    如今列车已经变成了事故后的模样，这层时限自然也随之消失，没有必要再着急了。
    江秋月看向站在黎闲身边的季斜，这人能拖住满车厢的乘客那么长时间，一定实力不俗，但一般这种人早就该小有名气了，自己怎么会从来没听说过呢...
    她尝试着对季斜问道：
    “你有加入公会吗？”
    季斜玩味地看了黎闲一眼：
    “公会倒是没有。”
    江秋月见状立刻说道：
    “那要不要考虑来我们白夜公会？黎闲也在这哦，我可以让林会长给你们安排对门......”
    黎闲见她越说越不靠谱，连忙回应：
    “不用了，他没这个打算。”
    江秋月闻言一愣，倒不是因为被拒绝，而是因为被黎闲拒绝。
    另一方对此看起来也没什么异议的样子...按理说情侣应该会更喜欢和对方待在一处，他们白夜公会也不是什么三流组织......
    江秋月慢慢瞪大了眼睛：
    难不成是...前男友？！
    这边江秋月已经开始在脑内上演一出大戏了，另一边黎闲向季斜问道：
    “玩家中心...你可以去吗？”
    见季斜听这个问题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稍加思索了起来，黎闲就知道了这件事对他来讲不算特别容易，正当他想就此打消自己的念头，却听季斜忽然说道：
    “可以是可以，但我可能要换一种形态。”
    黎闲疑惑：“什么形态？”
    季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总之确定了季斜可以和自己去到玩家中心，黎闲也就没有在这个副本逗留的必要了，他抬脚走出门外，随后听得一声提示——
    【通关任务：“离开列车”已完成。】
    【恭喜您通关副本：《亡命列车》】
    【检测到您为首个成功逃脱副本的玩家，将获得副本内死亡玩家积分的70%作为奖励！】
    【具体数目将等待副本关闭后进行计算】
    正当黎闲以为副本结束后的例行播报已经就此结束时，脑内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电流声。
    【嗞——】
    【......】
    【恭喜玩家黎闲获得c级道具一项.....请登出副本后查看！】
    第121章 形态
    登出副本后积分奖励的声音立刻在耳边响起：
    【《亡命列车》副本已正式关闭，您的积分奖励为：1830582！】
    一串有零有整的数字从系统口中念了出来，黎闲按照这个积分数量倒推了一下——平均下来每个死去玩家的手中大概握有26万积分。
    从这个数据来看，高级区的积分水平看来也完全不足以购买那个叫做愿望成真的商品。
    除此之外，系统提示时莫名其妙的电流音让黎闲倍感奇怪，所以听过积分奖励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自己所获得的道具究竟是什么。
    很快，一个熟悉的明黄色球状物体出现在了黎闲掌心。
    【道具：一颗塑料子弹】
    【品质：c】
    【道具描述：某个乘客偷偷扔进你口袋里的小玩意儿】
    【使用方法：当它受到一定程度的挤压碰撞时就会产生爆炸，爆炸的威力与它的外表一样——差不多只有摔炮那么大点】
    【备注：哥哥你送我的糖就用这个换吧】
    看过道具描述后黎闲迅速把它收回了背包，这粒子弹轻飘飘的样子看起来好像随时都能从掌心溜走，为了防止把它不小心摔在地上，还是放进背包为好。
    但这么一个小东西，为什么会让系统产生电流音呢？
    这个疑问还没得以解决，黎闲便感觉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第91章

    那种熟悉的、灵活又富有弹性的触感——黎闲想都没想便知道是季斜。
    这就是他说的要“换一种形态”？直接缩成这么小藏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黎闲很好奇季斜究竟具体变成了什么样子——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缩成了巴掌大小这件事本身就很奇妙了。
    但大庭广众之下黎闲又没办法直接把他拿出来，万一被人看到肯定会引起骚乱的。
    这次自己和江秋月还是没有从同一个出口登出，但黎闲已经知道了路线，于是干脆自己坐上电梯直接回了房间。
    房门刚关，黎闲还没来得及坐到床上，季斜就主动从他的口袋里钻了出来——
    他变成了一条乍一看有些“卡通”的触手。
    因为这根触手的外轮廓并不是现实中章鱼触手的长条形，而是更接近一个不太规则的圆润半球形，触手的颜色也从深紫成为了一种半透明的淡紫，视觉上比较像一种小众的水晶摆件。
    那为什么说是乍一看呢，因为这根触手会动。
    季斜的动作异常灵活，很快从黎闲的手心爬到了肩头，触手上的吸盘一开一合间，其中一个变为了眼睛。
    整个触手的手感倒与黎闲之前接触到的无异，配合上这种半透明的紫色，莫名让人觉得他像个果冻。
    看到黎闲久久盯着自己没有移开视线，季斜自信地说道：
    “怎么样，这是我参考人类审美后变成的样子。”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出现，黎闲才对这个小东西是季斜这件事有了实感，他听到这句话后纠结了一瞬，最后简洁扼要地回答道：
    “好丑。”
    原本还晃动着的触手忽然停住，上方的眼睛瞪大了看向黎闲，似乎难以相信自己得到了这种评价。
    黎闲看季斜这副样子，还是没憋住笑出了声。
    季斜闻声立刻从他的肩膀跳到了地上，黎闲正要回头去看，就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拉力，接着脚下一滑摔到了床上。
    黎闲睁眼，发现季斜变回了人形并躺在了自己对面，因为单人床的缘故，两人的身子凑得有些近，脸和脸之间也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
    黎闲摔到床上的瞬间就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刚刚的直言不讳了，连忙找补道：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的——比你现在的样子可爱。”
    人形的季斜压迫感太强了，在副本里时有其他人在，自己也有通关目标转移注意，如今回到了游戏中心，心情放松下来，整个房间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黎闲神色不太自然地想要起身，被季斜伸出胳膊按住，他冷哼一声说道：
    “丑？那下次我变成你画的那只类哈巴狗幽灵。”
    黎闲本来已经快忘了自己画出的那个东西，被季斜这么一提又被迫回想了起来，对方的言外之意十分明确——你都画出这种东西了，还嫌弃我丑？
    季斜的力气黎闲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比不过，他尝试拧了下身子，发现对方没有放自己起身的意思后便放弃了抵抗，心中又开始后悔。
    这次后悔的是让季斜来游戏中心的这个建议。
    事已至此，黎闲转移话题问道：
    “你为什么要变成刚刚那样？”
    他还以为季斜的“换一种形态”是指在游戏中心的所有时间都会是同一种状态，结果他能在触手与人形中随意切换，既然如此换形态有什么意义？
    季斜听到这个问题后顿了半晌，黎闲误以为对方是不想回答，刚想跳过这个话题，季斜却放开了压住黎闲的胳膊，起身靠在了床头说道：
    “为了躲避追踪。”
    刚刚那个姿势实在太容易走神了。
    季斜默默在心中想道。
    黎闲见状也从床上支起了身子，靠在了另一头的床边：
    “追踪？谁的？”
    季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比了个“嘘”的手势：
    “我本不应该来这种地方，要是被发现就不好了。”
    “变成那种形态是为了把力量隐藏起来，躲避传送的过程中的监测。”
    黎闲隐约猜到季斜所指的是谁了。
    和监测有关的东西...不就是系统？
    可黎闲并不认为系统的监测只存在于副本回到玩家中心的传送途中，隐约担忧地问道：
    “只在传送过程中隐藏？这里也需要小心吧？”
    季斜：“确实还是要注意，但也不用那么严格——像是刚刚从触手变回人这种程度的能量波动，也就和你们从背包里调出个道具差不多，不会被发觉的。”
    黎闲听罢微微放下了心，接着才想起自己本来想问的那件事，于是开口道：
    “你......”
    第122章 “源副本”
    黎闲心中不知为何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问道：
    “你为什么要和我续约？”
    季斜听到这个问题后沉默了半晌，最后回答道：
    “我在找一个副本。”
    黎闲奇怪：“什么副本？”
    “不知道。”
    季斜的回答斩钉截铁。
    “我不知道它的名字、等级、类型，唯一肯定的只有这个副本存在。”
    这番描述让黎闲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又是为何确认这个副本存在的？
    对此季斜给出了解释：
    “每个副本都或多或少地与某种相似的能力链接着，我能感觉到这种能力并不是来自某个‘人’，而是一个‘场’——”
    “如果要取一个具体名称的话，它大概可以被称为‘源副本’。”
    听到此处黎闲心中惊疑不定，季斜的话中包含着许多信息量与可能性，甚至从某方面来讲涉及到这个世界的“根源”。
    然而不等黎闲找到切入点继续发问，季斜便主动打住了话题：
    “关于‘源副本’我了解到的也只有这么多。”
    黎闲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源副本”的信息只有这么多，他也没想到会牵引出这种概念......于是他又把话题引回了原来的点上：
    “这个副本仅凭你自己找不到吗？和我续约对这件事有什么帮助？”
    这个问题季斜倒是不假思索地答到：
    “因为你很特别。”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再没有下文，专注地看着黎闲，似乎在等他的解读。
    而黎闲听过这句话后则是十分困惑——
    特别？哪方面特别？
    黎闲几乎是下意识规避着某种可能性，不断搜索除此之外的原因，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解释：
    “因为我的技能？”
    升入高级区后，他终于可以用其他人的技能来与自己对比，比如江秋月的恢复精神值，再比如郭元淼的煽动情绪，虽然样本并不算多，但比较之下只有自己的技能十分......
    不正经。
    其实就算不做对比，黎闲也觉得自己的技能离谱到了一定程度，得知其他人的技能只不过是断了他类似于“万一大家的技能都很抽象呢”的最后一丝念想。
    所以黎闲到现在也没有和任何人讲过自己技能的具体内容。
    如果说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那就只有这个技能了。
    听到黎闲的回答后季斜又是沉默了半晌，而且时间比上次还长，最后才幽幽说到：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可是我的技能除了不正经...还有什么地方特别？”
    黎闲并不认为季斜会因为这一因素选择和自己续约，否则自打一开始他就没必要想着和自己解约，其中一定还有什么其它原因。
    见黎闲一副要刨根问底的样子，季斜干脆顺着这个方向说道：
    “哼...你这个技能特别的地方可多了。”
    “首先，人类的技能大致分为两种，一种用于帮助自身，一种用于对抗诡异，毕竟玩家与诡异在副本中的立场天然对立，而你的合作类技能竟然能对诡异生效，简直是闻所未闻......”
    黎闲闻言又想起了一件事——
    其实自己的技能已经把这种情况限制的很严格了，按照描述他只能“择除副本角色外的生命体进行婚姻关系绑定”，如果不是眼前这位诡异乱入了石河村的副本，这技能倒真没什么机会对诡异生效......
    所以季斜没事乱入石河村副本做什么？
    “其次，对诡异生效的技能其实都有一个相对程度，比如上个副本里想害你的那个......”
    出副本不到半小时，季斜就连那人的脸长什么样都快想不起来了，名字更是从始至终就没记住过。
    “郭元淼？”
    黎闲提醒。
    季斜点头：“他的技能也可以对乘客产生一些作用，但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因为诡异分三六九等，你们的技能也是。”
    季斜解释得很清楚，黎闲也很顺畅地理解了其中含义：“所以技能的具体效果取决于其中的差距...那你属于哪一等？”
    季斜矜傲地扬起了脑袋：“当然是最高一等。”

 第92章

    黎闲瞧着季斜这副不正经的样子和自己的技能有得一拼，对他说的“最高等”持保留态度。
    他继续听对方说道：
    “所以你的技能可以对我起效这件事本身就不太寻常，这种权限...不像是‘它’会主动赋予的。”
    黎闲其实在刚刚就猜到了“自己的技能特殊”这个结论，所以听到季斜的前半句话时并没有惊讶，而是在后半句挑起了眉头。
    “权限可以影响的东西有很多，比如‘没有升到高级区的人’就没有进入b级以上副本的权限，而‘源副本’所需的权限一定是最高的......”
    黎闲帮季斜把剩下的话补完：
    “所以你认为我有这个权限，等找到了‘源副本’，在技能效果下你就可以和我一同进入，这就是我的特殊之处。”
    黎闲的总结十分笃定，所以季斜没有反驳，心中却不自觉想道：
    技能特别......他在一开始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但逐渐地，他发现黎闲这个“人”本身也同样特别。
    两者混淆在一起，让季斜也逐渐分不清自己的动机究竟如何，所以只能把问题抛给黎闲，让他自己去选择解释。
    他捡起身旁的枕头放在手里搓圆捏扁，捣鼓了一阵后又扔回了一旁：
    “我还以为你叫我过来是要说什么...原来就是问这种事。”
    黎闲转头看着季斜的动作，对方看起来倒不是生气的样子，只是耷拉着眼皮，好像有几分...失落？
    第一次见季斜这种表情，黎闲莫名想要说些什么，但话没起头，门外便传来了三下规律的叩门声。
    “咚、咚、咚。”
    没预想到这时候会来人的黎闲猛地把被子掀起盖住了季斜。
    第123章 复述
    黎闲打开房门，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人是林时明后一愣。
    他还以为来找自己的会是江秋月，结果是林时明？
    他礼貌性地冲黎闲点了点头，瞥见床上卷成一团的被子后说道：“抱歉，我打扰你休息了？”
    黎闲摇头：“有什么事吗？”
    林时明单刀直入地切入了话题：“我登出副本的时间和你们差不多，回来的时候碰巧遇到了江秋月，她和我说你们这次的副本是逃杀？”
    黎闲听罢在心中算了下时间——他与林时明登入副本相隔了大约五天，但因为这次的逃杀副本时间实在是太短了，算下来倒还真有可能撞上。
    “没错，是逃杀。”
    黎闲回答。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林时明往一旁侧了侧身子，让出了门口的路：“上回走得太匆忙了，有些话没来得及说，方便去休息室谈谈吗？”
    黎闲自然是点头答应，回身关门的瞬间一个淡紫色的东西从门缝闪了出来，不等反应就钻进了黎闲的裤腿，张开吸盘扒住了他的脚踝。
    林时明回头看向忽然停下脚步的黎闲，疑惑道：
    “怎么了？”
    “...没什么。”
    林时明见状转身继续带路，而黎闲趁对方不注意，迅速俯身把那个贴上自己脚踝的触手扒了下来，转手塞进了衣服口袋里。
    不好好在屋里待着，非跟出来做什么......
    黎闲腹诽，伸出手指弹了下口袋里的季斜，对方这才老实，缩在口袋里不动了。
    到了休息室后，黎闲发现江秋月也在，她向两人挥了挥手，林时明点点头坐在了江秋月对侧，而黎闲思考了一瞬后落座在了江秋月身边。
    林时明又翻出了他那本笔记，翻到了崭新的一页后对两人说道：“能和我详细讲一下，你们的上个副本和上上个副本内容吗？”
    江秋月一边回忆着疯人院副本的经历，一边开始从头对林时明讲起。
    大部分内容都是由江秋月在讲述，黎闲时不时在旁补充些内容，疯人院副本的信息量不算小，江秋月努力试着一丝不苟地把副本全貌还原出来，但在二十分钟后还是口干舌燥地败下了阵：
    “林、林会长...水...”
    林时明这才从记录中回过神，似是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起身给江秋月和黎闲一人倒了一杯茶水。
    江秋月小口慢慢抿着这杯茶，争取给自己多拖出一会儿休息时间。
    林会长一进入到这种专注状态就会开始浑然忘我，以前有程信在他身边打岔时别人还能喘口气，结果这回两人出入副本的时间没对上——江秋月就被逮住了。
    两人休息的时间林时明也没闲着，他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像是在提炼刚刚得到的信息，时不时抬头看看江秋月喝没喝完茶——
    他这个举动其实真的没有催促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但江秋月被看了两次后有点儿发虚，她感觉嗓子也差不多润好了，就迅速把杯底剩的两口茶水喝完，放回杯子后继续开始讲疯人院剩下的内容。
    讲到最后江秋月黎闲两人破窗，程信去天桥拖延时间的时候，林时明笔尖一顿，似是有什么疑问，但没有开口。
    江秋月自然没注意到林时明这微小的动作，一口气把最后的结局说完后，赶紧起身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两口喝下了肚子。
    “哈——就是这些。”
    她长出一口气，等待着林时明的回应。
    对方问道：“程信怎么坚持那么长时间的？”
    按照江秋月的描述，这个副本是s级，警铃响起后医患也是倾巢出动，难度绝对不小，但程信坚持的时间比自己估算的几乎长了一倍。
    不合常理。
    黎闲从背包里调出了河神娃娃递给了林时明，又把自己在其中起到的作用稍作解释了一番：“我把这个道具借给他用了，还有就是关于护士长的主意......”
    林时明接过河神娃娃，道具描述随之浮现眼前，他看过介绍后难得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问道：
    “这是你在哪个副本得到的？石河村？”
    “对。”
    林时明把河神娃娃递还给黎闲，提醒道：
    “以后道具不要这样随便递给别人，在玩家中心里你的道具不是‘锁定’状态，别人接手就能收进背包，到时候就吐不出来了，最好连拿都不要拿出来。”
    这个问题黎闲在上次其实听程信讲过，如今又听林时明讲了一遍后他微笑道：
    “没关系，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做。”
    黎闲对林时明的人品还是较为信任的，毕竟一个能拟定“和平协议”，并且不管实力差距如何，对任何请求签订协议的公会都来者不拒的会长，一定有他的原则在。
    当初自己也是看中这一点原则才同意加入了白夜公会。
    林时明听到这番话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但弧度大概只有两度，并且很快又平了下去。
    唯一发现这点的是躲在黎闲口袋里的季斜，触手顶端不爽地挥动了两下。
    林时明把黎闲提到的帮助加入了“计算公式”，但程信坚持的这份时间却还是偏长......
    江秋月听着两人的对话又喝完了一杯茶，这才重新坐回沙发，随后像是想到什么般接道：
    “啊，程信好像跟我提过——当时天桥上有个医生，一会儿不小心打了护工一拳，一会儿又没注意绊倒了身边的护士，跟打假赛一样......”
    黎闲：“......”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黎闲在脑内想象着那个场景，莫名觉得有几分好笑——当时季斜脸上肯定还是那副理直气壮的欠揍模样，而那些被“误伤”的护工大概是吃了狗屎一样的表情。
    黎闲低头憋笑，把手伸进了口袋轻轻揉搓了两下触手，难得感觉季斜欠揍的样子有几分顺心。
    第124章 赠礼
    林时明专注于自己的笔记，没注意到黎闲的小动作，虽然还不明白为什么那位医生会误伤队友，但继续问下去就偏题了，于是他回归正题，继续问道“亡命列车”副本的具体内容。
    待命期间猛灌了三大杯茶水的江秋月自信开嗓，因为这个副本流程较短，所以描述的速度要比疯人院快上许多，没到十分钟便把两人从头到尾的经历说完了。
    林时明的记录与江秋月的讲述同时结束，他盖上笔帽合上本子，对黎闲说道：
    “副本对你几乎是百分之百的针对。”
    这一点早在看黎闲新手区副本直播时林时明便已知晓，但如今了解到黎闲进入高级区后的两个副本——这份针对简直是变本加厉，其中的杀意也昭然若揭。
    黎闲听到这话反倒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因为他所经历的副本难度一直如此——从始至终就没变过，同时又没有旁人的“正常难度”进行对比，黎闲还以为次次险象环生是普遍情况。
    季斜听到这话也默默提高了注意力——副本竟然在针对黎闲？！
    这位更是没正经当过玩家，也从来没把副本的难度放在眼里，如今听林时明这么一说，两位当事人反倒成了最惊讶的那个。
    黎闲虽然惊讶，但还是很快抓住了重点问道：“那正常人的副本难度是什么样子？还有，为什么副本要针对我？”

 第93章

    对此林时明一一回答：“其实疯人院与逃杀的难度倒是与它们的级别匹配——但问题是一般的玩家不会遇到tod，也不会刚进入高级区就碰到s级副本与逃杀本，所以与其说是副本在针对你，不如说是系统在针对你。”
    “至于原因......大概是感受到了威胁吧。”
    “当一个东西想方设法也要毁灭你时，那就说明你也有毁灭它的潜力。”
    林时明深深看了黎闲一眼，尝试把环绕在他身边的迷雾看透，但最终还是徒劳无获，于是他垂下眼眸，从背包拿出一样东西抛给了黎闲。
    黎闲下意识伸手接住，一段道具说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浮现在了眼前：
    【道具：翡翠原石】
    【品质：a】
    【道具描述：一块开窗后因为品质太差而被随手丢弃的原石，但窗口处翡翠的肉质似乎会在某种情况下发生变化......】
    【使用方法：把这块原石携带在身上，如果一定范围内存在危险，它便会转变为不同程度的绿色，同时产生一定的温度，检测到的危机越强烈持久原石耐久消耗越高】
    【备注：当前耐久：95%（归零时碎裂）】
    黎闲拿着这个道具有些踌躇不定，他把视线从道具上移开，转而投到林时明身上，不明白对方把它抛给自己是要做什么。
    林时明见黎闲看完了道具说明便开口道：
    “拿着吧，多少有些用。”
    黎闲闻言瞪圆了眼睛，这个a级道具可不是“有些用”的程度——林时明就这么送给自己了？
    他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而一旁的江秋月已经开始了职业捧哏：
    “哇——林会长对你竟然这么大方！他外号可是铁......”
    江秋月话说到一半忽然感觉对面传来一股寒意，她身子一僵，转头看向林时明。
    林会长抬手扶了下眼镜，眯起眼睛微笑着说道：
    “我什么时候抠门过了？”
    江秋月干笑两声：“哈哈，那个什么，我有事先走了......”
    .
    黎闲最终还是收下了林时明送给自己的道具，回到房间后他躺在床上，思考了一会儿后又把这块原石从背包中调了出来，凑在眼前看得出神。
    林时明给自己这个...有什么用意吗？
    这块原石长度大约三厘米，整体呈一个不太规则的长条形，黎闲并不懂玉石，所以仅看表层，它给自己的印象就是块普通石头。
    黎闲把这块原石翻了个面，另一面打磨掉了一部分表层，露出了内里的样子，“开窗”指的大概就是打磨出来的这一部分。
    黎闲透过被磨成藤蔓形状的“窗口”看向里面的翡翠，只看到了一片浑浊的乳白色。
    他尝试换了好几个角度也没从里面看出哪怕一点翡翠的样子，正想要放弃时却发现原本纯乳白色的料子中竟然扩散出了一抹淡绿！
    黎闲顿时鲤鱼打挺般从床上坐起了身，环顾周围一圈后却什么都没发现，只看见一旁坐在椅子上的季斜皱眉盯着自己手里的翡翠原石。
    “有这么好看吗？”
    黎闲没回答，而是从床上站起了身，伸着胳膊把原石举得离季斜近了点儿。
    上面的绿色变浓了。
    再收回来。
    变淡了。
    确认了“危险”来源，黎闲这才把翡翠原石收回了背包，季斜的眉头也才稍微舒展了一点儿。
    接下来的几天，黎闲按照林时明的建议看了看新手区的副本直播，上次他只是找了下宋清章的直播间，见他没有开播后就没再点开任何直播。
    这次一一看过各个玩家的直播间，黎闲总算意识到了系统对自己的针对大概是一种什么程度——
    正常的f级副本里，就算是一开始被吓得尿了裤子的新人，也有能活下来的......
    在黎闲刷直播的时候，季斜就会变成触手状吸附在他的肩膀上跟着看，其实一开始他用的是人形，包括睡觉也是——但在黎闲的强烈要求下才在做这两件事时不情不愿地变成了触手的形态。
    同时因为关注直播的频率高了，黎闲也等到了宋清章的副本直播。
    可能是跟着黎闲过了两次“困难模式”副本的原因，宋清章的表现在一众玩家中显得格外出色，也收到了不少来自公会的打赏，看样子很快就能升上高级区了。
    这次进入副本前黎闲尝试着接受了一个委托，白夜公会其实有“如果以公会的名义接受副本委托，需要上交所得积分10%”的规定，所以黎闲去接委托的原因很简单：
    林时明送给自己的道具价值绝对不低，那自己也多少也要为公会做些贡献。
    第五卷：明言大学
    第125章 宿舍
    黎闲明确告诉对方，跟着自己很大概率会碰到较为困难的副本，对面听到这点后却丝毫没有犹豫，一口便把事情敲定了下来。
    而江秋月知道黎闲被系统针对这件事后，也还是要和他一起下副本，对此江秋月这么说道：
    “与其找一个痴傻的队友过简单副本，我宁愿跟着大佬打困难模式。”
    于是三人约定好了时间在副本登入口碰头，见到委托人那张脸时黎闲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人他和江秋月都见过。
    “本来我们公会就没多少人...疯人院副本之后又死了几个，没多久就解散了......”
    在疯人院副本，除了黎闲三人外唯一大难不死的千辰说道.
    对此江秋月只能默默拍了拍他的后背：“走吧。”
    三人一起踏入了副本登入口。
    【欢迎各位进入游戏副本！】
    【副本名称：明言大学】
    【副本类型：解密-扮演】
    【副本难度：s】
    【副本人数：9人】
    【通关任务：赎罪】
    伴随着系统提示音，黎闲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
    大学宿舍？
    黎闲环视了一圈，自己所处的地方从外观来看是标准的大学宿舍，上床下桌四人寝，自己此时正坐在桌前的凳子上，看样子这里就是属于自己的床位。
    寝室内除了自己还有另外两人，看样子就是自己的室友，黎闲在观察房间时顺带扫过他们，发现这两人也在一脸谨慎地观察四周。
    三人的眼神相互对上后，便确认了彼此玩家的身份。
    另外两人大致扫了一眼寝室后就走出了房间，看样子是要先去寻找队友，而黎闲则十分细致地翻起了自己的桌子，想先找到时钟或者日历。
    既然是大学那就一定有要上的课程，当务之急就是确认日期与时间，再找到课表判断此时需不需要上课。
    但很可惜，黎闲找了一圈自己的座位后没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于是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打算去别的地方看看。
    “嗡——！！”
    身侧的口袋突然猛地震动了一下，黎闲被吓了一跳，顺着震动的位置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物品：
    智能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黎闲有些恍惚。
    自己有多久没见到这东西了？
    他伸手在屏幕上划了两下，好在这部手机有指纹识别的功能，试了两个手指后便成功解锁，没让黎闲一上来就开始破译密码。
    黎闲按照自己在现实世界的习惯，把手机设成了静音，接着点开了刚刚让手机震动的那条消息。
    是来自学院群的通知。
    通知有长长的一大段，但黎闲快速扫过后发现总结起来就只有一句话：
    “近来校内发生特殊情况，暂时实行封闭管理，外来人员不得进校，校内人员不得外出。”
    按照手机上的显示，今天是12月18日，周一，下午3:01。
    黎闲思索了一下，点开了相册，里面只存着一张照片——学校的课表。
    课程一个半小时一节，如果排满的话就是上午两节、下午两节，课间有20分钟休息。
    他又看向周一的课程安排，第四节有课，在下午3:20开始。
    也就是还有20分钟上课。
    黎闲记住了这节课的教室编号，又对照着课程名字找到了需要的教材，连带着黑色水笔一起拿在手里后才推开了寝室门。
    然后一转身就见到了其他人。
    千辰远远便望到了从寝室出来的黎闲，略微放快步子走到了他身边，见到对方手里拿着的教材后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什么：
    “您等我下，我回寝室把教材带出来......”
    黎闲及时拽住了他：
    “你先看看自己和我是不是一个年级、一个班的。”
    “啊...对...”
    一连犯了两次傻，千辰有点儿尴尬，在身上翻了一遍，最后掏出了张学生证：
    “我是19级...32班的。”
    黎闲也跟着他从身上翻出了一张学生证，看过后答：
    “嗯，一样的。”
    那他们现在就是大三上学期。
    两人又从手机里确认了一遍课表，见没有任何区别后千辰才小步跑回寝室拿了书。

 第94章

    黎闲此时比较担心的是江秋月——大学男女宿舍楼是分开的，离得也可能不算近，要是对方忘记拿书就比较麻烦了。
    结果他们刚一下到一楼，就碰见了拿着教材站在走廊内的江秋月。
    “？！”
    双方同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江秋月脑子宕机了一瞬，随后吐槽：
    “这...这什么大学，男女宿舍混在一栋楼？！”
    黎闲与千辰同样不解，于是三人打算先在寝室楼出口附近等一等其它玩家。
    大约两三分钟后，九位玩家在一楼聚齐了。
    玩家一共六男三女，都在同一个班级，看来这里竟然真的是一栋男女混合宿舍楼。
    所有人都对此感到奇怪，但因为现在离上课的时间已经不远了，众人又不熟悉这所大学的构造，还需要去寻找教学楼与教室的位置，所以在凑齐人后没有过多讨论，直接走出了宿舍楼。
    外面的天气十分阴冷，太阳被布满天空的云层遮了个全，连带着周边的绿化都像是被蒙了层灰。
    道路上的学生人来人往，玩家中一个长相甜美，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女生随便叫住了一个人，打算问问路：
    “同学，请问你知道教学楼......”
    甜美女生的话没说完，便看见对方像是没看见自己这个人一般，从她的面前匆匆掠过，径直走远了。
    她动作一僵，满头雾水地看向自己的队友：“怎么回事？”
    她被人无视了？
    两个队友见状，也尝试着去向路上的学生搭话，然而结果与刚刚如出一辙——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是被故意无视了，还是这些学生看不见他们？
    黎闲为了确认这点，随便挑了个学生抓住了他的胳膊：
    “同学，麻烦你......”
    那个学生被抓住手腕后看向了黎闲，身体立刻抖成了筛子，慌张地甩开了黎闲虚握着的手掌，“啊啊啊啊”叫着跑远了。
    黎闲：“......”
    算了，还是自己找吧。
    第126章 选座
    几次尝试搭话无果，玩家们只得抱着疑虑的心情开始自行寻找教学楼的位置。
    路上过程算不上顺利也说不上困难，众人稍微兜了圈子，最后勉强在上课前两分钟找到了上课的教室，此时老师已经站在讲台前调试麦克风，眼神往门外瞥了一下，很快又转回了室内。
    千辰见状大学生的dna动了，赶忙就想进门找个位置坐下，结果又被黎闲一把拽住：
    “别着急，一会儿跟着我走。”
    黎闲先从门外大概观察了一下空位，整个阶梯教室的座位被占了个七七八八，虽然细数起来每排都有几个空座，但都是些边边角角的位置，唯一一个例外是教室最右侧第一排，只有一个穿着淡绿色碎花裙的女生静静坐在内侧。
    在他观察的期间，另外一个心急的男玩家便抢先踏入了教室，他只简看了一眼，便要坐在绿裙女生所在的第一排，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同伴心中莫名发虚，担忧地问道：“没问题吗？”
    “这女生一看就有线索可以问。”
    男玩家压低声音回道，此时黎闲正好路过三人身边，他从背包里调出翡翠原石，掌心中马上传来了滚烫的温度！
    此时男玩家已经坐在了位子上，另外两个同伴见状便要跟着落座，结果身侧传来一句：
    “别坐。”
    黎闲神色凝重地说道。
    “这排座位有问题。”
    他提醒完这句后，带着千辰与江秋月在中后方找了三个靠边的位置落座，而被提醒过的两人将信将疑地看了眼坐在凳子上后就没再动的男玩家，终于感觉到了不对——
    他不是单纯的没有动，而是直勾勾地僵在了位置上，连眼睛都不眨！
    “咳咳。”
    讲台上的老师在这时清了下嗓子。
    “我们开始上课......”
    两位玩家匆忙转身离开了第一排后选择了别的位置坐下，眼神不断看向前方同伴的背影，心情起伏不定。
    就这么...死了？
    应该不会吧？
    绿裙女生披散着头发，上课后便垂下了脑袋没再抬头，与之相对的就是和她坐在同一排的男玩家，直挺挺地面向着正前方。
    黎闲摩挲着掌心里的翡翠，远离了第一排后它便不再滚烫，而是开始保持着与体温相近的温度。
    看来有问题的果然是那个穿着绿色碎花裙的女生。
    为了防止翡翠持续掉耐久——黎闲暂时把它收回了背包里，然后翻开了课本执行起了大学生最主要的任务——听课。
    这个班级的专业似乎偏门得很——至少黎闲在此之前没听说过，与之对应的课程内容也较为晦涩，有许多听不懂又没有注解的专业名词，更何况他们还是个半路出家的“大三生”，包括黎闲在内的所有玩家都云里雾里，但又不得不努力跟上进度。
    万一被提问后答不上来，再招惹上什么危险就麻烦了。
    黎闲听了半个小时的课，别的没听出来，倒是感觉到了这个老师的讲课水平实在不怎样，基本上就是ppt和教材换着念，语气也平铺直叙，像是在念报纸一样没有一丝起伏。
    如果这里不是副本，那他大概率已经开始走神了。
    事实上除了玩家之外，教室内还真没有几个认真听课的学生，大多数人多少都有些心不在焉。
    光是黎闲附近这一圈的几个学生，就集齐了打瞌睡、玩手机、下五子棋三个项目。
    讲台上的老师对此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照常讲着自己的课，眼神看都没看向这里一眼，丝毫没有管理的意思，看起来也没有叫人回答问题的打算。
    “啪嗒。”
    黎闲的脚下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响。
    他低下头，发现是后座下五子棋时用的笔不小心手滑掉到自己这里了。
    黎闲等了几秒，后面的学生却并没有叫自己帮忙，也没有尝试把笔捡起——那两人反倒就此消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从身后传来了翻书的声音。
    于是他主动俯身把那支黑色中性笔捡了起来，转头放在了后方学生的桌前，对方察觉到了黎闲的举动，视线微微偏向了桌上的笔，又马上移回了课本上，装作一副用功读书的样子。
    既没有说谢谢，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避而不及的样子和问路时碰到的那些学生如出一辙。
    接连几个人、几个地点都是这样，那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被这所学校的学生“孤立”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黎闲把视线转向了正在讲课的老师。
    他会不会也是同样的态度？
    此时这位老师正好讲完了一个章节，惯例般问了句：“有没有不懂的地方？”
    台下一片静默。
    对此老师也见怪不怪，拿起书就要继续讲下去，结果下方忽然有人回应了句——
    “老师，我不懂。”
    黎闲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手。
    老师听到有人提问，先是面色一喜，结果看到举手的人是黎闲的瞬间，他的目光便像是触电一样迅速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好，既然大家没有不懂的地方，那我们就继续下一章节......”
    老师语气稍微有些颤抖地忽视了黎闲的提问，并且之后再也没说过“有没有谁不懂”这类的问题，下课时间一到他便猛地把教材合上后夹到了腋下，说了句“下课”后逃也似地离开了。
    学生也都在下课后一股脑涌了出去，转眼间偌大的教室便只剩下了九个玩家，绿裙女生的身影也在人头攒动之际消失了。
    前所未有的情况。
    黎闲皱起了眉头。
    从前的副本都是玩家害怕地躲着什么，这回竟然身份倒转，玩家反倒成了让副本角色害怕的人。
    黎闲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好的预兆，这种躲避反而会大幅度增加他们打探消息的难度——而且也不代表着他们就不用面临危险。
    黎闲把视转向了那个仍然僵坐在第一排的男玩家。
    “...郑祥”
    一个身材瘦高的女玩家小心翼翼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第127章 忽视
    那位名为“郑祥”的玩家没有回应。
    瘦高女生旁还站着个穿着连帽衫的男性，他壮着胆子伸手拍了一下郑祥，这一下的触碰就让帽衫男感觉到了不对——
    他的肌肉太僵硬了。
    而且这一下触碰，还让对方的身子直愣愣地倒了下去，“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帽衫男神色严肃地伸手去探郑祥的脉搏，半晌缩回了手，咬着下唇宣布道：
    “已经死了。”
    “不...不会吧...”
    瘦高女捂住嘴巴，眼神中满是震惊与不忍——
    只是坐错了位子，就死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直面队友的死亡，但郑祥在初级区时便是自己的队友，两人相互扶持到现在，他已经算得上是自己最值得信赖的伙伴了。

 第95章

    自己也预想过有一天对方会死在自己面前，为了做好心理准备不停在脑海里预演着悲剧的发生，但她脑海里都是些鲜血四溅、伤口遍布的壮烈场景，结果当真正的死亡到来时，竟是如此的......“轻描淡写”。
    在郑祥倒在地上的前一秒，她甚至都还没有相信对方死了。
    尸体的脸上完美呈现着他落座那一刻的表情，是一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样子，神色中没有丝毫恐惧与害怕，嘴唇还半张着，好像下一秒就能说出什么话来。
    瘦高女受到了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的打击，她紧盯着地板上昔日好友的尸体，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好在她及时扶住了桌子，但稳住身子后她便一直沉默着，像是在消化朋友的死讯。
    而帽衫男显然更为冷静，或许也是因为他和郑祥关系不算太过密切，他迅速意识到当前的副本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难度预期，视线在玩家中转了一圈后落在了提醒他们座位有问题的黎闲身上。
    帽衫男开口道：
    “我叫卫东，她叫翟舒。”
    有了卫东的开头，其他人也借着这个机会互通了姓名，出了寝室楼第一个去找学生问路的甜美女生叫贺彤彤，她的两个队友分别叫贾瑞尧和赵明华。
    这几个人都像是没主意的，说完自己的姓名后就开始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黎闲开口：
    “去食堂看看吧。”
    现在是下午六点，最后一堂课上完，正好是大部分学生吃晚饭的时间。
    正好他们也把饭吃了，然后再试试能不能问出线索。
    结果到了食堂后，黎闲才发现这个副本比自己想象得还要过分——
    连食堂大妈也不搭理他们。
    “我靠！这怎么办？”
    眼花缭乱地挑了半天饭，结果发现一个也吃不上的赵明华悲愤开口。
    江秋月捂着闻到香味后开始咕咕叫的肚子，出主意到：
    “既然我们都被当透明人了——能不能直接抢别人的饭啊？反正我看所有人都不敢和我们说话，八成会咽下这个哑巴亏。”
    黎闲摇头：“还是不要轻易树敌，去超市看看吧。”
    去食堂的路上众人找见了立在街道旁的学校地图，每人都拿手机拍了张照片，有了这东西后再想去哪都方便不少。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所大学的超市有自助结账机，黎闲等人迅速挑足了够几天吃的食物，结账时刷的是自己的校园卡。
    每个人的卡里都存着二百块钱左右，因为不知道要在副本内呆多久，所以众人买食物都是能省则省，最后一人拎着一大袋子面包矿泉水往寝室楼的方向走去。
    超市距离他们的寝室不算近，一次买足几天的口粮，就不用再为了食物来回折腾了。
    此时差不多到了晚上六点半，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众人加快脚步趁天黑之前匆忙赶回了寝室楼。
    黎闲刚一踏进走廊，便看见原本紧锁着的宿管房门开着，里面站着一位阿姨，她边收拾东西边用洪亮的嗓门念叨着：
    “真晦气，要不是工资开得多我才不在这儿干......”
    她说完这句话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扭头对上了黎闲的视线后脸色一白，连忙转身假装没看见来人。
    黎闲看她这副模样也明白沟通是徒劳了，但他趁着宿管把房门关上前——大腿一迈走了进去。
    宿管阿姨身子一颤，努力装作没看见黎闲，但视线还是止不住地往他身上飘。
    黎闲也旁若无人般在房间内转了一圈，最后在桌子上找到了张表格。
    他草草扫了一眼这张表后，立刻用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抬脚走出了房间。
    宿管阿姨见黎闲出去，赶紧把房门死死关了起来。
    江秋月与千辰把脑袋凑过去，发现黎闲刚刚拍的是这栋楼的宿舍登记表。
    两人扫过表上的文字，意识到住在这栋宿舍楼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其它32班的同学。
    黎闲数了数，登记表里算上他们一共人有34人，除去玩家的宿舍外，有人住的宿舍只有七个，稀稀落落地分布在一到三楼，就这个居住密度，怪不得一开始没撞见其它同学。
    “一个班住一栋楼？也够奇怪的......”
    江秋月嘟囔。
    但有了这份表，接下来便有事情做了。
    众人先回了各自的寝室把东西放下，简单吃过晚饭后开始按照登记表上的房间号拜访同班同学。
    八人分成了三组：江秋月、翟舒和贺彤彤去拜访女寝，剩下的男生分成两组去男寝。
    黎闲与千辰来到二楼，找到了有四人居住的216号寝室，门看起来没有锁，露出了一小条缝隙，但黎闲还是抬手敲了门。
    “咚咚咚。”
    响声在走廊内回荡着，却迟迟没有回应。
    大约一分钟后，黎闲伸手慢慢推开了房门。
    门内的景象在眼前展开，千辰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血。
    满墙满眼的血。
    地板上还有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那尸体四肢断裂，血肉飞溅，黎闲没有贸然踏入房间，因为那满屋子的血一不小心就会沾染到身上。
    于是他站在门外探头望去——这尸体惨烈的模样看上去不像是人为，再加上呈溅射状沾满了四面墙，连天花板都没落下的血迹......
    怎么看都像是这具尸体从高空落了下来。
    第128章 同学
    千辰根本没想到一上来就会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傻了眼，他看着惨烈无比的景象语气颤抖地说道：
    “这...这栋楼不会都是死人吧？”
    他问出这种可能性是出于害怕，认为如果整栋楼除了他们都是尸体实在是太渗人了，但黎闲听到耳中的第一反应是——
    假如这个说法成立，那他们的信息渠道就彻底断了。
    副本的通关任务只有模糊不清的两个字——“赎罪”，可以说表达得十分宽泛，谁要赎罪？给谁赎罪？怎么赎罪？
    想通关副本至少要知道上面这三个问题，而想要解开这些问题就必须从旁人那里得到信息......
    正当黎闲忧虑之际，旁边的218号寝室门竟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门内走出来一个穿着短袖睡衣，大咧咧把手伸进衣服下摆挠着肚子的男生。
    他哈欠打到一半，看到一旁的的黎闲与千辰后硬生生半路止住，指着那间有尸体的房间问道：
    “你们突然开那扇门做什么？”
    这人一副和他们很熟的样子，说话腔调也十分随意。
    看样子就是他们的“同学”了。
    黎闲随手把门关上，也装作自然地回应道：
    “想去找你来着，不小心推错了。”
    短袖男闻言点点头，似乎是相信了黎闲的说法：“你找我什么事儿啊？”
    话音刚落，封闭的走廊不知从哪灌来了阵寒风，短袖男一个激灵，环视了下周围后搓了搓胳膊：“进屋说吧。”
    黎闲与千辰对视一眼，跟着短袖男走进了寝室。
    两人刚一踏入房间，寒风便把身后的房门吹得“砰”一声合上了！
    短袖男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什么般松了口气：“艹，原来是忘关窗户了，我说哪来的风......”
    趁着他去关窗户的间隙，黎闲仔细看了看这间寝室的样子。
    房间里一共住了三人，空余了四号床铺，另外两个男生一个坐在凳子上，一个躺在床上，听到关门声后稍微抬了下脑袋，接着便又埋头做起自己的事了。
    宿舍登记表上明明写着216寝住了四个学生，218寝是空的，然而实际状况竟然与上面所写完全不同。
    短袖男已经关好了窗户，接着又打了个哈欠——对方体格看样子十分健壮，但眼下的青黑却特别明显，像是很久没有睡过好觉。
    他那两个室友也是同样。
    “所以呢？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短袖男还没忘记黎闲编的借口。
    现在他们是“同班同学”的关系，如果想得到线索，必然不能直接提出“以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们班住在这栋楼里？”之类的疑问，这个副本的类型与石河村相同，解密的同时还有“扮演”要素在，
    从人设上自己大概率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于是黎闲指代不明地问道：
    “你还记得‘那件事’吗？”
    短袖男脸色一变，原本轻松的神情瞬间染上了几分恐惧，还有几分不忿，他有些勉强地装作自己没有害怕的样子，低声骂道：
    “怎么会不记得？我们变成现在这样不就是她害的！”
    黎闲眼睛一亮，想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追问，结果一旁躺在床上的室友听过这话一下子坐了起来，探出身子重重“嘘”了一声：
    “还敢骂，你不要命了？！”
    短袖男被提醒后便停止了抱怨，显然他只是随口发泄，并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深入下去。

 第96章

    “那件事没什么可聊的。”
    他一句话便回绝了黎闲的问题，态度一改之前的随性，语气变得十分强硬。
    黎闲见状，只得再从别处寻找话题。
    “啊！”
    进了寝室后便一直沉默不语的千辰忽然低声叫了一下。
    他不小心把短袖男摊开放在桌子上的书碰掉了。
    千辰神色顿时紧张起来，连忙捡起地上的书本，想要拍灰时动作顿了一下后直接把书放回了桌上：
    “对、对不起......”
    他看向短袖男，好在对方并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只是随口说了句“没事”。
    黎闲看向那本被碰掉的书，之前它摊开放在桌上，如今被千辰碰掉后两人才发现了一件事：
    这书前后的封面都被撕掉了。
    于是黎闲状似不经意般提问：
    “你这书怎么了？”
    对方的回答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沾上血了呗，所以把封皮给撕了。”
    黎闲沉思片刻，理清了其中缘由。
    如今房间内这三人，原本应该是隔壁216寝室内，那具尸体的室友。
    他们原本应该也是按照宿舍登记表居住在了216，但因为室友死亡，溅了满屋子的血，所以才搬到了218。
    但他们哪来的钥匙？
    黎闲自己所住的寝室就没有找见钥匙，同时门锁还是坏的，没办法完全关上。
    于是他借机问道：
    “你们换寝室也是因为这个？”
    短袖男点头：“差不多，而且那间宿舍的门锁也坏了，就更不能住了。”
    黎闲听过这话后意识到了——果然副本一上来给他安排的寝室不安全！
    黎闲不知道其他玩家的门锁是不是也坏了，但总之自己这间寝室是不能住了。
    “换寝室的话钥匙去哪拿？”
    短袖男奇怪：“钥匙全在103寝放着呢，你这都忘了？”
    他说完这话，视线死死盯住了黎闲，同时另外两个室友也扭过了头——
    黎闲心中警铃大作，一只手悄悄摸向口袋——好消息是翡翠的温度并没有热得发烫，而坏消息是它的温度似乎在持续升高！
    黎闲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转而挠了两下脑袋说道：
    “我记性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刚刚敲门都推错房间了，就想着也跟你确认一下放钥匙的寝室是不是103。”
    短袖男听过这话，脸色缓和了一些。
    千辰见状也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大学生多多少少都有脑子宕机的时候嘛——比如走错个教室，又或者把身份证和学号背混什么的...”
    短袖男的脸色又缓和了一点儿，几乎已经看不出什么疑虑，另外两个室友也终于移开了视线。
    第129章 床位
    黎闲看时机差不多，便立刻找了个借口与短袖男告别离开了寝室。
    两人站定在走廊中，千辰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办？还要继续按照这个表上的号码去找吗？”
    黎闲很快回应道：“去。”
    两人很快又顺着登记表找到了标注着四人居住的203号房，敲门后仍没有反应。
    不知是不是巧合，这间寝室门同样没有上锁，黎闲推开房门，见到的场景竟与上次如出一辙。
    还是满房的鲜血，还是惨烈的尸体，除了死掉的人不同外。其它几乎一模一样。
    看样子这个寝室也因为死人搬走了。
    黎闲把门重新关上，叹了口气后转头看向千辰：
    “你宿舍的门锁也是坏的吗？”
    千辰点点头。
    得到答案后黎闲心中了然——看样子他们全都需要在今晚前换寝室住了。
    众人聚集在一起后简单交换了信息，女寝那边的结果十分简单——三间寝室全部吃了闭门羹，也不知道是房间内没人，还是有人但不愿搭理她们。
    而男寝这边的结果则是出奇的一致，一共四间寝室，每间都有一具呈坠落伤的尸体。
    总结下来，唯一碰见同学并且从中得到了信息的竟然只有黎闲与千辰这一组：
    “...听那人的意思，门锁坏了的房间不能住，想要换寝室就去103，钥匙都在那儿放着。”
    黎闲一口气把自己得到的信息说完，果然，提到“门锁”后，所有玩家都表示自己寝室的门锁是坏的。
    “那还磨蹭什么——赶紧搬吧！”
    贾瑞尧听到这个消息着急地说道，因为刚刚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又不知道寝室具体几点熄灯，所以需要尽快安顿下来。
    然而贾瑞尧说完这番话后却没有人附和，因为他们都在考虑一个问题。
    “新房间怎么分？谁和谁一起住？”
    江秋月替所有人问出了这句话。
    副本一上来的寝室分配完完全全把三队人拆散了，现在重新拿钥匙，他们是按照原来的分配与陌生人住在一起，还是冒着可能触犯规则的风险与队友住在一起？
    人群沉默了半晌，翟舒坚定地举起了手：
    “我要和我队友一起。”
    翟舒觉得既然换寝室都是合规的，那换室友就更没什么问题了，比起这种可能性较小的风险，她更信不过陌生人。
    一人率先表态，后面的分配就十分顺理成章了——大家都选择了与自己原本的队友住在一个房间。
    黎闲选择了二楼靠近楼梯的房间，取了钥匙后然后简单把上课要用到的书、刚买过的食物搬了过去。
    之前住在这间寝室的人似乎离开得很匆忙，床单被褥都没有收拾走，同时柜子里与桌板上还留了不少东西，有连衣裙、化妆品、小发卡......
    很明显这栋楼从前是女寝，这点从只有隔间的公共厕所也可以看出来。
    “...这样没问题吗？”
    江秋月抱着被子，有些担忧地对黎闲问道。
    而黎闲此时正拿着翡翠，像安检般一一扫过每张床铺，他听到江秋月的疑问后回答：
    “我觉得重点不在于和谁一起住。”
    江秋月疑惑：“...怎么说？”
    “那四间寝室的尸体...可能是在提示我们什么。”
    他们看样子都是违反了同一个规则死掉的。
    但会是什么呢？
    难不成是一间寝室不能住四个人？
    思考间，黎闲已经把四张床铺都检查过了，翡翠始终都没有任何反应，但这却并没有让黎闲放下疑虑的心情。
    千辰见黎闲检查完，想把自己的东西堆到四号床的位置。
    “等等。”
    黎闲忽然叫住了他。
    “你还是去三号床吧。”
    黎闲忽然想起了218寝室内——那个空着的四号床铺。
    那几人的死亡，会不会跟床铺位置有关系？
    黎闲对此并不是十分确定，但保险起见，他还是让千辰与江秋月规避了四号床。
    晚十点半，寝室的灯熄了。
    黎闲与江秋月的心理素质都是一等一的好，熄灯不到半小时，呼吸声就渐渐变得平稳绵长，留下千辰一个窝在被子里怀疑人生：
    他们怎么睡得这么快？
    千辰悄悄翻了个身子慢慢平稳着呼吸，情绪感似乎受到了两人心态的感染，紧张感慢慢消退，最终平躺在床上睡着了。
    .
    赵明华在半梦半醒之际，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哭声：
    他的眉头下意识皱起，脑子还没有清醒过来，随手扯了两下身上的被子，想用它盖住耳朵，却没拽动。
    “呜呜呜...”
    一滴液体落在了赵明华脸上。
    冰冷的温度瞬间让他从睡梦中惊醒，赵明华扯被子的动作猛地顿住，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边！
    “呜呜呜——”
    哭泣声在赵明华耳边回荡着，并且逐渐越放越大，从一开始的小声呜咽转变成了抽泣。
    此时房间内的三个人已经全部醒了。
    贺彤彤只是隐约听到了距离自己不远处传来了哭声，但判断不出具体位置，她颤颤巍巍地把被子蒙过了脑袋，试图盖过这让人渗得发慌的声音，然而哀怨的呜咽还是不停透过被子传入耳中。
    贾瑞尧则是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稍微动弹一下便引来杀身之祸。
    但三人之中最为恐惧的无疑还是赵明华。
    他的手脚已经紧张到开始发麻，能做的也只有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尝试去看清哭声的来源——
    黑暗中，一个脸部被发丝遮挡，面容模糊不清的女子正俯身压在自己身上。
    她撑着四肢，身体任何一个部位都没有触碰到赵明华，连垂下的发丝也与对方的脸有着一厘米左右的距离，女子维持着这种奇怪的姿势哭着、哭着，赵明华感觉到她的泪水点点滴落在脸上，鼻尖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赵明华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偏偏会找上自己——他现在也只能缩着身子，祈祷着对方快点而离开。
    过了五分钟，又或许是十分钟，女人终于动了。

 第97章

    第130章 坠落
    她撑着手臂——四肢并用地退到了床尾，然后坐了起来。
    女人坐在赵明华脚边，双腿耷拉在空中微微摇晃着，这个姿势与刚刚欺身压上相比少了将近有九成的压迫感，赵明华原本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有机会缓了缓。
    ...都坐起来了，那她应该一会儿就走了吧？
    赵明华在心中如此设想。
    然而诡异的行为却总是出乎意料，只见那女人哭着哭着，忽然伸手猛地推了赵明华一把！
    她手下的力度并不大，但赵明华却觉得自己的身子忽然间变得轻盈无比——他算得上微胖的体型在这阵力道的带动下如气球般“飘”了起来，赵明华眼前的世界缓慢地旋转着，他感觉到自己脱离了床面，翻越了护栏......接着身体的轻盈感猛地消失，以极快的速度向地面坠去！
    “砰！！！”
    赵明华称得上是轰然落地。
    明明床铺与地面的距离不足两米，但他的身体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却承受了猛烈无比的冲击，瞬间便炸成了一朵血花。
    贾瑞尧的床铺在赵明华对侧，听到巨响的瞬间，液体混杂着不明组织，以卡车急速碾过水坑飞溅出水花的速度洒到了他的脸上！
    “！！！”
    贾瑞尧把惊叫硬生生憋回了喉咙，赵明华坠地的巨响一时间压过了幽怨的哭泣声，但当周围重新沉寂下来后，那隐隐约约的抽泣声却还在房间内回荡着。
    所以尽管被溅了一身一脸的血，贾瑞尧也丝毫不敢伸手擦拭，只能任由血腥味在鼻尖环绕，生怕自己稍有动作就把女人引到自己这里。
    半分钟后，女人踩着梯子缓缓下了床。
    她一步一步走到门前，伸手拽开房门，身影消失在了走廊之中。
    贾瑞尧在确定对方离开房间后，立刻开始擦拭自己脸上的血迹。
    他恐惧地喘着粗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把没把血迹擦净。
    贾瑞尧从床上坐起了身子，他本意是想看一看地上的同伴还有没生还的可能，然而却瞬间被黑暗中的光亮吸引了视线——
    那个女人走之前没关门！
    此时房门正大敞四开着，走廊内的灯光洒了进来，把赵明华的尸体照得一清二楚。
    贾瑞尧心中一紧，压低声音喊道：
    “彤彤！”
    贺彤彤这才从被子里露出了脑袋，低低回了声：“什么？”
    “门开了，你快把它关上！”
    她听到这话后转过脑袋，果然看见了被打开的房门。
    贺彤彤犹犹豫豫地看向地面，猛地捂住了嘴。
    贾瑞尧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应，有些着急地催促：
    “贺彤彤？”
    对方语气颤抖地回应道：
    “不...不行，我下去会沾到血...”
    贾瑞尧一口气憋在了嗓子里，解释道：
    “你不用下床，那个位置伸手就能碰到门！”
    贺彤彤听罢才缓缓从床上支起了身子，刚刚她用被子蒙上了头所以没被血液迸溅到，但她身上盖的被子还是没能幸免，贺彤彤此时不想沾染到一点儿血液，于是先把自己的被子卷了起来，然后才探出身子去触碰打开的房门。
    她摇摇晃晃地探出了半边身子，动作显得有些畏手畏脚，小心翼翼地把指尖落在没有沾染到血液的门板上，然后用力一推——
    贺彤彤下意识里害怕跌落到地上，所以推门时收了些力道，结果便是房门没有完全关上，留出了大概一厘米左右的缝隙，想要再伸手去碰也碰不到了。
    “我...我没把它彻底关上...”
    贺彤彤对这扇半掩的门感到担忧，但又实在不敢下床。
    贾瑞尧见状万分无语，此时这门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他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说道：
    “算了，我去关吧。”
    反正他都已经沾了血了，也不差这一星半点。
    说罢他便起身准备下床——
    “等等！”
    贺彤彤突然说道。
    贾瑞尧语气彻底不耐烦地反问：“又怎么了？”
    “外面有人！”
    贺彤彤说完这句话便没再开口，贾瑞尧也沉默地躺回了床上，紧张着听着门外的响动。
    “啪嗒、啪嗒。”
    确实是脚步声。
    难道刚刚那个女人回来了？
    但是门外的脚步好像不止一人——而且还伴有着一阵奇怪的响动......
    像是断断续续的...嗡鸣声？
    贺彤彤离门边较近，所以听得也更为真切，越听这声音越觉得耳熟。
    “嗡——嗡嗡...”
    是什么来着？自己绝对听过......
    这阵声响伴随着脚步越走越近，直到推开房门闯进屋内时，贺彤彤才想起来这是什么动静——
    苍蝇。
    .
    第二天早，所有人不到八点便都睁开了眼睛。
    原因无他——第一节有课。
    周二的课程集中在上午，又是两门听都没听过的学科，千辰睡眼惺忪地下了床，昨晚他刚睡着，紧接着便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吵醒，接着又辗转反侧了好久才勉强入眠。
    “昨晚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啊？”
    他对着黎闲询问道。
    黎闲皱起眉头，对此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
    恰巧翟舒与卫冬也从寝室走了出来，两队人相遇，心中都确定了出事的是哪个房间。
    果然，贺彤彤三人所住的寝室已经面目全非。
    黎闲还没来得及辨认出躺在地上的尸体究竟是谁，便听见一道女声从头顶传来：
    “你们终于来了！”
    贺彤彤坐在床铺上对门外的黎闲说道。
    “下面这些血——我们两个不敢踩，能不能帮帮忙？”
    黎闲几人抬头一看，贺彤彤与贾瑞尧全都呆在床铺上，后者脸上还有片被蹭开后干涸的血迹。
    而房间内不仅是地板，连上下床的梯子都沾满了血液，确实让人无从落脚。
    “找几床被子给他们铺过去吧。”
    黎闲回头对众人说道。
    玩家们立刻动身，几分钟后终于是把贺彤彤与贾瑞尧接出了门外。
    这两人也没忘记要带的教材——只不过封面要彻底撕掉了。
    “你脸上的血没擦干净。”
    黎闲对刚踏出门外的贾瑞尧提醒道。
    第131章 “不要看”
    对方脸色一变，把书交给贺彤彤后迅速去了厕所，黎闲则趁这时向贺彤彤询问事情的经过。
    “女人...先是有个女人不知道在哪个床铺上哭，接着赵明华摔倒地上成了那副模样。”
    “再、再然后......”贺彤彤吞了下口水：“有几个人进来了。”
    “几个人？你有看清他们的样子吗？”
    江秋月问道。
    贺彤彤摇头：“我只隐约看到了六七个人影，男女都有。”
    “那他们去你们寝室做什么了？”
    这个问题让贺彤彤身子一颤，此时贾瑞尧也把脸洗干净后重新凑到了众人面前：
    “他们围着赵明华的尸体，好像在说些什么。”
    这个场景就很诡异了——众人原本以为这些人进到屋子后要么会开始进行无差别攻击，要么会游荡一圈后离开，结果竟然是围聚着一个尸体讲话？
    这种场面也超出了黎闲的预期，于是他主动开口问道：
    “他们都说什么了？”
    结果这次的答案更加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他们发出的不像是人类的声音，而是那种‘嗡嗡嗡’的...和苍蝇一样的动静。”
    贺彤彤摸了摸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他们就这么‘说’了一晚上，嗡嗡声时不时还会变得短促尖锐，像是...在笑一样...”
    江秋月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这算什么情况...苍蝇人开茶话会？”
    这群“苍蝇人”的行动虽然诡异，但却并没有对玩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众人还是把讨论方向集中在了那个哭泣的女人身上。
    卫冬询问：“那个女人为什么会找上赵明华，他有做什么吗？”
    贺彤彤与贾瑞尧仔细回忆了进入寝室后的所有行为，他们都是搬过了东西就上床睡觉了，赵明华比起两人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行为，最终只得摇了摇头。
    沉默良久的黎闲在此时忽然开口说道：
    “可能是床位的问题。”
    “床位？”
    众人皆是疑惑，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和黎闲一起去过218号寝室的千辰：
    “216死人之后，剩下的室友搬到了218后4号床位就空了出来...会不会在四间男寝分别找到的尸体，都是因为住在4号床所以才死了？”
    众人听罢觉得这个说法很有道理，心中既是惊恐又是庆幸——幸好自己没选到4号床。
    千辰自己说完这话后也是起了一身的冷汗，他昨天本来是要睡在四号床的，如果不是黎闲开口阻止，他说不定也要变成尸体了。

 第98章

    疑惑解开，一行人心事重重地动身前往教室。
    踏入教室的瞬间，他们就被黑板上一个明晃晃的图案吸引了视线——
    那上面用红色粉笔画了一双眼睛，同时眼睛上方配了三个大字：
    “不要看”
    如此诡异的文字加上图形，让众人心中都涌上了一股寒意。
    黎闲把视线从黑板上移开，这次的课程看样子是只给一个班开设的小课，整间教室不大，用的也都是初高中在用的桌椅板凳，按照两列-四列-两列分布着，此时距离上课时间还早，座位上零星坐着几个学生。
    黎闲一眼就看到了昨天和他讲过话的短袖男，他和自己的两个室友坐在一起，低头看着书。
    除此之外还有几张生脸孔，看样子应该都是32班的学生。
    黎闲坐在短袖男面前，准备始终贯彻自己“记性不好”这一设定：
    “咱们班一共有多少人来着？”
    短袖男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三十六......”
    室友突然在旁边给了短袖男一杵子，对方身子一晃，连忙改口道：
    “三十四个，讲台上有名单，你自己看呗。”
    “哦...”
    黎闲点了点头。
    “你昨晚听到哭声了吗？”
    这一问把原本就有些慌慌张张的短袖男彻底问毛了：
    “你快别问了！就算听见——也得装听不见！”
    说罢他便低下头不再搭理黎闲，期间又陆陆续续有同学进入教室，别的玩家也尝试上前搭话，得到的回应都不冷不热，一旦涉及到什么“哭声”“死人”之类的词汇就会彻底闭嘴，相比之下短袖男竟然已经算得上健谈了。
    等到距离上课只剩下两三分钟时，黎闲估计着该来的人都来齐了，开始环视四周数了下整间教室的人数。
    算上玩家教室里一共坐了24人，明显小于短袖男口中的数量。
    “...怎么现在还没老师过来呀？”
    江秋月小声对黎闲嘀咕道。
    “大概老师也不敢来吧。”
    黎闲猜测。
    直到临近上课前一分钟，才有一个看样子三十几岁的人快步走了进来，捣鼓了一会儿电脑后放出了一个视频后又一溜烟跑走了。
    屏幕上开始播放起了提前录制好的网课。
    黎闲：“......”
    该说这老师是敬业呢，还是不敬业呢。
    千辰有些担忧地问道：
    “黑板上写的‘不要看’，会不会指的是这个视频啊？”
    黎闲环视一圈，屋内的同学对此并没有避讳，视线时不时在视频和课本之间切换，看着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
    于是他摇了摇头：“不像。”
    整个视频的长度不多不少，正好是一节课的时间，但当它播放到二十分钟左右时，原本紧闭的教室门忽然开了。
    一抹熟悉的浅绿色碎花裙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而黎闲口袋里的翡翠忽然有了温度！
    周围原本在抬头看着视频的同学，在门被拉开的瞬间都齐齐垂下了脑袋，黎闲见状瞬间照做，同时拍了下身边的千辰：
    “低头。”
    卫东此时正撑着脑袋盯着屏幕上的视频走神，见到门外来人后大脑还没来得思索，目光便先转了过去——
    然后他便与绿裙女生对上了视线。
    目光交汇的瞬间，卫东猛地意识到了黑板上写着的“不要看”究竟在指什么。
    第132章 季老师
    那双用红色粉笔画出的眼睛并不是文字的配图，而是需要连在一起阅读的内容——
    “不要看”
    “眼睛”
    但在卫冬意识到这件事时，一切已经迟了。
    他直直对上了绿裙女生的目光。
    目光交汇的瞬间，对方的双目瞬间变成了像是要滴血一般的红色！
    卫冬以最快的速度埋下了脑袋，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该死！
    还是对上视线了...
    自己会怎么样？
    绿裙女生双手背在身后，步伐轻盈地向卫冬那里走去。
    她的脚步声本来就小，再加上教室内播放的课程，死死低着头的卫冬也听不清楚对方究竟向没向自己这边走来，只能提心吊胆地盯着自己的课本。
    大约一分钟后，他提着的心死死沉了下来。
    绿裙女生走到了他的身边。
    事已至此，卫冬只得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审判的降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直到十分钟后——卫冬狂乱的心跳渐渐平息了下来，心情也从恐慌转为了疑惑。
    自己没事？
    他悄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没在视线内看见绿裙女生的身影。
    又低头等待了一会儿后，卫冬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他微微抬起了脑袋——视野内还是没有绿裙女生的身影。
    不仅如此，其他学生也都恢复了抬头看视频的姿势。
    他慢慢移动着眼球，直到扫过整个教室都没再看到那个女生的身影后狠狠松了口气。
    整整后半节课，卫冬的心情都停留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之中。
    “铃——”
    下课铃如约响起，黎闲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后先去讲台看了一眼，上面果然放着一张如短袖男所说的名单。
    但这份名单看样子不像是新的，纸张已经微微发皱，上面还留着一个不知道谁踩下的脚印。
    黎闲拿出手机，把这张名单也拍了个照，接着与其他玩家一起走去下一个教室。
    走廊中的学生人来人往，但他们与32班这个群体之间好像形成了一条真空带，不管身边有多挤，这些人都会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搞得我们跟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饶是江秋月都被这副躲避洪水猛兽一般的架势搞得不舒服了。
    虽然知道这是副本，里面的学生也不是什么真人，但被这样对待心中难免还是会有不快。
    黎闲对此倒是乐得自在——他最讨厌的就是人挤人。
    然而半路下楼的时候，翟舒却忽然惊叫了一声：
    “啊！”
    她像是脚下没站稳，倾着身子眼看就要从楼梯上滚下去，黎闲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对方的胳膊，这才让她幸免于难。
    翟舒惊恐地回过头：
    “刚刚谁推我了？！”
    走在她身后的只有贺彤彤一人，对方有些莫名其妙：
    “没人推你啊？不是你自己脚滑差点摔了？”
    翟舒惊魂未定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不对！就是有谁推了下我的后背！”
    她当时甚至都清晰感受到了手掌的触感，不可能有错。
    如果不是贺彤彤的话...
    难不成她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翟舒惊恐的样子不像作伪，惹得其他玩家也人人自危了起来，觉得附近真有什么“脏东西”。
    然而黎闲摩口袋里的翡翠却没有一点儿反应。
    众人加快了脚步，想尽快去到下一个教室，期间翟舒总是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跟在自己身后，每每回头却又什么人都不见，心中的恐惧已经快到达了顶峰。
    “翟舒......”
    她隐隐约约又听到有谁叫了她的名字。
    “你们...你们听见了吗？！有谁在叫我的名字！”
    众人又皆是摇头。
    所幸两间教室的距离不算太远，到了新的教室落座后翟舒先所有人一步找好了座位坐下，而黎闲的视线则被讲台上的老师吸引了过去——
    那人身形高挑，气质出众，并且在黎闲出现在教室的一瞬间便把视线投了过去。
    视线对上后，黎闲几乎瞬间便确定了这人是季斜。
    对方大概是怕被江秋月认出刻意改变了样貌，但那双好看的眼睛与上扬的唇角又很好地在黎闲面前彰显了自己的身份。
    昨天一天没见季斜——黎闲少见的在心中稍稍惦记了起来，如今看到他竟然产生了些许安心的感觉。
    难不成是因为在游戏中心时，季斜天天像个移动摄像头一样吸在他肩膀上，搞得自己习惯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擦肩而过，谁也没有贸然开口搭话。
    找到座位坐好后，黎闲看向穿着一本正经的季斜，心中倒是升起了几分好奇——
    他会怎么讲课？
    上课铃声响起，季斜在所有学生的注视下长腿一迈，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大字：
    自习
    讲台下的学生们一瞬间嘈杂了起来，季斜拍了两下手，交头接耳的声音瞬间停止，接着黎闲便听季斜装模作样、字正腔圆地说道：
    “请各位同学撕一张纸——写上自己的班级姓名后交到讲台上来，就当是这节课的签到记录了。”
    于是黎闲拿出了事先夹在教材内的a4纸，对折两下后撕成四份分给了江秋月和千辰，而黎闲照要求在纸上写好了姓名后又加上了几个字。
    于是整张纸条变成了这样：

 第99章

    32班黎闲
    季老师好
    落笔时黎闲并没有多加思索，只是调侃般加上了这四个字，结果写完后再去看总觉得有点羞耻。
    他正思考着要不要用剩下的纸重新写一张字条，江秋月便已经从身侧站了起来，对黎闲伸出了手：
    “写好了吗？我帮你们一起交上去？”
    黎闲一下子纸条对折了起来，摇头道：“我去吧。”
    他拿好三人的纸条一齐交到了讲台上，季斜眼疾手快地拿起了黎闲刚扔在桌子上的纸条，同时用口型示意道：
    “先别走。”
    黎闲便站在了原地，有些局促地看着季斜打开了自己对折的那张纸条——对方挑了下眉头，在上面落下几个字后又悄悄把它交还给了黎闲。
    第133章 蛋糕
    黎闲回到座位上，悄悄在桌下把字条展开，只见上面多出了一行字的内容：
    季老师的办公室在1425，下课后等你哦
    黎闲看到句尾那个浮夸的爱心没忍住笑了一下，接收到江秋月疑惑的目光后立刻把纸条藏进了口袋里。
    这一节课玩家们也高强度集中着精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直到距下课就剩几分钟时才微微放松了下来，黎闲侧过头对江秋月和千辰悄悄说道：
    “一会儿下课我有些事，你们先回宿舍等我。”
    话音刚落，一只手从后方插进了两人中间，露出了浅绿色的衣袖。
    江秋月心中一惊，抑制住了自己想要偏身躲开的冲动，身子停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弹。
    “同学，你纸条掉了。”
    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而那只伸过来的手也正拿着张对折的纸条。
    黎闲心中产生了一瞬间的疑惑——自己难不成真把纸条弄掉了？
    万一里面的内容被别人看到，季斜说不定会有麻烦。
    身后这个女生是肯定不能搭理的，黎闲对江秋月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转正身子，装作一副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
    绿裙女生并没有生气，反而执着地用温柔的语气念到：
    “同学，你纸条掉了。”
    她一边说还一边晃了晃手腕，
    黎闲下意识想伸手确认自己的口袋，然后生生止住了。
    眼前的手腕晃了晃，又往黎闲那边凑近了点儿，示意他把这东西拿走。
    黎闲还是没搭理，连把手伸进口袋确认一下自己纸条还在不在的动作都没有做。
    上节课他问短袖男“昨晚听没听到哭声”时，对方的回答有这么一句话——
    “就算听见也得装听不见。”
    听贺彤彤的描述，昨晚出现在她们寝室的八成就是这位绿裙女生，而短袖男这句话延伸出来要表达的含义可能是：
    遇见绿裙女生时要对她视而不见。
    就像全校学生对待玩家的态度一样。
    绿裙女生说他“纸条掉了”，那翻口袋的动作也可能被当成一种听到她讲话的回应，所以黎闲板正身子后没有任何动作，静静等待着下课铃响起。
    但身后的人似乎并不甘心于此，反复着同一句话，握着纸条的手也距离黎闲越凑越近，尖锐的折角顺着黎闲眼球的方向移动了过去！
    “咚咚！”
    站在讲台上的季斜忽然敲了两下桌子，警告性地往黎闲身后的位置瞪了一眼：
    “提前两分钟下课，去食堂抢饭去吧。”
    他说完这话，学生纷纷一脸欣喜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黎闲自然也顺理成章地离开座位，躲过了刚刚的危机。
    江秋月自然也跟着松了了口气，但同时心中略微有些奇怪。
    老师说提前下课的举动按理说应该是碰巧，但她怎么总感觉那人是故意帮黎闲解围？
    自己想什么呢，副本角色怎么可能可以帮谁。
    江秋月甩甩头，把莫名其妙的想法抛在脑后，跟着千辰一起回寝室了。
    而黎闲顺着季斜写的教室号找了过去——自己口袋里的纸果然还在，刚刚那个绿裙女生就是在诓人。
    一推开1425的门，黎闲便看见季斜翘着二郎腿，一副嚣张的样子坐在座位上。
    黎闲随意拉了把椅子坐在季斜身边问道：“是别人没回来，还是这间办公室就你一个人？”
    季斜把身子转向黎闲：“就我一个人。”
    “嗯...待遇不错啊？”
    两人因为在游戏中心的相处似乎变得熟稔了不少，闲话也开始能扯上几句。
    季斜看着黎闲抱怨道：
    “这副本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把我的课都给排满了...上了两堂课还都没遇见你，我都想着要不要翘班了。”
    黎闲边听他讲话边随手拿起桌上堆成一摞的卷子看了两眼：
    “这些都是你要批改的？”
    “唉——”季斜深深叹了口气，答案不言而喻：“真没想到我会有为人师表的一天。”
    黎闲憋着笑把卷子放回原处：“老老实实上班吧，季老师。”
    闲扯了几句后两人这才进入正题，黎闲直接对季斜问道：
    “你知不知道32班...就是我现在的这个班被全校人无视？”
    季斜回忆：“之前听别的老师聊八卦提起过——说是你们这个班被诅咒了...别人只要和你们讲话就会死什么的，他们聊起的时候也一幅避讳的样子，说了两句之后就打住了，所以我也没再听到再多的消息。”
    “诅咒”这个理由倒是很充分地解释了为什么全校人都出奇一致地避开他们，毕竟在生死面前没人愿意涉险......
    黎闲抿了抿嘴，看向面色如常的季斜，不知道要不要问“会不会给他惹麻烦”这个问题。
    对方八成会翘着鼻子，摆出一副自信的态度说出：“能有什么麻烦？”之类的话......
    但出于礼貌，可能还有些别的什么原因，黎闲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那你这么和我说话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
    果然。
    可黎闲没料到的是，季斜说完这句话后竟然伸手揉了两下他的脑袋，接道：
    “我这边你不用管，你自己小心就行。”
    黎闲一个不注意头发就被揉成了鸡窝，他皱着眉头把季斜的大手从脑袋上扒拉下去，想要对于他这种举动发出抗议——
    “你以后......”
    别总乱碰我。
    然而这句话还没说完，黎闲就被季斜拿到自己面前的一个小盒子吸引了注意力。
    盒子上打着精致蝴蝶结，而里放着的是...
    一块漂亮的草莓蛋糕。
    “送你的。”
    他听季斜如此说道。
    其实黎闲很喜欢吃甜的东西，但自从被拉入这里后别说甜点了——连饭都没怎么好好吃过，虽然玩家中心的商店里也有蛋糕卖，但价格和普通的饭菜比起来贵得离谱，所以黎闲便一直没买。
    进入这个副本后他还稍微期待了一下，但被食堂阿姨无视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想到现在......
    黎闲对着这块蛋糕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第134章 消失
    黎闲仅仅犹豫了一瞬，便拆开了蛋糕的外包装，拿起叉子时他抬头看了季斜一眼，发现对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动作。
    “...谢谢。”
    黎闲低声说道。
    季斜轻笑着“嗯”了一声，正当黎闲以为自己可以开始吃蛋糕的时候，对方又接了句：
    “称呼呢？”
    黎闲握住叉子的手顿了一下，心中想到：
    这个人惯会得寸进尺。
    但看在蛋糕的面子上，黎闲还是说道：
    “谢谢季老师。”
    这句话明明是季斜要求的，但当黎闲真的说出口之后，季斜反倒沉默着不说话了。
    空气中开始涌动着一股令黎闲感到万分陌生的氛围，他只得低头挖下一口蛋糕送入嘴里，尽量不去关注季斜看向自己的目光。
    直到黎闲把最后一口蛋糕放进嘴里时，季斜忽然说道：
    “我也想吃。”
    黎闲瞪大眼睛，嘴里的蛋糕还没来得及咽下，只得疑惑地“唔？”了一声。
    “你都不给我留一口。”
    季斜带着那种一看就知道是装的委屈模样挪了下凳子，凑到了黎闲身边。
    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成了肩靠肩，黎闲往旁边挪一下，季斜就继续贴过去，反复了几次后黎闲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又没和我说，我现在都吃完了...”
    季斜盯着黎闲的嘴唇看了半晌后把头凑了过去，两张脸越凑越近，黎闲心中警铃大作，在距离缩短到只剩几厘米时一把捂住了了季斜的嘴！
    季斜眨了两下眼睛。
    黎闲从背包拿出一颗小熊软糖放进了季斜的手心：“给你吃这个行了吧！”
    季斜笑着撤开了身子，握住软糖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沾上奶油了。”
    黎闲耳根“腾”地红了，随便摸了两下嘴角后撂下一句“我走了！”，接着逃也似地出了门外。

 第100章

    怎么现在的季斜...感觉比以前还要让他没辙？！
    回寝室的路上黎闲特意多吹了一会儿风，确定心情平静下来后才走入了宿舍楼。
    推开寝室门，黎闲意外发现房间内除了江秋月和千辰外——还站着其他几位玩家。
    那几人见黎闲回来后神色皆是一喜，江秋月则在一旁略带歉意地解释道：
    “他们刚过来没多久，说是想商量对策。”
    黎闲点点头，对此没什么意见，贺彤彤等人见状便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贾瑞尧提议：“要不然直接从外面找一个学生，威胁他和我们讲话？毕竟他们那么怕我们，应该能问出点什么......”
    翟舒摇头：“我觉得还是要从同班同学这里突破——毕竟他们肯定知道事情的原委，就是需要设计好提问方式...”
    贺彤彤皱眉：“或者再多找找别人？比如学校保安之类的...万一校内有人愿意和我们对话呢？”
    几人做出一副绞尽脑汁地模样，实际上目光时不时瞥向黎闲，希望他能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提议。
    江秋月凑到黎闲耳边偷偷讲道：
    “这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通关了tod，还破了积分打赏记录的玩家，特意过来抱大腿的...”
    果然，这几个人讨论了半天后见黎闲还没有表态，干脆直接问道：
    “那个...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们究竟要去找什么人问线索？”
    三人提出的办法都有各有道理，但也存在相应的风险和漏洞，讨论了半天谁也不能将谁说服，最终还是决定让黎闲来拍板。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黎闲的身上，而他泰然自若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进入副本后自动分配给玩家的手机，给出了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答案：
    “上网、发帖。”
    黎闲的回答十分简洁，但就这短短四个字，让众人一时间瞠目结舌、醍醐灌顶——
    对啊，面对面问不出东西，他们可以披马甲上网啊！
    “我真是远离现代科技太久了......”
    江秋月心情复杂地说道。
    众人纷纷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翟舒解锁屏幕时还有些忧虑：“但这手机会不会没网啊？”
    黎闲对此回答到：“你们一开始都收到学院的通知了吧？能收到消息就说明可以联网。”
    “啊，真的！”
    贺彤彤惊喜地点开了浏览器的网页，熟悉的界面让她一时间竟有些感动，她在搜索框内随便输入了点东西，点击“搜索”——
    “咦？怎么搜不出东西？”
    只见网页跳转过后搜索栏下方一片空白，既没有“无法连接网络”的提示，也没有卡顿的征兆，只是单纯的一片白色。
    “大概是把这些功能禁用了吧，只留下了必要的东西。”
    “这样啊...”
    贺彤彤有点儿遗憾，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按照黎闲的说法找到了手机上的某聊天软件。
    果然，这上面的内容就全都可以正常浏览。
    贺彤彤凭借着上大学的八卦经验，顺利找到了校园墙——然后又从校园墙翻到了学校的自建论坛。
    “我找到学校论坛了！”
    六人临时拉了个小群，贺彤彤把链接分享到了群内，众人顺着链接点进去，都准备开始发帖提问——
    “等等。”
    黎闲叫住了他们。
    “一时间出现太多相同的帖子可能会引起警惕...今天就先发一个试试水，其他人可以试着从群里找别的学生私聊......”
    江秋月主动担起了发帖子的这个任务，而黎闲则皱着眉头在看他们刚刚建立的群聊人数。
    “那我们就先走了。”
    分工完成后，贺彤彤等人向黎闲告别，推门之际黎闲忽然又叫住了他们：
    “等一下！”
    众人疑惑回头。
    黎闲的视线反复在几人身上游走，最后锁定了翟舒——
    “你队友卫东呢？”
    “卫东......”
    翟舒下意识跟着黎闲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接着寒意从脚底直冲向脑门！
    她如梦初醒般环视了一圈，心脏开始砰砰乱跳：
    “对啊...卫冬怎么不见了，还有——我为什么一直没发现这件事？！”
    第135章 存在感
    黎闲揉了揉眉心，开始回忆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卫冬是什么时候。
    ......
    没办法确定。
    因为对方话不多，存在感也不高——自己只隐约记得今天一早去教学楼的路上时他还在队伍里。
    于是黎闲把目光转向已经有些混乱的翟舒：
    “冷静点。”
    “你是他的队友，这些人里只有你最清楚——他最后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翟舒搭在身侧的指尖还有些微微颤抖，她在众人的注视下深吸了一口气：
    “我得仔细想想...可能需要点时间。”
    黎闲起身把自己的椅子让给了对方，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同时自己心里也不断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有那么一件事...可能与卫冬的消失扯得上关系。
    座位上的翟舒思考了一段时间后缓缓开口：
    “从今早上起床，一直到去教学楼的路上卫冬都走在我身边，第一节课我们两个也坐在了一起，好像等到第二节课开始，我就没有注意到他还在不在了——就好像、忘记了身边应该有这个人一样......”
    “那就是从第一节课开始到第二节课上课。”
    黎闲迅速锁定了时间段，针对中间发生过的事情开始进行更加具体的询问：
    “第一节课上了二十分钟左右，从门外进来了一个绿裙女生——那时卫冬还坐在你身边吗？”
    翟舒皱眉回忆了半晌，最后点了点头：“在。”
    “当时那个绿裙女生走到了我们座位附近，我两个都很紧张，特别是卫冬，他的头都快埋到自己胸口了...等到绿裙女生从后门离开，我才松了口气。”
    “那卫冬是什么反应？”
    翟舒听到这个问题后愣住了。
    对啊，她只记得自己松了口气，对卫冬的神色却完全没有印象，就好像...就好像自己下意识忽略了这个人一般。
    翟舒一时间没有答上这个问题，但从她的表情来看，答案八成是“不知道”。
    于是黎闲又问了一个问题：
    “绿裙女生离开后的大半节课呢？”
    翟舒捂住脑袋，那时的情境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
    “我感觉他那时还坐在我身边...但又不确定，因为我在那之后好像就没有特别注意过卫冬了。”
    江秋月困惑：“就算没有特别注意，也应该知道自己旁边的人到底在不在吧？”
    翟舒猛地摇了两下脑袋：
    “不是那种不注意，是类似于...隐约觉得自己身边有个人，但就是没办法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下意识把他忽视了的那种感觉。”
    翟舒一时间组织不太清楚自己的语言，她求助般把视线落在众人身上，希望他们能理解自己的意思，然而除了黎闲外，所有人的神色都多少有些困惑迷茫。
    翟舒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握紧，对黎闲问道：
    “你能理解吗？”
    黎闲：“反过来说就是卫冬的存在感在不断消失对吧？”
    翟舒瞪大了眼睛：“对！就是这种感觉！他好像悄无声息的从我身边消失了，而我自己也完全没有意识——”
    讲道到此处，黎闲基本确认了事情的大体样貌，他叹了口气，对翟舒说出了一个让对方震惊万分的事实：
    “第一节下课，我们往下一间教室赶的时候——在楼梯上推了你的就是卫冬。”
    所以翟舒一路上都感觉自己在被什么东西跟着，还听到有什么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所以那时黎闲口袋里的翡翠没有半点儿反应。
    “这、这......”
    听到这个答案后，翟舒心中万分复杂，她下意识想开口反驳，但又觉得真相八成如黎闲所说......
    而其他人对此只觉得毛骨悚然。
    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就这么在没有任何人发觉的情况下消失了。
    甚至如果不是黎闲发现问题，其他人还会这么一直糊涂下去。
    翟舒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子，三个人组队进入的副本，这才二十四小时不到，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她心底忽然涌上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慌感，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那你说他、他现在还活着吗？！会不会卫冬现在就在这里，但是我们谁都看不见他？！”
    “...可能吧。”
    黎闲没有把话说绝，但其实除了翟舒以外的所有人都清楚意识到了卫冬还活着的概率微乎其微。
    贺彤彤话锋一转：
    “所以他...卫冬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他犯了什么禁忌了？”
    这也是其他人所关心的问题。

 第101章

    贾瑞尧看向沉默不语的翟舒：“你有头绪吗？”
    毕竟事发时距离卫冬最近的就是翟舒，他最有可能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
    翟舒神色出现了一丝迷茫，最终无力地摇摇头：
    “我当时很快就低下头了，卫冬他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轻轻“啊”了一声：
    “绿裙女生来之前，卫冬好像有点儿走神，他会不会是没有及时低头？”
    翟舒这句话已经把当时发生的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但仍旧没有触碰到问题的关键。
    黎闲站在一旁，忽然接道：
    “黑板上写的会不会是‘不要看眼睛’？而卫冬因为走神和绿裙女生对视了？”
    江秋月回忆了一下黑板上的画面：“还真有可能......”
    黎闲接着“不能看眼睛”的结论，又简单讲了下“绿裙女生假装捡起自己掉下的纸条来搭话”这件事：
    “目前看来比较稳妥的方法是无视她。”
    众人把这个建议默默记下后离开了黎闲几人的寝室。
    事情告一段落后，江秋月开始着手准备发布帖子，而千辰和黎闲也开始着手从年级群里找人私聊。
    黎闲思索一会儿后给自己创建了个小号，把性别设置成了“女”，又把头像改成了从群里随便偷来的小猫表情包。
    陆陆续续发出了好几个好友申请，黎闲对着最先通过的那人问候了句：
    “学长你好~”
    第136章 人数
    对面显然是在线的状态，很快便对黎闲进行了回复：
    “你是？”
    黎闲把自己伪造的身份输入进了对话框，称自己是大一新生，对学校的各种事情还不算熟悉，对面又多问了几句后，看样子是相信了黎闲的身份，两人开始了没营养的闲聊：
    线索1号：“刚上大学多少都会有点不适应，过段时间就好了。”
    黎闲：“嗯呢，就是有点儿想家。”
    线索1号：“你家是外地的？”
    刚聊了两句，消息栏又显示了有新的好友通过，黎闲分别给他们备注了“线索2号”、“线索3号”，打过招呼后又迅速切回了刚刚那人的聊天框。
    黎闲：“是本地的，但现在不是出不了学校嘛。”
    线索1号：“这么几天就想家了？”
    线索1号：“看样子你是个乖孩子啊*贱笑黄豆”
    黎闲看着对方撩拨意味明显的回话，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继续回复道：
    “从小没离开过家里太久，学校里是发生了什么才这样规定吗？”
    眼看再不进入正题对话就要跑偏了，
    结果对方像是没看见黎闲的后半句话一般，自顾自地开始说道：
    “发个自拍看看？”
    黎闲皱眉，回了句“我平时不照相”后，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自己的问题。
    这回对方终于有反应了，但说的却是：
    “这个啊，我也不清楚。”
    甚至他紧接着又在后面跟了句：
    “没自拍的话你现场照一张给我呗。”
    黎闲忍无可忍地关闭了对话框，开始另寻他人。
    江秋月这边刚刚编辑完帖子发送了出去，回头瞥了眼黎闲的屏幕，发现对方手指快速敲击着屏幕，时不时切换着对话框与多个人同时聊天，给对方的备注还都是什么“3号”、“4号”......
    活脱脱像个海王。
    江秋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她把视线转回自己的手机刷新了两下，开始等待别人的回复。
    结果这一等就是半小时。
    从浏览量来看，显然是有人关注这个话题的，而且还不少，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却愣是没有收到一条回复。
    江秋月耐着性子又等待了十几分钟，消息栏还是一片空白，她坐直了身子，再一刷新——
    “此帖已不存在”
    她迅速把这件事告诉了黎闲：
    “帖子没人回复，而且发出去四十分钟左右就被删掉了——你和千辰那里有进展吗？”
    黎闲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
    “也不能说没进展......”
    凡事与“32班”有关的话题，只要黎闲稍稍提到对面就会迅速沉默下来，要么尝试绕过这个话题，要么干脆不再回复，哪怕是在网络上，全校学生对这个班级的避讳也没有丝毫削弱，而黎闲唯一打听到消息还是——
    “有人说学校也知道不能这么继续下去，最迟这周六就会对32班的学生进行处理，让校园恢复正常运转。”
    江秋月：“这、这......”
    这副本也太过分了！
    千辰弱弱问道：“那个...处理是什么意思啊？”
    江秋月扶额：“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这是我们的死期就好......”
    原本以为正确的道路如今又被封死，黎闲开始闭上眼睛细细思索——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借助网络寻找突破口这个方向应该没错，否则副本也不会特意给每人都发一个能联网的手机。
    那就是他找的人有问题？不能广撒网，而是应该有针对性的找到某个人去问......
    可这样问题就又回到了需要“找谁”这件事上。
    黎闲重新睁开眼睛，打开手机后点进了相册。
    里面的照片只有寥寥几张，黎闲点开了今天在讲台上拍下的32班学生名单，从上向下扫过一遍后微微皱起了眉头，迅速切换到了宿舍登记表的照片。
    重新数了一遍后，黎闲确认了自己没有记错——登记表上的人数是34人。
    而那张32班名单上的人数是36人。
    黎闲不断切换着这两张照片，来回比对了几遍后找出了登记表上缺少的两个人名：
    一个叫“谢知”，另一个叫“邓晗昱”。
    不仅登记表上没有他们，32班的班级群也少了这两人的名字，黎闲在自己加入的各种年级和课程群内翻了半天，没找到那个叫“谢知”的人，但是翻到了邓晗昱的联系方式。
    黎闲马上对其发送了好友申请。
    大约20分钟左右，申请通过了。
    黎闲瞬间正色起来，进入了“大一学妹”的身份，向对方发了句：
    “学长你好~”
    等了三四分钟，对面才简单回了两个字：
    “你好。”
    看对面这副爱搭不理的样子，黎闲思考了半晌，最终还是觉得自己在“钓男人”这件事上没有天分，起身拍了拍江秋月的肩膀。
    江秋月回头：
    “怎么了？”
    黎闲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
    “帮我试试能不能从他这里问出线索。”
    江秋月接过，看了眼上面的两句对话后兴致勃勃地说道：
    “装高冷啊...看我的！”
    稍加思索后，她便迅速打出一行字发了过去：
    “学长是很忙吗？那我就不打扰了*可怜”
    黎闲站在一旁观摩着江秋月的操作，这句话发出后，对面像是有些刻意地又隔了一分钟才说道：
    “还好，你有什么事吗？”
    见对方上钩，江秋月迅速开始套起了近乎，原本还显得十分有距离感的邓晗昱，在江秋月的攻势下很快放下了戒心，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好不热闹，看得黎闲在一旁暗暗叹服。
    很快，邓晗昱便开始问起对方的年级和名字，江秋月随手给黎闲起了个叫“林瑶瑶”的假名糊弄了过去，对方欣然接受。
    在相互拉扯了近半个小时，眼看着邓晗昱对自己升起了几分兴趣后，江秋月才终于问起了正题：
    “说起来学长你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吗？感觉学校氛围怪怪的，搞得我也不安心...”
    邓晗昱那边反复闪烁了几次“正在输入中”，最后发过来这么一句话：
    “你要是感兴趣，我们可以明天见面聊。”
    第137章 变装
    机会就在眼前，江秋月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了对方见面的请求，接着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全校人见到了玩家便避之不及，他们的长相肯定早就在校园内传开了，而邓晗昱作为曾经的同班同学，对此肯定也再清楚不过。
    她明天拿什么去面基？！
    江秋月心虚地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黎闲：
    “那个...这个...”
    没想到黎闲对此十分淡定：“没关系，和他约下时间地点吧。”
    见黎闲对此没有一点慌张的样子，江秋月也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和邓晗昱敲定了在明天第四节课下课后去操场见面。
    对话就此告一段落，江秋月把手机还给了黎闲，对于明天的见面黎闲看样子已经有了主意，所以江秋月现在比起担忧，更多的是好奇——
    “你打算怎么去见他？”
    最终江秋月还是问了出来，结果黎闲对此的反应却十分...
    微妙？
    黎闲目光飘忽地躲避着江秋月看向自己的视线，轻咳了一声后抛出了一个看起来与现在无关的话题：

 第102章

    “你看过我通关石河村的副本直播吗？”
    江秋月摇了摇头：“没有，但林会长和我大致讲了下副本经过。”
    黎闲难得欲言又止了起来，语气带上了几分羞赧：“总之这次就是......要效仿一下那个副本的方法。”
    江秋月一时间愣了，没有反应过来黎闲话中的意思。
    ...方法？那个副本有用到过什么方法吗？
    黎闲话中的含义有些宽泛，江秋月只得从头到尾回忆了一番石河村副本的经过，最后落定在了一个点上。
    她挑起眉头，凑到黎闲耳边低声说道：
    “难道是...女装？”
    黎闲忍辱负重般点了点头。
    石河村里，自己就是靠“变性”躲过了村民对新娘的抓捕，那这次反过来——如果他女装，说不定也能骗过同班同学的眼睛。
    就是有点儿羞耻罢了。
    江秋月得到答复后良久没有说话，黎闲悄悄瞥了她一眼，发现这个人的表情此时竟然是——
    兴奋。
    黎闲：“...你在想什么？”
    江秋月瞬间收敛了表情，过了一会儿后坦白道：
    “那个...其实我之前就一直好奇你在石河村里的女装是什么样子来着，新手区的副本直播没有回放或者截屏一类的功能，当时看到你新娘打扮的人又纷纷都在传有多好看......”
    千辰注意着两人说悄悄话已经很久了，他默默转过身子，也想参与进讨论，便试探性地问了句：
    “黎哥？你们说什么呢...”
    千辰说罢，拿起水瓶喝了口水，掩饰了一下自己比较刻意的询问。
    江秋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黎闲，对方默默点点了头。
    于是她对千辰说道：
    “你黎哥马上要变成黎姐了。”
    “噗——”
    千辰猝不及防呛了口水，一边咳嗽一边慌乱地用纸去擦拭自己沾了水的前襟：
    “你...咳咳！说什么？！”
    这话有点儿过于超前了吧？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黎闲扶额：
    “什么乱七八糟的...”
    等千辰的咳嗽声止住后，黎闲又正经地给他讲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情与自己的计划，千辰拍拍胸口，这才冷静下来：
    “秋月姐刚刚的说法吓我一跳，原来是这样啊...”
    江秋月也意识到了刚刚自己说的话歧义有多大，在心里给了自己两拳。
    自己这个嘴比脑子快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她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
    “今天还有时间，不如就先给黎闲换个装看看效果吧，化妆和搭配什么的交给我来办就好。”
    于是黎闲心情复杂地开启了人生中第一次的主动女装之旅。
    三人先在自己住的宿舍里翻了一通，江秋月东拼西凑出了一套化妆品，接着又开始找起了衣服——
    很可惜这个寝室里没有黎闲穿着合身的衣服，于是三人去103拿了几把钥匙，开始在各个宿舍翻找起来。
    原本以为最难找的假发很快就在某个衣柜里翻到了，而衣服反倒是翻来覆去找不到太过合身的。
    毕竟黎闲再怎么说也是男性，个头也不算矮，接连翻了好几个寝室的衣柜后，黎闲出于羞耻心说道：
    “不然就拿比较宽松的卫衣和风衣凑合一下吧，裤子和鞋就用我自己的...”
    江秋月难得强硬地回绝：
    “这么打扮就太过中性了，原本的裤子和鞋也容易被认出来，保险起见还是要多做出些些反差，衣服也是从头到脚换了比较好。”
    “这不是还有不少寝室没翻过吗？再找找，我就不信整个宿舍楼没住过一个身高超过一七五的御姐。”
    一方面是江秋月今天格外斗志昂扬，另一方面她说的话也确实在理，黎闲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办法。
    结果江秋月这张嘴就跟开过光一样，她说完这句话后，在下一个衣柜里就找到了条看起来黎闲能穿上的连衣裙。
    “这个这个，你试试可不可以！”
    江秋月惊喜地把裙子递了过去，黎闲伸手接过后让两人都退出了房间，自己脱下衣服换上了这身连衣裙。
    穿好后黎闲稍微走动了两步，江秋月的眼光确实没错，这条裙子自己穿着很合身，胸口的百褶花边也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男性的身材曲线，唯一的问题就是——
    这条裙子的款式稍微有点...暴露。
    虽然裙子的长度到了脚踝，但它上半身的设计是抹胸，且露背。
    黎闲光洁的后背上只系着几条丝带，从圆润的肩头到纤细的腰身全都一览无余，黎闲还感觉自己的后背凉嗖嗖的。
    确认衣服合身后，黎闲便立刻准备把裙子从身上脱下来，此时身后的柜门忽然“吱呀——”一声，像是自己开了。
    黎闲的动作顿住，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般悄悄挪动了下身子，通过摆在桌上的镜子向自己身后看去——
    一抹绿色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绿裙女生耷拉着脑袋，动作灵活地从衣柜里钻了出来。
    第138章 装睡
    绿裙女生看见黎闲的背影后动作一顿，神情似是十分疑惑。
    而黎闲则是迅速移开了视线，没察觉到她的表情，同时先一步拿起自己的衣服开门走出了宿舍。
    趁绿裙女生还没跟着自己出来，黎闲转手带上了门。
    江秋月与千辰一直在走廊里等着，此时见黎闲出来了便想上前搭话，结果黎闲神色严肃地摆了个“嘘”的手势，接着伸手指了指门内。
    两人心领神会，迅速与黎闲一起后退了几步。
    “咚、咚、咚。”
    被关上的寝室门从内部响起了三下敲门声。
    再继续呆在这里怕是要不好，于是黎闲低声道：
    “先离开这。”
    三人快步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宿舍，关上门后黎闲拿出道具翡翠摸了一下，感受到它表面冰凉后才松了口气。
    看样子她没有跟上来。
    危机顺利解除后，黎闲接受到了来自于江秋月和千辰的目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件事——
    自己现在还穿着裙子。
    “...那个，麻烦你们再出去一下，我把衣服换上。”
    黎闲有气无力地说道。
    江秋月猛地摇了两下脑袋：“不用不用！正好你先这么穿着——我把假发给你戴上，再化个妆，看看效果怎么样！”
    她说完这句话不知道又从哪掏出了一双凉鞋：
    “这双鞋我在你换衣服的时候去别的房间找到的，你看看合不合脚。”
    此时黎闲站正在房间内，因为角度的原因后背正好对着千辰，而千辰明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男人，但稍微瞥到黎闲露出的后背，眼神就开始不知道往哪放，最后他干脆彻底转过了身子，默默等待江秋月把黎闲打扮好。
    大约半小时后，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好了！”
    千辰闻言扭头，看到黎闲的样子后脸“刷”地一下红了。
    黎闲脸部的棱角本身就不明显，在江秋月特意打扮过后脸上的男性化特质几乎都消失了，除了站姿还有些别扭外，此时的黎闲就像是千辰幻想中的“女神”照进了现实。
    连江秋月也捂着脸无声尖叫了起来。
    只有黎闲犹豫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口问道：
    “这造型会不会有点儿太浮夸了？”
    江秋月闻言疯狂甩头：
    “不不不，这样就好！你这个样子什么消息问不出来啊！”
    千辰此时脸上的热度降下了一点，他也在一旁点头同意：“确实...”
    见黎闲还是有些犹豫，江秋月在一旁迅速把这套装扮敲定了下来：“和邓晗昱约定的时间是第四堂下课之后——明天中午我就把你按照这个样子打扮好，等上完课正好去和他见面。”
    黎闲听到这话后忽然僵在了原地。
    江秋月发现了他的异常，疑惑问道：“怎么了？”
    黎闲：“...不能等第四节下课之后再换吗？”
    江秋月：“这样的话时间来不及......只能中午提前打扮好。”
    黎闲长吸了一口气——
    明天的第四节课。
    是季斜的课。
    怎么好死不死赶到这儿了！
    此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季斜那副熟悉的欠揍神情——
    这人肯定会抓住机会笑话自己。
    黎闲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事已至此，自己只能被迫接受现实，他迅速换回了原本的衣服，洗掉了脸上的妆容，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时间也不早了，三人赶在熄灯前爬上了床。
    黎闲第一次有些忐忑地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
    早上九点。
    一阵清脆的提示音响起，江秋月从床上支起身子，眯着眼睛按掉了自己设定好的闹钟后打了个哈欠，从床上支起了身子。
    她漫无目的地环视了一圈宿舍，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

 第103章

    对面床的梯子上——好像坐了个人？
    意识到这件事后，江秋月一个激灵，困意顿时一扫而空。
    她定睛一看，绿裙女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的宿舍里，此时正坐在台阶上侧过身子和黎闲正对着脸！
    如果黎闲此时睡醒睁开眼睛，一定会和那人的眼睛对个正着！
    千辰显然也被闹钟声叫醒了，他晚江秋月一步睁开了眼睛，然后立马被视线中的情景吓了一跳。
    他和黎闲的床位在同一侧，也就是说此时绿裙女生堵在了两人床位中间的梯子上，离千辰的距离也不算远。
    千辰把视线转向江秋月，比着口型问道：
    “怎么办？”
    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开口提醒，但如果话说得太直接，就违反了“无视绿裙女生”这个准则，可如果提示得太委婉，反倒可能会让黎闲不明所以地睁开眼睛。
    两人紧张地看着趴在黎闲床边的绿裙女生，祈祷着她能赶快离开。
    而黎闲醒过来的时间其实比江秋月和千辰都要早。
    他是被翡翠的温度烫醒的。
    意识到危险存在后，黎闲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而是支起耳朵默默听着身边有没有什么异响，然后便敏锐地捕捉到了耳边微弱的呼吸声。
    自己身侧有人。
    能离自己这么近，并且让翡翠起反应的，无疑就是那位绿裙女生。
    黎闲毫不怀疑此刻如果自己睁开眼，便会立刻与她的视线正对上。
    所以他便只能装睡。
    然而仅仅是闭眼装睡，对人的心理素质要求也不低，黎闲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装作一副熟睡的样子静静等待绿裙女生离开自己身边。
    十分钟后——江秋月的闹钟响了。
    对方闹钟的声音定的不大，并且很快就被关掉了，于是黎闲便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继续“熟睡”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下翡翠的温度却没有丝毫减弱，没办法睁眼导致了黎闲也不知此刻具体情况如何，只能被动地等待。
    此时屋内针落可闻，明明每个人都清醒着，可却谁也不敢出声，明亮的白天寂静得像是夜晚。
    忽然，一阵强烈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
    “咚咚咚！！”
    门外，贺彤彤的声音响起：
    “你们醒了吗？出事了！！”
    她喊叫的音量一点儿也没收着，黎闲听过后心头一紧——这时候自己如果再不醒就不合常理了。
    第139章 血迹
    江秋月蹭地一下从床上窜到了床下，迅速拉开门捂住了贺彤彤的嘴：
    “别打扰到黎闲睡觉，让他再闭眼睡一会。”
    她在说这句话时特意加重了“闭眼”两个字，同时偷偷伸手指了指黎闲的床位。
    贺彤彤顺着江秋月的指尖，看到了倾身坐在台阶上的绿裙女子，这才知道自己坏事了。
    黎闲手下翡翠的温度又烫了几分，同时感觉到面前的那股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自己对这阵声音必须有些反应，否则就要被识破装睡了——
    于是黎闲装出一副有起床气的样子“啧”了一声，皱紧眉头扯了两下被子，转身蒙住了脑袋。
    江秋月见状顺势压低声音说道：“他昨天睡得晚——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贺彤彤害怕地瞥了眼屋内的绿裙女子，回道：
    “那...那我一会儿再来。”
    她轻轻带上门，一溜烟跑走了。
    在此之后又过了十分钟，绿裙女生终于动作轻巧地下了梯子，拉开房门走了。
    翡翠的温度逐渐冷却下来，黎闲又听见江秋月说了句：“她已经走了”，这才睁眼钻出了被窝。
    他转了两下已经僵硬的脖子，问道：
    “刚刚过来的人是谁？”
    “贺彤彤。”江秋月回答道：“她就嚷嚷着出事了，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去看看吧。”
    黎闲和千辰先后下了床，向着贺彤彤宿舍的方向走了过去。
    虽然她没说明具体情况，但三人心里大概也都有数——
    八成是又死人了。
    几人刚一下楼就碰到了蹲在楼梯拐角处的贺彤彤，翟舒站在边上像是在安慰她着什么。
    贺彤彤见到来人后站了起来，情绪明显比刚刚要冷静了不少，但还是难掩低落。
    黎闲问：“发生什么了？”
    翟舒叹了口气，代为回答道：“贾瑞尧也死了。”
    一行人去到了贾瑞尧与贺彤彤居住的宿舍中，门没有上锁，外侧似乎还有些撞击的痕迹。
    刚一进入宿舍时黎闲没发现任何异常，屋内既没有尸体也没有鲜血，直到他抬起头，才发现贾瑞尧直挺挺地躺在上方的床铺上。
    从下方的角度完全看不清对方的死状，甚至如果不是提前得知了消息，所有人此刻都会觉得贾瑞尧是睡着了，而不是死了。
    黎闲小心翼翼地踏上台阶，慢慢凑近。
    贾瑞尧的尸体仰面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乍一看上去没什么明显的外伤。
    但他的脸色惨白无比，神情也十分痛苦扭曲，像是死前遭遇了极大的痛苦。
    难道他的伤口不在脸上，而在身上？
    黎闲对着尸体伸出手——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
    然而预想之中鲜血淋漓的场面却没有出现，贾瑞尧的身上也十分整洁，衣服甚至连皱都没皱，整个人规规矩矩地正躺在床上，脸色痛苦至极，但身上却找不见一处伤口。
    黎闲从梯子下到了地面，对贺彤彤问道：
    “他是怎么死的？”
    贺彤彤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我们把门都关好了，大概到后半夜时...门外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和‘嗡嗡’的苍蝇声，然后、然后......”
    “他们忽然开始撞门，硬生生把门锁给撞坏了！”
    黎闲闻言转头看向身后的门，果然如贺彤彤所说门锁已经不能用了，怪不得他们过来的时候门是半掩着的状态。
    贺彤彤吞了下口水，接着说道：
    “门外的人就进来之后根本没有一点儿犹豫，像是早就确认好目标一样直直冲着贾瑞尧的床铺过去了！”
    “他们围在贾瑞尧的床下，有几个还顺着梯子爬上了床围坐在他身边，又发出了那阵‘嗡嗡嗡’的苍蝇叫声。”
    “这声音我当时听着只觉得害怕...但贾瑞尧却十分痛苦地喊了起来，还在床上像是挣扎一样开始扑棱，他惨叫起来之后，那些人嘴里发出的‘嗡嗡’声不但没停，反而频率更高了！”
    贺彤彤边说边不自觉地搓着胳膊。
    “在这之后大概五分钟...还是十分钟？我记不太清，总之贾瑞尧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没了声音，那些围在他身边的人才离开了房间......”
    “我早上起来之后没敢去看他，等到了九点多见他还没醒，这才确认他是死了。”
    讲完这些后，贺彤彤像是心有余悸般看了眼床上的贾瑞尧。
    黎闲细细思索着贺彤彤话语中的信息，她提到了门被撞开后，那些人“像是早就确认好目标”般凑到了贾瑞尧身边。
    这就说明他并不是运气不好，而是很有可能早早便触犯了某种会惹上这些人的禁忌。
    从人嘴里发出苍蝇声这点也很有意思。
    “苍蝇”是一个很有象征意义的东西，放在学校里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物。
    黎闲对贺彤彤问道：
    “这次你有看清进来的这些人都长什么样吗？”
    对方回忆了半晌，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有男有女...而且年龄看上去都是20几岁的模样。”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联想到了这些人可能性最大的身份：
    学生。
    很大概率还是他们所在的32班，那几个死掉的学生。
    黎闲若有所思地把手搭在下巴上，千辰站在身边看着他的动作，忽然间注意到了什么：
    “等等！”
    “你手背上...好像有血？！”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黎闲的身上。
    黎闲把手从下巴上移开，看了眼自己的手背。
    果然有一道干涸的血迹。
    江秋月对这个突发事件没有太过紧张，只是疑惑道：“什么时候沾上的？赶紧去洗掉吧？”
    黎闲一时间没有动作，他盯着手背上的血迹看了半晌，忽然对贾瑞尧的死因有了猜测。
    难道是因为他沾过血？
    第140章 项链
    贾瑞尧因为室友的从床上坠落下来，被喷了一脸血，当时还是在自己的提醒下去洗掉的。
    要说他有什么与别人不同的经历的话...也就是这个了。
    贺彤彤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脱口而出道：
    “血...会不会是贾瑞尧沾过血所以死了？！”
    “你瞎说什么呢？”

 第104章

    江秋月下意识反驳道，同时转过头去看黎闲的脸色。
    对方的表情还是颇为平静，但却没有开始否认贺彤彤的说法。
    江秋月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不会真是这个原因吧？
    千辰与江秋月纷纷一脸担忧地看向黎闲，然而作为当事人的黎闲只是波澜不惊地说道：
    “有这个可能，你们都小心点儿，别沾上这东西。”
    “我先去把手洗一下。”
    黎闲说罢，转身向厕所走去。
    冰冷的水流冲刷上手背，黎闲简单搓了两下，那一点点凝固的血迹便荡然无存。
    但这也说不上什么好事，毕竟贾瑞尧沾了一脸的血同样洗得掉，重要的是自己“沾过血”这件事实。
    黎闲关上水龙头，对着池子慢慢甩去手上的水珠，心中思索着：
    但自己什么时候沾上血的呢？
    从这滴血的干涸程度来看，应该不是近十分钟以内沾上的，这样基本上就排除了去到贺彤彤寝室后沾上血的可能性。
    而且自己在进入寝室，到观察尸体的过程中，手背确实也没碰过什么东西，如果有这样一滴液体沾到自己手上的话，他一定会有所察觉的。
    那就只可能是早上了。
    在自己被翡翠的温度烫醒前...又或者半梦半醒之际，守在床头的绿裙女生用什么方法把血滴在了自己手背上。
    如果这件事是她做的——那出事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黎闲站在水池前想得出神，一直重复地甩着自己手上的水珠，直到手掌都差不多被甩干了，才被一阵声音勾回了思绪。
    “呜呜呜——”
    不远处的厕所隔间里，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哭声。
    黎闲瞬间回神，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了厕所。
    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到时随机应变吧。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马上要到了上课的时间——和邓晗昱约定的时间是在下午，上午这节课黎闲正常装束出门就可以。
    众人收拾收拾便出发了，路上黎闲感觉到贺彤彤刻意和自己拉开了些距离，对此他没有过多在意。
    这次的课程照样无聊，但幸运的是没发生什么意外情况，一个半小时后下课铃响起，黎闲几人又回到宿舍，终于进入了今天的正题：
    女装。
    江秋月有了上次的经验，动作快了许多，差不多二十分钟便把黎闲从头到脚都打扮好了。
    黎闲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心中长叹了口气：
    唉——
    比下课后便要去和那个叫“邓晗昱”的人套线索的紧张，黎闲现在心中更多的是对于要用这副打扮去上季斜课的局促。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江秋月忽然扔给了他一个东西。
    黎闲接过，发现是一条珍珠项链。
    他刚想问江秋月又是从哪儿搞来的这个东西，手上的项链忽然浮现出了一串文字：
    【道具：珍珠项链（伪）】
    【品质：d】
    【道具描述：一条漂亮的珍珠项链，百分百纯天然打造，绝对不是塑料制品——什么？你问那为什么后面还有个“伪”字？因为这是“伪装”的“伪”，而不是“伪造”的“伪”！它是一个伪装成项链的变声器！】
    【使用方法：把它戴在脖子上，它将会自动让你拥有美少女的诱惑声线！】
    黎闲看过这个道具后诧异：“还有这种东西？”
    系统的道具库真是...千奇百怪。
    江秋月自豪道：“我之前还觉得这种垃圾小道具根本派不上用场呢，毕竟我本人就是美少女声线...喂，你们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
    千辰尬笑了两声：“没什么...”
    黎闲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般移开了目光，伸手把项链戴到了脖子上。
    江秋月看着这套搭配：“哦...很合适嘛。”
    这条项链与裙子意外搭配，很精巧地起到了点缀的作用，就算仅仅作为装饰品也十分优秀。
    黎闲倒是看不出那么多，他戴上项链后像是麦克风试音般先咳了两声：
    “咳咳。”
    接着他便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条珍珠项链说是变声器，但与真正的变声器有着根本的区别——
    它并不是把你的声音收录进去，再通过道具转化播放，而是直接改变你的嗓音。
    “这声音...合适吗？”
    黎闲瞪大眼睛问道。
    毕竟属于自己的喉咙突然变了声线，本人听着怎么都会感觉不适应。
    千辰闭眼点头：
    “合适！”
    完了——他原本以为自己能适应的，结果黎闲声音一变，带来的冲击力不减反增。
    “嗯...那就行。”
    黎闲回答。
    接下来的时间黎闲都在“试音”，努力克服自己用这种声音说话的别扭感。
    三人提前了大概二十分钟出了寝室门，这次没有等贺彤彤和翟舒一起，一方面是这种事解释起来比较麻烦，黎闲看样子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另一方面是，现在黎闲作为一个拥有了“新身份”的大学生，也不能和他们这些32班的人走在一起。
    因为后一点，江秋月和千辰也是远远跟在黎闲身后，结果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尽管早了二十分钟出门，他们最终还是踩点到达的教室。
    其中原因十分简单——黎闲在路上被搭讪太多次了。
    一路上黎闲接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男男女女投来的视线，这其中有明目张胆打量的，有时不时瞥一眼偷偷看的，还有红着脸上来要联系方式的......
    几乎走一段路就会有人鼓起勇气上来搭讪，而黎闲也只能几步一停，耐着性子一一回绝，看得后方的江秋月连连惊叹。
    到最后走到教室门前时，黎闲已经说得上筋疲力尽了——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黎闲停在通往教室内的门槛前，偷偷探头看了眼里面，果然此时季斜已经在讲台前站好了。
    第141章 邓晗昱
    他对江秋月和千辰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先进去，自己则打算踩着上课铃打响的时间找个角落的位子坐好。
    结果在距离上课还剩下两分钟左右时，季斜左右看了两眼，竟然从讲台上走了下来出了门。
    一直守在门掐算着时间的黎闲忽然看见眼前站定了一道人影。
    他抬眼一看，季斜没半点声响地走到了自己面前，挑眉看了过来：
    “怎么穿成这样？”
    黎闲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回答：
    “找别人套点儿信息。”
    季斜听到黎闲的嗓音后稍显惊讶，他眯起眼睛把黎闲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最后伸手勾了勾黎闲脖子上的珍珠项链：
    “吓我一跳...原来是用了这种小玩意儿啊。”
    季斜勾住项链的同时，手指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蹭过了黎闲的锁骨，弄得黎闲微微发痒，往后缩了下身子。
    可季斜的指尖却丝毫没有撤开的意思，随着黎闲的动作向前伸了一下后，继续把玩着颈间的项链。
    半晌，他像是有感而发道：
    “还是你原来的声音好听。”
    这句话黎闲倒是赞同，虽然他没觉得自己原本的声音有多好听，但总比女声听着要习惯，于是他点点头表示赞同。
    季斜看到这身打扮竟然没有开口戏弄自己，反而认真说了几句话，这倒是出乎了黎闲预料。
    本来以为他又会说些不正经的东西......
    结果下一秒，季斜轻轻松开了黎闲颈间的项链，转而把手往他胸口的方向伸了过去——
    黎闲一巴掌拍向季斜的手背，对方的动作随之在空中顿住。
    黎闲：“你的嘴和手...就不能同时正经一点儿吗？”
    结果季斜听到自己这句话后竟然皱起了眉头，同时手掌又不安分地对着黎闲的胸口伸了过去，然后......
    季斜的手指轻轻勾起他裹在胸前的抹胸衣领，向上拽了拽：
    “你先穿得正经点吧。”
    然而这个动作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季斜松了力气后衣服便又回到了原位。
    黎闲比刚刚更为明显地感受到了季斜指尖的触感，对方尝试不成后，手指竟然还停留在自己的前胸与衣服之间，脑袋也更凑近了点儿，像是在研究这身裙子的构造。
    黎闲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一边向后躲一边说道：
    “你再怎么拽它也只能到那儿...”
    尝试把衣领拉高一点儿的举动自己早就试过了，现在的抹胸位置已经是这身衣服最“保守”的穿法了。
    黎闲后退时忘记了这身衣服的背面是镂空设计，没有任何布料覆盖的皮肤忽然贴上了冰冷的墙壁，他被冷得一个激灵侧过了身子。
    季斜的指尖终于从黎闲的衣领处抽了出来，紧接着便随着黎闲的动作看见了他裸露的后背，眉头皱得更紧了。
    黎闲敏锐地察觉到季斜似乎有些不爽，没等他解读出这层不爽的来由，季斜便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了他身上。

 第105章

    带着体温的外套盖住后背时黎闲一愣，下意识伸手抓紧了外套，不让它从身上滑落下来。
    季斜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一点儿，恰巧此时上课铃也打响了，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教室。
    黎闲在千辰和江秋月身后的位子坐下，千辰稍稍侧过脑袋，好奇地低声问道：
    “怎么多了件外套？”
    黎闲：“地上捡的。”
    千辰：“...”
    大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倒是江秋月看了眼讲台上疑似少了件外套的老师，又回头看了眼身上多了件外套的黎闲，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黎闲这是、这是把老师也撩到手了？！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江秋月就开始不自觉在意起讲台上那位老师的举动，他还是照例在黑板上写了“自习”两个字后就坐在了讲台前，眼神时不时便往自己的方向飘了过来。
    江秋月很清楚对方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八成在看她身后的黎闲。
    有了这一举动作为印证，江秋月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说起来自己之前竟然没注意，这个老师长得也不错啊？
    身材高挑，气质出众，就是眉眼比较凌厉，看起来一副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不愧是黎闲，连这种男人也能钓到。
    希望他下课去找那个“邓晗昱”的时候不要碰到什么修罗场吧......
    黎闲整节课都在接受来自于四面八方的目光，教室里总有学生偷偷扭过头看他，又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但这些视线中，只有来自于讲台的那一束让黎闲感到几分局促。
    在季斜又一次把戏谑的目光投向自己时，黎闲瞪了他一眼，接着把课本立在了自己面前。
    恼人的视线终于被隔绝开来，黎闲就这样趴在课本后面，一直等到了下课。
    铃声响起的同时，他的手机也亮了起来。
    黎闲打开手机，看到邓晗昱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在操场长椅上等你。”
    黎闲回了一句“好的”，便起身往操场的方向赶去。
    这一路上也有尝试向自己搭讪的学生，但黎闲都摆摆手迅速拒绝了，来到操场后他环视了一圈，一排长椅上稀稀落落地坐了两三个人，也分不清究竟哪个是邓晗昱，于是他又打开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我已经到了，你穿着什么衣服？”
    对方立刻回到：
    “黑外套，牛仔裤。”
    黎闲顺着这个描述找过去，对上了一个男生的视线。
    对方如信息里所说，穿着黑色的外套与浅蓝色的牛仔裤，从头到脚都打理的很精致，脸上的银框眼镜看起来都像是细心挑选过的。
    长相虽然不能说多出挑，但也算周正。
    他对上黎闲的视线后勾唇一笑，脸上出现了一个小酒窝，接着主动站起了身子：
    “你就是林瑶瑶吧？”
    林瑶瑶是江秋月给自己起的假名，黎闲听过后点了点头：
    “嗯，你是邓晗昱？”
    男生同样点点头，两人一起坐到了椅子上，邓晗昱还贴心地把外套脱下，垫在了黎闲要坐的位置上面。
    第142章 谢知
    黎闲考虑了一瞬后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邓晗昱也没表现出任何不悦，把外套重新拿起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妥帖，脸上也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但就是让黎闲觉得有些不舒服。
    两人坐在椅子上后，邓晗昱首先开了口：
    “好巧啊。”
    这句话让黎闲倍感疑惑，他皱起眉头看向邓晗昱，对方却唇角微微勾起笑着说道：
    “我们上的是同一节课，刚刚在教室我就注意到你了。”
    虽然邓晗昱表面不显，但话语间却隐含着试探——黎闲在聊天时称自己是大一的新生，既然如此就不应该和邓晗昱上同一节课。
    对方静静盯着黎闲，在等待他的解释。
    黎闲语气自然地说出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回答：
    “我是来替别人代课，赚点外快的。”
    邓晗昱听到这个解释后笑容真心了几分，看样子是相信了黎闲的说辞：
    “这么说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黎闲赔笑着点点头，想尽快进入正题，然而邓晗昱却并不着急，轻轻扶了下搭在黎闲后背上的外套袖子，意味深长地问道：“男朋友的？”
    “不——”
    黎闲下意识否认，一个“不”字刚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表现得有些着急了，于是调整了一下语气说道：
    “是朋友的外套。”
    “朋友啊...”邓晗昱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有些刻意地沉默着，像是在等黎闲先开口讲话。
    而黎闲见氛围冷了下来，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两人这样僵持了半分钟后，邓晗昱支起身子往黎闲的方向凑了凑：
    “感觉你性格和网上差很多啊？”
    黎闲扭头对上了邓晗昱的视线，羞涩一笑：
    “在网上聊天会更轻松一点，和人见面总有些紧张。”
    邓晗昱刚刚凑得比较近，一张盈盈笑脸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入了视线，他一时间顿在原处看愣了，甚至没听清黎闲刚刚说的话。
    “嗯...这样啊。”
    邓晗昱有些脸红地转过头，含糊地带过了这个话题，而黎闲也适时把对话转入了正题：
    “所以我在网上问你的那个事情......”
    邓晗昱也不知道在警惕什么，先是左右环视了一圈后才压低了声音对黎闲说起了“32班”的往事：
    “其实这个班的现在遭遇基本上都是因为一个叫‘谢知’的女生。”
    这个名字黎闲曾经注意过，宿舍登记表相较于班级名单一共缺少了两人，一个是邓晗昱，另一个就是这个叫谢知的人。
    但此时黎闲还是歪了歪脑袋，装作疑惑的样子道：
    “谢知？”
    邓晗昱点头：“据说谢知的老家在农村，从小家里便特别穷，她是那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来到我们学校后也算是第一次见过了世面，这才知道城市是什么样子。”
    “因为家里贫穷的原因，她平时总是省吃俭用，就算平时抽时间勤工俭学，吃穿用度也还是差别人一截，有些东西大家都一样时倒没什么，可一旦产生了差距——心中难免就会开始不平。”
    邓晗昱讲这些话时一直在默默关注着黎闲的神色，见对方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
    “大概是在大一下学期吧——谢知突然开始有闲钱打扮自己了，同寝室的室友都在好奇她哪里来的钱，毕竟大一课程繁忙，谢知也就在周六周日有空出门打工，平时也没见她做什么多余的兼职。”
    “那时候大家还以为是她的家境有了好转，直到一天周末，忽然有人在校门口看见她上了老师的车......”
    “那位老师姓商，还是当时32班的任课老师，大家有了疑心后便开始注意起了他们之间的互动，结果发现谢知和商老师举止亲密，还经常出入那位老师的办公室。”
    “连她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都悄悄透露，说谢知对商老师有好感。”
    “这回别人才猜出了她手头忽然宽裕的理由——”
    原来是偷偷和老师谈起了恋爱。
    后半句邓晗昱并没有说，但未尽之意却格外明显。
    说到此处，邓晗昱若有所思地勾了下黎闲搭在肩膀上的外套，问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黎闲微微蹙起眉头，心底稍微斟酌了一番后含糊答道：“我觉得还好吧？”
    接着他又马上把话题转回了正轨：“但是这件事和32班有什么关系？”
    邓晗昱神色微妙地看了黎闲一眼：
    “她在和商老师谈起了恋爱后，期末便考出了年级第一的成绩。”
    “大一上学期虽然她的成绩也还算不错，但也没到这种程度，特别是商老师教的高数这门课——她竟然拿了98分，在此之下第二名的成绩也就只有94分。”
    “也是因为这奇高的数学成绩，她才考上了第一名，拿到了最高一等的奖学金。”
    “看到这个反常的成绩后，同学之间开始质疑她这次考试的正当性，最后在她的包里翻出了高数期末考试的卷子。”
    “试卷在考试结束后都会回收上交，所以谢知包里那张卷子肯定只有一个来源——她在考试前因为与老师的恋人这层关系提前要到了试卷，所以才能答出那么高的分数。”
    “这件事发生后，大概是她自己也觉得没有脸面在学校里呆下去了，于是就申请了休学，而那个商老师不久之后也主动申请了辞职，直到大三谢知复学——”
    “她再次出现在学校后精状态并不好，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没过多久就从学校的顶楼跳了下去，有人猜她是被老师抛弃了——甚至休学的原因也可能不是因为没有脸面，而是因为怀了孕......”
    “或许是因为对揭露自己行径的同学感到怨恨吧，谢知死后没多久，32班的学生就像是中了‘诅咒’一般，只要和这个班级的人讲话就会倒霉，甚至受伤、死亡——然后学校便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第106章

    说完这些话，邓晗昱长出了一口气，再次抬头环视了一圈，最后低头看向脚下时动作忽然顿住。
    黎闲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凳子下方不知何时伸出了一只手！
    第143章 选谁？
    黎闲看向那不能再熟悉的浅绿色袖扣，瞬间意识到绿裙女生——也就是邓晗昱嘴里的谢知找了过来！
    他悄悄转头看了眼邓晗昱，对方只是默默低头看向地面，表情倒是一切如常，不知究竟看没看见凳子下方突然伸出的手掌。
    黎闲假装调整姿势，实则让脚稍微偏离了那只手的位置。
    整个过程中，黎闲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脚下的手掌。
    谢知的手挥了两下，接着猛地向一个方向抓了过去——
    原本静静坐在椅子上的邓晗昱忽然站起了身，脚步落下时精准踩到了伸过来的手掌！
    “呃——啊！！”
    椅子下方传来了痛苦的哀嚎。
    而邓晗昱对此仿若不觉，神色自然地对黎闲伸出了手：
    “总坐着也累了吧？我们走一会儿。”
    说这话时他的脚底还在持续发力，毫不留情地碾着脚下的手掌。
    黎闲默默搭上了邓晗昱的手，从椅子上站起来后又立刻松开，点头答应了他的提议。
    两人默默远离了身后的座椅，在走出几步后邓晗昱回头瞥了眼刚刚两人坐下的位置，黎闲则默默观察着他的神色，对方始终波澜不惊，面带笑意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丝隐晦的厌恶。
    两人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打着转儿时，黎闲忽然问道：
    “学长，这些事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邓晗昱自然清楚——因为他也是32班的学生，但黎闲却从未在寝室或者小班课上见过此人，所以他问出这句话实际想要知道的是，为什么邓晗昱能做到置身事外？
    邓晗昱笑着看了黎闲一眼，脸上的酒窝又浮现了出来：
    “答案说出来你可别害怕。”
    “我以前也是32班的学生。”
    黎闲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装出了几分犹豫和害怕，而邓晗昱也没急着向下解释，默默直视着黎闲的双眼。
    半晌，黎闲一副回过神的样子转头说道：
    “以前？那就是说学长现在已经不是32班的学生了吧？”
    邓晗昱停住步子，黎闲也跟着停在身侧，接着见他点了点头：
    “我在事故发生前就转专业离开32班了，和老师学生正常交流后也从没发生过什么意外，也算是运气比较好吧，没招惹上那些怪事。”
    他转身看向静静站在自己身侧的黎闲：
    “但听说了我曾经在32班呆过后，没下意识离我远点儿的人，你是第一个。”
    黎闲听到这句话后身子一顿——其实他只是做戏忘了做全套。
    没想到邓晗昱连这种细节都能注意到...不过感觉这个举动反倒起了些正面效果。
    那他就顺水推舟演下去吧。
    黎闲腼腆一笑：“因为学长不像是坏人。”
    这句话对邓晗昱很是受用，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于是他便主动说道：
    “我送你回寝室吧？”
    黎闲心中一跳，心中迅速想着拒绝的理由。
    而邓晗昱似乎压根没觉得黎闲会不同意这件事，已经理所当然地开始问道：
    “你住在哪栋楼？”
    正当黎闲想以自己要先去食堂买点东西的理由搪塞过去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站定在了两人面前。
    邓晗昱惊讶开口：
    “季老师？你怎么在这？”
    季斜的忽然让两人都吓了一跳，黎闲也不知道他此时过来的用意是什么，便闭嘴站在一边静观其变。
    季斜瞥了眼邓晗昱，语气不善：“没事干就出来走走，听你的语气不喜欢我在这儿？”
    “没有没有...”邓晗昱干笑了两声，接着便想找借口离开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师：“那我就和瑶瑶先走了。”
    季斜挑眉，略带疑问地看向黎闲，随后便明白了这个所谓的“瑶瑶”是他给自己起的假名。
    邓晗昱说罢便想带着黎闲离开，结果又被季斜挡住了去路：
    “我记得男寝在那边吧？你怎么跟她走一个方向？”
    邓晗昱此时的不耐烦已经写在脸上了：“我送她回寝室，不可以吗？”
    季斜没什么心思跟这人掰扯，想直接带着黎闲离开，结果黎闲预判到了他的动作，一个眼刀飞了过去——
    季斜随之顿住，知道黎闲是让他多少装一装，于是只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现在这个时间，你送她回到寝室后再走回自己那边天差不多就黑了吧？”
    邓晗昱：“这种小问题我自己能解决，不劳季老师费心了。”
    季斜：“我作为老师怎么能不担心学生的安全呢——这样，不如我送她回去吧。”
    邓晗昱：“呵呵。”
    两人分别站在黎闲两侧，火药味十足，互相谁也不肯让步，最后还是邓晗昱眼见再不做选择天就真要黑了，才主动转头对黎闲问道：
    “瑶瑶，你想谁送你回寝室？”
    邓晗昱眼神热切，他能主动问出这句话必定是认为黎闲会选择自己，结果黎闲只犹豫了一瞬便回答到：
    “季老师送我就好，你也快点回寝室吧。”
    邓晗昱得到答案后脸差点绿了。
    季斜轻笑一声，落在邓晗昱耳朵里变成了无言的嘲讽。
    黎闲见对方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只好摆出一副愧疚的神色安抚道：“我也是担心你的安全...你没生气吧？”
    邓晗昱闻言也只能摇头，勉强接受了黎闲的说法：
    “那我们明天再见吧。”
    两人其实并没有约好明天见面，邓晗昱说这话明显是要给季斜找不痛快，而黎闲为了从邓晗昱那里得到更多的情报，也只能点头答好。
    这回换做季斜脸黑了。
    黎闲偷偷拽了下季斜的袖子，只想赶紧结束这莫名其妙的场面：“那我们就先走了。”
    邓晗昱目送着两人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眼神逐渐阴狠下来。
    走出操场后，黎闲这才注意到季斜手里似乎还提了个什么东西——
    他探头看去，只见熟悉的透明包装盒内放着一块巧克力味的蛋糕。
    黎闲：“是送我的吗？”
    季斜此时还略微有些不爽，听到黎闲这么发问后只是轻哼了一声，没有作答。
    第144章 喂食
    两人肩并着肩走了好一会儿，直到离寝室只剩下几十米路时，季斜默不作声地把蛋糕递到了黎闲手里。
    黎闲接过后莫名想起了季斜上次说过的话：
    “你都不给我留一口。”
    他悄悄抬眼看着季斜，对方此时的表情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黎闲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问了句：
    “一起吃吗？”
    这句话说出后黎闲自己都感觉意外，但却并不后悔，静静等待着季斜的回答。
    而季斜则是挑起了眉头，视线在四周张望了一圈，像是在问“去哪吃？”
    黎闲指了指自己所住的寝室楼：“随便找一间空寝室就可以，就是进门的时候你需要伪装一下，副本内你也可以变成那个小东西吧？”
    季斜终于开口：
    “可以是可以...”
    他说完这句话后忽然神色微妙地上上下下打量了黎闲一番，接着伸出手把披在黎闲身上的外套拿了下来，穿回了自己的身上。
    黎闲：“？”
    接着他便听季斜继续说道：
    “但是你浑身上下又没有口袋，我藏在哪？”
    季斜说这话时视线有意无意地在黎闲的裙摆处打转，而黎闲瞬间领会了季斜的意思，脸“腾”地一下红了：
    “你想什么呢？！把外套还我！”
    怪不得他刚刚把外套穿回了自己身上，原来是...原来是想钻自己裙底！！
    季斜难得看到了黎闲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边笑边抓住了黎闲想把外套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的手：
    “我没想什么啊——而且这外套本来就是我的，怎么还你？”
    黎闲此时一手提着蛋糕，另一只手被季斜握住，他挣了两下没有挣开，又怕自己动作太大把拎着的蛋糕弄倒——此时他才真对自己刚刚的提议后悔了。
    “好了好了。”
    季斜见状赶快见好就收地松开了手，接着在黎闲的注视下凑近了两步，掀起他披散着的假发发丝，手指搭在后颈处摩挲了一下：
    “我藏在这里，行了吧？”
    黎闲最后勉强答应了这个折中的要求，毕竟只是从寝室楼到宿舍内那么一小段路的时间，后颈就后颈吧。
    总比裙底好。
    于是季斜变成了淡紫色的小触手，如愿覆在了黎闲的脖子上。
    黎闲拎着蛋糕，本想去103随手拿把钥匙，和季斜把蛋糕吃完再回去自己的宿舍，结果迎面碰见了刚刚下了楼的江秋月。

 第107章

    对方看到黎闲后拍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我正打算去找你呢——天都快黑了，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黎闲下意识想去摸自己的手机，下意识摸了下自己那不存在的口袋后，才发现手机被他顺手放在了季斜的外套里。
    所幸江秋月没在意这种细节，而是一眼便看到了黎闲手上拎着的蛋糕：
    “诶？你这蛋糕是哪来的？”
    黎闲动作一顿，刚想找理由搪塞过去，江秋月就自己找到了答案。
    她带着揶揄的口气说道：“啊——是那个邓晗昱送你的吧？”
    说完这句话江秋月忽然搓了搓胳膊。
    怎么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于是江秋月说道：“赶紧回寝室吧...”
    既然已经碰见了，黎闲就只能跟江秋月上了楼，因为要换衣服，所以江秋月和千辰暂时出了门外，黎闲此刻总算是能把季斜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了。
    他把季斜放在了桌子上，准备脱下裙子时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黎闲迅速转头，发现触手上的一只眼睛对着自己眨了两下。
    ...他一点都不知道避嫌吗？
    黎闲停下了脱衣服的动作，转身站回了季斜面前，翘起手指弹了他一下。
    淡紫色的小触手被这么猝不及防地一弹，差点儿倒在桌子上。
    黎闲：“你先变回去——把手机还我。”
    季斜闻言变回了人形，一边从口袋里翻出手机递给黎闲一边问：
    “你弹我做什么？”
    黎闲斜了他一眼，像是在问：“因为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季斜被看的有些心虚，在黎闲的注视下主动背过身子，等了会儿后，身后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黎闲虽然知道季斜没在看自己，但屋里有个人总会让他下意识觉得别扭，所以他用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后，伸手拍了拍季斜的肩膀：
    “好了。”
    季斜转过身，便看见黎闲指了指身上的口袋说道：
    “进来吧。”
    季斜莫名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宠物。
    还是类似于仓鼠的那种。
    .
    换好衣服，又洗了脸，黎闲终于得空拆开了季斜送给他的第二块蛋糕。
    江秋月和千辰早早就爬上床了，黎闲此时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舀起第一口后点了点季斜。
    触手蛄蛹着探出了一个尖。
    因为此时只有黎闲一人在床下，所以他悄悄把季斜从口袋里拿出，放到了桌子上。
    毕竟这个模样就算被发现了，也可以说是摆件糊弄过去。
    季斜不明所以地摆了摆身体，见黎闲把那一口蛋糕举到了自己面前。
    他看了眼那块和此时的自己差不多宽的蛋糕块，又看了看黎闲亮晶晶的眼睛，更加确信自己被当成了宠物。
    季斜：“......”
    季斜往前凑了凑，整条触手迅速裂开一道可怖的口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蛋糕吞了下去。
    黎闲：“......”
    他怎么吃的这么...狂放？
    黎闲看向吞下蛋糕后就开始来回扭动的触手，不知道季斜又发的什么疯。
    而季斜其实只是......
    噎着了。
    由于这个缘故，季斜也没怎么尝出蛋糕有什么味道——吃东西对他来讲本来就是不必要的事情，这种不常见的小玩意儿他更是没什么兴趣。
    但看着黎闲弯着眼睛的样子，总觉得这东西大概不会难吃。
    黎闲自己吃了两口后，又挖了块蛋糕举在了季斜前面。
    刚没看清他是怎么裂开的，这回再看一次。
    季斜这回没敢再吃那么急了，慢慢咽下蛋糕后回味了一下这东西的味道——
    也没有多好吃。
    第145章 熄灯
    可黎闲吃了两口后，叉子竟然又对着季斜伸了过去——
    此时两人不能交流，季斜也没办法表达自己想把蛋糕都留给黎闲，于是触手尖端苦恼地甩了两下，忽然换了个位置——抢过了黎闲手中的叉子。
    黎闲不知道季斜想要干什么，但也松开了手，好奇地盯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触手卷起叉子后控制了好半天的平衡才成功把它在空中稳住，接着往前蹭了两下，晃晃悠悠地把叉子向上抬起——
    黎闲微微低下了头，发现叉子也跟着调整好了方向，好像是在...往自己嘴边递？
    于是黎闲又把头埋低了一点儿，还特意偏了下脑袋，触手就跟着在桌子上移动。
    此时黎闲大概明白了季斜的意思——
    你自己吃吧，不用再给我了。
    这动作换成人来做多少有些暧昧，但恰恰因为季斜此时并不是人形，黎闲之前才能没有心理障碍地把蛋糕举在他“嘴”边。
    所以现在这个场面看起来也怪好笑的。
    黎闲顺着季斜的动作成功被“喂”了一口，接着从小触手那里接过叉子，自己慢慢吃完了剩下的蛋糕。
    简单收拾了一下后，他便揣着季斜上了床。
    宿舍熄灯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完全固定，前后大概有20分钟左右的浮动——大概是宿管阿姨对个差事也没怎么上心。
    天黑之后又不能随便出门，所以保险起见，大家都会早早上床。
    黎闲盖上被子后，季斜便迫不及待地从口袋里钻了出来，顺着黎闲的胳膊爬到他的锁骨处，便贴着不动了。
    而黎闲此时刚刚把手机打开，看了眼聊天软件上的信息。
    除了江秋月在自己没回来之前询问自己在哪的消息，还有条邓晗昱的话：
    “安全到寝室了吗？”
    黎闲一看发送时间——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前了。
    他心中暗道一声“坏了”，连忙打字回复道：
    “刚刚一直没看手机...”
    “已经到寝室了，谢谢学长关心。”
    黎闲敲出两句话时一直感觉自己锁骨处酥酥麻麻的，直到消息发出后低头一看——季斜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了上面，触手上的吸盘还覆上了自己的皮肤，一会儿轻一会儿重地“嘬”着自己的锁骨。
    黎闲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把季斜扯了下来，用眼神示意他老实点儿。
    不能说话这件事可把季斜憋得够呛，他干脆一个拧身贴在了屏幕上，等黎闲把他从手机上撕下来时，界面已经被切换到了备忘录，上方还多了这么两句话：
    “还跟他聊天干什么？”
    “这人不安好心。”
    好巧不巧，被称作“不安好心”的邓晗昱刚刚回复了黎闲的消息：
    “那就好。”
    “明天什么时候再见一面？临走前你答应我的。”
    黎闲瞧着淡紫色触手尖端疯狂甩动的样子，隐约觉得季斜有点儿不爽，于是暂时无视了邓晗昱的消息，在备忘录里敲道：
    我知道他不安好心，但他那里还有线索可以问出来。
    季斜甩动触手的幅度小了一点儿。
    黎闲见状接着打到：
    放心，我有分寸。
    见季斜没再做出什么抗议的举动，黎闲这才切回了聊天框，答应了邓晗昱再次见面的请求。
    照例约好了时间地点，当黎闲以为话题就此结束，刚想熄灭手机屏幕时，邓晗昱又发来了一条新的消息：
    “你和季老师是什么关系？”
    黎闲指尖一顿，猜测着他想要的答复回道：
    “普通的师生关系啊？为什么这么问？”
    对面沉默了一会：
    “没什么。”
    “夜深了，早点睡。”
    对话结束，黎闲把手机压在枕头下方，静静思索着今天得到的线索。
    邓晗昱的话整理起来便是：贫困家庭出身的谢知因为和老师谈上了恋爱，过上了更好的生活，同时用这层关系作弊，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绩，此事被揭发后谢知休学了一年，又疑似因遭到老师抛弃而跳楼轻生...并开始了对32班同学的报复。
    如果把话语中的“揣测”都当成实话，那这套说辞听起来逻辑倒十分通畅，如果按照他的说法，通关任务的“赎罪”大概便是让“商老师”对谢知进行赎罪。
    但黎闲并不认为真相真如他所说的那样。
    一方面是邓晗昱作为唯一一个可以和外界交流的前“32班”学生，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完全可以随意编排，毕竟全校上下没有一个人敢和32班的其它学生交流，所以邓晗昱有无论说什么都不会被戳破的自信。
    另一方面是，在谢知出现在两人椅下时，邓晗昱碾过对方手掌的举动与神情......绝非善类。
    但现如今能找到的信息来源只有邓晗昱一人，所以黎闲还是需要再从他那里打探一些其它信息——
    比如他提到的那位“谢知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是透露出“谢知对商老师有好感”的人究竟是谁。
    邓晗昱讲话滴水不漏，也很善于把自己伪装成温和无害的样子，如果想扒下他这层皮，让他吐露出新的内情，可能需要用点儿特殊手段......

 第108章

    再就是还有那位已经辞职，不在这个校园内的“商老师”，如果能拿到他的联系方式，便可以再多一个角度的信息源。
    至于怎么拿到“商老师”的电话——最便捷的途径便是找季斜帮忙了。
    想到此处，宿舍内忽然“啪嗒”一声。
    熄灯了。
    黑暗瞬间降临视野，黎闲打了个哈欠，打算直接睡觉，剩下的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可是刚一闭上眼睛，他就忽然感觉到身上多了份沉甸甸的重量，同时身子也被挤得墙壁偏去。
    黎闲顺着重量摸向搭在自己腰身的那条手臂，使劲一拧——
    把自己挤得几乎要贴在墙上的季斜轻轻“嘶”了一声。
    第146章 撞门
    出于“不能互相伤害”的技能条约，以及寝室内还有人在的因素，黎闲这下其实收了些力道，仅仅作为警告让季斜马上变回那条紫色小触手。
    然而季斜仅仅“嘶”了一下便没了后文，不仅没有变回触手，连环住黎闲的姿势都没变一下。
    黎闲在黑暗中眯起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后发现季斜的面庞离自己出奇的近，但他的眼睛却是闭上的，一副“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一定是觉得宿舍里有人，自己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才敢这么......
    黎闲拧了拧身子，季斜以为对方是要从自己手下挣脱出来，环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结果黎闲不但没有挣脱，反而把自己的手也放到了季斜的腰上。
    季斜肌肉一僵，到底还是没忍住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黎闲微微笑了一下，季斜感觉到自己腰间的手指微微曲起，在自己皮肤上轻轻抓挠了起来。
    季斜一时间愣了，盯着黎闲看了半晌后脑子才逐渐运转了起来：
    这是在做什么？
    季斜在脑内拼命搜索着黎闲这古怪动作的含义，最后在某个犄角旮旯里回忆起了这种行为的名字。
    好像叫...
    挠痒痒？
    黎闲一开始看季斜面无表情还以为他是在强忍，结果过了半晌后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季斜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怔愣，变成疑惑，最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黎闲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十分错误的决策。
    这个举动不但没让季斜难受，反而把自己的“弱点”暴露了出去。
    季斜的手指学着黎闲的动作，在他的腰间轻轻一勾——
    黎闲的身子就在掌下颤了颤。
    季斜好像找到了什么有趣的开关一般，笑容越发灿烂，指尖只要一动，身边的人就会颤上那么两下。
    黎闲努力想把季斜胳膊从自己身上移开，然而力气实在比不过，接着又试着把身子缩起来，上铺这么小的空间又完全不够他动作......
    黎闲忍了又忍，强忍着的笑声马上就要从嗓子里溢出来，季斜还是没有止住动作。
    最后黎闲摆烂似得一头撞在了季斜胸口，在他肩膀上蹭了下自己憋出来的眼泪。
    感受到黎闲湿漉漉的眼角后——季斜连忙止住了动作，抱住黎闲翻了下身子，让他压在了自己身上，然后低头去看他的脸。
    结果黎闲的脑袋埋在他胸口愣是不抬起来，搞得季斜心里一颤——
    完了，自己不会玩大了吧？
    他左看看，右看看，还时不时拍拍黎闲的后背，结果对方就是不肯抬头。
    季斜这回也不敢直接去扒拉黎闲的脑袋了，老老实实地变回了触手的模样，凑近蹭了两下黎闲的耳朵。
    而黎闲这才微微偏过头，见季斜忽然变回了触手，心中不自觉疑惑：
    怎么回事？
    自己刚还在想怎么能悄无声息地把他扔下床呢。
    触手见黎闲露出了一只眼睛看向自己，停下了动作，转而垂下了“脑袋”，整条触手像鞠躬一样弯起来，摆出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样子。
    黎闲反应了半晌，才隐约察觉到季斜好像误会了什么——
    但好像...效果不错？
    于是黎闲耷拉着眼皮，装作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侧过身子，扯了扯身上的被子后闭上了眼睛。
    他忽然发现，面对季斜时装委屈或许比装生气要管用。
    黎闲闭上眼，原本打算就这么睡过去，但或许是因为身边太安静了，过了半晌他又偷偷睁开了眼睛。
    季斜缩在枕头的另一边，眨巴着眼，显然是没打算睡觉。
    黎闲在某一瞬间竟然觉得这个奇怪的小东西有点儿可怜。
    他犹豫了一会儿，伸出手指碰了下季斜。
    触手并没有看向自己，但在感觉到触碰后顺着方向就缠上了黎闲的指尖，然后闭上了眼睛。
    黎闲保持着这个动作，沉沉睡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黎闲忽然被一阵奇异的响动吵醒了。
    他支起耳朵仔细听着，发现那阵声音来自门外。
    那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嗡嗡”响动。
    黎闲迅速意识到了这就是贺彤彤所说的那些“苍蝇”。
    接着他想起了什么，下意识搓了搓白天粘到血的手背，静静在床上等待着这阵响动掠过...又或是闯入自己的房门。
    黎闲在脑内飞速思索着应对策略，如果他们真的破门而入——那八成便是冲着自己来的。
    门外的声音忽大忽小，不断徘徊着，约莫过了两分钟左右，这阵声音在耳边放到了最大，紧接着“咚咚咚”的撞门声在黑夜里响了起来！
    他们像是确定了目标一般，不再去往别的方向，而是锲而不舍地撞击着门板，厚重的金属门在一阵阵的撞击下很快就产生了轻微的变形，再这么下去门锁也马上就要坏掉了！
    留给黎闲思考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短——在门板被撞击到第四下时，他做好了决定，迅速起身下床，一转眼便跑到了门边。
    江秋月和千辰无疑也被这阵声音吵醒了，两人看到黎闲的动作后心中一惊，前者立刻探出头来紧张地盯着黎闲，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黎闲此时站定在门边，此时门锁已经摇摇欲坠，看样子再被撞个两三下就会彻底坏掉。
    他迅速找准了门外人撞击的频率，在下一次撞击声即将响起时迅速打开了锁，伸手把门一拽！
    七八个人擦肩而过，因为没来得及停下脚步一股脑涌进了房间内！
    而黎闲趁着他们发懵的空隙闪身跑出了门外，在距离最近时偏头看了眼那些人的面容——都是些年龄不大的学生，他们每个人都弯腰驼背，耷拉着两条胳膊，而黎闲在这些人中还看到了张熟悉的面孔。
    第147章 兜圈
    那是已经“消失”的卫冬。
    他此时的神色和动作与旁边的学生无异，眼神直愣愣地看着四周，没有一点儿神采。
    黎闲的视线没有在他身上过多停留，只匆匆瞥了一眼便迅速沿着走廊跑开了。
    虽然不知道对付这些人的正确方法是什么——但肯定不是躺在床上等死。
    黎闲一边跑一边四处张望着，思考对付他们的方法。
    而闯入宿舍的这些“苍蝇人”在闯入宿舍后愣了半晌，纷纷转身冲着黎闲的方向追了过去。
    黎闲大概跑了几十米后，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与嗡鸣声渐远，才扭头看了下那些人。
    有了目标的他们不再慢吞吞地游荡，步子明显加快，但和黎闲遇到的大多数副本诡怪相较还是差了不少，甚至用不着全速奔跑就可以逐渐与他们拉开距离。
    于是黎闲在心中规划起了路线，整栋宿舍楼一共有两处可供上下的楼梯，自己暂时可以陪这些苍蝇人兜圈子。
    思考间黎闲已经来到了楼梯口处，他思索一瞬后选择了上楼，接着转弯向另一边的楼梯跑去。
    这样试着和他们上下绕了个圈子后，黎闲尝试加快了速度，把他们甩在视野范围外后下到一楼，躲进了间门锁已经坏掉的寝室内。
    季斜在这时从黎闲的口袋里钻了出来，一下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我来解决？”
    黎闲摇摇头，比了个“嘘”的手势，在黑暗的寝室内等了大约一分钟左右——又听隐隐听见了远处的嗡鸣声。
    他皱起眉头，又等了一会儿，一开始微弱的声响越放越大，直到两者相隔差不多半条走廊时，黎闲放弃了躲藏，推开寝室门再次转身上楼。
    这些人并不是在漫无目的地寻找，而是直直冲着自己的方向来的。
    黎闲特意下了两层楼才进入房间躲藏，为的就是计算他们找上自己的时间。
    现在他只等了一分钟就被找了上来，很明显这些“苍蝇人”就算被甩出了视野，也很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并且会以最近的路线追过来。
    速度不快，但阴魂不散。
    黎闲不能以这个速度跑上一整晚，继续绕圈僵持的结果就是在天亮前被他们追上。
    那还能怎么办？

 第109章

    和苍蝇人绕了这么久，黎闲已经摸清了他们的速度，便把脚步放慢了些开始节省体力，并始终与他们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不知怎么，这种境况莫名让黎闲想起了曾经在网上看过的一个命题：
    给你10亿元，但代价是被一只你一旦触碰就会死亡的蜗牛追杀，你愿意吗？
    而现在的情况是，追着自己的是一群苍蝇，他也没奖金可拿。
    ...不对，自己怎么还有闲心想这些。
    黎闲甩甩脑袋，觉得自己多少是被副本磨炼得有些麻木了，还差几步路就又要到楼梯口了，在没想到办法前继续跟这些东西兜圈子吧——
    然而意外来得比想象中要快。
    黎闲刚刚一弯，楼梯口突然出现了两道人影！
    他定睛一看，接着又迅速转头，发现原本聚集在一起追逐自己的学生不知何时分成了两波，眼见就要把自己从两边堵在走廊里！
    黎闲心道自己有些大意了，确定了这些人暂时追不上他后就放松了警惕，也没有回头关注人数，竟然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他后退了几步，此时黎闲的的左侧是两扇紧闭的房门，右方则是公共厕所，前后两房的人都在迅速接近，眼看就要把黎闲的去路全部堵死——
    在黎闲以为情况已经不能更糟糕时，厕所内还传来了哭声。
    ...这帮人在搞团建吗！
    此时黎闲可以说是前后左右皆无路可去，他前后望了两眼，身前那批“苍蝇人”贴近自己的时机明显会比身后那批早一些，此时距离自己仅仅只剩下两步路的距离......
    等等。
    他们怎么停住了？
    黎闲思考了一瞬，低头看向从口袋里露出了半截身子的季斜，脱口而出：
    “你干的？”
    季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竟然也很迷茫：
    “不是我。”
    他刚刚确实是想动手，但身子还没来得及从黎闲口袋里完全钻出时，那批人就在原地停住了。
    但是......
    “停住了正好。”
    季斜说罢从黎闲的口袋里跳出，准备变回人形。
    结果黎闲竟然从空中把季斜捞了回来，一把塞回了口袋。
    施法被打断的季斜：
    “......”
    黎闲紧接着转身进入了厕所，竟是顺着哭声的来源找了过去。
    季斜拧了两下身子，从黎闲的掌心挣脱出来，跳到了他的肩头问道：
    “你拦我做什么？”
    黎闲：“有办法了。”
    他扫了一遍厕所的隔间，只有倒数第二扇门是上锁的，压抑的哭声从里面传来，稍稍弯下身子便能从门与地面之间的缝隙中看到一双白鞋。
    黎闲对季斜摆了个“嘘”的手势，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最后一个隔间。
    厕所的最后一个位置是坐便，因为长久没人愿意使用，变成了堆放着拖布和水桶的杂物间，让本就不宽敞的位置变得更为拥挤。
    黎闲小心翼翼地躲开那把许久未经使用，布条已经变得抽抽巴巴的拖布，找到了一个可以站人的位置，抬手把厕所门轻轻掩上。
    做完这些后，黎闲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后又把它塞回了口袋。
    厕所之外的脚步声和嗡鸣声还在持续着，没有离开，但也没有靠近。
    果然——这些人在害怕谢知。
    黎闲默默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对付他们的正确方法，竟然是主动靠近另外一个危险源。
    黎闲小心翼翼地缩在隔间内，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响动。
    身侧是谢知哽咽的哭声，不远处是那些学生的嗡鸣，黎闲夹在两者之间，靠着这诡异的平衡暂时脱离了危险。
    季斜此刻也明白了黎闲的做法，但却仍然时刻准备着变回人形。
    很显然，这个平衡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
    第148章 躲藏
    谢知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厕所，那时黎闲如果跟上就会暴露在谢知眼皮底下，如果不跟上又会被“苍蝇人”围堵在厕所之中，所以危机仍旧没有彻底解决。
    这一点季斜很快便想清楚了，同时他觉得黎闲应该更清楚这一点。
    季斜把眼神偏向黎闲，对方的面色仍旧波澜不惊，没看出有一点儿紧张，好像身处的不是厕所隔间，而是自家后院。
    等待的时间总是让人觉得格外漫长，季斜贴在黎闲的肩膀上等了又等，到后来甚至不知道这种诡异的平衡究竟维持了多久。
    而黎闲则耐心地在心中计算着时间，此时距离天亮还有大概三个小时，如果谢知真能在隔间哭一晚上，自然是最好的结果，这些“苍蝇人”目前一直都是晚上出现，白天根本不知所踪，很大概率只要天一亮就会消失。
    但实际情况总是不如预想般完美，黎闲躲进厕所后一个小时左右，倒数第二个隔间的哭声逐渐弱了下来，谢知从一开始明显的抽泣变成了哽咽，最后吸了两下鼻子，彻底没了动静。
    只留下门外的苍蝇声，在寂静的衬托下变得格外明显。
    黎闲提起了精神，哭声止住，也就代表着谢知大概快要走了。
    果然，隔壁很快传来了拧开门锁的声响。
    “咔哒。”
    一声轻响过后，谢知离开了厕所隔间。
    黎闲支起耳朵仔细听着，属于谢知的脚步声在逐渐远离自己的方位，看样子马上就会离开厕所。
    正当黎闲准备着手应付那些“苍蝇人”时，谢知忽然停下了脚步。
    这个异常让黎闲止住了动作，又把注意力放回了谢知的身上。
    此时门外的谢知红着眼睛，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扭过了头。
    她维持着这个姿势，在原地停留了大约半分钟，忽然转身向最内侧的隔间走了过去！
    黎闲听到脚步声后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躲在最后一个隔间都会引起谢知的注意——如果就这么由着对方过来，她一定会推开门，从而发现门内的自己。
    但黎闲又不能锁门——谢知比自己先进入厕所，很可能知道这扇门在此之前是开着的，如果锁门无异于直接暴露了里面有人这件事实。
    仅仅一转眼，谢知便站定在了最后一个隔间前，她盯着掩上的门看了半晌，抬起胳膊想要伸手推开——
    轻飘飘的厕所门微微摇晃了一下，明明门板上的锁显示是开着的状态，可谢知这下竟然没有推动。
    她皱起眉头，顺着那道缝隙向内看去......
    视野内出现了一个歪斜着把门抵住的拖布杆子。
    看起来像是保洁阿姨没把拖布放好，结果关上门后它便倒了下来，恰巧抵住了向内侧开的门。
    于是谢知仅仅推了一下门后便收回了手，看样子不打算强行把这扇门打开了。
    黎闲刚刚迅速调整了拖布的位置，把它摆成了现在的样子，随后只见眼前的门板微微颤动了一下后便没了动静，便知道自己这招算是起效了。
    呼...
    要在这么小的隔间内发挥还真不容易。
    黎闲在心中想到。
    但很快，他松下的这口气再次提了起来。
    因为谢知虽然没有再尝试开门，但也没有抬脚离开。
    她还想做什么？
    黎闲在脑内思考了一瞬，看向厕所门距离地面的那一道缝隙时，忽然间想明白了什么。
    他以最快的速度抬脚踩上马桶，而几乎在同一时刻，门板下方的缝隙中出现了一只眼睛！
    那只哭得有些发红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顺着门板下方的缝隙向内看去。
    眼球在门缝下左右转了一圈，打量着里面是否有人，但最终也只看到了马桶底座和歪斜着顶住门板的拖布杆。
    盯了半晌都没有看到人，眼睛终于从门缝中消失，不久后脚步声响起，谢知终于离开了厕所。
    而此时隔间内的真实状况是，数条黑紫色的触手悬空抵住了两侧的门板，中间拧着结把黎闲悬了起来。
    黎闲手脚都被捆住，整个人像粘在蛛网上的猎物一般，他的衣摆因为触碰被掀起了半截，其中一条触手就这样贴在上方，颜色两相对比之下让黎闲的皮肤显得更加白皙了几分。
    确认了谢知真的离开了以后，黎闲立刻扭着身子开口道：“快放我下来！”
    他已经听见那阵苍蝇声越来越近了！
    黑紫色的触手这才不紧不慢地把黎闲放回了地面，季斜在最后一条触手还没离开黎闲的皮肤时变回了人形，手掌就顺着触手的位置搭在黎闲的腰间没有动弹。
    等黎闲落回地面时，苍蝇的嗡鸣声已经几乎近在耳边，感觉他们下一秒就会撞碎厕所脆弱的门板蜂拥而入。
    所以黎闲做的第一件事既不是把自己卷起了一半的衣服放下，也不是把季斜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拍开，而是立刻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把音量调到最大后放出了一段录音——
    “呜...呜呜呜...”

 第110章

    哀怨的哭声从手机里传出，刚被敲击了第一下的门板猛地停止了颤动，门外的嗡鸣连带着脚步声静止了半秒后，迅速远离了眼前的厕所隔间，又变成了在走廊里徘徊等待的状态。
    黎闲松了口气，把手机里录了一个小时的音频改成单曲循环后揣回了口袋里，这才想起来拽一拽刚刚被季斜掀上去的衣摆。
    结果衣服拽到半路，被季斜还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挡住了。
    黎闲：“......”
    季斜这才蹭着黎闲的皮肤收回了自己的手，弄得掌下的人又是痒得一颤，不满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季斜张了张嘴，大言不惭地说道：
    “不好意思，刚才我太害怕了，没敢动。”
    黎闲憋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一瞬间涌上了想把季斜这张满口跑火车的嘴用水泥糊死的冲动。
    第149章 小憩
    黎闲默默叹了口气，从口袋里又把手机拿了出来，看了下时间和电量。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左右，电量还剩28%，应该勉强够用。
    那些“苍蝇人”看样子还是多少有些思考能力的，否则不会懂得分成两路堵住自己，在隔着一扇门的情况下这些录音能唬住他们，不代表自己明晃晃带着手机出门后他们还会对此避之不及。
    所以今晚大概是要缩在这间厕所里了。
    黎闲刚想把手机锁上省些电量，结果忽然瞥见聊天软件的右上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红点。
    他顺手点开，发现是江秋月与千辰在一小时前都给自己发来了消息：
    “你怎么出去了？没事吧？！！”
    “黎哥你怎么样了！！”
    黎闲迅速编辑了条信息，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暂时没有问题，就是等天亮才可以回去，对面的两人竟然都没睡，迅速回复了他的消息。
    “吓死我了...”
    “没事就好...”
    “手机电量不够，先不聊了。”
    黎闲回复完句话后给手机息了屏，重新放回口袋里，危机过去后困意才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他捂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泛出了点水光，想着能不能找个地方睡一会儿。
    黎闲的视线在狭小的隔间里转了一圈后，落在了马桶上，心中一番纠结——
    算了。
    也就两小时，挺挺就过去了。
    宿舍的公共厕所本身清扫的就不算特别干净，而这个成为了储物间的地方明显已经很久没人使用或者打理了，扣着的马桶盖子上已经积了层灰。
    在谢知通过空隙看向里面时，黎闲就是因为这一点点洁癖选择了踩在马桶上，而不是坐上去后抬起脚，结果因为动作比较着急差点没保持住平衡，等反应过来时就被季斜缠在半空了。
    黎闲眯着眼睛又打了个哈欠。
    季斜见状脱下自己的上衣外套铺在了马桶盖上方，黎闲看他的动作，以为是要让自己坐上去，便下意识说了句：
    “不用......”
    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坐下就一定会睡着，到时候要么后背会靠在同样不算干净的水箱上，要么会顺着滑溜溜的马桶盖倒在更脏的地面上。
    结果季斜像是没听见黎闲这句话一般，伸手拽了拽外套，确保衣服把有灰尘的地方都覆盖上之后......
    自己坐了上去。
    黎闲看到他的动作后一愣，接着脸“刷”一下红了。
    他生平觉得最尴尬的事情之一......
    就是自作多情！
    结果季斜坐好后拍了两下大腿：
    “坐我腿上睡一会儿吧。”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抬头看到了黎闲泛红的双颊。
    “？”
    季斜仅仅疑惑了一瞬，便迅速把黎闲的脸红判断为害羞，笑得更得意了。
    于是他又拍了两下自己的腿：
    “不是困了吗？过来吧。”
    黎闲看出了季斜笑容里的那份得意，但又不好解释自己脸红的原因，便沉默着没有搭腔，只希望自己脸上的红晕能快点散下去。
    他拍了两下脸，想让自己精神起来，但整个人还是显得昏昏沉沉的。
    季斜见状收起了笑容，拽了拽黎闲的胳膊，让他离自己近了一点儿：
    “别硬撑着了，之前你又不是没坐过。”
    黎闲此时也确实是困了，看了眼季斜的脸后，转过身别别扭扭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季斜随之伸手环上了黎闲的腰，这次黎闲没有拒绝，坐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一开始黎闲还有意不让自己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季斜身上，后背也直挺着没有向后靠，但坐着坐着，困意就涌了上来，意识模糊地靠在季斜的怀里睡着了。
    季斜把黎闲搂得更紧了些，低头看向了他的脸，对方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角微笑着在自己的怀里蹭了蹭。
    季斜的鼻尖因为这个动作被发丝扫过，一时间有些发痒，但他并没有偏开脑袋，而是直接把头埋进了黎闲颈侧。
    ......
    早上，黎闲不太清醒地睁开了眼睛，莫名觉得肩膀有点儿酸。
    他抬起头，正对上了季斜神采奕奕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对方的怀里睡了一晚。
    不对。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背对着季斜坐在腿上的。
    怎么变成面对面了？！
    季斜显然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见黎闲醒了后看了眼他的头顶，笑着说道：
    “早上好啊~”
    “...早上好。”
    黎闲刚刚睡醒，嗓子有气无力的，三个字黏黏糊糊地连在一起，乍一听像撒娇一样。
    道完这句早安后，他迅速掰开了季斜扣在自己腰间的手，从对方的怀里钻了出去。
    季斜看样子是直着腰板坐在马桶上，为了撑着自己小半晚都没有睡觉，黎闲便也不纠结什么面对还是背对的问题了，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还在“呜呜呜”哭着的手机，把录音关掉后看了眼时间：
    9：35
    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黎闲看到时间的第一反应便是抬眼看向季斜：
    “你第一节没有课吗？”
    黎闲的课在上午第二节，距离现在倒是还有很长时间，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季斜曾经说过他在副本里的课几乎都排满了——
    季斜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有是有...”
    但就这个学校的状态来看，自己翘掉一节也不碍事。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黎闲就赶紧把他从马桶上拽了起来：“那你快去上课吧。”
    季斜：“离下课也就剩二十多分钟了......”
    黎闲：“不管怎么样，迟到也比旷工好。”
    季斜叹了口气：“好吧...”
    两人终于离开了这间狭小的厕所，在楼梯口处即将要分开时黎闲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有个姓‘商’的男老师在差不多一年前辞职了，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他的联系方式？”
    季斜闻言点了点头：
    “这个应该好找，你今天下午一点来我办公室吧。”
    黎闲听到这个时间后身子一僵。
    他和邓晗昱约好的见面时间是今天下午一点半。
    如果按照这个时间去找季斜的话，自己还是需要提前把女装换好。
    第150章 录音
    ...算了，反正都被看过了，不差这一回。
    黎闲在心中安慰自己，接着赶快回到了寝室。
    结果半路在走廊正好撞见了贺彤彤和翟舒二人。
    前者在看到黎闲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显然对黎闲活过了今晚这件事出乎意料，翟舒的表情则控制得好一些，但神色中还是露出了些许吃惊。
    翟舒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询问，话茬便被贺彤彤抢了先：
    “你是不是找到了脱险的方法！”
    贺彤彤一直坚信“染血”是个必死条件，如今看到黎闲毫发无伤地站在面前，第一反应不是质疑这个条件，而是觉得黎闲掌握了在这个条件下求生的方法。
    所以贺彤彤仅仅惊讶了一瞬后神色便转为了惊喜，带着祈求的眼神靠近了黎闲，同时还伸手抓住了黎闲的袖子，希望他能把这个方法告诉自己。
    黎闲被旁人忽然接近，不太适应地后退了两步，而贺彤彤却把这个动作误认成了拒绝，紧忙又拉近了距离，还想说些什么。
    翟舒相比之下就冷静多了，她察觉到了黎闲的不适后及时把贺彤彤拽回了自己身边。
    两人在进入副本前并不认识，还分别有各自的队友，所以也算不上熟，但在进入副本这些天后她们的队友纷纷殒命，黎闲那边却还是一个完整的团队，所以贺彤彤和翟舒便只得暂时抱团，昨晚也是睡在了同一间房。
    贺彤彤被拉走后还有些不满，但总算没有再次凑上去，黎闲也因此松了口气，对两人说道：
    “我要先回趟寝室。”
    翟舒闻言点头，接着有些犹豫地问道：

 第111章

    “我们能跟着一起吗？”
    翟舒这句话也是在希望黎闲能与她们共享线索，只不过稍微拐了个弯，她深知自己与贺彤彤这些天就如无头苍蝇一般，活下来全凭运气，手中也根本没什么有用的线索能成为交换筹码，只能这样单方面祈求黎闲。
    她问出这句话时便已经做好了大概率被拒绝的准备，结果黎闲对此竟然开口同意了：
    “跟我来吧。”
    翟舒与贺彤彤一瞬间喜出望外，跟着黎闲一起去到了他的寝室。
    江秋月和千辰果然已经醒了，有些心急地等待着黎闲回来，在看到他安然无恙地推开房门后长出了一口气。
    黎闲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手机充上了电，接着坐在椅子上简单给几人讲述了一下昨晚的经过。
    当然，他省略了季斜那一部分内容。
    尽管贺彤彤和翟舒已经知道了黎闲一定是通过某些方法成功回避了死亡，但听到具体过程时还是有些晃神。
    从黎闲闯出门外遛人，到凭借绿裙女破局，都是两人想都没想过的办法。
    这思路未免太“野”了......
    而且怪不得她们昨天一整晚都没有碰到任何危险，难得睡了个好觉，原来是黎闲把火力全都吸引走了。
    贺彤彤在听到黎闲躲进厕所，凭借绿裙女的哭声让“苍蝇人”远离时，还以为故事已经到此结束了，眉头苦恼地拧在了一起。
    这让别人怎么学啊......
    然后她便听到了用“手机把哭声录下唬人”的下文。
    黎闲转头拿起还连接着充电线的手机，解锁后再屏幕上点了几下：
    “录音文件我分享到群里了，如果晚上再碰到那些发出苍蝇叫的学生撞门，就把这个录音播放出来，他们就不敢再靠近了。”
    直到贺彤彤打开手机，把长达一小时的录音文件下载好后，脑内还处在一种恍惚的状态。
    结果便是她手一滑不小心点到了播放，幽怨的哭声顿时在耳边环绕了起来，贺彤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忙把录音暂停了下来。
    看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后，贺彤彤有些尴尬地想把手机揣回口袋，结果却发现黎闲皱着眉头直视着自己......
    “怎、怎么了...？”
    她有些害怕地问道。
    自己就不小心播放了个录音，应该不至于惹人生气吧......
    黎闲看着她开口说道：
    “再放一遍。”
    “啊...啊？”
    “就开头那两秒。”
    贺彤彤只得再次打开手机，按照黎闲所说播放了前两秒的录音。
    然后她便有些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做。
    刚刚她按错播放键时被吓了一跳，只顾着去把录音关掉了，如今再听过一遍，发现那阵哭声的音调有些奇怪......
    “她好像...在说什么？”
    江秋月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贺彤彤身边，再次把录音重新播放，支起耳朵仔细听着。
    本身黎闲录音时距离谢知便隔了一段距离，手机的收音效果也算不上好，让夹杂在哭声中的模糊字眼更加难以辨认，江秋月操作着贺彤彤的手机，又反复播放了好几遍。
    一群人聚精会神地辨认着里面的字眼，最后千辰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她好像说的是...路什么？”
    “后面应该还跟了一个字，但是只有哽咽的气音，太模糊了，根本听不出是什么...”
    气氛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在思索这个“路”字的含义，具体是哪个“lu”，又代表了什么？
    黎闲在心里反复揣摩这个“路”字，最后轻轻开口道：
    “会不会是人名？”
    两个字能表达出的含义不多，排除掉完整的句子，基本上也就只能指代一些物品或者称谓。
    再加上“32班”的故事背景......
    她很可能是在说某个和自己有所关联的人。
    至于是有恩还是有仇...就不得而知了。
    江秋月听到黎闲的猜测后两手一拍：“有道理！”
    “咱们不是有这个班的名单吗？找找里面有没有姓路的！”
    黎闲点开自己的相册，从上到下扫过一遍所有人的姓氏，最后竟是摇了摇头。
    无论是“路”还是“陆”，又或者其它发音相同的汉字，都没有在这些人的姓氏中出现过。
    场面一时间又陷入了僵局。
    第151章 回头
    黎闲微微蹙起了眉头。
    难道她说的是外班学生的名字？或者自己猜错了，这两个字根本不代表名字？
    贺彤彤又播放了一次录音，这个字几乎是贴着视频的开头讲出来的，注意到这点后黎闲转换了一下思路。
    如果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字，自己没有录上呢？
    那这个“陆”就不再是姓，而是某个人的名或者昵称。
    想到此处，黎闲不再只盯着名单上同学的姓氏，而是连带着名字又看了一遍——
    只有一人的姓名中包含这个发音：
    “许露白。”
    黎闲轻轻念道。
    会是她吗？
    黎闲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随后关上了手机：
    “马上要上课了，先走吧。”
    周四的课程只有上午一节，时间比较充足，自己与邓晗昱见过面后如果情况顺利，可以再去找一找这个叫“许露白”的人。
    一行人来到教室，早早便找好位子坐了下来，这次的课程仍然是几个一起上的大课。
    经过这么几天的时间，众人上课的心情已经从一开始的忐忑转为了平静——课程本身并不存在什么危险，甚至听不听课都无所谓，因为老师从来就没叫起过32班的学生回答问题，之所以还来上课也是出于保险起见。
    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不知道何时会出现的谢知了。
    课前，黎闲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中的课本，试图研究清楚上面的专业术语，毕竟这种时候压根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就和上厕所忘记拿手机，就开始读洗发水上的成分表是一个性质。
    学生陆陆续续从门口进入，但教室里始终没有出现谢知的身影。
    尽管如此，这些学生也仍旧没有一人敢在靠左的第一排座位坐下，同时对32班学生附近一圈的位置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直到教室内也逐渐坐满了人时，黎闲正前方与正后方的位置还是空的。
    对此黎闲并没有过于关注，毕竟他们被躲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身边的位子空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结果在上课铃即将打响时，身前的位置忽然坐下了一个人。
    “铃——”
    她几乎是压着铃声坐在了椅子上，而黎闲也伴随着声响抬起了头。
    坐在自己前面的人......
    是谢知。
    黎闲微微吸了口气，默默挺直了腰板。
    这节课是不能放松了。
    黎闲一边假装抬起头听课，一边用余光默默关注着身前那抹绿色的背影。
    坐在他身边的江秋月与千辰同样如此，并且心情始终高高地悬着，生怕谢知忽然做出什么举动而牵连到自己的性命。
    时间一分一秒流走，她始终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动作。
    江秋月低头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发现距离下课还有整整一个小时。
    这种不知危险何时会降临的紧张感最耗费人的心力，像是头顶上悬停着一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剑。
    江秋月叹了口气，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精神状态与肌肉都一直紧绷着，导致仅仅过了半小时就开始腰酸背疼。
    还有一个小时啊...难熬......
    讲台上的老师此时用粉笔重重点了两下黑板，大声说道：
    “都抬头，我们来讲下这道例题。”
    教室内无论是在认真听课，还是在走神溜号的学生闻言都抬起了脑袋，这种简单的指令很容易让人下意识服从，而谢知竟然挑在这时歪过了头——
    黎闲原本打算抬起的脑袋一顿，此时抬头必然会与谢知的眼神撞个正着。
    但要是不抬...又会不会被认作自己发现了她，在故意回避呢？
    黎闲在谢知的头彻底转过前动了下搭在桌子上的胳膊。
    “啪嗒。”
    黑色水笔随着黎闲的动作掉落在了地面。
    而黎闲则马上装作一副不小心把笔碰掉的样子低下了头，看了眼自己笔的落点后俯身钻到了桌下。
    这支笔他特意捡得很慢，但这种动作就算再慢也拖不过一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内谢知很可能还没有把头转回去。
    于是黎闲在桌下捡笔的同时，偷偷碰了下江秋月的腿。
    两秒钟过后：
    哗啦——
    江秋月的笔袋倒扣在了地上。
    里面的水笔、橡皮，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小物件噼里啪啦地散落在了地面上，有的还被弹飞了很远。
    江秋月“啊”了一声，苦恼地蹲下了身子。

 第112章

    黎闲握着手中自己的那支笔，故意放大了些音量说道：“我帮你捡吧。”
    江秋月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语气感激地回了句：“谢谢。”
    这个笔袋原本是她觉得上课无聊才带上的，还在里面塞了不少东西，弄得拉链都差点拽不上，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竟然派上了用场。
    两人头也不抬，慢悠悠地捡着散落在地上的物品，一件一件放回笔袋里......
    江秋月捡着捡着，眼前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掌心内放着块橡皮。
    她原本以为给自己递东西的是黎闲，一声“谢谢”马上就要脱口而出时，猛地察觉到了不对。
    “给你。”
    一道女声在耳边响起，江秋月顿时把抬起的手拐了个弯——转身去捡自己掉落在别处的物品。
    谢知锲而不舍地拿着那块橡皮在江秋月眼前晃悠，尝试着把它递给江秋月，但每次都被“碰巧”躲开。
    谢知尝试到第三次后终于放弃了，起身坐回座位，把橡皮放在了江秋月的桌子上。
    四五分钟后，两人还是把东西全都拾回了笔袋中，黎闲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在重新坐上椅子前偷偷瞄了一眼前方的位置——
    谢知还是没有回头。
    于是黎闲在回到位子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笔盖打开，在书本上划了两下，假装检查着自己的笔有没有摔断墨。
    手中的劣质水笔在这么一摔后，很争气地坏了。
    而且还不是完全写不出字的那种坏——笔尖的墨水时而出现时而又断掉，一个字写了横，下一笔的竖就消失了。
    江秋月见状也学着黎闲的样子开始捣鼓手里的水笔，又过了两分钟，谢知似乎是知道了他们不会再抬头，终于转过了脑袋。
    然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第152章 办公室
    黎闲用余光时刻注意着谢知的动向，只见她站起身后慢慢离开了座位，朝着另一排的方向走了过去——然后坐在了贺彤彤与翟舒的前方。
    仅五分钟不到，两人的方位便悠悠传来一句：
    “你看见我了吧？”
    谢知转过头观察了一段时间后轻轻开口。
    贺彤彤闻言心情瞬间被恐慌所占据，握住笔身的手止不住开始颤抖，在本子上颤抖地划出了一条长线。
    她耳边传来了飘忽的呢喃：
    “...为什么？”
    “为什么都要无视我？”
    这句话说完后，贺彤彤的身子猛地一僵，彻底不动了。
    坐在她身侧的翟舒此时掌心已经布满了冷汗，差点没握住手中正在写字的笔杆。
    翟舒装成了正在记笔记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在课本上写写画画，时不时把老师话中的一些词语写在课本旁边，就是不抬头。
    而贺彤彤的笔尖此时已经停住不动了。
    又过了一会儿，翟舒身前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在心中猜测是不是绿裙女转过了头，却仍然不敢往前方瞄上一眼。
    翟舒就一直这样坚持到了下课，直到铃声打响，感觉到绿裙女生起身离开教室后才长出了一口气，偏了偏已经发僵的脖子，向贺彤彤那边看去——
    在看到对方神态的瞬间，翟舒沉默了。
    对方眼睛一眨不眨地大睁着，手掌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就算是下课铃也没能让贺彤彤做出一丝一毫的反应，仍然紧紧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这个样子...与当时贾瑞尧的死状一模一样。
    第二次经历这种事，翟舒的心中冷静了不少，但其中多少也有贺彤彤仅仅是自己的“半路队友”，感情并不深的缘故。
    她心中仅存的那点悲伤的情绪，也只是兔死狐悲罢了。
    翟舒伸出手，轻轻摸了下贺彤彤搭在桌子上的手背。
    僵硬，且没有一丝温度。
    于是她放弃了再度确认，独自一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下课后便走过来的黎闲三人摇了摇头：
    “死了。”
    “和贾瑞尧的死法一样。”
    果然，不彻底无视绿裙女生的结果就是死掉。
    翟舒心中如此想道。
    她简单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包括谢知呢喃出的那句话：
    “为什么都要无视我？”
    教室内的学生在此期间都陆陆续续都走光了，翟舒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不仔细观察便会以为她还活着的贺彤彤，转身离开了。
    而黎闲回到寝室后一直沉默不语，一边撕扯开面包的外包装，一边开始思考着谢知说出的话：
    “为什么都要无视我？”
    这句话指的可能不仅仅是现在。
    在邓晗昱的口中，谢知大一下学期生活条件忽然变好，同时与老师关系密切，这些行为都没有逃过同班同学的眼睛，如果说有人为此而唾弃她，把她彻底孤立于班级之外也并非不可能。
    这样想来，只要与她对视就会“消失”这个危险，倒像是一种处境的“传递”，又或者是谢知基于自己从前遭遇的报复。
    那她的怨念便不是针对于老师...而是同学吗？
    这样一来“赎罪”也有可能是让同学向谢知赎罪。
    真要如此的话...还是有些地方不合情理。
    要是真如邓晗昱所言——谢知休学一年是因为怀了孩子，复学后又因为惨遭抛弃而轻生，不管怎么想她心中最怨恨的也应当是老师才对。
    可是谢知的“怨念”却十分明显地指向32班的全体同学，连她在厕所哭泣哽咽时，也丝毫没有提及“商老师”的姓名。
    黎闲边吃午饭边在心中反复思量着所得线索之间的矛盾，把最后一口面包送进嘴里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要么谢知是个究极恋爱脑。
    要么邓晗昱所说的话有假。
    这两者之间黎闲很显然更偏向后一个，可这也不代表邓晗昱的嘴里就没有真话——关于谢知上了老师的车、从包里翻出了考试试卷这么具体的事情大概率确有其事，邓晗昱应该不会傻到去凭空捏造谎言。
    他说的话大概率是真假掺半，而这种谎言往往最难以鉴别。
    今天他与邓晗昱见面，要确认的便是他究竟在哪部分说了谎，以及这个谎言究竟是无意...还是有心。
    江秋月见黎闲吃完了最后一口面包，拿起桌子上的化妆刷便凑了过来：
    “开始吧？”
    于是黎闲再一次换上了女装。
    因为下午没有课，所以黎闲这次便一人动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因为在见邓晗昱之前，他还要去季斜的办公室拿“商老师”的联系方式。
    黎闲走在路上，毫不意外地又迎来了一批人的注视，于是他加快了脚步，与这些目光擦肩而过。
    然而当他在走到半路之时，忽然觉得有一束始终黏在自己背后的隐秘视线——
    它并不像是某个路人的匆忙一瞥，而是如影随形地...跟随着自己。
    黎闲停下了脚步的瞬间，那阵被人凝视着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他回过头看了几眼，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人。
    但当他再次迈开脚步时，那个视线就又黏了上来。
    黎闲对那人的身份稍加思索后，放弃了把他甩开，装作了毫无察觉的样子一路走到教学楼，上了几层楼梯后敲响了季斜办公室的门。
    “请进。”
    季斜装模作样地回答道。
    黎闲推门进入，回手带上门时特意留了条缝隙。
    季斜转头，看到黎闲走近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
    “又没穿外套？”
    黎闲奇怪地看向季斜，这人怎么对自己穿没穿外套这么关心？
    他忽视了这句话，走到季斜身前后向对方伸出了手。
    季斜自然知道他要的是“商老师”的联系方式，于是从桌子上拿出了一张写了串数字的纸条，但在放入黎闲掌心前收回了手：
    “你身上又没口袋，这东西打算放哪里？”
    第153章 演戏
    黎闲伸手去拿纸条时抓了个空，便有些不满地看向季斜，不知道他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对方调笑着挥了挥手中的纸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接着向黎闲走近了两步。
    黎闲双手环抱着站在原地，对此没什么特殊的表示。
    季斜见状又凑近了点儿。
    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步路时，季斜抬手勾起了黎闲胸前的领口，把纸条别在了里面，然后笑眯眯地说道：
    “这是老师的联系方式，拿好哦~”
    纸条里明明是商老师的联系方式，被季斜这么一说倒像是他自己的了，再加上这种暧昧的言行举止，搞得像是两人在调情一般。
    他说完这句话，虚掩着的门缝间似乎有道人影晃了晃。
    黎闲全程就这么看着季斜勾起自己的衣服再轻轻放开，竟然也没抬手阻止，只在季斜做完这件事后问了句：
    “玩够了没？”
    季斜闻言有些心虚地撇开了视线，但仍然没有拉开与黎闲的距离，他把自己新换的外套脱了下披到黎闲肩膀上，接着把刚刚别在黎闲胸前的纸条抽了出来，放进了外套口袋。

 第113章

    他做完这些动作后假借着帮忙理外套的姿势揽上了黎闲的腰，往自己身前一带——
    两人的距离本来就已经很近了，被季斜再这么一揽，几乎是贴在了一起。
    他把脑袋侧在黎闲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外面有人。”
    黎闲依旧没有挣开季斜的动作，反而装作一副顺从的样子转过了头：
    “邓晗昱？”
    季斜微微点头。
    确认这一点后，黎闲抬起一只手捏了下季斜的耳垂。
    对方在感受到这阵触碰后心中一愣，而黎闲趁着这个机会，用另一只手在季斜胸口一推——直接把他推回了椅子上。
    季斜忽然间被退回座位，有些困惑地扶住了身旁的桌子，接着竟然看到黎闲主动俯身坐在了自己腿上。
    他的肌肉一瞬间绷紧了起来，接着有些期待地眨巴着眼睛。
    结果黎闲做完这一套动作后竟然没有了下文。
    黎闲坐在季斜腿上后就硬邦邦地僵着身子不再动作，脸上微微泛红，羞耻中又夹杂着几分尴尬。
    门外的邓晗昱咬紧牙关，悄悄把门缝推大了一点，接着把手机镜头对准了室内。
    黎闲此时背对着办公室的门，所以从门外的视角来看，他完全是一副千娇百媚的样子，主动地贴在了季斜身上。
    季斜看到黎闲这副表情后也明白了——这是在做戏给门外的人看呢。
    虽然不知道这场戏的具体用意，但季斜很愿意陪他演下去。
    黎闲一开始坐在季斜腿上时甚至都没有抬眼去看他，过了半晌才微微抬头对上了季斜的视线，低声说着：
    “他走了就告诉我。”
    于是季斜伸手环住了这个不太敬业的小演员，帮他补足了暧昧的桥段。
    嘴唇被覆上的瞬间，黎闲条件反射般想伸手推开季斜，可接着又想起自己还要对着门外的邓晗昱做戏，于是手掌抬到半路转而抓住了他的衣摆。
    季斜像是被这个动作取悦了般微微眯起了眼睛，在唇瓣短暂相交后更进了一步。
    原本以为很快就会结束的“亲吻”猛然变成了“接吻”，黎闲脑子一时间懵了，迷茫地看向近在咫尺的双眸，在对上了季斜直勾勾的视线后又忽然间被拉回了现实，他偏头想要躲开对方的视线，可脆弱的后颈已经被季斜的大手扣住，无处可躲。
    黎闲握住对方衣摆的手不自觉拽紧，眼角已经泛起了微微的红色，他逃避般闭上了双眼，然而这个举动却让口腔内的触感变得更为清晰......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演戏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脑内迷迷糊糊的念头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没有了思索的闲暇。
    这个吻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绵长，黎闲因为缺氧已经有些晕头转向，恼怒地阖上了牙关——
    “唔。”
    季斜从嗓子里发出一声闷哼，舌头下意识缩了缩，黎闲趁着这个机会终于把连在一起的双唇分开了。
    “哈...”
    黎闲有些缺氧地喘着气，捂住了季斜还想凑上来的脸，问道：
    “邓...邓晗昱走了吗？”
    季斜抬眼看了看早在一分钟前便已经没了人影的门缝：
    “嗯。”
    “刚走。”
    黎闲如释重负地想要从季斜身上下去，结果却感觉到某处有些不对......
    刚刚的注意力都在嘴上，他竟然直到现在才发现——
    季斜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他后背的镂空，向下摸索到了布料之内......
    “！！！”
    黎闲几乎是从季斜的腿上窜了起来，他脸上因为亲吻产生的红晕本来就没有散去，经过刚刚那件事后变得更红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季斜认错态度良好地举起了双手，在黎闲的注视之下装傻道：
    “我这不是想着做戏做全套吗？”
    黎闲：“滚！！”
    黎闲恼羞成怒地走出了办公室，等心情稍微平静下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骂完这个字后滚的好像是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后点开了摄像头，调成前置对准了自己。
    果然，口红已经被蹭花了，嘴角的位置染上了一片淡红色。
    黎闲努力把那片口红擦掉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等一下。
    他要迟到了！
    邓晗昱这次约定的地点依旧是学校的操场，从教学楼去到那还需要走一段时间，原本黎闲觉得只从季斜那里拿个纸条浪费不了多久，结果......
    他合上手机，步履匆匆地往操场的方向赶去。
    等见到邓晗昱的身影时，黎闲拿出手机又看了眼时间。
    13:35
    他站在邓晗昱面前抱歉地说道：
    “对不起...迟到了一会儿。”
    邓晗昱微笑着站起了身子，神情中没有丝毫不悦地回答到：
    “没关系，我也没等多久。”
    这句话黎闲倒知道是真的。
    毕竟对方也是从教学楼匆匆赶到的这里，不可能比自己早多少。
    第154章 威胁
    黎闲仔细辨别着邓晗昱此刻的神色，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尴尬，完全不像刚刚撞见了“那档子事”的人。
    心理素质真不错。
    黎闲在心中暗暗想到。
    于是他也装出一副“不知道对方撞破自己秘密”的样子，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就这样攀谈了起来。
    邓晗昱这次没有选择继续坐在长椅上与黎闲交谈，而是带着他慢慢在路上散步。
    简单寒暄了两句后，黎闲主动挑起了自己关注的话题：“昨天你说的那些事...”
    邓晗昱微微偏过头，嗓子里疑惑地发出一声：“嗯？”
    “那个说谢知对老师有好感的朋友...是谁啊？”
    黎闲装出一副单纯好奇的态度问道。
    这个提问看样子并没有引起邓晗昱的警觉，对方耸了耸肩，随口说道：
    “这种细节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吧？”
    黎闲：“我就是有点儿好奇，你不是说那人是谢知在大学最好的朋友吗？她知道谢知做了这些事后是什么反应啊？”
    邓晗昱闻言竟是发出了一声嗤笑：“她能有什么反应——”
    接着他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表现不太对，迅速调整了语气：
    “关于那件事，我该说的在昨天都和你说完了。”
    邓晗昱明显地表示了他不愿意再聊这个话题，那继续追问下去就显得太刻意了，而且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
    于是黎闲暂时放弃了打探这位“好朋友”的身份。
    两人肩并肩走着，邓晗昱却总是快黎闲半步，有意无意地在引领着前进的方向，黎闲看出了他的心思，但仍旧装作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陪他继续前进。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邓晗昱绕了几个弯，最后把黎闲带到了树林之中的一条小路。
    黎闲这才后知后觉的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我们怎么走到这儿来了？周围都没人...”
    邓晗昱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直视着身旁的黎闲，原本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已经荡然无存。
    “之前一直是你在问我问题，现在我也有些事想问问你......”
    黎闲咽了下口水，像是被邓晗昱此时的严肃吓到了一般：
    “什...什么事啊？”
    邓晗昱忽然拉住了黎闲的手腕。
    “你跟那个季老师，究竟是什么关系？”
    黎闲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身子一颤，晃着胳膊想要挣脱邓晗昱的桎梏，但他挣扎时特意收了一半的力道，给对方营造了一种“弱小无助”的形象：
    “我...我们没什么关系啊？这问题你昨天不是问过了吗？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
    邓晗昱听到黎闲的回答后发出一声冷笑，攥住黎闲手腕的力道收得更紧了些，同时用另一只手拿出了手机，调出一张图片摆在了黎闲面前。
    那上面正是今天下午，黎闲跨坐在季斜腿上的场景。
    照片中的黎闲背对着镜头，看起来整个身子都压在季斜身上，脑袋也紧紧贴在一起，而且邓晗昱只照了两人的上半身——让这张照片变得更加引人遐想。
    黎闲看到这张照片后不可置信般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半晌才缓过神来：
    “你...你偷拍我？！”
    邓晗昱把手机放回了口袋，另一只手也攥住了黎闲的手腕，让他整个人无处可逃。
    黎闲“奋力”挣扎着，结果不仅没有成功，还让邓晗昱找准了机会，仅用一只手便把黎闲的两个手腕都扣在了胸前。
    邓晗昱用空余出的手掌托起了黎闲的脸，让他被迫直视着自己：
    “还跟我装傻呢？臭婊子。”
    黎闲努力挤出了一滴眼泪，面容惊恐地问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邓晗昱终于笑了，可这个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他动了动自己托起黎闲下巴的手指，带有暗示意味地蹭了下他的下唇。

 第114章

    黎闲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邓晗昱像是被他厌恶的表情刺激到了，言语之中的威胁明显加重：
    “你最好按我说的做，否则——”
    他放开了黎闲的下巴，再次掏出自己的手机，把一个界面放在了黎闲面前。
    黎闲看到那个界面后真情实感地瞪大了眼睛。
    上面是一张自己的全身单人照，画面中的黎闲几乎是背对着镜头，但脑袋向后转着，露出了漂亮的侧脸。
    照片的取景和动作看起来很像偶然间的抓拍，但角度却很凑巧的同时照到了黎闲的侧脸与后背，让这个人在画面上看起来比现实中还要暴露。
    这张照片被贴在了学校的论坛上，下方附文：
    “有谁知道这个美女是哪个班的学生吗？想加下她的联系方式。”
    这个帖子的浏览量已经上涨到了一个很高的数字，邓晗昱的手指轻轻向下滑动，一条条评论在黎闲眼前掠过：
    [卧槽，咱们学校还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妹子？我之前怎么没发现？]
    [这穿的...卧槽...好大胆]
    [不会是自己给自己整了个高p照片然后钓鱼吧？我怎么不信学校里会有这种美女？]
    [真的！我今天在路上看见她来着，长得比照片还好看！]
    [那你要到联系方式了没？]
    [没敢......]
    [我也见到了，当时路上不少人都找她要联系方式来着，但是都被拒绝了]
    [lz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才上网发的贴吧？]
    [要我说这种美女眼光肯定很高，lz照照镜子，她怎么可能看上你？]
    邓晗昱的手指划到这里便停住了，但显然下方还有许多条回复，“林瑶瑶”这个身份已经彻底在学校里被知晓了。
    他收回手机，好像还怕黎闲不明白般，贴心的解释道：
    “你现在在学校里算是火了，现在好多人都眼巴巴地想要你的联系方式呢。”
    “要是他们原本不认识你还好——可现在期望都被勾起来了，如果现在爆出了你是这种人...会怎么样呢？”
    第155章 动机
    邓晗昱像是生怕黎闲不知道后果，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道：
    “好好想想吧，从向往转为失望——这种反转最容易激起大家的愤慨了，到时候他们会怎么骂你？婊子？荡妇？**？”
    邓晗昱嘴里的词一个比一个难听，到了让人不忍耳闻的程度，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概谁也不会相信人前装得礼貌阳光的邓晗昱，背地里会是这种样子。
    他此时彻底卸下了伪装，像是笃定黎闲不会反抗自己一般，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你的名声一定会在学校里彻底臭掉。”
    脸上的酒窝随着他的笑容浮现，原本与他干净的气质十分相符的特点在此时突兀得有些刺目。
    黎闲表面上一副害怕的样子，瞪圆了眼睛僵在原地，像是被邓晗昱的说辞彻底唬住，可心中却在想——
    这个人竟然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无耻，而且更有手段。
    黎闲此时心中压根没有一丝害怕，因为对方威胁的是“林瑶瑶”，而不是“黎闲”，只要自己想，前者这个身份可以永远在学校里消失。
    他与季斜假装暧昧，也是在故意将把柄递给邓晗昱。
    在邓晗昱的描述中，他完全是一个无辜的旁观者，在“谢知与老师搞在一起”所引发的种种事件中也没有发挥任何的作用，既然如此，黎闲便把当时的场景再去复现一遍，看他究竟会怎么做——这样就可以反推出邓晗昱当时面对谢知的行径。
    如果他看到自己与季斜暧昧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又或者好意的规劝——那这人便大概率是个“好人”或者“旁观者”，在当时的事件中没有起到什么关键性的推动作用，从而连带着他言辞的可信度也会大幅度增加，就算有一些错误，也可能是被流言带偏的。
    但如果他拿这件事来恐吓威胁自己——那他嘴里的“真相”可就要被好好斟酌了。
    黎闲不相信做出这种事的人在谢知的事件中只会是一个简单的观众。
    现在测试结束，邓晗昱确实是个“恶人”。
    这一点反倒对黎闲更加有利，如果邓晗昱真是旁观者，自己还需要另找突破口，但他要是参与者的话，就可以尝试刨根问底了。
    要从这种人嘴里问出事实也很简单，只要被他抓住把柄，让他自以为胜券在握，在顺从的同时加以诱导，他便会以一种近乎“炫耀”的扭曲心理吐露出真相。
    俗称“反派死于话多”。
    黎闲表面上还是一副惊慌失措，泫然欲泣的模样，他并没有立刻答应邓晗昱的威胁，而是激动地说道：
    “你当时也是这么威胁谢知的吗？！”
    邓晗昱像是受到了侮辱一般，瞪着眼睛说道：“我对那个乡巴佬可不感兴趣！”
    黎闲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又尝试着去挣开邓晗昱的手掌：“你这是诬陷——”
    邓晗昱把他的身子向前一扯，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
    “诬陷？你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了？事都是你自己干的，我只是把它们转述出来而已——你那是什么眼神？”
    “哈...”
    邓晗昱看着黎闲不信任的目光，忽然笑了：
    “好——既然你说诬陷，那我就告诉你，在谢知那件事里我可什么谎话都没说，顶多算是在同学间稍稍煽动了一下，让他们产生猜疑了而已，甚至她暗恋老师这件事，也是谢知最好的朋友亲口告诉我的，怎么？觉得我是坏人，那个谢知就是什么好人了？”
    黎闲像是根本没在听邓晗昱说什么，自始至终都在扭着胳膊尝试挣脱邓晗昱的禁锢，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终于把对方彻底惹毛了：
    “你再动一下试试。”
    邓晗昱以一种十分平静且恐怖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黎闲终于停止了挣扎，低下头像是不敢再与邓晗昱对视，身子小幅度的颤抖着。
    “我警告你，要是你不听我的话...我能做的可就不止这些了。”
    “你——”
    邓晗昱打断了黎闲的话，不想从他嘴里听到些毫无意义的辱骂：
    “你是不是觉得仅仅跟老师谈个恋爱也没什么？放心，到时候我会帮你把事态严重化的，记不记得我和你讲过...谢知的包里被人翻出了期末考试的试卷？”
    “那是我塞进去的。”
    黎闲听到这话心中一跳。
    果然——邓晗昱有参与其中。
    可是他说这句话时竟然完全不对此感到羞愧，反倒越说越激动：
    “但那时大家都已经因为传言对她这个人彻底失望了，先不说她甚至不知道那张卷子是谁放进去的——就算知道，她又有什么办法深究？到这个地步已经没人相信她的话了。”
    邓晗昱看向脑袋越埋越深的黎闲，最后轻笑一声：
    “得亏了你这张漂亮的脸——你这种情况甚至比谢知还要好操作。”
    说罢他放开了自己攥住黎闲的手掌，果然，对方如他所料般没有尝试逃跑或反抗，而是静静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说。
    邓晗昱愿意给黎闲足够的考虑时间，毕竟对方足够漂亮，同时也不能把猎物逼得太紧，以免对方狗急跳墙。
    一分钟后，黎闲缓缓开口：
    “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想问。”
    邓晗昱对此欣然同意，在心中揣测着对方想问的是什么。
    比如她同意后，两人会是什么关系？
    地下情倒是很刺激，但如果她愿意和那个姓季的主动断绝关系的话...情侣也不是不可以。
    邓晗昱有些不着边际地想着，结果黎闲问出了一个和他完全无关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谢知？”
    如果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邓晗昱完全没必要如此处心积虑地陷害谢知。
    但听他的言语间，两人似乎又没有什么过节......
    邓晗昱思考一瞬后发出了声无所谓的轻笑：
    “她自己倒霉罢了。”
    黎闲的表情在听到这个回答后有一瞬间露出了不解，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邓晗昱的答案听上去十分像是在敷衍，但从他说出这句话的情绪去做主观判断——黎闲却还觉得这句话是出自真心。
    这个回答反倒让黎闲心中关于邓晗昱动机的“问号”加重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邓晗昱对于黎闲的问题心中也有些许违和，但此时他心中的急切压过了疑虑，也没有注意到黎闲一瞬间困惑的神色，回答过后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好了，我回答完了，你的答案呢？”
    第156章 空号
    邓晗昱此时的神情几乎可以称得上迫不及待，他甚至不等黎闲开口便抬起了手，想要搭上对方的肩膀，黎闲轻轻拧了下身子，躲过了邓晗昱的触碰：
    “给我一天时间考虑吧。”

 第115章

    邓晗昱的手掌停顿在半空，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顿时有些恼怒：
    “你耍我呢？”
    黎闲微微垂下眼眸，示弱地说道：
    “...至少让我做下心理准备吧。”
    邓晗昱沉默了半晌，表情似乎很是不满，但他最终还是同意了黎闲的请求，临走前还再次威胁道；
    “我只给你一天时间，要是你还不给我答复...后果你是知道的。”
    黎闲沉默点头，快步跑离了邓晗昱身边，在路上又确认了几次对方没有跟踪自己，才终于回到了寝室。
    换好衣服后，他与江秋月千辰两人凑在一起，共享了一下线索。
    千辰首先开口道：
    “我把谢知的这段录音完整的听了一遍，开头的这个词语在大概四十几分钟的时候又出现了一遍——”
    他说完这句话后拿起了手机，调整了一下录音的进度条后，点击了播放。
    哭声在房间内悠悠响起，众人皆是一脸认真的听着，这时谢知的哭腔相比于一开始已经弱下了不少，嗓子也不像之前那般哽咽，大概几秒钟后，比开头清晰了几分的词语夹杂着啜泣声出现：
    “...露...白...”
    录音播放到此处后，千辰点击了暂停。
    “这里我反复听了好几遍，几乎可以确认她说的就是‘露白’，黎哥想的没错，她说的就是人名——班里也的确有一位女生叫做‘许露白’。”
    千辰讲完后，江秋月接上了话茬：
    “但我们既不知道许露白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她住在哪...所以我就去稍微骚扰了一下宿管阿姨。”
    这招她还是跟黎闲学的，效果出奇的好，宿管阿姨面对自己吓得跟个鹌鹑似的不敢吱声，江秋月当着她的面翻过了桌子和抽屉——最后在一个压箱底的位置找到了两张印着32班学生证件照的a4纸。
    “估计宿管阿姨是觉得这个东西晦气，把它藏得特别深，我找了半天才找到。”
    江秋月边说这句话边从手机里调出了自己拍下的照片，然后递给了黎闲。
    a4纸上按照学号的顺序，整整齐齐地印着每个学生的照片，下面还附上了姓名与学号，上面的照片并不是彩印，而是黑白样式，一个个黑白色的人头排列在上面，乍一看还有些渗人。
    黎闲很快找到了许露白的照片，记住她的样貌后把手机还给了江秋月。
    对方接过手机继续道：
    “这个叫许露白的人我有些印象，在上小课的时候我看到过她，当时贺彤彤还尝试和她搭话，但是对方没理...所以至少可以确定许露白没有死。”
    “我们目前找到的信息只有这些，现在的问题就是不知道她住在哪间寝室...本来我们打算一间间去敲门，但是没来得及动身你就回来了。”
    黎闲也把自己被邓晗昱威胁的经历简述给了江秋月和千辰——但是并没有那么细致，只是含糊说了下如果自己不听邓晗昱的话，他就会想办法让自己“身败名裂”。
    “他还提到了谢知喜欢老师这件事，是谢知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告诉他的，我怀疑这个朋友就是许露白。”
    这样谢知在哭泣时念及许露白的姓名也有了理由——昔日里最好的朋友竟是告密者，对此谢知心中一定有怨。
    黎闲越向下深挖，便越发现“赎罪”这个副本通关任务的范围在逐渐扩大，从商老师，到邓晗昱，再到许露白......
    想到此处，黎闲忽然间记起了什么，起身翻了下自己放在桌上的外套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条：
    “我还拿到了商老师的电话。”
    他对江秋月和千辰说道，同时伸手把对折的纸条打开，发现里面写着两串号码。
    黎闲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后面画着爱心的那串电话号肯定是季斜的。
    于是他把另外一串数字输入进了手机里，在江秋月和千辰的注视下按上了拨打键——
    很快，一阵熟悉的女声响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黎闲听到这阵声音后皱眉挂断了电话。
    季斜给他的号码不会有错，那问题就出在商老师本人身上。
    他换号码了？
    可能这位老师在辞职后，为了和过去的生活彻底划清界限而换了号码，这种事情在现实里也并不少见，何况商老师在辞职前经历了一场大风波，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奇怪。
    江秋月提议：“不然还是从许露白那里入手吧？”
    黎闲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三人离开寝室，江秋月正琢磨着应该怎么去找许露白，结果黎闲没有一点儿犹豫地向着楼下走了过去，两人连忙抬脚跟在他身后，最后发现黎闲竟然走到了103——也就是放钥匙的地方。
    江秋月这才明白黎闲的办法是什么。
    对啊！还有这一招，自己怎么没想到？
    只见黎闲把放在103的钥匙一股脑全拿了出来，按照排序开始一一摆放整齐，然后把缺失的钥匙序号记在了手机备忘录里。
    江秋月和千辰也开始帮忙，不过一会儿就清点出了所有缺失的钥匙。
    排除掉玩家住过与去过的房间——最后剩下了六个房间号。
    原本的女生寝室被分配在三楼，黎闲认为她们就算挪动住处也不会距离原本的位置太远，所以便首先选择了三楼的房间进行拜访。
    黎闲抬手，敲响了312的房门。
    “咚咚。”
    这些门平时都紧锁着，根本分辨不出里面住没住人，下课后也没见哪个同学和他们一起回到寝室，可能这些人都不想在这儿多待，只把它当成了一个睡觉的地方。
    所以黎闲也不能确定她们此时是否在寝室。
    三人在走廊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后，门开了。
    第157章 许露白
    那扇门先是被推开了一条小缝，从里面露出了一只眼睛，上下打量着门外的情况。
    看到黎闲几人的身影后，那人才伸手把门推开：
    “有什么事吗？”
    江秋月看到门内人的脸时神色一喜——对方正是他们要找的许露白！
    这回运气不错。
    可许露白却以一个十分戒备的姿势站在他们面前，
    她开门的角度很小，只够露出身子，同时左手始终放在门把的位置，一副随时准备关门的样子。
    众人见她这副模样，连说话都变得小心了起来，生怕许露白把他们拒之门外。
    江秋月先是表示友好般笑了笑：“别紧张...我们...”
    结果许露白对这套寒暄完全不感兴趣，在江秋月讲完话前就把她打断了：
    “如果是关于谢知的话，就请回吧。”
    她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这个名字，然后见站在一旁的千辰如心思被猜中般惊讶了起来，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许露白厌烦地皱起眉头，不假思索地便要把门关上——黎闲立刻上前一步，伸手挡住了门框。
    许露白见他这副举动，眉头越皱越紧，抬头瞪了黎闲一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
    她尝试拽了几下门，见自己抵不过黎闲的力气后干脆放弃了，接着烦躁地抓了两下脑袋：
    “都说过好多次了——我没办法让这些事停下来，你们求我也没用！！”
    黎闲通过这句话稍微猜出了许露白如此抗拒他们的原因。
    她应该算是班里唯一一个和谢知做过好朋友的女生了，其他人大概看准了这一点，没少求她出面劝阻谢知，想办法阻止这些事发生。
    想明白了这点后黎闲话锋一转，对许露白说道：
    “你误会了，我们是来找你谈谈关于...邓晗昱的事的。”
    许露白听到这个名字后表情从烦躁转成了错愕与隐隐的反感，像是没有想到会有人提起这个名字。
    她沉默着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门敞开了：
    “进来吧。”
    黎闲抬脚跟在她的身后，在踏入寝室后首先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竟然只有她一人住在这。
    许露白见三人都进了屋子后回手把门关上，问道：“邓晗昱这个名字可是很久没听过了...为什么忽然和我提起他？”
    黎闲在心中斟酌了一番——许露白对邓晗昱的态度不是十分明朗，说不上厌恶至极，但也谈不上喜欢，只是表露出了一种微妙的...反感。
    以邓晗昱的性格，他大概率把自己的所作所为隐藏的很好，否则作为这一系列事件的源头，就算谢知不杀他，曾经的同学也早就开始对他进行报复了。
    许露白听到邓晗昱这个名字时的表现...像是隐隐觉得这个人不对劲，但找不出具体头绪的样子。
    于是黎闲试探性地开口：
    “我今天出门时偶然碰见他了。”
    许露白挑眉：“然后呢？”
    “我看到他...正在威胁一个女生。”
    许露白的眉头猛地拧紧，终于对黎闲说的话上了心思：“威胁？”

 第116章

    黎闲点头，继续顺着这个话题向下讲道：
    “就在学校的树林那边，我当时看到邓晗昱和一个不认识的女生站在一起，像是起了争执的样子，因为有些好奇就找个位置躲了起来，然后就听见邓晗昱说...”
    “如果那个女生不和自己在一起，他就去造谣对方和老师有一腿。”
    许露白听到这话后猛地攥紧了拳头，神情既不是错愕也不是惊讶，而是一种预感被验证了般的恍然大悟——
    她此时显得有些激动，眼睛不停转动着，好像在回忆着什么，最后她猛地闭了下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后对黎闲急切地追问道：
    “你还听见他说什么了？”
    黎闲看她这般反应，便直接越过了邓晗昱威胁自己的部分，直奔主题道：
    “他还提到了谢知。”
    “他说当时从谢知包里翻出的那张卷子——是他偷偷塞进去的。”
    “我们好像...误会谢知了。”
    黎闲最终还是把话题引向了谢知，只不过用邓晗昱作为一个开头的引子，可是这回许露白却没有了把他们赶走的打算，她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
    “果然、果然是他干的...我早该猜到的！”
    说罢，她猛地伸手想抓住黎闲的胳膊：“还有呢？！他还做了什么——”
    黎闲立刻向后退了两步，躲开了许露白抓向自己的手，对方的手掌在空中停顿一下后便收了回去，对此没有在意，而是重复着要黎闲继续把这件事讲下去。
    面对情绪忽然间激动起来的许露白，黎闲拍了拍她的肩膀，等她稍微冷静了一些后才继续开口道：
    “除了这件事，他只含糊地说自己稍微煽动了下同学，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许露白皱紧了眉头，思考着邓晗昱的“煽动”究竟在什么时候，而黎闲见状顺理成章地提出让许露白再讲一遍她知道的事，来帮助她复盘这一切。
    许露白长长地叹了口气：
    “虽然现在这么说已经晚了——但我觉得谢知绝对不是你们嘴里的那种人。”
    “其实刚进入大学时我就感觉到了她家里经济状况比较窘迫，毕竟我们是室友，天天住在一起，就算她不主动说，也能比较容易地地从各种方面感觉到这点。”
    “她学习很用功，做事也认真，甚至有些到了钻牛角尖的程度，我好几次看她生活太困难，又是学习又是打工，忙得简直是连轴转——于是就想帮帮她，结果每次都被拒绝。”
    “谢知这人挺傻的...明明我没有帮到她什么，但她还是领了我的情，有什么事情总是记得我，一来二去我们就成了关系很好的朋友。”
    “关于谢知喜欢商老师这件事，是我自己擅自猜的，她当时上什么课都特别认真，但商老师的课她总是到的格外早，还经常在下课时去问些不懂的题，这些事其实算不上什么理由，但我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第158章 视角
    “这件事我一开始没有和任何人说，也没有去问谢知，毕竟没什么依据，问出口也只会让人尴尬，结果有一天下课，邓晗昱突然来找我搭话。”
    “我平时和他不是很熟，回应了两句后他看向了在讲台上请教问题的谢知，忽然问我：‘谢知...是不是喜欢商老师啊？’”
    “他说这句话前没有任何征兆，一时间把我问蒙了，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我的神色忽然间放下一句：‘哦——我懂了’，然后不等我否认就直接离开了教室。”
    “之后的事你也知道，同学间忽然开始传起了谢知喜欢商老师的传言，那时谢知还不知道同学已经传起了她的闲话，毕竟她每天打工上课，根本没什么时间处理人际关系，我也没有把这件事和她说，以为这种话很快就会过去......”
    “结果先是有人看见了谢知出入商老师的办公室，接着又有人发现她坐了商老师的车，关于谢知的传言在这两件事后忽然严重了几个量级，而那时候再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许露白懊悔地攥紧了拳头：“大家都开始孤立谢知时，我的另外两个室友甚至还会当着她的面说一些十分难听的话...比如什么她的床铺脏，和她住在一起真倒霉，连对视一眼都会嘟囔句‘晦气’。”
    “我不是没尝试过帮谢知说话——可是我们班真的、真的不正常！”
    “这种行为就像会传染一样，最后只要是谢知坐过的座位，碰过的东西，所有人都是一副避而不及的态度，只要有谁稍微打破这一‘规矩’，就会被夸张地嫌弃，叫嚷着让那个人洗手——我多少次都想问你们，真的有必要这样吗？”
    “可直到最后我也一句话都没有问出来，我为了避免自己受到伤害，而选择被这种氛围牵着鼻子走，还安慰自己这是正常的，谢知包里被翻出卷子时我感觉事情已经不太对了，但还是强迫自己把这份违和感压了下来，惋惜她一时糊涂......”
    许露白的描述不知不觉已经从一开始为了找出邓晗昱煽动证据的“复盘”转为了“自白”，她作为谢知在大学内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深知这种行为会对谢知产生多少伤害，或许她是整个班级内唯一一个良心仅存的人。
    讲到最后，许露白深深叹了口气：“我们落到现在这种境地——都是报应。”
    江秋月倒是很赞同这句话——如果那个报应不包含他们的话......
    黎闲静静听完了许露白的讲述，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打断她，思考着邓晗昱在其中哪些环节能起到作用。
    这种集体所产生的暴力肯定不是凭借邓晗昱一人的恶意就能形成的，他在这里的作用大概是一个“引子”与“催化剂”。
    于是他问道：
    “谢知进出商老师办公室、还又上了商老师车这两件事，都是谁最先看见的来着？”
    结果很可惜，许露白回忆了一会儿后并没有提到邓晗昱，而是讲出了另外两个32班男生的名字。
    而这两个人现在都死了。
    果然邓晗昱没那么容易留下马脚。
    但黎闲没有放弃，势必要从这些东西里挖出邓晗昱的痕迹。
    他试探性地问道：“我记得他们和邓晗昱关系都不错？”
    “是不错的样子......等下！”
    许露白说到这里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瞪大了双眼。
    “他们两个都是邓晗昱的室友！”
    “而且说这件事时，他们都提到邓晗昱也在旁边，可以作证来着，这两个人当时出门的理由也都是邓晗昱想做什么事情，才碰巧撞见的谢知！”
    江秋月：“也就是说...是邓晗昱故意把他们引去的？可是他又怎么知道谢知什么时候会去哪？”
    许露白很快答到：“邓晗昱是商老师的课代表，两人的关系看起来也还不错，他可能是通过这一点得知消息的。”
    十分顺理成章的答案，对此没有人表示异议。
    黎闲叹了口气：“那现在还剩下两个问题——一个是谢知与商老师究竟存不存在恋爱关系，休学是因为怀孕，坠楼是因为被老师抛弃是否属实，另一个是邓晗昱费尽心思也要陷害谢知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许露白听到黎闲提出的这两个问题后，最终竟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邓晗昱平时的为人处世都不错，同学对他的评价也很高，甚至他家境也很好，我想不出他究竟有什么理由非要害谢知不可。”
    黎闲听罢若有所思，努力寻找着谢知与邓晗昱之间可能存在的矛盾点，最后终于搜索到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算作理由的东西——
    “转专业的名额...？”
    许露白听到黎闲的呢喃，像是被点醒了一般：
    “我想起来了...邓晗昱在刚入学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提到过他是调剂到了我们专业，离理想的专业只有一分之差，我当时还觉得他心气很高来着——所以是谢知成绩上升后挡了他的路？”
    这个猜测不无道理，可单这一个理由总让人觉得不够有说服力，众人也只得暂时放下这个问题。
    “商老师我就更不知道了，他上课时表现得倒挺温柔的，但私下完全不了解，谣言传开后...我和谢知就再没有说过话，所以不清楚以他为人如何。”
    问题绕来绕去，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江秋月顿时感到十分头疼，伸手想要揉揉眉心——
    抬手的瞬间，站在他身旁的黎闲忽然抓住了江秋月的手腕！
    江秋月被吓了一跳，一时间呆愣愣地看着黎闲问道：
    “怎...怎么了？”
    黎闲没有回答，而是把江秋月的手背转向了她的面前。
    “有血。”
    随后他转头望向千辰，对方在黎闲的注视下慌忙地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结果也在手背上发现了血迹。
    第159章 偷听
    这就怪了。
    黎闲在心中想到。
    两人手背上的血迹甚至还没有完全干涸，尤其是江秋月——那滴血因为她抬手的动作流淌出了一条短线，说明一定是非常近的时间内才粘上的，然而房间里却没发现任何危险的征兆，甚至黎闲口袋内的翡翠也没有动静。

 第117章

    “你们赶紧去洗手吧。”
    黎闲松开了江秋月的手腕说道，虽然他已经找到了可以拖延住“苍蝇人”的方法，但血迹还是尽快洗掉为好。
    两人急匆匆地出门赶去了厕所，黎闲又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可能是因为他之前沾过血的原因，这回反倒没发现血迹。
    这血到底是哪来的？
    他上次以为是谢知趁自己半梦半醒之时滴在他身上的——可是这回房间内没有半点儿谢知的影子，江秋月和千辰也没有触碰到任何物品，这血迹简直可以说是凭空出现了。
    难不成还能有什么透明人把这东西抹了上去？
    ...等等。
    硬要说的话——这栋宿舍楼说不定还真有透明人。
    卫冬因为与谢知对视而丧失了存在感，但在晚上却会随着那些“苍蝇人”一起出现。
    那些“苍蝇人”大概与卫冬相同，都是与谢知对视后丧失了存在感的学生，他们会在晚上出现，但白天却并不是消失了。
    这栋屋子里...有人。
    只是他们看不见。
    许露白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擅自给人抹上污点——然后围聚在一起传递流言，等到人死后又一窝蜂地散去...”
    “真是死性不改。”
    话音落下，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殷红。
    看到血液忽然出现在许露白脸上的黎闲一惊，而她本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伸手朝着脸颊的位置一抹——掌上就出现了道血痕。
    许露白盯着自己的掌心看了良久，直到江秋月和千辰把门推开才回过了神，自顾自低语道：
    “......也该轮到我了。”
    黎闲闻言心中一沉。
    许露白这是在求死！
    他示意千辰去弄条湿毛巾，自己则尝试劝导道：
    “你不应该这么想。”
    许露白一动不动。
    “就算你真要死——也不应该由这些人下手，而是要让谢知去决定。”
    许露白稍微抬了下眼。
    “谢知在厕所哭的时候喊了你的名字，她应该也希望你把一些事向她解释清楚，而不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掉。”
    许露白听到这话后，搭在身侧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有些动摇地问道：
    “...真的吗？”
    几句话间，千辰已经迅速拧了条湿毛巾回到寝室，黎闲接过后把它递给许露白：
    “现在的情况对谢知来讲也是种折磨。”
    “不仅仅是你，还有商老师，和32班活着的这些人——都应该做个了结了。”
    许露白似乎被黎闲说动了，顺着对方的手接过了毛巾，可用它擦向手背时原本明亮了一点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有些无力地说道：“可死活并不是我自己说了算。”
    黎闲：“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今晚我们睡一间寝室。”
    虽然也可以把录音直接发给许露白，但黎闲不清楚她会不会抵触这个方法，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意外，还是自己在一旁看着最为保险。
    故事发展到这个地步，黎闲已经差不多确定了邓晗昱便是通关任务中需要“赎罪”的那个人。
    至于商老师还需要得到更多信息后再做定夺。
    许露白沉默着在心中衡量了半晌，最后用湿毛巾狠狠抹了把脸，把出现在上面的血迹擦了个干净：
    “事到如今就赌一次吧。”
    两人终于达成了共识。
    黎闲开口：“首先要想办法，把这些人和谢知通通聚集在一起。”
    事件的中心便是围绕着谢知展开，想要完成“赎罪”就必须给他们创造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在两人想顺着这个话题进行下一步讨论时，身后的门板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动了几厘米。
    黎闲猛地转身。
    是谁？谢知吗？
    房间内的四人迅速紧张起来，按兵不动地盯着那扇门看了半晌，结果没有等来任何东西。
    黎闲小心翼翼地移动到门框边，通过缝隙向外看去——
    没有人。
    他皱着眉头把门彻底拉开，环视了一圈走廊。
    还是没有人。
    江秋月见状也十分困惑：“刚刚门外有人吧？会是谁？”
    她问出这句话后，看到黎闲严肃下来的神色，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分析——
    果然，江秋月下一秒便听见黎闲对许露白问道：
    “你觉得班里的其它同学，关于这件事有沟通的可能吗？”
    许露白摇头：“...很难。”
    黎闲长叹了一口气：“那就——”
    “赶紧跑吧。”
    四人开始撒腿向一楼大门的方向跑去，而其中只有千辰一副满头问号的样子，他慌慌张张跟上了几人的脚步后有些忐忑地问道：
    “我...我们突然跑什么啊？”
    黎闲：“刚刚门外偷听的应该是咱们同班同学。”
    这是个很简单的选择题。
    站在门外偷听的人只可能是谢知、宿管、以及同班同学三者之一。
    谢知从始至终都是主动出现的类型，如果是她不会把门推到一半便离开。
    宿管就更不可能了，她躲这些学生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干出偷听这种事。
    那就只可能是过来拜访许露白，结果意外听到了他们对话的同学。
    不出意外的话，偷听的那个人已经去给全班通风报信了，估计一会儿就要来堵人了。
    四人下楼的过程意外顺利，没有看见任何人追赶上来，很快便下到了一楼。
    眼看离出口只剩下半条走廊的距离，千辰默默松了口气。
    还好他们动作快，偷听的人应该还没来得及把信息传递出去。
    结果转眼间千辰的想法便被推翻了。
    第160章 突围
    他们并不是没来得及组织好队伍，而是守在了门口。
    出口处站了三个男生——正是黎闲一开始拜访的218宿舍全员，短袖男恶狠狠地看向黎闲，而他的另外两个室友看起来还不明白状况。
    很明显短袖男就是偷听到聊天内容的那个人。
    短袖男见四人出现后，让两个室友上前一步挡住了几人的去路，接着自己低下头开始在手里编辑着什么。
    几秒过后，在场所有的手机同时发出了信息提示音。
    黎闲望着站在自己面前，两个身强体壮的学生，小心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看向里面的消息——
    那是来自班级群的内容。
    短袖男@了全体成员，并在后面接道：
    “班里出现叛徒了，被我堵在门口，速来。”
    看到这条信息后的黎闲心中一沉。
    不能拖下去了，现在的情况是四对三，还有一些可能强行突破，要是等剩下的同学都过来就糟了！
    黎闲立刻握紧了手掌，在面前的男生还在读信息时，狠狠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呃！”
    男生猝不及防被打得一个趔趄，千辰与江秋月也接收到了信号，对着另一个人展开了攻击！
    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把对方打服，而是赶快离开，所以在道路被破开一条口子后迅速找到空隙钻了出去。
    短袖男明显也没想到这几个会直接发难，两个室友还在捂着颧骨和下体叫唤，一时间他反倒成了孤立无援的那个人。
    黎闲几人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左一右趁着短袖男发愣的间隙便跑出了大门口，可是没来得及庆祝就听见身后传来“啊！”的一声。
    黎闲回头，发现落在最后的许露白被短袖男抓住了手腕！
    许露白奋力挣扎着，但还是很快便被压制了下来，黎闲见状只得折返回去——
    而这时，楼梯口处已经传来了一阵下楼的脚步声。
    转眼间形势便被倒转了过来，身后迅速被一群人围上，黎闲还瞥见其中几个手中拿了类似棒球棍一样的武器。
    短袖男见状，原本紧张的神色瞬间变得轻松了起来，接着大声在人群中喊道：
    “我刚刚偷听到了这四个人的谈话，他们话里话外都是我们‘有罪’的态度，甚至还要引我们去见那个把我们害到这种地步的女人！”
    短袖男这句话很快激起了众人的愤慨，而这话黎闲也不能反驳——毕竟他要做的确实就是这件事。
    不过看短袖男说的这番话丝毫没有提及到邓晗昱，所以他应该是只听到了对话的后半部分，否则也应该喊着去找邓晗昱算账了。
    千辰和江秋月也都和黎闲一起被围在人群中间，前者慌忙开口解释道：
    “你们误会了，我们不是要......”
    然而此时这些人根本听不去什么辩解，慢慢地把四人包围了起来，圈子越缩越小，各种指责他们为“叛徒”的污言秽语都冒了出来，甚至有人握着不知道从哪拿的麻绳站在几人面前：
    “别废话了，直接把他们捆起来，随便扔到哪个房间去吧。”
    千辰闻言吓得往后缩了缩，但围住他们的圈子在迅速缩小，很快就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了——

 第118章

    一直垂眸沉默不语的黎闲忽然从背包里拿出了“锋利的美工刀”。
    他先是“刷”地一下，把对方甩过来的绳子切成了两半，待美工刀的“锋利”效果消除后，把刀刃对准自己的左手掌心划了下去！
    鲜血顿时溢满手掌，黎闲的动作极快，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就一巴掌糊上了那人的脸！
    猛地被抹了一脸血的男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黎闲的手掌离开自己的面庞时，才呆呆地伸手擦了下自己的脸——
    看到掌心殷红色血迹的那一刻，他疯了般惨叫了起来：
    “啊啊啊...血！！！”
    谁也没想到黎闲会忽然发动这种“自杀式袭击”，包围他们的人群有一瞬间静默，又在男生的惨叫下迅速回过了神，推搡着尝试散开——
    在最内圈的短袖男因为身后的人群没有及时离开，被黎闲用干净的那只手一把抓住，然后把鲜血淋漓的左手举到了他面前，冷冷地威胁道：
    “把许露白放开。”
    短袖男身子一颤，恐惧地看着血液顺着黎闲的掌心滴落在自己脚边，猛地向后缩了下自己的鞋。
    “我、我放！！！”
    他一下子松开了许露白的胳膊，惊慌失措地远离了黎闲，原本还步步紧逼的学生此时都一溜烟顺着走廊跑远了，生怕黎闲手上这滩血波及到自己。
    黎闲用右手把跌坐在地上的许露白拉了起来，说道：
    “先走吧。”
    如今梁子算是结下了——就算他们被血液暂时震慑住，这间宿舍楼也不能多待了。
    果然，四人还没走出几步远，寝室楼内就传来了大声的叫嚣：
    “叛徒！滚！别再回这里！都死外面去吧！”
    许露白厌恶地回头瞪了眼宿舍楼的大门，那个叫嚣的人甚至没敢露面，估计正藏在哪个地方，如果发现黎闲几人折返便会再次一溜烟跑走。
    四人此时有些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之上，不知道应该去哪。
    直到转了个拐角见不到宿舍楼时，黎闲停在了原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随便擦了两下自己的手掌，接着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上面是翟舒发来的消息：
    “你们怎么了？？？”
    “那些人现在谋划着要砸你们房间的门锁！还把103房的多余钥匙全拿走了！！！”
    “怎么才能阻止他们？？”
    翟舒此时已经彻底慌了，她先是收到了条莫名其妙的群消息，接着听到骚动声跟着下了楼，远远看到黎闲三人，再加上一个不认识的学生被围了起来，当时她在圈子外围努力想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结果听到了一声惨叫后便又跟着人群稀里糊涂地跑上了楼。
    而这些学生现在要做的事情完全就是在把黎闲他们往死路里推！
    第161章 图书馆
    虽然自己的房间也可以让他们偷偷来住，但是空余能用的床铺只有两个，不管怎么说还是会有人因为没有房间住而死掉！
    许露白看到黎闲手机里的消息后已经开始想起了办法：“学校的图书馆是24小时开着的——实在没有办法我们晚上就去那里吧。”
    可是黎闲却摆了摆手，对急急忙忙想要阻止别人破坏门锁的翟舒回复道：
    “你表现得积极点，主动带他们去我住的地方。”
    翟舒看到这段迷惑的文字，简直怀疑黎闲的手机被谁抢走了，手上的字删删打打了半天，最后发出了一个“啊？”字。
    “你认真的吗？”
    黎闲果断回应：“你阻止也没用，反倒可能会因为给我们说话而受牵连。”
    “表现得积极点还能当个卧底。”
    翟舒这才冷静了下来，仔细思考后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
    此时身边的32班学生已经开始到处问谁知道黎闲几人住的房间号了，于是翟舒简短地回了句“好的”，就开始按照黎闲给他安排的事务行动了起来。
    但这种行为也没法解决四人丧失安全住处的窘境，江秋月和千辰此时都显得比较焦躁，此时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就是他们的“死线”。
    要是在此之前想不出办法就糟糕了。
    最坏的结果就是按照许露白所说，去图书馆过夜，但情况也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如果图书馆是安全的，现在的这些学生根本没必要硬是住在寝室里，在图书馆打地铺就好了，命总比面子重要。
    可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究其原因大概率是那边有更为严峻的危险。
    江秋月与千辰在那边愁容满面，绞尽脑汁地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找到间安全的寝室过夜，而黎闲只是静静盯着手机等待翟舒的回信。
    这些学生的动作十分迅速——不到十分钟，翟舒便在群里说道：“他们已经把门锁都砸完了，钥匙也被保管了起来，没再采取什么其它行动。”
    毕竟做到这些就足够了，那些学生不认为他们能活过今晚。
    千辰立刻问道：
    “你有办法拿到钥匙吗？”
    翟舒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那个冒险的能力——那些学生已经提前定下了规矩，新钥匙必须拿旧钥匙去换，所以直接去找保管人拿钥匙这条路行不通，那剩下的办法就只有偷了，可这种事情一旦被发现，连自己的命都会被搭上。
    “我房间的两张空床可以让你们住下。”
    最终翟舒还是以这种方式委婉表达了自己的爱莫能助。
    江秋月掏出手机看到的就是这条糟糕的消息，她叹了口气后把手机揣回了口袋，决定眼不见心不烦。
    千辰和许露白见状也收起了手机，决定自己想办法，此时只剩下黎闲一人继续与翟舒进行着沟通。
    他把对话切换成了私聊，抬手打道：
    “帮我个忙。”
    翟舒看到这四个字的第一反应就是黎闲还不死心，想让她尝试偷出一把钥匙，结果黎闲竟然根本没打算把“偷钥匙”这个任务交给自己，而是话锋一转说道：
    “给那个被糊了一脸血的男生传个信——我有不让他死的方法，要是想知道就主动联系我。”
    糊了一脸...血？
    翟舒回忆了下当时的场景，好像是有一个人冲出人群后就跑着去水房洗脸了，接着迅速明白了黎闲看似被逼入绝境，但还是不慌不忙的原因。
    那个被抹了血的男生在听到这个条件后一定可以被拉拢的对象，如果他也是自己一人一间寝室，那加上自己房间的空床，就正好可以让黎闲几人住下，就算那人有室友，也绝对会尝试帮助黎闲再拿到一把钥匙。
    翟舒回忆了一下那人的脸，黎闲大概是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才需要自己帮忙让对方主动去联系他。
    翟舒：“我知道了。”
    黎闲见翟舒答应后，便静静等待着那个沾了血的人联系自己，果然没过多久手机就传来了消息。
    他略微正色了起来，在屏幕上打下了一行字。
    .
    江秋月此时已经从站姿改为了蹲姿，抱着头苦思冥想着如何破局，最后却也只能想到“抢”或“偷”这两种简单粗暴的方法。
    可很显然，让他们这四个已经被当做了“叛徒”的学生去做这件事，简直是自投罗网。
    那些学生说不定正等着他们这么去干呢。
    江秋月越想越烦，最后认命地抬起了脑袋，忽然瞥见黎闲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她疑惑地支起了身子，还没来得及凑到黎闲身边去看一眼他的手机屏幕，对方便停下了动作，把手机揣回了口袋，转头对着三人淡淡说了句：
    “解决了。”
    几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黎闲所指的是什么。
    解...决了？
    “解决什么了？”
    黎闲：“威胁了下刚刚被我抹了一脸血的同学，他应该能帮我们拿到钥匙。”
    于是黎闲收获了三个呆滞的面孔。
    江秋月的嘴巴更是张成了“o”形。
    她们都要想破头的事情，黎闲往那站了半个小时就解决了？
    而且这个思路......不会是在他们被同学围住时就提前想好的吧？
    如果是别人，江秋月可能会觉得是凑巧的临场发挥，但是黎闲......
    她回忆了下对方从走出寝室后就目标明确地拿起手机，丝毫没有因为翟舒发来的消息着急的样子——
    绝对是预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然后提前做出应对方法了。
    “押题大佬啊——”
    江秋月感动道。
    “所以我们现在做什么？”
    黎闲抬头看了眼天色，对许露白问道：
    “你知道邓晗昱现在可能会在哪吗？”
    话题忽然间拐到这个名字让许露白愣了一秒，接着很快回答道：
    “他学习出了名的用功，这个时间如果没有课，那就八成在图书馆。”

 第119章

    黎闲点头：“那就先去图书馆找找看吧。”
    路上，他给几人详细讲了一下自己与那个学生的谈话内容——除了让他提供住处、协助翟舒之外，还有一个意外收获：
    “他说在商老师辞职后，自己偶然听见邓晗昱在厕所里打了一通电话，对面人的声音很像商老师。”
    也就是说，邓晗昱有商老师的新号码。
    第162章 号码
    黎闲不是很清楚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扯到一起的——商老师辞职后应该是下定决心与这所学校斩断关系了，为什么偏偏把新号码只告诉了邓晗昱一人？
    抱着这样的疑惑——四人赶到了图书馆，开始在里面寻找起邓晗昱的身影。
    很快他们便在一个靠窗的位置那里看到了正在埋头做题的邓晗昱。
    黎闲从邓晗昱身后的方向默默凑近了他所坐的位置，对方做题做得十分认真，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人。
    在黎闲走到桌边的位置时，他稍微加大了手臂摆动的幅度，一个“不小心”便把邓晗昱放在桌上的保温水杯碰掉了。
    “咣！”
    保温杯重重砸在图书馆的地面上，静谧的场所忽然发出巨大的声响，把附近的人都吓了一跳，齐齐向邓晗昱座位的方向看去——
    邓晗昱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没有第一时间去捡起地上的水杯，而是抬头去看究竟是谁把它碰掉了。
    对上黎闲的视线后，邓晗昱惊讶了一瞬，接着自认倒霉地“啧”了一声，弯下腰自己把水杯从地上捡了起来。
    而那些被响声吸引了注意力的同学，也在发现黎闲是32班的人后立刻移开了视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般低下了头。
    而黎闲就这样成功顺走了邓晗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拿到手机后他立刻离开了邓晗昱身边，远远看向对方的动作。
    邓晗昱把保温杯重新放回桌面后继续埋头做起了题，丝毫没有发现桌面上少了样东西。
    黎闲见状放下了心，留下江秋月几人观察情况，自己则是退到了更远一点的地方，打开了邓晗昱的手机。
    对方在威胁自己的时候输入过锁屏密码——黎闲按照当时的记忆按下了四个数字，手机随之解锁。
    黎闲迅速点开了里面的通讯录，在里面搜索“商”这个字。
    ...没有？
    黎闲盯着屏幕上显示的“没有匹配结果”几个字，干脆退出搜索，直接在通讯录里由上到下翻阅了起来。
    邓晗昱手机里的联系人出奇的多，光是同学的号码就存了几十个，还有很多只存了姓名，也不知道和他是什么关系的人，黎闲迅速掠过这些号码，尝试在里面寻找商老师的踪迹。
    直到手指滑到最后一个联系人时，黎闲的心微微沉了下来。
    没有。
    邓晗昱的整个通讯录内，除了亲戚以外标注的都是全名，可里面没有一个人姓商。
    难不成那个人在骗自己？
    黎闲心中闪过了一瞬间的怀疑，但很快又打消了。
    ...那个人没必要在这种地方骗自己。
    所以为什么邓晗昱的手机里找不到商老师的联系方式？
    正当情况一筹莫展之时，江秋月小跑到了黎闲身边，有些着急地问道：“找到了吗？”
    黎闲摇头。
    江秋月心中一沉，看黎闲的脸色也知道情况并不是很顺利，但她这里的坏消息也还是要如实传达：“邓晗昱看样子马上就要收拾东西离开了，手机再不回去会被他发现。”
    黎闲眉头紧锁，翻动着通讯录的手指停了下来，转而点进了邓晗昱的通话记录。
    他把时间划到谢知出事到商老师辞职的时间段，发现在这个时间，邓晗昱与一个人的通话非常频繁——
    “表哥”。
    耳旁又传来了江秋月的催促声，黎闲凭着直觉把这串电话号码记了下来，抓紧时间再次靠近了邓晗昱所在的位置。
    此时对方已经开始整理桌面上的东西了——想要把手机再对方眼皮子底下放回很难做到，黎闲思索了一瞬，悄悄俯身把手机放到了邓晗昱身侧的地面上，接着离开了他的视野范围。
    果然，邓晗昱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他有些着急地翻了翻口袋，没有找到后又翻了翻自己的包，最后在自己脚边发现了手机。
    他有些疑惑地把手机从地面捡起，第一反应是手机怎么会掉在这？
    “...难道是和杯子一起掉下去的，我当时没发现？”
    邓晗昱嘟囔了一句，随后很快便把这个小插曲抛在脑后，起身离开了图书馆。
    黎闲几人站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估计着邓晗昱走远了才同样动身离开。
    黎闲把自己记住的号码输入到了手机里，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按下了拨打键。
    嘟——嘟——
    铃声大概响了半分钟后被接起了。
    “喂，您好？”
    一道温润的声线在电话里响起。
    光听声音黎闲也无法判断对面究竟是谁，所以他只能直接开口询问：
    “请问是商老师吗？”
    对方沉默了，但却并没有挂断电话。
    黎闲静静等待了几秒，见对方没有回应，便知道自己八成找对了人。
    所以商老师竟然真是邓晗昱的表哥。
    手机内的沉默大概持续了半分钟后，黎闲听到了一丝苦笑。
    “我已经辞职了，请问您是...？”
    对方的的声音稍显颓靡沙哑，但仍旧用十分礼貌的语气询问着黎闲的来意，只听他这句话，表现得确实如许露白所说，像是个很温柔的人。
    于是黎闲开始试探着问道：
    “商老师，您还记得谢知吗？”
    这次黎闲等来的依旧是长达十几秒的沉默，然后传来了一声微微的叹息。
    话筒对面的人听到这个名字后的心情，似乎比他刚刚被称呼为“商老师”时还要复杂。
    黎闲没办法仅从一声叹气中捕捉出商老师对于谢知的情感，只能继续等待他主动开口。
    “抱歉。”
    对方先是为自己的沉默表达了一句歉意，接着有些小心地问道：
    “她应该已经复学了吧？现在过得还好吗？”
    黎闲握着手机，没有第一时间进行回答。
    商老师能问出这句话...难道他不知道谢知已经死了？
    商老师在谢知休学没多久后便辞职了，等到谢知复学身亡时，距离他辞职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所以谢知死亡的消息倒真有可能传不到他的耳朵里。
    可邓晗昱作为商老师的表弟，竟然没和他说过这件事？
    第163章 保安
    电话内商老师的语气不像作伪，黎闲暂时更倾向于是邓晗昱刻意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他在心中纠结了一下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最后说道：
    “不太好，或者说应该是...很不好。”
    咣当！
    话筒对面突然传来了一声脆响，听音色像是水杯一类的东西被不小心碰掉在了地上，这个回答似乎完全在商老师的意料之外，他温和的语气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起伏：
    “怎么会？为什么？”
    这个反应的强烈程度超出了黎闲的预料，商老师就算不知道谢知的死亡，面对这个消息也不应该如此惊讶——除非他在此之前真心觉得谢知过得还好。
    这种笃信不是单凭猜测就可以形成的，商老师辞职后与学校的连接只剩下邓晗昱一人，所以八成是邓晗昱对他撒了谎......
    见黎闲不答，商老师有些着急地追问道：“能告诉我具体情况吗？”
    黎闲没有对这个问题作出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您自己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短短几句对话之间，黎闲便隐约有了一种预感——商老师与谢知之间恐怕存在着某种误解，必须需要两人当面交流才可以消除。
    于是他撒了个小谎：
    “谢知也有些话想当面对您说。”
    商老师在听到这个理由后明显动摇了，但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
    “可是我听...听说学校现在不允许外来人员出入吧？”
    “这个您不用担心。”
    黎闲趁热打铁道：
    “我们会想办法的，您只要说自己同不同意就好。”
    “好，那我今天就有时间。”
    得到商老师的回复后，黎闲惊讶地挑起了眉。
    在通电话之前，他原本认为商老师会是最难突破的口子——毕竟换号码这个举动就足以说明对方不想再与以前的事发生牵扯，同时商老师还处在校外，自己也不可能实施什么强制性措施。
    黎闲甚至想过如果商老师死活不肯同意来到学校，自己就把邓晗昱绑了来进行要挟......
    没想到整个沟通过程意外顺利，不出几句话商老师就答应了会与谢知见面，甚至还把时间定在了今天，决定之迅速完全不像是对谢知存在害怕、恐惧一类的情绪。

 第120章

    所以让谢知怀孕后又把她抛弃了的说法果然是传言吗？
    千头万绪从黎闲脑海中飘过，但他嘴上却十分迅速地同意了商老师选定的时间：
    “那您到学校附近时请联系我。”
    江秋月听到这话后有些担忧地向黎闲看了过去。
    黎闲在通话的最后额外嘱咐了一句：
    “这件事请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个“任何人”其实是特指邓晗昱。
    在邓晗昱的通话记录里，他和商老师以前的联络次数可以说得上频繁，基本都是商老师主动打来，电话频率以对方辞职为节点开始变少，转变为主要是邓晗昱打过去，单从这点来看，这两兄弟的感情就算说不上好，也绝对算不上差。
    那商老师就有可能会把这件事告诉邓晗昱，又或者干脆去质问对方为什么要谎称谢知的情况还不错。
    而邓晗昱如果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迅速警惕起来，到时候再想把他支到谢知面前就难办了。
    所以这件事要提前和对方确认好。
    这句话并没有引起商老师的疑虑——毕竟偷偷潜入学校这种事确实不好让其他人知道，于是黎闲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挂断了电话。
    江秋月见事情就这么被敲定了下来，担忧地开口道：
    “这么快就让他过来没问题吗？”
    商老师大概是觉得他今天来，就可以在今天和谢知见面——但实际上谢知压根没说过想见商老师这种话，再加上她神出鬼没的状态，这件事放在今天八成解决不了。
    “我们有办法让他在今天见到谢知吗？”
    江秋月把这一点担忧说了出来，她本以为自己会得到黎闲肯定的回答，结果对方在听到这个问题后......
    十分坚定地摇了摇脑袋。
    “但这个不重要。”
    黎闲微笑。
    “毕竟他来了就没办法走了。”
    留给商老师思考的时间越多，他就越容易反悔，不如趁着今天先把他“骗”进学校，这样主动权至少在自己手里。
    商老师称自己半小时左右就会到达学校的南门，于是黎闲立刻动身，同时在心中计划着要怎样干扰门口的保安。
    南门附近，一个看样子四十几岁的大叔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保安亭里打哈欠。
    几人躲在保安的视角盲区里，又等了20分钟左右，一辆车停在了校门侧面，紧接着车门打开，一道人影缓缓往校门的方向走近......
    保安在看到校外来人后一改刚刚的懒散，警惕地站起了身子看向远处，结果不等他看清那人是谁，便感觉到肩膀好像被谁轻轻碰了一下——
    江秋月找准时机钻进了没有上锁的保安亭内，搭上了大叔的肩膀。
    对方的注意力果然从门外转移到了身边在，皱眉转过了头。
    江秋月的视线随之与保安大叔相交，然而对方竟然完全没有表现出预想中的恐惧，反而用中气十足的嗓门严厉吼道：
    “你谁啊？突然进这里干什么？！”
    这个问题直接把江秋月问愣了。
    怎么回事？之前共享信息的时候不是说保安完全不搭理人的吗？！
    见江秋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保安的神色变得更加狐疑了起来，不远处的黎闲见状连忙让刚刚走到校门前的商老师蹲下了身子。
    江秋月在一瞬间的错愕后迅速找回了状态，见保安的注意力已经放在了自己身上，干脆直接说道：
    “叔，我想出校门。”
    保安大叔瞬间瞪大了眼睛，吼道：“不行！赶紧出去！！”
    说罢他转头就要去看门外的状况，江秋月见状赶紧伸手把他的动作拦下，结果迎来了更加敌意的视线——
    糟了。
    江秋月在心里想到。
    这个保安八成是近两天新调来的，否则见到32班的学生早就吓得跟鹌鹑一样把脑袋埋下去了。
    她原本还以为这个任务很简单来着...现在该怎么办？
    第164章 入校
    江秋月的脑子飞速运转着，最后心一横，动作强硬地把保安的身子掰了过来，在对方发火前用一种神秘的语气说道：
    “您应该不知道这学校发生过什么吧？”
    话音落下，保安虽然面上还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但心思已经停留在了这句话身上。
    江秋月见状心中一喜。
    自己蒙对了！
    这位保安估计是稀里糊涂地就被招了过来，只知道这个学校不对劲，但没有被告知具体情况，说不定心里也没少琢磨这个事情，如今碰到了八卦的机会，自然提起了兴趣。
    于是江秋月赶紧开始了自己的胡扯。
    黎闲见江秋月那边已经吸引走了保安的注意，低声让门对面的人站了起来，这才看清了商老师的脸。
    对方的长相与他在电话里的嗓音意外贴合，整个人的气质十分干净，整齐清爽的黑色碎发散落在额前，黑框眼镜下露出一双微微下垂，没有任何攻击性的眼睛。
    该怎么形容呢......
    虽然黎闲不想以貌取人，但这位商老师的长相...任谁看过第一眼都不会觉得他是什么坏人。
    对方有些紧张地抿着嘴，在黎闲的指挥下不甚熟练地爬上了伸缩门。
    看着商老师晃晃悠悠，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样子，黎闲不免有些担忧。
    但这里确实是整所学校最容易攀爬进来的地方了——其余位置的栅栏不仅没有落脚点，还都被带刺的铁丝网加高了一圈。
    那边江秋月绘声绘色地给保安编着故事，这边商老师已经爬到了伸缩门上方，他尝试了几种姿势都没有找到该如何落脚，黎闲见状正想伸手去扶，结果对方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莽撞，在黎闲抬手的瞬间直挺挺地向下一跃——
    “噗通！”
    然后脸朝下华丽地摔在了地上。
    黎闲：“......”
    幸亏自己动作慢，不然现在趴在地上的人就变成两个了。
    商老师“嘶”了一声，扶了下自己被撞歪的眼镜，四肢不太协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接着几人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一声怒吼：
    “你们几个！在门口干什么呢？！”
    保安到底还是被商老师坠地的声音吸引了注意，推开门便向黎闲几人冲了过去——
    糟了！
    千辰和江秋月的第一反应就是事情暴露，需要带着商老师赶紧跑！
    可一边是五大三粗的保安，一边是身子还晃晃悠悠，看起来就完全没什么运动细胞的商老师，怎么看都完全没有逃走的机会！
    保安的步子十分迅速，看样子马上就能把他们抓个正着，在周围散步的学生也因为这声叫喊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校门处。
    黎闲等到保安距自己只剩下两步路时，忽然抬脚蹬到了伸缩门上，作势就要从校内翻出到校外！
    保安的手及时薅住了黎闲的脖领子，把他从门上狠狠拽了下来。
    黎闲被保安拽下来后便老老实实站在了原地，江秋月急匆匆地从后方赶上，刚想开口求情，便听保安怒气冲冲地对着他们骂道：
    “我说怎么那个小姑娘忽然来和我聊八卦——原来是给你们往外跑打掩护呢！”
    事情发生的太快，除黎闲以外的人在听到这句话时才从错愕之中稍微回神，江秋月到嘴边的话也迅速转了个弯儿：
    “我们是真的有急事儿要出去......”
    保安大叔眼睛一瞪，江秋月瞬间闭嘴，装出一副立正挨打的样子，而黎闲见自己的误导成功，便状似不经意般调整了下站位，把商老师挡在了自己身后。
    好在商老师没穿什么正装过来，保安没有细看，也把他直接默认成了想逃出校门的学生。
    在此之后，几人站在原地被训了足足有二十分钟之久，保安的语气从怒火中烧转为了痛心疾首，接着又变成了苦口婆心——
    最后，他抬头看了眼马上要暗下去的天色，见黎闲等人“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决定不把这件事上报给学校，留下了一句：“赶紧回去！别再想着往出跑了！”，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保安亭，留下众人站在原地终于松了口气。
    商老师这才抬起了他从始至终一直低着的脑袋，十分抱歉地对他们说道：
    “不好意思啊......”
    要不是他摔了这么一跤，也不至于浪费这么长的时间。
    如今天色将暗，再不赶紧回宿舍时间恐怕是来不及，于是黎闲只对商老师简单说了句：“先跟我们走”，便带着他往寝室楼的方向走去。
    路上，商老师意外地十分安静，既没有询问谢知如今的情况，也没有质疑黎闲几人要把自己带去哪里，他似乎几次张口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噤了声。
    直到黎闲从被自己威胁的那名学生手中拿到钥匙，带着商老师和许露白走进了寝室，对方才疑惑开口：
    “为什么带我到这儿来？还有...这栋楼怎么这么空旷？”

 第121章

    黎闲犹豫了一瞬，最后看商老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为了不把人吓走，还是决定暂时隐瞒下谢知已经死亡的事实。
    他对商老师解释道：
    “今天时间太晚了，您大概是见不到谢知了，先在这儿凑合一下，明天再去找她吧。”
    黎闲文不对题地答道，果然这个答案并没有让商老师满意，对方皱起了眉头，言语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属于老师的威严：
    “你先回答我，为什么这栋寝室楼人这么少？”
    “还有，这里看样子不是你们的住处吧？别人的东西都没收拾走...我们就能随便住在这里？”
    商老师的观察力同他迟钝的运动神经正好相反，很快便发现了这间寝室内不对劲的地方，环视着四周的同时眉头越皱越深，他看向这几个自己曾经教过的学生，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问道：
    “我辞职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165章 断电
    商老师的语气并不强硬，但却有一种不问出答案便不罢休的执拗，他紧张地握紧了双拳，等待着两人的回答。
    面对这份异常的坚持，黎闲沉默了下来，他并非不想告诉商老师真相，而是在衡量着应该告诉他哪一部分。
    但商老师明显把黎闲的沉默理解为了前者，心中不免开始焦躁起来，正当气氛僵持不下时，一声铃响打破了局面——
    商老师在最初的一愣后，皱着眉头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本想直接挂断电话，但在看到上方的来电显示后叹了口气，选择了接通：
    “喂？晗昱？”
    商老师说出的名字让黎闲与许露白迅速警惕了起来。
    他们担忧的正是这件事——
    商老师在谢知的问题上大概率会与他们达成一致，但关于邓晗昱却不见得。
    万一两人的关系十分要好，这件事便会借由商老师之口透露到邓晗昱那边，到时候事情就难办了。
    邓晗昱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哥，你现在在哪儿呢？”
    三人皆是没有想到邓晗昱会问出这么个问题，虽然也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常见的问候，但放到这种情境下，会让人下意识觉得他是发现了什么。
    难道他们带着商老师进入学校这件事被邓晗昱看见了？
    黎闲回忆起了从商老师翻进校门，到带他进入寝室的全过程......
    回寝的路上黎闲特意关注着四周，没发现有邓晗昱的身影。
    那就是被保安训话时——那个地段的学生虽然不算多，但在听到保安吵吵嚷嚷的嗓门后多少都会关注一下发生了什么，如果当时邓晗昱正好路过，说不定会认出混在他们之中的商老师。
    黎闲对拿着手机的商老师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如实回答这个问题。
    接着他便听到对方回答道：
    “我在家呢，怎么了？”
    邓晗昱语气十分自然，像是没察觉到这个回答有什么不对，直接过渡到了下一个话题：
    “哥，你都辞职这么久了，还没打算去找下一份工作吗？”
    黎闲注意到商老师听到这个话题后眼神有些黯淡，邓晗昱这句话听起来是关心，实际上是在暗暗戳对方痛处。
    最后商老师尴尬地笑了两声：“再说吧...你呢？学校里过得还好吧？”
    “挺好的——拿奖学金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
    两人讨论了几句近况后，就尴尬地没了声音，似乎再没什么话题可聊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邓晗昱又把话题拐回了商老师身上：“我爸妈以前总夸你优秀...但现在家里长辈全都在担心你......”
    商老师简单嗯了两声，也没说什么“自己会尽快调整好心态”这类的话，挂断电话后深深叹了口气。
    看来这两人的关系也不算太好。
    黎闲在心中默默猜测。
    他趁着商老师的思绪暂时还沉浸在刚刚那通电话里，状似无意般问道：
    “刚刚和你打电话的是邓晗昱？他是你弟弟？”
    商老师点了下头：“表弟。”
    随后他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意外地抬起了头：“晗昱他没跟你们说过吗？”
    黎闲摇头：
    “没有。”
    何止是没说过，甚至还藏得特别深。
    许露白在一旁接道：“他很少提到自己家里的状况。”
    商老师闻言又叹了口气：
    “这孩子心思挺重的，从小到大都太追求事事完美了，可能是因为他父母给的压力太大，连我这个表哥都能感觉到他被管得实在是太紧......”
    讲到一半，商老师忽然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有些懊恼地打住了话茬：
    “刚刚的话你们当没听过吧，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我本来不应该说的。”
    许露白在了解到邓晗昱做的那些事后原本就对他十分厌恶，如今听到商老师竟然对邓晗昱理解之中竟然还有几分同情，一时间情绪上头，愤懑不平的怒骂脱口而出：
    “他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心思重，当初谢知被传谣、被污蔑...全都和他脱不了关系！”
    黎闲没预料到，也没来得及阻止许露白的这一句怒斥，他匆忙中转头想要去看商老师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反应，结果刚一瞥见对方错愕的神色后，便听见灯“啪”地一声——
    灭了。
    视野瞬间陷入黑暗，黎闲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亮屏后看了眼上方的时间：
    19:56
    完全没到熄灯的时间！
    怎么回事？
    黎闲手机屏幕上散发的微弱光芒隐约映出了三人的脸孔，商老师的脸上仍然停留着听到许露白那番话后的错愕，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此时熄灯是一件古怪且危险的情况。
    商老师仅仅奇怪了一瞬便打开了手机内的手电筒模式，轻轻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后，转头便看到了黎闲与许露白严肃的神情。
    “...怎么了？”
    商老师不自觉压低了声音，疑惑问道。
    只是提前熄灯，有必要严肃成这样吗？
    黎闲把食指搭在嘴边，示意商老师噤声，自己则缓步走到门前，轻轻打开了寝室门——
    黎闲仅仅只把门推开了一条小缝，见没有光亮从缝隙中透过来，便迅速判断出了当下的情况。
    “断电了。”
    他扭过头，对两人轻声说道。
    如果只是平常的熄灯，走廊的灯是不会灭掉的，此时的状况很显然是断电。
    确认这点后，下一步需要判断的就是——这场断电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了。
    黎闲发现，无论是手机来电话的时间、还是此时断电的时机，都十分巧妙地打断了商老师探知真相的进程。
    ...难道是邓晗昱？他发现商老师进入了学校，所以沉不住气了？
    黎闲站在门边，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查看情况，手中握着的手机屏幕忽然闪了闪。
    他打开手机，发现是那个沾了血后，被自己威胁的学生发来的信息：
    “他妈的，快告诉我怎么办！！！”
    “我听到那帮东西的声音了！！！”
    第166章 失手
    黎闲看到这条消息后心中一沉。
    那些“苍蝇人”这么快就出现了？
    他迅速把手机里的录音发了过去，同时把刚被自己打开一条缝的门重新关上。
    做完这些后，他指了下3号床位，迅速对商老师说道：
    “上床——然后把手电筒关掉，别出声，如果发生什么意外马上向我求助。”
    黎闲尽量用最严肃的语气向商老师发出了命令。
    如果他这时候还搞不清状况，非要把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先弄明白的话，只会让情况更糟。
    商老师此时自然满腔疑惑，但从黎闲的语气中多少感觉到了事态紧急，所以他在犹豫了两秒后还是把心中的问题通通压了下去，按照黎闲的说法迅速爬上了床。
    转身上床的间隙里，黎闲的手机又闪了几下，他爬到上铺才又重新打开手机，里面又传来了几条消息：
    “你他妈的不会在耍我吧？！”
    “人呢？”
    “回话啊？！”
    “他们越来越近了！！！”
    “我要是死了绝对拉着你一起！！”
    显然，这位在白天被糊了一脸血的男生已经慌了神，视黎闲为救命稻草般不停地在对他进行信息轰炸，发到后面已经全部都是辱骂和急躁的催促，此时还在不断刷屏。
    黎闲皱着迅速忽略掉了这些又杂又碎的信息，把把消息拉到最上方，这才看到了他一开始发来的唯一一条有用的话：
    “你给我传的什么东西？怎么用？！”
    黎闲对于这种刷屏后把重要信息顶到最上的行为有一瞬间无语，接着言简意赅地答到：
    “你把这个录音贴到门板上播放，那些人听到这个声音就会不敢靠近。”
    宿舍的门板很厚，考虑到隔音效果，还是把手机放得离门近一些更为保险。

 第122章

    黎闲发出这条消息后，对面就迅速没了动静，看样子是按照这个方法去做了。
    在男生给他发消息的过程中，黎闲也听到了门外传来的阵阵脚步和嗡鸣声，原因很简单——这个男生给他们找的房间，就在自己宿舍的隔壁。
    黎闲拿到钥匙时并没有多想，此时稍加思索后便明白了对方这么做的目的。
    大概是不信任自己，所以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
    所以刚刚他情急之下还说出了“我要是死了绝对拉着你一起”这种话。
    黎闲无所谓对方心中如何想——此时门外的脚步已经逐渐靠近，但因为两间宿舍靠得太近，只要那些“苍蝇人”还没开始撞门，就没办法分辨出来他们找的究竟会是谁。
    于是黎闲提前下了床，站在门前打开手机内的录音，手指悬停在播放键上随时准备按下。
    大概十几秒过后，走廊里传来了“咚”地一声巨响！
    是隔壁。
    黎闲判断出这一点后，却并没有挪开悬停在屏幕上的手指。
    那些“苍蝇人”在发现隔壁没办法突破后，可能会转而找上自己。
    撞门的声响在传来一下后，大概是听到了隔壁播放的哭声，很久都没有再响起第二下，同时连带着嗡鸣声也开始逐渐远离。
    黎闲的心微微放了下来，看来这些“苍蝇人”只要认为谢知在附近就会远离到一定范围之外，而不是判断她具体在哪个房间，转而撞向另一扇门。
    黎闲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情况，如果没什么意外自己就可以回床睡觉了。
    结果这阵平静连半分钟都没有维持下去，门外便忽然传来了一声惨烈的嚎叫！
    未等这声惨叫平息下来，另一声痛呼便再次响起！
    怎么回事？
    隔壁出问题了？
    是他没按照自己的方法去做，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如果他们是被那些“苍蝇人”杀死了——自己为什么没有听到嗡鸣声靠近，以及门板被撞开的声音？
    一连串的疑问从黎闲脑海中闪过，刚刚传来的两声惨叫重叠在了一起，很明显来自两个不同的人。
    黎闲记得那个男生还有一位室友，估计其中一声惨叫的来源就是他。
    也就是说隔壁寝的两个人都遇害了...？
    黎闲打开手机，迅速打出了一行字发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你还活着吗？”
    消息石沉大海，等了足足两分钟都没有回应。
    于是黎闲放弃了等待回信，默默在心中敲定了隔壁寝的死亡。
    然而在他退出聊天的瞬间，属于对方的消息栏忽然冒出了一个红点。
    黎闲下意识点回去，在看到消息后紧紧皱起了眉头。
    上面写着——
    “我这就去找你。”
    黎闲心中有一瞬间疑惑。
    难道对方还活着？
    但他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对方想要来找他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认定自己必死无疑，打算拖他下水。
    可如果真要到这种境地了，对方也抽不出时间打下这行字再给自己发送过来。
    所以这条消息并不是由他本人发出的。
    黎闲思索的几秒间，忽然隐约听到了门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疑惑了一瞬，默默把耳朵贴近了门板。
    结果那阵窸窣声被门外逐渐靠近的嗡鸣迅速盖了过去，黎闲迅速把耳朵撤离了门板，接着把手机切换到了录音界面，期间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响，但没等他意识到那代表着什么时，眼前的门便忽然被推开了！
    不是在猛烈的撞击下被撞开，而是像根本没有锁门一般被推了开来——
    黎闲的心中闪过一丝愕然，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逐渐靠近的嗡鸣上，直到现在才猛地意识到刚刚那下“咔哒”声是有人在撬锁！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黎闲便立刻开始后退，而被打开的门缝之中探出了一只手掌，在他完全撤离门边之前，一把抓住了黎闲握在掌心的手机！
    那只手的目标十分明确，握住了那块方形物体后便用力向后一拽！
    黎闲对此没有任何准备，手机瞬间脱手，一溜烟便随着探入的手掌消失在了门缝之中——
    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此时屋子里除了自己，没人有这段录音！
    第167章 波折
    黎闲其实原本打算在今天熄灯前把录音传给许露白和商老师，但各种事情堆叠在一起丝毫不给人喘息的空间，再加上距离熄灯时间还早，他便暂时把这件事暂时搁置了起来——
    结果就是这样一个微小的疏漏，把此刻的事态推向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手机被夺走的瞬间，黎闲下意识想开门去追，但却在硬生生止住了动作，转身搬起一旁的椅子死死抵住了门板！
    几乎在黎闲抵住宿舍门的同时，一阵强有力的撞击开始猛烈地袭来，饶是黎闲早有准备也还是被震得步子一退，差点让那些“苍蝇人”直接破门而入。
    扛住第一下撞击后，黎闲转头对许露白喊道：
    “录音！找江秋月要录音！收到后直接播放出来！”
    许露白翻身下床的动作正做到一半，被黎闲这么一说，慌慌张张地回身去找自己塞在被子里的手机，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第二下撞击再次袭来——
    “砰”！
    黎闲的整条胳膊都在这次撞击下被震得发麻，他迅速调整了姿势，转而用整个后背去抵住门框，心中迅速思考着对策。
    许露白此时已经拿到了手机，正敲字发送着消息，黎闲估计着以自己的体力最多能再抵住三到四次撞击——再往后就算自己可以坚持，门板也受不住了。
    如果许露白能在此之播放出录音自然是最好的情况，但也需要考虑到另外一种结果......
    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故技重施，从宿舍逃到走廊和苍蝇人绕圈吗？
    不行。
    他上次敢这么做，是因为确信那些“苍蝇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如果这次自己贸然离开，许露白和商老师可能会遭遇不测......
    “砰！”
    厚重的门板产生了轻微的变形，背后的苍蝇嗡鸣听起来近在耳边，让人在紧张的同时不受控制地产生出一种心烦意乱的情绪，黎闲忽然间拧紧了眉头。
    【精神值-1】
    【精神值-1】
    【精神值-1】
    ......
    一连串精神值下降的提示音忽然出现，虽然每个数值都只有一点，但频率却极其迅速，上一句还没有念完，下一声便叠加着在脑海中响起，让人甚至没办法第一时间计算出总数。
    “砰！”
    苍蝇人毫不留情地开始了下一次的撞击，黎闲因为精神值下降的缘故一时间没有站稳，脚步向前踉跄了一下！
    黎闲心中一紧，迅速站稳了脚跟，但门板在失去支撑力的瞬间便迅速向内打开，正当黎闲打算就此放弃这扇门时，他的身侧忽然出现一个身影，把被撞开的门缝硬生生又压了回去！
    他扭头看向身侧，发现商老师竟然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边！
    对方神情中的疑虑几乎要溢了出来，同时还夹杂着明显的惊慌，但手下的力道却并没有因为情绪的影响而减弱，反倒在情急之下多出了几分力。
    黎闲因为商老师的帮助终于得以喘息，他的掌心已经因为精神值下降的缘故被冷汗浸湿，贴上门便感觉到湿漉漉地打滑。
    他迅速把视线投向许露白，手机屏幕晃眼的光亮直直打在她的脸上，映出了她焦虑的神色，一看便是还没有得到回信。
    而商老师的身板本身就不算健壮，刚刚抗下一次撞击就已经是超常发挥了，黎闲根本不抱希望于再靠他去争取时间，眼看退路即将要被破门而入的苍蝇人封死，黎闲把视线投向了某个方向。
    果然，商老师的身板没能承受住下一次撞击，本就摇摇欲坠的门被瞬间打开，一股冷风灌入屋内，苍蝇人随着这股冷流鱼贯而入，他们直接无视了倒在地上的商老师，对着黎闲的方向直直冲了过去！
    黎闲动作迅速地爬上梯子，翻身躺在了床上。
    苍蝇人迅速围聚在了床下，其中一些还顺着梯子向上爬去，恼人的嗡鸣声逐渐放大，忽然间像有了实体一般，让耳朵连带着大脑产生了针扎似的疼痛。
    而黎闲竟然再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闭着眼睛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精神值下降的提示音变得越来越密集，重叠在一起甚至让人开始分辨不出具体内容——
    但这阵声响仅仅持续了两秒，便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熟悉的哭声：
    “呜...呜呜......”
    许露白此时终于接收到了录音，结果没等播放便听见哭声从某个方向传来，她猛地抬头，顺着声音看到黎闲所在的位置后目光猛地一颤。
    他躺在了......
    4号床位。

 第123章

    谢知正坐在床尾，埋头发出着悲伤的哭泣，“苍蝇人”见状瞬间作鸟兽散，原本围满了人群的床位瞬间只剩下了黎闲与谢知两人。
    许露白此时的呼吸几乎暂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四号床位上的二人——
    黎闲见“苍蝇人”离开后便想起身下床，结果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钉”在了床上，无论怎样使力都动弹不得！
    谢知一声声逐渐减小的抽噎如同正在敲响的丧钟，直到彻底没了动静便会迎来死期。
    黎闲尝试用了两下力，发现自己确实无法动弹后便放弃了折腾，转而清了清嗓子，感受到音量能十分正常地从喉咙里发出后自我安慰道：
    还好，至少没把他语音也ban掉。
    谢知很快便停止了抽泣，缓缓从床尾转过了身子，她抬起了一只手臂，以朝外推动黎闲身子的角度落了下去，在即将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却因为一句话停了下来：
    “你想见商老师吗？”
    这几个字清晰地落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黎闲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稍微能动了。
    于是他抬起胳膊，指了指身下的位置：
    “他就在那儿。”
    第168章 诱因
    谢知的视线随着黎闲的指尖向床下看去，两人目光相交的一刻，谢知忽然间变得仓惶无措，而这一切都落入了黎闲的眼底。
    在短暂的对视过后，谢知忽然跳下了床，就当众人都以为她是要说些什么时，谢知却埋下头快步与商老师擦肩而过，跑出了门外。
    黎闲与许露白都从床上爬了下来，静静看着傻站在原地的商老师，对方的神色十分复杂，像是在默默消化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最后抱着确认般的语气颤抖着询问道：
    “谢知、还有刚刚的那些学生...都......”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哽在了喉间，不想吐出那两个字，最后还是许露白轻声接上了未尽的话语：
    “死了。”
    听到这两个字后，商老师瞬间像是被抽走了最后的力气，一下跌坐在了椅子上。
    “...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都发生了什么？”
    他这句话的声音放得很低，比起问询反倒更像是恍惚间的喃喃自语，许露白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低喃，简单描述了谢知复学过后所经历的一切：
    “她复学之后同学对她的态度还是没有改变——至于具体如何您应该了解，在这之后她的状态越来越差，没过多久就坠楼轻生了。”
    或许这件事已经在许露白心中被反复咀嚼了太久，她讲出这句话时的语气已经称得上克制，只有最后颤抖的尾音泄露出了她心中的哀痛。
    商老师的头越埋越深，最后捂住了脸，满腔悔意的话语从指缝溢出：
    “我以为只要我辞了职，她就不会再被......”
    许露白没有顾及商老师的情绪的意思，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
    “我只有一件事想问您。”
    “您和谢知是否存在过恋爱关系，您又有没有做出像传闻里那样伤害她的事——”
    “没有，从来没有。”
    商老师语气笃定地否认了这件事，可许露白对此却并不信任，继续追问道：
    “那出入办公室、还有坐你的车都是怎么回事？！”
    商老师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这种是事都传到了别人的耳朵里，面对许露白的这番质疑，他没有生气，而是逐字逐句地一一解释：
    “谢知她来我办公室的频率并不高，基本只有那么两三次。”
    “但她不是你的课代表吧？找你去做什么？”
    商老师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交叠在一起的手掌，解释起了当时的状况：“谢知是我见过少有的，十分聪明又上进的学生，但因为经济状况不得不耗费很多时间在维持生计上。”
    “我就想着给她推荐朋友那边的家教工作，她一开始很坚定地拒绝，直到我说那边的工作其实很缺人，去了反倒是帮忙她才同意。我叫她来办公室的几次都是在谈这件事。”
    “至于坐车...”
    商老师皱着眉头，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件有些久远的事情，尽量详细地描述道：
    “只有一次，当时你们班级临时调课，导致谢知的家教课赶不及要迟到了，我下班正好顺路，就送了她一程。”
    说罢商老师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仅这一次搭车，几次办公室谈话都这么碰巧能被看见，再由此捕风捉影、以讹传讹。
    许露白的语气在商老师的解释下稍有缓和，从质问转成了疑问：
    “可谢知从来没有对谁说过她的家境如何，以她的性格，就算工作迟到也不会主动向别人求助，你仅仅作为一个任课老师为什么会了解得这么清楚？”
    “啊...这几件事都是晗昱告诉我的，也是他先提起班里有个女生生活拮据，我才有心留意到了谢知。”
    许露白和黎闲的神色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瞬间严肃了起来，商老师有些不明状况，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怎么了吗？”
    黎闲原本以为这一系列事件邓晗昱已经在其中牵扯得足够多了，没想到连商老师与谢知最初的接触都是他在暗中作梗——邓晗昱到底想做什么？！
    借着表弟的身份，在对话中“无意”让商老师留心谢知，再利用商老师的善意创造出两人相处的机会，再“无意”间带上同学撞破这件事，假借他人之口散布谣言，一步一步环环相扣，直到把谢知推下深渊。
    除了最后偷偷塞进谢知包里的卷子，他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把柄，所有的行为都可以用“巧合”去解释，其中的手段黎闲越是深思越是觉得心中发寒，同时心中也产生了巨大的疑问。
    邓晗昱如此处心积虑，一手安排了这场悲剧，他到底和谢知有什么恩怨？
    黎闲记得当他询问理由时，邓晗昱是这么回答的——
    “她自己倒霉罢了。”
    邓晗昱说这话时倒像是出自真心，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好像根本没有把谢知放在眼里，甚至谈不上“报复”。
    商老师因为这阵诡异得沉默变得十分不安，纠结半晌最终还是开口：“还有什么疑问你们尽管开口——她不应该直到现在还背负着误解......”
    “不，不是因为这个。”
    如今完整的事实通过三个相关人员的描述终于构建了起来，黎闲看向此时还对邓晗昱真实面目一无所觉的商老师，选择了直接切入重点：
    “您有想过这一系列事情全都与邓晗昱相关吗？”
    商老师一开始没有明白黎闲话中的含义，下意识反问：
    “什么相......”
    接着他忽然意识到了“相关”这个词的意向所指，瞬间猛吸了口凉气，下意识反驳道：
    “怎么可能？”
    但商老师说完这句话后便沉默了，反驳的几个字在这阵寂静中逐渐显得苍白无力，黎闲的这句话好像一个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接触到了这种可能性后，便不可控制地开始从中寻找线索，越想越觉得心惊——
    “啊——！！！”
    一声惨叫从半敞的门缝中钻了进来，强硬地打断了商老师的回忆，三人一瞬间绷紧了身子，不约而同地向着漆黑的门缝看去。
    第169章 杀戮
    这声惨叫的距离听起来不近，也不远，是那种正好能让人听得清晰，但又不会炸耳的音量，猛然出现后在走廊里产生了回响，间隔两秒才逐渐衰弱下来。
    黎闲缓步靠近门边，向外悄悄探出了脑袋。
    今天恰巧是满月，天空没有半片乌云——冷清的淡白色月光毫无阻碍地透过窗外洒向走廊，在地板的映衬下稍显发蓝，漆黑的空间借由这份微光产生了些许的可见度。
    黎闲很快在几米外的走廊中捕捉到了一个正在移动的身影，只能看清大概轮廓是一个男人，他的手上貌似拿着什么东西，脚边还躺着一团阴影......
    黎闲眯起眼睛，发现那好像是...躺着的人？
    刚刚的惨叫就是他发出的？
    而那个缓缓移动的剪影似乎没有察觉到黎闲的注视，节奏丝毫不乱地迈着步子，几秒后消失在了拐角，只留下了那具横躺在地上的人体。
    黎闲对商老师和许露白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上自己，三人悄悄离开宿舍，黎闲先是看了隔壁，宿舍门大敞四开，上面有很明显的撞击痕迹，两具双目圆睁的尸体倒在门前，正是向黎闲索要录音的男生，以及他的室友。
    商老师有些失态地后退了两步，险些左脚绊右脚摔倒。
    确认了两人的死亡后，黎闲转而向更远处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影走去。
    在距离缩短到一定程度后，三人看清了那人的状态。
    他也是32班的学生，横贯整个胸腔的巨大口子已经被鲜血浸透，整个人僵硬地躺在血泊之中，已经彻底没了呼吸。
    黎闲远远看到这个场面后便抬手示意商老师留在原地，对方脸色苍白地捂住了嘴，执拗地对着黎闲摇头，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第124章

    直到距离拉近到那人的死状清晰可见，商老师忍不住转过了头，接着后知后觉地发现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
    黎闲则毫不避讳地凑到了尸体身边，观察了一眼那道横贯胸腔的伤口后，便确定了这人的死因是“人为”。
    刚刚那人黎闲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是邓晗昱，而他手里拿着的长条形物体大概是某种刀具。
    夜间忽然的断电、寝室被撬开的门锁、以及被从门缝中抽走的手机......
    全都是出自邓晗昱的手笔。
    果然他注意到了商老师入校，而这一系列的所作所为是为了防止事情败露所做的最后“清算”。
    他敢这么做，也是因为确信没人会深究他们的具体死因。
    黎闲的目光从伤口处移开，想要站起身的动作做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伸手在血泊之中捡起了一样东西。
    这是...
    自己的手机？
    黎闲把拇指按在屏幕上方，手机随之解锁。
    这是邓晗昱杀人的时候不小心掉了？
    不对，应该是觉得没用主动扔了。
    黎闲在手机被抢前一秒按灭了屏幕，邓晗昱无法得知里面的具体信息，同时他又眼见苍蝇人冲入宿舍，估计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便把手机扔在了这里。
    还好他们刚刚说话的声音不大，再加上有一定距离，否则他们还活着这件事就暴露了。
    此时黎闲对于染血这件事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忌讳，他用袖子抹了两下被染花的屏幕，直到血迹不再妨碍使用后，看到了一条在两分钟前发送过来的消息。
    江秋月：“那些苍蝇人现在在我们这层楼四处找人，不远处已经有一间寝室死人了。”
    看来邓晗昱这是下定决心要赶尽杀绝。
    黎闲在对话框里敲了两行字，成功发送后熄灭了手机，朝着江秋月所在的寝室赶了过去。
    邓晗昱见苍蝇人因为录音没法突破寝室，一定会故技重施，而黎闲打算在那时...把他逮住。
    几人步履匆匆地上到三楼，一群苍蝇人正从某间寝室内涌了出来，看样子是又解决了一批人。
    黎闲敏锐地捕捉到了邓晗昱混迹在其中的身影，对方手中握着一把算上柄大约30厘米的长刀，刀身已经浸满了血迹。
    黎闲调出相机对准了远处，那些几乎要把邓晗昱围在中间的苍蝇人消失在了镜头之下，原本拥挤的走廊在一方屏幕中忽然变得空荡了起来，只留下邓晗昱一人清晰的背影。
    快门按下，黎闲又把手机收回了口袋，跟上了逐渐走远的邓晗昱。
    快到走廊的尾段时，苍蝇人的嗡鸣声骤然放大，向江秋月所住的宿舍门贴了过去！
    然而第一下撞击还没来得及落下，他们便被门板内传来的哭声吓得迅速退远。
    邓晗昱眉头紧锁，有些嫌麻烦地“啧”了一声，把手中的刀放在脚边，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开始撬锁......
    黎闲趁着这个时机迅速向邓晗昱靠了过去，两人的距离只剩下不到半米时，“咔哒”一声轻响传来，邓晗昱随之抬起了头——
    看到黎闲的瞬间，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接着俯身就要去拿脚边的刀，结果武器被跑来的黎闲一脚踢远，在地上打着转滑到了许露白脚边。
    门内正在播放录音的江秋月也察觉到了这阵动静，主动拉开了房门。
    邓晗昱见势不妙，当机立断转身逃跑，他在这种时候灵活得像一条泥鳅，黎闲一时间竟然没有抓住，给了对方逃跑的机会！
    江秋月的房间十分贴近楼梯口，邓晗昱一个转身便钻进拐角朝楼下狂奔，黎闲第一时间追上，电光火石之间，正在逃跑的邓晗昱忽然发出一声闷哼，接着直直倒下了身子，一股脑滚下了楼梯！
    黎闲下过一层楼梯，转过拐角后看到的便是邓晗昱趴着晕死在楼梯平台上。
    但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招，小心贴近后发现对方竟然是真的晕了过去，后脑还出现了一处凸起，看起来像是被谁忽然给了一闷棍。
    眼前诡异的景象让黎闲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抬头环视了一圈后没看到任何人的身影，于是拿出手机，对着某串号码拨打了过去——
    一阵手机铃声随之在楼下的方位响起。
    黎闲：“......”
    出息。
    第170章 坦白
    楼下的铃声仅仅响起了一秒便被迅速挂断，季斜眼见自己暴露干脆直接现身，在黎闲微妙的眼神下化身成触手钻进了口袋里。
    其他人在后方姗姗来迟，看见躺在地上晕死过去的邓晗昱后皆是一愣。
    江秋月凑近看了眼邓晗昱后脑的肿包后，略带敬畏地看了眼黎闲的拳头：
    “卧槽，这么狠...”
    没看出来他拳头有这么硬啊...
    莫名背锅的黎闲：“......”
    几人围在邓晗昱身边，稍微商量了一番后便做出了行动。
    .
    黑暗中，邓晗昱感觉自己的身子昏昏沉沉，后脑的位置还传来一阵阵闷痛，他想要伸手去揉，却发现两条手臂竟然全都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自己好像是在撬锁时被那个姓黎的踢走了武器，逃跑的时候被谁砸向了脑袋。
    季斜的脸庞在他的记忆中一闪而过，可邓晗昱却对这个答案并不十分自信。
    季老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八成是他记错了。
    昏昏沉沉思考间，他太阳穴处忽然传来一阵抽痛，邓晗昱没忍住“嘶”了一声，接着听到耳边传来一句清晰的话语：
    “醒了？”
    他恍惚地睁开了双目，第一眼便见到了站定在自己面前的黎闲等人。
    邓晗昱瞬间变为了应激状态，意欲起身展开攻击，结果身子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束缚，他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被捆在了椅子上！
    见形势不妙，邓晗昱深吸一口气，努力把怒火强压了下来，陪笑着脸说道：“我觉得我们之间大概存在一些误会......”
    “误会？”
    许露白冷哼一声，似乎是觉得邓晗昱这话十分可笑：
    “那你说说，我们都误会什么了？”
    邓晗昱埋下头，眼神飘忽，飞快思考着借口，最后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任何掩饰的余地。
    于是他干脆咬牙说道：
    “你们放了我，我帮你们解决掉谢知。”
    黎闲闻言挑眉。
    不得不说邓晗昱确实十分擅长揣摩人心，搬弄是非，这个条件但凡换成其他32班的学生都会答应下来，可惜这次他踢到的是几块铁板。
    黎闲上前一步，解开了把邓晗昱和椅背固定在一起的那条绳子。
    邓晗昱见状心中一喜，等待着黎闲接着把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也一起解开。
    可黎闲做完这一步后就停下了手，转身招呼千辰过来，接着两人一前一后把邓晗昱搬了起来——
    “喂！你们要干什么？！”
    身体忽然腾空的邓晗昱一时间慌了神，心脏快速跳动起来，拿不准他们做这种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努力扑腾着自己的身体，试图从两人的手中挣脱出来，但在他意识到自己的挣扎无济于事后，便开始尝试着去挣开捆住自己手脚的绳子。
    妈的，这绳子怎么系这么紧......!
    邓晗昱在心中爆了句粗口，接着眼前一阵旋转，等他回过神来后发现自己被扔到了......
    床上？
    邓晗昱的疑惑不过一秒，接着立刻意识到了黎闲的用意，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
    他们把自己扔到了四号床位上！
    黎闲把手机屏幕亮起举到邓晗昱面前：
    “现在离熄灯还剩20分钟。”
    听过这句话，邓晗昱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整栋楼已经恢复了电力，估计是这几人找到了被他拉下的电闸。
    宿舍天花板上的灯管明晃晃地亮着，甚至让他觉得有些刺目。
    黎闲收回了手机，十分冷静地说道：
    “等你把自己做过的事全部说出来，我们才会放你下床。”
    邓晗昱瞳孔骤缩，一时间难以相信自己会听到这种话：
    “什么？”
    许露白相比之下就不客气多了，直接张嘴讽刺到：
    “这句话很难理解吗？”
    邓晗昱的视线一个个点过在场的所有人——黎闲、许露白、千辰、江秋月、翟舒......
    他们之中竟然没有一个对这种行为表示反对。
    邓晗昱一时间觉得整个世界都荒谬了起来，他甚至忘记了伪装，表情扭曲地开始对着他们进行痛斥：
    “你们都他妈疯了吧？！问我这些有什么意义？和我合作，把谢知搞掉，然后活下去不就行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们把真相看得比命重要呢？！”
    邓晗昱一口气骂完这通话后因为缺氧和愤怒喘起了粗气，胸腔剧烈起伏着，可被他怒骂的那些人却表现得一个比一个冷静，像是在看小丑一般盯着床上的自己，没有任何表示。

 第125章

    邓晗昱脑子里的那根弦“啪”地一下断掉了，他开始发疯、怒吼、声嘶力竭、毫不顾忌地宣泄自己的所有恶意，用他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语去攻击在场的每一个人。
    黎闲抱臂静静看着这一幕，时不时拿出手机看看时间，等到邓晗昱终于骂累了，眼神恍惚地盯着头上的天花板时，在骤然安静下来的房间内说道：
    “还剩5分钟。”
    邓晗昱感觉自己身上的所有力气瞬间被这短短的五个字抽走了。
    他终于认命般开口——坦白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对，是我。”
    “商老师是我表哥，我借着这层关系故意在他面前提起谢知，那人果然就开始同情心泛滥，给谢知介绍家教的工作。”
    “然后我就趁着他把谢知叫去办公室的时间带同学路过那里，之后又借着调课后谢知工作要迟到的由头，提议载她一程，再带同学撞破现场。”
    “谣言是我催化的，谢知包里那张卷子是我塞的，她复学之后，我特意表明了自己是商老师的亲戚，对谢知说商老师辞职全是因为她，现在他根本不想见你——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受不了打击，竟然直接跳楼了。”
    “我找了个借口，对表哥说谢知现在过得还算不错，就是不愿意见你，她觉得是你把她本来安稳的人生毁了，于是他也开始带着愧疚一蹶不振。”
    “就这么简单。”
    邓晗昱自述的行径基本上与黎闲心中预想大差不差，他在听完这段自白后转回身，拉开了一直半掩着的房门。
    谢知与商老师正站在门外，神色复杂万分。
    第171章 心结
    邓晗昱的表情在看到商老师后瞬间凝固了，他下意识扭着身子想把脸埋起来，像鸵鸟一般愿意接受自己所看到的现实，可门外的两人的注意力却丝毫不在他的身上。
    两人沉默着伫立在原地良久，似是在消化自己所听到的事实，最后在抬眸对视的瞬间不约而同张口：
    “对不起。”
    “对不起。”
    两声道歉同时响起。
    谢知在听到这声道歉后，泪水如决堤般从眼眶中溢了出来，她像是没预料到自己会如此失态，慌乱地伸手想要拭去眼泪，却发现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这一刻黎闲忽然间明白了，压死谢知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仇恨。
    而是愧疚。
    “我...我......”
    心中想说的话太多，反倒卡在了谢知的喉咙里不知从何讲起。
    许露白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有些忐忑地向谢知递了过去。
    她伸手接过，却没有第一时间用它抹去眼泪，而是默默把纸巾在手里攥紧了两秒后，才颤抖着指尖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抹向眼角的一刻喉咙里发出了细碎的哭声。
    这次的哭声不再似之前那般哀怨痛苦，而是郁结已久的心结终于被解开的释然。
    商老师仰头抽了两下鼻子，再次低下时不见脸上有泪，但眼眶却还是止不住地发红，他抬手拍了两下还沉浸在情绪中的谢知的肩膀，转而抬脚踏进了屋内，对着把脸扭进被子，看不见具体神色如何的邓晗昱问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
    邓晗昱身子猛地一颤，闭口不言。
    黎闲见状干脆把他从床上拽了下来，邓晗昱被趔趔趄趄地甩到了凳子上，像被卸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全程都没有一丝反抗。
    邓晗昱被拽下床后还是深深埋着头，如此反常的态度引起了黎闲的疑惑，他凑到邓晗昱身前，瞥见对方的脖颈时目光一凛，猛地伸手抬起了邓晗昱的脑袋——
    只见从他脖颈的位置开始，一路向上直到额头，几乎沾满了鲜红色的掌印！
    这些血迹格外清晰，像是印在了邓晗昱的皮肤上，连掌纹都清晰可见，黎闲伸手在他的脸侧抹了一下，血迹丝毫没有被蹭掉，而自己刚刚接触到的指尖也没有被染上相同的颜色。
    邓晗昱知到自己必死无疑后，态度反而无所谓了起来，他放松了身子，整个人瘫在椅子上，用一种无比轻蔑的语气对商老师说道：
    “我就是看不顺眼——怎么了？”
    许露白被对方的态度恶心得胃里一阵翻涌，上前一步抓住了邓晗昱的领子：
    “你明明就是嫉妒谢知——因为她的成绩足够和你去抢转专业的名额，所以你才要这么害她！”
    邓晗昱貌似不想和许露白有过多牵扯，听到这句话后冷笑了一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你说的没错。”
    他欣然承认了这个动机。
    许露白把邓晗昱的“坦诚”当做了临死前的放弃挣扎，而黎闲的直觉却在告诉他——
    邓晗昱在撒谎。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东西是他值得如此隐瞒的？
    黎闲脑中闪过了种种可能性，但都很快被自己一一否定，最后黎闲十分诧异地发现——邓晗昱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充足的理由去陷害谢知。
    黎闲甚至考虑到了邓晗昱就是单纯的反社会这类可能性，但显然他也不像是有这类倾向的人。
    邓晗昱满脸是血的坐在椅子上，镇定自若地承受着这份寂静，偶尔抬起头，把目光落到了一个人身上后又匆匆转走。
    黎闲捕捉到了这道视线，心思猛地一动，如醍醐灌顶般想通了邓晗昱的目的——
    以邓晗昱与谢知之间的联系，他确实没有充足的理由去陷害谢知。
    但谣言事件还有另一个受害人。
    只不过他遭受到的恶意和承担的后果远不如谢知惨烈，所以始终没有进入众人考虑范畴......
    邓晗昱真正的目标是商老师。
    而谢知只是他在达成这个目的时所使用的一个手段，一种工具——
    所以在自己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谢知”时，邓晗昱十分无所谓地回答道：
    “她自己倒霉罢了。”
    甚至在刚刚，邓晗昱提到自己就是“看不顺眼”时，也没有加上主语。
    自己一直先入为主地认为邓晗昱想害的人是谢知，就这样忽略了另一个明晃晃的可能性。
    黎闲深吸了一口气，视线在商老师与邓晗昱身上游转了：
    “你......”
    他的话语刚刚起头，甚至只发出了一个气音，便被另一个人打断了：
    “商老师，我有话想和您说。”
    商老师稍显讶异地看向谢知：
    “现在吗？”
    谢知点头。
    商老师稍微犹豫了一瞬。
    毕竟他是邓晗昱的表哥，两人平时的接触算不上少。
    所以他看出了邓晗昱在撒谎，但却不知道谎言背后的真相究竟如何。
    刚刚黎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是想到了什么。
    他以为谢知会更想知道她被如此对待的真实原因，可她现在的表现，似乎是...
    不想听？
    商老师的心思绕了一圈，觉得谢知大概是不想伤口再被揭开一次。
    ...也是，再听下去也只会让她更伤心。
    于是商老师点头，跟着谢知出了屋外，黎闲看着他们开门走远后，才再次开口：
    “你想害的人是商老师吧，为什么？”
    邓晗昱原本算得上轻松的神色一瞬间紧绷起来，而灯却在这时“啪”地一下灭了。
    忘记留意时间的黎闲心中一惊。
    熄灯了？！
    他点亮了手机屏幕，发现确实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于是迅速调出手电筒对着邓晗昱照了过去——
    黎闲的动作十分迅速，从熄灯到打开手电筒甚至没有超过三秒，可当光线照到邓晗昱的方向时——他已经被一群苍蝇人团团围住，接着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惨叫，身子一歪，便从椅子上倒了下去！
    第172章 解围
    “噗通！”
    邓晗昱狠狠摔在了地上，苍蝇人的嗡鸣在众人耳边炸起，比之前听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几乎压过了邓晗昱的惨叫。
    黎闲第一时间伸手捂住了耳朵，可能因为这阵响动只针对着邓晗昱的缘故，其他人仅仅感觉到了这阵声音的刺耳，产生了物理性的不适，却并没有因此下降精神值。
    可仅仅是这种刺耳就已经让众人十分难受了，江秋月的脸此时已经痛苦地皱成了一团，强忍着不适对黎闲喊道：
    “先别管这个了，我们赶紧出去吧！”
    那些苍蝇人的状态与以前差别迥异，似是终于找了满腔怒火可以宣泄的方向，对着邓晗昱爆发出了愤怒的强音，人头攒动间，似乎还有谁对着他落下了拳头。
    翟舒第一个承受不住这样的场面，率先跑出了门外。
    江秋月也是在强撑着等待黎闲的回应——再这么下去她感觉自己耳膜要破了！
    在看到黎闲对着门外摆了摆手后，江秋月迅速带着千辰跑了出去，许露白也在后方跟上，直到几人顺着走廊窜出好几米远，逐渐衰弱的声响才开始变得没那么刺耳。
    江秋月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捂住耳朵的手，感觉耳膜都有些生疼，刚想开口问黎闲下一步怎么办时，却忽然发现身边少了一道身影——

 第126章

    “黎闲哪去了？”
    江秋月愕然。
    众人闻言齐齐回头，确定了黎闲没有跟上来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还留在房间里？”
    许露白心中莫名升起一阵敬佩，同时也好奇黎闲究竟再过多久会忍不住从房间内出来。
    然而两秒过后，从远处房间传来的声音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中间没有任何过渡便猛地止住，迅速到甚至让人怀疑是幻觉。
    然而刚刚还震耳欲聋的嗡鸣真的寂静了下来，许露白在原地等了两秒，抬脚便想返回去一探究竟，却被江秋月伸手拦下。
    “就在这里等吧。”
    她也信任黎闲有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一群人贸然围上去可能也会打断他的思路。
    同时对方有让苍蝇人止住嗡鸣的方法却没有立刻使用，而是先挥手让他们离开，大概是有什么不想被看到的杀手锏。
    对此江秋月十分理解，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想被看到的底牌，既然如此他们负责在原地等待就好了。
    而此时的寝室内——
    原本还拥挤着围在邓晗昱身侧的苍蝇人，此时竟然全都规规矩矩地立正站好，贴在了墙边，神色恐惧地看向伫立在房间内的某人......
    被一群人注视着的季斜却丝毫不觉得尴尬，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接受着“瞩目”。
    而此时黎闲的双手仍旧捂在耳朵上没有放开，倒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他的手背被另外两只温暖的手掌扣了上去。
    当时最后一个人跑出房间，季斜便迅速从口袋里钻出化成了人形，伸手给的黎闲的耳朵又多覆上了一层保险。
    奇妙的是，在季斜双手扣上的瞬间，原本刺耳的嗡鸣瞬间便被隔绝了，再没有一丝一毫溜进黎闲的耳朵。
    黎闲不清楚季斜用了什么方法，下意识曲了下自己的手指，蹭过上季斜的掌心后感觉对方又添了丝力。
    于是黎闲便不动了。
    从震耳欲聋到万籁俱寂只用了一瞬，这是一种鲜有的安静——甚至能听清自己胸口的心跳。
    接着黎闲的眼前便上演了一出“默剧”，气势汹汹围成一个圈的苍蝇人先是停止了躁动，接着齐齐转过头，用一种十分惊恐的眼神向着自己的方位看了过来。
    黎闲知道他们目光的落点不是自己，而是季斜，他心中一瞬间产生了好奇的情绪，歪头想去看对方此刻的神情，结果脑袋却硬是被季斜的手劲儿固定在了原位。
    他只好继续把视线放在眼前的苍蝇人身上，他们在转过头后愣了两秒，接着迅速支起身子逃也似地远离了邓晗昱，挤在墙边后就不动了。
    于是便有了刚刚那一番场景。
    季斜不知道又用了什么方法，让那些苍蝇人低下了脑袋，视线从他们的方位离开后，黎闲松了口气，接着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的重量一轻。
    季斜的体温比他稍高，刚刚停留的那么一会儿便把手背捂热了，此时突然抽离，黎闲的手背暴露在本已经习惯了的室温里，却让人觉得有些发冷。
    黎闲等了一会才放下了自己的双手，碎发勉强挡住了还没来得及褪去热意的耳根。
    邓晗昱躺在地上，空洞的双目慢慢回神，一支起脖子看到的便是“季老师”把手掌从黎闲那里移开的场景。
    原本捆在他身上的绳子因为苍蝇人的缘故变得松动了些许，邓晗昱用力挣了一下便把绳子成功扯开，接着从地上支起身子。
    混沌的脑袋开始转动，邓晗昱的视线在黎闲与季斜之间时来回转了几次，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怎么这么熟悉？
    邓晗昱的眼睛一时间还不太清明，朦胧中看向黎闲的脸，似乎跟某个人重叠了起来，接着某个可能性随之浮现。
    邓晗昱心中一震，狠狠揉了两下眼睛，震惊地看向黎闲，一句脏话脱口而出：
    “你他妈是林瑶瑶？！”
    不等黎闲反应，季斜先皱起了眉头：“说话放尊重点。”
    邓晗昱此时心中太过震撼，只把季斜这句话当作了承认，他嘴角抽搐了两下后，竟然笑了起来，伸手指着两人说道：
    “哈...哈哈...好啊，原来你不光搞的是师生恋，还是同性恋...”
    说罢，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还对黎闲产生过那种想法，顿时胃里一阵翻涌，伸手捂住嘴干呕了两下，接着怒目看向两人：
    “真他吗恶心...你们等着名声扫地吧！”
    到这种地步还想着威胁自己，黎闲此时对着邓晗昱甚至已经生不起气，只觉得一阵无语。
    他是不是刚刚被揍傻了？
    黎闲心中闪过这么一道想法，但碍于素质还是没有开口，结果一旁的季斜像是听到了黎闲的心声一般，忽然说道：
    “他脑子是不是被打傻了？”
    第173章 赎罪
    自觉受到侮辱的邓晗昱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刚刚挣脱绳子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再想用力反而让他失去了平衡，“噗通”一声变成了跪坐的姿势。
    季斜发出一声嗤笑，落在邓晗昱耳中只让他觉得自己尊严全无，但他做不了任何事，只能用痛恨的目光紧盯着向自己一步步走来的季斜。
    对方走到距自己一步的位置后停下了脚，居高临下地对向邓晗昱命令道：
    “坦白吧。”
    季斜稍微偏了下头，对上了邓晗昱的视线，态度之倨傲似乎觉得对方根本不配让自己弯腰。
    邓晗昱眼睛一瞪又想骂人，但当他对上季斜漆黑的瞳孔后，心中忽然产生了一阵不可名状的恐惧——
    这种感情比被野兽扼住咽喉还要强烈万分，似停止跳动的心脏被反复攥紧，是一种比死亡更甚的...漂泊在黑暗之中的恐惧。
    邓晗昱在一瞬间甚至产生了自杀的念头，只为逃离这种不可名状的恐怖，但季斜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脚踩在了对方想要抬起的手上。
    比起疼痛，邓晗昱心中第一时间泛起的竟然是无法自我了结的绝望，他的身体开始像筛子一样颤抖起来，破碎的话语从喉咙中勉强挤出：
    “我、我...说......”
    明明声音是从自己口中传出，但原本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在此刻却让邓晗昱觉得十分陌生，于是话茬一时间又卡在了喉咙里，没有了下文。
    季斜皱起眉头，收敛起了自己的视线，邓晗昱感觉被揪紧的心脏在这一刻终于解放，他捂住胸口无力地靠在椅子边喘着粗气，因为害怕自己再次感受到那般恐惧，不等气息喘匀便立即开口：
    “因为、他太...碍眼了......”
    邓晗昱说罢深深喘了一口气，不知是没从刚刚的恐惧中缓解过来，还是为坦白此事在做心里建设：
    “他正好比我大了六岁，既没大到可以成为长辈，又没小到可以成为平辈，从小我就不断被父母拿来和这个优秀的表哥对比，然而小学、初中、高中...我始终被他压下一头，被父母拿着对方六年前的成绩进行比较......”
    “我甚至追赶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六年前留下的影子，可是就连这道影子...我都踩不到。”
    “只要我稍显逊色，父母就会怒骂我不争气、没出息，在所有亲戚面前说我有多么比不上他...所以我一直在等，等我考上大学，等我离开这环境，就可以过不用再被掌控的生活——！！！”
    邓晗昱说到此处语调忽然拔高，接着忽然冷静下来：
    “可是当我考上大学后，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他当上了这里的老师。”
    “难怪我父母铁了心让我去报这个学校...是因为在这里能受到他的‘关照’啊。”
    “于是我又有了新的目标需要去赶，就是像他一样升学保研，留校任教，甚至因为有了这个人在，父母还是能随时了解到我的动向与成绩。”
    “我忍了这么多年，但是一想到我还要再忍四年，甚至如果当上老师后和他身处一个单位，还要忍一辈子——我就彻底没办法再忍了。”
    “毁了他是最好的方法，只有他不再那么光鲜亮丽，只有他被踩进了泥里——我才能从泥潭里挣脱出来。”
    邓晗昱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接着身子一软彻底躺在了地上，任由自己喘着粗气。
    “那你为什么要选择谢知？”
    他听黎闲如此问道。
    事到如今，邓晗昱确实再没有任何东西需要隐瞒了，于是他如实回答：
    “谢知不过是一个被我选中的倒霉蛋罢了，毕竟她家境贫困的同时又性格内向，喜欢独来独往......这样一个人陷入风波之中，又有谁会替她说话？”
    邓晗昱在提到商老师时语气里有止不住的恨意与癫狂，但当他谈到谢知时，却是有九分的漠不关心，好像对方真的只是他前进路上的一把武器，一种工具，甚至一个符号。
    躺在地上的邓晗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对了，还有一个理由，我差点忘了。”
    “因为她确实喜......”

 第127章

    “够了。”
    黎闲直接打断了邓晗昱接下来的话，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地离开了寝室。
    季斜适时跟上，在碰到江秋月等人之前再次化成触手藏在了黎闲的口袋里。
    被独自留在寝室内的邓晗昱扭头看了眼仍然缩在墙边的苍蝇人——这群东西像是被吓破了胆子，哪怕季斜走了也没敢再轻举妄动。
    邓晗昱嗤笑一声，躺在地板上缓了半晌，感觉到体力慢慢恢复后撑着身边的椅子站了起来。
    看到桌面上属于自己的手机时，他心中一喜，还以为是黎闲疏忽，于是立刻起身拿起手机，解锁了屏幕。
    解锁后的手机停留在了一个页面，邓晗昱原本想直接退出，但扫过上方的文字后忽然停住了动作，整个人僵在原地，半晌才指尖颤抖着向下划去。
    这是一个发布在学校论坛内，附着录音的帖子，虽然距离发帖时间没过多久，但已经被顶成了热门。
    邓晗昱看过几条被顶到上方的高赞评论后，便猛地扣上了手机，站稳的步伐又开始打起了晃。
    他慢慢的，把视线移到了散落在自己脚边的麻绳上。
    众人离开了这栋独属于32班学生的宿舍楼，黎闲若有所思地走在所有人之后，在他跨过门槛的瞬间，耳边提示音传来：
    【通关任务：“赎罪”已完成】
    黎闲等了半晌，却没等到接下来的通关提示，他有些疑惑地站定在了原地，忽然远远瞧见了谢知的身影。
    月光下，对方穿的那身绿色裙子显得纤尘不染，但商老师却并没有在她身边。
    其他玩家都警惕地后退了几步，只有黎闲没有动弹，甚至主动与谢知对上视线后，对她点了点头。
    第174章 真结局：恶意
    黎闲主动缩短了与谢知之间的距离，接着伸手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谢知。
    对方接过后垂下了头，发现上面是一条处在学校论坛编辑界面，还没有发布的录音。
    “里面录的是关于邓晗昱做这件事的动机。”
    黎闲发布的这条帖子先后附上了邓晗昱威胁自己、承认关于谢知的谣言是他一手推动的几条录音，现在只剩下这一条刚刚录下的动机没有公之于众。
    “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公布吧。”
    黎闲把选择权交给了谢知。
    而谢知十分果断地删除了编辑框内的录音，接着把手机递还给了黎闲。
    黎闲看到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还是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商老师呢？”
    “他去找学校协商这件事情了。”
    谢知的语气十分平静，从中听不出什么悲喜，于是黎闲继续问道：
    “你都对他说了什么？”
    当时黎闲想到了邓晗昱真正要害的人是商老师这件事，但话说到一半，谢知忽然开口把商老师带离了现场。
    黎闲问的便是他们在那之后的对话。
    江秋月原本就担心黎闲和谢知距离太近会不会产生意外，现在又听到了这句直言不讳的提问，不禁在心里捏了把冷汗：
    这是可以问的吗......
    谢知的反应意外平静，她迈开脚步朝一个方向缓缓走去，黎闲便也抬脚跟上，沉默地走了一段距离后，谢知答：
    “只是谢谢他对我的照顾。”
    “没有和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吗？”
    邓晗昱在最后没能说完的那句话，应该是：“因为她确实是喜欢商老师。”
    当时黎闲的第一反应是邓晗昱还在狡辩，但真要细究起来，却发现真的有些隐晦的表现印证着这个事实。
    比如许露白提到的，谢知去问一些她本应该会的题目......
    然而感情这种事并不能完全凭借逻辑去印证，所以黎闲除了“证据”外，更多的是直觉。
    这种直觉他有，许露白有，邓晗昱也有。
    唯独商老师本人没有察觉。
    也说不上谢知究竟是藏得好还是差。
    而黎闲想问的正是这一点。
    她不想趁着最后的机会说清心中所想吗？
    谢知轻轻捏起了自己的裙摆，试图止住它的摇晃：
    “我已经死了，没必要再给他增添一份本不应该有的心理负担了。”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
    黎闲这才发现自己有些迟钝了。
    这个回答让他心中的另一个疑惑也有了答案。
    就是谢知为什么不想让商老师知道邓晗昱真正的动机。
    当时在寝室内，谢知明显是猜到了什么才故意把商老师支走的，在自己把手机递给谢知时，她也选择了不公布录音。
    所以谢知是不想商老师因为邓晗昱的真实动机而感到内疚。
    黎闲微微出神，一时说不上来对谢知的考虑抱有什么心情。
    意外地，谢知竟然对黎闲回问道：
    “换做你呢？你会怎么做？”
    她的声音有些飘忽，明明就站在黎闲身边，可说出的话却好像从远方传来。
    黎闲尝试去想象那个场景，可心中却并没有任何实感。
    所以他摇头：“我不知道。”
    两人步履缓缓地走在校内的街道上，黎闲转过头，发现道边的暖黄色灯光把谢知的身影照得些许模糊，连影子也不甚清晰起来。
    黎闲揉揉眼睛，发现并不是错觉，谢知正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变得透明，脚步也不知不觉变得没有了声响，但她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向前走着直到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虚影。
    “什么是喜欢？”
    谢知听到身边的人问自己。
    她张了张嘴，声音已经微弱到近乎于无，于是她转过身，认真地用口型示意道：
    “喜欢是......”
    “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一阵微风随着这句话的结束，把谢知的身影彻底吹散，只留下黎闲一人站在教学楼旁出神。
    刚刚那句话......
    不是自己问的。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口袋。
    得到答案后的季斜难得消停了下来，缩在里面没有动弹。
    好在副本没有留给黎闲沉下心思索的时间，适时响了起来：
    【叮！明言大学已达成100%破解度！】
    【恭喜玩家：黎闲、江秋月、千辰、翟舒通关副本《明言大学》真结局——恶意】
    【正在结算副本奖励......】
    【玩家黎闲找到并打通商老师的电话，获得奖励：50000积分】
    【玩家黎闲发现邓晗昱的真实动机，获得奖励：50000积分】
    【玩家黎闲收集证据并发布帖子，令真相公之于众，获得奖励：100000积分】
    【玩家江秋月、黎闲辅助商老师入校，获得奖励：50000积分】
    【玩家黎闲、江秋月、千辰、翟舒通关s级副本真结局，获得奖励：50000积分】
    千辰虽然在此之前躺着通关了一个s级副本，但再次听到这一连串的积分奖励后还是有些发晕：
    “这...这加起来是几个零啊......”
    全体语音结束后，剩下的就是属于黎闲的个人播报，正常来讲接下来应该就是是获得道具的提示，流程黎闲早已熟悉，结果这次副本竟然忽然多了一个意外的环节：
    【检测到玩家黎闲连续通关五次副本真结局（逃杀类等特殊副本通关自动归入真结局数量），现已触发隐藏奖励！】
    【本次通关后所获得的积分数将以五倍数额发放！】
    【提示：随连续通关真结局数量增加，奖励倍数也将随之上升，如中途任意一次副本未达成真结局，则倍数奖励自动中断，请玩家努力通关】
    对此黎闲并没有展现出过多的情绪。
    一方面就算奖励以五倍数额发放，黎闲拿到手的积分总数也只有150万，只是他曾经在疯人院副本获得积分的一半。
    另一方面是这个奖励反倒给黎闲加上了杠杆，为了不让这个倍数奖励消失，他需要在之后的每个副本都保持“真结局”的通关记录。
    如果心态把握不好，这个奖励反倒不见得是件好事。
    第175章 闪回
    同时在目前的副本通关积分基础上，就算奖励乘以到十倍，相比于9999万积分的“愿望成真”也还是九牛一毛。
    手里的积分如果不够兑换这个道具的话，就算再多对黎闲来讲也没有意义。
    系统这算盘打得还真响。
    在这个插曲过后，再次响起的便是黎闲熟悉的流程了。
    【检测到玩家黎闲拥有“谢知的坦白”“邓晗昱的怨念”额外获得项特殊奖励两项！】
    【a级道具：蝴蝶结发卡】
    【a级道具：煽风点火】
    【具体信息请在登出副本后通过个人背包查看。】
    【“明言大学”副本正在进行永久关闭......】
    每次在这句提示播报后，都有大概会留两分钟左右的时间，大多数玩家会选择在这时主动登出副本，但也可以等到副本关闭后被动登出，江秋月几人听到提示后便陆续离开了，转眼便只剩下黎闲一人处在副本之中。

 第128章

    他这才回过神，正打算也离开副本时，季斜忽然从他的口袋里钻出来变成了人形，开口道：
    “你背包里好像有哪个道具不太对劲。”
    “哪个？”
    黎闲止住了马上要登出副本的操作，迅速回问道。
    “不知道，只是在你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波动，具体需要你把道具拿出来才知道。”
    黎闲听过这话迅速把背包内的道具挨个拿出给季斜检查，两人的配合十分迅速，一方给予否定的回答后，另一方便迅速换成下一个道具，在调出永夜之幕的瞬间，季斜神色一凛：“就是这个！”
    黎闲还没来得及把永夜之幕递过便听到了这句话，于是他把这片黑色的玻璃捏在指尖，放到眼前开始仔细观察，在注视了这个碎片不过两秒后，一片熟悉的漆黑在眼前蔓延开。
    明明在玩家中心盯着这个道具看多久都不会有反应，怎么这次就不一样了？
    黎闲心中闪过一丝困惑，眼前很快被黑色全部占据，同时几处微弱的光点在这片黑暗下被凸显了出来。
    他移动视线，对准其中一个光点看去，白光慢慢变大，把黑暗驱散后，眼前浮现出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奇怪场景。
    但比起场景，黎闲先注意到的是面前的个背影。
    虽然他们背对着自己，但黎闲十分肯定——那两人就是他的父母！
    黎闲有些踉跄地向前走去，伸手想去触碰那两道身影时，指尖却毫无阻力地从对方的身体里穿过。
    男人在这时扭过了头，露出的眉眼与黎闲有七分相似，正是他的父亲无疑。
    “...爸？”
    黎闲原以为他转头是发现了自己，结果这一声喊出口后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他收回了自己悬在半空的手，静静站定在了原地。
    这时他才想起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封闭的室内空间，十分昏暗，只有挂在墙上的屏幕闪烁着纯白色的光芒，像是一间小型电影院。
    大屏幕正下方是一个类似于操作台的台面，上面有很多不知道用处为何的按钮，在黎闲的印象里，他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地方。
    黎闲的父母此时就站在这个台面旁边，神色间是黎闲从未见过的凝重。
    “宋芷。”
    黎远青唤了一声自己妻子的名字：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宋芷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抚摸着操作台的台面，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于是黎远青继续开口：
    “在这之前我们要想办法留下些东西。”
    “留给谁？”
    宋芷抬头，皱眉看向黎远青，空气中的氛围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两人对视半晌，后者叹了口气：
    “参与这个项目的人估计都会死在这里，剩下那些对情况一知半解的的同事也没办法托付，只剩下......”
    宋芷听到一半强硬地开口打断道：“黎远青，他现在还未成年，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承担这种东西，你这是在把他往火坑里推。”
    两人之间的对话黎闲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为什么时间不多了？要留下什么东西？项目是指什么？还有那个人选......
    “我相信黎闲可以承担起这些。”
    听到自己的名字，黎闲下意识精神一振，看向自己父亲的脸。
    对方的行为十分克制，镜片下的目光不露声色，只有微微抿起的嘴唇泄露了一丝情绪。
    “你知道这不是承不承担得起的问题。”
    黎远青闭上双目，抬手摘下了自己的眼镜，用衣角擦了又擦，黎闲知道这是他父亲情绪起伏时经常会有的小动作。
    而这次他擦得比平时更用力了一些，也更久了一些。
    “我不觉得他会想带着困惑活一辈子。”
    “就算我们不把他往火坑里推——他自己也会找火坑去跳，而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他只会跳错一个又一个坑，然后永远找不到答案，也永远无法安心。”
    宋芷逐渐攥紧了拳头，在听完这句话后抬手“嘭”地一声砸向了控制台，然后慢慢曲起身子蹲在了地上，有气无力地答到：
    “...你说的对。”
    黎远青听罢松开了自己的衣角，想把眼镜重新戴回脸上，结果指尖一颤，眼镜啪嗒一下落在了地面，还恰好滑到了宋芷脚边。
    蹲在地上的宋芷捡起眼镜，作势还给黎远青，但却在对方即将接过时向回一缩：
    “但至少......至少要让他自己去做选择。”
    黎远青没拿到眼镜，干脆顺势坐在了宋芷身边，歪着身子靠向她：
    “嗯。”
    于是宋芷给他戴上眼镜，接着似是回忆般说道：
    “我们当初给他起名字时，明明是希望他安闲自在，不用背负太多的使命，轻松快乐的过一辈子......”
    黎闲站在一旁，看着从没在自己面前如此不顾形象蹲坐在地上的父母，向前迈了一步。
    尽管知道这样做毫无意义，但他还是想凑到两人身边。
    然而未等他靠近，眼前的场景便忽然暗了下来。
    季斜看向缓缓在自己面前睁开眼，情绪明显不太对劲的黎闲，不自觉放柔了声音问道：
    “怎么了？”
    第176章 熟识
    黎闲一时间没有回神，直到季斜在他眼前晃了两下手后心思才被拉回了现实。
    “过去多久了？”
    他强压下自己的情绪问道。
    “差不多一分钟，估计副本快......”
    季斜话音未落，系统一声“副本已正式关闭，祝各位玩家下次游戏愉快！”，便把黎闲送回了玩家中心的登出口。
    黎闲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触碰到一团又软又弹的物体后竟然松了口气。
    接着他像是被自己的想法烫到般缩回了手，迈开步子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结果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莫名熟悉的声音：
    “别...别围着我了，我真不买！”
    黎闲向自己的左前方看去，发现三四个玩家正围聚在一起，对着一个人比比划划地推销着道具又或是信息，好像还有试图让他加入公会的——被推销的那人努力想把他们扒拉开，但架不住他们的热情实在太过高涨，实在是寸步难行。
    黎闲挪动了下脚步，换个方向看向了那个被围在中心的玩家，发现那人竟然是宋清章。
    虽然刚刚在听到声音时心中就有了几分猜测，但当他真的确认后心中还是不免惊讶。
    宋清章当时说的“尽快”，还真是很快。
    黎闲在心中稍微感慨了一下，宋清章的身边便又多了一个戴着帽子，微微驼背的男人，凑过去后说道：
    “帅哥，需不需要道具鉴定！”
    他说这句话时抬脚踹了两下围在宋清章身边的其他玩家，骂道：“别缠着人家了！”
    这句话的效果竟然出奇的好，原本围在宋清章身边的几人虽然表现得骂骂咧咧得，但还是听话地离开了。
    宋清章耳边终于清静了下来，但脑子还被刚刚的推销绕的有些迷糊，下意识对这个“帮了忙”的人问道：
    “什么道具鉴定？”
    帽子男好言好语地解释道：“诶呀，高级区的道具是可以交易的，但是新人上来容易被骗，低价就把道具卖走了，所以你可以花50积分在我这儿做个鉴定，我给你估个价，这样就不会吃亏了！”
    黎闲在听到对方说出“道具”两个字后就警觉了起来，在听到“估价”后便彻底确认了——这是个骗子。
    他正想出声提醒，结果原本围在宋清章身边的那几个推销员忽然拉住了自己，一时间阻碍了行动。
    黎闲“啧”了一声，有些着急地推开正正好好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接着就看到了宋清章那傻小子竟然真掏出了自己的道具！
    帽子男在看到道具的一刻眼睛“刷”地一下亮了，伸手就要去抢，黎闲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了，用力推开身边的人后喊道：
    “把道具收起来！”
    宋清章听到这句话后一愣，看着眼前向自己伸过来的手，下意识把道具放回了背包。
    帽子男抓了个空，见骗人不成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转头就对黎闲骂道：
    “mlgb的，关你什么事？！”
    宋清章也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见到黎闲后神色一喜：
    “哥？！”
    而帽衫男此时已经怒气冲冲地向黎闲走了过来，抬手就要揪人的领子，另一个推销员见状拦住了他，凑在耳边说道：
    “...他好像是白夜公会的黎闲。”
    帽子男的手瞬间僵住，半晌后讪讪地放了下来，他似乎是觉得丢了面子，临走前又骂了一句：
    “妈的，算我倒霉!”
    一开始围住宋清章的那三四个玩家也跟了上去，很快离开了两人的视线，宋清章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们是一伙的？都是骗子？！”
    黎闲有些困惑地看向宋清章。

 第129章

    按理说宋清章过了新手区应该长进了不少，现在一看怎么还是这么......清澈？
    宋清章倒是完全没察觉到黎闲的困惑，很快就把刚刚那些骗子抛在了脑后，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后怕，反而很高兴地对黎闲说道：
    “我还想着到了高级区怎么去找你呢！哥你是刚从副本出来吗？”
    宋清章再次跟到了黎闲的屁股后，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在新手区的副本经历，连跟黎闲坐上轿厢去到了白夜公会这件事都没发觉，直到接受到来自于好几个人的异样目光后才察觉不对，环视一圈后尴尬地闭上了嘴。
    一个黎闲有几分面熟的公会成员搭腔问了句：
    “你朋友？”
    黎闲点点头，那人多看了宋清章两眼，忽然说道：
    “你是宋清章？”
    被叫到名字的宋清章一愣，点了点头。
    对方得到回答后对两人说了句“稍等我一下”，接着叫来了林时明。
    宋清章满头雾水地被领去了休息室，接过了林时明递来的两张资料。
    纸面上印着的文字是标准的论文格式，分级标题、首行缩进，简洁扼要地解释了高级区需要知道的基础信息。
    宋清章一开始接过纸张时不明所以，看了两句后便正色了起来，认真的看完了上面的每一个字后翻到了第二页。
    结果上面只用大号加粗黑体写了一句话——
    “后续内容为会员专享，加入公会后解锁。”
    宋清章：“？”
    坐在一旁看过全程的黎闲：“这是你们的正常招人流程？”
    林时明放下了杯子，优雅地点了点头。
    “你是例外。”
    但其实第二页资料本来也不是这样的。
    当时林时明整理好这些信息，只剩下最后邀请入会的文字没有写，他想着自己也不擅长这种东西，就交给了程信去办。
    然后他就得到了这样两张打印纸。
    本着重印还要花积分的原则，这页资料就这么留了下来，几乎每个公会成员入会时都看到了这行大字。
    对于“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件事，林时明深谙其道。
    宋清章把这两页资料放回了桌上，没什么主意地看向黎闲。
    黎闲：“加吧，对你有好处。”
    于是宋清章接过林时明递来的协议便签上了字。
    原本打算再做一番解释的黎闲：“......”
    看样子他对于刚刚差点被骗的事没有丝毫反省。
    第177章 使用方法
    黎闲趁着宋清章签订协议的功夫，打开了自己的光屏，收到千辰的委托费用后，进入到背包看了眼自己获得的两个新道具：
    【道具：蝴蝶结发卡】
    【品质：a】
    【道具描述：一个漂亮的淡绿色蝴蝶结发卡，似乎是谢知认为你会喜欢才留给你的】
    【使用方法：将它佩戴在头上后将获得3分钟的“存在感降低”时间，此效果将会让你不易引起他人的注意（每个副本可使用一次）】
    【备注：“存在感降低”仅为相对而言，如果您做出了任何引起他人注意的举动，此效果将减弱或失效。】
    黎闲默默看了两眼道具栏内花花绿绿的发卡，还有那句“认为你会喜欢才留给你”，一时间心情复杂。
    谢知确实是撞破了一回...他在女装的场面。
    原来她认出来了当时的人是自己啊？
    回想起自己在副本最后一本经正经和谢知交流的，黎闲还是没忍住用脚趾抓了两下鞋底，深吸一口气口后看向了第二个道具。
    它似乎没有实体，栏内白白一片，看起来和之前的“降e大调夜曲”是一个性质。
    黎闲点开介绍：
    【道具：煽风点火】
    【品质：a】
    【道具描述：一个很能搬弄是非，挑起争端的道具】
    【使用方法：把道具进行“取出”操作后，此时身处玩家周围五米内的生命体将会进行无差别混战（注意：范围仅在使用时进行一次判定，不随玩家后续移动改变），有效时间10秒】
    【备注：该道具为一次性道具，使用后将永久消失】
    做完这些后，黎闲看宋清章那边还没结束，便先一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到床位上后便把“永夜之幕”从背包里拿了出来。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他可以静下心去想这件事了。
    黎闲盯着这片漆黑的玻璃看了良久，然而它漆黑的表面没有产生任何变化，反倒看得人眼睛有些发疼。
    ...为什么？
    黎闲心里的疑问实在太多，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先解决哪一个。
    手中的道具忽然被另一只手抽走，黎闲顺势扭头，只见季斜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变回了人形，把那片玻璃放在手心仔细端详了起来。
    黎闲怕打断他的思路，便静静坐在一旁，直到对方伸手把道具交还给自己才开口问道：
    “看出什么了吗？”
    季斜摇头：
    “它现在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说完这句话，他看向身边的黎闲，对方的状态明显已经很疲惫了，但却仍旧看着手心里的碎片出神。
    季斜坐在床尾，身子向后一仰，自己倒在床上的同时又从背后拽了下黎闲。
    黎闲猝不及防地向后倒去，直直躺在床上后白了季斜一眼，支起胳膊重新坐了起来，接着在下一秒又被拽得躺了下去。
    “你干什么？”
    黎闲的语气有些无奈，侧过头去看并排和自己躺在床上的季斜，然后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别想那么多了，先睡一觉吧。”
    黎闲本来想说自己不困，然而身子沾上了床就开始不自觉发酸，于是他纠结一会儿后把永夜之幕收回了背包，向上蹭了两下身子后闭上了眼睛。
    虽然眼睛闭上了，黎闲的脑子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去一遍遍复现自己看到的那个场景。
    那会是过去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吗？
    有没有可能是系统为他虚构的陷阱？
    但两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无疑是他父母本人。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永夜之幕的作用就是......让他看到过去发生的事情？
    黎闲像是想起了什么，偷偷睁开了眼，见季斜没发现后又点开了背包里“永夜之幕”的道具说明。
    他顺着描述向下看去，然后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季斜难得看到黎闲这么一惊一乍，猜到他是发现了什么事情，也支起了身子：
    “怎么了？”
    黎闲盯着物品栏内，永夜之幕的道具描述。
    原本是“？？？”的使用方法，变成了一行文字描述——
    【道具：永夜之幕】
    【品质：s】
    【道具描述：它跨越了时间与长夜】
    【使用方法：在副本正在进行关闭时才可以使用，注视三秒后，它将为你展现时间的记忆】
    黎闲把最后这句话念给了季斜后，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只有在副本进行关闭时才可以使用？”
    他所获得的任何一个道具都没有这样的限制，为什么要拿“副本进程”作为划分点？这其中有什么理由吗？
    季斜像是想到了什么，垂眸认真思索半晌后，给了黎闲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因为它只能在这段时间内发挥作用。”
    “...只能？”
    季斜点头：“在打出真结局后，副本关闭的这段时间内...系统对副本的管控力度会下降到一个很小的值。”
    “所以只有在那时——这个道具才不会受到影响，发挥它原本的作用。”
    “怪不得明明是s级道具，刚刚我拿在手里却没有任何感觉，因为系统把它的功能完全‘屏蔽’了。”
    黎闲的眼神渐渐清明了起来，随着季斜的解释，脑子开始飞快转动。
    “那亡命列车副本......”
    黎闲说道一半便想起了当时的情况——可能是逃杀本的缘故，副本是在最后一个玩家登出后才进行了关闭，并没有达成“永夜之幕”的触发条件，所以季斜当时也没有察觉到道具存在异常。
    “我知道了。”
    黎闲对着季斜点了点头。
    这也代表着，他看到的场景并不是系统虚构出来的，而是过去真真正正发生过的事情......
    复杂的情绪只冒出了一点征兆，就被覆在自己脑袋上狠狠揉了两下的手按了回去，季斜毫不留情地把黎闲的脑袋揉成了一团鸡窝：
    “好了，睡觉！”
    说罢他站起身，“啪嗒”一下关掉了屋里的灯。
    黎闲慢吞吞的缩到了被子里，这回倒是真涌上了困意，他闭上眼睛，忽然感觉到身边的床垫一陷，便知道是季斜用人的形态上了床。
    第六卷：玩具工厂
    第178章 “家”
    但这会黎闲没有出言阻止，甚至在季斜掀开被子的一角尝试钻进来时也没有任何表现。

 第130章

    季斜窸窸窣窣地找好了位置，这次竟然破天荒地在自己和黎闲之间留了两厘米的距离，没有整个人都贴过去。
    黎闲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低声问道：
    “你不问我都看见什么了吗？”
    他的声音在棉被的覆盖下显得有些发闷，但还是被季斜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
    顿了一秒后，对方答道：
    “我好奇心向来不重。”
    黎闲曲了下手指，心中想：
    也是啊。
    黎闲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所以错过了季斜看向他时专注的神情，只觉得被子里多了一个人后暖烘烘的。
    接下来的几天，黎闲都照常在休息中度过，唯一让他比较困扰的就是，开了这个“同床共枕”的先例后，季斜和自己睡觉时就再没有变成过一次触手，每次都理直气壮地用人形往床上拱。
    而黎闲抗议无果，也只能接受。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宋清章在某天找到自己想要组队，黎闲便把“和他一起难度会上升”这件事如实告知了对方。
    宋清章愣了两秒，正当黎闲以为他想收回组队的邀请时，对方恍然大悟道：
    “我说怎么哥你上了高级区之后，我自己过的副本都那么简单......”
    宋清章说完还傻乐了两声，完全没有搞清楚重点。
    黎闲扶额：“这是很重要的事，你要仔细考虑好......”
    宋清章即答：“我想好了，我还是要和哥一起进副本！”
    江秋月作为黎闲的现任队友，站在一旁全程听完了两人的对话，惊奇地对黎闲问道：
    “你从哪搞来的这么一傻狍子？”
    总之队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敲定了下来，看起来很草率，实际上也......
    很草率。
    黎闲顶着宋清章无比信赖的眼神，莫名觉得有了压力，结果对方这时倒敏锐地察觉到了黎闲情绪，收敛了玩闹的态度，但还是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哥，是我自己要来的，你不用想太多。”
    “没有你我说不定就死在第一个副本里了，真要算起来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活着就是赚到！”
    宋清章说完这句话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左右张望了一下，把江秋月拽到了自己身边，在两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下说道：
    “这样，咱们换一种说法......”
    “哥，我现在邀请你加入我和秋月姐的队伍。”
    江秋月听到这句无厘头的话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什么跟什么啊......”
    她边乐边拍宋清章的后背，黎闲在这番操作下不自觉被逗笑了：“行，我加入你们。”
    组队就此敲定后，黎闲想起了另一件事，于是对着宋清章问道：“我听林会长说你有技能？”
    宋清章点点头，手心随即出现了一枚金灿灿的，看起来质感很好的硬币，他把硬币在两人面前转了一圈，之间正反面分别刻着“yes”和“no”两个单词。
    “这个硬币我每个副本可以用一次，用法是说出问题后把它抛出去，得到的就是更优的答案，使用后会扣除当前一半的精神值。”
    黎闲和江秋月听到这个技能后皆眼睛一亮。
    这个技能的上限很高，到关键时刻说不定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关于问题的选择可以交由黎闲判断，而“扣除精神值”的劣势还可以靠江秋月去弥补，不得不说宋清章确实很适合与两人组队。
    .
    时间转眼来到了下副本的那天，三人踏进登入口，场景变换后系统提示随之响起：
    【欢迎您进入游戏副本！】
    【副本名称：玩具工厂】
    【副本类型：混合型】
    【副本难度：s级】
    【副本人数：10人】
    【通关任务：离开小镇】
    黎闲接受过这短短几句信息后睁开了眼，接着猛地僵在了原地。
    这里是...
    自己的家。
    黎闲环视一圈，发现整个房间的格局，陈设，都和他印象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这里不是黎闲毕业后自己独居的那个“家”，而是那个他从小待到大，和父母一起住过的“家”。
    熟悉的场景展现在眼前，黎闲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怀念，而是生理性的胃痛。
    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想坐在身后的沙发上歇一会儿，结果却发现眼前的沙发沿比记忆中高了不少......
    黎闲的视线顺着沙发边缘转移到了自己搭在上面的手背，接着又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的手怎么好像也小了不少？
    黎闲站在原地思索了两秒，忽然猛地朝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转眼就站到了自己家里的镜子面前。
    只见镜子里的自己身子“缩水”了不止一圈，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挂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分明就是自己六七岁时的样子。
    黎闲顿时如遭雷劈。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等他想明白这件事，身后忽然传来了“咔哒”一声响，黎闲瞬间调整好状态，顺着声音的方向警惕转身，看向那扇慢慢被推开的家门......
    一个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的男性走了进来。
    黎闲警惕的眼神在看到那人的瞬间变成了迷茫。
    开门走进的人是黎远青。
    自己的爸爸。
    心情在短时间内转了好几个来回，饶是黎闲也对此刻的状况百思不得其解，眼前的“父亲”看到自己后微笑着冲他走了过来，附身把小黎闲抱起，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接着把他放回了地上。
    “爸爸刚刚忘了拿东西了。”
    他转身拿起了躺在沙发上的公文包，接着急匆匆地走到了门外，关门前还不忘嘱咐道：
    “爸爸去上班了，晚上五点回家，这段时间乖乖在家里待着别乱跑啊。”
    直到房门再一次关上，黎闲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胃，迈着步子倒在了沙发上。
    半晌，他才支起了脑袋，缓缓坐了起来，心中翻涌起了一阵强烈的怒火。
    第179章 玩偶
    系统把自己变成小孩也就算了——还把他父亲的形象调用到了副本里......
    和“永夜之幕”里的回忆不同，这次系统的行为在黎闲看来无疑是一种挑衅。
    而且还不安好心。
    “黎远青”走后，屋子里便又陷入了寂静。
    黎闲自从父母死后，收拾好家里的陈设后便申请了学校住宿，只要不是学校不允许留人的长假，就不会往家里回，等到大学身处外地，再到步入社会工作，这个房子便完全闲置了下来，他只有偶尔会回来打扫一下落灰。
    这么做的理由十分简单——黎闲在这里睡不着觉。
    熟悉的场景、气味一旦环绕在身边，关于已故之人的回忆便也会不由分说地涌上，黎闲就会开始控制不住地胃疼与失眠。
    他也不是没尝试过脱敏，只是坚持了两天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所以这也是系统把房间设置成这样的原因吗？
    黎闲回避开了屋内的陈设，转头望向窗外，那里是唯一和记忆有出入的地方。
    自己的家在十二楼，而这里是一楼。
    外面的风景也不甚相同，视线所及之处是一排高低不平的房子，看样子这里是一个小镇。
    窗外迥异的风景让黎闲的心情平复了不少，他来到门前打算开门，结果发现房门竟然被反锁上了。
    于是黎闲转而爬上了沙发靠背，这才能够得到窗户把手，他顺着方向一拧，结果窗户竟然也上了锁。
    看来他“爸爸”对“让自己留在家”这件事确实上了心思。
    窗外的道路上没有一个人，看样子其他玩家也还没有找到出门的方法。
    于是黎闲跳下沙发，暂时把这个问题搁在一旁，抬脚在客厅内转了一圈。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再住过这里了，但黎闲对于房间内的陈设还是记得很清楚，以至于多出了什么一眼就可以发现。
    他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张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的传单。
    把它握在手里后，黎闲才发现这是一张玩具厂的招聘传单，藏蓝色的纸的右上角上画着一个可爱的兔子玩偶，兔子旁边用白色的字体写着“玩具厂招聘”五个大字。
    黎闲顺着这个醒目的标题向下看去：
    “奇趣玩具厂诚聘员工，欢迎您的到来！”
    “招募岗位：基础工人”
    “工作内容：手工缝制玩偶”
    “工作时间：每天早8:00~晚4：00”
    “薪资福利：基础工资8000元/月，小镇内有独栋房屋可免费居住”
    “招聘要求：为了保证员工对儿童玩具拥有足够了解，本公司仅招聘孩子年龄在6-10岁间的父母，且双亲中仅有一人可应聘求职，携孩子入住小镇”
    “奇趣玩具厂地址：xxx小镇xxxx号，期待您的加入！”
    玩具单上面有折叠的痕迹，黎闲顺着上面的几道引子折了一下，大小正好够把传单塞进口袋。

 第131章

    于是他带上了这张单子，跳下椅子打算再去找找别的东西。
    结果刚一转身，他就看到自己面前的地板上多了一个之前没有的布娃娃。
    黎闲顿在原地，警惕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玩偶。
    它看起来20厘米左右大，形象像是只猫，两只正三角形的耳朵缝在脑袋上面，连接处还能看到外露的线头，整个玩偶用了很多种不同的布料，被毫无章法地拼接在一起，仅仅头部就有三四种颜色，看起来十分粗制滥造。
    玩偶正对着黎闲，黑漆漆的圆形眼珠与倒三角形鼻子端端正正地贴在它的脸上，给人一种它正在紧盯着自己的错觉。
    黎闲等了半晌，都没等到这个小猫玩偶有什么动静，于是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慢慢走到了它的面前。
    然而近距离下玩偶也没有任何动作，安静得像是一个普通的，只是长得有点丑的布娃娃。
    黎闲没有贸然去碰它，而是一边注视着玩偶，一边绕开它，向卧室的方向挪动了两步。
    直到两者的距离再次拉开后，黎闲过转身往卧室门的方向走去。
    然他仅仅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像是察觉到什么般回头看去。
    只见身后的玩偶仍然老老实实地坐在地板上，可距离却靠前了不少！
    它在跟着自己？
    黎闲眉头一皱，试探着转身走出一步后立刻回头，果然，玩偶又离自己近了一点儿！
    确认过这一点后，黎闲改变了走路的方式，改为一边盯着玩偶一边倒退着前进，对方在自己的注视下没有再进行移动，黎闲就这样一步一步凭借着记忆向卧室的方向退去。
    直到马上要走到卧室时，黎闲才发现玩偶所在的位置有些刁钻，有大半个身子躲在卧室的茶几后面，只要黎闲贴近门边，玩偶的身子就会被茶几完全遮挡，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于是黎闲选择迅速转身迈到门前，抬手准备打开房门。
    从黎闲转身，到伸手开门仅仅两秒钟不到，然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玩偶竟然赫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内！
    只见这只玩偶双手高举，让自己“挂”在了门把手上面。
    黎闲伸出的手硬生生顿在了半空，在触碰到玩偶前及时收了回去。
    眼前的门把手在布娃娃的重量下慢慢沉了下来，黎闲很快便听到它“咔哒”一声，开了。
    玩偶随之滑落到了地面，趴在了地板上。
    黎闲从背包里调出翡翠摸了一下，道具的表面只是微微发热，和体温几乎一致，并没有到烫手的程度。
    于是他抬脚迈进卧室内。
    翡翠的温度骤然下降。
    他回过头，发现玩偶从地板上消失了。
    黎闲把翡翠揣进口袋，因为自己变小了的缘故，身上穿的衣服也成了较为贴身童装，原本带着完全不碍事的翡翠这回反而让口袋显得鼓鼓囊囊的。
    等出去后就把这个道具收起来吧。
    黎闲在心里想到。
    毕竟这么明显的目标，万一被哪个玩家惦记上就不好了，虽说道具在副本内是绑定的的状态，无法被收进持有者之外的背包，但如果有谁拿着别人道具登出副本，东西就会易主了。
    第180章 开门
    被林时明告知这个信息时黎闲还有些许惊讶，因为他使用河神娃娃时完全没有管过这个道具的下落，回过头就发现它自动回到背包了，以至于黎闲还以为道具都会有这个功能。
    结果林时明称只是这个道具比较特殊，具有类似于“自动回收”的能力。
    黎闲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走进了卧室内——这里是他父母的房间，放眼望去同样与记忆没有丝毫出入，而黎闲像是要找什么东西般在屋子里翻了起来。
    书架、书桌、抽屉、衣柜——所幸这个房间里的物品不多，黎闲对此也比较熟悉，大概花了十分钟就把房间翻了个遍。
    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那样东西。
    这个结果还算在黎闲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并没有多失望，拍了拍手就转身离开了这里，接着把整个房子都像这样搜索了一圈。
    结果是再没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玩偶也没有再出现在黎闲身边。
    黎闲回到客厅，一打眼便看见布娃娃坐在了门口，而原本被反锁着的房门......
    开了。
    诡异的布娃娃正坐在大敞四开的门前，身边还出现了一双儿童大小的运动鞋，貌似是从鞋柜里拿出来的，像是在诱惑着眼前的孩子走出门外。
    怪不得他“爸爸”明明把门窗全部锁死，还要额外叮嘱一句“乖乖在家里待着别乱跑”。
    原来是知道这东西会开门。
    ...所以自己要听谁的呢？
    黎闲很快作出了决定，走到玩偶旁边穿上了鞋子。
    其实摆在他面前的也只有这一条路。
    不管玩偶的心思是好是坏，家里都已经没有线索了，想要推进副本必须去到外面。
    踏出门外，脚下便是一条长长的泥土路，路的两边便是供人居住的房子，它们大多只有一层，少数多了一层阁楼，整体之间没有统一的设计，墙面刷上的颜色也各不相同，杂乱之间透露着些许童趣和生机。
    黎闲向着道路的一边望去，在几米外边看到了一群聚在一起的小孩，看起来都和自己一样是小孩子，其中有两个个头比较高的，可能有八九岁的样子。
    他们感觉到有人从屋里走出后，齐齐回头向自己看来，黎闲很快在人堆中捕捉到了两张长得和宋清章与江秋月有几分相像的脸。
    那群小孩也正好有九个，加上自己十人，正好是系统播报的玩家数。
    看来这次副本不光是自己，所有玩家都变成了小孩子。
    宋清章和江秋月显然认出了他，三人很快在大范围之中形成了一个小圈子。
    黎闲刚一站定在两人附近，就觉得哪里不太对。
    宋清章就算了，怎么自己比江秋月还矮？！
    黎闲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环视了一圈，发现不光在三人之间，他甚至在所有玩家里都是最矮的那个！
    “哥，你看起来好小啊。”
    宋清章新奇地看着小号黎闲，又给他补上了一刀。
    感受到了系统深深恶意的黎闲沉默了一瞬。
    他小时候是个子矮一点儿没错...但排除这点不说，这些玩家的年龄，明显也都比自己要大上一两岁吧？！
    可能是黎闲此时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太好欺负了，一个看起来有八九岁，相比之下“身强体壮”，梳着平头的高个子小孩嫌弃地看了黎闲一眼，直接开口嘲讽道：
    “我们一群人聚在这里就等你了，出个门都这么慢，菜死了。”
    江秋月不屑地看了平头男一眼，发出一声嗤笑。
    他可算是嘲讽错人了，黎闲要是都能被算作“菜”的话，那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是轻微智障了。
    宋清章不满地看向那人，黎闲则是完全没有理会这句嘲讽，转身向队友说道：
    “我在家里搜查了一圈......”
    黎闲原本是要分享自己得到的线索，谁知平头男却会错了意，以为黎闲是死鸭子嘴硬，要解释自己来晚的原因，直接大声打断了对方的话：
    “谁不是在家里搜过一圈之后出来的？就你家......”
    平头男孩话说到一半，顺势瞥了一眼黎闲的房子，忽然卡壳了。
    草，他家还真挺大......
    然而话说到一半，收回去也不是那么回事，他只得有些心虚地接着说下去：
    “就、就你家特殊啊？”
    面对平头男的不依不饶，黎闲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冷淡地说道：
    “你现在这样才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原本黎闲板起脸来还是有几分压迫感的，然而这次他是个小孩子，摆出这种表情后反倒有了种“装大人”的样子，不但表现不出一丝威胁，还十分可爱。
    平头男孩原本因为身高的缘故，黎闲在他眼里就是个发旋，如今这么一对视才发现——
    这小子怎么长得这么可爱？
    黎闲变小的样子是有些男女莫辨的，这个特性同样也导致了他小时候...男女通吃，引来了许多把他当成女生的男孩表白。
    所以平头男在看到黎闲的脸后气焰一下子弱了，扭头“哼”了一声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黎闲还以为是他“冷酷”的表情起了作用，丝毫没发现对方是被自己萌到了。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江秋月强忍着笑容把讨论拐向了正题：
    “你们的家都是曾经在现实里的样子吗？”
    玩家们纷纷点头，其中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玩家还语气不太平静地说道：
    “我还看到...我妈妈了。”
    这句话显然引起了全体玩家的共鸣，大家纷纷表示也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或者母亲：
    “我见到的是我爸，但他看起来一副非常紧张的样子，还反复叮嘱我一定一定不要出门。”

 第132章

    “对对，我爸也是这样！所以我开门之前还犹豫了好久！”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地讨论出了他们之间的共性——家长都一脸紧张，嘱咐自己不要出门，同时都因为上班时间快到了匆匆离开家门。
    黎闲默默支起了耳朵，因为自己的父亲显然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惊慌失措，反而镇定自若。
    第181章 捉迷藏
    但黎闲也不太能想象到自己父亲“惊慌失措”的样子，所以这个不同也可能是每个人父母的差异所导致的？
    在分享这些线索时，众人都假装冷静地说着自己的发现，但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他们并不如表现的那样平静。
    甚至一些玩家的眼尾还都有些泛红，显然是在房间里的时候哭过。
    黎闲默默观察着每个人的神色，可能是小孩子一哭就会很明显的缘故，细看起来每个玩家的眼尾多少都有些发红。
    尤其是宋清章，不仅眼睛红，脸也......
    不对。
    黎闲的视线停留在了此刻异常沉默的宋清章身上，对方脸上浅浅的红晕不像是为了控制眼泪憋出来的，仔细看来会发现红晕的边界较为明显，同时只在半边脸上。
    “你这是被谁打的？”
    黎闲愕然，接着很快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必要问这个问题。
    因为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宋清章有几分尴尬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半边脸：“啊...我还以为它差不多快散没了来着。”
    “是我爸出门之前打的。”
    黎闲沉默了下来，没有再多问什么，伸手拍了拍宋清章的后背。
    确实也会有这样的家长存在......
    看样子系统把每个家长的性格都模拟得很到位，宋清章在说这件事时丝毫没有惊讶的样子，反而十分自然地讲出了脸上的红痕是“他爸”打的，看样子他父亲以前没少做过这种事情。
    此时其他玩家的话题已经绕到了“为什么所有人的家长都只有一个”，和“他们都去哪里上班了”之上，黎闲留意着众人的讨论，越听越是奇怪。
    能问出这种问题......难不成他们的家里都没有“玩具厂招聘单”？
    于是黎闲掏了两下口袋，把从家里拿走的招聘单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你们家里没有这个吗？”
    这张招聘单一经拿出，就吸引了所有玩家的注意，众人一时间停下了讨论，齐刷刷地阅读起上面的文字来。
    黎闲看他们的反应便知道答案了。
    半晌，一个玩家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黎闲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发现那是一张皱巴巴的纸张碎片。
    对方把这个碎片展平，接着与黎闲手里的纸张比对了一下......
    纸张一角的图案随之重合。
    “这是我从家里垃圾桶找到的，因为看起来感觉有用，所以就拿出来了。”
    黎闲望向说出这句话的人，发现是一个在这这么小年纪就开始戴上眼镜的玩家。
    他说完这句话，把手上的碎片收了回去，向别人问道：
    “你们有在家里发现这东西吗？”
    人群中窸窸窣窣了一会儿，半晌后有人说道：
    “我好像也在家里的垃圾桶看到过这个颜色的碎纸，但因为碎片太小了，根本看不出内容，我就以为是没用的垃圾，就扔在那儿没管。”
    而其他人要么和戴眼镜的男孩状况相同，要么是家里连碎片都没有，一瞬间，所有人都用惊奇的目光看向了黎闲：
    “为什么只有你家有完整的招聘单？你是从哪找到的？”
    “它......”
    就放在家里的桌子上。
    显眼得像是专门摆给自己看一样。
    结果黎闲这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后背忽然传来的一阵突兀触感打断了。
    他扭过头，发现原本应该在家里的小猫玩偶，正站悬空扒住了他的后背。
    明明它没有手指，四肢都是圆柱体，可手脚上的布料却像是有粘性一般，很稳固地“粘”在了黎闲挺得笔直的后背上。
    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玩家都扭头向自己的身后看去，黎闲环视一圈，发现每人的腰间或腿上都挂着一个玩偶。
    它们颜色不一，但轮廓与大小基本一致，都是小猫的样子，缝制的手法也都与黎闲家里的玩偶一样粗制滥造，被不同的布料拼凑起来。
    其中一个梳着蘑菇头的女孩吓得“啊”了一声，等她看清扒在自己腰上的东西后又松了一口气：
    “是它啊...这个娃娃在家里还帮我开门来着。”
    蘑菇头女孩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玩偶的危险，还以为它之前是出于友善才帮自己开的门，拧着身子就想把贴在自己身上的娃娃拿下来。
    “别碰它！”
    黎闲的阻拦没有快过对方的动作，只见蘑菇头女孩的手接触到娃娃的瞬间，扒在所有玩家身上的小猫玩偶齐齐发出了古怪尖锐的笑声，接着从玩家身上跳了下来。
    这是黎闲第一次亲眼看到它们动起来，只见所有玩偶从玩家身上落下后，齐齐摆动着双脚跑到了最近一栋楼的墙边，背对着玩家用手捂住眼睛后趴在墙根不动了。
    众人被这群玩偶古怪的举动搞得一时间有些发懵，惊疑不定地问到：
    “它们这是在...干什么？”
    黎闲定睛看了玩偶们两秒，忽然从这个让人熟悉的动作中领悟到了什么，瞬间紧绷起了精神，对所有玩家喊道：
    “它们在玩捉迷藏！”
    “卧槽！”
    江秋月瞬间领会了这句话的含义，紧接着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悲鸣：
    “完蛋了，我家根本没地方藏人啊！”
    小镇的结构十分简单，目之所及除了一条长长的道路，就是两排连在一起的房屋，很明显室外没有地方藏人的地方，同时众人在黎闲到来之前尝试着按了几户别人家的门铃，皆是没有人开。
    也就是玩家几乎只能选择躲在自己家里。
    正在江秋月纠结之际，黎闲拍了下她的胳膊，说道：
    “跟我走。”
    接着他又对宋清章说道：
    “你也是。”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黎闲的家中，因为不知道那群玩偶留给他们的时间具体有多少，所以宋清章与江秋月进门后就立刻开始四处张望，寻找可供藏身的地方，而对家中的布局尤为熟悉的黎闲则是直直冲着一个方向奔了过去。
    江秋月与宋清章见状立刻跟在了黎闲身后，穿过客厅进入了一间卧室之内。
    第182章 行李箱
    黎闲的家虽然大，但是可供藏身的地方却十分有限，房间的布置完全是黎闲父母去世后闲置的样子，空旷冷清，压根没有长期住人的痕迹。
    所以真要选的话，基本上也就只有衣柜、床底、储物柜这种地方可以藏身。
    黎闲把藏身地点选在了自己的卧室，靠墙的位置便有一个实木衣柜，黎闲踮脚把衣柜打开，正当宋清章和江秋月以为决定好的藏身地点就在衣柜里时，黎闲两手一伸，从里面拖出了一个东西......
    两人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个大号行李箱。
    “卧......这个牛啊。”
    江秋月感慨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小孩子，硬生生把后面那个字憋了回去。
    现在三人都是儿童，体型也都比较小，江秋月拿自己的身子对着行李箱比划了一下，发现它的大小差不多能装进去两个人。
    其实再多也没用，毕竟不管怎么样还是需要留一个人在外面开锁。
    剩下的就是看谁负责留在外面了......
    交给黎闲决定吧。
    江秋月在心中思考之际，黎闲已经把行李箱平放在地上打开了，结果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然并没有让任何人钻进去，反而转身从自己的床下搬出来了一个......
    存钱罐？
    存钱罐的样式就是标准的金色小猪——而且还是大号的那种，从黎闲吃力的动作来看，恐怕这个罐子已经被硬币塞满了，移动的过程中完全没有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黎闲抱着这个存钱罐仅仅挪动了两步脸就憋得通红，弯腰把罐子放在了地上，心中感慨着小孩子的身体还真是没有力气。
    宋清章和江秋月见状连忙上来搭了把手，接着在黎闲的指挥下把存钱罐放进了敞开的行李箱中。
    做完这些，黎闲似乎还觉得不太够，又从自己的桌子上拿了几本书丢了进去，最后把衣柜里的备用被子团了两下，把行李箱的空隙塞满，“砰”地一声合上了盖子。
    接着他们又合力把行李箱放到了衣柜的中层，三个小孩做完这么一套动作稍微耗费了些时间，还累得皆是一头汗。
    但他们却丝毫不敢耽搁，在把行李箱塞满后，黎闲就指出了他们真正藏身的地方——
    同样也是靠近衣柜，但不是藏在里面，而是要藏在衣柜外部顶端放着的大号储物箱内。
    然而衣柜附近却并没有任何可以踮脚的物品，正当宋清章想找来什么东西踮脚时，只听从外面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第133章

    房子的大门开了！
    这些玩偶留给他们的时间比想象中要少，黎闲思考一瞬后干脆放弃了找东西踮脚——一方面是没时间，另一方面是衣柜附近如果有这种东西，很可能会引起那些玩偶的额外注意。
    就徒手爬吧，
    做好了决定的黎闲先是爬到了衣柜夹层，接着向外倾斜着身子，用双手抓住了衣柜顶端边缘，接着手掌用力的同时腿部向上一蹬——
    小孩子的力气比不上成年人，但好在身体较轻，所以黎闲成功上到了衣柜顶端。
    第一个人上去后，接下来的两个就好办了，黎闲先是把体型较小的江秋月拉了上来，接着两人合力把宋清章拽上了衣柜。
    最后伸手把刚刚打开的柜门全部关上，三人一股脑钻进了摆在衣柜顶端的大号收纳箱中。
    几乎在盖子合上的瞬间，黎闲便听到卧室的门被打开了。
    小猫玩偶一蹦一跳地进入了房间之内，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藏在收纳箱中的三人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也丝毫不敢出声，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里面。
    黎闲在心里算了下时间——三人爬上衣柜的动作其实已经够迅速了，但还是如此惊险地勉强赶在玩偶进门前藏好，难不成它一进门就冲着这个屋子来了？
    是单纯的运气不好？还是这东西有办法锁定玩家躲藏的房间？
    思考间，身下的衣柜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玩偶把衣柜打开了。
    它先是大略翻了下右侧的衣柜，没在空荡荡的柜子里发现什么东西后，又把目标转向了左侧。
    小猫玩偶努力抬着脑袋四处张望着，似乎它真的存在视力，同时因为身高的缘故视野受限，只能不停转换着角度去观察衣柜。
    它仰望到衣柜中放着的行李箱后，便目标明确地向着目标爬了过去，很快便够到了摆放在衣柜中层的箱子。
    玩偶并没有急着打开它，而是把双手贴在行李箱上，尝试拽了一下——
    感受到不同寻常的重量后，它立刻兴奋了起来，发出了一声怪笑！
    玩偶的笑声让人十分不舒服——它不仅仅是奇怪，还因为过高的音调，让人能听出一种用指甲挠黑板的难受频率，听到声响的宋清章几乎是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猫玩偶一开始尝试着直接在衣柜里打开这个箱子，奈何黎闲放置行李箱的位置十分刁钻，格子几乎正正好好容纳下了行李箱，没留出多少空隙，同时他还把锁孔朝向了里面。
    也就是说玩偶想要打开它，就必须先把这个重几十斤的箱子拖到地上。
    黎闲并不认为这些小布娃娃会有多大的力气——不仅仅是因为它们的体型和外表，还有一个理由就是这些玩偶很“多”，光是目前遇到的就有10个。
    本身玩家就都变成了小孩子，如果这些娃娃还个个有轻松把几十斤的物体拖走的能力......就算是s级副本也未免难度过高了。
    而且它们的力气真要这么大的话，根本大可不必挑什么“捉迷藏”来玩，直接玩拔河就行了。
    果然，小猫玩偶爬上衣柜没多久，黎闲便听到了它轻轻落地的声音，显然是没有拽动这个行李。
    不一会儿，黎闲听到了房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江秋月和宋清章听到声响后皆是松了口气，但黎闲却觉得玩偶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这个“已经被确定藏了人”的行李箱。
    果然，没过多久，卧室门被再度打开。
    第183章 帮手
    门被打开后，耳边传来了一阵让人听不出具体内容的声音。
    很像幼儿动画片里，一些不会说话的角色发出的类似于“玛卡巴卡”的声响。
    只不过玩偶的音色相比之下要尖锐恐怖不少，真要放给小孩听的话可能会给他们吓哭。
    尽管听不出具体内容，黎闲还是支起耳朵仔细听着，因为这些声音好像...不是由一个玩偶发出的。
    黎闲努力从中辨认着玩偶的数量，好像是四个...不对，三个？
    它这么快就叫来了其它玩偶帮忙？
    就算这些玩偶的速度比较快，也不应该快成这个样子，而且黎闲也根本没听见房子大门开关的声音。
    难不成......
    它叫过来的这些玩偶本来就在自己的房间里？
    这样玩偶进门后“直奔自己的卧室”这件事也说得通了，并不是它知道自己就在这里，而是有多个玩偶在分头进行搜索！
    玩偶交流了几句话后便闭上了嘴，接着一起爬上了衣柜开始把旅行箱向外拽，多了几个玩偶后，箱子总算勉强挪得动了，以每秒几厘米的速度向外蹭着。
    大约两分钟后，地面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
    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三人并没有被吓到，安静地缩在储物箱里没发出一点儿动静，而终于成功把箱子搬出衣柜的玩偶们似乎有些激动，又发出了几声尖笑。
    它们并没有尝试破解密码，而是十分暴力地在箱子上踩来踩去，中途还找来些硬物对着箱子开始不停打砸，黎闲的耳边一时间充满了“砰砰砰”的暴力声响。
    大概五分钟后，箱子的锁终于在疯狂的敲打下坏掉了，要是黎闲几人此时向外看去，就会发现箱子的表面已经被砸的坑坑洼洼，如果里面藏的真的是人，恐怕此时已经不可避免地受伤了。
    当然，就算不看，玩偶制造的这阵响动也足以让他们感觉到这件事。
    几个玩偶丢掉手中的武器，一边发出尖笑一边把行李箱的盖子掀开，结果在看到里面的物品时笑声戛然而止。
    它们在原地愣了两秒，接着把铺在最外层的被子拽了出来，在看到里面乱七八糟的物件时才察觉到自己被骗了，愤怒地叫喊出声。
    这次它们发出的尖叫比之前还要刺耳，三人在听到的瞬间便皱眉捂住了耳朵。
    “咔嚓！”
    黎闲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硬币散落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它们这是...在砸东西泄愤？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破坏声，黎闲已经想象到自己的房间已经变得不成样子了。
    但能拖延时间也是好的。
    也不知道这场捉迷藏究竟要持续多久。
    又过了几分钟，玩偶终于泄愤完毕，接着气冲冲地离开了房间，“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走了吗？
    黎闲默默支起耳朵，房间在静谧了两秒后忽然又产生了硬币之间相互摩擦的声音！
    不对。
    它们还是留了一个玩偶继续搜索房间！
    在一阵细微的硬币摩擦声后，房间内便再次陷入了寂静，只不过这次是静得让人心悸。
    只知道房间里有玩偶，但是不知道它现在在哪，有没有发现自己，甚至会不会突然出现——这种感觉让三人的心全都提了起来。
    黎闲支起耳朵，聚精会神也没有听见来自布娃娃的半点脚步声，它像是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声音，而这种异常显然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从这些玩偶进门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快过去十分钟了，为什么捉迷藏还没有结束？
    它们究竟要这样找多久？
    难不成是他们理解错了游戏规则，捉迷藏并不是按照时间计算的？而是有其它的结束节点？
    黎闲思索这些的同时没忘了提起精神，把河神娃娃从背包里调了出来，随时准备丢出去。
    三人皆是紧盯着头顶的收纳箱盖子，好像它随时都会被掀开。
    大约又过了两分钟——收纳箱忽然被掀开了一条缝隙，接着从缝隙中露出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这个场景后江秋月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恍惚间，她似乎觉得那双漆黑的圆眼珠弯了弯。
    “找到了——”
    孩童的嗓音从玩偶的身上传来，盖子被彻底掀开，而娃娃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道像是嘴巴般的裂口，从中露出了锋利且密密麻麻地獠牙，它转着脑袋，视线在三人之间飘过，似乎在思考着要先把谁的喉咙撕碎......
    黎闲见状，把藏在身后的河神娃娃猛地抽了出来，在道具即将脱手的瞬间，某个地方的惨叫忽然落入了耳中——
    “啊！！！”
    黎闲握着河神娃娃的手硬生生止住动作。
    因为面前的小猫玩偶在听到这声惨叫后，忽然收敛起了獠牙。
    ...怎么回事？
    只见眼前的玩偶竟然缓缓转过身子，做出了要离开的架势，它在跳下衣柜前，还似是惋惜般转过了头，看了三人最后一眼。
    接着便落到了地面，迈着步子飞快地跑走了。
    逃过一劫的宋清章惊魂未定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胸膛，疑惑到：“怎么回事儿......是时间到了？”
    黎闲从收纳箱中钻了出来，对准方位跳到了床上，接着对江秋月和宋清章二人摆手催促。
    “我们跟上去去看看。”

 第134章

    玩偶不攻击他们的理由很显然就是游戏已经结束了，刚刚那声惨叫大概是某个玩家发出的，黎闲打算去找找看。
    他觉得这次捉迷藏结束的条件并不像是时间到了...而是因为那个玩家死了。
    或许让玩偶成功抓到一人，才是游戏结束的方法。
    江秋月与宋清章接连从衣柜顶端跳下，三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屋外，一眼就看见了某个嚎叫着被玩偶禁锢住四肢的玩家。
    他的脖颈处出现了一个半圆形缺口，正泂泂向外流着血，十个玩偶聚在了一起，正在尝试把他从房门里拽出来。
    那位玩家因为失血已经开始脸色发白，抵抗了一会儿玩偶的拖拽后，终于还是体力不支，一下子摔倒在了路上。
    第184章 送餐
    小镇的街道上十分空旷，其它人大概还不知道捉迷藏已经结束，仍旧躲在屋子里不敢外出。
    此时路上只有这位捉迷藏失败的玩家，与站在稍远处的黎闲三人，只见那人摔倒后，成群的小猫玩偶们像蚂蚁搬运食物一般，从玩家的身后把他托起，然后顺着街道的一端开始迈进。
    它们路过身边时，宋清章紧张地绷起了身子，然而这群玩偶只是专心地搬运着已经没了动作的玩家，没有给其他人一个眼神，甚至当黎闲试探性地凑近时也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他不近不远地跟在了这群玩偶身后。
    大约六七分钟左右路程后，随着一个转弯，道路两侧的建筑消失，转而被一片浓密的森林所取代。
    玩偶们轻车熟路地钻进了这条弯弯曲曲的林间小路，而黎闲止步在了这里，没有继续跟上。
    这条路的边上立了个有一端被削尖的木牌，指着玩偶们远去的方向。
    木牌的上面写着：
    “北面：通往奇趣玩具厂”
    这行字只占据了木牌的上半边，下半看样子原本还有一行字，只不过被人用黑色的，像是油漆一样的东西抹掉了。
    黎闲仰头，试图辨认出那行被抹掉的字，但最终也没有从中看出任何信息，于是他伸手摸了下那片黑色——
    颜色很牢固地扒在木板上，没有被蹭下一分一毫。
    于是黎闲暂时放弃了探究上面的文字，低下仰了半天，已经开始发酸的脖子。
    ...他已经开始怀念自己大人的身体了。
    三人顺着原路返回，此时玩家已经陆陆续续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黎闲数了下人数，发现被抓走的只有一人。
    果然捉迷藏结束的条件是——抓到一个人为止。
    但问题是...像这样的“游戏”，以后还会有几次？
    此时剩下的九位玩家已经不再像游戏最开始那样聚集在一起，而是默默拉开了与彼此的距离。
    这些人之中，有的是像黎闲一样意识到了游戏的性质，但剩下的大多数人则是为了避免自己再被莫名牵扯到游戏当中。
    平头男看向那个贸然拿起玩偶的蘑菇头女孩，对自己的队友小声嘀咕道：
    “切，自己干蠢事就算了，还牵连到我们......以后得离其他人远点，免得到时候再被牵扯进游戏里。”
    他这句话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玩家们相互警惕着，开始在小镇里挨家挨户敲门拜访。
    结果要么是没人应，要么是推开门看到来人后便迅速把门关上，看起来倒不像是害怕他们，而是单纯的不耐烦。
    黎闲瞥到了一位老妇人关门前露出的神情，抵触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怜悯。
    接连敲了一连串门都没有得到回应，这让众人一时间有些泄气，而更要命的是，北面远处的小路上，又浩浩荡荡的出现了一群玩偶！
    黎闲眯眼看向远方，发现它们似乎并不是刚刚玩捉迷藏的那批玩偶。
    因为这些玩偶的外形更为精致，至少远远看来布料颜色统一，体型也不像小猫玩偶一样偏圆，而是更加细长一点，导致走起路来显得有些摇摇晃晃。
    随着视野内的玩偶不断放大，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它们的头上似乎...顶着什么东西？
    玩家们都警惕地站到了自己房间大门旁，随时准备关门上锁。
    这些玩偶每走一段距离，就会有几个离开队伍，站到别人的家门口后，把头上的东西放下，接着再次归到队伍中。
    直到它们即将到达自己家门口，黎闲才发现这些玩偶头上顶着的方盒是什么。
    黎闲眼睁睁看着一个玩偶离开队伍，直直冲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站定到自己面前后把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盒饭放到了他脚边。
    接着它就像是完成任务了一般回到了队伍里，没有多做任何表示。
    黎闲趁机仔细看了看这类玩偶的模样，它们的外形看起来像是狗，同时缝制手法要精致不少，如果说和它们玩捉迷藏的玩偶都是些“不合格品”的话，那这些娃娃的外观显然已经可以当做商品来售卖了。
    它们似乎很清楚哪户人家有人居住，会挑选着在房间口前放上盒饭，直到最后一份饭分发完毕，便成群结队地按照原路返回。
    黎闲默默记住了盒饭的分布——这个小镇的人口密度看样子不高，除了玩家之外，剩下的也就只有十几户人家。
    眼看也确实到午饭的时间了，一见到食物，玩家们的饥饿感与虚弱感就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黎闲也从地上拿起了自己的午饭，打算先填饱肚子再说。
    进到家中，黎闲刚想把饭盒拿上餐桌，就看到原本抬着玩家离开的小猫玩偶不知何时回到了家里，还坐在了饭桌上。
    于是黎闲收回了手，转而带着盒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同时没忘把门关好。
    打开盖子的瞬间，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玩偶给提供的饭菜倒是意外丰富——主食、蔬菜、肉和水果搭配得十分均衡，味道吃起来也不错。
    黎闲用筷子夹起了一个小柿子，放进嘴里后酸甜清爽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同时也让他产生了疑问。
    整个小镇的结构十分简单，玩家们在捉迷藏结束后都尝试着走到了小镇的边缘——北边便是黎闲看到的通往玩具厂的道路，转过弯的南边同样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林间小路，路牌上只写着“学校”二字。
    单从这两个指示牌来看，小镇外围并没有出口，而小镇之内也全是挨家挨户的居民，既没有农户也没有商店。
    黎闲往嘴里扒了两口饭，一边咀嚼一边想着：
    既然如此，这些饭菜都是哪来的？
    看那些居民开门拿饭的样子——似乎他们都已经习惯了由玩偶送餐这种模式......
    也就是说镇民大概率也处在一种无法自由出入小镇的状态，只能凭借玩偶的“施舍”来维持生计。
    黎闲抬头看了眼时钟，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半，他的饭也差不多还剩两口就可以吃完了。
    第185章 镇民
    放下筷子的瞬间，黎闲忽然涌上一股浓烈的倦意。
    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为了抵抗这具小孩子身体的生理反应，去厕所用凉水洗了把脸。
    冰冷的水流大概把黎闲的困意冲散了一半，黎闲擦干净脸和手后脑子清醒了一些，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把那张折叠的招聘单掏出。
    黎闲小心翼翼地把招聘单展开，确认上面没有被自己弄出额外的折痕，这才把它放回了原位。
    尽管他的“爸爸”似乎是故意让自己看到这张单子的，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把招聘单放在桌面最显眼的位置，但还是把它归位比较好。
    做完这些后，黎闲离开了自己家门，去和宋清章与江秋月汇合，两人出来的比他早一些，称有一组玩家草草吃完午饭，就顺着通往学校的小路走远了。
    “我们要不要也先去学校或者玩具厂探探路？”
    宋清章问道。
    黎闲先是看了眼伙伴的状态，两人的精神算不上疲倦，但也不能说精神，宋清章的衣襟上还有一小片水痕，显然也是困得洗了把脸。
    “我们等明天吧，今天先在镇上把住人的房子都敲一遍。”
    这个决定也不完全是出于对自身状态的考量，而是因为他也不知道通往学校和玩具厂的路会有多长，万一没有趁父母下班前赶回来，说不定还会遭遇什么意外。
    而且他“爸爸”是四点下班，根据他到家的时间，还可以大体推测出去到玩具厂的路有多长，从而有个心理准备。
    还有一个黎闲不太愿意承认的理由...就是进副本这么久，他还没找到季斜。
    很显然他这次不在玩家之列，大概率也不会变成什么布娃娃，既然如此还是小镇镇民的可能性最大。
    想着这些，黎闲把目光投向了唯一一个直到现在还没有把盒饭拿进家里的住户门前。
    “别费力气了。”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忽然凑了过来，她身边还站着一开始讽刺黎闲的平头男孩，两人看样子是队友。
    “那扇门我们上午就敲过——里面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盒饭也不拿，估计是哪个腿脚不便的老头或者老太太死在里面了吧。”

 第135章

    双马尾女孩长得有几分漂亮，嘴里说出的话却有点难听，但也确实有些道理。
    他们目前为止看到的镇民都是些年龄比较大的人，要么是看起来有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太，要么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女。
    不过黎闲还是选择敲响了那扇房门：
    “请问有人在吗？”
    双马尾女见黎闲没听进自己的话，兴致缺缺地“切”了一声，然后就看见那扇自己上午敲了好几分钟都没有开过的门，在对方话音落下后便——开了。
    她瞬间瞪圆了眼睛，立刻上前两步朝门内看去，只见开门的人也和她预想中的“腿脚不便的老头子”大相径庭。
    不仅年轻，而且还长得帅。
    黎闲在看到那张脸后就确定了对方是季斜，对方此次十分不要脸地把形象调整成了“邻家哥哥”的样子，此时正笑眯眯地看向自己问道：
    “有什么事啊？小朋友？”
    黎闲事先准备好的“童真台词”在此时反倒变得难以说出口了，在对方明知道自己不是小孩的情况下，还要夹着嗓子说什么“哥哥我能去你家玩吗”之类的话，多少有点......
    结果在犹豫的半秒间，就有人替他把这件事做了。
    双马尾女直接挤到了黎闲与季斜之间，夹起嗓子甜腻腻地说道：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啊~我妈妈去上班了，你能陪我聊聊天嘛？”
    女孩的个子比黎闲高上一小截，这么一挤几乎完全挡住了身后的人。
    她说这句话时专注地抬头盯着季斜，还特意眨了两下眼睛，期待着对方欣然同意的回答。
    结果季斜没有多给她一个眼神，甚至还把她往旁边扒拉了两下。
    双马尾女被扒拉得身子一歪，差点摔倒，还好被同伴及时扶住，接着她便看见季斜完全无视了自己，亲切地对黎闲问道：
    “你要进来吗？”
    而黎闲只是垂着脑袋点了点头，季斜便把半掩着的的门彻底打开，接着牵住了黎闲的手，把他往屋子里带去：
    “那跟哥哥走。”
    宋清章压低声音对江秋月问道：
    “好像不太对，我们要跟上去吗？”
    因为不知季斜的真实身份，所以对方如此主动引黎闲进屋的做法在宋清章看来十分像是不安好心。
    本身在小镇上出现这么一个青年就很独特了，而且他还一反常态的愿意与他们沟通......
    宋清章盯着季斜的背影，看着看着莫名觉得生出了几分眼熟。
    ......？
    这份想法只是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成型便被耳边的一声叫喊冲散了：
    “艹，我还不信了!”
    被季斜无视的双马尾女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接着抬脚迈进屋子，冲着季斜的背影便追了上去。
    她的做法不仅仅是因为被无视后的不甘心——据说s级副本的额外奖励十分丰厚，她好不容易撞到一次，必须要多收集线索，拿到系统的额外奖励，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她的队友似乎也抱着同样的心思，两人一前一后跨进了房间，甚至转手还要把门关上！
    宋清章见状一把扒住了门框，没想到转身关门的平头男见有人的手搭上来也没有收力，于是宋清章的手被猛地夹了一下！
    宋清章痛呼一声，结果对方作势还要关第二次门——江秋月见状直接凑上前用脚抵住了门沿，怒视着抓着门把的平头男。
    黎闲也因为这声痛呼转过了头，立刻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平头男见数到目光同时投向自己，同伴也不赞同地对他摇了摇头，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接着装傻地来了一句：
    “扒门前好歹说一声啊？不然我又不知道。”
    江秋月阴沉着脸想要张口理论，却被宋清章拦了下来。
    他甩了两下自己被夹出印子的手，说道：“没事，我们先进去吧。”
    第186章 双标
    但现在确实不是纠缠这些的时候，他们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原本身边只有黎闲的季斜瞬间被一群小孩子围了上来，其中双马尾女离得最近，剩下几个倒是有些距离感的站在不远开外，默默观察着房间主人的举动。
    黎闲没想到场面会变成现在这样，在场的人里只有他知道季斜并不是副本原有角色，把时间耗费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线索。
    至少别人问不出。
    然而双马尾女却锲而不舍地和季斜套着近乎，黎闲想尽快结束这种场面，于是伸手拽了两下季斜的衣摆，见季斜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后偷偷看了眼门外。
    他这个动作的含义是让季斜找个理由，把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玩家都赶出去，从而装成一个问不出线索的npc，虽然现在这么做可能有点晚，但好歹能暂时起到作用。
    再这么“友善”下去，季斜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结果这个动作不知道让季斜会错成了什么意，竟然俯下身把他抱了起来。
    双脚离地的瞬间黎闲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发现自己被季斜抱在了怀里。
    “？”
    黎闲疑惑地看了季斜一眼，接着就看见对方的脸逐渐贴近，把嘴唇落在自己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接着用一种哄孩子的恶心语气说道：
    “这是谁家小孩啊？长得这么可爱~”
    黎闲登时石化在了季斜怀里，脸直接红成了一片。
    作为一个成年人，在众人面前被抱起来当做小孩子哄这件事，对黎闲来讲有些超过了。
    他环上季斜的脖子，凑在对方耳边小声说道：“你能别这么恶心吗......”
    然而季斜充耳不闻，顺势又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黎闲攥紧了他身上的衣服布料，碍于其他玩家在场，没办法直接一巴掌扇在季斜脸上。
    他忽然间意识到，季斜可能不是“会错意”，而根本就是“故意”的！
    包括带自己进屋之前不关门，就是为了这么把他当小孩哄！
    江秋月看过这个场面，默默把头扭向了宋清章：
    “...这不对吧？”
    怎么好像副本的画风一瞬间变了？
    宋清章点头表示同意，有些担忧地看向被抱起的黎闲，心中惦记着这人什么时候能把他哥放下来。
    双马尾女自然是不甘心让这种场面继续持续下去的，她默默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个npc不仅没表现出什么攻击性，似乎还挺喜欢小孩子，权衡过后她也学着黎闲的样子一边去拽季斜的衣服，一边装着可爱说道：
    “哥哥，我也想要抱......”
    仗着自己是萝莉什么的，被帅哥抱起来亲一口也不错。
    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看，同时还很和蔼的副本角色呢......
    双马尾女心中美滋滋地想到，对于自己演小孩这件事完全没有羞耻感。
    结果被认为“和蔼”的季斜没有给她一个眼神，甚至还偏身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原本夹着嗓子说话的语气也顿时沉了下来，阴森森地说道：
    “我手劲儿小，别摔着你。”
    双马尾女顿时打了个寒颤，虽然对方嘴里说的是“别摔着你”，但结合语气听下来却像是在说：“别让我抓住摔死你。”
    “噗。”
    江秋月故意嗤笑了一声，落入双马尾女耳中变成了明晃晃的嘲讽。
    “不是，你行不行啊？”
    队友的嫌弃也在耳边响起。
    双马尾女不禁开始怀疑人生——
    不对啊，虽然她长得是没有那个男玩家可爱，但也算是小孩里很好看的那一档了，而且男生一般不是会更喜欢女孩子吗？！
    被季斜抱在怀里的黎闲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双马尾女刚碰完一鼻子灰，他就开口对面前的人说道：
    “哥哥，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季斜的语气又无缝衔接地开朗了起来：“什么话要单独说，不会是要跟哥哥表白吧？”
    变脸速度之快让宋清章和江秋月皆是都心头一跳。
    只不过前者想的是：
    这人不会是个精神病吧？！
    而后者想的是：
    这人不会是个变态吧？！
    季斜在调侃过后欣然同意了黎闲的请求，接着开始找理由赶人：
    “时间不早了，你们该离开了。”
    收到逐客令的众人一时间都没有动。
    宋清章和江秋月担忧地看向被季斜抱起来后就没有放下的黎闲，而黎闲在接收到队友担忧的目光后，对他们摆了摆手。
    于是房间里便剩下了双马尾女与平头男二人，仍旧不死心的想要从中获得线索。
    季斜把黎闲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转身后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房间内气氛骤变，一时间充斥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怎么，是要我送你们走吗？”
    数条黑紫色的触手瞬间出现在了季斜身后，它们张牙舞爪地甩动着，体积庞大的同时又如蟒蛇一般灵活，向着停留在房间内的两个玩家冲了过去——

 第136章

    平头男瞬间回神，没管愣在原地的同伴，直直向门外冲了过去，结果反倒因为太过紧张摔倒在了地上。
    双马尾女趁机把他甩在了身后，先一步冲出了门外，而平头男手忙脚乱地刚刚从地上爬起，就感到什么东西缠上了自己的身子——
    窒息感与失重感一同传来，平头男眼前一黑，只感觉世界一阵天旋地转，接着身子被狠狠甩向地面，在粗糙的路面上滑了很远才停下。
    “砰！”
    平头男被甩出房子后，大门便被重重关了起来，他这一下摔得实在不轻，趴在地面上晕了好一会才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裸露的皮肤上全都是通红的擦伤。
    江秋月先是被突然飞出的不明物体吓了一跳，在看清趴在地上的人是谁后瞬间舒坦了：
    “乱甩别人家房门的后果原来是被甩飞出门啊。”
    平头男在队友的搀扶下站起了身，他飞出去的距离虽然远，但因为路面平坦没伤着骨头，所以此刻还有心情还嘴道：
    “你们那个队友算是死定了。”
    第187章 “玩具”
    而被认为“死定了”的黎闲，此时已经像个大爷一样坐在了沙发上，晃悠着自己的双脚对季斜问道：
    “你刚刚挡我眼睛做什么？”
    只是往外甩个人，他又不是不能看。
    季斜理所当然的回答道：“给小孩子屏蔽一下血腥暴力场面。”
    黎闲没搭理季斜这句回答，虽然对方表现得与之前差不多——比如还是满嘴跑火车，有事没事骚扰他那么一两下，但其中的态度好像有一种微妙的转变。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于是抬头看向身侧的季斜，一时间四目相对。
    黎闲张了张嘴，想说的话突然卡了壳。
    季斜疑惑挑眉，向着黎闲的方向倾了倾身子。
    “...副本里的npc，可能以真人为原型吗？”
    黎闲还是选择了他最开始想问的问题。
    季斜听到后没有第一时间进行解答，反而伸出手指点了下眼前小孩皱起来的眉心，直到那块皮肤被自己抚平。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黎闲因为不确定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季斜，所以有些苦恼地瘪起了嘴——而这个动作让他的脸变得更圆了，在他的腮帮子被季斜戳到第三下时，黎闲一把握住了不停在骚扰自己的那根食指，把它按下去后说道：
    “这个副本里......每个玩家在设定上都有一个家长，样貌与言行举止都和他们在现实里真正的父母几乎没有差别。”
    季斜听到这个问题后沉思了一会儿，根据自己的了解答到：
    “系统的数据库十分庞大，所以调取真人数据作为原型这件事并不是不可能，但一般情况下它应该不会这么做，因为没有用处。”
    换个说法就是——如果它这么做了，那就绝对是别有用心。
    确认了这一点的黎闲叹了口气，也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情绪，最初得知系统调用自己父亲形象的愤怒基本已经消散，剩下的则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假父亲”的迷茫。
    尽管在早上已经确认了两者的相似，但黎闲还是再次确认到：“这种由数据模拟出来的人，性格会与真人原型完全一致？”
    “基本上不会有出入。”
    “那记忆呢？”
    “大概会适当进行修改，调整成为符合副本背景的状态。”
    “也就是说——某种意义上他们甚至拥有“人格”，并且会认为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真实世界？”
    答案是肯定的，但季斜没有点头，而是把自己被黎闲攥住的食指抽了出来，接着伸手揉了两下他的脑袋：
    “不用想那么多，到时候我跟你去看看。”
    季斜的语气让准备起身的黎闲动作一顿。
    对，就是这种微妙的变化。
    最开始遇见季斜时，他对自己是没什么好态度的，至少嘴上不饶人——在此之后这份带些对抗意味的“犟嘴”变成了不那么正经的“打趣”，而到了现在，季斜对自己的态度不知不觉竟然变得...温柔了起来。
    尤其是刚刚那一句话，黎闲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在被“过度保护”的错觉。
    “你是喜欢小孩吗？”
    黎闲这么问道。
    结果季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喜欢，吵死了。”
    紧接着在看见黎闲后，他忽然间意识到有些不对，于是又往后接了一句：
    “但安静乖巧可爱聪明的漂亮小孩也不是不行。”
    黎闲：“？”
    “你这要求也太高了吧？”
    上哪能找到这样的孩子？
    然而季斜盯着黎闲道：“是吗？我觉得不高啊？”
    眼前不就有一个。
    可惜黎闲没听懂对方的言外之意，还以为他就是换一种说法表示自己不喜欢小孩。
    “行了，我差不多该走了。”
    再不离开说不定自己那两个队友就要来破门了。
    黎闲从沙发上起身后，季斜也跟着站了起来，开口建议到：
    “你不如现在就带上我吧？”
    说着他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直接就变成了淡紫色触手凑了过去。
    见黎闲没有出言反对，季斜便当他是默认了，开始往口袋里钻去。
    接着它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自己的“体型”貌似钻不进小号黎闲的口袋里......
    .
    门外，江秋月坐在石阶上沉默不语，而宋清章则在季斜家门口来回踱步，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两人的心也越提越高，宋清章转身的频率不自觉加快，最后把自己转得有点发晕，干脆也跟江秋月一起坐在了台阶上：
    “要不我们......”
    身后的门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宋清章的话语随之打住，惊喜地转过头，然后......
    向外推开的门板直接撞上了他的脑门。
    江秋月听到声音后猛地扭头：“你坐哪儿呢？”
    “我......”
    宋清章懵逼地捂住脑门。
    “我刚才忘了不能坐门前了......”
    幸亏黎闲推门的力度不算太大，感觉撞到了东西后也及时收了手，这才没把宋清章本来就不算太聪明的脑袋撞傻。
    等到宋清章挪了位置，黎闲才重新推开门走到了街道上。
    两人看到黎闲后本想问“那个人没把你怎么样吧”或者“有问到什么线索吗”之类的问题，结果却因为另一样东西被完全吸引了注意——
    “这个丑不拉几的东西是什么？”
    江秋月指着站在黎闲肩膀上的淡紫色触手问道。
    黎闲沉默了一瞬，答：
    “是玩具。”
    宋清章顿时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了半晌立在黎闲肩头上一动不动的东西：
    “还有这种玩具？我本来以为那些用不同布料缝起来的玩偶已经够丑了。”
    淡紫色触手隐晦地一抽，黎闲则是抬头憋笑。
    季斜当时称自己的体积没办法再缩小了，但又说什么也要跟出来，便出了这么个主意：
    “这副本叫玩具工厂，应该有不少玩具吧？你就和他们说我是玩具就好。”
    黎闲觉得不靠谱，季斜却在单方面做好决定后直接粘在了他的肩膀上不下来了，无奈自己只好带他出门。
    看，被说丑了吧。
    第188章 碎窗
    宋清章还以为刚刚触手抽动是因为黎闲没站稳的缘故，于是接着问道：
    “它是贴在你肩膀上了吗？”
    黎闲点头，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撒谎：“应该是，我试过了，不太能摘下来。”
    说罢他还伸手薅了两下季斜，示意自己说的是真的。
    有了玩家“被玩具杀死”的前车之鉴，众人对这种东西的态度都开始警惕起来，所以在黎闲动作粗暴地拽向肩膀上的触手时，一旁的二人看得都有些胆战心惊。
    江秋月制止道：“还是别碰了，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宋清章则是建议：“要不要去换件衣服试试？”
    “不用了，就先这样吧。”
    黎闲左右扫视了一圈，既然今天不打算去玩具厂或者学校一探究竟，那剩下的时间里就只能再去尝试从镇民那儿寻找线索了。
    三人正要动身，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只见平头男不知从哪找来了一块石头，直接把一户人家的玻璃砸碎了！
    “这也太乱来了吧......”
    宋清章不认同地皱起了眉头，果然，在平头男把玻璃砸碎不久后，房屋主人便应声推开大门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是个面容枯瘦，就算拄着拐棍，走路还仍然颤颤巍巍的白发老奶奶。
    屋主出现的瞬间，众人便知道了平头男有底气去砸这家窗户的原因。
    老人充满褶皱的脸上戴着一副椭圆形的老花镜，她走出房屋后，动作不太灵活地转动着脖子，眯着眼睛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第137章

    在看到碎裂的玻璃后，她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短促沙哑的惊呼，从她略显仓促的步伐里，黎闲大概看出了老人想“加快脚步”的意图，但可惜在速度上却并没有明显的体现。
    平头男见老人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甚至又掏出一颗石头向对方的脚边扔了过去，老人还穿着拖鞋的脚被障碍物猛地一绊，脚下一滑便摔倒在了地上。
    平头男见状对远处的队友挥了挥手，双马尾女得到信号后一溜烟钻进了老人没来得及关上的房门内。
    而老人还趴在地面上尝试着起身，却因为手脚不灵活数次失败。
    平头男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心中竟然涌起了一股报复性的快感。
    在副本里被欺负了那么久，这次终于让他逮到一个没什么本事的npc了，活该！
    正当他在心里暗自窃喜时，摔倒的老人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平头男定睛一看。
    这不是被那个会从身上长出触手的男人留在房间里的玩家吗？他怎么活着出来了？！
    黎闲凑到老人身边后，先是把掉落到一旁的老花镜捡了起来，递到了对方干枯的手心里，老奶奶摸到眼镜后赶忙戴到了脸上，扭头盯上了黎闲。
    被紧紧盯住的黎闲丝毫没有觉得紧张，反而主动伸手道：
    “奶奶，我扶您起来。”
    老人闻言挪动了下身子，没听清黎闲的话：
    “——你说什么？”
    于是黎闲放大了音量，同时把脑袋倾向对方耳边：“您搭着我，我扶您起来——”
    这回老人总算是听清了，点了点头，握住了黎闲准备搀扶自己的手。
    然而仅凭黎闲一个小孩子还是没有足够的力气，于是江秋月与宋清章也上前帮忙，三人合力把老人搀扶了起来。
    平头男脸色发黑地站在一旁，正想说些什么时，隔壁房的门忽然打开了。
    一个看起来四十几岁，身材臃肿的大妈拎着垃圾袋走了出来，在看到被三个小孩围住的老人后中气十足地大喊了一声：
    “干什么呢你们？！”
    这声喊叫把背对着她的宋清章吓了一跳，回过头后发现大妈正满脸愤怒地一步步向前走来，好像他们在做什么对老人不利的事情。
    平头男见状默默转成了幸灾乐祸的态度，后退了两步开始看戏。
    大妈刚刚那一声叫喊不仅吓了宋清章一跳，还惹得附近一片的邻居纷纷大打开房门开始查看状况，一道道隐藏在门缝中的视线落在黎闲的后背上，让人莫名生出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大妈走到老人身前，看到被打碎的窗子后脸色更加不好了起来，像是认定了这件事就是围在老人身边的三个小孩干的：
    “你们这些不听话的小孩，到了晚上就会被玩具吃掉！”
    她说完这句像是威胁的话语，伸手就要揪住黎闲的领子，结果老人伸手挡在了黎闲面前。
    “是我摔倒了...这几个孩子扶我起来......”
    老人有气无力地说完这句话，大妈的手僵在了半空，半晌后收了回去，但神色还是有些不忿：
    “那这个窗户是怎么回事？”
    平头男心道一声不好，扭头就要跑回自己的家，结果这回老人却十分利索地伸手指向了他转身的背影：
    “是他砸的。”
    平头男撒腿就跑，结果身前的门忽然一下子被打开了，接着身前一道人影直接把他提了起来！
    暗暗观察状况的镇民在这时纷纷现身，原本偷溜进房间找线索的双马尾女一出来便见到了这个状况，顿时心中一紧，想缩回屋子里，结果被大妈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
    “白天就被你们敲门烦得不行，现在还敢出来捣乱，你们爸妈没教你们不能出门吗？！”
    双马尾女挣扎着想从大妈的手中挣脱，然而小孩子的力气面对成年人根本不够看，只能被动地任由摆布。
    大妈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忽然像想起了什么般，顺着老人家被打碎的玻璃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松开了双马尾女的后领：
    “都别在外面乱逛了，还不赶紧回家！”
    另一边平头男也被放开了领子，两人落地后如蒙大赦，一溜烟跑回家里关上了门。
    镇民们也前前后后回到了家中，只剩下老人动作慢吞吞的，还没走到门边。
    黎闲从刚刚大妈的神色里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冲宋清章与江秋月说道：
    “你们两个也赶紧回家。”
    第189章 玩偶熊
    宋清章与江秋月点头，抬脚离开后，黎闲站在原地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响动。
    他若有所感地向玩具厂方向的路面望去，果然发现了一群玩具正浩浩荡荡地向这边走来！
    好在它们的距离目前还比较远——甚至都看不清他们的具体样貌，只能模糊地瞧见一个个小黑点在向这边移动。
    黎闲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回到自己家中，他看了眼还颤颤巍巍地没有走回家的老奶奶，自己蹲下身子开始捡起了地上掉落的玻璃碎片。
    黎闲先是象征性地用衣服兜起了几片玻璃，接着他便捡起了一片边缘锐利的碎片，对着指尖一划——
    一道血痕瞬间出现在了黎闲细嫩的皮肤上。
    季斜被黎闲的动作弄得一愣，作势便要从他的肩膀上下来，被黎闲瞬间按住：
    “嘘。”
    他把划开自己指尖的玻璃碎片甩到了地上，接着吃痛地叫了一声，从地上蹦了起来。
    被衣服兜住的玻璃碎片随着他的动作掉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半只脚迈进门槛的老人也因为这阵声音扭过了头，然后便看到了黎闲鲜红的手指。
    “怎么啦？”
    或许是因为黎闲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的举动博得了老人的几分好感，她停止了进门的步伐，转过身子主动开口问道。
    黎闲瘪了瘪嘴：
    “我、我想帮奶奶把地上的玻璃收拾一下......”
    他低头看了眼再次散落一地的碎片，局促地挪动了下脚步，用流血的手指蹭了蹭衣角。
    不得不说，如果对象不是季斜，黎闲的演技发挥还是不错的。
    老人眼镜下的目光慢慢变得慈爱了起来，她支着拐杖走到黎闲身旁，牵起他垂在身侧的手，仔细看了看上面的伤口。
    口子不大，只划破了食指指尖，但却流了不少的血，又因为黎闲刚刚的那么一蹭沾了满手，乍一看有些触目惊心。
    老人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了几秒黎闲的手掌，似乎也觉得伤势比较严重，直起身子后说道：
    “来我家包扎一下吧。”
    目的达到的黎闲在老人转身后微笑着看了眼立在自己肩膀上的季斜，结果却并没有等来对方的称赞，反而被说了一句：
    “你最好别是有什么自残的癖好。”
    黎闲慢悠悠地跟在老奶奶身后，听到季斜这句话后脚步一顿。
    “一个小口子而已。”
    这不是比起之前的任何一次伤口都轻多了？
    身前原本连正常音量都听不太清内容的老奶奶，反倒在这次注意到了黎闲特意放小的低喃，回过头问了一句：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
    黎闲瞬间摆正状态，对着老奶奶眨了两下无辜的眼睛。
    她扶了下自己的老花镜，盯着黎闲看了两秒后竟然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肩上那个是什么东西啊？”
    黎闲一愣，心想你刚刚那么长时间都没发现季斜，怎么这时候眼神忽然好起来了？
    然而不管心里怎么想，他嘴上还是要认真解释：
    “这个是...装饰。”
    老人的面色中浮现出一丝不解，盯着淡紫色的触手看了半晌，看到黎闲都有些拿不准主意时才移开了视线，缓缓摇了两下脑袋：
    “唉...老了......”
    蒙混过关的黎闲终于跟着老奶奶进到了她的家里，房子不大，但收拾的十分整洁，客厅内摆放的木质家具看起来都上了年头，有很明显的磨损痕迹。
    两人磨磨蹭蹭进屋的这段时间，玩偶也慢慢地走近了。
    耳边奇异的响声越来越大，黎闲听着十分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他透过打破的玻璃向外看去，只见这次出现在街道上的又是一批与之前不一样的玩偶。
    这是...熊？
    黎闲从轮廓中辨认出了这群玩偶的“物种”，他们列着整齐的队伍前进着，每迈出一步腿都高高地抬起，然后又重重落下，像在走正步一般，只不过这样正经的动作放到玩偶身上，看起来有一种奇怪的僵硬感。
    “过来。”
    一声招呼让黎闲从床边缩回了脑袋，老奶奶已经坐在了属于她的单人沙发上，从旁边的柜子里掏出了一卷纱布，招呼黎闲去到她身边。
    耳边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但老奶奶还是不紧不慢地给黎闲包扎着伤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外面的声响。

 第138章

    “奶奶，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黎闲出言提醒道。
    老奶奶听到这句话后，动作既没有停顿，也没有加快，仍然维持着原有的速度把纱布一层层绕上黎闲的手指。
    “没事的，孩子，会没事的。”
    她说着这句话，拿起了旁边的剪子，“咔嚓”一下剪断了纱布，接着在上面打了一个精致的结。
    “去那边玩一会儿吧。”
    她指了指房间的一角，那里摆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黎闲听话地走了过去，打开盒子后发现里面装着几块颜色不一的积木，还有散落成一片，也不知有没有缺块的拼图。
    黎闲蹲在墙角，随手抓了一把拼图，开始尝试把它们拼凑在一起，看起来丝毫没有紧张的意思。
    此时的街道上，玩偶熊已经开始了对居民们的“拜访”，它们有的站在门前敲着房门，有的爬上窗台拍打着玻璃，一时间街道上充斥起了“咚咚咚”的声响。
    好巧不巧的是，那一批去学校探路的玩家回来了。
    梳着蘑菇头的女玩家，和一个穿着棕色毛衣的男玩家看到眼前的场景后，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看到玩偶熊后，他们立刻转头，想顺着原来的方向返回，结果身后的路竟然已经被一排玩偶堵住了！
    它们迈着正步，缓缓地向二人逼近，而两个玩家也只能向前跑去。
    道路两侧拍打着门板或窗户的玩偶在看到二人后纷纷转移了目标，倒霉的是，两人的家还都离这个方向很远——
    眼看围聚上来的玩偶越来越多，蘑菇头女的眼泪几乎就要溢出眼眶，而就在这时，她身边的同伴忽然惊喜地说道：
    “那边有个窗户能进去！”
    第190章 拼图
    盒子里的拼图碎片很小，同时数量又多，黎闲耐心地比对着上面的图案与形状，渐渐在地面上凑出了一个小角。
    老奶奶已经靠在沙发里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地像是睡着了，而黎闲却并没有趁着这个机会搜索房间内的线索，反而一直专心摆弄着手下的拼图。
    就在此时，一个玩家慌慌张张地从碎掉的窗户翻进了屋子里。
    毛衣男看到黎闲后一愣。
    这里是npc的房子，他为什么会在这？
    然而此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所以毛衣男仅疑虑了一瞬便急切地求助道：
    “外面有一群玩偶在追我们！得想想办法！”
    他说完这句话，另一个同伴也从窗户翻了进来，靠在沙发上的老奶奶微微睁开了眼睛，看了眼这两个“不速之客”后又重新闭上了双眸，安静地不发一言。
    见屋主人没有对他们的闯入表示意见后，二人松了口气，开始在屋内四处寻找有没有趁手的武器，最后毛衣男在在厨房找了一把水果刀，而蘑菇头女则是从杂物间找来了一块木板，打算挡住玻璃的缺口。
    两人气喘吁吁地回到了客厅，转头一看，发现黎闲竟然还在摆弄着手下的拼图。
    毛衣男差点憋得一口气没喘上来，荒谬地看向蹲在房间角落里的黎闲：
    “草！你干什么呢？！”
    黎闲对这句质问充耳不闻，甚至头都没有抬一下，又从盒子里抓出了一把拼图。
    反倒是两人走神间，让一只玩具熊走进了屋子，向着毛衣男的方向走了过去！
    蘑菇头女见状赶紧把木板搬上窗台，接着自己靠在上面，防止更多的玩偶进到屋内，而毛衣男则警惕地后撤着步子，丝毫不敢小觑这个甚至没有自己膝盖高的布娃娃。
    玩偶不急不缓地向着毛衣男走去，速度不算快，至少目前可以轻松地与它在客厅内周旋。
    不过数量再多就不好说了。
    另一边顶住玻璃缺口的木板已经发出了“咚咚咚”的撞击声，蘑菇头女站在窗台上，绷紧了身子向后抵住木板，对着队友说道：
    “得想想对付它们的办法！”
    身后撞击的力度随着聚集过来的玩偶数量的增加而不断加重，这么下去自己支撑不住是早晚的事情。
    毛衣男听到这句话后咬牙凑近了玩偶两步，而他这时才看清——这些小熊玩偶手里还抱着一个像长矛一样的东西，而且这根“矛”并不是由布料缝制的装饰品，尖端是十分明显的锐利金属，正散发着寒芒。
    注意到这点后，毛衣男咽了下口水，但还是努力克服着心中的恐惧，迅速上前一步，把手中的水果刀对着小熊玩偶的脑袋挥了过去——
    “咔嚓！”
    玩偶握住长矛的手忽然抬高，稳稳顶住了对方用尽全力挥过来的刀刃，甚至在收回之时向外一挑——
    长矛的尖端刺向了毛衣男握住刀柄的手，尽管他察觉到玩偶的动作后立刻后退了两步，手背还是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鲜红色的血液随着毛衣男的移动不断滴落在地面上，而在这一次试探过后，他也不敢再贸然上前了。
    “你！再去厨房拿把刀，我们一前一后同时砍它！”
    与玩偶拉开距离后，毛衣男抽空对黎闲喊道。
    结果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对方竟然还丝毫没有反应，继续拼着手下的拼图。
    毛衣男心中慌张的同时涌上了一股恼火，他转了下自己后退的方向，慢慢朝着黎闲所在的角落走了过去。
    蘑菇头女的催促声再次传来：
    “赶紧想想办法啊！我快挡不住了！”
    于是毛衣男加快了自己的步子，等到即将走近黎闲时，抬脚便要把地上已经拼了大半的拼图踹翻——
    “玩什么呢！还真当自己是小孩了！”
    他一边喊出这句话一边向地上的拼图踹了过去，结果贴在对方肩膀上的不知名物体忽然间开始扭曲变形，化出的一个分叉变成了条长长的触手，猛地缠上了他的双脚！
    毛衣男在触手的缠绕下重心一个不稳，跌倒在了地面，接着他听到一句冷淡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不想死就别打扰他。”
    “谁？！谁在说话？！”
    毛衣男惊恐地想从地上挣扎起身，结果原本只是缠在脚腕上的触手竟然开始不断生长、越收越紧，根本不给他起身的机会！
    小熊玩偶的脚步声慢慢朝这里逼近。
    站在窗台上的蘑菇头女惊恐地看向眼前的这一幕，自己的同伴被一条通体黑紫的触手缠绕得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而顺着这根触手看去，会发现它的“根部”仍旧是淡紫色的，并且一动不动的贴在那个正在拼拼图的小孩的肩膀上。
    乍一看就像是触手从他的肩膀上“生长”出来了一般......
    ...这是什么？技能？道具？
    毛衣男对黎闲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恼怒转变成了惶恐，眼前的场面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以至于他的嗓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你...你放开我！然后咱们两个一起想办法去对付那个玩偶！否则等外面的那堆东西都进来了，进来了咱们三个都得玩完！”
    他说完这话后拼命向右扭着脑袋去看黎闲的脸，结果对方仍是一脸淡漠，还在拼着手下的拼图。
    毛衣男心脏“砰砰”跳动着，等待着黎闲的答复。
    大约几秒后，黎闲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
    此时拼图的进度大约已经完成了六成，上面的主要内容已经显现了出来。
    毛衣男心中一喜，以为黎闲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结果对方却仅仅只是站起了身，完全没有解开他身上禁锢的意思。
    毛衣男如坠冰窟，忽然间想明白了什么。
    他是想害死自己！
    因为上午的捉迷藏死了一个人之后便游戏结束了，他觉得这次也会是同样，所以就打算拿自己挡灾！
    小熊玩偶一步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完全无视了站在一旁的黎闲，对着毛衣男的胸口高高举起了手上的长矛——
    第191章 损坏
    毛衣男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时间过去了一秒、两秒......
    预想中胸口的剧痛没有传来。
    又过了半晌，他身上的禁锢感也消失了。
    毛衣男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发现玩偶熊仍然维持着手握长矛的状态，只不过尖端在距离自己胸前几厘米左右的位置停住了。
    他贴在地上往一旁平移了一段距离，直到自己移出了矛下的范围后，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它怎么停了？”
    毛衣男胆战心惊地开口，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究竟应该问谁，他的视线转了又转，最后落到了站在玩偶熊背后的黎闲身上。
    他肩膀上的东西已经恢复为了一开始“无害”的样子，但毛衣男还是不敢多看，迅速把视线移到了黎闲的脸上。
    对方板着一张脸，伸手指了下玩偶熊左侧的耳朵：
    “这里是它的关机键，掰一下就能让它停下来。”
    但贸然伸手肯定会被阻挡，所以需要一个诱饵来吸引玩偶的注意，才能顺利触碰到它的“关机键”。

 第139章

    毛衣男愕然，一句“你怎么知道？”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便听见窗台上的同伴“啊”地一声，连带着身后的木板一起被撞在了地上。
    成批的玩偶熊从缺口处涌了进来，一部分停留在窗台边，围住了躺倒在地上的蘑菇头女，另一部分继续迈着步子，向黎闲所在的角落逼近。
    蘑菇头女慌慌张张地掀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木板，因为动作比较迅速，幸运地躲过了玩偶熊的围剿，向自己同伴的方向跑了过去。
    但这也导致原本分成了两组的玩偶熊把目标汇集到了一处，黎闲目之所及处至少有二十几个玩偶正向他们的方向走来，被打碎的玻璃处还在不断爬入新的玩偶。
    男下意识退了一步，接着硬生生止住了步伐，在心中想着：
    耳朵、要掰它们的耳朵......
    不行，数量太多了！
    想法几乎是刚刚出现就被自己否决，毛衣男扭过头想找黎闲求助，结果发现原本站在自己后方的人不知何时走开了！
    黎闲趁着玩偶的包围圈还没有缩小，迅速跑到了屋内的厨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身影消失在了毛衣男的视线之内。
    ...他又要干什么？！
    黎闲的举动吸引走了一部分的玩偶熊，可尽管如此也无法拯救当前的局面。
    “哈......”
    毛衣男喘着粗气，脑内飞速思考着破局方法。
    目前来看，这些玩偶的攻击方式就是手中的长矛，但它们的体型很小，如果自己不是躺下的姿势，它们就几乎不可能攻击到要害。
    所以这些玩偶熊要么会盯住一些不致命的地方进行攻击，要么会尝试着爬到自己的身上。
    而自己只需要在这时掰动它们的耳朵，最差的情况不过是手脚被长矛刺穿，但只要不致命就好！
    这些玩偶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可怕！
    想到此处，毛衣男的心中又鼓起了一丝勇气，扭头想把方案告诉身边的队友。
    然而事情的转变总是让人措手不及，只见眼前几十只玩偶熊忽然停住了脚步，接着整齐地做出了同一个动作——
    用单手“抓”住长矛，摆出了投掷的姿势。
    站在原地的两人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这...”
    毛衣男一时失语，挪动着脚步想寻找障碍物，然而因为刚刚的犹豫，玩偶熊所形成的包围圈已经无法让他去到桌子或沙发后方进行躲避，而且他的身子只要稍微晃动，半数玩偶熊手中的长矛便会随着他的移动调整方向......
    这么下去，等待自己的会是万箭穿心。
    ...该死，早知道当时跟着那人一起躲进厨房里了！
    黎闲当时跑进厨房并且关上了门，所以现在追赶着他的那部分玩偶熊正尝试用长矛把木门捅破，矛的尖端比想象中还要锐利，在门板上一扎就是一个洞，无数个细碎的小孔连成了一个还没有掉落的半圆形，大小正好足够让玩偶通过。
    几个玩偶锲而不舍地把这些“孔”越戳越密，眼看门板马上就要被戳出一个孔洞时，黎闲竟然主动拽开了门！
    门前的几个玩偶熊见状立即转换了目标，冲着黎闲的胸口摆出了一模一样的投掷姿势，毛衣男定睛一看，发现黎闲的手中好像捏着一个......水管？
    玩偶熊把长矛对准黎闲的瞬间，黎闲也把手中的水管指向了它们，水流更快一步从软管中涌了出来，直接洒在了那几个玩偶的身上！
    一阵“滋滋”声从玩偶熊的内部响起，接着它们的动作也随之停顿了下来，但黎闲却没有就此罢休，只见他转换了一下水管的角度，水流瞬间对着毛衣男所在的方位喷了过去！
    一大部分玩偶在淋了水后便失去了行动能力，而另一部分还没来得被水淋到的玩偶迅速收起了它们投掷的姿势，扭头向着窗户的方向跑了过去。
    两分钟后，房间里只剩下了一地水迹，以及被冲得七零八落的玩偶熊，以及被无差别扫成了落水狗的两个玩家。
    大约有六七个玩偶躲开了黎闲的攻击，顺着窗户逃离了这里，黎闲没选择去追，毕竟水管没有那么长。
    全程一直闭着眼睛的老奶奶此时终于像睡醒了般睁开了双眼，看着满屋狼藉抱怨了一句：
    “怎么把屋子弄得这么乱呀？”
    刚刚还“杀人如麻”的黎闲立即握住水管站定在原地，一脸纯良地脸说道：
    “奶奶对不起，我这就把屋子收拾好。”
    刚刚负责拧开水龙头的季斜恰巧在此时爬回了黎闲肩头，他听到这句话后轻笑了一声。
    黎闲伸手弹了一下他，接着从地面捡起了一个距离自己最近的小熊玩偶，放在手心里转了一圈。
    虽然这个玩偶看上去毛茸茸的，但真用手摸起来里面却是有骨架的，同时后背上还嵌着一个金属发条。
    第192章 针线
    黎闲尝试伸手拧动了两下，发条还可以正常转动，但玩偶却不会因此行动起来了。
    看样子是彻底坏掉了。
    得出这个结论的黎闲开始一个捡起地上被水浸透了的玩偶熊，直到两手被占满后把它们一股脑扔到窗外，接着再重复这个动作。
    旁边的蘑菇头女和毛衣男见状赶紧上前帮忙，两人一个去找拖布拖地，一个去把连在水龙头的水管放回原位，接着帮黎闲扔玩偶。
    拖地的间隙，毛衣男看到了黎闲在地上拼的拼图。
    这个拼图的片数看起来不少——毛衣男记得黎闲在他刚刚翻进屋子时也才拼了一个小角，他竟然在之后那么短的时间内把拼图完成了差不多六成？
    想法在脑内飘过后，毛衣男忽然觉得拼图上面的图案有些眼熟。
    这部分被拼的不算特别完整，所以他仔细看过被拼凑出的图案轮廓，才发现这好像是......
    刚刚那些玩具熊？！
    在玩具熊右侧写着一段话，相比之下算是整个拼图里被拼得最完整的部分，但还是有一些缺口，毛衣男一边仔细辨认，一边小声把上面缺胳膊少腿的文字念了出来：
    “奇趣玩具厂新品...发条玩偶熊...拧动身后发条即可启动玩偶......”
    毛衣男一时间瞪大了眼睛，接着向下一排的字看去。
    “关机键在这里哦！”
    这句话附近标注了一个箭头，指向画面中玩偶熊的耳朵。
    最后一句话，是被标注成红色的醒目提示：
    “玩偶熊虽然外表毛茸茸的，但内部的机械结构十分精密，请不要让它碰水哦！”
    读完这三句话，毛衣男总算明白黎闲为什么知道对付这些玩偶的方法了。
    怪不得当时不管自己怎么叫，他都低着头在那里玩拼图......
    毛衣男想到当时自己还想抬脚把拼图踹翻，顿时感到一阵后怕，他小心翼翼地绕开角落里的拼图，去别的地方拖地了。
    屋子在三个小孩的忙碌下很快便被收拾干净了，黎闲拍了拍手，特意看了眼窗外的路面——坏掉的玩偶熊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颇有种“斩首示众”的感觉。
    “这个威慑做得不错。”
    连季斜也出言称赞道。
    另外两个玩家看着一言不发的老奶奶，被盯得有些发怵，对方浑浊的眼眸中不知道蕴含了什么情绪，只是一味地盯着他们。
    半晌，老奶奶拿起了搭在一旁的拐杖，指了指大门：
    “你们该走了。”
    毛衣男与蘑菇头女听到这句话后迅速与老人道别，开门离开了屋子。
    而黎闲却没有被这句话吓退，反而向老人走近了两步。
    沙发上半睁着眼睛的老奶奶没有理会黎闲，俯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抽出了什么东西。
    老式的木头柜子碰一下便摇摇晃晃地吱呀作响，一副随时都会散架的样子，感觉每次拉动抽屉都是一种对它耐久度的考验。
    好在这次它算是坚挺了下来，老奶奶在抽屉里翻找了一阵，拿出几样物品摆在了自己腿上，接着合上了抽屉。
    于是黎闲又走近了一点，看清了对方放在腿上的东西。
    一卷针线，还有一幅即将要完成的刺绣。
    线的颜色只有黑色一种，缠绕在大拇指粗的纸筒之上，还有一根针斜插在里面。
    她把针拔了出来，接着从纸筒上扯出一长段黑线，尝试把线头印在针孔之内。
    做这个动作时，老人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让脸上本就堆叠在一起的皱纹沟壑更深，镜片下的眼睛紧紧盯着指尖不过毫米的东西，反复尝试了几次都让线与针眼擦肩而过。
    “奶奶，我帮你吧。”
    站在一旁看了半晌的黎闲忽然出声，说罢也不管老人同不同意，伸手便把针线拿进了自己手里。
    老人没有开口拒绝，任由黎闲把针线从自己手里抽走，静静盯着眼前这个小孩的动作。
    黎闲用指尖碾了碾线，让有些毛躁的线头聚拢在一起，接着把线头对准针眼——
    一次便成功把线穿到了针里。

 第140章

    “奶奶，你要多长的线？”
    黎闲一边比划着缠在纸筒上的黑线长度，一边对老奶奶问道。
    对方沉默不语，但是看向黎闲的眼神中不自觉露出一丝慈祥，她努力看着黎闲比划长度的样子，最后叹了口气：
    “不中用了，眼睛都花了......这个就送你吧。”
    黎闲向外扯着线圈的动作顿住。
    送我......是指这圈针线要送我？
    老人身边确实没有其它可以送出的东西了，除了针线就是那副刺绣，可是黎闲等了一会儿，对方并没有把刺绣递给自己的意思。
    所以她要送给自己的，真就是这卷针线？
    黎闲有些意外地看向手心里平平无奇的物品，把扯出来的线重新缠绕了回去，然后又把针重新斜插回了线圈内：
    “谢谢奶奶。”
    老奶奶慢悠悠地对他摆了摆手。
    “赶紧回家吧。”
    这是老人第二次开口送客，黎闲就算想留也不得不离开了，于是他说了声：“奶奶再见”后，便向门边走了过去。
    转身关门时，他听到老人轻声对自己念叨了一句：
    “藏好了，这东西可是违禁品。”
    听到这话的黎闲动作一顿，但门还是顺着惯性被关上了，他在心中仔细捉摸着，转过身时感觉鞋间撞到了什么东西——
    黎闲低下头，发现是自己家里那只小猫玩偶出现在了脚边。
    虽然每个玩家家中都有一只大小外形相近的小猫玩偶，但拼凑出这些玩偶的布料却不尽相同——比如黎闲家的玩偶，有一只耳朵是乍眼的粉色，放到所有的小猫玩偶中也格外好辨认。
    此时这只玩偶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仰头盯着自己，黎闲攥住针线的手掌紧了紧。
    如果针线真如那个老人所说，是“违禁品”，那就绝对不能让这些玩偶看见。
    黎闲状似随意地把双手插进了口袋里，随便往一个方向迈开了步子。
    玩偶猫扭过了头，仍旧死死盯着黎闲不放。
    第193章 下班
    黎闲绕过玩偶猫后就再没有回头看它一眼，反倒是他肩膀上的季斜甩了甩身子，从触手的身体上长出了一只眼睛，默默对上了玩偶猫的眼神。
    几秒后，玩偶别过了脑袋，转身往玩具厂的方向跑着离开了。
    黎闲沿着道路走了几米，身前的一扇门忽然被推开，接着两个小孩被似乎是屋主人的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推了出来。
    他定睛一看，发现那两人是江秋月与宋清章。
    显然他们两个刚刚碰了一鼻子灰，被赶出屋子后脸色不算太好地讨论着什么，宋清章先一步看到了黎闲，对着走来的人招呼了一声：
    “哥。”
    肩膀上的触手闻言又长出了一只眼睛，半眯着打量着了两眼不远处的小孩后，对黎闲说道：
    “那小子总叫你这么亲干什么？”
    哥哥哥的，当自己喂鸡呢。
    想这件事的时候季斜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怎样厚颜无耻地对着黎闲自称“哥哥”的。
    不过就算想起来了，估计这位大爷也不会反省。
    黎闲瞥了眼肩膀上的触手，之前揣在口袋里的时候没发现，如今立在肩膀上方便沟通后，他发现季斜多少有点碎嘴，没事就在自己耳边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眼看马上就要走到队友身边，黎闲没理会季斜，转而开口向宋清章问道：
    “怎么了？”
    对方苦恼地抓了两下脑袋：
    “那些熊离开之后，我们没找到你，就想着先去找找线索。”
    “但是这些镇民都十分不愿意交流，刚刚那个是唯一同意让我们进屋子的人。”
    宋清章说罢回头看了眼已经被死死关上的门。
    “结果我们刚问了一个问题——‘你在这住了多久了，有出过小镇吗？’，他听过后突然就炸了。”
    江秋月在一旁学着那位中年男人的语气，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男人说过的话：
    “要不是因为之前......妈的，谁愿意一直住在这种鬼地方！滚滚滚！我看到小孩子就烦......”
    “他一边念叨着这句话一边把我们俩扔出来了。”
    江秋月摊手。
    两人苦恼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被这个npc嫌弃了，而是对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是“不能离开”小镇，而不是“不想离开”小镇。
    这也代表着他们的通关任务——也就是“离开小镇”存在着不小的难度，很可能并不仅仅是找到出口就能离开那么简单。
    此时时间已经临近下午四点，其他玩家陆续选择回到了家里，一方面是差不多到时间了，另一方面是他们确实需要休息。
    黎闲也察觉到自己的身子明显疲惫了起来，显然这副小孩子的身体也是系统设置给他们的障碍之一，他看向也显露出疲态的宋清章与江秋月：
    “今天就......”
    到此为止这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
    三人顿时提起精神，向远处看去，那声尖叫是一个穿着小皮鞋，年纪大约三十多岁的女性发出的，只见她面容惊恐地跑到了一位体态瘦弱的玩家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妈妈不是和你说过不能到外面乱跑吗？！你怎么出来了？！”
    那位玩家本人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如此激动，一时间被吓得没敢开口，但她母亲大概也没想得到回答，自顾自说完这句话后便把孩子往家的方向拽了过去。
    在她身后还有几道身影，在听到这句话后加快了脚步。
    家长下班了？怎么这么早？
    难不成是提前下班了？
    黎闲在离开老奶奶家之前特意确认了一遍时间，怎么说家长们也不应该在这时候出现。
    ......他原本还想通过家长回到小镇的时间，估测一下去玩具厂的路有多远呢。
    看着匆匆向自己赶来的身影，黎闲也知道现在回家假装自己没有出门是来不及了，干脆站在了原地等他“爸爸”过来。
    但这期间黎闲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挪动下身子把宋清章挡在了自己后面。
    江秋月的母亲和宋清章的父亲几乎是同时赶到的，黎闲的个子到底还是没有挡住宋清章，眼前不修边幅的高大男人瞥了黎闲一眼，越过他粗暴地抓住了宋清章的领子。
    宋清章被抓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但却没有等来父亲的任何关心，反而还被踹了一脚：
    “我tm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能出门？！老子的话都敢不听，你长本事了啊？”
    男人丝毫不顾及旁人，连打带骂地把一声不吭的宋清章拽回了家里，反观江秋月的母亲，尽管面上已经有了怒气，但还是尽力压下情绪放平语气说道：
    “先和妈妈回家。”
    两人各自被家长领走后，便只剩下了黎闲一人站在原地，直到其他家长都急匆匆地回到家中，黎闲的父亲才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
    黎远青既没有指责黎闲不听自己的话，也没有质问黎闲为什么要出门，他表现得就像是晚上接小孩子放学的家长一般，自然地牵起了黎闲的手，把他往家的方向领去。
    路过那堆被丢在路上的报废玩偶熊时，黎远青多留意了两眼，接着对黎闲问道：
    “今天都在外面做什么了？”
    黎闲不清楚他问自己这句话的目的，也不敢贸然论断黎远青对自己抱有什么态度，所以只得含糊回答道：
    “和朋友玩了。”
    “就是刚刚站在你身边的那两个小孩？”
    “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些不太重要的话题，直到走近家门口时，他忽然指着黎闲肩膀上的东西问道：
    “这是什么？”
    黎闲：“...玩具。”
    黎远青眯起眼睛，蹲下身子后认真地端详着一动不动的淡紫色触手，忽然伸手像拔萝卜一样薅了季斜一把。
    触手稳稳地粘在黎闲的衣服上纹丝不动，这一下没把他薅下去，反倒险些把黎闲的衣服扯坏。
    黎闲：“咳！”
    触手与衣服的连接随之松开，接着被黎远青毫不犹豫地扔飞了几米远。
    第194章 电影
    黎闲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直接丢东西，他向着季斜被抛飞的方向看过去，对方“啪叽”一声落地后，真就像个没生命的玩具一样没再动弹。
    黎闲探头还想再多看几眼，但黎远青已经重新起身牵起了他的手，把黎闲领进屋子后直接关上了房门。
    “...爸爸，我还挺喜欢那个玩具的。”
    黎闲硬着头皮说道。
    黎远青脱下外套，搭在门口的椅子上，不为所动地反问道：
    “喜欢这种来历不明还死死黏在你身上的玩具？”
    黎闲瞬间噤声。
    ...果然，不管是在现实里还是游戏里，他爸都十分不好糊弄。
    原本他就是觉得让季斜死粘在自己身上反倒会引起黎远青的警觉，所以干脆让他松了力道假装成一个普通的玩具，没想到还是被丢了出去。

 第141章

    换好衣服的黎远青坐在了沙发上，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黎闲有些疑惑地看了眼时钟上的时间。
    现在离新闻联播的时间还早着啊？
    于是黎闲也跟着坐到了沙发上，好奇“他爸”在这种时候会挑些什么节目来看。
    估计是纪录片？
    他在心中默默猜着，跟着黎远青的操作扫着电视上一排排的节目，每当黎闲以为这个内容对方会点进去看时，却每次都被掠过。
    黎闲心中感到有些奇怪。
    倒不是说这个举动完全不像他父亲，只是印象中确实很少见对方在某件事上犹豫不决。
    所以他也更好奇对方最终会选择什么。
    黎远青挑了半天，最后点进了一部电影。
    好像还是部文艺片？
    黎闲凭借着电影的名字猜测道。
    他思考了一会儿，干脆跳下床关了灯，回过头便看到电视屏幕的光线打在了黎远青的脸上，照亮了他镜片下专注的目光。
    黎闲小跑回沙发上，趁着电影片头的时间，对黎远青问道：
    “爸爸，你今天提前下班了？”
    黎远青“嗯”了一声：
    “今天工作比较少。”　　“这种时候多吗？”
    黎远青语气随意地答到：
    “还好吧，不过明后天比较忙，大概会正点下班。”
    黎闲默默点头，总觉得对方看穿了自己的意图，但还是选择顺应着话题告知了自己这段信息。
    电影的第一句台词出现，两人双双陷入了沉默，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了电影的台词声。
    黎闲很少看电影，家里人当中大概也只有他妈妈有这种兴趣——甚至不能称之为兴趣，只是偶尔的一种消遣选择......
    想到此处，他忽然觉得电视中播放的电影名有些熟悉，好像以前偶然间听自己母亲提起过。
    于是他暂时放弃了溜回自己房间的想法，选择了坐在这儿看一会儿这部电影究竟在讲什么。
    原本他只打算看一小会儿的——毕竟在副本中通关看电影打发时间这种事怎么想都有点儿太奇幻了，但看着看着，黎闲却莫名提起了兴趣。
    电影过半，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画面，黎闲一时间甚至忘了自己身处副本。
    直到一阵敲门声骤然响起。
    黎闲瞬间惊醒，扭头看向隐没在黑暗中的大门，一旁的黎远青抬手把电影暂停，走到门边后顺手打开了灯。
    光线亮起的瞬间让人感到有些晃眼，黎闲眯起眼睛，看到黎远青开门后，弯腰从门口拿起了什么东西。
    “好了，吃晚饭吧。”
    他边说这句话边转过了身，手中拿着两份和中午一样的盒饭，把他们放到了桌上。
    黎闲扭头看了一眼电视，进度条只剩下了一小节没有播放，而电影画面恰巧暂停在了一句台词上：
    “incaseidon&#039;tseeyou，goodmorning，goodafternoon，andgoodnight.”
    黎闲默默在心中念了一遍这句话，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晚餐的菜色和中午差不大多，肉、蔬菜和水果整整齐齐地分布在餐盒的格子内，黎远青的饭盒也只是比黎闲大了一圈，内容上并没有差异。
    黎闲刚往嘴里递了一口饭，对面的黎远青忽然问道：
    “电影能看得懂吗？”
    黎闲把已经伸到嘴边的饭吃了进去，一边慢慢咀嚼着，一边把翡翠调出了背包，道具随之出现在了他藏在餐桌下的左手上。
    冷的。
    确认了这一点后，黎闲又把道具收了回去。
    不仅他自己没从自己“父亲”身上感觉到危险，道具也对他没有任何反应，对方似乎真就是一个兢兢业业，扮演着“父亲”角色的npc。
    黎闲把嘴里的饭餐咽了下去，接着又喝了口水，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当然能看懂啊，我都这么大了。”
    黎远青笑了一声，似乎是不信：
    “你跟得上字幕？”
    黎闲瘪嘴，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下面的字我都认识，当然跟得上啊？”
    “那给我讲讲你都看到了什么？”
    黎闲悬在桌子下面的腿晃了晃，思考一会儿后把故事情节简要复述了一遍。
    还是不要装得太傻比较好，毕竟这种电影他小时候应该也看得懂。
    黎远青边听边点头，最后总结了一句：
    “聪明，随你妈妈。”
    吃过饭后黎闲没管黎远青要做什么，自己去厕所刷了个牙便回到了房间。
    原本黎闲是想要直接躺在床上休息的，结果看到屋内的情景后，他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件事。
    金色的存钱罐静静躺在房间的地板上，没碎，但已经空了，里面的硬币散到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被暴力砸开的行李箱也躺在地面上，里面的物品被扔的到处都是，地上、墙上、桌上没一个幸免。
    简直是满屋狼藉。
    黎闲在门口站了两秒，默默捂住了脸。
    早知道不藏在这里了......
    他深吸了口气，打算简单把屋子收拾一下——指仅仅把床整理干净，剩下的先不管了。
    他边走路边用拖鞋扒拉着地板上的硬币，给自己清出了一条去往床边的通道。
    黎闲停在床边后没有立刻动手，反而皱起了眉头。
    床上的被子好像鼓起来了一块。
    第195章 收拾
    被子上的凸起不大，也有可能是那些玩偶在泄愤时把什么其它物件盖在了被子下方，但黎闲还是警惕了起来。
    难不成是玩偶？
    他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捏住被子的一角后深吸了口气，接着猛地把它掀开！
    一条让人再熟悉不过的淡紫色触手映入眼帘，同时还伴随着一句：
    “惊喜！”
    黎闲沉默了一瞬，甩手把被子重新盖了回去。
    “喂！”
    季斜不满的声音从被子下方传来，接着自己把被子掀开——这时候他已经回到了人形。
    “我可是在这闷着等了你好久。”
    黎闲没理会他这句话，而是伸手拽了下季斜，像是要和他说什么。
    掌心微弱到几乎可以不计的力量仅仅给季斜起到了一个牵引的作用，但他还是顺着这个力道从床上起身，站到了地面上。
    接着他就看到黎闲身子一倒，直接躺在了他原本所在的那处空位。
    床上堆着不少书籍和硬币一类的杂物，季斜躺下的位置是唯一一处干净的可以容纳下一人的位置，所以黎闲把他叫起来——就是为了自己躺上去。
    真好，床也不用收拾了。
    黎闲由衷想到。
    站在地面的季斜石化了一瞬，看着另一半堆满了东西的床面，语气一时间有些受伤：
    “我睡哪？”
    黎闲仗着自己身体小，已经在床上“大”字摊开，他看了季斜一眼，拍了下身边的床面：
    “你可以收拾好了睡这里。”
    接着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或者你可以变成触手，这样就不用收拾了。”
    季斜和黎闲对视了两眼，发现他竟然是认真的。
    别的先不提——在这种堆满杂物的床上他竟然能睡着？
    以前的副本，以及玩家中心都涉及不到这个问题，所以直到现在季斜才发现黎闲这个人在生活方面意外的......
    懒。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开始任劳任怨地收拾起了床铺。
    季斜先是用手搬走了两样东西，感觉有些不对后，无数条触手瞬间从他身后涌了出来，迅速把床面上的东西都吸了上去，接着在空中飞舞着把物件全部归位，速度快到甚至出现了残影。
    在数条触手一齐使用下，床铺几乎一瞬间便恢复了整洁，做完这些后，季斜看了眼地面，干脆开始收拾起了整间屋子。
    一时间屋内的触手可以说是到处乱飞，黎闲躺在床上，惊奇地看着屋内的景象，到最后干脆坐了起来。
    触手偶尔会停顿在空中，而在这个时候季斜便会问上一句：“这东西放到哪？”
    黎闲伸手一指方向，物品就迅速归到了它原本应该在的位置。
    几分钟后，房间在两人的合力（？）下总算是恢复了原样。
    黎闲在空中抓了一条季斜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触手，放在手心捏了两下，眼睛有些发亮：
    “这东西竟然这么方便？”
    重点竟然是在这里？
    季斜任由黎闲把这条触手在手心里捏了又捏，直到对方研究完后才慢慢滑动着从他的掌心抽离，接着把触手收了回去，认真地环视了一圈：
    “这是你的家？”
    黎闲“嗯”了一声：“住了差不多快20年吧。”
    季斜闻言看得更仔细了些，把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扫遍后又发出了疑问：
    “不像是常住人的样子？”
    黎闲点头：“爸妈死后没多久我就搬走了，不常在这里住。”

 第142章

    季斜听过这句话后停止了对房间的打量，转身躺在了床上。
    头顶的灯光亮的晃眼，他转头看了眼躺在床上不动弹的黎闲，以为对方又在犯懒，于是问道：
    “小祖宗，用我帮你关灯吗？”
    黎闲听到这个称呼抗拒地踹了季斜一脚：
    “不用。”
    “你不打算睡觉？”
    黎闲：“......”
    其实从躺在床上的那一刻起黎闲就感觉到了。
    他大概睡不着。
    于是黎闲干脆绕过了这个话题，对季斜问道：
    “你在接触到我爸时，有感觉到什么吗？”
    季斜听到这个问题后，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被那个面无表情的老男人甩飞的情景，于是他有些不爽地撇了下嘴，接着才正色起来，认真回答道：
    “就是虚拟的副本数据。”
    包括那些带其他玩家回家的家长——季斜都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并不是真人，而是被系统篡改了一部分记忆后投入副本的虚拟数据。
    只不过黎闲父亲这串数据...貌似并不是那么好糊弄。
    听到这个答案黎闲沉默了下来，半晌后轻轻说道：
    “把灯关了吧。”
    房间暗下来后，黎闲闭上了眼睛，试图告诉自己他现在并没有身处家中，但越是这么刻意去暗示，反倒越让他没办法入睡。
    明明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但精神上就是吊着那么一口气无法放松，在副本中睡眠一向很好的黎闲此时总算感受到了其它玩家失眠的滋味。
    得想个办法。
    毕竟不知道要在这个副本待上多久，他总不能一直不睡觉。
    思考这些问题时，黎闲全程都没有挪动身子，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连眼睛都没张开一下，可季斜偏偏出声问道：
    “你睡不着？”
    黎闲呼吸一顿，没想到这都能被季斜发现。
    “嗯。”
    他轻应了一声。
    “之前就是因为睡不着，才不在家里住的。”
    黎闲莫名觉得他今天对季斜说的私事有些多，无论是父母的去世也好，还是在家里的失眠也罢，他从来没有主动和任何人讲过。
    但如今说出口时，这种坦诚却没让他感觉到难受，反而让他有了一种想要倾诉更多的冲动。
    “我爸妈是在我上高中时，同一天去世的。”
    季斜没说话，但黎闲知道对方在听。
    于是他翻了个身，继续说道：
    “当时亲戚给老师打了通电话，我接过后就听到他说......我爸妈车祸去世了。”
    黎闲眨眨眼睛，发现自己都快忘了当时究竟是什么心情——伤心？悲痛？难以置信？
    好像都不是。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一片空白的茫然。
    第196章 往事
    车祸。
    一个听起来像是完全由意外构成的词汇。
    亲戚没有在电话中给黎闲讲述具体的事故经过，只是告知他一个地点后便挂断了电话，等黎闲匆匆赶到，对方又称二人的遗体已经被移交到了殡仪馆。
    整个流程迅速得甚至堪称离奇——而黎闲全程都像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局外人，因为未成年的身份，再加上还需要上学，无法参与进其中的任何事务。
    明明送医、抢救、开具死亡证明、到尸体移交殡仪馆，需要耗费的时间不少，而亲戚竟然在这些全部完成后才打电话来告知自己情况。
    既然是车祸，也一定会有责任认定书，以及后续的赔偿商议，但这些黎闲也全都没见到，甚至没听任何人提起过。
    他每次主动问及这件事，亲戚要么含糊搪塞过去，要么称他们也不清楚事情具体经过——这其中还有一个更怪异的情况，就是父母死后的绝大多数相关事务，都是由他们所在公司的同事代为处理的。
    他几乎是带着无边的茫然与困惑出席了父母的葬礼。
    那天到场的人很少，算上主持也不过寥寥十几人，父母两人的遗体共用一个棺材，棺材板是合上的，做完最后的仪式后就要被送去火化。
    追悼会全程，黎闲就那么死死盯着眼前那个方方正正的棺材，直到流程结束，亲属纷纷退场，棺材也要被推出门外时，他做了一个很出格的举动——
    “我上去掀了自己爸妈的棺材板。”
    黎闲平静地复述出了自己当时的行为。
    倒不是出于想看自己父母最后一眼这种理由——虽然黎闲全程也确实没有亲眼看见过父母的遗体，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几天以来的困惑与违和感积压在心头，促使当时的黎闲做出了这个举动。
    他说完这句话后停顿了一下，悄悄看了季斜一眼。
    毕竟不管理由如何，他这个行为都十分的“惊世骇俗”。
    可眼前这位邪神显然没有太高的常识与道德感，听到这句话后不仅面色如常，还插嘴问了句：
    “那当时那帮亲戚——还有你爸妈的同事，表情一定和吃了屎一样吧？”
    原本大逆不道的行径在季斜这么一问下忽然变得有些好笑，黎闲当时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别人的表情，但现在他却自动把季斜的形容套在了在场人士的脸上，灰暗的回忆就这样添了分荒谬的亮色。
    “可能吧。”
    黎闲向下讲述的语气不自觉轻松了几分：
    “我掀开棺材后没有在里面看到遗体，反倒是整个棺材都放满了颜色不一的花，其中一个白色的花束中心摆着样东西，我下意识把它攥进了手心里，接着就被其他人从棺材边拽走了。”
    “棺材里放着的，是一个u盘。”
    现在想来，这或许就是母亲所说的，让他自己去“选择”。
    如果他没有那么深的执念，那么重的疑虑，就不会选择去掀开棺材，秘密会随着这口棺材被一把火烧光，他也会逐渐回归到普通的生活。
    但黎闲毫无悬念地选择了追求“真相”。
    黎闲伸手比划了一下u盘的大小，这东西的形状、材质、结构已经烙在了他心里，想甩都甩不掉。
    “我到家后就立刻把它连上了电脑，里面有不少文档，但都是损坏的状态，没有一个是完好的。”
    “在此之后我尝试了用各种方法去恢复这些文档，但没有一个成功......我只能把这个问题搁置下来，先去考虑学业的问题。”
    黎闲当时的状态其实并没有话语中这样轻描淡写，那段时间u盘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一有机会黎闲就会尝去恢复里面的文档，为此做了不下百十次努力，也联系不少专业人士，直到所有的可能性都尝试过后才勉强死心。
    至于转而“考虑学业”，不是彻底死心后的放弃，而是无能为力后的逃避。
    转去学校住宿、切断一切与“家”相关的联系，黎闲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去强制转移注意力，否则脑子有一刻闲暇，就会去考虑那个在心里解不开的谜团。
    “等上了大学u盘我也一直随身携带，有空就会对着那堆坏掉的文档发呆，有一天我忽然发现这些东西的名称有些不对。”
    “文档的命名看起来是系统默认出来的字母与数字组合，但中间却夹杂着几类特殊的符号，把无关字母排除后，每个损坏的文档都对应了一个摩斯密码。”
    一开始得到这个线索时，黎闲的心中是十分激动的，但他很快便被泼了一盆冷水，在之后的日子里又连续被泼了无数盆。
    他不知道这串密码的加密方式、加密层数、甚至不知道摩斯密码的排布顺序。
    于是黎闲只能使用最古老且最笨拙的方法——依次去试。
    这是个十分漫长、枯燥、且艰苦的过程，不仅仅是对脑力的折磨，也是对内心的折磨。
    先按照一层加密的可能性去破译所有的排布顺序，得不到结果后再进到两层、三层......
    直到进行到第四层加密，黎闲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眼前有算漏的地方，而自己没有发现？可不可能他已经错过了答案，但自己却不知道？又或者这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加密的摩斯密码，一切都是自己由于执念产生的错觉？
    带着这样的纠结，黎闲终于在尝试五层加密时解出了答案。
    而这些努力黎闲只字未提，只对季斜说出了结果：
    “解密后的答案是一句英文——‘tobeornottobe.’”
    生存还是毁灭。
    “解出这句话时，我记起来家里有一本莎士比亚戏剧集，于是特意请了假回家找到了那本书，书上只有这句台词被划了横线。”
    父母都没有在书上做标记的习惯，所以这句话就是他们想要留给自己的信息。
    “但这句话的指向还是太不明晰了，所以我把那本书，尤其是这句话所在的戏剧反复看了很多遍，最后在解出的那句英文里...选择了后者。”
    只有黎闲自己知道他下了多大的决心，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像赌徒一样把自己的性命也押上了桌。

 第143章

    “......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
    第197章 伤痕
    黎闲总算讲完了自己的故事，他长出了一口气，回忆往事的滋味并不好受，但当这份回忆伴随着倾诉时，竟然让人有几分释然。
    空气一时间寂静了下来，季斜沉默良久，久到黎闲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偷偷抬眼望过去时对方才开口道：
    “后者？进入副本之前你自杀了？”
    季斜的语气和平时不太一样，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可黎闲没有及时察觉到这一点，直言道：
    “嗯，用刀划开了颈动...脉。”
    黎闲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尾音一颤。
    因为季斜的手覆上了他的脖颈，动作轻柔的慢慢抚摸了起来。
    黎闲又被蹭得发痒，缩了下脖子想要躲开季斜的手掌时，耳边传来轻声的一句：
    “别动。”
    黎闲鬼使神差地停下了动作，忍着脖颈处的痒意与莫名的酥麻感，放任着季斜继续动作。
    指尖摩挲了两下后，季斜的指尖停留在了黎闲颈侧，默默感受着他的的脉搏。
    这里被划破过，为了进入副本。
    季斜在心中默念。
    两人的距离也随着这个动作拉近，黎闲小小的身子被季斜圈住，对方的手指在脖颈停留了一会儿后，下移到了胸膛。
    黎闲身子一僵，想要叫停，但这回季斜触摸自己的动作格外正经，没有什么恼人的小动作，只是隔着一层布料，用掌心默默贴着自己的皮肤。
    这里被穿透过，为了假死脱身。
    在黎闲的心跳马上就要加快到被发现的程度时，季斜再次移开了位置，握住了黎闲的手掌。
    这里...被鞋跟踩穿过，被密密麻麻地割破过。
    季斜托起黎闲的手掌，从手背转到掌心，轻抚了一整圈后停留在了食指上。
    为了进到老人家中而故意用玻璃划开的细小伤口还留在上面，已经凝固出了一条血痂。
    黑暗中，黎闲的双颊因为接连不断的触碰有些发红，他微微曲了下手指，这已经是自己第三次想让季斜停下动作却没有开口了。
    ...算了。
    正当黎闲打算下定决心不去管季斜的触碰时，对方把他的手牵了起来，接着轻轻在指尖吻了一下。
    柔软的触感立刻让黎闲原本只是半熟的脸彻底红透了，他猛地抽出自己的手掌，大睁着眼睛对季斜问道：
    “你做什么？！”
    黎闲看过来的瞬间，季斜的表情已经调整成了平时的不正经样子，他没管黎闲的抗拒，甚至得寸进尺地把黎闲抱紧了自己怀里，然后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晚安。”
    黎闲此时整个身子都压在季斜身上，两条胳膊被对方的手臂压着没办法动弹，挣扎无果后恼羞成怒地咬了口季斜的肩膀。
    “嘶......”
    对方倒吸一口凉气。
    黎闲以为对方这口气是疼的，于是垂眸看向刚刚自己咬过的位置，上面只留下了个浅浅的印子。
    装模作样，明明自己也没多用力。
    季斜在被咬之后老实了下来，停止了对黎闲的骚扰，但胳膊却还是压在对方身上没有挪开的意思。
    黎闲等了半晌，见他还没有放开自己，抬头给了季斜一个疑惑的眼神。
    对方接收到目光后拍了拍黎闲的后背：
    “睡吧。”
    黎闲：“...？”
    “不是睡不着吗？我给你当床。”
    黎闲惊讶。
    他明明没告诉季斜自己身处家中就会失眠，但对方的话却好像是猜中了这件事一般。
    黎闲此时整个人都趴在季斜身上，眼睛闭上后感受到的就是身下强有力的心跳，以及独属于对方的特殊气息，季斜的手掌还一直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背，全方位彰显着他的存在感。
    但这样竟然真就让黎闲没有了“身处家中”的感觉。
    加上刚刚的一番折腾，困意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地涌了上来，“不用”两个字在嘴边犹豫着犹豫着，就随着入眠消散了。
    感受到怀中的呼吸渐渐平稳后，季斜轻拍着对方后背的手才缓缓停了下来。
    但季斜自己却完全没有睡觉的意思，他保持着环抱住黎闲的姿势，望向天花板的眼神中若有所思。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想通了什么般呼出一口气，重新把视线放回熟睡在自己身上的黎闲。
    认栽吧。
    季斜伸手刮了下黎闲的鼻尖，对方感受到痒意后微微皱起了眉头，侧头在身下人的胸膛上蹭了两下自己的鼻子就又不动了。
    季斜觉得有些好玩，想伸手继续骚扰，但转念一想后还是停下了动作，悄悄观察起了所处的这个房间。
    虽然之前收拾屋子的时候，他已经大致了解了房间内的陈设，但再仔细观察一遍后还是能发现些新的细节。
    比如原本应该摆着东西的柜子是空的，反而是房间角落放着几个大号纸箱，其中一个是满的，剩下的都是空的。
    季斜往里面放东西时偷偷看了一眼——被堆满的纸箱里都是些小孩子用的文具、课本，还有习题集，大概是为了适配副本中的设定，整个房间里的物品都很符合小孩子的年龄段，没出现什么“初高中时期的奖状”这一类东西。
    但估计角落里剩下的几个空纸箱在现实中并不是空的，而是放着黎闲初高中，以及大学时期的物品。
    房间被收拾得很干净，甚至可以说空旷，绝大多数物品都没有摆在明面，而是都用箱子装好后放到了角落或者床底，只有一个相框被扣着放在桌上，给人一种随时都可以搬家的走人的感觉。
    房间内也没有窗帘，窗户正对着小镇的道路......
    季斜就这么左看一眼，右想一下，直到窗外忽然多了道轮廓古怪的影子。
    他微微皱起眉头，向窗外仔细看了过去。
    从大体轮廓来看那像是道人影，但相比起人影来讲轮廓又过于“粗糙”，那人背光而立，看不清具体的穿着，只能知道个头格外高大，透过窗户只能看到那人肩膀往下的身子，因为头部高过了窗框上沿，被完全挡住了。
    第198章 大型玩偶
    那道影子停留了一会儿，接着慢慢弯下了腰。
    角度变换下，月光稍微照亮了那人的脸。
    季斜这才发现它并非人类。
    而是一只兔子玩偶。
    只不过它的比例较为写实，有着不同于其它玩偶的修长四肢，但脑袋却十分卡通，配合上淡粉色的毛发单独看上去甚至有些可爱，，组合在一起就给人一种诡异的不协调感。
    玩偶漆黑的眼睛中反射出了一道诡异的光芒，与房间内的季斜对上了视线后，抬手扒住了玻璃。
    它甚至连手掌都五指分明。
    季斜眯起眼睛，用视线警告着窗外的玩偶，然而对面视若无睹地移开了目光，伸手向窗户扒了过去——
    啧。
    季斜心中暗自对玩偶的不识相感到不悦，低头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黎闲。
    自己亲手哄睡着的，不想把他吵醒。
    但想要有所行动就不能维持着这个姿势。
    大型玩偶兔子的手已经扒上了窗框，眼看就要推动窗户。
    于是季斜开始尝试把黎闲从自己的胸膛移开，慢慢放到一旁的床上，尽管他动作很轻，但对方还是醒了过来。
    黎闲的眼睛仅模糊一瞬后就恢复了清明，对着季斜问道：
    “怎么了？”
    话音刚落，“咔哒”一声轻响便传入了耳中。
    黎闲迅速翻过身，只见一个身形巨大的兔子正奋力从窗户爬向房内，它的头部直径明显大过窗框，但由于身体柔软，且动作格外灵活，拧动两下后便挤进了脑袋，很快又把手也挤了进来。
    转眼间玩偶便跨进了大半边身子，眼神死死盯住床上的黎闲，接着咧开了嘴——
    只见它赤红的口腔内布满了尖锐的獠牙，同时仅仅是嘴的大小就超过了小孩的头部，看起来可以轻易撕碎人的血肉，然后把他们吞吃下肚。
    黎闲趁着这只兔子玩偶钻进屋内的空隙下了床，迅速跑到门边伸手去开门。
    结果门把手像是卡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黎闲皱了下眉，身后忽然被一团阴影笼罩，他迅速转身，发现是提着自己拖鞋的季斜。
    眼前的季斜不紧不慢地蹲下了身子，把拖鞋放到了黎闲脚前，做完这件事后他起身回头，玩偶兔子正正好好走到他的身后。
    粉红色兔子发出了一阵意义不明的威吓声，看季斜并没走开的意思后，张开血盆大口直直扑了过去！
    季斜的反击毫不含糊，黑紫色的触手瞬间出现，一条直直甩过去塞到了玩偶嘴里，丝毫没有顾及充斥着口腔的尖锐獠牙，直接把对方的嘴塞了个满，反而让玩偶无法用力咬合。
    黎闲在他身后探出了脑袋，隐约间貌似听到了类似于脱臼的“咔哒”声，紧接着耳边便被另一道声音覆盖：

 第144章

    【生命值-5】
    【生命值-5】
    ......
    控制住了玩偶的嘴后，季斜又抽出另一条触手缠上了它的胳膊，接着猛地向下一扯！
    布料撕裂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惨痛的嚎叫传入耳朵，玩偶的胳膊顿时被扯掉了半边，棉花也从缺口处漏了出来，它开始奋力地挣扎，然而越是挣扎身上的触手便越是收紧，就这样僵持了两秒后，玩偶发出了一声怒吼！
    黎闲的注意力此前一直在玩偶兔身上，但在这道怒吼声过后，他感觉对方的吼叫似乎并不是单纯的泄愤，而是包含了什么别的含义......
    他把视线从玩偶兔身上移开，挪动了下位置后向窗外看去，接着瞳孔一缩。
    只见原本没有任何物件的窗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那只最开始的玩偶猫。
    但对方只是静静坐在窗台上，没有任何动作，但黎闲心中就是升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于是他绕过站在自己身前的季斜，迅速跑到了窗边，往外一望便看到了成群的小型玩偶正纷纷向这里赶来！
    大型兔子玩偶的吼叫还在继续，吵得季斜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心中想到：
    烦人的东西。
    杀了算了。
    季斜做什么事都是乘兴而为，所以念头瞬间闪过后便马上就有了行动，从背后抽出了更多条触手，顺着它的四肢缠了上去......
    “可以了。”
    黎闲吐出的三个字让他生生止住了撕扯的动作，接着在对方的注视下慢慢松开了对玩偶兔的禁锢。
    对方脱离掌控后没有再对季斜进行攻击，而是迅速逃到窗边翻出了屋外，最后回头看了两人后匆匆离开了这里。
    向这里聚集的众多小型玩偶也陆续停止了向这边靠拢，调转了方向往四周散去。
    最后只剩下一动不动的玩偶猫依旧坐在窗边。
    此时季斜眼神中危险的情绪还没有散去，就注意到了房间内多出的玩偶，视线立刻扫了过去，原本稳稳坐在窗台上的玩偶猫忽然身子一歪，掉到了贴近墙边的柜子缝里，
    黎闲踮了下脚，伸直胳膊关上了窗户，确认那群玩偶没有返回的意思后，转头对季斜说道：
    “你刚刚要是再不放过那只兔子，它就要鱼死网破了。”
    然而季斜对此却不以为然：
    “应该说垂死挣扎吧。”
    他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触手，看到黎闲清明的眼神后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把小孩吵醒了。
    黎闲却完全不知道对方这口莫名其妙的叹息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季斜是在不满自己阻止了他，于是开口解释道：
    “我是觉得它们身上可能会有些信息，留着更好一些。”
    其实仔细思索下来——黎闲通过的每一个副本都不是单纯靠蛮力就可以解决的，疯人院需要找对病人，列车副本需要猜对谜底，明言大学需要解开某个角色的心结......
    尤其是亡命列车，如果自己依靠了季斜的力量把里面的乘客全部杀光的话，就缺失了“让乘客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的必要条件，窗外会一直充斥迷雾，而玩家会被困在列车内彻底失去了通关的方法。
    虽然不知道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季斜还有没有办法解决——但毫无疑问这是很糟糕的情况，应该尽量避免。
    第199章 抱团
    这也是黎闲前不久才意识到的一点，季斜的能力很强，但同时也是个使用不慎就会让副本进程崩盘，从而造成“死档”的bug。
    这大概也是系统精心考量的一环。
    黎闲在进入这个副本，看到自己的父亲后，便毫不怀疑自己进入的每个副本其实都是系统为他“量身定做”出来的。
    此时两人的脑电波完全没有对上，黎闲在想着副本的通关限制，而季斜想的是.......
    “快回去睡觉吧，小孩子睡眠不足会长不高。”
    他笑着说完这句话后无视了黎闲不满的眼神，自己先一步躺在了床上，接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到：
    “来，上床。”
    .
    另一边，被扯得破破烂烂的玩偶兔子却并没有打道回府，而是带着被季斜压制后的怒气打开了另一扇窗。
    一阵响动传来，蘑菇头女瞬间从浅眠中惊醒，神色惶惶地看向窗外。
    只见大型兔子玩偶已经钻进了一个脑袋，此时正歪着头紧紧盯上了躺在床上的玩家。
    蘑菇头女的呼吸瞬间停滞，手脚僵硬了一瞬后瞬间跑下了床，试图开门出去。
    卧室太小了，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然而事实却十分残酷，等她走进门边伸手拧动把手时，发生的状况与黎闲那时一模一样——
    把手拧不动。
    蘑菇头女瞳孔一缩，不信邪地又使劲拧了两下门，然而把手却像是焊死在了门板上，纹丝不动。
    而在她尝试开门的几秒间，玩偶兔子已经彻底钻了进来！
    蘑菇头女在察觉到玩偶的脚步声后迅速转身，玩偶兔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它的右臂被撕扯得只剩下了一小块布料与身体连接着，摇摇欲坠地悬挂在身侧。
    但这却并不影响它对于玩家的威胁程度。
    蘑菇头女抬头，看到它微微张开的嘴里遍布着獠牙，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她眼睁睁看着玩偶兔向自己一步步走来，掌心已经被冷汗彻底浸湿，但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直到对方向自己越逼越近，只剩下一米左右的距离时......
    蘑菇头女迅速迈开了步子，用生平最快的速度绕过玩偶兔，向被打开的窗边跑去！
    原本慢慢朝她走近的玩偶兔看到这个举动后，同样迅速回神，动作灵活地加快了脚步朝着蘑菇头女的背影追了上去！
    感受到身后紧追不放的脚步声，蘑菇头女丝毫不敢回头，只是一味向前跑着，直到靠近窗边时，玩偶兔与自己只剩下了一步之遥！
    穷追不舍之下蘑菇头女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按照自己在刚刚那段时间内想的计划一下子翻出了窗外，接着迅速关上了窗户，玩偶兔扑过来的身子一下子贴到了玻璃上，一时间没有动弹，只是目光直直地看向窗外的玩家。
    蘑菇头女喘着粗气，见玩偶停下了动作后稍微放松了一点神经，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玩偶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既没有尝试破窗，也不像就此放弃，反而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小腿忽然间被覆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蘑菇头女惊恐地低下头，发现就在房外窗户的下方，站着一排小型玩偶，每一个都抬头看向了自己!
    蘑菇头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咬断了喉咙，接着被一群玩偶向着玩具厂的方向搬运了过去......
    而停留在房间内的兔子玩偶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打开了通往客厅的房门，向着家长的房间走了过去......
    .
    第二天早，等玩家的父母都去玩具厂上班后，小孩子一个个先后出现在了街道上。
    众人心照不宣地站在了离彼此不远不近的位置，默默清点了下人数，然后发现——少了一个人。
    失去了所有队友的毛衣男神色凝重地站在原地，顿觉情况不容乐观。
    但很快，就有人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不远处戴着眼镜的小孩走到了毛衣男身边，他的队友瘦弱男也跟了上来，两人主动提出可以在这里与他临时组队，互利互惠。
    “但你需要和我们共享得到的情报。”
    毛衣男迅速知道了两人想要的东西——他们是看见昨天自己去了学校，所以来让他提供有关那里的情报。
    可这却让他犯起了难。
    昨天自己是和队友去了学校没错——但那条路实在是太长了，花费了比预想中多了很久的时间，好不容易走到学校后，两人也因体力耗尽不敢入内探索，匆匆看了眼学校的外部构造就返了回来。
    所以他这里并没有对方想要的情报。
    眼镜男似乎是看穿了对面的心思，遗憾地叹了口气，接着体面地说道：
    “等你有了情报后，我们随时欢迎你加入，或者来互换线索。”
    说罢两人转身便要离开，毛衣男看向对方的背影，忽然间想起了什么——
    “等等！”
    “我、我知道对付昨天下午出现的那批玩偶熊的方法......”
    他说这句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好在眼镜男被叫住后便停下了脚步，在听清他说的话后重新转身：
    “什么方法？”
    毛衣男咬牙，“临时组队”或者“互利互惠”之类的话太过空泛，他也不能尽信，需要对方也拿出些诚意才行。
    “...d级道具来换。”
    瘦弱男听到这话后脸色一沉：“一个信息就想换道具？！你想得挺美啊？”
    毛衣男摇摇头，示意他小声一点，接着悄悄回头看了眼几米外的黎闲，见他没有注意自己，才悄悄对二人说道：

 第145章

    “就那个小子——我昨天看到他用了个等级至少是b级的道具。”
    瘦弱男听到这话后眼神一亮，接着又怀疑道：
    “真的假的？b级道具那么宝贝的东西，他用就算了，还能让你看见？”
    毛衣男点头，故作神秘地说道：
    “我先透露点信息给你们吧......他那个道具能变成触手把人死死捆住，而且时间至少有两分钟......”
    第200章 “道具”
    瘦弱男听到这个消息后反而十分不信任地皱起了眉头，扭头看了眼那个小矮个玩家后转回身说道：
    “编也编得像点吧？控制类道具，时长还有两分钟？怎么可能存在这种道具？真要有这种功能肯定也是一次性道具吧？”
    提供消息的玩家被说得急了，提高了音调想要反驳，结果一旁的眼镜男竟然先一步否定了队友的想法。
    “你记不记得我们昨天看到有个玩家被什么东西从屋子里扔了出来，然后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子？”
    瘦弱男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提到这个话题，但还是回忆了一下手说道：
    “是看见过，好像就是...那个梳着平头的小子。”
    他伸手偷偷指了指另一边的某个小孩，对方脸上的擦伤还没有愈合，站在人堆里也十分容易辨认。
    眼镜男目光一闪：“他昨天是和那个矮个子玩家一起进屋的，被甩出来之后骂街时还提到了‘触手’一类的词。”
    仅仅是毛衣男一人的证词没办法让人相信黎闲确实有此道具，但如果两个人的话都对应上了——就说明事情大概率是真的。
    而且毛衣男昨天在那个时间段里，已经离开了小镇去往了学校，所以他也不可能故意编出重合的元素。
    “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眼镜男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样的话，那个小矮个手里的道具至少是a级，甚至有可能达到......s级。
    想到此处，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热切，同时脑子里已经开始动起了歪脑筋。
    很快，一个计划便在他的脑海里成型，眼镜男自信一笑，走到不远处的平头男身边向他搭腔道：
    “你好？”
    对方瞬间警惕了起来，用不善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眼镜男，问道：
    “你要干什么？”
    眼镜男微笑着说道：“我叫蒋喻...你身上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平头男白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蒋喻面对平头男的口气也不恼，耐心地解释道：
    “只是好奇，如果这伤口和......”蒋喻瞥了眼远处的黎闲“他有关的话，我们或许可以达成一些共识，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话平头男稍微来了兴致，看了蒋喻一眼后，加入了这场交流。
    .
    宋清章见远处的玩家一个接一个的凑到了一起，心中不免奇怪：
    “那群人研究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他们围聚在不远开外，几个人压低声音不知道在讨论什么，还时不时有人向这边瞥来几眼。
    而来这些视线让宋清章下意识感觉到不适，总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秋月见过的不少玩家之间勾心斗角的小九九，所以对这种隐晦的恶意更为敏感，几乎在他们聚集到一起的瞬间就觉得这些人不怀好意。
    “算了，别管他们了。”
    面对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不为所动，只专心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就可以很大程度避免风险。
    黎闲也仅仅瞥了眼那边聚堆的人群就收回了注意力，继续交代着与昨晚相关的线索。
    此时另一边的交流已经进行到了“分赃”的环节：
    “但道具只有一个，等到手了之后归谁？”
    平头男问出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而蒋喻作为这个计划的主要负责人，已经早就想好了方案：
    “这样子吧，等道具成功拿到手后，如果是a级别，我给你们每人一万积分，如果是s级......”
    蒋喻咬咬牙：
    “三万。”
    平头男不满地挑眉：“你打发叫花子呢？谁不知道s级别的道具有价无市，有积分都买不着——每人三万就想把我们打发了？”
    平头男这句话说的不错——玩家中心的交易市场上出售的大多都是c级以下的道具，连b等级都寥寥无几，并且一旦出现便会被人迅速购入。
    毕竟一个关键时刻可以保命道具与积分相比，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前者。
    蒋喻的开价确实是低，甚至可以说非常低——但他对于这个价格却有十足的信心：
    “总之这是我能开出的最高价，如果你们谁能出更高的价格，我不介意把道具拱手让人。”
    四人纷纷沉默了下来，没人吱声了。
    蒋喻手里的积分有将近三十万，分给四人每人三万，那就是十二万，虽然是近一半的存款，但如果能换得一个s级道具绝对是血赚。
    他相信自己的积分数额绝对是这群人中最多的，这个出价差不多正好压在了他们的上限，眼看没人反驳自己，蒋喻便又换了一个角度说道：
    “而且我也是承担了风险的——如果这个道具在a级以下，你们只是帮个忙就可以拿到一万积分。”
    众人还在衡量之际，黎闲那边却已经做好了决定准备动身离开，众人没有再多的思考时间，于是纷纷点头同意了这个办法。
    至此，除了黎闲队友外的所有玩家都联合了起来，妄图从他手里夺走那个所谓的“道具”。
    “等等！”
    蒋喻赶上前去，叫住了逐渐走远的黎闲三人，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我们刚刚讨论了一下，这个副本或许可以进行合作。”
    他丝毫不给别人拒绝的机会，接连不停地向下说道：
    “镇子有通往学校、和通往玩具厂的两条路，正好我们一共有八个，可以分成四个一组分别探索，等回之后再共享信息。”
    这个提议倒是很符合常理，在某些副本里也会有玩家如此分工合作——但问题是如果他有这个打算，大可以把他们也叫过去一起讨论，而不是做好决定后再来拉人入伙。
    黎闲摆手回绝，示意自己没有兴趣。
    然而蒋喻却一把拽住了他，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多少考虑一下吧，这个副本难度很高，我们不协作起来恐怕很难通关啊。”
    其余的玩家在蒋喻说话间也围了上来，把三人的去路拦住了。
    第201章 小路
    江秋月见状皱起了眉头，对于对方这种看似商量实则强迫的行为十分不满，语气不太好地说道：
    “我们三个已经定好了要去学校，你们要分组的话——正好那个穿毛衣的人是自己一个人吧？让他跟我们走，然后你们剩下四个去玩具厂那边不就行了？”
    瘦弱男嘲讽般笑了一声：“好处都让你们占了，谁不知道玩具厂那边危险，更想去学校那边找线索，你们倒好，一下子占了三个名额。”
    瘦弱男这边唱了红脸，蒋喻便接着唱起了白脸：
    “其实我们是想着这种情况可能会导致共享线索时，会有队伍刻意隐瞒信息——我也不是没吃过这种亏，所以觉得把队伍打散会好一些。”
    两人的说法都是建立在对方已经同意了“合作”的前提之下，黎闲把蒋喻拽住自己的手甩开，丝毫没有掉入对方的语言陷阱，冷静回答到：
    “我们并没有答应协作的请求，所以不存在空占名额的说法，你们有谁想去学校那边那就去，和我没有关系。”
    谁知道这句话一出，平头男——也就是被季斜甩飞的平头男忽然发起了癫：
    “你们别给脸不要。”
    “要是不答应，这里的石头可多着呢。”
    他的言外之意是——再砸碎两扇窗户也不打紧。
    宋清章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竟然连威胁都搞上了，他们未免太嚣张了。
    另一边的瘦弱男也开始帮腔道：“所有人一起合作才是最好的办法，做人不要太自私。”
    被这么一通无理指责下来，饶是黎闲也有了脾气，他冷笑了一声，拦住了即将开启泼妇模式的江秋月，环视了一圈围住他们的五人，先把视线对准了平头男：
    “你是想炫耀自己搬得动石头吗？可惜现在已经不是原始社会了，你如果是猴子的话这个技能可能还有用一点。”
    “...你！”
    黎闲又把视线对准了瘦弱男：
    “做人嘴不要太贱，否则哪天被扇了你又要怪别人暴力了。”
    话音落下，黎闲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嘴巴挺厉害啊。”
    这是季斜第一次听见黎闲如此不留情面地怼人，竟然听着还挺爽的。
    “多骂点，我爱听。”
    黎闲冷漠的表情一时间差点没有绷住。
    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要求。

 第146章

    蒋喻在心中默默对着队友骂了句“蠢货”。
    他明明说了交涉的事情让他自己去办，这两个人偏要插嘴，还说的这么难听，直接把对方激怒了。
    眼见这个小矮子的态度已经偏离了自己的原计划，蒋喻的脸色不自觉冷了下来，一边在心中想着其它办法，一边问道：
    “所以你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了？”
    然而令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在黎闲如此怼完人后，竟然回答道：
    “谁说的？我答应你们。”
    宋清章顿时意外地看向黎闲，低声说道：
    “哥，其实也不用......”
    他说话时凑得近了点，结果话说到一半，脑袋便被季斜“不小心”甩了一下。
    宋清章顿时向后缩了下头。
    刚刚他哥肩膀上的那个玩具...是不是动了？
    这么一个走神间，黎闲便与蒋喻把事情敲定了下来，宋清章见阻止不及，心中开始暗自担忧起来。
    此时宋清章和江秋月都都看出了这群人是冲着黎闲来的，不凭别的——仅仅看一些演技不太好的玩家，就能感觉到他们总是不自觉落在黎闲身上的视线。
    黎闲心中自然也清楚，但这群人是冲着自己来的这点对他来讲反而让事情好办了起来。
    他们无非就是看自己身上有什么“好东西”想要抢走，而他在这个副本里根本没有当着旁人的面拿出过道具，所以这些人大概率是误会了什么。
    黎闲看了眼黏在自己肩膀上装玩具的季斜，心中想到：
    但很可惜，他的这件“好东西”一般人可消受不起。
    见黎闲同意了合作，蒋喻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回过头示意两个被黎闲怼过的玩家不要多嘴，接着装模作样地拿出了一把对折的纸条让他们轮流抽。
    蒋喻左手里的签都是“学校”，让黎闲最先抽过后，趁着他开纸条的时间，假装倒一下手——实际上是把右手里的“玩具厂”签换到了明面上，再让宋清章和江秋月抽到。
    最后剩下的都是“自己人”，稍微示意一下便让他们把该抽的签拿走了。
    黎闲全程都把他们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其实蒋喻的动作确实十分迅速，还有队友在一旁打配合引导视线，只可惜黎闲的眼力更好。
    做完这些后，蒋喻似乎觉得自己完成得很隐蔽，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
    黎闲捏着手里的纸条沉默。
    ...这些人是智障吗？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变成小孩子后还存在智力退化的buff。
    最后的分组情况是这样的：
    黎闲、蒋喻、平头男与毛衣男去往学校。
    宋清章、江秋月、双马尾女和瘦弱男去往玩具厂。
    黎闲毫不意外地被单独扔进了男人堆里，在这些又比自己高、又比自己壮的孩子总显得“柔弱”无比。
    宋清章看到分配结果后欲言又止，担忧地说了一句：
    “哥你小心点。”
    话音落下，已经向玩具厂方向走去的瘦弱男便回头催促道：
    “快点啊！还不知道这边路有多长呢。”
    黎闲摆摆手，跟着自己这边的三个玩家向着学校的方向进发。
    很快他们便到达了南面的林间小路，黎闲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方。
    这条路看样子很久没人维护，树木长得十分茂密，一些枝丫都伸到了路上，森林之中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漆黑，只有路面之上的天空能照出片光亮。
    进入小路后，或许是因为紧张，一时间没人开口说话，耳边只有脚底落在树叶上发出的脆响。
    众人每走几步就要小心翼翼地躲过树枝，大概十分钟后，众人都差不多熟悉了这条小道的环境，脚步逐渐快了起来。
    第202章 滑梯
    蒋喻悄悄转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距离保持的不远不近的黎闲，刻意放慢了脚步与对方贴近了距离。
    黎闲警惕抬头，通往学校的道路很窄，几乎没有留给人并排行走的空间，所以在前人的步子放慢后，他只能跟着减缓了速度。
    “你肩膀上的东西是什么？”
    蒋喻忽然问道
    黎闲根本没有想过认真解释，十分敷衍地回答了两个字:“玩具。”
    蒋喻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显然是没有相信黎闲的话，反而更加认定了这是一种必须“佩戴”在身上才会起作用的道具。
    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加快速度赶上了前方的人。
    直到透过弯曲的道路隐约看见了远处的建筑物时，四人已经走了大概一个半小时。
    这个时间长度，怪不得昨天那两个玩家没有进到校内探索，只是匆匆看了眼学校的样子就折返了。
    又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众人终于到达了学校。
    四人最先踏入的是学校的操场，虽然面积不大，但因为长时间在狭窄小路中行走的原因，视野乍一开阔起来便给人一种这里很宽广的错觉。
    操场连带着教学楼都被老旧的红砖墙围了起来，其中一些砖面已经有了裂纹，看上去并不十分坚固，而红墙之外仍旧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森林。
    教学楼不高，一共只有两层，墙体是与红砖墙完全相反的草绿色，但由于时间过长——也可能是所用颜料质量不好，上面已经有了明显的褪色斑驳。
    毛衣男环视一圈，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围墙上：
    “你们说出口可不可能在这里？比如需要从墙翻出去之类的？”
    蒋喻悄悄白了他一眼：“真要这么简单就不会是s级副本了。”
    “嗐，我不就是说一种可能性吗......”
    可能是因为这里被树林团团围住的原因，玩家们边向教学楼的方向走着，边感受到了一阵被烈日灼晒的闷热，感觉连脚下踩着的土地都透过鞋底，让脚掌发温，于是四人皆是加快脚步准备进入教学楼内。
    但在路过一个立在操场上的滑梯时，意外发生了。
    它是这片操场内唯一的一个娱乐设施，貌似是用钢制成的，垂直高度约有三米，银色的光滑外表在太阳的照射下还泛着光芒，不用触碰就知道上面的温度绝对不低。
    这滑梯搭眼一看就知道不适合给小孩子玩，上下的楼梯也是那种脚尖前方没有遮挡的样式，仅仅是看着都让人有些发晕。
    黎闲路过时多看了这个滑梯一眼，结果便看到上方好像站立着一个东西！
    他立刻向后开始撤离脚步，而顶端的影子已经开始顺着滑梯向下滑了下来！
    按照正常的下滑速度来说，黎闲完全有足够的时间躲避，毕竟只要远离滑梯尾端便没有问题，可那道影子在下降到中段时忽然跳了一下，顺着惯性形成一道弧度向黎闲扑了过去——
    在物体马上要近身时，黎闲迅速往旁边闪身，而玩偶也因此直接扑到了黎闲身后的平头男身上！
    对方完全没有注意滑梯那边的情况，只顾着赶紧往教学楼走了，所以在感觉到触碰的瞬间直接吓了一跳：
    “卧槽！”
    下意识骂了一句后，平头男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僵硬地扭头看向扒在自己肩膀上的东西——
    那是只小象玩偶。
    蒋喻和毛衣男在搞清状况后迅速远离了平头男身边，紧张地盯着对方肩膀上的玩偶，生怕自己遭到牵连。
    黎闲也及时与对方拉开了距离，只见那只小象在触碰到平头男之后发出了似乎是所有玩偶共有的尖锐笑声，接着从对方的肩膀跳了下来。
    没等平头男松口气，那只玩偶象就伸出了一只胳膊开始拉扯他的裤腿，而另一只胳膊高举着指向身边的滑梯。
    远处的黎闲等人因为不想吸引玩偶的注意而沉默着，但心中却对这个状况都有了想法。
    这玩偶是在邀请自己一起玩滑梯？
    平头男如此解读着玩偶的动作，接着抬头看了眼那座滑梯后莫名打了个寒颤。
    总觉得...如果真到了滑梯上，自己就算不死也得没半条命。
    平头男虽然脑子不太聪明——但能活到现在直觉还是有的，眼看脚边玩偶拉扯自己的力道越来越重，他立刻下了决断，从道具栏内拿出了一把刀后对着玩偶砍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紧张，再加上以小孩子的身体拿上这把道具手感有差别，他这一下偏离了原本预想的轨道，落在了玩偶的胳膊上。
    该死，他本来是想砍脑袋的！
    平头男在心中咒骂了一句，但好在他这一刀把玩偶连接着自己的手臂成功砍断，与躯干失去连接后，圆柱形的胳膊似乎也失去了粘在物体上拉扯的能力，直直坠落在了地面。
    小象玩偶一时间愣在了原地，随后爆发出了一阵愤怒的吼叫！
    而平头男早在它发愣的瞬间便收回了手中的刀，撒腿向教学楼的方向跑了过去！
    意识到他干了什么的蒋喻瞬间瞪大了眼睛，接着便看到黎闲也迅速跟了上去！

 第147章

    黎闲虽然个子小，但胜在行动灵巧，跑步的速度也不慢，明明一开始他落在平头男的后方追逐，但很快便赶上并超越了对方，先一步推开学校的大门钻了进去。
    蒋喻和毛衣男见状也跑了起来，但因为一开始的反应与奔跑的速度都没有黎闲那般迅速，所以稍慢一步落在了平头男身后。
    很显然平头男要做的事是躲进教学楼内，如果他们不尽快跟上，大概率会和那只玩偶一起被拦在操场之外。
    而令谁都没想到的是，在黎闲第一个进入楼后，竟然伸手做出了关门的动作！
    蒋喻心下一沉，而平头男目眦欲裂地瞪着距离自己仅剩一步之遥的大门，试图伸手拦住对方的动作——
    最终他还是赶上了，代价是被门狠狠夹了一下手指。
    平头男顿时痛呼一声，愤怒地看向黎闲。
    第203章 钥匙
    很快，蒋喻和毛衣男也一前一后逃进了教学楼，正好门边倚着一个拖把，蒋喻立刻把它横插进了门把手内，但还是不放心地用手抵住了门。
    迟了一步的小象玩偶用仅剩的那一只胳膊“咣咣”拍着玻璃，大约两分钟后，它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没有办法进去，转而坐在了门边。
    蒋喻见状轻轻松开了抵住门板的手，试探着后退了两步。
    玩偶没有反应。
    于是他又从身上掏出根不知道从哪搞来的绳子，把两个门把手连带着横叉在里面的拖布死死绑在了一起，这才稍微安心了下来。
    确认了生命暂时不会受到威胁后，毛衣男对平头男埋怨道：
    “你非要攻击它干什么，这下好了，咱们怎么出去？”
    原本平头男怒目而视的对象是黎闲，这句话直接让他暂时转移了目标：
    “你以为我想啊？不这么干老子等死吗？”
    蒋喻见状连忙稳住两人的情绪，示意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平头男和毛衣男对视一眼后悻悻作罢。
    而黎闲已经趁着他们争吵的时间走远了，正伸手尝试推开一扇标注着“一年级”的教室门。
    门没有上锁，随着黎闲的动作被轻易推开，接着一间面积不大的教室映入眼帘。
    讲台和黑板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反而是教室内摆着的两排课桌吸引了黎闲的目光。
    一般的课桌是一人一个，但这间教室内摆放的桌子是可以供三个人使用的长条形。
    桌子由红棕色的木头制成，都破破烂烂的，有些边缘还支棱起尖锐的木茬，桌面用手一按就会感觉到或轻或重的摇晃，偶有几个稳固的木桌，低头一看也是桌角下垫了东西。
    桌板表面大多数也凹凸不平，有着不少形状不一的坑洞，其中一些还被用笔涂成了黑色。
    虽然有这么多缺点，但这课桌好歹也是有桌洞的，只不过黎闲一个个看过后没发现里面有放任何有用的东西，只剩下些纸团、用空的笔芯一类的垃圾，甚至教室最后的一个桌子，连组成桌洞的第二层木板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桌板空荡荡地被木腿支撑着。
    黎闲在教室内简单转了一圈，发现似乎各方面都展现着这所学校的条件并不是很好，大概连带着住在小镇里的人也不是经济条件比较优渥的家庭。
    看过这一间教室后众人便打算分头行动，平头男与毛衣男一队去探索二楼，黎闲和蒋喻留在一楼，决定的过程黎闲全程都没有参与，所以看到蒋喻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时皱了下眉。
    对方却丝毫不觉得尴尬，见黎闲把目光投向自己后便说道：
    “去二年级的教室看看吧。”
    这栋教学楼的结构十分简单，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一到三年级在一楼，四到六年级在二楼，剩下的地方便是教师办公室、活动室和厕所，结构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黎闲依次找过这三间教室，里面的陈设都大同小异，并且没有任何能称之为线索的物品。
    之后便是教师办公室。
    走廊中的门都没有锁，但也都是关闭的状态，这所学校的学生不多，一楼的教师办公室也只有一间，黎闲走到门前拧动了把手，把门推开了一条缝隙后手却顿住了。
    “怎么.....”
    “嘘。”
    黎闲在蒋喻把话问出口前示意他把嘴闭上。
    周身安静下来后，他听到门缝里传来了一阵奇异的声响。
    “撕拉——”
    “撕拉——”
    好像是有谁在...撕纸？
    黎闲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悄悄把门缝拉大了一点，接着向内看去——
    一个玩偶背对着自己，坐在距离门边最近的一张办公桌上，正撕着一个本子。
    地面上已经留下了一堆大小不一的碎片——上面貌似还有字迹，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作业本。
    在黎闲犹豫着要不要进门的时候，玩偶的身子动了一下。
    它从桌上站了起来，接着把手里撕到一半的本子扔在了地面，又去到一旁又拿了个新的。
    而黎闲在他离开原位的这一小段时间里，看见桌上放着一个东西——
    是钥匙。
    玩偶坐回桌边的时候，正好不小心把这个钥匙挤到了地面。
    钥匙落地的声响正好被一阵撕纸声所掩盖，玩偶也不知是没发现，还是不在意，没有去管掉落在地面的钥匙。
    看样子是不得不进门了。
    黎闲找准时机快速溜进了门内，接着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桌子侧方。
    这里正好是玩偶的视觉死角，而钥匙的掉落位置就在不远处。
    黎闲在尽量隐藏自己的情况下伸手去够，结果发现——自己的胳膊不够长。
    于是他又蹭出了一点身子，终于成功拿到了钥匙。
    黎闲迅速躲回桌侧，头顶上的撕纸声还在持续着，看样子是没有发现自己。
    他看了眼自己掌心里的钥匙，上面没有任何标记，也没拴着钥匙扣一类的东西，根本无法看出它能用在什么地方。
    但这个问题之后再说吧。
    黎闲把钥匙装进口袋，准备跟进来时一样直接一口气跑出门外。
    这点相比之下并不困难，毕竟玩偶的姿势是背对自己，只要不发出声响就绝对不会被发现。
    做好准备后，黎闲向着门口跑了过去，结果还没走到一半......
    “吱呀——”
    门忽然动了，并且还发出了声响。
    撕纸声戛然而止，玩偶转过了头。
    已经身处半路的黎闲心道一声“不好”，但他没有回头，而是以最快速度跑出了门外。
    走廊里，蒋喻站在距离门口两米开外的位置，极力展现着自己的“无辜”，被黎闲用眼刀扫过后还装模作样地指了指窗户：
    “门是风吹开的。”
    黎闲暂时没心思理会他，因为玩偶已经从门缝中探出了脑袋——
    他用着黑漆漆的眼睛看了黎闲两秒，接着迅速扑了上去！
    第204章 电视
    玩偶的速度很快，但季斜的速度更快，甩动着触手便把玩偶禁锢在了半空之中。
    站在黎闲身后的蒋喻瞳孔一缩，随后眼神中透露出一阵狂热。
    果然这东西是道具！
    他屏住呼吸，开始在心中默数着时间。
    而玩偶被季斜抓住后并没有挣扎，而是像装死一般耷拉下了胳膊，像失去了生命般一动不动。
    黎闲看着它的模样，发现这只玩偶的外形也是只小象——和操场上从滑梯滑下来的那只一样。
    难不成是同一个玩偶？
    黎闲眯起眼睛，而季斜注意到这点后把玩偶拉近了一点。
    ...不对，它的胳膊是完好的，没有被砍断。
    随着玩偶被束缚的时间越拉越长，蒋喻看向黎闲肩膀上那个“道具”的眼神就越亮。
    他咽了下口水，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大概过了十几秒，季斜在黎闲的示意下松开了对玩偶的禁锢。
    玩偶趴着身子摔在了地上，还是一动不动。
    于是黎闲试探性地转过了身子，向前迈出了一步。
    第二步还没来得及迈开，衣摆上便传来了拉扯的力道。
    黎闲低下头，发现果然是那只玩偶象两脚悬空着扯住了自己的衣角。
    布料受到拉扯后，口袋里的钥匙露了出来，眼看就要掉在地上时，玩偶象张开了嘴，直接把它吞了进去！
    黎闲心中一惊，伸手想要去抓那只玩偶，结果它在吃掉钥匙后便立刻松开了抓住黎闲的手，一溜烟儿跑远了——
    原本黎闲的注意力都放在“玩偶会不会攻击自己”这方面上，显然是没有料到现在这种情况，愣了一下后抬脚追了上去。
    这间教学楼不大，楼层内的走廊也算不上长，所以玩偶象没跑多远便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蒋喻也忙跟在黎闲身后，但刻意与对方拉开了一段距离，以便于发生什么意外可以及时脱身。
    追赶的途中，黎闲的心里闪过一丝“这会不会是陷阱”的担忧，但最终还是没有停下追赶的步子，很快跟着玩偶跑上了二楼。

 第148章

    一进到二楼走廊，他便在不远处看到了两个身影。
    “卧槽！”
    毛衣男看到直直向自己冲来的玩偶吓了一跳，平头男则是看到了熟悉的玩偶轮廓后立刻转身开始逃跑，还以为被他砍掉胳膊的玩偶过来追杀自己了。
    结果玩偶根本没有理会两人，而是贴近了某个房间的门边后便停了下了，它动作迅速地顺着门板爬了上去，接着拧开了门把手，然后立刻钻进了房间。
    房门在黎闲赶到的前一秒被重新关上。
    黎闲停在了门前，转头叫住了步子还没有停下的毛衣男和平头男。
    “不用跑了。”
    两人听到呼唤后抽空回头，见玩偶已经消失才松了一口气，慢吞吞地往回挪了两步。
    “这是个什么房间？”
    黎闲没有贸然推门入内，而是先对着毛衣男问道。
    眼前的房间没有任何标注，门上也没有玻璃可以让人窥见内部，仅凭猜测根本没办法知道这个屋子的具体用途。
    但这两人一直在二楼探索，应该知道相关信息。
    果然，毛衣男很快回答道：
    “这里是个类似活动室的房间，里面放着台那种老式的，很笨重的电视机，它旁边还连着一个像是录像机的东西。”
    “别的呢？”
    “还有三......”毛衣男话说到一半，后背忽然被平头男给了一杵子，他顿了下，眼睛提溜着转了一圈后重新接到：“还有三个椅子摆的很整齐，剩下的那些都七扭八歪的放着。”
    黎闲察觉到了两人暗戳戳的行为，心知这是在刻意隐瞒信息，暗暗在心中记了一笔，没有继续追问。
    玩偶的所作所为多少有些“请君入瓮”的意思，眼前等待自己的大概率是一个陷阱。
    黎闲考虑了片刻，最终推门走了进去。
    身后的三人丝毫没有跟上的意思，目送着他走进了房间。
    房门“砰”的一声，在没有受到任何外力的情况下猛地关上。
    视野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黎闲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但精神却高度紧绷着，随时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危险。
    几秒后，黑暗中出现了一个方形的亮块。
    连接着录像机的老式电视机靠墙放着，屏幕上闪动着灰白色的雪花，伴随着滋滋啦啦的声响，把完全黑暗的屋子照亮了些许。
    房间不大，窗帘是展开的状态，完全遮挡住了室外的自然光。
    大部分椅子如毛衣男所说，没有任何规律地随意摆放在室内，只有三个板凳规规矩矩地并排放着，位置是电视机正前方。
    黎闲迅速扫过房间内的大致情况，心中差不多有了底后，电视机上的图像忽然一闪。
    三个一模一样的小象玩偶伴随着一闪而过的黑暗，出现在了电视机前的板凳上。
    它们身上都挂着一张纸，上面分别标记着“一”“二”“三”，三个数字。
    一阵童谣从电视机的方向发出，算不上清晰的音质让原本欢快的曲调平添出了一分诡异。
    过场结束，一个年轻的女节目主持人出现在了电视机内。
    她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的十分精致的礼物盒，夹着嗓子用浮夸的语调说道：
    “这里有一份‘惊喜’，准备送给电视机前的小朋友......”
    电视机的音量不算大，再加上音质模糊，黎闲只能上前几步，以便于听清里面的内容。
    待黎闲凑近后，镜头内走入了三个体态不一的玩偶，看样子是小孩穿上了玩偶外套。
    他们与板凳上的玩偶一样，身上挂着一到三号的号码牌。
    主持人的话音再次响起：“但我们的惊喜大礼只有一份，需要小朋友们打通电话，答对接下来的问题才可获得。”
    伴随着这句话，屏幕下方出现了一串数字，但只有开头的几个号码是清晰的，剩余的数字被时不时变化的彩色杂点盖住，看不清具体内容。
    主持人像是害怕有人不清楚状况，又强调了一遍：
    “第一个答对问题的人才能成功拿走我们的礼物！小朋友们，赶快拿起电话，准备拨打屏幕下方的号码......”
    女主持人在念到电话号时音频像是出了问题，发出了刺耳的“滋啦”声，但在号码念完后又马上恢复了原状：
    “注意听，接下来就是我们的题目——”
    第205章 节目
    屏幕与现实中挂着一号牌子的玩偶同时举起了手，随后用幼稚的童音说道：
    “选我可以得到惊喜！”
    二号玩偶举起手：
    “选我没有惊喜......”
    三号玩偶举起手：
    “一号在说谎！”
    电视机内，穿着玩偶服的三个小孩用幼稚的童音说完这几句话后放下了自己举起的手，退到了主持人后方。
    主持人笑吟吟地说道：
    “这之中只有一个玩偶，选择它才会真的获得礼物，而这它们间只有一个说了真话。”
    “赶快给出你的答案吧！”
    黎闲动了动手指，在听过题干后就知道了正确结果。
    电视里进入了等待来电环节，主持人不断重复着只要一说出口就会被杂音盖过的电话号码。
    而现实中坐在板凳上的三个玩偶向前伸出了胳膊，轻轻对着黎闲摇晃着，示意他来触碰正确的“选项”。
    黎闲的目光落在了二号玩偶身上，对方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加快了摆手的频率，像是在催促黎闲赶快来触碰自己。
    不对。
    这道题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在诱导自己赶快去触碰二号玩偶，但这种过分的“诱导”反而代表着危险。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几秒后，电视里的主持人收到了第一通电话。
    明明在此之前，电视机的音量都是要稍靠近一些才能听清，但当电话铃响起时，声音却忽然大得刺耳——
    “叮铃铃——！！！”
    主持人没有第一时间接起电话，而是故作惊喜地说道：
    “诶呀，看来我们的第一个回答者要出现了，看看他能不能答对问题吧？”
    说话期间，电话铃声一直像催命般急促地响着，让人不自觉地感觉到一阵心烦意乱。
    主持人终于接起了电话，打断了这阵扰人的响动：
    “喂？小朋友你好呀？”
    一阵短暂的寒暄过后，电话那头的小孩子说出了他的答案：
    “我、我要选一号玩偶。”
    主持人夸张地长叹了一口气，遗憾回复道：
    “很遗憾，回答错误。”
    接着便是对面儿童懊恼的声音，主持人简单安慰了一下，最后说了句：“欢迎下次再来答题哦！”便挂断了电话。
    她把视线转向正前方，直勾勾地注视着电视机前的黎闲：“现在我们已经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只剩下两个选项了，答对的概率非常高哦！”
    说罢，主持人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似是在引诱黎闲赶快做出选择。
    而黎闲却还是站在原地按兵不动。
    电视中的主持人时不时望向身旁的电话，眼神中闪过几分急切，这次的等待时间与上次相比漫长了不少，她一边用煽动性的话语催促着屏幕前的观众，一边强调：
    “如果被别人抢先答对，游戏可就结束了。”
    黎闲的表情逐渐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面对这句暗含威胁的催促，他没有丝毫着急，反而给自己拽了一把凳子坐在了上面。
    主持人大约等待了半分钟，第二通电话铃响起。
    如果这次的答案正确，游戏就会结束，到时会等来什么就不一定了。
    所以这时候依旧不做选择的风险还是很大的。
    但黎闲面上却丝毫不慌，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电视屏幕内的回答。
    几乎是与上次一模一样的流程，而这次主持人得到的答案是——
    “三号。”
    “很遗憾，回答错误。”
    黎闲挑眉。
    在两个错误选项被排除后，答案已经彻底喂到了黎闲嘴边。
    主持人在挂断电话后，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忽然大步走近镜头，她的身影在屏幕中迅速拉大，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我门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电视机前的你赶快做出选择吧！”
    “为什么还没有选择？”
    【精神值-5】
    “为什么还没有选择？”
    【精神值-5】
    这句话念到第二遍时，主持人的声线已经开始明显变形，显得古怪尖锐了起来，同时电视机屏幕已经被她的脸所完全占据。
    黎闲在这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电视机上的人脸像是看到了他的动作一般，红唇扯出了一抹微笑。
    然而黎闲径直走过了不断向自己挥着手的二号玩偶，站到了电视机面前。
    屏幕中的笑脸僵住，而黎闲伸手便向电视的后方抓了过去！

 第149章

    一声急促的叫声响起，转瞬之间，黎闲手上已经多了个东西——
    一只手握遥控器的玩偶象。
    它被抓到后先是扭动了两下身子，见挣扎无果后晃了晃手中的遥控器，电视屏幕随之黑了下来。
    房间再次陷入黑暗，接着似乎传来了玩偶落地的声音。
    椅子上的那三个玩偶动了？
    手中的玩偶象在房间暗下来后也没有挣扎的意思，但黎闲还是默默添了分力道，同时支起耳朵关注着房间内的响动。
    大约四五秒后，左侧传来了窗帘的拉动声，接着整个房间恢复了光亮。
    黎闲顺着声音的方向扭头，发现是那几个玩偶主动拉开了窗帘。
    原本在电视机前显得阴森森的形象在日光的照射下减弱了不少，它们拉开窗帘的举动似乎也并不包含什么恶意。
    三只玩偶见自己被黎闲注视着，竟然抬起双手拍了起来。
    布料相撞的声音算不上清脆，闷闷地持续了一段时间。
    黎闲看着它们疑似鼓掌的动作，心中迟疑地想到：
    它们难不成是在...恭喜我？
    手心里的玩偶颤了一下，有些急切地挥舞着双手，黎闲转而把视线落回它的身上，稍微观察了一下动作后，按照自己的猜测把另一只手伸了过去。
    玩偶“呕”了一下，然后一把缠着棉絮的钥匙落在了黎闲手心。
    身后的房门也在这时开了，走廊中的三人看到毫发无损的黎闲后明显一愣，接着把目光投到了他手心里的钥匙上。
    第206章 回程
    黎闲瞥了眼那几人神态各异的表情，把钥匙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蒋喻眨了两下眼，很快收敛起了自己略显惊讶的神色，转而问道：
    “里面都发生什么了？”
    因为忌惮房间内的几只玩偶，蒋喻这句话是站在门口问的，因此还抬高了些音量。
    黎闲懒得理会这几个做戏都不知道做全的人，扭头看向安安静静被自己抓在手中的玩偶，知道自己这算是“过关”了。
    一开始的犹豫是因为答案太过明显，而在细细思考后，黎闲很快发现了这场“问答”的本质。
    就是“骗局”。
    这种电视节目在他幼年时期并不罕见，内容和刚刚基本一致，主持人会问出一道答案十分明显的问题，让观看节目的孩子打电话作答，期间节目里还会收到好几通回答错误的电话。
    而如果真要有人打了这通电话——对面就会提示占线，等待的期间手机话费便被扣走了。
    也就是说所谓的“礼物”也好，“惊喜”也罢，从一开始就到不了观众的手上。
    既然电视内的问答是骗局，那与之对应的电视外的选项，也不会通往什么好的结果。
    还有一点佐证——就是电视中的主持人只强调了猜对答案会获得“惊喜”，但并没有描述惊喜的具体内容，在这种含糊不清的说辞下，如果自己真的选了二号玩偶，说不定得到的会是“咬断自己一只手臂”之类的“惊喜”。
    而在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跳出对方预设好的选项。
    也就是“掀棋盘”。
    所以黎闲的按兵不动，其实是在心中盘算着该用什么姿势去掀这一盘棋。
    ——等节目结束？故意选择错误选项？按掉电视机上的关机键？
    每一个都不是让黎闲那么满意。
    然后他想到了毛衣男在向自己描述房间内状况时的停顿：
    “还有三......还有三个椅子摆的很整齐，剩下的那些都七扭八歪的放着。”
    后半句话明显是临时改了口，而房间里除了并排放着的椅子，数量还是三个的......
    就只有电视机前的玩偶了。
    如此一来真正的答案便浮现了出来——房间内原本便存在着三个玩偶，加上那个吞下钥匙后溜进去的玩偶，正确的数量应该是四个。
    于是黎闲借着搬凳子的动作环视了一圈房间，发现能藏东西的地方只有一处。
    就是电视机后方那条不大的空隙。
    放在明面上的玩偶分别对应着节目里的三个选项，而后方的隐藏玩偶，代表的就是那个真正手持“礼物”的主持人。
    只不过原本黎闲以为猜中答案后，还要再和这些玩偶拉扯一番，没想到它们这么干脆地就把钥匙给了自己，甚至还主动拉开了窗帘。
    见玩偶态度这番友好，黎闲心念一动，从道具栏里拿出一颗“维生素软糖”递到了玩偶嘴边。
    刚刚吐完钥匙的小象玩偶看起来有几分萎靡不振，耳朵也耷拉了下来，但它在黎闲掏出软糖的时候甩了两下鼻子，欣然接过塞到了嘴里。
    “能告诉我这把钥匙是用在哪里的吗？”
    黎闲放慢了语速，低声向着掌心的玩偶询问道。
    玩偶象吃过软糖后似是恢复了一些活力，它甩了两下鼻子，从背后掏出了一张纸片。
    黎闲伸手接过，发现这张碎纸似乎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用幼稚的字体写着：
    “xx镇xx街203户”
    记住上面的文字后，黎闲小心地把这张碎纸片同样收进了口袋里，对着玩偶说了声“谢谢”后把它放回了地面。
    离开房间前，他特意留意着门外三人的举动，然而他们似乎并没有要来抢夺线索的意思，只是平静地对黎闲说道：
    “天色不早了，尽快把这里都看过一遍后返程吧。”
    小镇与学校之间的路途不短，回程的时间还是早一些为好。
    众人匆匆把房间全都看过一遍，没再找到什么多余的线索，于是便准备开始返程。
    门口的拖把杆还原封不动地被绑在把手上，蹲坐在门口的玩偶也不知所踪，平头男见状终于放下了提起的心，主动上前打开大门，接着探出脑袋左顾右盼了一番。
    没看到那个被自己砍掉胳膊的玩偶身影。
    “我们赶紧走吧。”
    平头男出言催促道，接着第一个窜出了门外，脚步不停地向着小路的入口跑了过去。
    黎闲抬脚跟上，他走路的速度不快，但蒋喻却有意无意地总比自己慢了一步，似乎并不想让他垫后。
    察觉到蒋喻的意图后，黎闲反倒欣然加快了脚步，如他所愿被夹在了队伍中间。
    冲在最前方的是平头男，在他之后是毛衣男，接着是黎闲，蒋喻最后。
    这个位置大概是为了防止自己逃跑吧。
    黎闲一边走在毛衣男身后一边在心中想道，同时还预测着他们会在何时发难。
    在回程的路途差不多走到一半时，身前身后的人都停下了脚步，接着一根绳子向自己甩了过来。
    黎闲没有闪躲，附近的空间也没有位置让他闪躲，于是绳子就这么自动捆在了他的身上。
    这根绳子看样子就是蒋喻绑在学校大门上的那条。
    黎闲尝试挣了挣，然而越是动作这根绳子便越是收紧，于是他尝试了两下便放弃了。
    道具？又或者是...技能？
    黎闲不紧不忙地转了个身子，想把“锋利的美工刀”从背包中拿出，结果发现竟然失败了。
    ...难不成是这根绳子的作用？
    蒋喻一直观察着黎闲的神色，见对方眼神中闪过困惑后像是猜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
    “别白费力气了。”
    他没有对黎闲解释自己技能的具体用处，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
    “把你肩膀上那个道具给我，我就放过你。”
    “好。”
    “别想着拒绝......嗯？”
    蒋喻没料到黎闲会答应的如此干脆，一时间愣住了。
    “过来拿吧。”
    黎闲主动侧了下身子，示意蒋喻把它肩膀上的东西拿走。
    第207章 巴掌
    面对黎闲异常的乖顺，蒋喻警惕地皱起了眉头，不是很信任地看向对方。
    ...难不成他有什么后手？
    但自己的技能可以使人没办法把道具拿出或收回背包，按理说这小子应该没有时间调出其它道具。
    “转身，在原地转一圈。”
    蒋喻命令的语气让黎闲皱了下眉头，但最终还是按照他的说法转了一圈。
    见黎闲身上确实没有什么道具后，蒋喻稍微放下了心，伸手想把对方肩膀上的触手拿下。
    指尖即将触碰到触手时，他忽然停了下来。
    不对。
    难不成这个道具还能使用？
    蒋喻在学校里故意让黎闲被玩偶发现，一方面是为了确认这个道具的能力，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消耗这个道具的使用次数。
    越是强大的道具对应的限制就会越多，而黎闲肩上这个规格的道具，按常理来讲最多只能一天使用一次、束缚一样物品......
    蒋喻的脑子飞速运转着，不断地猜疑黎闲肩膀上这个所谓“强力道具”的使用限制，殊不知思路从一开始便大错特错了。
    “去去去！让我来！”

 第150章

    一直沉默不语的平头男忽然急切了起来，硬是和毛衣男换了下位置，挤到了黎闲身边。
    从进到小路里开始，平头男便一直心不在焉的四处张望着，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
    他努力告诉自己这只是错觉，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每走两步就会浮现在心头。
    这种不安感让平头男只想尽快回到小镇，所以面对蒋喻的犹豫，他选择了代为出手。
    见识过那条触手能力的毛衣男想拉住他，结果没能拽过对方高大的体格，眼睁睁看着平头男的手掌握住了那个“道具”。
    接着毫不费力地把它从肩膀上拿了下来。
    过程顺利的让蒋喻和毛衣男皆是一愣。
    ...难不成是他们想多了？
    平头男不像另外两人那般顾虑，对着黎闲说了句“算你识相”后，把“道具”抛向了蒋喻。
    触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蒋喻下意识抬手去接，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原本看起来无害的同时还有几分丑陋的“道具”忽然在空中“疯长”了起来，变成了数条面目狰狞、如长蛇一般的黑紫色触手，接着迅速向地面上的人抽了过去——
    触手精准地绕过了黎闲，狠狠扇到了另外三人的脸上！
    对黎闲态度恶劣的一巴掌。
    偷偷搞小动作要陷害黎闲的一巴掌。
    被黎闲救过后忘恩负义的更是两巴掌。
    季斜在心里一一数落着他们的罪状，触手划破空气，看似柔软的物体落到身上后产生的冲击力直接把三人扇飞了几米之远，蒋喻直接没了动静，毛衣男吐出了颗牙后就晕了过去。
    平头男则是挂在了树上，因为体格本身较为硬朗的原因，竟然挣扎着还要做些什么，触手对着他身上又是一下，直接把他也打的没了声息。
    触手甩动着还想再补上两下，然而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唤：
    “帮我把绳子解开。”
    季斜的动作瞬间顿住，接着变成了人形，三两下便把黎闲身上的绳子扯掉了。
    扔掉绳子后，他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像是晕过去了的蒋喻。
    “我们走吧。”
    黎闲说道。
    然而他刚迈开步子，就忽然感觉脚下一空——
    季斜又把他抱了起来。
    黎闲多少已经习惯了这个场面，所以并没有大惊小怪，而是困惑地看向季斜：
    “你又做什么？”
    “抱着你走啊。”
    季斜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你午饭都没吃，还有力气走路？”
    小孩子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比成人，系统还特意设置了这么远的路，明显是在故意消耗人的体力。
    现在既然解决了这些碍眼的人，回程的路他自然要抱着黎闲走。
    意识到季斜要做什么的黎闲不自在地拧了两下身子，
    “不用，少顿饭而已，怎么就没力气了......”
    话音落下，他的肚子好巧不巧地叫了一声。
    季斜轻笑，没管黎闲的抗议，把怀里的小孩向上抬了抬，让他的下巴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乐颠颠地迈开了步子。
    两分钟后，蒋喻的手指动了动，从地上抬起了脑袋。
    他的左脸已经肿成了一团，但比起毛衣男和平头男的伤势还是轻了不少，因为及时使用了防御道具才没直接晕死过去。
    “嘶......”
    q
    身子稍一动弹脸部的疼痛就会变得尤为明显，同时还伴随着无法忽视的耳鸣，蒋喻忍着疼痛从地上站了起来，想到了那条触手——
    完完全全、压倒性的力量。
    甚至是比某些副本怪物还要恐怖的压迫感。
    那是什么东西？
    完全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畴。
    蒋喻打了个寒颤，再也提不起对黎闲耍任何心思的想法，心中只剩下浓浓的恐惧。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知道自己不能耽搁，于是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小镇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米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毛衣男和平头男一个在地上，一个在树上，显然是都没有醒过来。
    蒋喻目光平静地转回了头，在心中念了一句：
    自求多福吧。
    他把视线移开后，一个玩偶从树后钻了出来。
    .
    在距离小镇还剩下几步路时，季斜变回触手回到了黎闲的肩膀上。
    他的速度相比于去时自然是快上了不少，待二人到达小镇后，另一批去玩具厂的玩家都还没有回来。
    黎闲趁着空隙补上了午饭，吃完后窗外正好出现了宋清章等人的身影。
    他推门走到路上，进到小镇后一直左右张望的宋清章看到黎闲的身影后明显松了口气，加快步伐赶了过去。
    跟在他身后的瘦弱男和双马尾女脸色就没那么好了，上前后问的第一句话便是：
    “就你一个人回来的？蒋喻他们呢？”
    黎闲：“在林子里睡觉呢。”
    瘦弱男愣了一下，明显不太友善地看了黎闲一眼，质问道：
    “你把他们怎么了？！”
    双马尾女上前一步拦住了对方，显然是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她没有再纠结于“队友去哪了”这件事，而是话锋一转，问道：
    “你们那边都找到什么线索了？”
    第208章 归家
    黎闲没有分给双马尾女与瘦弱男一个眼神，只淡淡回了句：“到时候找你们的队友问吧。”
    接着他示意宋清章和江秋月进到自己家里，没管另外两人不依不饶的追问，转身关上了门。
    “玩具厂那边有发现什么吗？”
    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首先要尽快交换线索，关于其他玩家的小心思放到之后再说。
    黎闲把蒋喻等人抢夺季斜无果后被扇飞的故事跳过，简述了一番在学校内的发现。
    二人听过后点点头，接着由江秋月说道：
    “我们那边的路比你们要长一些，差不多两小时才能走到，玩具厂面积看起来不小，但高度只有一层楼，除了正门那边，其它三面都被很浓密的树林围着，没有路。”
    江秋月边描述，黎闲边拿起准备好的纸笔，想要把小镇的地图勾勒出来。
    他画到第三笔时，肩膀上的季斜开始颤抖。
    他画到第五笔时，宋清章向前伸了伸手：
    “哥...让我来吧。”
    黎闲沉默着把纸笔交给了宋清章。
    对方没有翻到背面重新动笔，而是直接在黎闲现有的线条上继续画了下去，原本歪歪扭扭的几条线在修饰之下很快融入了整个画面，看不出什么违和感了。
    小镇的结构也算简单，宋清章很快便画完了简单的示意图，接着把纸翻到背面，大致画了下玩具厂的样子后把纸递给了黎闲。
    果然还是术业有专攻啊......
    黎闲一边在心中念着，一边看纸上的玩具厂。
    屋顶是平的，上面有一个很大的烟囱，楼只有一层，中间的大门紧闭，墙上没有窗户。
    黎闲伸手点了点画上的门：
    “这扇门有上锁吗？”
    宋清章摇头：“没锁，但我和秋月姐只偷偷打开门缝看了一眼，刚一进门不远处就有一排玩偶在看守，根本没办法混进去。”
    黎闲点点头，把纸对折后收了起来，站起身看了眼窗外。
    原本在街道上徘徊的双马尾女和瘦弱男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去找自己的队友了还是回家了。
    “你们先回家吧。”
    为了避免再发生上次那样的状况，还是提早一些赶回家为好。
    二人离开后没过多久，道路上便出现了家长的身影。
    这次众人都学聪明了，没有一个人留在大街上，黎闲也提前把季斜关进了房间，自己坐在沙发上等父亲开门回家。
    然而他等待了一会儿后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立刻起身开门，站在门口向远处望去。
    家长的身影在视线中越放越大，黎闲定睛数了下人数。
    七人。
    ......少了三个？
    黎闲之前一直忘记了去关注这件事，直到现在才猛然察觉到自己忘记了一个问题——
    玩家死掉之后，他们的家长会怎么样？
    黎闲开始努力回忆昨天的景象，当时有一位玩家死在了捉迷藏里，而那天下班后回到镇子的家长数量是...九个。
    怎么回事？难道是玩家死了后，他们的家长也会跟着失踪或者消失？
    今天不见的三个家长，又分别都是谁的父母？
    见家长们越走越近，黎闲悄悄关上了房门，转而走到窗户边向外观察。
    自己的父亲仍然远远地落在最后，而走在他前面的父母们都脚步匆匆地向着各自家门赶去。
    其中一个母亲走到半路停下了脚步——位置正好在黎闲家附近，几秒后她慌张地喊了一声，快步向前冲去。
    “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第151章

    黎闲扭头，只见她从地上抱起了一个脸上红肿万分的小孩。
    那人正是蒋喻。
    他把头搭在自己母亲的肩膀上，视线正好对上了黎闲。
    半晌后他偏了下头，避开了黎闲的视线。
    “你去哪了？这是被谁打的？！”
    伤口只在脸上，还这么严重——很显然不会是孩子自己摔的，于是蒋喻的母亲一边把他往家抱去，一边不停追问发生了什么，行为举止很是着急。
    蒋喻一直沉默不语，最后咬咬牙答到：
    “我自己摔的。”
    这话显然没法让人信服，但再怎么追问下去蒋喻也始终是这个说辞，最后甚至闭上嘴不发一言，母亲也只得作罢。
    两人走后没过一会儿，路上又有人开始吵闹了起来。
    “张昊——张昊！你跑哪去了？！”
    一个穿着皮鞋的男子不停地大声叫着人名，黎闲不清楚这个“张昊”是谁，但看了眼这位家长的样貌后，基本上确认了他找的是毛衣男。
    那消失的三个家长就确定下来了。
    其中两个是昨天死掉玩家的父母，还有一个是平头男的父亲。
    对方叫喊的期间，黎远青终于慢悠悠地走到了家门口，伸手打开了门。
    黎闲迅速转头，和对方打了声招呼。
    黎远青应了一声，照例把外套搭在了椅子上，穿好拖鞋看了黎闲一眼问道：
    “身上怎么这么脏？”
    黎闲心头一跳，背在身后的手立刻调出了翡翠。
    然而和上次问话一样，手中的道具仍旧是冰凉的。
    他犹疑了一下，把道具收回，试探性地回答道：
    “我今天...出门了。”
    黎远青微微挑了下眉毛，接着问到：
    “去哪了？”
    “就在家附近玩了一会儿。”
    简单问过两个问题后，黎远青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房间说道：
    “去把脏衣服换掉吧。”
    听到父亲的话后，黎闲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走之前最后看了眼窗外。
    那个在找儿子的家长已经开始挨家挨户敲起了门，询问有没有人见过他的孩子。
    估计再过一会儿就要找上自己家了。
    黎闲见状小跑回了屋子，无视了用人形大摇大摆躺在床上的季斜，迅速换了套衣服后没有回到客厅，而是把门悄悄推开了一条缝，观察着外面的状况。
    大约两分钟后，一阵急促且用力的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门外的人十分着急，拍门的手掌丝毫没有留力，还一边敲门一边喊道：
    “黎远青！赶紧开门！我有话要问你们家孩子！”
    第209章 窥视
    在对方一刻不停地拍门催促的情况下，黎远青的动作还是不紧不慢，甚至走到桌边喝了口水后才拧开了房门。
    “你们家孩子呢？！”
    毛衣男的父亲见门一开就立刻问道。
    黎远青面不改色地问道：
    “这么着急，出什么事了吗？”
    “我找不到我家孩子了！刚刚我去敲那家的门——”他的手指向瘦弱男家的位置：“他说张昊白天和你家孩子一起玩来着！”
    黎闲偷听到此处，心想果然是有人告状了。
    他按兵不动地继续躲在房间内，观察着黎远青会如何处理此事。
    只见他父亲推了下眼镜，扭头看了眼黎闲房间的门后说道：
    “这个时间他应该睡着了。”
    这便是婉拒的意思了。
    然而对方却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直言道：
    “那你把他叫醒不就行了！分不清楚轻重缓急吗！”
    黎远青：“你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算了，我跟你说不明白，让我进去！”
    毛衣男的父亲见对方磨磨蹭蹭地不肯答应，心中也是上来了火气，伸手想要推开黎远青直接闯进来——
    “怎么了叔叔？”
    黎闲及时推开了房门，揉着眼睛装作一副被吵醒的样子走了出来。
    男人见状眼睛一亮，立刻激动地问道：“你知不知道张昊去哪了？！”
    接着他便迅速得到了让自己失望的答案。
    “不知道。”
    男人不信，还要追问：“怎么可能，你不是......”
    “行了。”
    黎远青打断了对方的话：“既然你今天准时下班了，玩偶还没来找你，就说明你家孩子至少没死。”
    男人怒：“你怎么说话呢？！”
    黎远青无辜：“帮着你说话啊。”
    说罢他伸手指了一个方向，示意对方扭头，只见脸上的肿胀比蒋喻还要惨烈的毛衣男站在了不远开外。
    对方找到儿子的惊喜立刻变成了惊恐：“你这脸是怎么搞的？！”
    毛衣男躲在他父亲身边，开口想说些什么，结果一抬眼便看见了黎闲，和长相与黎闲有百分之八十相似的黎远青正齐刷刷地看向自己，登时打了个寒颤。
    “回、先回家吧。”
    他口齿不太清晰地说道。
    晚饭也在这时被成群结队的玩偶送了过来。
    黎远青拿好盒饭后关上房门，一切终于又回归了寂静。
    饭桌上，黎闲几度犹豫，最后还是开口问道：
    “爸爸，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黎闲指的是“玩偶还没来找你，就说明你家孩子至少没死。”这一句。
    他有一种隐约的感觉...就是自己的“父亲”在通过刚刚那番对话给自己传递信息。
    黎远青看了黎闲一眼，没有询问他指的是哪一句，只是淡淡答到：
    “字面意思。”
    这个反应便坐实了那句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黎闲垂眸，默默吃过饭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深夜，黎闲被一阵规律的敲击声吵醒。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今天他并没有躺在季斜身上，而是尝试着直接在床上睡，竟然真的成功入眠了。
    然而副本就是不想让他睡个好觉。
    那个人形的兔子玩偶又出现在了窗外，它在前一天被撕裂的胳膊如今又被好好地“接”了回去，看不出一丝破损的痕迹。
    玩偶兔似乎是认准了黎闲，但他这次没有直接开窗，而是整个脸部趴在了玻璃上，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难。
    黎闲与季斜皆是从床上坐了起来，一个警惕、一个厌烦地盯着窗外的玩偶。
    玩偶兔在二人起身后便停止了拍打玻璃的动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屋内，强烈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这段诡异的对视持续了两分钟，兔子玩偶还是一直维持着扒住窗户的动作，黎闲隐约感觉到有哪里不对。
    他的目的似乎并不是威慑，也不是在等待闯入的时机......
    思索间，玩偶兔终于有了动作——
    它作势要伸手打开窗户，使得季斜和黎闲盯得更紧了些，然而它的指头搭上窗框后便停了下来，接着呲起獠牙，露出了一抹微笑。
    这仿佛胜利般的笑容让黎闲瞬间警铃大作，接着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掀开了自己的枕头！
    放在下面的钥匙和针线都已经不见踪影。
    黎闲再望向自己的房门，发现门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兔子玩偶的真正目的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偷走这些东西！
    意识到这一点后，黎闲迅速翻身下床，推开房门便向客厅追了过去，还不忘对季斜说：
    “你留在这里！”
    这是黎闲综合考量后得到的最合理的安排。
    如果让季斜去追，那便正中了玩偶的调虎离山之计，等自己独自留在房间中，玩偶兔子一定会翻窗而入。
    但如果两个人一同去追，又不得不考虑到另一种可能性——
    虽然一切都显示着玩偶猫已经离开了房间，但这也有可能是它故意做出的假象，万一它仍旧躲在房间中，只要两人一同离开，玩偶猫就可以顺利地从窗户逃走。
    所以只能自己去追。
    黎闲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客厅，甚至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很快便在黑暗中发现了一道快速移动的身影！
    他迅速抬脚赶去，然而因为发现的时间稍晚，两者间已经拉开了没有办法追赶上的距离，黎闲见状立刻把河神娃娃从道具栏里调出，对准玩偶猫的位置便抛了过去——
    然而河神娃娃在空中飞到一半，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直接抓住了已经走到门边的玩偶，把它提了起来！
    河神娃娃随之落空，撞击在门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接着“啪嗒”一下落在地面。
    黎闲一时间愣住，定睛一看后发现那道人影正是自己父亲。
    而玩偶猫被抓住后挣扎着露出了獠牙，对准黎远青的手腕便咬了过去！
    第210章 帮助
    黎闲心中一紧，脚下的步子险些乱了，而黎远青却像是没看到玩偶的獠牙一般，面色不改地调整了下掌心的位置，转而握住了它的后脑。

 第152章

    玩偶顿时变得像一只被捏住了头部的蛇，被控制住了最重要的部位后便失去了攻击的手段，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对人造成伤害，几秒后它耷拉下了四肢，但钥匙与针线仍然“粘”在它的手上。
    这番举动不像是认输，倒像是在养精蓄锐，等对手放松警惕后再给予致命一击。
    所以黎远青捏住玩偶后脑的手也没有动弹，两者一时间静止在了原地。
    僵持不下之际，黎闲终于赶到门边，思考一瞬后从背包里拿出美工刀，对着玩偶的胳膊挥了过去！
    一道寒芒闪过，玩偶的胳膊瞬间落地，钥匙与针线也从上方脱落了下来，三者几乎是同时掉落在了地面！
    果然，和当时学校里的玩偶象一样——这些东西的四肢一旦脱离躯干，就会失去粘上物体的作用。
    黎远青的视线落在了那把美工刀上，接着又转向地面的河神娃娃，眉头微微皱起，走神了一瞬。
    而他手上的玩偶猫似是发现了这个时机，忽然间用最大的力道挣脱了对方的束缚——
    黎闲此刻正伸手去捡掉落在地面的钥匙与针线，而玩偶的落点正对着黎闲的脖颈，它露出了满嘴獠牙，眼见就要扑咬上去！
    刚刚握住钥匙的黎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仅凭着直觉把美工刀向上一挥！
    刀刃落在了玩偶的身上，失去了“锋利”效果的美工刀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轻易破开对方的身体，但却让玩偶下落的轨迹偏移的几分，堪堪落在了黎闲脚边的地面上。
    玩偶猫失去了一条胳膊，同时身上又被划开一条浅口，棉絮随着动作一团团向外溢出，让原本饱满的身体也略微瘪了下来。
    它趴在地上，似是不甘心地抬头看了黎闲一眼，接着伸出那只完整的胳膊想要把黎闲没来得及捡起的针线抓住。
    黎远青脚下一扫，直接把针线踢到了一旁，接着示意黎闲把美工刀递给自己。
    黎闲犹豫一瞬，最终还是把道具递到了黎远青手上。
    这种体型的玩偶，只需要单独一个就能对小孩能造成莫大的威胁，但面对成年人时却会明显落入下风——比如抓住玩偶后脑这一动作，凭借小孩子的手掌大小便完全做不到。
    刀具交给成年人，也确实能更好的发挥作用。
    玩偶见针线被踢远后发出了一声愤怒的低吼，再想上前时便看到了静静拿着美工刀的黎远青。
    果然，玩偶向后一缩，思考两秒后恨恨作罢，开始慢慢向后退去。
    几步之后，它迅速咬住了身旁断掉的“胳膊”，接着跌跌撞撞地爬上门板，拧开门把手后消失在了夜色里。
    黎远青伸手关上房门，接着仔细端详起了掌心里的美工刀：
    “你还藏着这种东西？”
    对方的语气不似指责也不似怀疑，态度十分平静，但还是让刚刚把针线与河神娃娃捡回手里的黎闲身子一顿。
    黎远青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没想着要让黎闲回答，很快便把美工刀还给了他。
    黎闲试探性地，当着对方的面把美工刀收进了背包内。
    而黎远青只是眉头一挑，什么都没有多说。
    “...爸爸，你这么晚还没睡啊？”
    对方的态度让黎闲的胆子愈发大了起来，主动抛出了一个问题。
    虽然副本中的“父亲”是假的，但他的一举一动都太过真实，同时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自己产生任何威胁，甚至还称得上在“帮忙”。
    这种帮助让黎远青的真实感更上了一层，也让黎闲的心境更加复杂与烦躁。
    他宁愿对方的态度并不友好，这样也不至于让他模糊了“真实”与“虚假”的界限。
    黎远青蹲下身子揉了两下黎闲的脑袋：
    “我出来喝口水。”
    这句话很明显是个借口，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转身向各自的房间走去。
    回到卧室后，窗边已经没了兔子玩偶的身影，不知是它自行离开，还是季斜用了什么手段。
    有了这次的意外，黎闲不打算再把物品压在枕下，而是放到了衣服口袋里，确认保管妥当后才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
    第二天黎闲早早便睁开了眼，因为有一件需要确认的事情。
    他让季斜先留在房间，自己则换好衣服，赶在黎远青出门前抓住了对方的衣角。
    “爸爸，我想送你去上班。”
    家长上班的时间比较早，而紧锁的房门会在之后的一小时左右忽然失灵，以此让玩家走出房门自由活动。
    黎闲此番举动，为的是确认在玩具厂上班的家长人数。
    准备要出门的黎远青动作一顿，手指搭在门把上停留了半晌，似是在考虑要不要答应黎闲的要求。
    几秒后，他打开了门，转头说道：
    “送我几步路就好，之后立刻回家。”
    黎闲乖乖点头，紧紧跟在了黎远青身后出了房门。
    这群家长的出门时间前后没有相差几分钟，而且出门的人都没有着急先走，而是默默站在原地，似乎是要等人齐了再一起上路。
    黎闲默默统计着家长的数量，以及他们所对应的玩家，等他们全部到齐后发现家长的数量变为了6个。
    和昨天相比，少了毛衣男的家长。
    思考间，黎闲忽然发现人群里有道格格不入的身影——
    瘦弱男竟然被他的父亲领了出来？
    眼前的父子两人面上皆是十分凝重，但玩家更多的是疑虑，他父亲的神色相比之下则更为复杂，让人分辨不出究竟如何。
    瘦弱男在看到黎闲后明显吃了一惊，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分别跟在自己的父亲身后，向玩具厂的方向前进着。
    几步路后，黎远青停了下来，要黎闲转头回家，而瘦弱男却感觉到父亲牵着自己的手紧了几分。
    他有些慌了，动了两下想要抽出自己的手，然而这个举动反倒他父亲的力道更重了。
    第211章 带离
    “爸...我困了，想回家睡觉。”
    瘦弱男语气有微不可察的颤抖，直觉告诉他有哪里不对。
    他的父亲听过这句话后没有回答，反而咬紧了牙关，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不由分说地把瘦弱男抱进了自己怀里，接着用几乎是跑的速度向前奔去。
    “放...放开我！！我要回去！！！”
    瘦弱男在现实里和父亲的关系并不好——父亲并不怎么喜欢他，明明是父子态度却称得上冷漠。
    进入副本后他惊讶了一瞬，随即便是厌恶，在现实里他都没有给过自己父亲什么好脸色，副本中更是不可能。
    然而这个行为似乎催化了某个无法挽回的结果。
    瘦弱男之前还只是疑虑，但在被抱起后直接变成了惊慌——自己父亲既然是这个态度，他如果真被带去玩具厂，绝对是死路一条！
    他直接开始了猛烈的挣扎，似乎手中还出现了什么东西狠狠对着抱起自己的人击打过去！
    然而对方只是闷哼一声，脚步微顿，很快便又恢复了行动。
    擦肩而过时，黎闲捕捉到了那个父亲的喃喃自语：
    “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我也不想被困在这个鬼地方......”
    待他匆匆跑远，原地的几个家长眉头还是紧锁着，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传来了几声压抑着愤怒的叹息。
    黎远青又催促了黎闲一遍，目送他回到家，又关上房门后才转身离开。
    一段时间后，玩家才陆陆续续出现在了街道上。
    显然瘦弱男被他父亲挣扎着带走这件事不仅有黎闲一人看到，也有人通过窗户看见了经过。
    除了黎闲这一队组队伍外，活着的人只剩下了蒋喻和双马尾女，两人大致商讨了一下，顺着玩具工厂的方向追了过去。
    而黎闲见他们离开后，叫季斜偷偷跟上，自己则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顺着当初玩偶告知自己的地址寻了过去。
    钥匙严丝合缝地插入了锁孔，房门应声而开。
    三人踏入屋子后立刻就被吓了一跳。
    只见客厅的柜子上排放着整整一排的玩偶。
    黎闲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后，发现这排玩偶有些特殊。
    它们都有着或大或小的瑕疵，有的是耳朵缝歪了，有的是胳膊和脚缝反了，瑕疵最严重的一个是把五官贴在了后脑勺上。
    宋清章大着胆子走近了两步，小心翼翼地从上面拿下了一只耳朵缝歪的玩偶。
    黎闲没有阻止，因为他刚刚从背包里调出的翡翠对这批玩偶并没有反应。
    它们似乎只是一批普通的瑕疵品。
    见掌心里的玩偶没有反应，宋清章便开始仔细检查，结果也确实如此，悬着的心这才微微放下。
    “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应该挺喜欢这些玩偶的。”
    宋清章说道。
    它们身上的瑕疵似乎是出厂时自带的，其中一些玩偶身上出现了小口子，但又被人用整齐的针脚缝好，没有露出半点棉絮。

 第153章

    黎闲点点头，心中对这户屋主人的探究又多了几分：
    “去别处看看吧。”
    于是他们开始分散探索，这座房子的布局是两居室，面积不大，但却布置的十分温馨，墙壁上贴着淡蓝色的墙纸，只是看起来有段时间没人居住了，角落里已经积齐了细密的灰尘。
    房间主人离开之前似乎并没想过自己不会再回来——因为黎闲在厨房里看到了两副泡上了水但还没刷的碗筷，江秋月打开冰箱后也发现了几个完全丧失水分，已经瘪成了干的蔬菜。
    大致看过客厅与厨房后，黎闲伸手推开了其中一间卧室的房门。
    房间是次卧，面积不大，并且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小孩子的住所。
    玻璃外正是小镇的街道，敞开的窗户微微摇晃着。
    黎闲走到窗前，伸手想要关上它时却没有感觉到室外吹进的风。
    ...？
    他伸手把窗户关上，心中默默提起了警惕，在房间内环视起来。
    表面上倒看不出什么异常。
    黎闲慢慢挪到书桌前，伸手打开放在上面的书包，把里面的文具和书本一股脑拿了出来。
    标记着“二年级寒假作业”的卷子册在这之中占据了绝大多数，每本封面上都用铅笔写着“周雯雯”三个字。
    作业的内页都干干净净的，没有书写的痕迹。
    黎闲大致看过这几册卷子后便把它们放到了一边，转而拿起了一个a5大小的硬壳本子。
    黎闲翻开第一页，规规矩矩的方格上用铅笔写了篇很短的日记：
    “今天是到新学校上学的第一天，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妈妈说她在这里找到了新工作，所以我也要来这里上学。”
    这行字迹下方写了个红色的“阅”字，接着是一些老师写下的鼓励话语。
    日记的频率差不多是一周一篇，内容也都是差不多的流水账，所以黎闲的翻阅速度很快，也基本上摸清了这个家庭的情况。
    这个叫“周雯雯”的小孩子父母离异，归由母亲抚养，离婚后她妈妈辞掉了原来的工作，应聘了这所小镇的玩具厂工人，母女二人由此搬来这里生活。
    因为经济拮据，母女二人的生活都十分简朴，小孩子的日记里也隐约透露出了对其它小朋友都有玩具可以玩的羡慕。
    这样的日子持续一段时间后忽然有了转机：
    “今天妈妈给我带回来了一个很好看的娃娃！这是我的第一个玩具，我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在这之后，周雯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收到母亲拿回家的“礼物”，每次日记里的描述都十分开心。
    很明显，日记里的玩偶就是如今他们在客厅里看到的那些残次品，但小孩的日记里却丝毫没有提及玩偶的缺陷，字里行间都是纯粹的开心。
    黎闲继续向后翻动了一页——日记上少了批改的痕迹，大概是时间到了暑假。
    他刚要阅读上面的内容，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响。
    “刺啦——刺啦——”
    又是撕扯东西的声音，但这次听起来不像是在撕纸，而像是在撕......布料。
    第212章 过家家
    黎闲轻轻放下日记，顺着响动找了过去，很快站定在了衣柜面前。
    他听了一会儿后，伸手猛地拽开了衣柜。
    一个略显诡异的场景出现在了眼前。
    衣柜里除了普通的童装外，还挂着一件玩偶服——是那种背后有拉链，套上后从头到脚都会被盖住的款式。
    这件衣服上扒着一只不知道是谁家的玩偶猫，不停用牙齿撕扯着布料，已经把上面咬出了一个大洞。
    衣柜门被打开后，玩偶竟然一反常态地没有理会黎闲，反而继续专心破坏着嘴下的衣服，黎闲稍加思索，猛地知道了这身衣服的作用。
    意识到这点后黎闲当机立断地伸出了手，试图阻止玩偶把口子越撕越大，而对方在感觉到触碰之后终于有了反应——
    玩偶猫扭头看向黎闲，咧着嘴绽放出了一个微笑，因为距离太近，黎闲甚至可以看清它齿缝里夹着的布料。
    一阵诡异的笑声后，玩偶从衣柜跳了下来，伸手贴住黎闲的裤脚，向着门外的方向拽了两下。
    这是...又触发类似于捉迷藏的“游戏”了？
    黎闲默默跟上玩偶猫的脚步回到了客厅，只见它四处张望了一番后，立刻锁定了在主卧里翻找线索的宋清章与江秋月二人！
    原本以为只有自己会参与进游戏的黎闲心道一声“不好”，可如今再去阻止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玩偶一下子贴上了宋清章的裤腿，对方被吓得一个激灵，立刻扭头向身下看去，江秋月也因为他的举动而下意识低头——
    玩偶猫抬着脑袋，对两人也露出了一个微笑，接着转头跑回了客厅。
    宋清章不明所以，顺着玩偶的背影望去，正好看到了伫立在不远处的黎闲。
    对方冲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江秋月凑近后低声问道。
    “触发游戏了。”
    黎闲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跑动的玩偶，它动作敏捷地爬上了餐桌，接着向他们招了招手。
    “这是要我们...坐过去？”
    宋清章不确定地问道。
    三人犹豫地坐在了椅子上，桌子上的玩偶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跳下地面跑进了厨房。
    黎闲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厨房内部，只见玩偶从冰箱里拿出了早已干瘪的蔬菜，放到菜板上后抽出了架子上的刀，胡乱地切了一通。
    “咚咚咚！！”
    江秋月和宋清章被忽然传出的响动吓了一跳，歪着身子向厨房看去。
    玩偶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双手握住刀柄，气势如分尸一般剁着菜板上的食物。
    “他不会是......”
    宋清章咽了下口水，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不会是要把这些东西让他们吃吧？
    他话说到一半，玩偶猫像是听见了一般，猛地扭过了头，把手里的刀甩飞了出去！
    宋清章倒吸一口凉气，表情惊慌，但动作却十分迅速，抱着脑袋缩到了桌子底下。
    菜刀在他头顶两厘米左右的高度划过，“咣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宋清章在桌下等了半晌，直到黎闲伸脚踹了他一下后才钻了出来，这回老老实实地坐直了身子。
    吃就吃吧，至少吃不死人......
    然而等到“菜品”上桌时，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玩偶把一个盘子首先递到了黎闲手里，见对方把菜放上餐桌后转身去拿第二份。
    三人齐齐看向桌子上的那盘“不明物体”。
    干瘪的蔬菜已经被切成了不规则的碎粒，堆满了盘子的三分之一。
    而另外三分之二，放着的则是......
    抹布，螺丝，甚至还有刷锅用的钢丝球。
    这些东西上面还满满淋了一层不知道是变质了，还是原本就是这样的绿色酱料，让整盘“菜”闻起来也有一种堪称恐怖的味道。
    瞠目结舌之际，第二盘菜被送到了宋清章手里。
    他强颜欢笑地接过，把它放在了桌上。
    这盘菜和黎闲面前的相比，唯一的区别就是上方的酱料是透明的白色液体。
    宋清章低头闻了下后直接闭上了眼睛。
    “...我这盘是洗洁精。”
    轮到江秋月时，她直接放弃了分辨盘子上红彤彤的酱料是什么东西，转而思索着该如何躲过这盘恐怖的菜。
    这玩偶玩的应该是过家家吧，他们可以假吃吗......
    让人意外的是，在放完这三个盘子后，玩偶竟然又去到厨房端来了一份菜和四个叉子。
    它是给自己也做了一份？
    黎闲试探着伸出了手，帮它把这盘菜放在了唯一一张空凳子面前，接着分好了叉子。
    做完这些后，玩偶猫果然爬上了餐桌，挥舞着叉子挑起了菜盘里的螺丝，丢到嘴里咀嚼了起来。
    十分刺耳的摩擦声在耳边响起，接着螺丝便被“咕咚”一声咽了下去，玩偶猫抬起头，依次看向餐桌上还没有品尝这盘“美味”的三人，喉间发出威胁的低吼。
    宋清章默默握紧了手里的餐具，心中一横，叉起了一小块淋上洗洁精的干瘪蔬菜。
    在他马上要把这口东西送到嘴边时，黎闲忽然抬头开口：
    “不给我们准备点喝的吗？”
    宋清章动作一顿，默默放下了手中的叉子。
    玩偶猫听到这句话后歪了下脑袋，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反倒像是认真思考起了这个建议。
    黎闲双手搭在膝盖上，甚至都没有拿起叉子，只是面色平静地等待着玩偶猫的回应。
    半分钟后，它认同般点了点头，跳下桌子再次跑向了厨房。
    又一阵叮叮咣咣的声响后，它举着一杯“水”走了过来。
    黎闲接过后把它放在桌面。

 第154章

    很显然，这杯饮品和这盘菜简直旗鼓相当。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颜色搭配——黎闲这杯水也是绿色的，大概是掺了相同酱料的缘故，散发出的气味也与盘子里的东西如出一辙。
    更可怕的是，这杯水分层了。
    上层是泛着淡绿色的泡沫，中层是漂浮着不明絮状物与细小颗粒的液体，底层则沉着没有用完的干瘪蔬菜丁，杯壁还挂着像是霉斑一类的东西。
    第213章 “饮料”
    宋清章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喃喃道：
    “感觉看一眼都要真菌感染了......”
    话音落下，他的那杯“饮料”便被端了过来。
    这玩偶还真是按照颜色来进行搭配的——宋清章这杯水是透明的，江秋月则是红色，而它自己那杯泛着诡异的蓝调。
    黎闲帮玩偶把最后那杯蓝色饮料放了上去，等玩偶爬上桌，立刻举起了自己手里的杯子，说道：
    “干杯。”
    宋清章震惊地看向身侧的黎闲。
    ...他哥这是要做什么？
    这番举动似乎取悦了玩偶，它发出了一阵尖锐的笑声，接着用双手抬起了自己的杯子，江秋月与宋清章见状只得跟着动作，语气发虚地说道：
    “干杯......”
    玻璃杯相撞，发出一声脆响，接着所有人都把杯子向自己的嘴边递去——
    玩偶的动作最快，仰起头便把里面的液体喝掉了大半，接着紧紧盯住桌上三人的动作，黎闲慢慢把杯沿贴上嘴唇，稍微仰了下头，没让液体沾到嘴上半点便悠悠地放下了杯子。
    江秋月学着黎闲做了同样的事情，只不过神色间略有心虚，没有对方那般泰然自若。
    玩偶盯着两人放下的杯子看了半晌，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眼看它马上便要发难，江秋月忽然听到身侧传来了一声震耳的爆炸声！
    她下意识扭头看去，只见原本还好好坐在桌子上的玩偶直接飞出了几米远，头和身子在空中分成了两截，一前一后掉落在了地面。
    两人皆是被这忽然的变故弄得有些发愣，只有黎闲第一时间跑到了玩偶的落点，只见它身子已经被炸开了花，躺在地面上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而一旁的脑袋则摇晃了一下。
    黎闲瞬间认准目标，一脚狠狠踩上，把原本要从地上弹起的脑袋压了回去！
    宋清章见状立刻从座位上弹起，跑去厨房找了个铁盆，配合着黎闲的抬脚把玩偶扣在了地面！
    做完这些后他忽然捂住嘴，从喉咙里发出了一连串“唔唔唔”的声音，用力比划着动作，示意对方替他把扣住玩偶的铁盆压住。
    黎闲疑惑着照做，接着便看见宋清章一溜烟跑到厕所，“噗嗤”一下吧嘴里的液体吐了出来，接着开始疯狂漱口。
    江秋月默默看向桌上属于宋清章的那个杯子——水位线下降了一大截。
    ...这傻孩子还真让这东西进嘴了啊？
    黎闲则是想着：
    宋清章刚刚忽然捂嘴，不会是不小心把含在嘴里的水咽下去了吧？
    “呕呕呕——”
    厕所里传来的一连串干呕声回应了他的猜测。
    “......”
    看样子他还需要一段时间。
    黎闲干脆坐在了铁盆上，等宋清章愁眉苦脸地走出厕所时，被扣在地上的玩偶脑袋也停止了挣扎。
    “哥，它肿摸忽蓝炸了？”
    宋清章口齿不太清楚地说道，因为他现在不太想把舌头放回嘴里。
    黎闲努力压住笑容，半晌后正色解释道：
    “用了个能爆炸的道具，混在了它的杯子里。”
    黎闲用的是列车副本里，小女孩塞给他的【一颗塑料子弹】。
    这东西体积很小，密度又不高，飘在了液体的上层，又正好被泡沫挡住了。
    但他明明记得这个道具只有c级，说明里也写着：“爆炸的威力与它的外表一样——差不多只有摔炮那么大点。”
    ...没想到竟然效果拔群？
    江秋月找来了几样重物，用它们代替黎闲压在了铁盆之上，里面的玩偶脑袋似乎是听到了响动，又不死心地撞了两下，但不见任何效果。
    保险起见，江秋月留在原地看管这只玩偶，而宋清章则跟着黎闲去到了那间小孩子居住的卧室。
    刚一进屋，黎闲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继续翻阅没看完的日记，而是把已经被扯得破破烂烂的玩偶服从衣柜里拿了出来。
    裂口主要集中在头和身子的连接处，已经几乎要断裂开来，显然是没有办法正常上身了。
    但黎闲还有一件“违禁品”，正好可以用在上面。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老奶奶送给自己的针线，连带着破损的玩偶服一起递给了宋清章。
    “交给你了。”
    对方立刻会意，接过玩偶服后仔细观察了一番裂口的形状，接着看了手上的眼针线，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脑袋：
    “能缝是能缝...就是感觉线可能会不太够，我先试试吧。”
    说罢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动作熟练地穿针引线，低头在玩偶上缝缝补补起来。
    黎闲见状自觉退到了一旁，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书桌边上，拿起日记翻到了之前还没来得及看的那页：
    “今天是暑假的第一天，我不喜欢暑假，没有同学陪我玩，妈妈也要去上班，我只能自己呆在家里。”
    这句话后面画了个悲伤的哭脸，算作日记的结尾。
    下一篇日期和前一篇相隔了四天：
    “妈妈答应要带我去她工作的地方了！她和我说一定要乖乖的，不要乱跑乱叫，否则就没有下次了，我一定努力做到！”
    日记主人的雀跃之情跃然纸上，连着画了三个灿烂的笑脸，但黎闲心里却产生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他伸手把本子翻到下一页——
    空的。
    日记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之后的每一页都是空白。
    他合上手中的硬壳本，在房间内又转了一圈，再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把视线落在了宋清章身上。
    因为不确定线是否够用，对方动作十分谨慎地决定着针脚的落点，从刚刚到现在也不过缝了几下，看样子还需要一阵时间才能把玩偶服补好。
    于是黎闲去到别的房间转了一圈，大人主卧相比于次卧要大上一些，但布置也更为空旷冷清，桌子上立了一副母女二人的相框，抽屉里有一个精打细算的账本，除此之外再没什么特殊的东西，
    黎闲看了两眼账本的内容，里面每月的开销十分节俭，但也只是勉强达到了收支平衡。
    第214章 骨头
    账本翻到不知第几页时，黎闲忽然打了个哈欠。
    在副本的这两天虽说没有失眠，但也睡得并不踏实，再加上每晚都会被大型玩偶吵醒一次，本身就比成人更需要睡眠的身体已经出现了疲态。
    黎闲合上账本回到了客厅，江秋月的精神倒是不错，正好奇地探着脑袋去看房间里的宋清章是怎么缝衣服的。
    注意到黎闲后她转过了脑袋，两人对视了一眼，江秋月便提议道：
    “咱们两个换一换吧，我去找线索，你来看这个玩偶。”
    黎闲点头同意，把压住铁盆的重物移开，自己坐了上去，不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
    趁着白天不在家睡一会吧。
    他支起脑袋，默默闭上了眼睛。
    .
    “终于缝好了......”
    宋清章长出一口气，揉了下已经发酸的脖子，带着已经缝好的玩偶服走出了门外。
    坐在客厅的黎闲低着脑袋，似乎是感觉到了脚步声，抬眸看向从不远处走来的宋清章：
    “完成了？”
    对方点点头，把成果递到了黎闲手里：
    “我选了种比较省线的方法，缝完之后反倒剩下了几圈线。”
    黎闲稍显意外地把针线揣回口袋，接着看向缝补好的玩偶服。
    宋清章的手法很好，原本头部与身子之间的显眼裂口已经被修复得几乎看不出来。
    黎闲伸手轻轻拽了两下。
    连接得也很结实。
    宋清章见状说道：“还是不要扯得太用力，这线本身不是特别结实，要是断了就不好了。”
    对方点头，起身后看了眼已经很久都没有动静的铁盆，忽然说道：
    “你们先藏起来，我做件事。”
    江秋月与宋清章对视一眼，转身躲进了侧卧，但关门时留了条缝。
    只见黎闲手脚并用地套上了玩偶服，接着用毛茸茸的手掌把铁盆掀了起来。
    只剩了一个头的玩偶猫瞬间有了反应，呲着牙便要对着眼前的影子扑过去，但起跳之前忽然愣住了。
    两个“玩偶”面面相觑，互相静止了几秒后，玩偶猫有了动作。
    它收起了牙齿，然后在原地“跳”了两下。
    黎闲猜测着它的意图，向地面伸出了手。

 第155章

    玩偶脑袋主动滚进了它的掌心。
    果然，穿上衣服之后它们就认不出自己了。
    确认过了这点，黎闲原本想再次把玩偶扣在地面，然而透过头套上预留出的网格布料，他隐约瞥见了一处奇怪的地方。
    于是他把掌心里的玩偶拉近，发现这东西的后脑上有一处类似于暗纹似的图案。
    暗纹的样式类似于一个“x”号，颜色微微泛红，并不明显，如果不是这么把玩偶拿在手上，还真发现不了。
    正当黎闲想仔细研究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系统提示：
    【精神值-1】
    怎么回事？
    黎闲瞬间提高了警惕，然而手中的玩偶脑袋依然乖顺的停留在掌心，身边也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是穿着这身衣服的“副作用”？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要快点下决定了。
    黎闲看向那处一经发现就显得格外醒目的红色暗纹，空出的手上忽然多了把美工刀，接着直接向那处位置捅了过去！
    玩偶瞬间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惨烈嚎叫，挣扎着要从手上跳下去！
    早有准备的黎闲死死控制住了手心的玩偶，另一只手不断加大力道，在它的后脑上扯开了一个大口子。
    玩偶没有攻击黎闲，但挣扎却愈发剧烈，黎闲的手上套着一层布料本就不好发力，到底还是让玩偶挣扎了下去。
    然而在下落的过程中，有什么东西伴着棉絮一起掉了出来，坠落在地面后发出一声脆响。
    黎闲没有去管那个不明物体，而是握紧手里的美工刀，又给玩偶补上了一下。
    这次脑袋没有挣扎，也没有尖叫，而是像死了般没有任何反应。
    黎闲默默观察了一会儿，见玩偶真的不再有任何反应后立刻脱下了身上的玩偶服，接着捡起了掉落在一旁的物体。
    拨开外面缠绕的棉絮后，出现了一小块白色的硬物。
    宋清章和江秋月见状凑了过来，一起看向黎闲指尖捏着的物品。
    指尖摩挲了半晌后，黎闲用确认的语气说道：
    “...是骨头。”
    江秋月疑惑：“可是这么小，会是哪里的骨头？”
    黎闲在这方面也并不专业，所以摇了摇头，反倒是宋清章有几分不确定地说道：
    “好像是小孩的指骨？这个大小可能是第一节小拇指.”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
    江秋月附和。
    黎闲暂且把这一小节骨头收了起来，接着俯身捡起了地上的玩偶脑袋。
    难道是因为这个东西掉出来了，所以玩偶没了行动的能力？
    宋清章也想到了这一点，猜测到：
    “这个骨头不会相当于玩偶的‘电池’吧？扣下来之后它就不动了。”
    黎闲点头：“很有可能。”
    玩偶的头部和身体分离后，身体没了动静，但脑袋还具备攻击力也是一个佐证。
    因为“核心”藏在玩偶的头部。
    只不过为什么玩偶的头上会有暗纹来特意凸显这个“弱点”？
    思索间，外面出现了一道人影敲了敲窗子。
    三人齐齐抬眼，发现那位“邻家哥哥”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
    宋清章和江秋月一时间有几分私闯民宅后被抓包的心虚，而黎闲眨了两下眼，撂下一句“我先走了”，便抛下两人出了门。
    还顺路捡起了玩偶的“残骸”。
    黎闲出门后没和季斜打招呼，而是直接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对方心照不宣的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
    “怎么样？”
    关上门后，黎闲的第一句话便是向季斜打听情况。
    对方悄悄撇了下嘴：
    “那两人用道具潜入了玩具厂里面，但没敢走多远，估计是道具时限不够，很快就溜出来了。”
    第215章 工作
    “那他们没再打什么歪心思吧？”
    黎闲接着问道。
    季斜摇了摇头。
    自己那一巴掌可是提神醒脑，保证把他们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全都扇飞了。
    难得和黎闲独处，季斜没急着变回触手，而是转身靠在了沙发上，往黎闲身边凑了凑。
    “你都拿的什么东西？”
    他戳了两下对方放在腿上团成一团的衣服，又瞥了眼沙发上断成两节的不明物体。
    “这个是衣服。”
    黎闲把玩偶服递到季斜手里，对方摊开看了两眼后就兴致缺缺地放在了一旁，转而拿起了断成两节的玩偶猫。
    他仔细端详了一番上面的布料颜色后问道：
    “这是咱们家那只？”
    黎闲摇头：“不是，耳朵上那块布不一样。”
    季斜闻言多看了两眼，最终还是没回忆起两者之间的不同，但转而想起了自己还有件事没说：
    “对了，我还看见你爸来着。”
    黎闲一愣：
    “在...玩具工厂里？”
    “对。”
    虽然黎闲给他安排的任务仅仅是跟着那两个玩家，但季斜还额外在工厂里小转了一圈。
    “他和另外几个家长都在......做玩偶。”
    黎闲眉间轻轻蹙起：
    “什么样的？”
    季斜晃了下手里的玩偶脑袋：“就和这个差不多。”
    “你爸负责的是最后的封口步骤，他手边放了一箱子骨头，塞进玩偶脑袋里再缝上后，这东西就能动了。”
    季斜的描述和黎闲得到的线索完全吻合——玩偶的“电池”...或者说“灵魂”，就是通过一小块骨头安装上的。
    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便是这些玩偶竟然是由家长亲自制作出来的。
    这就是他们的工作内容吗？
    所以工厂的目的就是这个？杀掉小孩之后取出骨头，然后做出更多的玩偶？
    季斜接着说道：
    “那个工厂面积不小，你爸工作的地方应该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区域。”
    小镇和学校该拿的线索应该都已经拿过了，只剩下这个偌大的玩具厂——黎闲隐约觉得离开小镇的“出口”应该就在这座玩具厂之中。
    现在时间是中午刚到，过不了一会应该就会有玩偶送饭过来。
    ...要趁着白天过去吗？
    这个想法在心中浮现后立刻被黎闲否决了。
    先不说时间的问题......如果是白天，那个大型兔子玩偶肯定也在玩具厂里。
    更保险的做法反而是在晚上——那时候大型兔子，还有一批小玩偶会进入小镇，玩具厂的戒备大概率会降低一个等级。
    黎闲心中大致有了规划，在这个行程下今晚大概率是没办法睡觉了。
    所以他决定把睡眠在白天补上。
    吃过午饭，黎闲一觉睡到了父亲下班。
    黎远青推门而入，环视一圈后没有见到黎闲，便先换了鞋踏入客厅，向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然而在靠近沙发时，他忽然脚步一顿，缓缓把视线移到了上方。
    只见那上面放着断成了两截的玩偶猫。
    卧室门在这时被推开，黎闲穿着拖鞋小跑了出来：
    “爸爸你回来了。”
    他说这句话时，视线在黎远青和沙发上的玩偶间来回转动。
    这东西并不是他忘了，而是故意留在这的。
    黎远青神色不变地应了一声，接着伸手拿起了玩偶猫的头，看了眼它被切开的口子。
    红色的暗纹被切口分成了两半，又因为向外溢出的棉絮的变得更加难以辨认，但黎远青就是准确地把指尖放在暗纹的位置摩挲了两下。
    果然。
    黎闲见过对方的动作后在心中默默想到。
    玩偶不可能主动把弱点暴露出来，也就是说——这个暗纹是他父亲在缝制玩偶时刻意留下的。
    做过这个动作后，黎远青把玩偶的头和身子一起递到了黎闲手中：
    “把它收起来吧。”
    想法得到验证的黎闲听话地把玩偶向自己屋子里抱去，在马上要进入房间时，身后悠悠传来一句：
    “最迟明晚......”
    黎闲猛地转头，几步外的黎远青沉默了两秒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给你带点好吃的回来。”
    .
    夜晚，黎闲提前把玩偶服藏在了被子里，准备等玩偶来到小镇后找时机混迹在它们之间。
    因为白天已经睡过觉了，黎闲这时倒丝毫不困，仰头盯着天花板出神。
    他爸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最迟明晚......
    后面接上的那句话十分违和，绝对不是他原本想表达的意思。
    只考虑前半句的话，难道是......
    副本的“死线”？
    黎闲的眉头越皱越深，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情况可不算乐观。
    从他通关的几个s级副本来看，确实每个都会有或明显或隐晦的死线。
    只不过没想到这个副本来得这么快......而且这个信息竟然是通过自己“父亲”嘴里得到的。

 第156章

    如今回忆起来，黎远青从始至终都在隐晦地给他传递信息——从放在桌上的那张招聘单开始。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数据里模拟出的“情感”？因为这么做对他有利？又或者只是在营造一种帮助自己的假象，只为了在最后诱导自己，给出错误的关键信息？
    “黎远青”的出现给黎闲的判断造成了很强的干扰，有时候为了排除感情因素，把事情想到另一个极端......也是一种感情用事。
    他没办法在混乱思绪中挑选任何一个缘由。
    黎闲在心中叹了口气，决定暂时不再思考这件事。
    因为窗外有一道人影压上了玻璃。
    黎闲迅速闭眼假寐，而“如约而来”的玩偶兔子透过玻璃，看见了坐在床头的季斜。
    它愤恨地拍了下窗户，随即转身离开。
    “它走了。”
    季斜轻声说道。
    黎闲迅速从床上坐起，把玩偶服套在了身上。
    大小正好。
    穿上这身衣服后精神值会以五分钟一点的速度流逝，到玩具厂两小时的路程也就是24点。
    可以接受。
    而且自己打算趁着那群玩偶在镇子里时，自己先一步赶去玩具厂，路上也不必时刻穿着这件衣服。
    第216章 抉择
    “咣、咣、咣。”
    宋清章被一阵有节奏的拍击声震醒了。
    他的眼皮颤了两下，缓缓睁开双眼，向窗外偷偷望去。
    一只差不多两米高的兔子玩偶弯着腰，似乎发现床上的孩子醒了，咧嘴露出了一个微笑。
    它拍打窗户的手掌也停了下来，改为握拳的姿势，伸出一个指节叩了两下窗。
    虽然之前听他哥描述过这东西的样子，但亲眼看到后他还是不禁心底发怵。
    这动作和人类也太像了。
    ...恐怖谷要犯了。
    但对于玩偶找上自己这件事，宋清章倒没有特别意外。
    自己从进入副本到现在就没招惹上什么麻烦，如今玩家缩减到只剩5人，自己今晚碰见它的概率还是相当大的。
    宋清章深吸了一口气，没管玩偶接下来有什么动作，第一时间翻身下床，向着房门冲了过去，同时脑内回忆着黎闲关于玩偶兔的描述：
    “体型两米左右，主要靠獠牙攻击，叫声会吸引来小型玩偶......”
    “当时我在它翻窗进入屋子后尝试去开门，但那时房门已经上锁了。”
    按照这个说法，小镇的街道上会有不少小玩偶，所以等它进入屋子后自己再翻窗出去的办法肯定不行，房间内又太小，没什么躲避空间......
    只能赶在第一时间试试房门有没有上锁。
    这个办法是宋清章提前想出来的，所以他行动起来没有丝毫犹豫，再加上卧室内的床与门之间的距离很近，不过几秒他便跑到了门前。
    然而当他尝试开门时，把手纹丝不动。
    宋清章迅速转身，警惕地注视着玩偶兔子的动作，它在轻叩了两下玻璃后便把手向窗户伸了过去，此时已经大半个身子都探进了室内。
    “嘶......”
    宋清章轻轻吸了口气，眼神在屋内飞速乱转着，最后在玩偶整个身子都跨入房间后，一咬牙钻进了床底。
    爬到了床下正中心的位置后，宋清章侧过脑袋从床缝向外看去。
    一秒。
    两秒。
    三秒。
    眼前出现了一双毛茸茸的脚。
    宋清章感觉自己的心“砰砰”跳着，他尽量蜷缩起身子，接着往相反的方向蹭了蹭。
    玩偶兔子趴了下来，一只眼睛紧紧看向床下，确认过人的位置后向内探出了胳膊。
    宋清章缩在原处没有动弹。
    五指分明的毛绒手掌越来越近，最后猛地伸直！
    指尖停留在了距离宋清章鼻尖只有一厘米的位置。
    算、算对了......
    宋清章在心底长出一口气。
    这个玩偶虽然身高将近两米，但是手臂没有多长，自己躺着的这个位置它从哪边都够不到。
    眼前的手掌奋力煽动了两下后仍旧没有触碰到物体，这才讪讪收了回去。
    玩偶兔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床的对面。
    因为床板很矮——甚至没有办法翻身，所以宋清章能做的只有紧张的等待。
    两分钟过去，依旧没有东西抓上他。
    但宋清章的心却越提越高，因为玩偶兔子显然没有放弃，而是绕着床沿走了起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耳边不停环绕着，一会儿远一会儿近，像是来催命的铃铛。
    玩偶绕了几圈后，在宋清章视线的正前方停了下来。
    “咔嚓、咔嚓！”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木头碎裂声在头顶响了起来。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宋清章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它怎么拆我床板！
    玩偶兔子的獠牙几乎是轻而易举地便把床咬出了一个破洞，有了缺口后，它开始更加用力地把木板接连咬断，宋清章感到头上发出了一阵剧烈的摇晃，覆在床底的灰尘瞬间弥漫起来，呛得人皱起了眉头。
    眼见缺口越来越大，宋清章拿出了自己的道具——【幸运硬币】
    圆形的金色硬币脱手后在地面滚了两圈，最后露出了印着“no”的一面。
    宋清章立刻收回硬币，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后匍匐着爬出了床底。
    看到小孩子的身影从床底钻出，玩偶兔子停止了撕咬床板，目光炯炯地看向距离自己不过几步远的宋清章，向着对方迈开了步子。
    宋清章刚刚从地上爬起便被堵住了去路。
    他咽了下口水，瘦小的身体被玩偶兔的影子完全笼罩了起来，显然已经无处可逃。
    玩偶笑着咧开嘴巴，对准宋清章的脑袋咬了过去。
    .
    黎闲用玩偶服套上了身子，没急着把脑袋也塞进去，而是先跳下了床。
    季斜自然是打算跟着黎闲一起，结果对方提前看出了他的意思，提前说道：
    “我没打算带你。”
    季斜一顿：
    “为什么？”
    “没地方藏。”
    季斜的触手形态黏在肩膀上骗骗玩家还好，伪装成玩偶后还带着就有些奇怪了，会加大被看破身份的风险。
    黎闲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玩偶服套在了头上，转了两下脑袋后总感觉哪里不太舒服。
    季斜凑近帮他把衣服上的褶皱抚平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向窗边看去——
    他和一只扒在窗框下沿的小玩偶对上了视线。
    玩偶见状立刻松开了自己扒住窗框的手，顺着远处跑了过去。
    季斜皱起眉头，后背瞬间长出几条狰狞的触手，打开了窗户。
    正在转着脑袋适应玩偶服视野的黎闲奇怪：“怎么了？”
    “有个小东西要去通风报信。”
    说完这句话后，季斜在心底“啧”了一声。
    这东西和苍蝇一样，不会咬人，但又足够烦人。
    他锁定了远处那道逃窜的身影，淡淡说了句：
    “我去追。”
    接着季斜从人形彻底变化为触手，动作敏捷地攀出窗外，黑紫色的身影与玩偶一起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黎闲紧随其后，但因为穿着玩偶服手脚不便，追了两步便放弃了。
    季斜想逮住玩偶应该很轻松，自己就直接去玩具厂吧。
    于是黎闲原地转了个身，顺着玩具厂的方向走了过去，视线所及只有零星的几个玩偶在街上游荡。
    黎闲忽然感觉身体被撞了一下。
    他低下头，发现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一个小玩偶撞在了自己身上。
    第217章 近路
    黎闲低头，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脚边的玩偶只是简单抬头看了自己一眼，便与他擦身而过。
    看来确实没问题。
    确认了这点后黎闲加快了脚步，镇定自若地穿梭在小镇的街道之上，就这么顺利地走了两分钟后......
    身侧的某扇窗户忽然伸出了一只手。
    黎闲穿上玩偶服后视线几乎只能看到正前方的景色，但耳边忽然传来的细碎声响让他及时侧过了身子，才没有被那只手触碰到身体。
    他扭过了，看到大型兔子玩偶从窗户里挤了出来，稳稳站定后目光略带疑惑地停留在了自己身上。
    黎闲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结果玩偶兔子反倒蹲了下来，把视线拉到与黎闲齐平后上下打量着对方。
    黎闲默默接收着对方的视线，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警惕了起来——
    它盯着自己做什么？是发现不对了吗？
    难不成那只小玩偶成功泄密了？
    思索间，黎闲隐约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发闷的响动。
    那阵声音十分微弱，且转瞬即逝，但黎闲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因为隔着一层布料的缘故，他没办法很清晰地知道声音的传出方向，只能大概猜测着：

 第157章

    ...是这只兔子玩偶在说什么吗？
    但那声音听着又不像是它会发出的。
    兔子玩偶的视线在黎闲身上停留了大概有十几秒后才缓缓移开，从地上站了起来，发出一声吼叫。
    黎闲心头一跳，只见四面八方的玩偶都开始向自己身边聚集，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怎么回事？是冲着自己来的吗？
    黎闲脚步微动，如果是的话——自己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玩偶越围越近，黎闲抬头看向身侧的兔子，忽然停下了已经迈开的步子。
    不对。
    如果它真的识破了自己的伪装，大可自己出手，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
    与季斜争斗时，这只玩偶兔子也是挣扎未果才愤怒地叫来了救兵，说明如果不是必要情况，它不会如此行动。
    刚刚的叫声中也并不包含愤怒，似乎只是单纯的吼叫，针对的应该不是自己，
    如果他在所有玩偶都向内聚集到时候往反方向跑了——那才是真的露馅了。
    理清楚思路后，黎闲收回步子站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包围起来。
    它们只是聚集到了兔子玩偶的身边便停下脚步，丝毫没有发起攻击的意思。
    果然，自己没猜错。
    黎闲的视线环绕一圈，没有在这群形态各异的玩具中发现偷窥自己的那只小猫玩偶。
    想必它已经被季斜给逮到了。
    见人数凑齐，兔子向着玩具厂的方位挥了挥手。
    看样子是要打道回府了。
    黎闲默默抬脚跟上，但迈开步子时他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刚刚那只兔子钻出来的房间......
    黎闲猛地回头，想要确认什么般向身旁的屋子望去，然后心头猛地一跳。
    这不是宋清章家吗？！
    身边的玩偶已经开始向前走去，黎闲不便过多停留，只能最后向屋内望了一眼。
    床铺被掀得一片狼藉，隐约能看见开裂破洞的床板，床上以及屋内可见之处都看不到人影。
    已经可以确定玩偶今晚找上的人就是宋清章。
    但他人去哪了？
    不仅房间内没看到人影，也不见那只兔子有抓到人，身边这些玩偶身上更是丝毫不见血迹。
    黎闲只能祈祷对方找到了打开卧室门的方法，在其它房间藏了起来。
    他跟着玩偶走进了通往玩具厂的小路，原本黎闲已经做好了硬着头皮走上两小时的准备，没想到今天这一程还让他意外发现了一条“近道”。
    大概在踏入小路十分钟左右，小型玩偶们便成群结队地钻进了旁边的树林。
    黎闲因为体型比这些玩偶大上不少，还要时刻注意着身上的衣服，以免布料被树枝划破，所以跟随得稍显吃力，但好在前后的玩偶数量够多，才没让他失去目标，在这片阴暗茂密的林子里迷路。
    在浓密的树林中层穿梭了近五分钟后，眼前出现了一条新的道路。
    玩偶兔子没有跟上来，它的体型显然不足以穿过树林，所以这是条专供小型玩偶通过的近路。
    道路在走了半小时左右戛然而止，接着又穿过了一片树林，到达了玩具厂的大门。
    黎闲中途一直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发现这条道路全程竟然只用了不到一小时。
    玩偶推开大门，一股塑料掺杂着汽油的工业气味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先是一片空地，正方形的瓷砖地板被涂成了鲜艳的彩色，四周墙面上贴着显眼的玩具海报——每天给小镇送饭的玩偶小狗就在其中。
    每张海报的面积都不小，上方的图案已经微微褪色，让原本配色十分活力的大厅有了分破败与陈旧感。
    再推开一扇门就来到了生产车间，玩偶们进入工厂后就开始向四处分散，黎闲便也在这个工厂探索起来。
    工厂如季斜所说，面积确实不小，而且各处都有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大门，结构可以说是比较复杂，黎闲穿梭于各个车间时还需要特意抽出心思记路，以免忘了来时的方向。
    几乎每个区域都有黎闲不认识的大型机械，复杂的传送带与操作台看上去便十分危险，让人隐隐生畏。
    一般在这种规模的工厂里，机器就算到了夜晚也会继续工作，因为关闭后重新启动的成本要比持续运行还要大，但黎闲自从进入玩具厂后看到的所有机器都没有在运作。
    这也就代表着玩具厂目前处于几乎弃置的状态，产量全靠着“招聘”过来的几个家长维持。
    黎闲很快便找到了疑似他父亲工作的地方——一整排桌子上按照顺序摆放着缝制进度不同的玩偶，最后的箱子里放着一堆白骨。
    和季斜的描述相同。
    一旁的架子上放着成堆的布料和针线，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黎闲只是简单看了两眼便很快离开了。
    在走过了不知道多少个生产间后，他终于看到了一扇有些不同的门。
    第218章 资料室
    在此之前黎闲穿过的都是铁门或者敞开的卷帘门，但此刻眼前这扇门却是木质的。
    与整个工厂的“金属风”格格不入。
    黎闲走近两步后努力扬起脑袋，看清了门板上方挂着的牌子：
    【资料室】
    他悄悄把门推开了一个缝隙，向内张望着。
    房间内没有开灯，视野里一片漆黑，完全看不清屋内的状况。
    于是黎闲把门彻底打开，大着胆子走了进去，顺着门外洒进来的光线找到了电灯开关。
    “咔哒。”
    房间应声亮了起来，房间内摆放着三排展柜，第一排上面堆放着厚厚的资料和文件，黎闲打开展柜的透明玻璃门，从里面随便拿出一叠纸翻阅起来，发现上面是各类玩具的设计图纸、生产流程以及营销思路一类的内容。
    虽说在这些资料里有可能找到玩偶的弱点，但架子上的纸张堆放得过于杂乱，数量又多，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埋头硬找只是浪费时间。
    自己的精神值也已经掉了15点，需要控制自己寻找线索的时间，尽快离开玩具厂。
    于是黎闲只是简单扫了两眼后便把资料放回了原位，转而去到了第二排展柜。
    看到上面的东西后，黎闲脚步一顿。
    上面貌似是玩偶的“样品”。
    形态和大小各异的玩具被整齐地摆放在柜子之中，静静地坐在原处不动。
    黎闲并不想去测试它们究竟有没有生命，所以只是谨慎地蹲下身子拉开了最下方的柜门。
    第二排展柜中只有这格放的不是玩具，而是一沓报纸。
    报纸数量不多，所以黎闲干脆从第一张开始看起，最后在报纸的一个角落板块看到了：
    “奇趣玩具厂于今日正式开业，诚邀人才前来应聘。”
    下面用一行小字介绍着玩具厂的规模设施，言语之间充满豪情壮志，除此之外这张报纸上再没有什么与之相关的信息。
    第二张的日期在一个月后，也是一个小版块，介绍着玩具厂的第一批产品与订购电话。
    资料室大概是特意收录了有关玩具厂的报道，后续几张全都是差不多的内容，所占据的板块也在不断扩大，如果有人只看了这几张报纸，估计会觉得这所玩具厂的前景一片光明。
    黎闲迅速向后翻着，直到看到了某张报纸上，“奇趣玩具厂”占据了头条。
    板块的标题为：
    “蒸蒸日上的奇趣玩具厂竟出现孩童走失事件？！”
    “李某（36岁，女）为奇趣玩具厂的一名工人，于xxxx年x月x日带领七岁女儿周某前往奇趣玩具厂，工作期间（约下午一到两点），女儿意外走失，母亲苦苦寻找未果，期间工厂不愿提供帮助，并且拒绝调取当日录像提供线索，李某无奈寻求报纸帮助，如有人见年龄七岁左右，散发、身穿浅蓝色毛衣与黑色裤子的女孩儿，请尽快与本报联系。”
    这段话的旁边还印上了失踪女孩儿的照片，女孩儿的长相与黎闲在203户的卧室桌上看见的照片相同，报纸里失踪的女孩就是在日记里让妈妈带她去工厂的周雯雯。
    显然，关于失踪女孩的报道并没有就此结束，下一张报纸便有了“奇趣玩具厂”对此番风波的回应：
    “奇趣玩具厂：工厂监管不力，对受到伤害的母女二人表达诚挚的歉意。”
    “孩童走失事件引起了广泛关注，众人纷纷指责工厂拒绝提供录像的行为，奇趣玩具厂商品销量走低，工厂老板王某出面回应：‘首先我代表工厂对员工李某与其女周某表达诚挚的歉意，对于此番悲剧我们也十分痛心，公司确实存在监管不严的问题，员工私自带领小孩进入厂内属于违规行为，但工厂却并未及时发现，导致酿成了如此大祸。’”
    “‘关于不愿提供帮助，以及拒绝提供摄像的问题，我们也进行了深刻反思，孩子失踪时公司正处于业务繁忙之际，没办法抽身帮忙；而大家关注的录像问题，工厂并不是拒绝提供，而是无法提供，我们的监控只是进行了安装，实际上并没有通电，这也导致了工厂没有及时发现员工携孩子入内，事故发生后公司已在第一时间运行摄像头，并配备了专业的安保人员，保证以后不再发生此类事故。’”

 第158章

    “‘自营业以来，奇趣玩具厂始终待员工如家人，为员工提供衣食住行，李某的工作内容为销毁不合格产品，为了保证产品质量，不合格产品在规定中需要全部销毁，但面对李某私自带走玩具的行为，工厂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发生了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悲剧，我将给与李某2千元作为人道主义补偿，希望她能早日与女儿团聚。’”
    在工厂老板王某的这么一番解释下，显然玩具厂的生意有所回暖，后续报纸又开始刊登玩具厂的新产品，然而没过多久，事情又开始不对劲起来——
    报纸上竟然出现了有关“奇趣玩具厂闹鬼”的内容。
    黎闲迅速扫过，简单来说就是有不少员工说自己在工厂里看到了会移动的玩偶，次数多了后工厂里出现了：“小女孩其实已经枉死，于是冤魂借玩偶回来索命”的传言。
    玩具厂老板自然不认同这种说辞，解释称此时工厂正在研制一种通过发条进行移动的小熊玩偶，但技术尚不成熟，进行试验时被员工看到才会产生这种传言。
    翻到最后一张报纸，关于玩具厂的报道又回到了不起眼的角落，小小一栏的文字表达出的内容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
    “奇趣玩具厂倒闭。”
    看过这些文字后，黎闲深吸了口气。
    自己穿着玩偶服，整个脑袋都被罩住，还要透过不甚清晰的视野去看报纸上的大段文字，实在是搞得人有些发闷。
    报道的内容基本上已经记住，也确认了日记上没有提到的事故发生具体日期，黎闲把报纸整理好放回了原位，起身向最后一个展柜走了过去。
    第219章 录像带
    刚看到最后一个展柜上摆放的物品时，黎闲就愣住了。
    上面满满地摆着许多录像带。
    每张录像带的侧边都贴着一张纸条，上面按照这样的格式标注着：编号-年月日-时间段。
    黎闲打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格展柜，从里面抽出了一个录像带，上方的日期在事故发生之前。
    所以事实与玩具厂老板王某说的话恰恰相反，摄像头不仅通了电，工厂还详细地把每段录像都制作成实体录像带留存了下来。
    最前方的数字代表的大概是摄像头的编号，录像带的容量有限，大概只能保存2小时左右的影像，而工厂安置的摄像头从编号来看一共有五个，所以仅仅一天的录像就要消耗近20张录像带。
    黎闲咋舌，第一反应是——
    这老板闲的吗？
    除了想留存影像，等到发达之后给玩具工厂拍一部纪录片外，黎闲想不到工厂老板这么做的其它理由。
    而在玩具厂发生事故前，从老板王某在报纸上豪情壮志的宣传来看，他说不定还真是这么想的。
    黎闲在心中稍微吐槽了一下便把注意力从这个问题上移开，转而从房间的角落搬来了一架梯子，开始对照着贴纸上的日期寻找女孩失踪当日的录像带。
    因为展柜上的录像带都是按照顺序摆放的，所以黎闲很快便顺着日期把范围锁定在了事发当日。
    女孩失踪的时间在下午两点左右......
    剩下的问题就是他不知道哪个编号的摄像头记录了事发经过。
    黎闲稍加思索，最后决定把当天下午一到两点的五张录像带全部拿走。
    套着玩偶服的手行动起来不太灵活，黎闲小心翼翼地把录像带依次抽出，但是在他拿到第二张时——空隙之中忽然出现了一只眼睛。
    黎闲动作一顿，接着耳边竟传来了一句话：
    “你不能把这张录像带拿走。”
    黎闲的动作一顿，接着感觉到眼前的展柜开始微微摇晃了起来。
    他没有松开握住录像带的手，但是动作迅速地从梯子上爬了下来，接着迅速跑到了展柜笼罩的阴影之外——
    “砰！！”
    展柜在黎闲身后两厘米不到的距离轰然倒塌，飞溅的玻璃碎片划过身侧，差一点便会把玩偶服划出一道口子。
    黎闲没有趁着这个时间抓紧逃跑，在散落满地的录像带堆中蹲了下来，埋头不知在做些什么。
    几秒后，有什么东西点了点他的后背。
    黎闲松手，把握住的两张磁带抛到了地上，接着迅速转身。
    眼前站着一个体型相比于其它玩偶偏大的娃娃，外形上又是一个新的动物。
    绵羊。
    在接触过各种玩偶后，黎闲已经基本上摸清了它们的习性：不会说话，有基础的智力，靠獠牙攻击，弱点在后脑。
    如果是一对一的话，自己有信心把它们脑子里的“电池”卸掉。
    但眼前的这只玩偶却推翻了上面的一条描述——
    “这里不让玩偶进入哦。”
    玩偶羊的嘴巴一张一合，用女孩子的嗓音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黎闲隐藏在布料之下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她怎么会说话？
    见黎闲没有回答，玩偶羊竟然略带遗憾地叹了口气：
    “唉...反正你也不会讲话，我说这些干嘛。”
    听着倒像是要放过自己的意思。
    于是黎闲开始努力扮演起了一个智商很低的哑巴，挥舞着双手表示自己不是故意闯进这里的，接着抬脚要走。
    玩偶羊盯着他看了半晌，在黎闲迈开步子的瞬间语调一转，冷冷地说道：
    “谁让你走了？”
    黎闲瞬间停下了脚步。
    “就算是玩偶，违反了规矩也要受到惩罚。”
    绵羊歪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展柜，从中捡起了贴着2-1995.7.22-pm1:00~2:00的录像带，握在手心中晃了晃：
    “这样吧，我们玩个游戏，赢了，你可以拿着除了它以外的一样东西走，输了......”
    玩偶羊发出了一阵兴奋的笑声：
    “就让你留在这间资料室里永远陪着我。”
    话音落下，身后敞开的房门“砰”地一声关了上来，接着简单的游戏规则在黎闲耳边响起：
    “你需要找出一个原本不属于这个房间的东西。”
    “你有三次机会可以进行选择，每次有30秒的时间，超时视为这次选择作废。”
    小女孩讲过规则后，也不管黎闲有没有听懂或者做好准备，迅速说道：
    “三二一，开始！”
    黎闲在玩偶羊讲过规则后便动了身，整间资料室的面积并不大，但物品却十分繁杂，每次选择还仅仅只有三十秒的时间......
    而且“原本”不属于这个房间的范畴是什么？这个概念太过模糊了。
    黎闲以最快的速度在房间内绕了一圈，期间特意留意了一番第二排展柜中的玩偶——按照常规思路来讲，这些玩偶相比于其它物品更加“格格不入”。
    “第一次选择的时间只剩下十秒了——”
    玩偶催促了一声后，便开始数起了倒计时。
    而黎闲在最后一秒，伸手指向了站在自己对面的玩偶羊。
    对方愣住，接着不可置信般问了一句：
    “我？”
    黎闲点头。
    毕竟他是第一次来到这间资料室，根本不知道里面“原本”有什么东西，按照常规思路进行这个游戏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只能尝试另辟蹊径。
    玩偶羊盯着黎闲看了半晌，最终摇了摇头：
    “有趣的思路......但很可惜——错了。”
    于是又一个三十秒倒计时开始。
    这次黎闲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安安静静地进行着思考，又压在倒计时只剩最后一秒时指向了自己。
    玩偶羊摆出了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它的面部结构比其它玩偶要丰富上不少，所以罕见地能从脸上传达出情绪。
    “你要选你自己？”
    黎闲点头。
    玩偶羊浮夸地“啊——”了一声，似乎在懊恼自己让黎闲赢得了比赛，然而尾音落下，它迅速调整好了表情，笑嘻嘻地说道：
    “回答错误。”
    第220章 答案
    玩偶羊说过这句话后挑衅般绕着黎闲转了一圈，语气中露出几分洋洋得意：
    “真可惜，这次也答错了~”
    “对了，我上次忘了告诉你，答案不可以是‘活物’哦，毕竟问题里是要你选择一样‘东西’嘛！”
    玩偶羊说罢伸手想要触碰对方。
    黎闲心中一惊，想向后撤步，但因为距离太近没来得及躲开。
    好在玩偶羊并没有用力，只是轻轻揪了下衣服表层的布料，指尖在绒布上虚挂着。
    “但如果我把你杀掉...你不就算作物品了？”
    面对搭话一直没有反应的黎闲终于低下了头，看向抓住自己衣服的玩偶羊。
    对方抓住自己衣服的手掌又添了几分力，像是真的动了要杀人的心思。
    黎闲见状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甩掉了玩偶羊揪住自己的手。
    做出这个举动倒不是真觉得玩偶会杀了自己，而是再这样下去黎闲玩偶服下面的肉就要被摸到了。

 第159章

    这身衣服虽然有棉花作为填充，但也只是较薄的一层，这样行动起来较为轻便，但也增加了暴露的风险。
    玩偶羊却觉得黎闲被自己吓住了，于是像恶作剧成功般捧腹笑了起来：
    “哈哈哈...”
    “开玩笑的——这样你赢了游戏也没有用了。”
    废话说的已经足够多了，再讲下去就是在给对方争取思考时间，玩偶羊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及时打住了自己的话茬：
    “好了，最后一次选择开始！”
    玩偶羊似乎是觉得黎闲输定了，于是靠在墙边哼起了歌，这个举动可以说是火上浇油——本身这就是最后一次机会，在玩家感到紧张与压力的情况下，不成曲调的轻哼只会更加扰乱人的思绪。
    而黎闲像是没听见声音一般，最后环视了一圈屋内后直直向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玩偶的轻哼戛然而止。
    只见黎闲三步并作两步，向着被关上的资料室房门走了过去。
    “喂！你去那边干什么？想选门吗？！”
    玩偶急促地说道，语气中稍显慌乱，这句话丝毫没有让黎闲改变行动，反而让他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黎闲在玩偶的劝阻声中把掌心搭在门把手上，轻轻向下一拧——
    房门应声而开。
    他迅速跑出资料室，玩偶见状只能放弃阻拦，咬牙切齿地数起了时间。
    “19、18......”
    黎闲跑到距离自己最近的机器面前，上下张望一番后以最快的速度拧下了一颗已经松动的螺丝。
    “9、8......”
    时间只剩下最后几秒，黎闲狂奔着跑回了资料室，踏入房门的瞬间伸手指了指手中刚刚拧下的螺丝。
    “2、1......时间到。”
    尽管黎闲在最后一刻及时赶上，玩偶还是脸色阴沉地念完了倒计时，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你真的要选它吗？”
    黎闲点头。
    空气静止了两秒，黎闲隐约间听见玩偶嘴里发出“啧”地一声。
    “......答对了，东西给我吧。”
    她不情不愿地承认了黎闲的胜利。
    对此黎闲没有任何意外，他默默把螺丝交到了小羊玩偶的手上，然后看着这只身高不足半米的毛绒玩具泄愤般把螺丝扔出了门外。
    螺丝恰好撞击到了不远处的机器，“砰”地一声响后，本就破旧老化的机器上面隐约多了个坑洞。
    “你是怎么猜到的...是不是偷偷看过我和别人玩这个游戏了...不对，这个答案也没有人猜中过啊......”
    黎闲有着不能开口说话的“人设”，所以只是听着小羊玩偶一个人喋喋不休，但他心中也默默想到：
    找对思路的话，还挺好猜的。
    这个游戏最大的难点其实是30秒的限时，以及最开始的刻意诱导。
    玩偶在宣称要进行游戏时，原本敞开的大门被嘭地一声关上，人们便会下意识认为那扇门已经被关死，游戏地点仅限于资料室内。
    接着玩偶立刻说出游戏规则：“找出一个原本不属于这个房间的东西。”
    这个规则会再一次加深玩家对于“游戏只在屋内进行”的认识，随后玩偶又立刻说出了时间限制，在不给人思考时间的情况下立刻开始游戏。
    思维一旦在这套引导下形成定式，这局游戏便成了无解。
    黎闲也不是从开始就想到了这点，而是在前两次选择的过程中逐渐考虑到了这层可能性。
    在资料室内转过一圈后，黎闲便基本上排除了常规答案，屋内的物品太多太杂，就算不进行翻找，只是粗略看上一遍都需要近半分钟的时间，游戏限时很短、又没有任何提示，从“平衡性”上来说便已经排除了常规物品的可能。
    真正的答案不应该是“找到”的，而应该是“想到”的。
    于是黎闲第一次指向了玩偶。
    这个答案其实也有据可依，对方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便是：“这里不让玩偶进入。”，很可能暗示着她也是“闯入者”之一。
    然而答案错误。
    而黎闲看到玩偶的反应后便猜到了“自己”这个答案也是错的。
    对方的态度中没有丝毫紧张，说明自己的思路完全偏离了答案。
    但排除了房间内的物品，又排除了她与自己之后，似乎已经没有答案可以选择了。
    ——当没有思路的时候要做什么？
    读题干。
    于是黎闲默默回忆了一遍玩偶讲述的规则。
    “你需要找出一个原本不属于这个房间的东西。”
    这个表述其实有些奇怪，按照常规思路应该说：“房间里存在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东西，请把它找出来”，换作上面的说法就好像答案不止一个似得。
    再不济也应该是“在房间里找出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黎闲在这一刻才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
    这场游戏的规则中从来没有限制地点。
    思考到此处，第二次选择时限已经临近，黎闲随便指了下自己，接着在玩偶的嘲讽声中想明白了真正的答案。
    第221章 麻袋
    玩偶的那段威胁也很有意思：
    “如果我把你杀掉...你不就算作物品了？”
    “但这样你赢了游戏也没有用。”
    自己死掉就算作物品，算作物品就算作成功。
    自己是哪来的？
    外面来的。
    按照这个逻辑，自己只要从外面拿进一件物品，就必然会算为作答成功。
    这场游戏看似考验的是人的观察力，实际上却是个掺杂了心理战的脑筋急转弯。
    原本还十分神气的玩偶羊此时变得像是个霜打的茄子，不停地转着自己的脚尖，直到黎闲伸手都快伸到了她的眼睛上才不情不愿地开口：
    “好了！我没忘！你选一个东西拿走吧......”
    说过这句话后，她见黎闲还没有收回伸出的手，警惕地把掌心里的录像带藏到了身后：
    “这个不能给你，是一开始就说好的。”
    黎闲闻言把手掌放了下来，装模作样地环视了一圈后蹲下了身子，在散落满地的录像带中开始翻找起来。
    半分钟后，他手握一张录像带，对着小羊玩偶晃了晃，示意自己选择了这个东西。
    对方看了眼上面的日期，随意地摆了摆手：
    “你还真是喜欢这东西啊...拿走吧。”
    黎闲闻言退出了资料室，临走前还不忘把打开的灯灭掉，接着转手关上了房门。
    该走了，拿到这东西就差不多了。
    黎闲看了眼手心里的录像带，当时更换的比较匆忙，导致上面的标签贴歪了一点儿，好在没有被发现。
    刚刚那只玩偶羊的反应也证明自己换对了。
    虽然这所玩具厂看样子还有不少未曾涉足的地方，但不管是从时间、风险、还是精神值上考虑，自己都是时候走了。
    黎闲按照来时的记忆顺着原路找了回去，在穿过两个车间后，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之间车间的正中央，伫立着一个......
    麻袋？
    自己来时可没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
    黎闲贴着墙壁兜了一个圈子，绕过了那个奇怪的麻袋。
    距离拉开后，他猛地转头——发现麻袋的位置偏了几分。
    黎闲眯起眼睛，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于是他放弃了无视的念头，转而大步向着那个麻袋走了过去。
    眼前的麻袋比黎闲的矮了一截，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塞得鼓鼓囊囊的，随着越走越近，黎闲还发现这个麻袋竟然是倒着扣在地上的，偏上的位置还被开了两个细小的孔。
    黎闲伸手戳了下它。
    指尖似乎是碰到了棉花，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麻袋依旧一动不动。
    于是黎闲伸手拽了下它。
    没拽动。
    这个重量，很明显里面装着的不仅仅是棉花。
    试探了两下之后，黎闲伸手使劲拍了下袋子：
    “喂。”
    手下的麻袋颤了一下，接着又开始装死。
    黎闲见状叹了口气，抬起脚直接踹了上去！
    麻袋猝不及防被踹翻在地，在地面蛄蛹了一下后，里面散落出了一堆布料碎片与五颜六色的线卷。
    黎闲蹲了下来，直接伸手向里面抓去，眼前的麻袋竟然趁着这个时机，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立了起来，接着撒腿便跑！
    黎闲及时抓住了逃跑的麻袋，接着伸手向上一掀——里面的东西终于暴露在了眼前。
    被掀开了“伪装”，还被抓住了手腕的宋清章闭着眼睛，心里想着：“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然而他耳边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睁眼看看我是谁。”
    宋清章错愕转头，这才发现眼前的玩偶自己熟得不能再熟。
    “哥？！”
    “快点钻回去。”黎闲挥了下手上的麻袋，递到宋清章手里：“一会儿有别的玩偶看见，你才是真完了。”

 第160章

    宋清章面上一红，意识到自己刚刚不小心念出了心里的想法，立刻装出一副很忙碌的样子，开始把散落在地上的布料与线团往麻袋里塞。
    黎闲见状伸手帮忙，在对方马上要把麻袋重新扣回身上时忽然打断道：
    “等等。”
    “你直接进去，我拖着你走。”
    宋清章“嗯”了声，立刻听话地钻了进去。
    黎闲把录像带也扔了进去，接着伸手收住麻袋的口子试了下重量。
    玩具场的地面还算光滑，在地上拖着走还算比较轻松。
    在这里碰到玩偶的概率还是挺大的，如果还让宋清章像原来那样行动，一旦碰到玩偶还需要停下，还是自己这么拖着快一点。
    回程的路上就这样多了个麻袋。
    黎闲看着袋子上方的两个窟窿，问道：
    “刚才怎么没看出来是我？”
    宋清章的声音从麻袋里闷闷传来：
    “窟窿剪小了，没看清......”
    黎闲沉默了一会儿后换了个话题：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宋清章解释：
    “今天那个兔子玩偶来了我家。”
    “然后它把我吃进肚子了。”
    宋清章当时在床下扔那枚硬币时，心中问的问题是：
    “我还有没有不被这只玩偶抓走的方法？”
    硬币给出了“no”。
    得到答案后宋清章干脆从床下钻了出来，没有任何反抗地准备坦然面对自己的命运。
    结果玩偶张开满嘴獠牙，自己在没有挣扎的情况下竟然毫发无伤地被吞进了肚子里。
    眼前陷入黑暗，周围又被棉絮包裹，宋清章一时也拿不准自己究竟还有没有活命的可能。
    “有段时间好像那只大玩偶还蹲了下来，憋的我差点没喘过气。”
    黎闲闻言心中恍然大悟。
    原来那只玩偶兔子在“审视”自己时，耳边怪动静是宋清章发出来的......
    “之后我被带到一个类似于销毁玩偶的地方，那只玩偶把我吐了出来。”
    “我用了之前在副本里得到的假死道具，可以让身体停止一段时间呼吸和心跳，但仍然可以正常思考和活动。”
    “接着我就开始一动不动装死，那只大玩偶貌似信了，就把我一个人扔在了那里，我找了个麻袋就溜出来了，但是一直找不到出口。”
    宋清章感慨：“要不是碰到哥，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于迷路了......”
    “先别说话。”
    黎闲忽然严肃地打断了宋清章的讲述：
    “有东西来了。”
    第222章 争斗
    宋清章瞬间噤声，黎闲看向远处的另一个车间，敞开的卷帘门后方，一道醒目的身影正向着自己走来。
    是那只大兔子。
    它像是在寻找什么般四处张望着附近的机器，没有注意到远处的黎闲.
    黎闲想趁机躲到玩偶的视觉死角处，然而那只兔子下一秒便向着这边望了过来，一眼便锁定了他的身影。
    于是黎闲只得停下转身的动作。
    既然这只玩偶兔子在一开始便没有识破自己，现在也没道理看破他的身份。
    刻意躲避只会显得可疑，还是伪装的自然一些比较好。
    黎闲不急不缓地迈开了步子，拖着麻袋向玩偶兔过来的方向走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近，步子又都放得较慢，导致彼此靠近的过程显得十分漫长。
    期间有几只小型玩偶路过，有的没有做任何表示，有的则是对着玩偶兔微微鞠了一躬，但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玩具厂内的空气如死一般的寂静，黎闲甚至连自己的脚步都听得一清二楚，除此之外便只有麻袋与地面摩擦出的“刷刷”声。
    车间面积虽大，但机器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空间，黎闲想要前进只能硬着头皮走向那条不算宽敞的过道。
    终于，两者拉近到了马上便要擦肩而过的距离。
    黎闲的心微微提起，但步子并没有因此被打乱，维持着原来的节奏向前踏着。
    紧接着他便看到玩偶兔子抬起了手，向着自己的肩头拍了过去——
    黎闲心中一惊，虽然对方的动作与气势不似攻击，但仍然存在通过触觉识破自己伪装的风险。
    眼看对方的手掌便要落在自己肩上，黎闲立刻后退两步，对着玩偶兔子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对方手掌随即落空，停顿两秒后收了回去，没了再次触碰黎闲的意思。
    但看起来也不像是要放自己走。
    身前的去路被死死挡住，接着玩偶兔子的喉咙里发出了一串听不出具体内容的嘟囔声。
    黎闲抬头，不确定对方想要表达什么，谨慎地没有作出反应。
    玩偶兔子见对方看向自己，开始比起了手势，一只手掌摊开朝上，另一只手伸出食指与中指，交替着在手掌上“走”了起来。
    黎闲辨认着这个手势时，头顶又传来了一阵短促的嘟囔声，但这回较为清晰：
    “人...逃......”
    这两个字让黎闲微微讶异。
    这只兔子竟然还会说话？
    虽然表达不甚清晰，但自己在此之前一直以为它并没有语言能力。
    而且这两个字听嗓音...像是男性。
    而他想表达的意思大概是——
    问自己有没有看见逃走的人。
    这个人指的无疑就是宋清章，看来它已经发现对方不见了。
    黎闲猜测到玩偶的用意后立刻摇了摇头，而兔子在得到回答后停下手势越过了自己。
    要走了吗？
    黎闲随着兔子玩偶的动作转身，结果他此举竟然不是要离开，反而把手伸向了自己一直护在身后的麻袋上——
    “啊——！！！”
    工厂的深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打断了兔子玩偶的动作。
    玩偶立刻抬头，警惕地看往声音传来的方向。
    尖叫过后，厂内安静了一会儿，接着一阵猛烈的打砸声传了过来。
    “我的录像带！！！”
    黎闲心中一惊。
    他掉包录像带的事情也露馅了！
    耳边的打砸声越来越近，显然是那只玩偶羊在愤怒地追来，黎闲犹豫了一秒后撒腿向着大门的方向跑了过去。
    这个位置离出口不远，要是耗在这里等她追过来就来不及了！
    跑出几步路后黎闲回头，玩偶兔子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举动——因为在听到打砸声后，他便向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黎闲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那一刻，玩偶羊撞见了大型兔子，用愤怒的语气质问道：
    “我的录像带！是不是你让他偷走了我的录像带！！”
    接着便又是一阵打砸声响传来，大型兔子看到被砸坏的机器后怒吼一声，向着玩偶羊扑了过去。
    它们打起来了？
    黎闲凭借着身后的响动猜测，但丝毫没有转身一探究竟的意思，而是趁乱跑到了玩具厂出口，推门溜了出去。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但黎闲却没有心情享受。
    要抓紧时间赶路，离这座玩具厂越远越好。
    他如此想着，立刻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接着想要去叫宋清章——
    “出来了？”
    黎闲被洒在耳后的气息吓了一跳，回头时险些扭到脖子。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季斜忽视了黎闲疯狂指着麻袋的手势，答非所问地说到：
    “来接你回去。”
    说罢他轻松地用一只手把黎闲抱了起来，接着看了眼地上的麻袋：
    “这是什么？”
    宋清章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凭借着直觉没敢吱声。
    “这......”
    “算了，走吧。”
    季斜心中了然地打断了黎闲，伸手捏紧了麻袋的开口后粗暴地把它甩到了肩上，嘴里还不忘说一句：
    “啧，里面什么东西，这么沉。”
    回程的路上，季斜意外沉默，起初黎闲误以为这份沉默是为了不让宋清章识破身份，但转念一想，季斜都把麻袋扛在身上了，自然是不怕暴露。
    于是他悄悄抬头看向季斜的脸，对方的脸色竟然称得上凝重，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的道路，不知在思考什么。
    他能有什么担心的？
    黎闲不禁好奇。
    三人就这样各怀心思，一路无话地回到了镇上，季斜如送快递一般把麻袋准确地放到了宋清章家门前。
    宋清章感觉到身体落地后，悄悄从麻袋里探出了脑袋，夜色里，不远处高挑的背影似乎和记忆中的某个人...不对，某两个人重合了起来。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扭过了头，宋清章顿时一个激灵钻回了麻袋里，直到几分钟后才又钻了出来。
    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件很不得了的事......
    宋清章一时走神，双脚重新在地面站稳后轻轻“嘶”了一声。

 第161章

    在麻袋里待太久，腿麻了。
    第223章 不见
    终于到家后，黎闲原本想直接回到自己的卧室，但却在不远处的墙角发现了一样东西。
    “...？”
    他俯身捡起，发现是那个自己让季斜去追的玩偶猫。
    玩偶的身子很完整，只在后脑处有一块精准的开口，里面的骨头已经不见了。
    “怎么把它扔在这里？”
    黎闲抬头看向季斜。
    对方把玩偶接过，答了句：
    “随手扔的。”
    按照季斜的作风确实像是能做出这种事，不过黎闲还是奇怪，他是怎么“随手”把玩偶扔在这种地方的？
    “你去追这个玩偶的时候，有发生什么吗？”
    回到卧室关好房门后，黎闲继续追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
    季斜对这个话题的兴致不算很高，把玩了两下手中的玩偶后把它扔到了一旁，转而催促道：
    “现在离天亮还剩几个小时，抓紧休息吧。”
    黎闲多看了季斜两眼，对他的态度感到微微奇怪，但也说不准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得暂且把疑惑压下躺到了床上。
    第二天早，黎闲被清晨的阳光照醒后，迷迷糊糊地向身侧看去，接着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季斜不见了？
    黎闲挠了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环视一圈后犹豫地喊道：
    “季斜？”
    屋内静悄悄的，没人应声。
    于是黎闲翻身下了床，挨个房间都绕过一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自己找他做什么？
    又没什么要紧的事，他们两个也没必要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意识到这点后黎闲跑到厕所洗了把脸，冰冷水流拍在脸上后才感觉自己从刚睡醒的迷糊中脱离出来，但思绪还是不自觉地在往季斜身上扯。
    果然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笃笃笃。”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黎闲的思绪。
    他抓起毛巾草草擦了下脸，跑到门边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询问的声音：
    “哥？醒了吗？”
    黎闲抬头看了眼时间，发现离家长们出门上班已经有一阵子了，估计是队友看自己迟迟不出现才过来敲门。
    “等一下。”
    黎闲冲门外说道，迅速回卧室换了身衣服后走出了门外。
    宋清章把录像带递到黎闲手里：
    “哥，这个你昨晚忘记拿了。”
    “啊...嗯。”
    黎闲接过录像带后沉默了一会儿，他原以为宋清章会问自己有关于昨晚的事情——比如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是谁，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之类的话题，然而对方却什么都没有说。
    反倒是江秋月听过两人的对话后好奇问道：
    “昨晚？你们两个做什么了？”
    宋清章把自己的经历又简述了一遍，还提到了些昨天没来得及讲的细节：
    “我被抓去的地方有好几箱被销毁的玩具，其中一个里面装着的布料碎片很像哥找到的那身玩偶服，我就多看了两眼，结果还真是差不多的东西。”
    宋清章一边讲述着自己昨晚经历，一边把队友领到了自己的卧室，被塞的半满的麻袋靠在床头，他把袋子倒过来一抖——
    一堆大小不一的布料和线团纷纷落在了床上。
    “我迷路的时候还经过了一间仓库，偷了不少线出来，打算等回来再补出两套玩偶服。”
    黎闲不禁心中感慨：
    明明是在逃命，随时都可能被玩偶发现，他还不忘顺这么多东西出来。
    确实是成长了不少。
    黎闲把一片碎布从床上拿起，宋清章见状在一旁解释：
    “这些玩偶服不是被机器销毁的，而像是被人为剪成了好几部分，分割的部位很整齐，所以缝起来不算太难，就是比较费时间。”
    于是黎闲又看向在床上几乎堆成了一个小山的线团：
    “拿这么多回来？”
    宋清章竖起大拇指：
    “管够。”
    显然是上次“穷”怕了，这回见到了线就拼命往回拿。
    黎闲失笑，接着想起了什么，提醒道：
    “剩下的线要想办法藏起来或者销毁，这东西是违禁品。”
    “违禁品？”
    宋清章奇怪。
    黎闲点了点床上的玩偶服碎片：“估计就是为了防止有人‘鱼目混珠’。”
    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否成立的理由——如果这座玩具厂还存在“管理者”的话，把针线列为违禁品，也是把制造玩具和修复玩具的能力“垄断”，或许能更好的让玩具服从命令......
    “把这些都缝上要用多久啊？”
    江秋月开口问道。
    宋清章：“一天吧...我从现在开始一直缝，缝到晚上差不多能赶出两个。”
    “加油。”
    黎闲深知自己对于这种事帮不上忙，只能在精神上给予支持。
    一旁的江秋月拿起了一卷线团，问道：“有多余的针吗？”
    宋清章一愣，在床上翻了起来：“我记得有卷线上插了一根......”
    很快他便找到了记忆里的那团线。
    江秋月伸手拿过：“我也会点针线活，两个人一起会快一些。”
    “那我就先走了。”
    黎闲晃了晃手中的录像带：
    “我去学校，那里有录像机。”
    去往学校的路上，黎闲特意留意着两旁的树林，试图去寻找和玩具厂那边相同的“小路”，但却并没有任何发现，只得老老实实地一直向前走。
    枯燥的赶路让人感到格外无聊，在不知随手摘了多少片树叶又撕碎扔掉后，黎闲终于走到了学校。
    今天的天气不似上回那般烈日高挂，云层把日光挡住了大半，让操场显得有几分阴冷。
    ...不会要下雨吧？
    想到这一点后，黎闲加快了脚步跑到了教学楼内，进入了二楼的活动室。
    三把椅子还原原本本地放在之间的位子上，但是不见那几只玩偶象。
    黎闲走到电视机面前，研究了一下与之相连的录像机的构造，成功把磁带放了进去。
    ...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因为没有用过这种东西，黎闲有些不确定地按下了电视的开机键。
    两秒后，黑白色的录像场景出现在了电视屏幕上。
    第224章 录像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出现在画面之中，黎闲仔细看向电视屏幕——画面中的成年女性正在把残次品玩具一件件放入机器进行销毁，她身旁站着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乖巧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一系列操作。
    监控录像并没有声音，黎闲只能从两人时不时扭头的动作中看出她们在交谈，但并不知具体内容。
    销毁玩具的车间、三十多岁的成年女性以及七八岁左右的女孩......
    显然，监控录像里的两人就是报纸上刊登过的母女。
    黎闲记得那位母亲姓李，而这个小孩叫...周雯雯。
    销毁玩具的工作流程十分枯燥，但周雯雯没有哭闹，也没有缠着母亲陪她玩，最多只是中途走出监控画面搬来了一个小板凳坐了上去。
    黎闲看了一会儿后便想着要把视频快进，但因为没有在房间内找到遥控器，只得凑近电视去按动下方的按钮。
    时间被跳过半小时左右后，画面中的女人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俯身对着女儿叮嘱了几句话后消失在了画面中。
    被提前放置在履带上的残次品玩具按部就班地被绞入了机器之中，周雯雯在母亲走后半分钟便沉不住气地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凑近机器，看着玩偶被一个个绞成碎片。
    黎闲抱臂站在电视机前，隐约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悲剧。
    果然，周雯雯没过多久便做出了一个十分危险的举动。
    或许因为母亲总会给她带回残次品玩偶，让她对这些即将被销毁的玩具产生了同理心，周雯雯把手伸向了正在运作的机器，想要把某个即将被搅碎的玩偶从履带上拉出。
    然而因为小孩子的身高太矮，她在踮起脚尖时没有控制好平衡，身子向前倒了过去——
    周雯雯慌乱地用手支撑上了履带，接着身子被带得一歪——衣袖被卷进了机器之中。
    她开始慌乱地挣扎起来，大张着嘴巴露出惊恐的神色，虽然录像没有声音，但黎闲从画面中看出了她无声的尖叫。
    周雯雯的手掌很快便随着衣袖一起被卷入了机器之中，接着身子也被带得腾空了起来，她的表情瞬间扭曲成了一团，双脚痛苦地在半空中甩着。
    手掌、手臂、接着是身子......机器无情地吞噬着周雯雯的血骨，不出半分钟，女孩的身子便被完全绞了进去，再也没有了挣扎的能力。
    此时机器四周已经溅满了鲜血，画面中只剩下一颗头颅，因为形状圆润没有被卷入，在粉碎机的入口处骨碌碌地转着。

 第162章

    一分钟......
    两分钟......
    黎闲再次凑近电视，伸手按动进度条，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后，一道身影匆忙地跑了过来。
    黎闲瞬间暂停视频，回退到身影刚刚出现的位置，发现那人并不是周雯雯的母亲，而是一个身形高大的成年男性。
    他远远便看见了淋漓的鲜血，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机器面前，接着被眼前的场面吓呆了。
    愣了半秒后，男人浑身颤抖地坐在了地上。
    黎闲眯起眼睛，在心中猜测着男人的身份。
    他没有穿着和周雯雯母亲一样的工厂服装，反而是一身西装革履，看起来就不像是玩具厂内的普通工人。
    难不成是......
    那位“王老板”？
    录像中的男人并没有惊慌太久，在地面坐一分钟后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伸手按上了某个按钮。
    机器停下了运转，紧接着西装男把装载着玩具碎片的箱子搬了出来，此时里面已经变得惨不忍睹，玩具的碎片全部被染成了鲜红色，其中还掺夹杂着不明的组织碎片。
    西装男只看了一眼就立刻移开了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告诉自己这个小女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把箱子推到一边，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但在即将按下数字时犹豫了。
    不知是什么想法阻碍了他的决定，西装男把手机重新收回了口袋，然后带着装载着女孩儿尸骨的箱子离开了画面之外。
    几分钟后，他拿着几样东西返了回来。
    黎闲透过不太清晰的画质，勉强辨认出了男人手心里的东西：
    一个半成品玩偶，一卷针线。
    那个玩偶的样式也让人十分眼熟——分明就是资料室里那只会讲话的玩偶羊的模样。
    西装男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抓起周雯雯的头颅便塞到了玩偶的脑袋里，有了填充物的布料瞬间充盈了起来。
    接着他又用棉花把剩下的部位填满，动作利落地用针线收好了玩偶的口子。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一个装载着小孩头骨的玩偶就此诞生。
    他匆忙地把玩偶放到了周雯雯原本坐着的板凳之上，又消失在了画面之中，不一会儿拿着一个水管过来，把染血的机器上上下下冲洗了一遍。
    而周雯雯的母亲在西装男清洗过血迹，离开车间把水管放回原处时才姗姗来迟。
    发现女儿不见后她顿时慌了心神，开始在画面中四处寻找，过于慌乱的心情让她没有注意到停止运转的机器，以及上方还没来得及擦干的水渍，只是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女儿的身影后便匆匆离开了车间，甚至没有注意到放在板凳上的古怪玩偶。
    黎闲等了一会儿，见画面中无人出现，便再次把录像向后快进。
    奇怪的是，他明明没有松开按钮，但快速播放的视频却忽然恢复了原速。
    黎闲一愣，松开按钮又重新按了下去。
    视频没有反应，甚至连进度条都没有出现，按照正常的速度一分一秒地跳着。
    电视中的玩偶羊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只留下一张空荡荡的板凳。
    黎闲察觉到了不对，迅速伸手按下电视的关机键——
    没用。
    原本无声的视频开始发出了滋滋啦啦的声响，接着右上角的数字一花，变为了现实中的日期和时间！
    一张玩偶的脸猛地占满了屏幕，看着黎闲说出了四个字：
    “找、到、你、了。”
    第225章 地图
    电视机画面中的玩偶在说完四个字后动作没有就此停下，而是在画面中越放越大！
    黎闲顿时心中警铃大作，见关机键没有作用，立刻绕到电视机后后方拔断了电源。
    “滋...滋——”
    耳边的低频噪音并没有停下，黎闲回到电视面前，果然，自己这番举动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电视机内的画面变得模糊了起来，只剩下一只探出屏幕之外、不停甩动着的玩偶手臂格外醒目。
    那只手臂在空中晃了两下，接着扒住了电视机的下沿，紧接着一颗脑袋也随之从屏幕中冒了出来。
    黎闲把放映机从电视上取了下来，接着迅速躲闪到一旁。
    出现在眼前的——是资料室内的那只玩偶羊。
    她没有急着继续探出身子，而是拧了两下脖子后把视线落在了手持录像机的黎闲身上。
    玩偶的面部出现了十分拟人的神态，她眼睛瞪大，用胳膊直指黎闲的面孔：
    “我记住你了。”
    话音落下，电视屏幕随即暗了下去，连带着玩偶的半截身影也随之消失。
    黎闲手中握着刚刚从录像机中拿出的磁带，长出了一口气。
    他把录像机重新放在电视机上，打算立刻离开这个房间，但在转身时却停住了脚步。
    地上多了样东西。
    黎闲探头看去。
    一张棕黄色的纸上分布着密集的黑色的线条，精细地分割出了一块块标注着小字的区域。
    这是张......
    地图？
    黎闲没有第一时间靠近，而是回头看了眼已经熄灭的电视，接着从道具栏内拿出了翡翠。
    没有温度。
    竟然不是陷阱？
    这张地图很明显是那只玩偶羊“落下”的，但黎闲不觉得她会如此好心地给自己送来线索。
    他试探性地向前迈出一步，地图与手中的翡翠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黎闲伸手把那张纸捡起。
    棕黄色的纸张表面略显粗糙，但摸起来却很有质感，上面的图案也印得十分精细。
    黎闲从玩具厂的正门入口开始看起，发现地图上的区域分布与自己记忆中并无差别。
    于是他把视线投向自己未曾涉足的区域——在越过几个车间后，“出口”两个字映入了眼帘。
    黎闲心中一动。
    这个“出口”，会不会就是通往小镇之外的出口？
    镇子内的路只有两条，一条通往学校，一条通往玩具厂。
    出口估计就隐藏在这两者之间。
    黎闲思索着卷起地图，眼帘中忽然出现一抹红色。
    他皱起眉头，把这张纸翻到了背面——
    “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血红色的大字布满了纸面。
    黎闲第一反应是去检查自己的手——
    干干净净的，没有被染上颜色。
    他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地图重新卷起来收到了怀里。
    离开房间后，黎闲又重新把学校探索了一遍，确认没有出口后才走出了校门。
    天色看起来比自己来的时候更阴了。
    要抓紧时间。
    黎闲环视一圈操场，凑近了把学校围住的红色砖墙，把手覆了上去。
    这面墙体不仅粗糙破损，上面的砖石也都出现了缝隙，有着细微的凹陷与突出。
    于是黎闲动作敏捷地攀上了这面不高的围墙。
    站稳之后，他顺着石砖慢慢前进着，拐过一个转角后走了两步，去路便被学校的墙面拦住了。
    但黎闲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伸手抓住了一旁的树杈爬了上去。
    墙外树木的平均高度与二层楼的学校差不多齐平，黎闲在茂密的树林中来回攀着，到了最高点后伸手翻到学校的房顶。
    站稳后他向远处望去——
    树林之外，是一片绵延的群山。
    黎闲叹了口气，在楼顶上小绕了一圈后便按照原路返回，从砖墙跳下回到了操场内。
    看来离开小镇的出口还是在玩具厂里面。
    回程的路上，黎闲在心中想到。
    关于这一点，他心中也早有猜测，所以并不算太过意外。
    线索之一是指向玩具厂的木质路牌——上面原本有两行字，但被黑色的油漆抹掉了一行。
    而那行字可能就是“小镇出口”。
    第二个线索则是食物——镇子内没有商店菜摊，每天玩偶都会从通往玩具厂的方向出现，来运送午饭和晚饭。
    但无论是在玩具厂内，还是在刚刚拿到的地图上，自己都没有看到类似于食物储藏室的区域。
    也就是说每天的饭菜大概率是玩偶离开小镇采买的，否则没办法解释来源。
    这两条因素，再加上刚刚拿到的地图，足以说明离开小镇的出口确实在玩具厂之内。
    剩下唯一的疑点，便是地图上的“出口”位置是不是真的了。
    因为这次并没有在校内待上太久，所以等黎闲回到小镇时，距离家长回到小镇还有一段时间。
    他向宋清章家的方向走去，然而却有一个人比自己先站在了门前。
    黎闲一眼便认出了那人的背影。
    蒋喻。
    这是见自己不好惹，转而来骚扰他队友了吗？
    黎闲皱起眉头悄悄走近对方身后，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蒋喻身子一颤，僵硬的转过了头。

 第163章

    不知他是用了什么道具，脸上的伤口已经消退了不少，但还是十分醒目。
    对方看清来人后眼神中稍显怯意，黎闲也没客气，伸手拍了下他的脸。
    “你来做什么？”
    蒋喻吃痛后退两步，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时，身后的门便开了。
    江秋月原以为敲门的人是黎闲，所以在看到蒋喻的脸后一愣，语气不善地问道：
    “你来做什么？”
    蒋喻嘴角一抽，很快调整好了表情，陪笑着脸说道：
    “我是想...求你们件事。”
    “免谈。”
    黎闲没心思和他扯这些东西，把对方从门边推开自己走了进去，打算闭门谢客。
    然而蒋喻却不死心，伸手掰住了门框：
    “我可以拿东西交换！”
    第226章 敲定
    见对方如此执着，黎闲倒也生出几分意外，于是在门边停下了脚步：
    “你能拿什么东西？”
    见事情有的商量，蒋喻面色一喜，急忙从身后拿出了一样东西：
    “我知道小镇的出口在哪。”
    黎闲看向他手中熟悉的棕黄色纸张，兴致缺缺地扭过了头：
    “没兴趣。”
    黎闲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让原本对手中筹码满怀信心的蒋喻一愣。
    “等等！”
    蒋喻的脑子飞速转着，咬牙说道：
    “道具，我可以拿道具换！”
    江秋月双手环抱在身前，玩味地看着蒋喻：
    “下这么大血本，你是想从我们这儿拿什么东西啊？”
    蒋喻这种玩家——让他让渡利益比登天还难，除非是有价值相等的东西作为交换，否则绝对不会轻易拿道具当做条件。
    果然，对方在听到这个问题后沉默了半晌，而在他思考的间隙，宋清章也因为江秋月迟迟不回来到了门口，看到蒋喻后微微皱起了眉。
    对方环视一圈后压低了声音：“你们的玩偶服装......能分我一件吗？”
    蒋喻说罢捏紧了手中的地图，看向黎闲手里握着的那张和自己大差不大的纸，这才明白了刚刚为什么对方拒绝的如此迅速。
    他在昨天又去了一次玩具厂，直到道具时间耗尽才堪堪从里面偷出一张地图，在地图上看到“出口”两字时，心更是直接凉了半截。
    如今已经没有任何道具能可以再供他潜入一次玩具厂，想不到办法将必死无疑。
    直到今早，自己偶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思来想去只有前来交易这一条路可走，只能硬着头皮提出交易。
    如果他们不同意......
    黎闲回忆了下宋清章装的那一麻袋东西——确实是能腾出件多余的衣服出来，但究竟要不要给，还是要看他的想法。
    宋清章显然是没怎么经历过这种“谈价”，有些磕磕绊绊地问道：
    “你...能拿什么东西来换？”
    蒋喻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的却不是宋清章，而是黎闲：
    “一个...c级道具。”
    黎闲嗤笑一声：
    “你糊弄鬼呢。”
    接着他替宋清章开了价：“b级......”
    蒋喻听到这个等级后在心中松了口气。
    在自己的接受范围内。
    结果黎闲接下来的两个字就让他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两个。”
    蒋喻立刻摆手：
    “这也太......”
    黎闲打断：“或者一个a级。”
    蒋喻立刻愁眉苦脸起来，开口想要还价，黎闲立刻识破了他的意图：
    “喂。”
    “现在是你在求我们。”
    被毫不留情地驳了面子的蒋喻脸色一黑，但抬眼便看到了黎闲冷漠的神色，不由得心头一颤，把想要反驳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右脸还在隐隐作痛，蒋喻在心中默念了数遍“保命要紧”，咬牙从背包里拿出了两个b级道具递到了黎闲手中。
    黎闲倒是第一次拿到别人的道具，握在手中后只会浮现名称与品质，没有具体的内容介绍。
    见蒋喻没有捣鬼，黎闲对宋清章点了点头，对方得到示意后回到房间，把一批玩偶服碎片与针线拿出，交到了蒋喻手中。
    “自己回去缝。”
    黎闲撂下这句话，砰地一声甩上了门，把道具丢到了宋清章手里。
    如今他们手中拿的是通关所必须的保命符，真要断了别人生路，保不准蒋喻会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情，不如趁现在敲上一笔。
    房间内一时寂静下来，三人站在门口，半晌都没有说话，还是黎闲首先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疑惑地打破了沉默：
    “怎么了？”
    宋清章小心翼翼地看了黎闲一眼：
    “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
    黎闲惊讶：
    “我有吗？”
    江秋月在一旁赞成地点了点头。
    刚刚黎闲说话的语气不仅把蒋喻压住了，也把他们两个吓得没敢吱声。
    印象里黎闲就算被谁招惹，也是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撂下呛死人的狠话，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直白。
    甚至最后还摔了下门。
    江秋月以为是黎闲太过讨厌蒋喻这个人，而宋清章却觉得他哥的火气似乎并不是由蒋喻引起的——
    “是发生什么别的事了吗？”
    宋清章问道。
    黎闲脑海中闪过季斜的身影，接着像是急着自证清白般立刻摇头否认：
    “没有。”
    话题就此打住，黎闲一边向卧室走去，一边收拾好了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情。
    床上平铺着两件已经缝好的玩偶服，江秋月的技术也不错，但两件衣服放在一起时能很明显的看出针脚较为精细的那个出自宋清章之手。
    “有试穿过吗？”
    黎闲问道。
    宋清章点点头，从床上拿起自己缝的那件衣服比划了一下：“穿上之后也会掉精神值。”
    但这也反向证明了两件玩偶服同样具备伪装的能力。
    确认了这点后，黎闲把手中的地图在床上摊开，指了指“出口”的位置。
    “想要离开小镇，我们需要潜入到玩具厂内找到出口。”
    黎闲移动手指，在地图的下方比划了一个圈：“这片区域我有走过，还算比较熟悉，去往出口的路暂定为这一条。”
    江秋月与宋清章专心盯着黎闲在地图上画出的路径。
    “但中途也有可能会有意外，比如要改变路线或者分头行动，你们熟悉一下地图，也可以再画出两张，以免到时迷路。”
    宋清章闻言去翻找纸笔。
    “因为玩具厂面积很大，所以玩偶在里面的分布也并不密集，假如身份真被识破——最好的办法是把在场的玩偶解决掉...如果失败，就脱掉这身玩偶服全速逃跑。”
    黎闲把心中琢磨的预案按部就班地告知二人，期间宋清章一边听着一边把两份地图临摹好，一张自己留着，一张给了江秋月。
    等到最后快要结束时，江秋月问出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我们什么时候通关？”
    黎闲把地图卷起收进怀里，向窗外望去：
    “今晚。”
    第227章 打岔
    “今晚？”
    江秋月下意识反问一句，随后有些担忧地接到：
    “会不会太早了？”
    黎闲摇头，握紧了手中的地图。
    他反而觉得...晚了。
    “最重要的线索已经得到了，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想要探索玩具厂就必须穿上玩偶服，但无论是时间还是精神值......都没办法支撑我们仔细调查后再做行动。”
    江秋月闻言点头：“有道理，那具体什么时间？”
    黎闲：“晚饭之后...就走。”
    .
    回到家中后，黎闲对着眼前万分熟悉，但又多了分居住痕迹的家长长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
    “再见。”
    他用脚尖点了点那双规规矩矩摆放在门前的拖鞋，轻轻念道。
    黎闲吸了下鼻子，小跑到餐桌旁，把地图摊开放到了桌上，接着转身回到卧室。
    季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坐在床沿边背对着自己没有动作。
    于是黎闲故意多用了些力气关上房门，眼前的人这才扭过头，露出了抹一如往常的微笑。
    黎闲站在门边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盯着季斜，对方被看得莫名生出几分心虚，转过身子问道：
    “怎么了？”
    黎闲张了张嘴：
    “你......”
    “去哪了？”
    短短四个字，黎闲却说得十分犹豫，音量逐渐变小，最后的尾音轻轻扫过耳垂，弄得人酥酥痒痒的。
    季斜闻言起身，走到门边后勾起了黎闲的手：
    “想我了？”
    他说这句话时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收敛了语气，听着不似调侃，反倒像是一本正经的询问。

 第164章

    黎闲皱眉：“别转移话题。”
    但却没有甩开对方的手。
    季斜眼神略微飘了一下，很快又转了回来：
    “帮你去玩具厂探了一遍路。”
    一直盯着他看的黎闲很快察觉到了那细微的不自然，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骗......”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季斜用单手捏起了两颊，嘴巴噘成了一个“3”。
    “唔唔唔唔！”
    你干什么！
    黎闲瞬间炸毛，季斜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季斜弯下腰用真诚的眼神盯着黎闲：
    “我没骗你。”
    两张脸不断凑近，黎闲想把季斜的手掰开，但无奈力量差距太过悬殊，一怒之下用指甲扣了上去......
    “我知道了！”
    终于摆脱了控制的黎闲泛红着脸喊道。
    季斜看着手背上两个月牙形的坑：
    “...你谋杀亲夫。”
    黎闲被这么一打岔，心思全都集中在了季斜怎能如此不要脸上，一时间竟然忘了继续追问。
    恰巧此时门外又传来一声轻响，黎闲瞬间示意季斜闭嘴，悄悄打开了门缝。
    黎远青准时回到了家中，路过餐桌时脚步一顿，显然是看到了摊在桌子上的地图。
    于是他转了个弯，消失在了黎闲的视线之中，没过多久又重新出现，回到卧室关上了门。
    黎闲等了一会儿，见黎远青没有出来的意思，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望向桌面。
    地图没有被拿走，还静静躺在原本的位置，黎闲把这张纸拿起，只见上方出口的位置被打了一个小小的对号。
    他盯着那处印记看了半晌后收起了地图，静静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
    天刚一擦黑，黎闲便套好衣服出现在了小镇的街道上。
    江秋月与宋清章也如约前来，这一次黎闲打算赶在玩偶来到小镇之前上路。
    “走吧。”
    黎闲对着玩具厂的方向挥了挥手。
    三只玩偶步履匆匆地踏上了路途，直到离开居民区进入被树林环绕着的小路时，才把衣服上的拉链暂时拉开半截，让脑袋露了出来。
    宋清章有些担心：“万一迎面撞上玩偶怎么办？”
    走在最前方的黎闲握住手里的翡翠：“那就再把脑袋套上，来得及。”
    沿着小路走了几分钟后，黎闲忽然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宋清章因为跟得太近险些撞在黎闲的后背上，匆忙稳住身子后紧张地向前探着脑袋：
    “怎么了？”
    黎闲望向眼前一条被折断的树枝道：“从这里走。”
    挤进茂密的树林后，黎闲根据上次悄悄留下的记号顺利到达了另一条近路。
    顺利到达玩具厂后，三人先后爬到了大门附近的树上。
    确认树叶把身形全部盖住后，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因为身上没有表，黎闲只能在心中默默算着时间，估计着玩偶什么时候会从大门出现。
    然而他没有先等来玩偶，反而等来了另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蒋喻？
    认出来人后，黎闲没有出声，一动不动地蹲在远处。
    对方完全没有察觉头顶上正有三个人在默默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只顾着前后张望，确认了没人后急匆匆地换上了缝得一塌糊涂的玩偶服，溜进了玩具厂内。
    黎闲皱起了眉头。
    他这是也选在了今晚通关？
    黎闲原以为蒋喻的出现只是一个小插曲，自己无需在意，然而半小时后，曲调直转急下——
    大门被急匆匆地推开，蒋喻浑身染血地跑了出来，身上的玩偶服也不知所踪。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他的嘴里不停念叨着这两个字试图逃走，可身后的玩偶丝毫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轻易便追上了步履蹒跚的蒋喻。
    裤脚被拽住，身后更多的玩偶追了上来，蒋喻绝望地站在原地，因为玩偶的攻击仰面倒在了地上。
    众多玩偶开始如蚂蚁一般蚕食他的四肢，地面上的血越浸越多，黎闲静静看着地面的蒋喻，对方的眼球动了动，像是与自己对上了视线。
    “哈哈...哈哈哈......”
    蒋喻忽然沙哑地笑出了声，似乎想要抬起胳膊指向黎闲，但因为玩偶的撕咬最终没能成功。
    “逃不掉，你们也逃不——”
    喉咙被猛地扯开，蒋喻身子一颤，彻底没了动静，像条死狗一样被拽回了玩具厂内。
    黎闲的心随着这个插曲慢慢沉了下去。
    第228章 合谋
    有什么...他没有考虑到的变数。
    蒋喻被拖走后没多久，大型玩偶兔子便带着一批小玩偶出现在道路之上，踏过还没有干涸的血迹向着小镇出发。
    大大小小的脚印如同梅花一般绽放在路面上，很快延伸到了看不见的远方。
    黎闲把玩偶服穿好，从树上跳了下来。
    江秋月与宋清章见状也从另外两棵树上爬下，虽然头部已经被头套盖住，但显然他们的心情也并不轻松，一步三回头地望着身后那摊已经模糊了的血痕。
    “抓紧时间。”
    黎闲出声催促，上前拉开了玩具厂的大门。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闯了。
    为了不引起注目，他们相互之间并没有贴得太近，而是相隔了一段距离。
    对于玩具厂的构造，黎闲已经烂熟于心，所以并没有带上地图，三个娃娃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出口的方向前进着，很快便发现了不对。
    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而是一切都...太平静了。
    他们已经走过了两个车间，按理来说至少会碰到零散的几个玩偶，但实际情况却是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江秋月虽然在此之前没有来过玩具厂，但也意识到了不对，脚步渐渐迟疑了起来，凑到黎闲身边说道：
    “有点儿奇怪。”
    去往小镇的那些玩偶也不像是全部的数量，他们走到现在多少也应该撞见一个半个的玩偶。
    这种空旷感反而让人心里发慌。
    黎闲沉默片刻，忽然调转了方向。
    “是要先离开吗？”
    宋清章问。
    “不。”黎闲把原定的路线在脑内画了个叉：“是要换条路走。”
    两人不知为何，但还是听话跟上，几分钟后，黎闲眼前出现了一道熟悉的门。
    【资料室】
    这次那扇木门并没有完全关上，而是打开了一条暗黑色的缝隙，在黎闲路过之时猛地敞开，随机窜出一个东西环住了他的小腿。
    这次玩偶羊没有收力，毛茸茸的爪子透过衣服紧紧抓住了黎闲的皮肉，掐得人生疼。
    “还、给、我......”
    外表温顺的绵羊此刻在愤怒之下表现得像是一只应激哈气的猫，恶狠狠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江秋月与宋清章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心中一紧，警惕地看着这只会说话的玩偶，随时准备上手帮忙。
    绵羊见眼前的人一时间没有反应，愤怒地想要上前撕咬，然而在张开嘴的瞬间，而黎闲掌心一翻，把一张熟悉的录像带举到了她眼前。
    “！”
    玩偶眼神一亮，伸手便要抢，结果黎闲却把递过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让对方扑了个空：
    “你先告诉我玩具厂里是怎么回事。”
    因为这个举动实在太超乎常理，玩偶的震惊一时间压过了愤怒，不可置信地喊道：“你敢和我谈条件？！信不信我弄死你！！”
    面对威胁，黎闲晃了晃手中的录像带，波澜不惊地回应道：
    “我会在死之前把它弄坏的。”
    宋清章与江秋月不知道两者之间的“爱恨情仇”，但还是被黎闲这番操作弄得目瞪口呆。
    ...还可以这样？！
    这话换别人说出来多少会因为心虚而失败，但黎闲举止自然、语调平静，倒真像个不要命的。
    玩偶羊掂量片刻后“哼”了一声：
    “告诉你也无所谓......”
    它拽了下黎闲身上的玩偶服：
    “它们早就看破这身伪装了！也算准了你们会在今天逃跑，现在全堵在出口那里等你们呢！”
    “那只最大的玩偶也是？”
    “他离开就是做样子，早趁你们不注意从林子里绕到侧门回来了！”
    说罢玩偶羊手上一个用力，“刺啦”一声就把黎闲身上的玩偶服扯坏了：
    “你们也不用穿这个了，碍手碍脚的，还没有用。”
    接着她又要去拽别人的，亲手把玩偶服缝好的宋清章下意识心疼起来：“我、我自己脱！”
    而江秋月仅仅露出了脑袋，用怀疑的眼神向玩偶羊看去。
    “我可没撒谎。”
    对方扔下这一句话后凑回了黎闲身边：
    “好了，把录像带还给我。”
    黎闲已经彻底褪去了玩偶服，作势把录像带递到玩偶手心，但又在对方即将拿走的那一刻收了回来：

 第165章

    “周雯雯。”
    玩偶羊自以为被耍，正要对黎闲发难，动作却因为这一个名字戛然而止。
    黎闲见对方愣住，趁着周雯雯愣神的期间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是不想让录像丢失，才要把它保管到自己手里。”
    “但线索不拿出去，就发挥不了作用。”
    “我可以帮你把它带出去。”
    黎闲说罢又一次把录像带递到了她的面前：
    “要不要拿，你自己决定。”
    周雯雯在原地怔了半晌，似是被黎闲说动了，她一把拍开黎闲伸过来的手，咬牙道：
    “你们跟我走。”
    周雯雯在原地掉了个头，却并没有走向前往出口的方向，江秋月和宋清章因为没有看过报纸与录像，所以并不知其中关窍，犹豫一瞬后一头雾水地跟了上去。
    黎闲也并不知道周雯雯究竟要把他们带去哪，但对方的言行举止间，似乎是知道什么其它的东西......
    “这所玩具厂的老板......”
    周雯雯的语气中夹杂了几分咬牙切齿。
    “真够不要脸的。”
    黎闲能从对方的语气中感觉到她对玩具厂老板的万分厌恶，但碍于年龄和词汇量的影响，周雯雯能讲出的最恶毒的词汇也只有“不要脸”。
    “是那个...王老板？”
    黎闲装作不经意般搭腔。
    “对！他为了不影响自己的生意，把我的脑袋缝到了玩偶里，我产生了意识之后就开始故意吓唬工人...没过多久他这所场子就黄了，他还觉得这是我和我妈妈的错呢！”
    “之后呢？”
    “之后他跟傻了一样死守着这所玩具厂，一直念叨着什么‘自己打拼的成就不能就这么没了’，开始拿自己的骨头缝玩偶——你们家里那些猫就是用他的骨头做出来的。”
    第229章 监控
    怪不得玩偶服的事情暴露了。
    黎闲在心中想到。
    恐怕被那只猫瞧见的一刻起——和它“同源”的兔子便得知了真相。
    “他缝啊缝，把十个脚趾都缝进了玩偶里，最后让那些玩偶把他的脑袋缝进了兔子里。”
    “你没拦着他？”
    “我为什么要拦着他？他想折腾自己我高兴还来不及——结果没想到最后那只死兔子竟然那么厉害！”
    周雯雯许久不与人交谈，这会儿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不停控诉着“王老板”——也就是那只大型兔子的无耻行径，在头颅被缝进了玩偶后，他的意识也丧失了大半，只剩下要“重振玩具厂”的执念，以及对那个让他沦落至此的母女的怨恨。
    于是玩具厂重新出现了传单、和被上面标注的优越条件所吸引来的亲子。
    周雯雯过几个转角后停下了喋喋不休的嘴巴，扒着墙沿向某一处位置探头望去——
    那是一扇没有标注任何东西的铁门，黎闲很快便把它和地图上的某处区域对应了起来。
    一个面积很小、十分不起眼、又没有标注名字的房间。
    周雯雯看过那扇门后似是松了口气，小声嘟囔道：
    “平常这里都是有看守的，看来它们为了抓人真是下了功夫......”
    说罢，她有几分蹑手蹑脚地上前打开了铁门。
    房间里的灯没关，面积和资料室差不多大，只需看上一眼就能瞬间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
    监控室。
    大屏幕被分割成了数个小块，显示着玩具厂中的不同场景，其中有几个格子是黑的，大概是玩偶为了防止暴露，特意把出口位置的监控关掉了。
    “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啊？”
    宋清章发出了疑问。
    周雯雯没有回答他，而是从嘴中吐出了一张没有贴着标签的磁带，接着尝试打开放在一旁的录像机。
    但玩偶的手指还是不够灵敏，加上这台录像机的按钮排布确实奇怪，周雯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黎闲自从进到监控室开始皱起的眉头就没有再松开过，直到看见周雯雯的手法逐渐暴躁，甚至要伸手锤向录像机时才赶忙上前阻止：
    “我来。”
    他动作迅速地把录像带放进了机器中，合上盖子后身侧的屏幕一花，画面从工厂转为了别的地方。
    黎闲扫过一格格的画面，发现上方显示的竟然是各个玩家和npc的住处！
    周雯雯爬到屏幕正前方后说道：
    “快告诉我，哪个是你们家！”
    黎闲很快便指向了其中一个小格子，上方显示的是自己家客厅的沙发，按照这个画面来推断，充当“摄像头”角色的恐怕就是每家的电视机。
    宋清章与江秋月闻言凑近，看了两秒后很快指出了自己的家。
    “帮我把这三个画面放大。”
    黎闲按照周雯雯的说法，尝试着用键盘操作了几下后，屏幕被三幅画面所占据。
    每个上面都没有人。
    周雯雯先向着江秋月的家伸出了手，指尖触碰到屏幕后没有任何阻碍地“溶”了进去，像是落入了水中一般，连着那幅被穿透的画面也泛起一圈涟漪。
    她这番动作进行到一半，监控室内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在最后推他一把。”
    这句话的音色黎闲再熟悉不过——是黎远青。
    他在和谁说话？
    黎闲心头一跳，伸手搭上周雯雯的肩示意她等一等。
    自己家中的画面还是没有任何人出现，但声音却不断地从屏幕内传出：
    “我不同意。”
    冷冷的四个字落入黎闲耳中，又是让他一怔。
    这声音听像是...
    季斜。
    自己走之前，他明明说会很快跟上来，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黎闲本就算不上轻松的表情在发现了这一点后变得更加凝重，其他人见状默默噤声，连周雯雯也听话地抽出了手臂，目光好奇地在屏幕与黎闲之间不停切换着。
    “我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
    黎远青的声音听起来比季斜还冷。
    季斜闻言发出一声冷哼，接着脚步声响起，他的身影出现在了屏幕之上。
    是人形。
    季斜进入画面时是是侧对着屏幕，但在走了几步后缓缓扭过了头。
    黎远青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了画面之内。
    “他们能看到我们这里的画面吗？”
    黎闲开口的瞬间，画面中的两人纷纷愣住。
    “不能，但是你想的话也可以。”
    周雯雯说罢自顾自地让黎闲家中的电视亮起了画面。
    黎闲皮笑肉不笑地与季斜对上视线，接着轻轻落下一句：
    “麻烦帮我把他们都抓过来。”
    得到指令的周雯雯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手臂，先揪住了距离电视更近的黎远青，眨眼间一个大活人便穿过屏幕，被“抓”到了眼前。
    “卧槽。”
    宋清章对着这个魔幻的场面不由得发出了感慨。
    然而亲自体验了一回“空间穿梭”的黎远青却比观众更为冷静，他伸手扶了下有些歪掉的眼镜，环视一圈后像是立刻认清楚了状况，走到了控制监控录像的台面上。
    “下一个——”
    周雯雯没有回头去看黎远青的动作，而是笑嘻嘻地对着季斜抓了过去，像是玩起了钓鱼：
    “你也过...诶？！”
    属于黎闲家的格子忽然熄灭，屏幕上剩下了两个画面。
    黎闲原本想阻止黎远青的举动，但却因为对方“父亲”的身份而下意识犹豫了一瞬，让他关掉了屏幕画面。
    与此同时，江秋月的母亲与宋清章的父亲似乎听到了异响，满脸恐慌地先后出现在了画面之中，四处张望着声音的来源，周雯雯见状干脆先把他们两个也拉了过来——
    “啊！！”
    江母落地后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惊魂未定地看着周围的场景，而宋清章的父亲则是浑身散发着酒气，迷迷糊糊地环视了一圈。
    本就不大的监控室在增加了三个成年人之后立刻显得拥挤了起来，宋清章的父亲虽然没搞清楚状况，但却第一时间锁定了自己的儿子，拨开身前的江母后气势汹汹地抓住了宋清章的领子！
    第230章 包围
    “臭小子！我不是告诉你别出去乱逛吗？！现在还是大晚上，你要不要命——”
    男人一边扯着嗓门骂着，一边抬起的巴掌顺势便要往宋清章的脸颊扇，结果抬起的手掌竟在半路生生停了下来。
    父子两人同时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一股殷红温热的液体从男人的腹部喷涌而出，浸透了宋清章的半个肩膀。
    宋清章呆愣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伸手蹭了下自己肩头的血迹，在看到满掌红痕时才回过了神。
    男人的身子开始摇晃，眼见着就要倒下，黎闲及时伸手把宋清章往旁边拽了一步，才没让被穿透腹部的男人倒在宋清章身上。
    周雯雯擦了下自己嘴角，纯白色的毛发上顿时染开了一片殷红，谁也没料到原本已经“倒戈”了的玩偶羊会毫无预兆地痛下杀手，迷茫与惊慌齐齐涌上心头，反映到行动上便是傻愣在了原地。

 第166章

    “咔嚓！”
    周雯雯转身又是一口，在所有人都没回过神的期间又咬穿了江秋月母亲的胸膛，接着她又用极快的速度转身，向黎远青扑了过去！
    黎闲心跳漏了一拍，不假思索地便拿出了河神娃娃，向着空中的周雯雯扔了过去!
    他的准头一向不错，眼见道具马上便要命中目标，谁知道黎远青竟然往前迎了一步，让周雯雯提前咬上了他的身体，也让河神娃娃掉落在了地面。
    “咦？怎么回事？”
    周雯雯那一下虽然咬中了黎远青的身体，却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她不信邪地又添了两分力气，可结果还是相同，只得满头雾水地松开了嘴。
    黎闲喘着粗气，回过神来手心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立刻跑到黎远青身边确认伤势，结果对方通红的前胸只是被周雯雯的嘴蹭上了血迹。
    此刻监控室内六人一玩偶，只剩下黎闲没有沾血。
    宋清章在回过神后，第一时间伸手压住自己父亲的伤口试图为他止血，江秋月也做了同样的事——但因为她母亲被咬穿的是胸膛，所以很快便在掌下没了气息。
    江秋月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子，看向在和黎闲父亲对峙的周雯雯，目眦欲裂。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假的，但所有人都没办法用平常心去对待他们的死亡。
    可祸不单行，不等这个问题解决，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便隐约传到了耳边。
    周雯雯瞬间从黎远青身边跳开，把监控调回了原本的画面，只见一大群——包括大型兔子在内的玩偶出现在了监控里，正向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赶来。
    既然能听到脚步声，也说明他们此时的距离已经相当之近了。
    “不好，拖太久了！”
    周雯雯在杀过两个玩家的父母后，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惹得江秋月和宋清章纷纷侧目，搞不懂她到底是何居心。
    江秋月的拳头紧了又紧，虽然很想找周雯雯算账，但事从权宜，现在只能逃命。
    黎闲第一个回过神，上前一步推开了监控室的门，江秋月脸色灰败地回头看了一眼地上母亲的尸体，把宋清章拽了起来。
    没了玩偶服的约束，三人脚程快上不少，黎闲根据刚刚的监控判对玩偶赶来的方向稍加判断，选择了一条新的路线。
    然而玩偶们对玩具厂的路线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从耳边的脚步声就可以知道他们的穷追不舍，黎闲很快发现了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
    脚步声不仅仅存在于自己的身后...前方、还有身侧都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那群玩偶似乎正在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黎闲第一时间看向身侧的黎远青，结果发现对方也在看向自己。
    “要怎么做？”
    这句话是黎远青问的。
    黎闲即答：“被他们围住。”
    江秋月与宋清章听到这句话后皆是一愣，然而黎远青却对这个荒谬的答案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跟我走。”
    黎闲毫不犹豫地把领路人的任务交到黎远青手里，显然，对方作为玩具厂的工人更加熟悉这里的地形，甚至能做到精准把握玩偶的前进速度。
    从各处流窜而出的玩偶每次要追上众人时都能被他精准绕过，惹得人胆战心惊的同时还有些晕头转向，宋清章与江秋月一开始还能把自己所处的位置与地图对应上，但转的弯多了之后逐渐开始放弃了思考，只管跟上眼前这个人的脚步。
    这番拉锯战持续了大约五分钟后，迎来了结局。
    黎远青带他们进入了一个十分空旷的空间，没有堆满机器的空间之中。这里似乎是供人休息娱乐的地方，面积差不多半个篮球场大，四个方向都有可供进出的大门。
    众人进入这个空间几秒后，玩偶们像是约好了般同时从四扇门涌来，接着迅速扩散成了一个大圈子，接着逐渐缩小成了一个类似于正圆形的包围圈。
    很快，玩偶与玩偶之间便再没有了可以供人挤出的缝隙，玩家已经彻底无路可逃，只能挤在房间的正中心缩成一个小点。
    玩偶像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脚步不再像追赶时那般急促，反倒放缓了起来，如戏弄人一般逐渐地向玩家逼近，同时不断发出尖锐古怪的笑声。
    “现、现在怎么办？”
    宋清章吞了下口水，有些无措地问道。
    黎闲没有回答，而是在原地转了一圈，仔细扫过出现在房间内的玩偶。
    之前见过的所有种类的玩具几乎都出现在了此处——一开始和他们玩捉迷藏的猫、每天负责送饭的狗、来小镇里巡逻被黎闲用水全部淋坏了的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批被修好的玩偶熊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格外锐利。
    唯独没有看见的，便是那只大型兔子。
    黎闲比了个手势，示意江秋月和宋清章不要轻举妄动。
    包围圈就这样不断缩小、缩小......直到玩具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一米。
    第231章 混战
    还是不见那只大兔子的身影。
    此时最前排的玩偶熊，已经如第一次见到那般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不能再等了。
    黎闲在心中想到，接着使用了在上个副本获得的a级道具——
    【煽风点火】
    可以引起五米内生命体的无差别混战，有效时间10秒。
    此刻黎闲唯一担忧的就是这个道具会不会把他的队友也算在内。
    道具被拿出的瞬间，技能生效。
    但好在a级道具并没有如此智障的索敌功能，目标范围如黎闲所愿，只对团团围住他们的玩具起了效果。
    玩偶熊手中原本指向黎闲心口的长矛立刻转了个方向，朝着身后的猫刺了过去！
    耳边立刻传来此起彼伏的怒吼与惨叫，黎闲立刻意识到了一次性a级道具的厉害——
    玩偶们的攻击全都下了死手，一秒不过便有好几个“人头”落地。
    此起彼伏的惨叫与怒吼声在耳边响起，随着玩偶接连倒下，原本紧密的包围圈也被撕开了口子。
    道具的生效时间只有10秒，不能浪费。
    “分头跑，然后关门，之后直接去出口。”
    黎闲迅速下了指令。
    四人立刻找准自己目标，每人对着一个方向的门冲了过去。
    黎远青手长脚长，第一个突破玩偶的包围到达了门边，“砰”地一声关死了东侧的房门。
    接着是黎闲，最后江秋月与宋清章几乎同时冲出门外，四扇门全部锁死，而他们也被迫分散了开来。
    黎闲给自己选择的门是距离出口最远的那扇——在成功锁住玩偶后，他立刻按照最近的路径向出口奔去。
    玩偶发出的怒吼与惨叫在身后逐渐沉寂下来。
    10秒钟到了。
    黎闲没有回头，直到马上要绕过转角，才听到微弱的撞门声传入耳边。
    这个力气，它们恐怕是一时半会撞不开门了。
    看来这些玩偶还真伤得不轻。
    但黎闲并没有因为这个状况就彻底放心，反而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状况。
    在穿越过两个车间后，眼前闪过了一道人影。
    黎闲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然而定睛一看，发现来人是黎远青。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自己，于是便站在原地等着黎闲靠近。
    两人并没有交谈，而是心照不宣地一起朝着出口方向跑去。
    黎闲心知黎远青出现在此处是故意等他，但却拿不准他这么做的动机。
    赶路的途中犹豫几次，黎闲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前往玩具厂出口的路有很多条，黎闲犹豫再三，抬头想向黎远青求助，却被对方提前看穿意图道：
    “你自己决定。”
    黎闲低头，没有让自己神情中显露出的一丝无措让黎远青发现。
    他思考片刻，把翡翠从背包中拿出后握在手心，接着选择了某个方向往前走去。
    一路上安静得可怕。
    没有玩偶，没有机器的运作声，明明是二人同行却没有丝毫交谈。
    黎远青完全把道路的选择权交给了黎闲，一直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
    二人逐渐向出口靠近，直到还剩下大约两三分钟的路程时，黎闲停下了步子。
    手心里的翡翠开始微微发温了。
    他警惕地环视了一圈，很快便看到两米外的大型机器后方，探出了一对粉色的兔子耳朵。
    ...这么多条路，还是让自己遇到了。
    也不知道宋清章和江秋月那边怎么样。
    黎闲默默放轻了脚步，连呼吸也轻了起来，试图悄无声息地从这里离开另寻他路，然而在步子后撤的那一刻，机器后方的耳朵便像是听到了什么般轻轻颤了两下。
    紧接着玩偶探出了脑袋，与黎闲对上了视线。

 第167章

    兔子玩偶——也就是工厂老板他不再像之前扒在窗前那般带着试探步步逼近，而是没有丝毫犹豫地从机器后方窜出，对准黎闲便扑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和两人之前已经结下了梁子，兔子玩偶的动作几乎称得上迫不及待，黎闲甚至听到了他吱吱呀呀的磨牙声响。
    见玩偶的目标只有自己，黎闲就地一滚躲过了他的扑咬，接着迅速从地上站起，打算转身逃命。
    但他很快发现了问题。
    这只兔子虽然身形巨大，但是动作却一点不输小玩偶的敏捷，扑咬落空后很快从地上站起了身，快步对着黎闲追了过去。
    要想个办法拖住他，不然去到出口之前就会被抓住。
    于是黎闲暂时在机器之间绕起了圈子，因为他的体型要比玩偶兔子小上一倍不止，能在机器之间灵活穿梭，所以勉强牵制住了敌人，但两者之间的距离还是在不断拉近。
    半分钟之后，黎闲在玩偶又一次扑咬中攀爬上了机器的履带，才勉强躲过对方的攻击。
    玩偶兔子一口咬在了坚硬的贴片上，牙齿与机器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后松开了嘴，四肢并用地跟着黎闲爬上了机器。
    机器的履带大约有三米长，黎闲同样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履带尽头，被两个如齿轮般相互贴合的转轴挡住了去路。
    玩偶兔子再一次扑了上来，黎闲直接跳下了机器，落地后河神娃娃出现在了掌心。
    他原本的打算是要用道具把玩偶困住五秒，接着再去按动那个自己早就看好了的按钮——结果玩偶还在半空之时，机器忽然“嗡”地一声运作了起来！
    相互嵌合着的两个铁圈立刻开始了旋转，而还在半空的玩偶兔子见状显然是慌了神，扭动着身子想要改变自己的落点，但最终还是没有成功，手臂直接被卷进了机器之中！
    玩偶兔子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挣扎着想要摆脱机器，然而手臂却越绞越深，黎闲见状又是一个河神娃娃甩上，玩偶直接丧失了挣扎的能力，手臂越陷越深——
    黎远青收回了自己按上机器启动按钮的手指，转头对黎闲说道：
    “快走。”
    黎闲不指望那个已经生了锈的破损机器能把玩偶兔子直接解决——这东西能运作起来都是谢天谢地。
    他只希望玩偶能被拖住至少一分钟，这样自己便有足够的时间到达出口。
    第232章 阻拦
    黎闲头也不回地向出口奔去，而黎远青作为成年人明明可以跑得更快，甚至可以抱着黎闲去跑——但在这种生死关头，他还是选择了跟在对方身后。
    越靠近出口，黎远青神色之中的纠结便越是明显。
    而这些黎闲都没有看到。
    反观玩偶兔子那侧，老化的机器在卷进物体后，运作便开始显得吃力，仅仅卷入了玩偶的一条胳膊便彻底罢了工。
    此刻这只兔子才从停止了盲目的挣扎，动作停顿两秒后一口扯断了自己的胳膊！
    玩偶看起来没有痛觉，更不会流血，所以这个行为这丝毫没有影响他前进的速度，黎闲没过多久便听到远方传来了隐约的怒吼。
    机器拖住玩偶的时间比黎闲想象中要短，正当他心中暗道不好时，身后忽然又出现了另一道更为尖锐的吼叫，接着便是一阵阵物体摔落在地面的声音！
    那声尖锐的吼叫黎闲曾经听过——
    是周雯雯。
    耳边震天的响声与之前的某个场景重合，只不过那次对方还是因为自己偷了磁带才愤怒地做此举动，这次则是为了给自己拖延时间。
    黎闲不打算浪费周雯雯的心意，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出口跑去。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周雯雯用尽全力开始与玩偶兔子缠斗。
    原本她的攻击力远不如玩偶兔子强悍，但因为此刻的兔子丢了一条胳膊，周雯雯她便凭借着灵活的身体迅速爬到了对方的头上，“刺啦”一声扯掉了兔子的一条耳朵。
    在她要去扯第二只时，玩偶兔子一声怒吼，紧接着原本毛茸茸的手指竟然长出了锋利的指甲，愤怒地伸手向她的头顶抓去！
    周雯雯一时间躲避不及，身体被破开了个不小的口子，棉絮随着动作向外团团溢出。
    其实在此之前，周雯雯与王老板之间的缠斗也不见少，隔三差五便会故意给这只粉兔子找不痛快，但因为身体一旦损坏，没有人会给周雯雯缝补，所以她每次都只是见好就收，一旦落入下风便赶快逃跑，很少让自己受到伤害。
    但这次不同——周雯雯身上的口子一道道增加，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用尽你死我活的气势全力向玩偶兔子发起进攻。
    而在另一边，黎闲马上要赶到出口之时，不远处出现了江秋月与宋清章二人的身影。
    他们站在一处拉开的卷帘门后方，身后几米便是敞开的出口，二人并没有提前逃跑，而是做完了所有该做的事之后，守在这里等着黎闲赶来。
    见黎闲父子跨过门槛，宋清章立刻伸手，把厚重的卷帘门放了下来，接着扣上了锁。
    “另外几个通往这里的门也被我们关上了，快走吧。”
    虽然此刻还没有看到玩偶兔子赶来的身影，看样子逃跑时间完全足够，但他们还是做了最后一道保险。
    江秋月第一个跑到敞开的门外——出口之外还是一条林间小路，但比他们之前走过的要宽敞不少，而外面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雨，脚下的沙土路被染成了深褐色，变得泥泞不平，汇聚出了一个个小水坑，波光粼粼地反射着夜晚的月光。
    宋清章第二个出门，雨水把他们身上沾染的血迹逐渐冲淡。
    “哥，你也快点儿！”
    黎闲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竟是犹豫了起来。
    “你们先走吧。”
    他向着宋清章与江秋月说道。
    反正时间还够。
    黎闲这么告诉自己，慢慢转过了身。
    黎远青一路上的纠结与不忍被迅速伪装起来，待两人视线相交时，只剩下一脸温柔。
    黎闲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愿把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
    他想等一会儿。
    再等一会儿。
    黎闲决定今晚就走的原因，除了各种现实因素外，其实还有一个理由——
    在这个副本待得越久，他便越舍不得。
    每当夜幕降临，家门被推开时，黎闲心中其都有着一个十分不理智的想法在叫嚣着：
    就这样吧，副本内危机重重也好，随时都可能丧命也好，眼前的父亲是真的假的也好......
    他不想走。
    每次黎闲产生这种念头时都会努力用理性把它压下，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是——这些情绪只是被锁了起来，却从来没有消失。
    以至于在此刻，积攒的感性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黎闲能做到的只有强忍着不让自己掉眼泪，直到玩偶兔子的脚步声逼近，“砰”地一下撞到了卷帘门上时才猛地惊醒，咬牙转过了身。
    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事情出现了。
    在黎闲终于下定决心跨过门槛时，眼前大敞四开的出口像是出现了一个柔软的屏障，把黎闲硬生生弹了回来。
    黎闲顿时愣在原地，片刻后像是不信邪般再次抬脚——
    接着他便又被弹了回来。
    怎么回事？
    宋清章和江秋月不是顺利出去了吗？为什么偏偏自己不行？
    身后的“砰砰”声一刻不停地响着，卷帘门上方已经出现了被撞后导致的凸起，估计再有不到一分钟，这处门便会被彻底损坏。
    黎闲站在原地，甚至能感觉到外面的雨水穿过门框拍打到自己脸上。
    然而只要他伸出手，便会触碰上一道不容拒绝的阻力。
    这扇门，在有筛选性的不让自己通过。
    意识到这点后，黎闲心中瞬间升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焦躁和恐惧，不是因为无法通关，而是因为一直被他刻意忽视的某个猜测眼看便要被捅破。
    为了压下心中杂乱的念头，黎闲直接从道具栏中拿出了【此路是我开】，红色救生锤被握在手心后，他用尽全力向眼前那道看不到的障碍砸了过去——
    阻力准确地拦住黎闲落下的手掌，却并没有作用于救生锤，道具瞬间脱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落在了泥泞的土地上。
    黎远青全程只是静静看着黎闲这一系列举动，对方在救生锤被甩出门外后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停顿两秒后略带颤抖地转过了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祈求向黎远青问道：
    “为什么...会这样？”
    黎闲第一次希望事实不如自己所想。
    第233章 合同
    黎远青站在原地，静静地与黎闲对视半晌后，发出了声微不可察的叹息，而黎闲因为心情太过复杂，竟一时间没有注意。
    他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张叠起来的白纸甩开，一边克制地说道：
    “我们两个...只有其中一人能活着离开。”

 第168章

    黎闲接过对方递给自己的那张纸，上面的内容是玩具厂的入职合同，跳过与传单上无异的薪资待遇等条件，条款最后赫然写着：
    “想要离开小镇，需要家长与孩子中的一人死亡才可成功。”
    看到这行字后，黎闲只感觉脑内“嗡”地一声，接着副本中的一幕幕开始在记忆中闪过。
    所以小孩死后父母也会消失在镇上，所以那天早上一个玩家挣扎着被他的父亲抱去了玩具厂。
    所以周雯雯——会把他们三人的父母抓过来，并试图杀死。
    副本给出的提示其实已经十分明显，只不过黎闲在此之前都一直在无意识地掩耳盗铃。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一个没留意让手中的合同与录像带一起掉在了地上。
    黎闲没有伸手去捡，此时他已经不敢再抬头看黎远青，耷拉着脑袋说道：
    “为什么...那只玩偶的攻击对你没有作用？”
    黎远青淡淡道：
    “不仅她没有作用，我自己也没有作用。”
    “至于原因......”
    黎远青罕见地停顿了片刻，用审视的眼神环视了一圈玩具厂：
    “你知道的信息比我多，所以应该要比我清楚。”
    和其他家长不同，黎远青在副本最开始便察觉到了浓浓的违和感。
    记忆似乎产生了严重的断带，所处的环境也好、自己的工作也罢，还有身边各种微不足道的细节，甚至自己儿子的表现——都充斥着浓浓的违和感。
    他根本就不可能抛下妻子，独自把黎闲带来这种地方度日。
    还有那些会动的玩偶——
    黎远青不认为现实生活里会出现这种东西。
    他花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去整理自己的思绪，做完手头的工作后便与身边的“同事”攀谈起来。
    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
    疑问已经产生——接下来便只剩下验证，而对于这种事黎远青向来十分擅长。
    很快他便认清楚了一件事。
    自己是假的。
    这一点很其实容易推断——白天他走的匆忙，而夜晚回家后，只需稍微瞥见黎闲的眼神便知。
    这个事实并没有给黎远青造成多大打击，反而让他更能够对自己狠下心。
    之后，他隐约摸清了黎闲想要做的事，身为玩具厂的员工，黎远青能自由出入的区域不算少，就算原则上不允许——他自己也能找到方法，并由此暗暗为黎闲提供帮助。
    再之后，他找到了那张白色的入职合同，
    再再之后——他发现他没办法杀死自己。
    黎远青第一次产生了担忧的情绪。
    父子之间总是有一种惊人的直觉——哪怕是他这个假爸爸，也发现了黎闲的年龄并不如他的外表那般只有七岁。
    其它的孩子也一样，甚至他们的伪装相比于黎闲简直漏洞百出，轻易便被黎远青看破了。
    在之后的相处中，黎闲并没有展露出过多的情绪，但黎远青清楚地记得——在某天早上他展露出的动摇之色。
    而这个表现所指向的答案很明显，自己在现实世界中大概率已经去世。
    安排了这一切的东西，对黎闲有着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恶意。
    在这个基础之上，他没办法受到来源于自己、以及别人伤害的理由也昭然若揭。
    “只有你能杀死我。”
    黎远青的话掷地有声。
    黎闲听过这话后身子一颤，终于抬起了头，脸上已经有了两条泪痕。
    黎远青的神色不自觉温柔起来，他蹲下身子轻轻拍了下对方的脑袋：
    “记不记得我带你看的电影里有一句台词？”
    一句流畅的英文落入黎闲耳中，和记忆中的电影画面重合：
    “incaseidon&#039;tseeyou,goodmorning,goodafternoon,andgoodnight.”
    这一刻，他仿佛自己面对的真的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用循循善诱的语气，如教导小朋友一般说道：
    “黎闲，假的就是假的。”
    “你不是有把美工刀吗？把它拿出来吧。”
    但无论语气如何，都掩盖不了这句话中残酷的现实。
    身后的碰撞声再次响起，卷帘门已经被撞出了一个小洞，玩偶的指尖从中钻出，露出了锋利的指甲，开始撕扯这处破损。
    黎闲把美工刀紧紧握在手里，指尖已经用力到开始泛青，泪水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都不去抹，因为怕自己做出多余的动作后便会泄了气。
    这是记事以来黎闲第一次哭得这么没有出息。
    “喀拉。”
    美工刀推出的声音与卷帘门被扯开的声音重合在一起，黎闲举起胳膊，却没有对准黎远青的胸膛，反而向着玩偶兔子冲了过去！
    黎远青错愕回头，竟是因为黎闲刚刚误导性的举动没有及时拦住他。
    “你杀了他也没用！”
    黎远青能感受到，作用在自己身上的“规则”并不来自于那只兔子，甚至不是这所玩具厂，而是某个他触碰不到却又似曾相识的东西——
    可这句话却并没有拦住黎闲，在他冲上前去的同时，玩偶兔子也从卷帘门的破洞钻了过来——
    “砰！”
    一道震天的响声忽然传入耳中，惊得黎闲与玩偶兔子齐齐止住动作，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但视线所及之处却并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砰！”
    “砰！”
    “砰！”
    巨大的响声接连炸起，不等人回神，一条触手便顺着被玩偶兔子撕开的洞口钻入，上方吸盘紧紧覆住凹凸不平的卷帘门，接着用力一掰——
    厚重的铁片如饼干一样被齐齐折断，接着被甩出了几米开外。
    季斜脸色黑得像是能滴墨一般出现在了此处，身后的触手张牙舞爪地甩动着，其中两条直接缠上了玩偶的脖子，接着向两边一撕——兔子瞬间身首异处。
    第234章 规则
    玩偶兔子的嘴中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凄厉嚎叫，被拧下的身子已经彻底没了动静，但脑袋还在奋力挣扎着，不死心地想要攻击缠绕住自己的触手。
    季斜见状又是用力一撕——而这只玩偶里面装的竟然不是头骨，而是一颗完整的、有血有肉的头颅。
    那只头颅从脖颈处被切断，切面光滑平整，还能隐约看到血管与喉管的断口，自他被缝进玩偶里已经过了许久，但他脸部的皮肤却丝毫没有腐败，活生生地大睁着眼睛。
    触手把这颗头颅从玩偶里硬生生地拽了出来，接着狠狠把它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显然是没有收力，头颅接触到地面的瞬间便炸成了一朵血花，甚至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咔嚓”声，恐怕是里面的头骨也裂了开来，连带着玩具厂的地面也留下了肉眼可见的坑洞。
    头颅被剥离后，玩偶再没了行动的能力，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和一片看不清原状的布料棉花掉落在地上。
    从遇到季斜至今——黎闲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对方浑身都散发着从未见过的冷酷与狠厉，但当解决过玩偶，转而看向自己时又尽数消散。
    黎闲一时间愣在了原地，紧接着他便看到那条可以轻易把关底怪物拧死的触手轻轻环上了自己的眼睛。
    很凉。
    这是黎闲脑内产生的第一个想法。
    接着他便听到“噗嗤”一声在自己的侧后方响起。
    像是什么东西被穿透了。
    黎闲下意识向着声音传出的方位转头，但视野早已被触手彻底覆盖住，不透一丝光亮，看向哪里都是一片漆黑。
    身前身后，两道闷哼同时落入耳中，接着黎闲的脑内竟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
    【生命值-*****！！！】
    机械音在说出前几个字后忽然转了调，不仅没有报出具体数字，还响起了一阵尖锐的电流声！
    黎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心下一沉，抬起胳膊便要把环绕在脸上的触手掰下，然而手掌刚一覆上，更多的触手就缠绕上了他的身体——
    “季斜！”
    脚下忽然悬离了地面，黎闲慌忙喊出季斜的名字，同时试图用力把覆盖在眼睛上的触手扯开，然而掌下的触感太过湿滑，竟然连抓紧都无法做到。
    身上传来一阵失重感后，黎闲的双脚再次触碰到了地面，但触感却不再是玩具厂内的瓷砖，而是泥泞的土地。
    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身上，让他瞬间意识到自己被送出了门外。
    直到这时触手这才从黎闲的身上缓缓抽离，恢复视野的前一秒，季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别回头。”
    黎闲扭头的动作瞬间顿住。
    并不是因为他想要听季斜的话，而是在这三个字落下后，他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扭头，也不能转身。
    “季斜！”
    黎闲再次喊道，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急躁与担忧：
    “你怎么了？！”
    系统对于自己的针对，黎闲比黎远青更清楚，所以他几乎能百分之百肯定——黎远青只有自己能杀死。

 第169章

    但他此刻却离开了玩具厂。
    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他动手？
    季斜这个举动绝对违背了副本......不对，应该说是系统特意设立的规则。
    他会付出什么代价？
    等待回应的时间越久，黎闲的心便悬得越高，季斜难得没有立刻搭腔，而是沉默了片刻后回应道：
    “你先走。”
    语气一如往常，但黎闲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啪嗒。”
    掉落在玩具厂内的录像带被甩到了脚边。
    “快点。”
    季斜再次出言催促，黎闲咬牙捡起地面上的录像带，再把掉落在不远处的救生锤收进背包，开始顺着脚下一深一浅的道路踉踉跄跄地向前跑去。
    见黎闲的身影消失于拐角，季斜才终于低下了头。
    眼前是黎远青倒在地上的尸体，对方心脏的位置被开了个洞，正泂泂向外流着血。
    一击毙命，应该不会有什么痛苦。
    于是季斜把视线转移到了自己的胸口——
    上面也出现了一道与黎远青相同的伤势，向外溢出的血液浸透了衣衫后不断向下流淌，最后在脚下汇聚成一片殷红。
    环绕在身边的触手都已经消失，季斜把手掌覆盖在上面，却还是止不住持续溢出的鲜血。
    .
    黎闲已经不知道转过了多少道弯，他的裤脚已经沾满了泥水，鞋内也被彻底浸透，袜子湿哒哒地粘在脚上，但道路仍然在一直向前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雨点越落越大，已经拍得人近乎睁不开眼，黎闲不断擦着眼睫上的水珠，试图看清前进的方向。
    忽然间，他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
    眼前的手掌不再是孩童那般幼小，反而指节分明。
    ...自己变回成年人了。
    短暂的停顿让黎闲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离开小镇的路，不应该这么长。
    正当他打算仔细环顾四周时，肩膀忽然间被拍了一下。
    黎闲猛地转身，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个在这次副本内从未见过的陌生身影。
    眼前的男人一身白衣，低头举着把透明的雨伞。
    在这样的大雨下，一把雨伞其实能起到的作用有限，但无论是雨水还是泥水在触碰到他的白衣之后都会迅速褪去，像被吞噬了般不留痕迹。
    矗立在雨间的男人甚至可以说是纤尘不染，与浑身湿透的黎闲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对方缓缓抬起了头，陌生的面孔让黎闲再一次确认了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但那双冰冷且无机质的瞳孔却与记忆中的某个角色重合。
    两人默默对视半晌，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黎闲渐渐绷紧了身子，在想通了某件事后眼神中的敌意渐浓，透过雨幕对面前的男人说道：
    “我应该叫你丁医生，还是......”
    “系统？”
    第235章 真结局：假作真时真亦假
    眼前这个神似丁医生的男人终于有了表情，但也仅限于微微挑了下眉毛，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动作。
    他没有出言否认自己的身份，而是如默认了一般道：
    “喜欢我特意给你准备的礼物吗？”
    这句话的内容可以说是十分嚣张的挑衅，然而却被对方却说得一板一眼，正经得像是他真心觉得这是一份不包含任何恶意的“礼物”。
    黎闲未答，但男人也没有在意，继续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为你制造一个特别的副本。”
    “数据模拟的真实度你也见到了——在那个副本里会有你的父母、家人、朋友，虽然他们是假的，但却可以和真的无异。”
    “我可以按照你的喜好去构建这个副本的世界观，它可以是一个几乎完全趋近于真实世界，不会有任何诡怪侵扰的地方。”
    说过这几个条件后，男人停顿了片刻，见黎闲并没有答应的意思，便继续接道：
    “如果你希望，我会尽力帮你扩大副本的活动边际——让它更趋于真实。”
    “在那里，你甚至不用担心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生老病死。”
    “怎么样？”
    对方像是在谈价一般，把诱人的条件一条条抛出，见他不被打动便再增加筹码，或许说到此处，他觉得自己给出的条件已经足以让人动心了，于是便停了下来，静静等待着黎闲的答复。
    黎闲全程没有对这些条件给出任何反应，直到确认对方说完后才冷笑一声，问道：
    “结束了？”
    对方点头。
    黎闲向男人走近了两步，近到几乎要钻进他的雨伞下方，男人没有动弹，只是稍带疑惑地看向他的动作。
    垂在身侧的掌心忽然多了一把美工刀，这次黎闲握住它时没有颤抖，而是毫不犹豫地把刀刃推出，对准男人的胸膛便刺了过去！
    刀片没入胸膛，却没有感受到任何阻力，仿佛进入了一片虚影。
    黎闲不死心地在里面使劲搅了几下，但仅仅是让对方胸口处的白衣随着动作泛起了片黑色的涟漪。
    男人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神色，而是在看过黎闲的动作后冷静地说道：
    “看来你是不同意这个条件了。”
    黎闲见状把美工刀从对方的胸口抽出，那片黑色的涟漪迅速淡化消失，与雨水打在它身上后的变化无异。
    很明显，他们并不处于同一个“维度”。
    “别让我抓到你。”
    黎闲直勾勾地望向对方的眼睛，把这双淡漠的眸子烙在了心底。
    看来这个条件不仅没有打动黎闲，反而彻底激怒了他。
    如果不是黎闲全身都被淋湿，恐怕此刻头发都已经炸了。
    “那好吧。”
    男人虽然这么说，但语气中并没有遗憾，反而像是早有准备般又给出了下一个提案：
    “如果你想杀了我的话——那我这里还有一个方案。”
    说罢他抬起了没有举伞的那只胳膊，把指尖探入了胸前的口袋，从里面扯出了一条明显长于口袋大小的纸条：
    “你可以看看这个。”
    他似乎料到了黎闲不会伸手去接自己的东西，于是仅仅把纸条展到了对方眼前。
    上方第一行写了四个大字：
    “对赌协议”
    黎闲压下心中的怒火，迅速扫过上面的内容，作为一个协议来讲，里面的语言和用词十分规范正经，条款内容则与之相反，处处暗藏杀机。
    男人趁着黎闲阅读协议的时候，还在一旁附加了解释：
    “简单来讲，我会在一定程度上调高副本对你的难度，并对你的能力加以限制——当然，难度会在‘合理’的范围内，不会让你通关副本的可能性为零。”
    “作为交换，每个高难副本在通关后奖励的积分数额，都会直接以30倍发放，不与其它任何倍数奖励叠加。”
    “如果你成功通关了三个高难副本，则协议结束，我会给你杀死我的机会，以及一条有关源副本的线索。”
    一直阴沉着脸的黎闲在听到后半句话时终于有了反应，他搓了搓手指，神色晦暗不明。
    解读过整篇协议后的系统点了点纸张的右下角：
    “如果你同意的话，就在这里按下你的手印。”
    协议上的内容倒是与对方所说并无差异，但所谓的“公平”也只是表面看上去而已。
    每个条款字字都在给系统留后路的同时，又在处处把黎闲往死路中推。
    其中涉及到副本难度增加的部分，从来都没有具体明确的描述，只是用着“合理”“一定程度”之类的词含糊了事，到时对于“难度提升”的最终解释权还是落在对方手里，黎闲只有被动接受的份。
    积分数额翻倍的条件倒是给的十分优渥——30倍，比tod的积分倍数，再乘以连续通关真结局而获得的隐藏奖励倍数算下来都要多。
    通关三个副本后，黎闲的积分能达到一个十分恐怖的数额。
    但这也只是些添头。
    只要积分数目还不能购买“愿望成真”，多或少对黎闲来讲也只是一串数字而已。
    最后则是那个“杀死系统的机会......”
    界限就更含糊不清了。
    系统没有给黎闲太多的思考时间，紧接着又添上了一个“筹码”：
    “你可以多考虑一会儿，我不介意在这里陪你耗下去......但谁知道他能撑多久呢？”
    黎闲猛地握紧了拳头，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一下下跳动着，像是他即将失控的情绪。
    深吸了口气后，他一把扯过了系统手中的条约：
    “我只有一个条件——”
    黎闲死死盯住了对方的脸。
    “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赌约，别把季斜牵扯进来。”
    系统听到这句话后偏了下脑袋，接着立刻答应道：
    “可以。”
    话音落下，纸张下方立刻多了一行条款：

 第170章

    “考虑到玩家黎闲的技能特殊性，当其技能产生的绑定关系解除后，协议将仅对其本人有效。（注：如果双方在副本期间解除技能绑定，此条款将在副本结束后生效）”
    最重要的问题解决，黎闲立刻把食指覆在了上面。
    对他自己而言，重点不在公平与否，他与系统之间的斗争本就是不公平的，所以黎闲不会放过任何离真相更进一步的机会。
    就算九死一生——他也照闯。
    黎闲把手从纸张上撤下，他没有沾任何印泥，但鲜红色的指纹就是留在了上面。
    系统把协议收回，妥帖地放回了口袋中，对黎闲点了点头：
    “那祝你好运。”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在黎闲面前彻底消失，同时迟迟不来的通关提示终于在耳边响起：
    【叮！通关任务：“离开小镇”已完成】
    【玩具工厂已达成100%破解度！】
    【恭喜玩家：黎闲、宋清章、江秋月通关副本《玩具工厂》真结局——假作真时真亦假】
    【正在结算副本奖励......】
    第236章 光屏
    【玩家黎闲找到周雯雯家的钥匙，获得奖励：50000积分】
    【玩家黎闲成功得到并播放事故录像带，获得奖励：50000积分】
    【玩家黎闲帮助周雯雯把事故录像带出玩具厂，获得奖励：100000积分】
    【玩家宋清章缝补好周雯雯家中的玩偶服，获得奖励：50000积分】
    【玩家黎闲、江秋月、宋清章达成s级副本真结局，获得奖励：50000积分】
    【检测到玩家黎闲连续通关六次副本真结局（逃杀类等特殊副本通关自动归入真结局数量），现已触发隐藏奖励！】
    【本次通关后所获得的积分数将以六倍数额发放！】
    【检测到玩家黎闲拥有“周雯雯的期待”“王老板的仇恨”“黎远青的牺牲”额外获得项特殊奖励三项！】
    【s级道具：多功能录像带】
    【b级道具：厄运趾骨】
    【n级道具：覆写u盘】
    【具体信息请在登出副本后通过个人背包查看。】
    【“玩具工厂”副本正在进行永久关闭......】
    待系统播报完毕，黎闲立刻从背包中拿出了“永夜之幕”。
    纯黑色的碎片在被注视了几秒后，黑暗如上次一般逐渐包裹视野，接着又明亮起来。
    眼前依旧是昏暗的控制台与一方屏幕，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里除了自己外没有任何人。
    黎闲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在这所神秘的房间内转了一圈后，尝试伸手去触碰上面的按钮。
    指尖直直地从机器台面上穿过，无法与之产生任何交互。
    黎闲不算太意外地收回了手，转而开始张望自己所处的房间，试图把眼前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
    时间有限，他不想错过任何一秒寻找线索的机会。
    黎闲很快在屋内绕过一圈，来到了房间的门前，试图伸手拧开门把。
    但不等他完成这个动作，眼前的门便被忽然打开，接着宋芷的身影直直穿过自己。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着口罩的年轻人，二人站定在控制台前，先由宋芷抬手按向了其中一个按钮。
    它似乎是机器的启动键，在被按下的瞬间，原本闪烁着白芒的屏幕出现了一串串数据代码，不等人看清内容便开始速度极快地一串串增加，如瀑布一般向下流动。
    两秒后，黎闲第一次看到这方屏幕上出现了画面。
    灰色的背景上出现了如蛛网般排布着的图案，由简约的点和线构成，没有任何其它多余的点缀，形状、大小不一的几何体被看似没有规律的线条相互串联着，最后全部通往画面中心处的一个正圆。
    画面中，除了中心的正圆外，所有的几何体仔细看来都并不规则，边缘都有着大大小小的凸起或扭曲。
    这些几何体的颜色并不相同，大体上被分为红色、绿色、与蓝色系，每个色系又被区分为两种颜色。
    也就是一共六色。
    因为上方没有任何文字标识，所以黎闲也只能凭借自己去猜测这个图案究竟代表什么。
    宋芷没有看向大屏幕，而是把手伸向了空中——开始以打字的姿势动了起来。
    在黎闲的视角下，母亲手下的落点分明什么都没有，但站在一旁的年轻人也没有对宋芷的动作表示奇怪，反而十分自然地看向对方的动作问道：
    “宋老师，目前系统的稳定性怎么样？”
    宋芷的手下的动作一刻不停，连带着语速也快了起来：
    “很好，但它的自我迭代太快了。”
    年轻人疑惑：
    “这不是好事吗？”
    宋芷摇头，接着停下了打字的姿势，转而在半空中点了一下：
    “你看。”
    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之中，出现了与玩家个人界面高度相似的光屏。
    黎闲心中微微一震。
    这种技术至少据他了解，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
    也就是说，母亲现在所处的这个房间——也是诡异世界的一部分？
    半透明的屏幕上是一串串的代码，宋芷不断向下拉动着进度条，年轻人看着看着，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宋芷瞥了他一眼：
    “明白了吧？”
    “它吸收信息的速度太快了，照这样下去，恐怕很快会进化出自我意识。”
    说到此处宋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我们好像为了限制这些怪物...转而创造了一个更为可怕的东西。”
    年轻人抬头看向大屏幕上的图案，眼神中露出些许敬畏：“如果终止这个项目呢？”
    宋芷深吸一口气：“...那这些东西就不一定会跑到哪儿了。”
    通过两人的对话，黎闲大概推测出来了目前的时间线大概早于他第一次通过永夜之幕所看到的场景。
    至少在这时...一切还没有失控到需要让他们考虑后事的时候。
    黎闲的视线在母亲的脸与大屏幕上的图案间来回游转，最后停留在屏幕之上。
    “没有什么可以限制它更新迭代的手段吗？”
    “很难，毕竟这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系统程序，而是掺杂了......”
    两人的谈话声逐渐减小，但黎闲知道这并不是她们放低了音量，而是自己的时间快到了。
    他趁着最后的时间把大屏幕上显示的图案印在了脑子里，接着视野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副本已正式关闭，祝各位玩家下次游戏愉快！”
    再次睁眼，黎闲已是回到了玩家中心，耳边嘈杂的交谈声以及眼前明亮的光线让他难得找回了一丝实感。
    这次副本得到的信息太过混杂，黎闲一时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但很快他便抛下了繁杂的思绪，想起了某件当下来讲最重要的事情，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程时他难得在公会里撞到了林时明，他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讲，黎闲礼貌回绝后在对方若有所思的目光下快步回到了房间。
    第237章 伤势
    “季斜。”
    关上房门的下一秒，黎闲就立刻把口袋里的小触手掏了出来。
    “我在。”
    对方淡淡回应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黎闲看着掌心里没鼻子没眼的小东西，总觉得他的状态蔫了不少。
    于是他拧着眉头把季斜凑到自己眼前，小心翼翼地转了一圈。
    这上面倒是没见什么伤口......
    指尖轻抚过触手，在即将要离开时季斜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黎闲察觉到后心中也跟着微微颤了起来，立刻停下了动作。
    “哪里疼吗？”
    季斜顺势用吸盘吮住了指尖，黎闲一时间顿住，又怕牵扯到上方看不见的“伤口”，手指便悬在半空没有动弹。
    “为什么这么问？”
    季斜特意拖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回应道。
    黎闲见对方又有装傻的意思，干脆直接说道：
    “当时我听见生命值下降的声音了，你是不是因为违反规则受到惩罚了？”
    黎远青绝对只有自己能杀——不仅仅是为了针对自己，也是为了惹怒自己，从而去签署他那早就准备好的“对赌协议”。
    虽然在副本的最后黎闲并没有亲自下手，但惹怒自己这一点，系统成功做到了。
    季斜见自己糊弄不过，便松开了黎闲的手指，转而从他的掌心跳到了床上，示意般甩动了下身体：
    “只是违背一条规则而已，对我来讲不算什么。”
    就算季斜这么说，但当时生命值减少的提示音实在太过异常——甚至没有如以往一般报出具体数值，所以仅仅检查触手还是不能让人放下心。
    黎闲转身跪坐到了床上开口道：
    “......你变回人让我看看。”
    对方正悠悠甩动着的触手尖一顿，接着轻笑一声说道：

 第171章

    “难得啊，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这个要求。”
    黎闲：“别废话。”
    季斜从善如流地变回了人形，歪着身子靠在了床头，而原本坐在他正前方的黎闲因为没有控制好距离，直接跨坐在了他的小腿上。
    两人目光对上，季斜眉眼含笑，显然是故意造就了这个场面，等待着黎闲的反应。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黎闲竟然毫不犹豫地移开视线，接着伸手开始解他身上的扣子——
    季斜意外挑眉，接着安静地绷紧了身子，怕自己稍微有动作便会把眼前的人吓跑。
    黎闲一本正经地把眼前人的衣服扒开，丝毫没觉得自己此时的动作有何不妥，直到看见对方健壮结实的胸膛时才反应过来好像有什么不对——
    自己这样、好像......
    流氓。
    意识到这一点后的黎闲耳根瞬间红了，视线也开始不自觉地四处乱飘，但就是不敢抬头去看季斜的眼睛。
    草草扫了一眼对方光洁且没有任何伤痕的胸膛后，黎闲在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下草草帮他系上了扣子，接着支起双腿想从季斜的身上下来。
    结果因为动作太过匆忙，再加上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到哪里，黎闲竟然没有稳住身子，脚下踩了个空向床下倒去。
    季斜见状凭借着本能伸手一拉——黎闲被轻松地拽回了他的腿上，悬在半空的手也随着动作一下按住了季斜的胸口！
    【生命值-100】
    一声系统提示在两人耳边同时响起，让黎闲原本想要匆忙抬起的手僵在了上面。
    “......”
    “......”
    掌下是季斜震动的心跳与一起一伏的呼吸，这回心虚的人变成了季斜，大气也不敢喘地等着黎闲的反应。
    结果黎闲并没有如预料之中般展开询问，而是沉默了半晌后默默把搭在胸膛上的手抽走，接着轻轻把额头抵上了季斜的肩。
    他要是下手再果断一点就好了。
    玩具厂内的场景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在脑内浮现，带着凉意的触手环绕上眼睫，究竟为他遮挡住了什么样的场景？
    玩具工厂好像给黎闲撕开了个口子，把他一直以来掩藏的情绪尽数剖出，连眼泪都好像有了惯性，不经商量便盈上了眼眶。
    季斜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伸手抚上了黎闲的脸，想要把他的脑袋抬起来，但在感受到抵抗的力度后便松了力道，转而一手环住了黎闲的腰，一手覆住了对方的后颈，指尖缠绕上柔软的发尾后打了几个转：
    “这是我自己想做的。”
    说过这句话后，他把搭在腰间的手向上移了移，开始轻柔地拍着黎闲的后背。
    黎闲原本快要憋回去的眼泪又有了要溢出来的趋势，忍了半晌后抬起手背迅速抹了下眼角。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旖旎，自己整个人都被环了起来，温热的掌心盖住后颈，指尖也跟着拍打后背的节奏轻轻落下。
    恍惚间，季斜的脑袋好像又凑近了几分，以刚好能被发现的力度吻了吻他垂在耳侧的发丝。
    黎闲呼吸一滞，脑袋有些发愣，一时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但这个行为好像被季斜解读成了默许，稍稍转了下角度后薄唇又要落下——
    “...你后背拍得好像我妈。”
    黎闲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马上要吻上黎闲颈侧的季斜猛地僵住，接着狠狠皱起了眉头，搭在黎闲后背上的手掌也停下了动作。
    空气静默两秒后，季老妈子斜的双手掀开衣摆，搭上了黎闲两边的腰窝狠狠挠了起来！
    ！！
    怕痒的黎闲瞬间从季斜的腿上弹起，接着被对方无情地按了回去，季斜眼神幽怨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而黎闲又因为顾忌着对方的伤势不敢大幅度挣扎，最后忍无可忍了也只是大喊了一声：
    “季斜！！”
    季斜瞬间止住动作，但手掌还是穿过衣摆搭在了黎闲的腰间，最后指尖威胁性地轻轻勾了一下。
    两人的目光再次相交，此时黎闲睫毛上挂了滴泪珠，鼻头还有些泛红，但眼睛却是弯着的。
    他细细扫过季斜的眉眼，忽然发现对方竟然出奇的好看。
    在第一次见面时——黎闲也在心中给了季斜这样的评价，没想到时隔许久，这番感受竟然卷土重来，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黎闲搭上季斜靠在自己腰间的手腕，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你是在追我吗？”
    第238章 存钱罐
    此话一出，季斜与黎闲同时愣住。
    好不容易被拉回的氛围因为这一句话又被打回原形。
    其实黎闲在把话说出口的那刻就后悔了。
    如果对方回答“不是”的话——那便是自己自作多情。
    如果对方回答“是”呢？
    自己难道想答应吗？
    黎闲把局面推入了两难，又一时间找不到找补的话，只能匆忙地想从季斜身上下来。
    对方自然是不能如它所愿，直接伸手拽上了黎闲的胳膊，两人不上不下地僵持之际，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哥，林会长说......”
    宋清章本是想伸手敲门，结果黎闲一向紧闭的房门在今天竟然没锁严，门板就这样在他眼前悠悠地晃开——
    “等你有时间了去休息室找......”
    宋清章话说到一半，看到眼前的场景后舌头忽然打了结。
    开到一半的门被迅速关上，只留下房间里还在互相“牵扯不清”的黎闲与季斜面面相觑。
    “......”
    “......”
    黎闲默默地捂住了脸。
    应该是他回来的时候太着急了，没关好门。
    “我先走了。”
    黎闲迅速撂下这一句话，接着翻身下了床，这次季斜没有阻拦，而是看着对方急匆匆跑出房间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刚刚一时语塞，其实是因为真的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季斜做事向来肆意而为，不考虑目的与结果。
    “追人”这种词也向来不在他的字典里。
    所以他只是简单的在对黎闲好而已。
    “追人啊......”
    季斜望着天花板喃喃道。
    .
    黎闲匆匆赶到休息室，正想走进时忽然看到里面坐着的不仅仅有林时明一人，还有程信。
    两人不知在谈论什么，但氛围却能看出稍显紧张。
    “你想这些做什么？”
    程信的语气一改往日的随意，透露出几分严肃。
    黎闲猜测两人可能在谈论正事，于是默默站定在了门边。
    “这是很正常的事，换做其它公会的会长也都会去想，不如说我现在考虑反而是晚了。”
    林时明的态度倒是一如往常的条理清晰，公办公事。
    “啧。”
    但这个态度反而惹得程信不爽了起来。
    “那是他们菜，哪有人活得好好的时候会想着去安排自己的‘骨灰盒’。”
    程信边说边伸手敲了敲桌子上一个方方正正，既像骨灰盒又像保险箱的东西。
    林时明拍开了程信搭在盒子上的指尖：“别叫它骨灰盒。”
    程信摊手：“看，你也觉得这种说法晦气吧，所以你就别想着......”
    林时明：“这是遗产箱，里面不能装我的骨灰。”
    程信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发出了一串咳嗽。
    黎闲站在门边等了又等，终于还是没忍住探头向房间内看了一眼。
    结果没等他看清所谓的“遗产箱”究竟是什么东西，就和林时明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林时明丝毫没有被听到对话的尴尬，招招手示意黎闲过来。
    黎闲坐在沙发上后，终于近距离看清了放在桌子上的东西是什么。
    一个形状简约的存钱罐。
    林时明没有和黎闲解释把他叫过来要做什么，反而先介绍起了桌上的东西。
    “这是个可以储存积分，并让它按照一定比率产生利息的道具，我的绝大部分积分，与公会运营期间的收益都在里面。”
    黎闲不知道林时明对自己讲这些是为了什么，所以只是坐在一旁默默点头。
    林时明向来不说废话，很快便交代出了自己这番介绍的缘由：
    “副本的危险性所有人都知道，而资历越久的玩家遇到高难度副本的概率便越高，死亡率也会随之上升。”
    “所以公会成员，甚至会长更新换代是常有的事情。”
    林时明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接着把桌上的道具收了回去：
    “这笔积分我希望可以没有任何意外地在白夜公会流传下去。”
    “所以我会和程信错开进入副本的时间，留在玩家中心的人负责保管它。”
    “喂，我还没说同意呢。”
    程信在一旁不满插嘴。
    林时明无视了程信，镜片下的目光眼神清明无比：“如果某天这个交换不能继续下去，我希望你能接下这个任务。”

 第172章

    黎闲默默点头，也意识到了程信与林时明的分歧点在哪儿，但心中还是有些许疑问：
    “可是副本里不是可以进行积分交易吗？”
    对此林时明给出了解释：“一方面是突发情况可能来不及应对，另一方面积分交易是有限额的，在每次通关副本后会进行刷新，杜绝了一次性大额转账的可能。”
    “我了解了。”
    黎闲郑重地接受了林时明的托付，接着又听对方说道：
    “还有一件事，既然程信和我需要把时间错开，你可以考虑和他一起组队。”
    黎闲看向此时坐在沙发上闭眼皱眉，明显对林时明的提案有异议，但又憋着没有开口的程信，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低下头点开了自己的光屏。
    原先与宋清章、江秋月建立的三人队伍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灰色的组队按钮。
    果然，系统已经开始着手在各种方面对自己加以限制了。
    发现了这一点后，黎闲简单向两人讲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程信听着听着便默默睁开了闭上的眼睛，而林时明也支起了身子，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本子在上面开始写写画画，显然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直到黎闲话毕，他的指尖还没有停下，又过了大概两分钟后才合上了盖子，用笔杆点了点下巴。
    “...你要小心了。”
    “系统既然能限制你的组队，就代表有了这个协议后，它能在一定程度上对你进行干涉。”
    “比起增加副本难度...我更倾向于它会从你这个人本身入手。”
    第239章 求知
    黎闲对此也有预感，于是点头：“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对了，我还有样东西想让你帮我看看。”
    黎闲说罢从背包中拿出了那个等级闻所未闻的道具——
    【覆写u盘】
    因为黎闲在此之前也没有检查过这个道具，所以当方方正正的u盘落入掌心时，他微微的怔住了。
    这个道具的外形，和他从父母的棺材里翻出的u盘一模一样。
    黎闲把它在手心里仔细转过一圈后完全确认了这点。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个u盘看起来是崭新的，没有被黎闲长时间携带后的磨损痕迹。
    林时明见对面半晌不动，投出了询问的目光，黎闲回过神，迅速看过道具介绍后把它递给了林时明。
    【道具：覆写u盘】
    【品质：n】
    只有这么简单的两行字。
    永夜之幕只是使用方法被画上了问号，至少还有着意味不明的一句道具描述。
    而这个道具在文字上根本没有任何的解读空间。
    林时明在看到道具信息时也很明显地皱起了眉。
    黎闲也知道单凭这些东西便让人猜测道具的信息算得上是强人所难，所以他只想确认一件事情：
    “道具有...‘n’这个等级吗？”
    林时明立刻摇头：
    “没有。”
    一问一答后，空气又陷入了沉默，林时明指尖捏住u盘端详了良久，而黎闲趁着等待的空隙，看过了另外两个道具的说明。
    【道具：多功能录像带】
    【品质：s】
    【道具描述：一个侧面分布着多个按钮的录像带，想使用它的功能时可小心不要按错了】
    【使用方法：1按下红色按钮，录像带将为你提取未来五分钟内的关键画面2按下绿色按钮，录像带将为你提取当前场景前五分钟的画面3按下黄色按钮，录像带将为你把时间流速放慢为正常情况下的五倍，而使用者本人将保持原状态。（生效时间：正常时间流速下的一秒）】
    【备注：录像带生成的画面信息将自动浮现于脑内，每次副本玩家仅能使用此道具一次，使用时将扣除30点精神值】
    另一个道具相比于录像带，描述则简单许多。
    【道具：厄运趾骨】
    【品质：b】
    【道具描述：一块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后始终不放下执念的骨头。】
    【使用方法：这骨头周身2米范围内将被厄运缠绕，并随机降临在持有者之外的任何生物身上。】
    【备注：此道具累计使用一小时后将失去作用并消失。】
    看过两个道具的说明后，林时明正好看完了手中的道具，伸手把“覆写u盘”递还给了黎闲。
    “正常来讲，任何道具都应该具备最基础的“道具描述”与“使用方法”，但它却完全没有显示。”
    “就像是...半成品一样。”
    林时明没有把话说得太满，而是以一种猜测的语气缓缓道来。
    “仅仅从它的名字和外观去推断的话，把它连接到某种电子设备上后，可能会起到覆盖或替换原有数据的作用。”
    “但如果真的是这种用途，它的适用范围便太小...或者说针对性太强了。”
    “本身以现代社会为背景，且存在电子设备的副本便不多，如果想要让它发挥作用，还需要这台设备与任务存在一定关联......”
    “概率太小了，也就是说它并不具备道具本该有的‘普适性’。”
    黎闲低头摩挲手中u盘的同时，也在一直在认真倾听林时明的猜测，对方说到此处时黎闲已经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你的意思是...它可能不是道具？”
    林时明微微点头：
    “大胆猜测，小心求证，我能做的也只有前者，剩下的需要靠你自己去思考。”
    黎闲紧紧握了一下手中的u盘，直到掌心被它坚硬的棱角压出几道细痕后才把它收入了背包。
    “我知道了，谢谢。”
    想问的都已经问过，黎闲准备起身告辞，但忽然想起被自己留在房间的季斜，动作犹豫着停了下来。
    这一停顿，让他正好看见了林时明目送自己时的目光。
    他的眼神直直的看向自己，十分专注，漆黑的眼眸里流露出几分探究的光芒，像是在问黎闲：
    “你的周围为什么有这么多谜团？”
    黎闲忽然发现，林时明的某些地方和自己相同，但却又不同。
    他们对于副本，对于这个世界真相的渴求是相同的。
    但林时明并不像黎闲那般由执念所驱动，而是出于一种简单的、纯粹的求知欲。
    他在现实世界里的阅历也一定比自己丰富。
    黎闲看向似乎遇到什么事都会处惊不变的林时明，一个问题脱口而出：
    “林会长，你谈过恋爱吗？”
    此刻碰巧从门外路过的江秋月：
    “哇哦。”
    正在喝水的程信：
    “咳——咳咳！！”
    因为这个问题意外挑眉的林时明：
    “为什么问这个？”
    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说错话的黎闲：
    “......”
    他怀疑系统不仅签了对赌协议，还悄悄给自己下降头了。
    程信拍了好几下胸口才勉强止住了咳嗽：
    “你们能不能...不要总是趁着我喝水的时候说些惊人的话。”
    “所以林会长谈过恋爱吗？”
    江秋月扒着门框探头，视线在黎闲和林时明之间来回游走，整个人也散发出了一种纯粹的求知欲。
    “没有。”
    林时明坦然摇头。
    江秋月听到这个预料之中的答案后有几分兴致缺缺，但很快便把目标转移到了黎闲的身上：
    “突然问这个，难道是你有喜欢的人了？”
    季斜的脸庞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黎闲不自觉脸色一变，被江秋月立刻捕捉。
    她迅速把黎闲的人际关系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接着灵光一闪：
    “难不成是逃杀本里的那个......你前男友？”
    这回不仅是江秋月，连林时明和程信的目光都投在了黎闲身上。
    “我先走了。”
    黎闲立刻结束了话题，在众人的注视下仓皇出逃。
    第240章 拒绝
    拜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所赐，黎闲还是第一次在自己的房门前纠结徘徊着不敢入内。
    直到他第三次把掌心贴在把手上时，眼前的房门被先一步拧开。
    季斜抱臂靠在门边，神色一如往常般说道：“回来了？”
    黎闲见状立刻环视一圈周围，见没有人经过才松了口气，接着迅速钻进房间关上了门。
    季斜站在一旁歪着脑袋看完了黎闲的一连串动作后评价道：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们又不是在偷情。”
    黎闲在听到这句话后顿了一下，表情染上几分羞愤：
    “和偷...情有什么关系。”
    黎闲在说到“偷情”两个字时觉得有些烫嘴，稍微停顿了一下。
    “确实没关系。”
    季斜一边回答一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两人的结婚证，在黎闲面前摊开：
    “毕竟我们是合法伴侣。”
    他趁着黎闲走过自己身边时握住了对方的手腕，轻轻摩挲着指尖下光洁的皮肤，调侃道：

 第173章

    “还是你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黎闲感觉被触碰的皮肤有些发烫，不算太坚定地向外抽了抽手掌：
    “我问你一件事。”
    “你什么时候...和他有联系的？”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上个副本中的黎远青，季斜听过这个问题后沉默了片刻，把黎闲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从背后环住了他：
    “你第一次去玩具厂那晚。”
    两人的身体虚贴在一起，黎闲背靠着季斜微微仰起了头：
    “你之后消失了一整天，也是因为这个？”
    季斜抬手拨开黎闲眼前的碎发：
    “对。”
    “你们都说了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季斜并没有隐瞒的意思，简单回忆了一下后便和盘托出：
    “那晚我把抓到的娃娃带回屋子，迎面便撞上了你爸爸，他看到我时倒也没有惊讶，只是叫我第二天去玩具厂找他。”
    “所以你答应了？”
    季斜点头：“因为他说...是有关你的事。”
    “当天他拿出了一张合同，告诉我家长和孩子只有一人能活着走出这所玩具厂。”
    “接着他拜托了我两件事。”
    “当你准备离开玩具厂时，把时间告诉他。”
    黎闲等了半晌，也没听到季斜说第二件事，便点了两下他的手背催促道：
    “另一件呢？”
    “是在你下不去手的时候......推你一把。”
    不是“帮一把”，而是“推一把”。
    对此，黎远青给出的解释是：“如果黎闲想要追求真实，就必须亲手跨过这一关。”
    可季斜却对此嗤之以鼻——黎闲还不够清醒和坚强吗？凭什么要让他再经历这么残酷的事情？
    就不怕给他留下心理阴影？
    两人在这一点上起了分歧，最后不欢而散，而黎远青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不管你同不同意，能杀死我的也只有黎闲。”
    这些内容季斜只是在心中回忆，并没有宣之于口，但聪明如黎闲——在听到这些内容后便几乎猜到了后续的发展。
    季斜当然是没有同意黎远青的要求，所以黎远青没有及时赶在自己去玩具厂之前摊牌，所以在监控视频中会出现那样的对话，而周雯雯的出现或许打乱了季斜的计划。
    黎闲在季斜怀中小心翼翼地拧了下身子，改为面对他：
    “你原本打算怎么做？”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但黎闲还是想亲口确认。
    “在你离开之后，把黎远青...还有你那两个队友的父母杀死。”
    这样黎闲就不必知道险恶的条约，也不必知道他的通关要建立在“父亲”的死亡之上。
    他理解黎远青的理念，但还是不免觉得对方的做法太过残忍，好像黎闲必须要独当一面。
    坚强并不意味着一定要独自承受一切。
    季斜捧起黎闲的脸，小心翼翼地端详了一番，干净漂亮的脸上此时已经看不出有过流泪的痕迹，但他还是用手指蹭了蹭黎闲的眼角。
    怪他下手晚了。
    黎闲因为季斜的动作纠结地咬住了下唇，脸颊也泛起一层薄红，不敢去直视面前人的眼睛。
    季斜心中一动，忽然提起了那个几乎要被带过的问题：
    “你问我是不是在追你......”
    他逐渐把脸庞向黎闲靠近，直到两个人的鼻尖马上要贴到一起时才停了下来：
    “如果我说是呢？”
    季斜的脸占满了黎闲的视线，他甚至能看到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
    “我...”
    黎闲感觉自己的想法简直成了一团乱麻——他从小到大都对恋爱兴致缺缺，从没对谁产生过好感，也从没羡慕过任何恩爱的情侣。
    尽管被他人的告白的次数很多，但他也会立刻拒绝，不留任何进一步发展的机会。
    因为没兴趣。
    但现在——
    黎闲微微偏过了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微微颤抖的眼睫却把他的紧张暴露无遗。
    看到他动摇的神色后，季斜势在必得地笑了。
    而黎闲先是伸手推开了他的脸——接着背过了身。
    季斜知道他需要时间考虑，所以并没有急着催促，也没有再次凑到对方身前，而是站在原地安静等待黎闲的回答。
    然而对方沉默的时间比他预想中要长，长得季斜原本放下的心都开始慢慢悬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黎闲才转过了身，神色中的紧张与羞赧已经尽数散去，接着郑重其事地对季斜摇了摇头：
    “不行。”
    听到这两个字后，季斜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上前想要握住黎闲的胳膊，却被对方侧身躲过。
    “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只是需要时间考虑......”
    然而这句话换来的却是黎闲再一次摇头。
    紧接着他竟然从背包里拿出了两人的结婚证，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它撕成了两半——
    【叮！】
    【技能物品：“结婚证”已损坏（1/2）】
    【请注意：如果两方持有的结婚证同时损坏，则婚姻关系自动解除。】
    【是否消耗100积分补办？】
    第七卷：诡域谜船
    第241章 考虑
    因为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季斜竟然没来及阻止黎闲的动作——等他握住对方的手腕时，那本被扯成两半的结婚证已经消失在了黎闲的掌心。
    “宝贝儿。”
    季斜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儿过了。”
    黎闲侧过头躲过了季斜如炬般的目光：
    “我不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
    “因为我不、”黎闲说道此处忽然卡了一下，接着加快了语速：“不想和你在一起。”
    “所以这个契约也不需要了。”
    “你的那本结婚证呢？把它拿出来。”
    话说到这个地步，季斜反倒冷静了下来，他伸手把黎闲侧过的脸掰正，强硬地让对方直视着自己：
    “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黎闲眼神闪烁：“我该说的都说过了。”
    这个反应让季斜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他迅速把两人从上一个副本开始，直到现在的经历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接着低下头把鼻子贴近黎闲的肩窝仔细地嗅了起来——
    黎闲顿时一个激灵，想要伸手去推，可完全敌不过对方的力道，被强制“吸”了好几秒后季斜才抬起了头问道：
    “系统对你做什么了？”
    黎闲咬着下唇，没有立刻回答季斜的问题，而是再一次强调：
    “把你的结婚证拿出来。”
    “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是不会考虑的。”
    季斜的双手都握上了黎闲的手腕，把他死死控制在了自己怀里，摆明了是要耍无赖。
    黎闲深吸了一口气——
    “好。”
    “我和系统签了对赌协议，之后三个副本的难度都会上升。”
    “你继续和我捆在一起，很可能会死。”
    黎闲他在签下系统协议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不能让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陪他下副本。
    尤其是季斜。
    但因为出副本后他先是关心季斜的伤势，再是发现季斜有追求自己的意思，接着又被林会长叫走......一连串的意外事件让这样一件简单的事猛地复杂了起来，也让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开口。
    但黎闲知道，不能再拖了。
    季斜给自己的已经够多了，他不能再拽着对方往下坠。
    黎闲本以为自己把话说清楚，季斜便会在权衡利弊后同意解除两人的契约关系，结果对方竟然不由分说地咬上了黎闲的嘴巴——
    “唔！”
    黎闲因为吃痛发出一声闷哼，因为以前吃了不少亏，这次终于知道留神把嘴巴闭住。
    结果季斜便在他紧闭的双唇上又咬又啄，转而用一只手轻松地扣住了黎闲的两个手腕，腾出来的那只便捏着黎闲的下巴不让他转头。
    时轻时重的亲吻像是没有尽头一般，等了又等，直到嘴麻了都不见结束，于是黎闲终于忍不住张嘴说道：
    “...停！”
    这次季斜没有再如它所愿，反而找准机会开始变本加厉。
    不知过了多久，一吻结束，两人的嘴里都染上了淡淡的铁锈味儿。
    季斜喘着粗气擦掉黎闲嘴角的血痕，恶狠狠地说道：
    “想离婚？没门儿。”
    黎闲本来就被亲得快喘不过来气，听到这话更是气得差点背过去，直接一把了揪住季斜的衣领：
    “你、你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了吗！”
    “清楚，不就是系统那个**试图用他那跟**一样的下作手段棒打鸳鸯吗？”
    季斜平时嘴上不饶人，但也都是优雅的阴阳怪气，这回难得一句话里爆了两次粗俗的脏字，并且十分真情实感。
    黎闲听到“棒打鸳鸯”四个字后彻底炸了毛，喊道：

 第174章

    “季斜，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在和你开玩笑。”
    季斜拨了下黎闲被吻红的嘴唇，带着恼意冷笑一声：
    “你看我像是那种喜欢上谁还会把他扔下不管的人渣吗？”
    “你把你老公当成什么人了？”
    黎闲一口咬上季斜拨着自己嘴唇的指尖：
    “谁答应你了！”
    他这一下原本是奔着把季斜咬疼去的，结果瞥见了对方的胸口后瞬间犹豫了起来，导致最后牙齿落下的力道轻柔得如同调情一般，连印子都没有留下。
    季斜见黎闲的态度有所松动，终于松开了对方的手腕，循循善诱道：
    “好了，把你那份结婚证补上——”
    然而黎闲不假思索地便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结果两人直到最后也没能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在玩家中心的这几天，黎闲与季斜的关系甚至可以用“僵硬”来形容。
    季斜基本上全部时间都是用触手的状态吸在黎闲肩膀上，但是不说话，只有在黎闲主动开口问及他伤势时才会回道：“没事。”
    但黎闲对此既不信任，也不安心，他静静在房间里守到休息时限只剩下两分钟，才向副本登入口赶了过去。
    踏进门内的前一刻，季斜忽然出声：
    “等等。”
    黎闲低头看向口袋里探出了一个尖的触手：
    “你想好了？”
    现在解除契约是对季斜来讲风险最小的选择。
    结果季斜丝毫没有理会黎闲的暗示，把话题拐向了别处：
    “如果排除掉所有外界因素......”
    系统的针对也好，潜藏的危机也罢，对未来的担忧以及所有的一切都算在内，只考虑内心真正的想法——
    “你会答应我的追求吗？”
    此刻距离进入副本的时限只剩下最后几秒，黎闲的脑内传来了倒计时，他匆忙抬脚踏入副本，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
    “我希望你能在这个副本结束后给我回答。”
    .
    【欢迎您进入游戏副本！】
    【副本名称：诡域谜船】
    【副本类型：解谜型】
    【副本难度：s级】
    【副本人数：8人】
    【通关任务：靠岸】
    黎闲从床上缓缓睁开双眼，直到意识完全清醒后起身坐到了床沿。
    脚下起伏不定的地面让他产生了自己脑袋发晕的错觉，但很快他便发现——地面是真的在晃。
    黎闲略带迷茫地环视了一圈，但因为房间内并没有亮灯，所以一时间看不清什么，只听到了耳边传来的海浪声。
    第242章 鱼
    自己这是在...船上？
    思考间，忽然一道人影直直把他压在了床上！
    黎闲心中一惊，挥手便要打人，但对方却灵巧地躲过了他的攻击，转而禁锢住了他的双手。
    “你是谁？”
    眼见双手不能动弹，黎闲便开始扑腾双腿，试图把人从自己身上踹下去。
    季斜把头凑到黎闲耳边低声道：
    “是我。”
    然而身下的人在听到这两个字后却并没有停止挣扎，反而歪着脑袋直接给了他一个头槌！
    季斜错愕地松开了双手，眼看着黎闲迅速起身躲远，窗外隐约传来的光线照亮了两人的面孔，但对方仍旧充满警惕地问道：
    “我不认识你，这是哪？”
    季斜心头一跳。
    因为黎闲在进入副本前和他讲过了与系统签订对赌协议这件事，所以季斜很快抓住了思路。
    难不成是失忆了？
    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季斜心情复杂地看向警惕地盯着自己的黎闲，试探着问道：
    “你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黎闲觉得这人有几分莫名其妙：
    “我应该不知道吗？”
    季斜还想继续追问，然而船身的晃动幅度忽然大了起来，紧接着外面传来了“啪啪啪”的拍门声。
    虽说是拍门——但这个声响却并不寻常，清脆的同时频率还很高，丝毫不像人手拍打出来的动静。
    季斜立刻横在了黎闲与门板之间：
    “别动。”
    黎闲既然忘了自己是谁，那应该也丧失了通关副本的所有记忆，对情况的判断与危险的认知都会有误差。
    果然，黎闲并没有听从季斜的话，而是向着门边走了过去。
    怎么办？要强行制止吗？
    这个念头在季斜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又被迅速打消。
    此时黎闲不明情况，也不信任自己，贸然上手只会让他被吓到的同时在之后更加警惕他。
    于是季斜选择跟在黎闲身后，紧紧盯住他的一举一动。
    黎闲悄悄走到门边后便停下了脚步，顺着门板上的圆形玻璃向外望去——
    只见一条身形恐怖的鱼横在了甲板上，巨大的身子挤在栏杆与墙体之间，而刚刚的拍门声——正这条鱼的尾巴拍打房门时发出的声响。
    黎闲屏住呼吸，面对窗外的场景神色中露出些许震惊，但他很快便收好了情绪，侧身躲在门后静观事情的发展。
    那条大鱼只要一扭动身子，船体就会猛地晃动一下，黎闲一边稳住身子，一边思考着这条鱼会不会导致船体侧翻——
    然而很快，一件超乎他理解范围的事发生了。
    这条鱼在产卵。
    苹果大小的鱼卵从他的身下不停涌出，橙红色的半透明球体在船体的灯光下映射出诡异的光芒，紧接着，这些数以百计的鱼卵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孵化、变形，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内成为了一条鱼。
    因为没有水源，它们开始奋力扑腾，有些撞在了墙上，有些碰巧越过栏杆落进了水里，更多的则是不停砸在甲板上，发出噼里啪啦、如雨点一般的声响。
    一股浓烈的咸腥味顺着门缝进入了黎闲的鼻腔，他紧皱着眉头捂住了鼻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外面诡异至极的场景。
    接着，异变陡生。
    原本还算老实的大鱼忽然如发疯一般撞向了某扇舱门，坚硬的门板在他的撞击下迅速变形，脚下的地面也出现了大幅度的倾斜！
    黎闲猝不及防向身后倒去，但后脑却并没有传来意料之中的疼痛，而是撞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转身仍在剧烈摇晃着，黎闲努力找回平衡后很快离开了身后的怀抱，回过头发现帮助自己的竟然是那个刚刚问他记不记得自己名字的男人。
    因为之前在心底吐槽过对方莫名其妙，所以此时黎闲有些不好意思地抿起了嘴，轻声说了句“谢谢”后才再次转身向门外看去。
    碍于视角，黎闲只能看见这条鱼在把门板撞开后，拼命地把脑袋向房间内挤去，接着整个身子都开始了剧烈的扭动。
    栏杆被挤压得开始变形，翘起的鱼尾巴疯狂甩着，偶尔拍在舱门上便会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巨响。
    忽然间，黎闲看到这条鱼的身上——似乎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人脚步稳健地爬上了光滑的鱼背，他的手中似乎拿着一个巨大的铁钩，在夜色里甩起了一道弧线——猛地勾住了这条鱼的鳍。
    紧接着，他从鱼身上跳了下来，开始尝试把这条鱼拽回海里——
    然而这条鱼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对面的人影用尽力气也仅仅把这条鱼的脑袋拉出了房间，光滑的地面、摇晃的船体、再加上奋力的扭动攻击的鱼头，让他很难精准地控制力道。
    黎闲看出场面陷入了僵持，如果没人帮忙，那人很可能凶多吉少，而这条被惹怒的鱼不一定还会再做出什么——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出，环视一圈后立刻锁定了挂在栏杆上的铁钩。
    黎闲把脚边拦路的鱼一股脑踹进海里，伸长胳膊把钩子握在了手心，接着把上面的绳子缠绕上了自己的手臂，猛地甩进了这条鱼另一边的鳍！
    绳子瞬间绷紧，而有了两个着力点后，这条鱼终于被固定在了原地！
    “三——”
    对面的男人忽然喊出了一个数字。
    “二——”
    黎闲意识到对方这是要两人一齐发力把鱼甩回海里，于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拽紧了手中的绳子。
    “一！”
    黎闲瞬间绷紧绳子，用尽全身的力道努力把这条巨型的鱼向海面甩去，鱼身稍微腾空了一瞬，但因为力道不足，被两条绳子挂住的鱼在半路便开始下坠——
    黎闲在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如果任由这条鱼落下，它将会撞击到栏杆上，而船体会因此发生不小的倾斜。
    没有房间的墙壁做挡，他们很可能会直接顺着这阵力道被甩进海里。
    第243章 关系
    黎闲迅速判断好形势后立刻松开了手中的绳子，转而握紧了身前的栏杆。
    眼看这条鱼身就要落下，黎闲身边忽然闪过一道人影，抬脚对着鱼头狠狠踹了上去！
    季斜这一脚不知道有多重，竟然硬生生改变了它的下落轨迹，黎闲甚至看到这条鱼的身子一僵，接着停止了挣扎，如昏厥般绷紧了身子落入水面，掀起了最后一波浪涛。

 第175章

    黎闲有些惊魂未定地向下望去，直到船体逐渐回归平稳，那条鱼也没有再度浮出海面后才放下了心。
    刚刚那一番折腾，让孵化出的小鱼基本上都翻腾进了海水里，只剩下几条仍然固执地躺在甲板上，黎闲把它们一条条踹进水里后，扭头看了一眼脸色平静站在自己身后的季斜，接着把视线投向了不远处一直望着自己的男人——
    对方的年龄看起来大概有二十五、六岁，在充满凉意的夜色里穿着一件单薄的风衣，袖口被卷起到手肘，露出的胳膊不算粗壮，但隐约可见结实的肌肉线条。
    黎闲默默观察着对方，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于是对方便先一步走了过来，对着黎闲伸出了手：
    “谢了。”
    “我叫柯逸。”
    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黎闲见对方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恶意，便抬起胳膊握住了他的手，谁料在他刚要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柯逸忽然手上一个用力，把他拉得近了几分：
    “黎闲？”
    对方眯着眼睛，先一步报出了黎闲的名字。
    黎闲错愕了一瞬。
    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黎闲脑海内闪过包含拐卖传销等一系列可能性，想要甩开对方拽着自己的手。
    结果柯逸察觉到他这番意图后反而握得更紧，接着把脸凑近，仔细端详起了黎闲的容貌：
    “......看着比直播里要嫩啊？”
    不等黎闲想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耳边忽然传来“啪”的一声。
    一直默不作声的季斜忽然狠狠拍了下柯逸的手背，在对方吃痛松开后，顺势用保护的姿态环住了黎闲的肩膀。
    柯逸甩了甩被打得发红的手掌，莫名其妙地瞪了季斜一眼：
    “你谁啊？”
    对方冷笑一声：
    “季斜。”
    黎闲耳朵一动，明明自己在记忆里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此刻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而且他竟然并不抗拒对方的触碰......
    黎闲开始迅速在脑内整理自己得到的信息：毫无征兆便进入的陌生环境、不符合常理的鱼卵变化、两个似乎都认识自己的人、还有自己在睁眼之前听到的那一连串声音——
    “欢迎您进入游戏副本。”
    自己貌似被卷入了一个超出他目前认知范围的麻烦，当务之急是寻找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打探消息。
    而眼前这两个人......
    站在对面的柯逸听过季斜的名字后发出了一声冷笑：
    “没听过。”
    估计是把季斜当成了某个名不见经传，刚刚升入高级区不久的新手。
    季斜见对方这个态度倒也不恼，而是瞥了眼那间已经被撞得没了房门的屋子，给柯逸送去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黎闲也顺着季斜的目光注意到了那个屋子，似乎也是间双人房，但眼前只有柯逸一人出了屋子......
    “你有室友吗？”
    他猜测着问道。
    “哦，刚刚被鱼吃了。”
    柯逸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一个对黎闲来讲十分惊人的事实。
    恰巧此时一阵夹杂着海水咸腥气味的寒风吹来，风不大，但莫名吹得人汗毛竖起，像是在无言催促着甲板上的三人赶快回房。
    此时天色未亮，确实不宜在甲板上过多纠缠，于是季斜环住黎闲肩膀的手稍稍用力，带着对方转过了身，而名叫柯逸的男人也准备回到他那没了门的房间。
    黎闲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一圈——两人给他的印象都不算太好，但相较之下还是季斜更胜一筹。
    他们都表现得像是认识自己，但那个叫柯逸的男人话语间似乎只是在所谓的“直播”里单方面看到过自己的长相，季斜反倒像是和他存在一定关系。
    于是在两人回房关门后，黎闲试探性地问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
    话一出口，黎闲便被灌输了长达十分钟的“情况科普”。
    眼前这个男人明明看起来不像是有耐心的性格，但却给自己的每个疑问都做出了解释，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黎闲在交流中对他的信任提升了几分，同时也慢慢理解了自己目前所处的状况。
    他确实是“失忆”了，但不是那种连自己的名字是什么都忘记的失忆，而是记忆和身体一起回退到了高中时期，在副本结束后便会恢复。
    至于那时黎闲的父母有没有去世——季斜并没有问，因为只需看着黎闲的状态，他便知道了答案。
    没有。
    于是季斜刻意隐瞒了与这方面相关的因素，只称对方进入这个副本是“被迫”的。
    在此之后，黎闲按照季斜的说法成功打开了自己的光屏。
    “...你的生命值是多少？”
    季斜看不到黎闲眼前的界面，只能主动问出这个他十分在意的问题。
    黎闲顺着文字找到了标注着“生命值”的那行字后眼神闪烁了一下，接着对标下一栏“精神值”的数字回答到：
    “一百。”
    在说谎。
    季斜通过黎闲的小动作轻易判断出了这点，同时在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那道具和技能——能看到吗？”
    黎闲不甚熟练地点击了两下自己的光屏，接着摇了摇头：
    “都是灰色的，什么信息也看不到。”
    林时明一语成谶，系统真的把功夫倾注在了限制黎闲的能力之上。
    记忆退回到高中时期，失去了以往的所有副本通关经验，道具被禁用——种种条件叠加之下，副本对黎闲的危险程度上升了不止一个等级。
    季斜看了一眼坐在床边，默默消化着这些信息的黎闲，说道：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黎闲微微晃了下双腿，直视着季斜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第244章 洗澡
    他把这个问题放到最后，一是因为相比于其它信息，这个问题的优先级并不高，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当前的情况。
    二是在交谈的过程中，他心中对此已经差不多有了答案。
    黎闲能察觉到季斜对自己完全没有恶意——显然在失忆之前两人的关系还算熟悉，既然如此他们大概率便是“队友”或者“朋友”......
    他问出这个问题也只是进行最后的确认，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我是你男朋友。”
    黎闲点点头，果然是朋友......
    不对。
    他猛地抬头看向季斜，眼睛瞪得溜圆，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男朋友...？”
    黎闲语气颤抖的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接着得到了季斜的自信点头。
    “没错。”
    黎闲干笑了两声，这个答案甚至比什么“会死人的副本”给他的冲击力还要大，以至于他一时间无法接受，从上到下认真地把季斜打量了一番后问道；
    “你多大？”
    季斜没想到对方听到答案后的第一反应是这个，语塞片刻随便编了一个数字：
    “...二十五。”
    黎闲迅速捕捉到了对方语气中的停滞，接着笃定地说道：
    “你撒谎。”
    季斜很快找回了状态，微笑着说道：
    “被你看出来了？其实我是二十七岁。”
    黎闲：“你说男朋友这件事也是在骗我。”
    面对如此笃定的语气，季斜干脆不再进行否认，反而开始好奇黎闲怎么会这样迅速地得出结论：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找这么老的人当恋人。”
    这句话对季斜的打击就有些大了——他嘴角抽搐着沉默了半晌，抱着一丝希望提道：
    “你的真实年龄是二十二岁——”
    “那你也太老了。”
    黎闲的目光和语气都十分坚定。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季斜幽幽抬起了自己的头，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微笑：
    “嗯，我是在骗你。”
    黎闲用一副“果然如此”的视线看向对方，结果季斜见状竟然笑得更加灿烂，接着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是你老公。”
    不等黎闲做出反应，季斜迅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红色硬壳本，把其中的某一页翻开递到了对方眼前。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一张带着自己姓名与证件照的结婚证就这样出现在了黎闲眼前。
    照片上的自己比现在成熟了几分，的确如季斜所说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在画面中微笑地看着正前方，而照片上的另一人赫然就是季斜。
    结婚证在黎闲眼前亮了两秒便被季斜收回了怀里，他凑近已经呆若木鸡的黎闲，用肉麻的语气在他耳边说道：
    “宝贝儿。”
    黎闲身子一颤。
    “一开始骗你说男朋友，是因为怕突然说真话吓到你。”
    “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你可从来没嫌弃过我老，嗯？”

 第176章

    黎闲沉默片刻，季斜便见缝插针地越靠越近，直到两人的身子即将贴在一起时，黎闲骤然回神，伸手推了一把季斜的肩：
    “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你现在离我远点。”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黎闲此刻的心其实已经十分动摇——
    能随时随地掏出结婚证——要么他说的话是真的，要么他是个觊觎自己到伪造证件的变态。
    黎闲偷偷看了一眼被自己赶回到另一张床上的季斜，接着迅速移开视线，转而看向门上的窗户。
    一丝微光透过玻璃洒向室内，大概用不了多久天就会完全亮了。
    他本想就这么默默等到天亮，但季斜的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还总是频频把目光投向自己。
    坐立难安了半晌后，黎闲决定去洗个澡。
    大概是刚刚和那条鱼“缠斗”了一番的缘故，现在冷静下来后，黎闲感觉自己身上的鱼腥味越来越明显，已经到了有些熏鼻子的地步——于是他站起身走向了墙边的衣柜。
    好消息是里面有几件干净的衣服，但不知是不是在这里放了太久，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海水味，黎闲把鼻尖凑到上面嫌弃的嗅了两下，纠结一番后把它搭在了胳膊上。
    洗手间的门竟然不能上锁——放到平时黎闲其实并不会太过在意这个情况，但此时门外就有一个对自己“别有用心”的人在......
    黎闲环视一圈，最终只能拿起一个倒在角落里的塑料架子象征性地抵住了门。
    简单冲一下水后就马上换上换好衣服吧。
    黎闲心中这么想着，以最快的速度脱了个精光，接着打开了花洒。
    温热的水流淋在身上时让人有一瞬间的安心，黎闲一边冲着身子一边时不时闻闻自己身上的腥味有没有散去，丝毫没有察觉到一个连着透明鱼线的钩子正慢慢从花洒的孔洞降了下来。
    那是一个十分小巧，但尖端锐利的银色弯钩，在水流的拍打下打着转摇晃着向下降去，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它从黎闲的头顶缓缓下坠到了后脑的高度，接着又降到脖颈，便彻底停了下来。
    而黎闲对此浑然不觉，还在专心评估着自己身上的味道。
    此时他只要向后迈上一步——鱼钩便会直直地刺入后颈的皮肤。
    鱼钩在水流的冲击下没有规律地乱晃着，几次险些就要触碰到黎闲的身体，这种惊险的场景大约持续了半分钟，黎闲觉得自己洗的差不多了，便打算后撤一步，转身去关上水阀——
    第245章 鱼钩
    黎闲此时只要一退，后颈便会精准地撞在鱼钩上——那之后再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然而在他后撤的步子马上要落下时，抵在厕所门前的塑料架子被忽然开启的门猛地推到了墙上，发出了“砰”地一声响！
    那个架子本身的质量便不算太好，或许还因为船体刚刚的承受了这么一下撞击后便从连接处碎成了几截散落到地上，然而黎闲此时根本无暇顾及这件事。
    他立刻停下了后退的脚步，眼神错愕地向门外看去——
    季斜正站在门外，直直向自己看过来。
    “！”
    黎闲身子一僵，甚至顾不上转身关水便走出了花洒之下，抓起挂在不远处的浴巾迅速围住了下半身，再次抬头时他的脸上已经染上了一层薄红，有些羞恼地向季斜看去——
    然而对方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仍旧停留在他身后花洒的位置。
    黎闲迅速意识到了对方这番举动并非无缘无故，立刻转身向着还在流水的花洒看去，接着瞳孔猛地一缩。
    一个锐利的金属鱼钩正悬挂在自己刚刚站着的位置，并且在他看过去的瞬间猛地放长，接着冲着黎闲的脸甩了过去！
    黎闲心中一惊，立刻闪身躲开，然而那根连接着鱼线的弯钩竟然如存在意识般在空中调转了方向！
    厕所空间狭小，黎闲躲避不过几步后便要撞在墙上，而鱼钩还在来势汹汹地向他甩去——
    季斜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拽住了黎闲还挂着水珠的手臂，浴室的地板在冲过水后变得更加光滑，黎闲被这阵力道拽得脚下一个趔趄，朝着对方的怀里栽了过去。
    【生命值-50】
    两人齐齐倒地，黎闲的脑袋恰巧压在了季斜的胸口上，鱼钩从两人的正上方甩过，恰巧缠绕在了墙面的铁钉之上。
    听到这阵提示后黎闲不知为何心中一晃，以最快的速度抬起了脑袋看向身下的季斜。
    对方面色如常，但是因为摔倒的缘故身上大部分位置都已经沾了水，白色衬衣的胸口处出现了一片被黎闲头发沾湿的水痕，看起来格外明显。
    “嘘。”
    季斜用手把黎闲的脑袋按下，示意他不要做声。
    黎闲默默照做，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叠在了地板上，此时洗手间内除了水流声，便是他们紧贴在一起的心跳。
    两秒后，原本弯曲着的鱼线似乎认为自己“钓”到了东西，在半空中猛地收直，黎闲只听头顶传来了一阵“滋啦——”的摩擦声，接着那根钉子开始在鱼线的拖拽下慢慢松动了起来！
    他屏住呼吸向墙面看去，头顶上的鱼线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在半空中微微颤抖，而铁钉也在这阵强力的拖拽下从墙体之中抽出了几分。
    一时间，鱼线与钉子就这么相互僵持着，地板上的两人也就这样维持叠在一起的姿势，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黎闲感觉自己贴着季斜的胸口都开始微微发烫。
    此刻的情况对于黎闲来说实在算得上窘境，毕竟他此刻的状态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丝不挂。
    大约又过了半分钟后，墙上的钉子似乎终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被猛地连根拔了出来！
    成功“钓”到东西的鱼线终于开始慢慢收杆，钉子先是掉在地上，接着被拖到了花洒的正下方，然后开始悬空——
    两秒后，鱼钩和铁钉一起消失在了黎闲的视线之中，
    他又等待了两秒，见鱼钩没有再度伸出来的意思后立刻从季斜身上跳了起来。
    刚刚躺着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如今一站起来，黎闲发现原本就是在突发状况后匆匆围上的毛巾，经过刚刚的运动后松松垮垮地挂在了胯间，一副随时都可能掉下去的样子。
    黎闲见状立刻把毛巾收紧，丝毫不敢看正在不紧不慢从地上爬起来的季斜，转身去关上了还在流水的花洒，接着匆匆拿起毛巾和换洗的衣服冲出了浴室。
    路过起了一层薄雾的镜子时，黎闲发现自己全身都微微泛起了红。
    季斜很快也从浴室里走了出来，黎闲丝毫不敢用正眼看他，只是沉默着背过身以最快的速度擦干身体换好了衣服，接着才缓缓扭过了头——
    对方精壮结实的后背映入了眼帘。
    黎闲先是耳根一红，接着意识到对方是因为帮自己弄湿了衣服，于是立刻转身去浴室又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到了季斜面前：
    “谢谢。”
    此刻他才真正对副本的危险程度有了实感，如果不是季斜刚刚帮了自己，以那个鱼钩的力道——他就算不死也得掉层皮。
    季斜的动作很快，趁着黎闲拿毛巾的空隙便已经把整套衣服都换好了，看到对方递给来的毛巾后挑了下眉。
    黎闲看向他滴着水珠的发尾道：“擦擦头发吧。”
    季斜听过这话后却没有抬手接过毛巾，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黎闲的手僵在半空，正不知所措之际，眼前的男人笑着忽然指了指他半湿着的头发：
    “想谢谢就帮我擦吧。”
    季斜这话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黎闲站在原地思考片刻后，竟然真的上床跪在了自己身后，把毛巾搭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擦了起来。
    从没想过这句话能被对方当真的季斜身子一僵——在短暂的惊讶过后便是喜出望外。
    这时候的黎闲似乎......意外地好骗？
    对于这个发现，季斜思考了一下便心中了然。
    父母双亡这件事确实给黎闲带来了很大影响，也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在这件事发生之前，黎闲也只是一个高中生，对人对事都不会有那么强的戒备心。
    季斜这个想法其实只对了一半——黎闲对人的戒备心还是有的，而他此时也在考虑自己答应帮季斜擦头发这件事情。
    如果换成另外一个对自己来讲也是刚认识不久的柯逸......
    黎闲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心中立刻升起一阵恶寒，接着马上把画面从脑子里驱逐了出去。
    没办法否认的是——他对季斜确实有着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难不成他们真是那种关系？
    第246章 邀请
    黎闲给季斜擦头发的手一顿，这才发现自己出神的时间里，对方的头发已经被不知不觉擦干了。
    于是他把毛巾收回了手里，正要下床时却被对方按住了手腕。

 第177章

    季斜把毛巾从黎闲手上抽走——因为他的头发仅仅打湿了表面，所以擦了这么久毛巾摸上去也不怎么潮湿。
    反倒是黎闲，因为洗澡的缘故头发比季斜湿了不止一点儿，刚刚衣服换得匆忙也没有好好擦干。
    “别动。”
    季斜按住要起身的黎闲，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让他坐回了床上，接着自己站起了身，开始“礼尚往来”。
    他的动作要麻利不少，不等黎闲拒绝便放肆地把毛巾盖在对方头上揉了起来，两人也改为了面对面的姿势。
    黎闲悄悄打量着正在专心给给自己擦着头发的季斜，接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浴室里有危险的？”
    季斜动作一顿，把目光从头发转移到了黎闲的脸上。
    确实如甲板上的那个男人所说——嫩了不少。
    季斜看着这张脸，总觉自己如果说真话表明身份的话会吓到对方，于是思考片刻后扯了个谎：
    “碰巧。”
    “碰巧？”
    黎闲皱起眉头，显然是不相信这个说辞：
    “那你突然进来是......？”
    季斜把毛巾从黎闲头上拿下后扔到一旁，把脸凑近对方后扯出了一个微笑：
    “是想骚扰你来着。”
    黎闲：“......”
    自己以后真的会找这么一个...不要脸的人当恋人吗？
    黎闲对未来的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
    两人先后折腾的这段时间里，外面的天已经透亮，门外隐约传来了阵阵人声，黎闲透过窗户望去——看到了几个人从自己门前走过。
    他记得当时脑子里响起的那段话说过...
    【副本人数：8人】
    所以刚刚走过的那几人是其他玩家？
    不管怎样——都不能再呆在屋子里了，既然要过“副本”，那就要主动去找线索。
    黎闲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再一次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房间的方向正对着太阳，在海面的反射下阳光显得比地面更为刺眼，黎闲环视一圈，发现甲板上算上自己和季斜，正好七人。
    看来那个叫柯逸的男人说他的室友被吃这件事......是真的。
    黎闲此时已经彻底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周围的状况。
    甲板上，玩家三两成群的站在一起，唯独只有柯逸一人独自靠在歪歪扭扭的栏杆上。
    那一排栏杆因为大鱼的撞击已经变得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倒塌，而对方对此似乎丝毫不担心自己有掉进水里的风险，神态悠闲地向四处张望着。
    很快，他便看到了从房门里走出的黎闲。
    柯逸眼睛一亮，放下了搭在栏杆上的胳膊走了过来：
    “黎闲。”
    他很自来熟地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刚刚天还没亮，所以有些话我没来得及说。”
    “我能和你临时搭个伙吗？”
    面对他抛来的橄榄枝，黎闲惊讶地挑起了眉头，而季斜则是向对方投去了警惕的眼神。
    然而不等黎闲做出回答，不远处忽然走来了一男一女。
    两人自黎闲出来之前就一直在四处张望，不知到在寻找着什么。
    他们凑到这里后，其中那个留着胡子的男人开口说道：
    “你们有看到我们两个的队友吗？”
    “他染着黄头发，蓝衣服黑裤子，应该还挺好认的。”
    站在胡子男身旁边的帽衫女补充了队友的特征。
    柯逸听到这个描述后转过了头，对两人说道：
    “被鱼吃了。”
    胡子男与帽衫女对视了一眼，前者眼中的震惊更为明显，后者则是克制地抿起了嘴。
    黎闲听过这个对话后则是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那个死掉的玩家是柯逸的队友。
    因为站上甲板后，黎闲发现除了柯逸外的所有玩家都是两两站在一起，所以便理所当然地把死去的那人归为了他的队友。
    所以他是自己一个人进入副本的？
    另一边，得知队友丧生的两人很快调整好了情绪。
    天还没亮时，那条大鱼弄出的动静肯定把所有人都惊动了，只不过大部分人选择了按兵不动，透过窗户去观察情况。
    如今等到天亮后看见甲板附近的一片狼藉，不知道谁住的屋子没有了房门，人数又少了一个，基本上任谁都知道是有人遇难了。
    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在确认过后他们没有太过失态。
    帽衫女沉默了一会儿后瞥了眼那间没了门的屋子，继续对柯逸问道：
    “他是和你住在一起吗？”
    柯逸似乎对于自己和黎闲的对话被打断有些不悦，面对这个问题不耐烦地点了点了头。
    帽衫女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怀疑。
    柯逸因为把注意力放在了黎闲身上，所以没有发现这点，反而是黎闲捕捉到了帽衫女的情绪。
    但她还是对柯逸说了声“谢谢”后便带着队友离开了。
    见搭话的两人终于走了，柯逸便对黎闲继续追问：
    “所以你愿意当我的队友吗？”
    话音未落，一直守在黎闲身旁的季斜凑上前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不行。”
    “谁问你了？”
    柯逸莫名其妙地白了季斜一眼，转而又友善地看向黎闲，等待着他的回复。
    黎闲盯着他看了几秒，像是在判断这个人是否可信，而他考虑的时间越长，季斜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抱歉。”
    黎闲最后摇头拒绝，而季斜的神态也随之轻松了下来。
    “好吧。”
    虽然被拒绝了，但柯逸的脸上不见丝毫遗憾，反而充斥着几分跃跃欲试：
    “那我会努力表现的。”
    说完他也不等黎闲回应，转身走开了。
    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几分“不怀好意”的季斜特意趁着柯逸还没有走远，凑到黎闲耳侧说道：
    “怪人一个，别理他。”
    柯逸的脚步一顿，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眼亲昵地把手搭在黎闲肩膀上的季斜后，消失在了二人的视野。
    第247章 驾驶室
    原本站在甲板上的玩家都已散去，只剩下黎闲与季斜还停留在原地。
    “不走吗？”
    季斜对默不作声的黎闲问道。
    对方抬起头，把目之所及的船体仔细看过一遍后选准了一个方向：
    “走吧。”
    黎闲的前进似乎很有目的性，没有过多的张望与停留，直奔船头的方向走去。
    直到他们走到了船的最前方后，出现了一排镶嵌在墙体上的铁梯子。
    黎闲顺着这个梯子爬到了船体的最顶层，上面只有一个房间——
    驾驶室。
    门没有上锁，黎闲很轻松地推门走了进去，整个驾驶室的空间不大，结构也一目了然，入眼便是一面带着屏幕的操作台，上方显示着这艘船在海洋里的定位。
    这艘船似乎不是特别先进的型号，导航设备旁边是一个圆盘型的机械舵轮，用以手动调整航向与船速。
    但房间内却没有人掌舵。
    季斜在此之前和自己解释过——副本内可能会存在除玩家以外的其他人物，但在这个副本，除了一开始的七名玩家外，整艘船似乎再无旁人。
    黎闲在驾驶室内转了起来，他先是仔细观察了一番屏幕上的图案，接着把视线投到了下方的操作台上。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上方大大小小的按钮，自己没有关于轮船航行的具体知识，也不知道这些按钮的作用，以防意外还是不要乱动。
    季斜全程就和一条尾巴一样跟在黎闲的身后，既不去寻找线索、也不观察房间内的陈设，只是紧紧盯住眼前走动的黎闲，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半步。
    频频传来的视线让黎闲感觉有些不自在，而因为对方跟得太紧，更是让他每次转身都会险些撞到季斜的胸膛。
    在这种场景重复到第三次之后，黎闲忍无可忍地说道：
    “我只是少了记忆，不是成了智障。”
    对面这副架势像是要把他拴在裤腰带上似得。
    面对眼前散发出几分“不服管教”气息的少年，季斜失笑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接着听话地退到一旁。
    黎闲这才松了口气，心中那份莫名其妙的紧张总算消散。
    因为操作台上的大部分按钮黎闲都不敢乱动，所以他很快把注意力从上面移开，转而放到了另一样物品上——
    一个皮质封面的笔记本。
    这个本子被绳子捆住后挂在了墙上，黎闲把它从上面取下，翻开第一页后发现这是一本航海日志，上面十分详细地记录了这艘船的航行时间以及具体行程。
    对了，自己要找的就是这个。
    因为通关任务为“靠岸”，既然如此确认这艘船的剩余行程时间便变得十分重要，黎闲因此把目标定在了驾驶室。

 第178章

    他提起精神仔细扫过上面的文字，上面的记录较为粗略，但也能提取出黎闲想要的关键信息。
    这艘船已经在海上航行了两天，如果上面的信息准确无误，他们将在明早七点半——也就是正好二十四小时后抵达对岸。
    船是自动行驶状态，按照原定的航路前进，并且会根据具体情况进行动态调整，而驾驶室内的机械舵大概是为了在特殊情况下应急使用。
    黎闲专心浏览着纸面上的内容，确保自己理解无误，接着在一次翻页时——几张纸片从本子里掉了出来。
    恰巧此时，他身后的房门开了。
    黎闲立刻把注意力从掉落的纸片上抽走，转而警惕地看向门外——
    两个在甲板上曾经见过的面孔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是梳着利落短发的女性，另一个则是相貌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突出特点的男人。
    二人发现驾驶室内有人影后也是一惊，但在看清对面也是玩家后微微松了口气。
    “你是黎闲...对吧？”
    在这次的副本里，黎闲的容貌虽然退回了高中时期，但整体来讲的变化并不算大，所以相比于直接变成孩童的玩具厂副本——这次有不少人都认出了他。
    “我叫章玉瑶。”
    短发女性先一步打起了招呼以示友好，同时介绍了她身边叫杨平的男玩家后把视线转向了季斜：
    “...你是？”
    二人等了半晌都没有得到回答，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他叫季斜。”
    最后还是黎闲代为回答。
    章玉瑶和王平对视一眼，在问过这个问题后便闭上了嘴，二人比黎闲晚一步到达驾驶室，所以自觉地在房间的另一侧寻找线索，没有打扰到对方。
    见二人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黎闲才俯身捡起了掉落在地面的那张纸。
    这张白纸被折了两下，黎闲摊开后发现它是一张合同。
    上面写着工作的具体内容——把货物完好无损地运送到指定地点。
    看来这是艘负责运送物品的货船？
    黎闲向下看去，条款上把薪资条例，以及工作内容写得都很清楚，却唯独没有提到他们需要运送的货物是什么。
    白纸的右下角落着所有玩家的签名。
    看来玩家在副本内的身份就是负责运送“货物”的船工了，怪不得整艘船上除了他们再无别人。
    黎闲把合同以及日志上的重要内容默默记在了心里，接着把这张合同按照原来的折痕叠好夹回了本子内，接着把航海日志挂回了墙上。
    驾驶室里还有一扇小门，貌似是船长所住的地方，章玉瑶与王平趁着黎闲看合同的间隙在里面简单搜索了一遍，发现房间是闲置的状态，没有住人的痕迹，也不存在任何线索。
    众人默默走出了驾驶室，面上皆是若有所思。
    船会在一天之后到港...这个时间倒是比黎闲想象中要快很多。
    但副本任务显然不会这么轻易便被完成，船在运行的途中很可能会出现危险，他要做的便是在此之前尽力找全线索，避免意外发生。
    黎闲顺着铁梯子回到了一层甲板，已经决定好了下一步要去哪里。
    合同上条款完善却唯独对运送的货物避而不谈，这绝对不是偶然或失误。
    既然上面不想说“货物”是什么——那他就亲自去看。
    黎闲记得货舱一般在甲板的下方，于是他在船头的空地上转了一圈，很快发现了通往下方的楼梯。
    第248章 雾
    只见甲板上有一个正方形的缝隙，顺着这条缝隙把甲板掀开后，里面出现了一条通往下方的楼梯。
    这个通道的灯光十分幽暗，楼梯一直向下延伸至了看不见的黑暗里，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巢穴。
    黎闲犹豫了半秒后，抬脚踏入。
    钻进这个空间后首先感受到的便是一股潮湿的霉味，同时楼梯的设计较为陡峭，黎闲小心翼翼地扶墙向下走去，阴暗逼仄的空间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随着通道越来越深，那阵潮湿的气味慢慢被一股鱼腥味所覆盖，大约一分钟后，黎闲与季斜踏入了甲板下方的走廊。
    几盏昏黄幽暗的灯光挂在天花板上，只能算得上把这个空间勉强照亮，但这里的结构也十分简单，只有一条直挺挺的走廊，以及两间房门。
    窃窃私语的对话声伴随着两道人影进入黎闲的视线。
    帽衫女与胡子男站在离入口较远的那扇铁门前，似乎在研究着该怎么样才能把眼前的门打开。
    “啧...门锁撬不开。”
    帽衫女研究着门上的锁孔说道。
    站在她身旁的胡子男则眯着眼睛，尝试着从地面的门缝观察里面的情况。
    因为注意力太够集中，再加上黎闲与季斜下来的脚步放得太轻，导致两人竟一时间没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于是黎闲特意放重了脚步，鞋底结结实实踏在地面后在走廊内发出一阵回响，胡子男与帽衫女听到后一个激灵，一个抬头，一个起身，齐齐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接着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是觉得再尝试下去也没有意义，转而进入了另外一个没有上锁的房间。
    走廊内再次回归寂静，黎闲忽略过了较近的那扇没有上锁木门，转而向着最内侧的铁门走了过去。
    随着脚步的移动，黎闲发现在这条走廊里越是深入，传来的鱼腥味便越是强烈，原本在楼梯口处的味道只是淡淡环绕在鼻腔，此刻的腥味却浓郁到像是有了实体一般，无孔不入地环绕在两人周围。
    黎闲默默用手捂住了鼻子，接着又放轻了呼吸，不是很想让这股气味进入肺中。
    仅仅从楼梯口走到铁门前的这段距离，黎闲便感觉自己被这阵刺鼻的腥气腌入味了。
    刚刚的衣服算是白换了。
    他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站在这扇厚重且没有窗户的铁门前观察了一番。
    腥气似乎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接着他没有像胡子男那样尝试从狭小的门缝望向屋内，而是把手探了过去。
    指尖贴近门缝后，一股悠悠的寒意传了过来。
    这扇铁门上没有挂牌子，附近也没有任何文字写着房间的用途，但凭借着这股冷气，黎闲差不多确认了它就是装“货”的地方。
    正当他想进一步观察这扇厚重的铁门时，周围的腥气突然加重，同时还散发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腐烂气味！
    黎闲瞬间捏住鼻子，原本房间内散发出的腥味就让人难以忍受，而现在的气味可以称得上是刺鼻，只要稍微闻上一下就让人条件反射般地想要干呕。
    怎么回事？为什么腥味会忽然变重？
    不等黎闲想清楚原因，眼前的铁门忽然猛地颤了一下！
    黎闲立刻撤开步子，而铁门的颤动却并没有随之停止，反而变得更猛烈了起来！
    见事情不对，黎闲当机立断转身离开，路过胡子男与帽衫女进入的房间时顺便伸手敲了两下木门：
    “有问题，快走。”
    说完这句话后他没管里面的人作何反应，憋着一口气迅速走上了楼梯。
    掀开头顶上的盖子后，黎闲猛地吸了一口空气，接着忽然发现——船上的环境也有些不对。
    原本晴朗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层薄雾，虽然不浓，但让周围的环境平添了一丝静谧和诡谲，黎闲环视一圈后忽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回头看向脚下的楼梯口。
    季斜不见了。
    黎闲心头一跳。
    怎么回事？是没有跟上自己吗？
    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不仅没有见到季斜跟上来，也同样没有看到被自己提醒的那两位玩家出现。
    黎闲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但还是蹲下身对着楼梯里面喊了一声：
    “季斜？”
    声音反复回荡，却没有得来任何回应，反而身边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黎闲立刻警惕抬头，辨认着声音的方向，发现来源于几米开外的一个房间内。
    这阵声音听起来像是一群人在聊天说话，但无论从音色还是情绪上辨认，都不像是玩家发出的。
    那是一群男人的声音，他们似乎非常兴奋，数道粗犷的嗓音交叠在一起，偶尔爆发出一阵欢笑或是喧哗，让人不自觉联想到某些酒局饭桌。
    黎闲快步靠近门边，顺着门上的玻璃偷偷向内望去——一道道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这个房间似乎是休息室，里面有将近十几个男人，高矮胖瘦不一，年龄看起来也各异，最大的看起来有三十多岁，最年轻的则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
    他们围聚在长桌旁边，有的在打牌，有的在聊天，还有人捧着碗筷在吃饭。
    其中最为嘈杂的便是玩着扑克的四个男人，但黎闲刚看没多久，他们便打完了手里的牌局，把扑克往桌子上一甩，停下了吵吵嚷嚷的嘴巴。

 第179章

    少了这一层噪音——其他人的谈话声便随之清晰起来，但因为隔着一道门，所以不甚清晰，黎闲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也才能偶尔捕捉到一两个词汇。
    于是他悄悄把门拉开了一条缝隙，蹲在门边把耳朵凑了过去。
    “......一天天的，不是捞鱼就是杀鱼，都没什么闲下来的时候。”
    这回黎闲总算听清了完整的句子，于是他保持着姿势继续偷听下去——
    发出抱怨的是个一个看起来瘦瘦高高的年轻人，他身边坐着一个稍微年长的男人，对其安慰道：
    “忍一忍吧，等忙完这阵子，返程之后就能赚上不少钱了。”
    青年男人不服，把手里的碗筷一下子敲在桌上：
    “但一天天吃的都是什么东西啊！上船之前也没说伙食这么差啊！
    第249章 船长
    碗筷撞击到桌面后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在嘈杂的环境中尤为突出，众人一时间都停下了嘴巴，齐齐看向那位表现得愤愤不平的年轻人。
    环境瞬间安静下来，然而造成这个场面的青年男人却好像没意识到这件事一般，嘴里还在接着抱怨：
    “啧，早知道就多带点吃的上船了，一会儿还要——”
    一开始安慰他的男人见他还没有闭嘴的意思，赶忙开口打断：
    “嘘，你小点声，万一被船长听见......”
    年轻人这才发现场面因为自己冷了下来，于是他耸了下肩膀，悻悻闭上嘴后，用筷子把刚刚因为撞击而震出去的鱼刺拨回了碗里。
    其他人的讨论声这才逐渐恢复，但情绪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热烈——青年男人说的话也未必不是他们想说的，只不过没有人敢挑起这个头罢了。
    接着他们又聊起了别的话题，有些是算着日次想什么时候才能回程，有些是展望着未来计算着能拿到手的工资。
    黎闲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听下去了，便悄悄把门缝合上，正当他打算站起身时——衣服后领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拉扯。
    拉扯的力度小到很难让人察觉，但黎闲就是瞬间发现了它。
    因为与此同时，他的后颈处传来了一阵冰冷的触感。
    是鱼钩！
    黎闲瞬间想起这东西能把墙上钉子连根拔起的力道，回头看向自己身后——
    小巧的铁钩穿过了自己的衣领，白色的鱼线悬浮在地面附近，透过白色的雾气，隐约向海面的方向延伸着。
    黎闲瞬间出了一层冷汗，顾不上起身便开始解自己衣服上的扣子——
    但不知是不是解扣子时发出的震动通过鱼线传了过去，原本在轻微的拉扯过后便没了动静的鱼钩，忽然间向后猛地一扯！
    黎闲瞬间失去平衡，“咚”地一声坐在了地上，接着被一阵巨大的力道向外拖去——
    他没有试图挣扎，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解着身上的衣服，然而鱼钩拖动黎闲的速度更快，此时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根质量近乎于无的羽毛，轻飘飘地便被拽走了。
    “砰！”
    黎闲的后背猛地撞击到了围栏上，而此时不知是凑巧还是如何，娱乐室屋顶上方的一个水桶忽然掉了下来，在黎闲的撞击之后又发出了一阵不小的坠落声。
    受到巨大的冲击力让黎闲忍不住皱眉闷哼了一声，此刻他没有闲心去管眼前坠落的木桶，只是用最快的速度继续脱着衣服。
    感受到阻力的鱼钩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又一次加大了力道，而黎闲的身子也随之半边穿过了栏杆，马上就要被彻底拽下——
    身体即将失去平衡坠落之时，黎闲终于把衣服脱了下来，衬衫瞬间被甩到空中，紧接着跟随鱼钩一起隐没在了海洋之中，水面泛起的涟漪几乎在下一秒便被海浪盖过，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觉。
    黎闲立刻伸手紧紧握住栏杆，把身子蹭回了甲板上，他的后背因为撞击而留下的伤势在牵拉中又发出一阵疼痛，然而黎闲此刻却顾不得那么多——
    “外面是什么动静啊？”
    “是船长吗？但他这个时候应该在驾驶室吧？”
    休息室里已经有人察觉到了外面的异响，发出疑问后纷纷向房门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再上一层的驾驶室窗户闪过一道人影。
    黎闲抬头，发现一个戴着帽子的中年男人正透过窗户，眼神阴冷地俯视着自己。
    他的注视并没有持续几秒，身影便很快消失在了窗框中，但黎闲心情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在那一刻汗毛竖起。
    很显然——刚刚盯着自己的人是去开门了。
    黎闲用最快的速度起身，朝着一个方向开始狂奔，接着在雾气中凭借着记忆找到了自己所住的那间房，钻了进去。
    做出这个决定是下意识的举动，因为黎闲还没有完全了解这艘船的构造——起雾之前的时间只够他草草寻过两处地方，此时贸然跑去不了解的区域会更加危险。
    然而在进入房间后，黎闲一愣。
    只见房间内的的摆设与布置和他记忆中的内容大相径庭——鞋子、手套、香烟，零零碎碎的小物件被扔在桌上或者床上，原本干净整洁的屋子此刻充满着被人长期居住的痕迹。
    “啊，船长好！”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顺着门缝传了进来，黎闲瞬间回头，把注意力从屋内转移向了门外。
    被叫做船长的那人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停顿了一会儿后问道：
    “有看见什么无关人员吗？”
    对面思索了一下答：
    “没有，就是刚才在休息室那边听到有声响，出去之后发现是水桶掉下来了，可能是风刮的？”
    船长听罢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到时间了，去工作吧。”
    接着脚步声响起，并且距黎闲所在的房间越来越近。
    黎闲缩在门边的一个柜子后面，仰头向外看去——
    船长脚步声越来越近，几秒后，他的身影于玻璃外匆匆掠过。
    但黎闲却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继续躲在柜子后方，视线紧盯窗外。
    他忽然发觉外面的雾气似乎淡了不少。
    雾气大概是在他偷听对话时慢慢变淡的，但因为自己逃得匆忙，所以一时间没有注意。
    ...等雾散了，眼前这些奇怪的状况是不是就会恢复原状？
    正在黎闲思考之际，耳边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船长的脸猛地在窗户上方出现，眼睛几乎是贴着玻璃向内看去！
    他立刻缩回了柜子后面，接着便是阵死一般的沉寂。
    一秒、两秒......
    被发现了吗？
    黎闲默默等待着门外人的动静，同时在心中筹划着藏身或逃跑的路线。
    在他寻找着附近有没有趁手武器的时候，身侧的门开了。
    第250章 雾散
    房门开启后，脚步声却迟迟没有响起，黎闲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继续缩着身子，并且用手抓紧了垂落在身侧的床单。
    大约过了两分钟，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脚步声一下一下、缓慢且充满节奏感地响起，那人先是在房间外围慢悠悠地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后才继续向内走去。
    黎闲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倾听着来人的位置，直到对方贴近床侧的那一刻猛地掀起了床单，洁白的布料在空中一抖——把对面整个人都扣住了。
    于是黎闲趁热打铁，在对方失去视野之际向他膝盖的位置踹去，顶着床单的人影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结果竟然在最后一刻硬生生稳住了身子！
    那一脚踹过去后，黎闲没有管对方是否摔倒，而是起身打算向门口逃跑，然而身后人的反应却十分敏捷迅速，一手把床单向身后拨去，另一只手顺着打击的方向盲抓过去，竟然真的握住了他的胳膊！
    黎闲见状立刻尝试去掰开对方的手指，指甲扣上皮肤的那一刻，盖在那人头上的床单滑落，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对视过后，二人皆是一愣。
    柯逸先一步松开了自己的手，接着像是有些尴尬般咳了一声，视线若有若无地在黎闲裸着的上身附近打转。
    黎闲则是在意识到走进房间的人不是船长后，立刻扭头向门外看去——
    雾已经散了。
    自己所处的房间也变回了原来干净整洁的样子。
    回忆起来，他掀床单的时候也没有听见上面的杂物掉落在地面的声音。
    果然雾是关键。
    在它消散之后，所有的东西都变回了一开始的样子。
    整理好情况后，黎闲把视线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柯逸，对方把掉落在地面的床单抖了两下后扔回了床上，接着把视线转向自己说道：
    “抱歉，刚刚没发现是你。”
    黎闲摇头表示没事：
    “你为什么过来这里？”
    他问这个问题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想搞清楚起雾后为什么季斜会忽然消失，是自己没有盯紧，还是每个人都发生了这种情况？

 第180章

    另一个则是对方为什么会进入自己的房间。
    柯逸听到这个问题后歪着脑袋回忆道：
    “我是在起雾后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就围着船转了一圈，路上看到你的房间门开着，担心有什么事就过来了。”
    这个回答解释了黎闲的第二个疑问，但因为柯逸是独行的缘故，还是没办法确定身边的人忽然消失是否为普遍现象，于是黎闲准备去找其他人。
    正准备转身时，柯逸似乎是发现了他要走：
    “等等。”
    被叫住的黎闲疑惑抬头，发现对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自己。
    这个眼神让黎闲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未免盯自己盯得太紧了些。
    柯逸的眼神顺着黎闲的脸慢慢转移到了他白皙光滑的胸膛上，停留片刻后脱下了自己的风衣外套对着黎闲递了过去。
    “不介意穿我这身吧。”
    黎闲的视线顺着对方的动作停留在那件外套上。
    哦，对。
    差点忘了他的衣服已经被鱼钩钓到了海里。
    副本里还有女生，他光着上半身影响不太好。
    但黎闲却并没有打算接受对方的好意——看向那件黑色风衣时眼神中还有些许嫌弃。
    穿别人的衣服在他看来是一种较为亲密的行为，再加上黎闲总会对人有些轻微的洁癖，所以他也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正当他准备开口拒绝时，身后忽然出现一道高大的人影挡住了门外透来的光线。
    柯逸的视线终于从眼前人的身上移开，转而看向门外，而意识到身后来人的黎闲也随之回头——
    一件轻薄的外套伴随着有些熟悉的气味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柯逸递衣服的手定在了半空。
    “抬手。”
    季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而黎闲竟然下意识抬起胳膊照做，回过神来对方已经迅速地帮他套上了衣服的两条袖子。
    接着季斜从身后环住黎闲，又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开始一颗颗给对方系扣子。
    按理说做这个动作的人应该把视线放到衣服上，否则很容易找不准位置把扣子系错，然而季斜在做这个动作时却用阴霾的眼神死死盯住了不远处的柯逸。
    对方缓缓地，把手中的风衣收了回去。
    被带着不属于自己体温的衣服包裹却并没有感到别扭，这个情况让黎闲一时间愣了神。
    直到季斜的手挪动到对方脖颈的位置去系最后一颗扣子时，隐约传来的痒意才让黎闲回过了神。
    “我来...”
    话音未落，纽扣便被季斜迅速系好，做完这一切后接着他轻轻拍了下黎闲的胸口，示意对方可以动了。
    黎闲迅速后退两步，站定到季斜身边，因为不是很想让对方看见自己微微发烫的耳根。
    柯逸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最后停留在眼神不善地盯着自己的季斜身上：
    “冒昧问一句，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黎闲心头一颤，刚想找一个借口糊弄过去，季斜便揽过了他的肩膀代为答到：
    “恋人。”
    两道情绪不一的视线落到身上，可说出这句话的季斜却没有丝毫心虚，依旧保持着揽住黎闲的姿势直直看向柯逸。
    对方听到这个词后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头，探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最后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我怎么没听说过？”
    他看向黎闲问道。
    然而这个问题也让季斜不假思索地截了胡：
    “我们是地下情。”
    一直没能回答上问题的黎闲听到这个不知廉耻的答案后，红着耳根默默转过了身，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恰巧不远处一道着急的呼喊声传来，暂时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对峙。
    “杨平——！”
    章玉瑶不停呼喊着同伴的名字，在看到黎闲刚刚走出门的身影后快步赶了过来：
    “你有看到杨平吗？”
    她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惊慌与不解。
    第251章 失散
    黎闲立刻抓住机会上前问道：
    “发生什么了吗？”
    章玉瑶看到玩家之后稍显镇定了一些，放匀呼吸后回答到：
    “原本我和他一起去空房间里找线索，我翻过抽屉后一抬头——他人就不见了。”
    “我当时打算出房间去找他，结果开门时发现船外起了一层雾，就暂时守在房间里等到雾散，从船尾一路过来......但哪都没有找见他。”
    “杨平的性格肯定是不会不告而别的，一定是起雾之后发生了什么。”
    黎闲听过全部信息后，确认了当时季斜的消失不是偶然。
    似乎起雾后，每个玩家都会被扔到独立的“空间”之中。
    “也就是说前面的船头你还没找过吧？”
    黎闲问道。
    章玉瑶点点头，接着便听对方说道：
    “一起去吧。”
    此时人数多一些，失去了队友的章玉瑶心中也有些底，于是她很快点头同意。
    季斜自然是跟着黎闲走，然而让人意外的是从上船以来一直独行的柯逸也跟了上去。
    四人很快到达船头，呼唤起了杨平的名字。
    然而过去了两分钟，没有任何人应答。
    “你就只剩下这里没找过了吧？”
    因为黎闲看起来是目前所有人里唯一一个在雾中被铁钩挂上的人，所以在他心里章玉瑶的队友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如今不清楚情况的还剩下当时和黎闲一起处于甲板下方的帽衫女和胡子男......
    想至此处时，通往甲板下方楼梯口处的木板动了。
    四人的目光齐齐看向那一方出口——木板被掀开，紧接着，帽衫女的脑袋探了出来。
    她被众人的目光吓了一跳，迅速探出了身子，紧接着跟在他身后的胡子男也走了出来。
    章玉瑶继续盯着那处楼梯口，希望下一个是自己的同伴，然而胡子男在出来后很自然地把板子盖了回去，显然他身后没有其他人了。
    两人的神色看起来也有些惶恐不安，精神紧张地四处张望着。
    “——你们有在下面看到我队友吗？”
    章玉瑶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得到的答案自然是“没有”。
    起雾后的诡异情况似乎让所有人都达成了需要交换信息的共识，于是六人围聚在一起，开始描述自己在雾中的经历。
    章玉瑶与柯逸的讲述和黎闲听过的没什么不同，前者队友消失，后者则一直独行，而帽衫女与胡子男在讲述之前先看了黎闲一眼。
    “...我们当时在船下的储物室里，听到有人敲门叫我们快走，是你吗？”
    “对。”
    黎闲点头。
    “当时我正好在门边不远，听到你敲门后很快就看了眼门外——但没看到你。”
    兜帽女咽了下口水后指了下胡子男：
    “紧接着我回过头，他也不见了。”
    被叫到的胡子男附和着点了点头：“我也差不多是在听到敲门声不久后发现队友消失了。”
    而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两人发现这一点后两人都没有轻举妄动，他们都选择了走上楼梯看一眼，在发现起雾后觉得危险，便回到了甲板之下。
    直到某一个时间点——他们的队友出现在了视线里。
    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在下方多等了一会儿，直到听见玩家的呼喊声才从楼梯口出现。
    “那里面就一个锁上的铁门和一个堆满了东西的杂货间，队友重新出现后我们又在里面转了好几圈，里面绝对没有其他人。”
    帽衫女的话掐灭了章玉瑶的最后一丝希望，而接下来黎闲的描述更是在已经熄灭的火苗上又浇了一盆冷水。
    众人听着黎闲的经历后神色皆是变得严肃了起来，接着纷纷陷入了沉思。
    “只剩下你了。”
    黎闲抬头看向自己背后拧着眉头的季斜，对方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般吐了口气说道：
    “当时你上了楼梯后我刚要跟上，一抬头你就不见了。”
    “然后我就绕着船找了一整圈。”
    这段描述相比于黎闲的经历太过于平平无奇，丝毫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而季斜这句话也不像是说给他们听的，描述的全过程都在专心盯着黎闲。
    “合作吧。”
    柯逸最先从思考中回过神，提出了这个建议。
    “这个副本难度不太对劲。”
    已经失去了队友，变为孤身一人的章玉瑶自然是倾向于同意这个建议，而黎闲和季斜则是沉默着没有发表看法，最后剩下除了一开始死了个队友外，没有经历过任何危险的帽衫女和胡子男——
    “没什么必要吧？”
    胡子男的神色中带着几分质疑：
    “我们看过驾驶室里的航行日志了，这艘船明天早上就能达到目的地——这么短的时间......”

 第181章

    “就是因为时间这么短。”
    柯逸打断了对方的发言，得到了对方疑惑的目光。
    “除了逃杀本外，我通关过最短的副本长度都至少有两天，而这个副本甚至还是s级——”
    “时间却只有一天这么短，你们难道不觉得反常吗？”
    胡子男一时间被这个问题噎住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黎闲忽然接过话茬，进一步描述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里一定有什么隐藏的危机，现在不开始准备，等它们真的到来的时候就是死局。”
    柯逸打了个响指，看向黎闲的目光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欣赏：
    “就是这样。”
    这个问题黎闲在看到航海日志的那一刻便在一直在思考——虽然丧失了以前通关副本的经验，但把s级和“24小时”两个关键词结合在一起，他也能隐约窥见其中凶险。
    帽衫女和胡子男看起来像是众人里副本经验最少的玩家，一时间被黎闲与柯逸的论调唬住，沉默了一会儿后点头接受了合作的提议。
    “那我们就先分头把这艘船仔细探索一遍，等三小时后再到这里集合......”
    柯逸这句话任谁来听都完全没有问题，毕竟分头地毯式寻找线索是最原始、但同时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然而季斜却冷不丁横插了一句：
    “太晚了。”
    第252章 搜索
    柯逸莫名其妙，只觉得季斜是故意和自己不对付：
    “哪里晚了？”
    季斜抬头不语。
    于是柯逸干脆当他的话是放屁，转过头准备分配任务。
    结果一直注意着季斜举动的黎闲突然附和到：“确实太晚了。”
    柯逸皱眉，稍微正色起来，发现黎闲竟也跟着季斜抬头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你们看太阳”
    黎闲说完这句话后众人纷纷抬头，发现原本高悬的太阳竟然下落到了船的另一侧。
    “这......”
    柯逸错愕，接着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转身打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
    他们进入副本时天刚刚擦亮，期间探索船体、经历起雾、再加上刚刚交流的的时间在体感上也不过几个小时，正常来讲现在应该才刚到中午......
    结果此刻墙上显示的时间是——
    下午三点半。
    如果真按照柯逸所说在三个小时后集合，到时候太阳几乎就要落山了。
    黎闲在看过太阳的方向后便开始垂眸沉思——任谁都发现了这个时间流速不太正常，但问题是多出来的那部分“时间”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溜走的？
    房间内的指针滴滴答答地转着，倒是和平常并无不同。
    而黎闲记得自己从甲板下方出来时瞥过一眼天空，那时太阳还挂在船体的这一侧。
    所以时间是在起雾的时候迅速流逝的。
    正当众人还没从这件事中回过神来时，黎闲便已经抬脚向一个方向走去。
    “喂，你去哪？！”
    胡子男在黎闲身后不解的喊道。
    黎闲没有回头，但回答了对方的疑问：
    “驾驶室。”
    因为现在还有一个急需确认的问题。
    身后的众人看着黎闲与季斜逐渐远去的背影，面面相觑，片刻后还是柯逸敲定到：
    “一起去看看。”
    他们现在身处船头，驾驶室离这里也不算远，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挤入了本就不算大的驾驶室。
    进入房间后，黎闲首先把视线投向了那方电子屏幕，上面依旧显示着船体在海洋上的位置，但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信息。
    “有谁会操作这个吗？”
    黎闲点了点屏幕正下方满是按钮的操作台。
    “我想在这上面看一下船的到达时间。”
    他需要确认这艘船是否还是明天早上七点半到达目的地。
    航行日志上的信息虽然全面，但在发生了刚刚的变故后却不一定准确——自动舵预测的到达时间才是实打实的。
    众人面面相觑后皆是摇头。
    黎闲倒也没有意外，毕竟这属于专业知识，七个人里挑不出一个会的也很正常......
    在他思考之际，一旁的季斜忽然伸手按响了某个按钮。
    电子屏幕立刻转了一个画面。
    季斜竟然还会这个？
    黎闲微微讶异的同时把视线投向屏幕，结果上方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时间点，而是跳到了另一个不认识的画面中。
    季斜抬手，换了个按钮再按——
    屏幕上不停的闪过各种画面，看得身后的一群人胆战心惊。
    “卧槽，你...”
    柯逸爆了句粗，上前想拽住季斜，结果对方的手指忽然间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屏幕上显示出了一排文字，其中一行写着：
    [剩余航行时间：预计16小时]
    “出来了。”
    季斜转头对黎闲说道。
    不远处的几名玩家松了口气的同时，看到这串时间心中也有几分轻松。
    没出什么意外，减去夜晚睡觉的时间——他们只用在这个副本再待上十小时不到了。
    很快就能结束。
    反倒是黎闲在看到这串没有任何异常的时间后，神色不但没有放松，反而还愈发严肃起来。
    “管管你队友，让他以后别干这种危险的事了——”
    放下心的帽衫女开始吐槽，因为季斜看起来不太好说话，所以她下意识把目标转向了气质乖巧的黎闲。
    黎闲随便“嗯”了两声敷衍过去。
    要不是季斜先动手......他也想这么干来着。
    “我们分三组，两人船头、两人船尾、两人甲板下，一个半小时后住处附近集合。”
    这回黎闲主动敲定了分工，没有人提出异议。
    胡子男和帽衫女因为之前就在探索储物室翻找到一半，于是主动拦下了甲板下方的任务，黎闲选择去到船尾，季斜自然是和他一起，最后剩下落单的柯逸与章玉瑶组成一队，负责前半段船头。
    因为此刻众人所处的位置是船头，所以黎闲与季斜花费在路上的时间最长，两人立刻动身，在路过所住的房间时，季斜看了眼黎闲套在身上的衣服，主动问道：
    “需要换身衣服吗？”
    已经忘了自己穿着季斜衣服的黎闲一顿，忽然感觉独属于外套主人的味道又钻进了鼻尖。
    他不太自在地拽了下袖子，目视前方说道：
    “时间很紧，不用。”
    季斜轻笑一声，似乎是在笑黎闲说谎。
    毕竟时间再紧——路过房间顺便换件衣服也不会超过一分钟。
    他就是想穿自己的外套。
    季斜默默翘起了鼻子，而黎闲因为没有去看对方的脸，还以为他这一句问话是单纯的在关心自己是否适应。
    黎闲默默向上拽了下领子，接着摩挲了下衣服的布料。
    季斜穿的外套要比副本房间内准备的穿着更舒服一些，布料更软，也没有霉味。
    明明对方也在天没亮时去到过那条巨大的鱼附近，但这身衣服却没沾上一点儿腥味，反而只有一股让人安心的......
    黎闲猛地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心虚地立刻把衣领从鼻尖放下，步子又快了几分。
    .
    时间紧急，两人暂时忽略掉了看上去大同小异的船员舱，直奔向有明显功能的区域。
    黎闲推开厨房的大门，最先看到的便是一个斜插在案板上的菜刀。
    两人一一检查过里面的柜子、水槽、冰箱，最后发现这里没有任何食物，只有一箱靠在角落里的矿泉水。
    如果副本真的到明天早上就能结束的话，饿一天倒也不是问题。
    但黎闲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轻松。
    正在他出神之际，原本稳稳卡在案板上的菜刀忽然动了。
    第253章 菜刀
    黎闲立刻回神，转身想要退出门外，而那把菜刀猛地从案板上抽了出来，在空中飘荡着往有人的方向甩了过去！
    因为黎闲与刀具的距离算不上近，所以第一下攻击他轻易便躲开了。
    菜刀砍在门板附近的墙上，抽出后飘飘悠悠地转了几个圈，眼前的房门忽然“砰”地一声关死，断绝了二人的退路。
    接着它又向屋内甩了过来。
    黎闲迅速闪到一旁，躲过第二次攻击后向着刚刚被关上的出口跑了过去，季斜反倒冲向了菜刀所在的位置，尝试把它抓住。
    然而笨重的刀具却在空中十分敏捷地飘动着，像只野蜂一般难以捕捉。
    季斜在心中“啧”了一声，下意识想变出触手去抓，但在想到黎闲后硬生生止住。
    小孩连年龄大的都接受不了，要是自己变出这东西说不定还会被吓到，和自己疏远了就不好了。
    仅仅出神一瞬，菜刀就好像找到了时机一般，对准季斜的脸砍了过去！
    另一边黎闲尝试开门无果——门把手不知为何死死定在了原处，怎样都拧不开。

 第182章

    他回过头，恰好看到菜刀堪堪从季斜耳侧飞过，差点把对方的脸划出一道血痕。
    季斜找准机会，预测着菜刀的轨迹在空中一抓——竟是直接握住了刀柄。
    他瞬间收紧手指，试图凭借着力量把这东西制服。
    手下的东西自然开始奋力挣扎，但在它发现自己的力量竟然比不过季斜后，忽然身子一拧——
    “咔吧。”
    刀具闻声折断，木质的刀柄留在了季斜手里没了任何动静，而另刀片则是迅速远离了季斜。
    它吃亏后变得谨慎了起来，没有再贸然靠近季斜，而是开始贴着墙体胡乱甩动，在墙壁和柜子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刀痕。
    移动的过程中，它还扫到了墙角装水的箱子，一声巨响发出后清水四溅，附近的地面与装水的纸箱瞬间湿透。
    黎闲紧紧盯着身后的场面，觉得自己隐约抓到了些端倪。
    那把刀虽然看着像是无端“飘”起来的，但漂浮的轨迹看着倒不像是完全没有规律。
    只要不是幅度过大的移动时，这把刀基本都是靠近刀柄的位置向下，好像存在着某个受力点一般。
    联想到自己之前经历过的某个场景，黎闲瞬间意识到问题所在，回头去看看被“卡死”的把手。
    仔细观察后，黎闲发现它的末端缠着几圈透明的细线，缠绕后的线头向房间内延伸过去，随着刀片的移动在空中不断颤抖着。
    而那把闪着银光的刀片上正好有一个镂空的圆形孔洞。
    在意识到这东西靠什么驱动后他立刻跑到季斜身边，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季斜听得眉头紧皱，然而不等他回应黎闲便闷头向案板旁边跑去，视线紧紧盯住挂在墙上的水果刀。
    刀片见状立刻放弃了漫无目的地环绕，直奔黎闲的后背冲了过去，速度快得惊人！
    黎闲没有回头，但此刻却像是早有预料般抓起了厚重的案板，回身挡在了自己身前。
    刀片“咔”地一声陷在了木板中，黎闲被震得后退两步，接着抓起身后的水果刀对着季斜甩了过去！
    手上的案板开始疯狂震动，眼看刀片马上就要从中抽出，季斜稳稳接住对方抛来的水果刀，对着空中用力一划——
    紧绷的透明细线被割裂的瞬间，如弦断般发出“嗡”地一声。
    刀片此时恰巧挣出案板，直直坠落在黎闲脚边后再没了动静。
    黎闲长出了一口气，把手上的板子重新放回台面上后转身去检查被劈开的水箱。
    掀开盖子后里面一多半的矿泉水都被砍出了窟窿，有的甚至直接被拦腰斩断倒在箱底，黎闲在里面挑挑拣拣后勉强拿出了六瓶完整的水。
    倒是正好一人一瓶。
    接着二人又把之前没有找过的箱柜仔细翻了一遍，确认不再有东西后便准备离开。
    门把手依然被透明的线缠绕了，但此时这圈线已经失去了作用力，黎闲轻易便推开了门。
    剩余的时间黎闲草草把船体后半段的屋子探了一遍，除了发现了一个电量所剩不多的手电筒外，再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或物品。
    黎闲把手电筒藏在了口袋里，手上只拿着矿泉水回到了集合的地点。
    无功而返自然是让人心情有些郁闷，黎闲想着大概线索集中在船头或者船下，于是站在甲板上默默等待着其它玩家。
    此时恰好是下午四点半，天色已经有要暗下来的征兆，大概在再过两个小时太阳就会完全落下。
    黎闲在原地等了五分钟左右，其余的玩家先后匆匆赶到。
    结果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竟然每个人都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黎闲甚至是唯一一个没有两手空空回到集合点的人。
    忙了一天后，大家的疲惫与饥饿感都涌了上来，同时更是口干舌燥。
    虽然起雾的时间在主观上对他们来讲很短暂，但身体却给出了正常的反应。
    黎闲把矿泉水分给众人，每个人拿到后都立刻拧开猛灌了几口。
    “所以是所有人都没找到线索吗？”
    众人听到黎闲这句话后面面相觑，随后皆是摇头。
    “储物室的东西倒是多，但是没有看起来有用处的......然后那间船舱的门还是锁着，打不开。”
    帽衫女首先讲道。
    接着是柯逸和章玉瑶。
    “我们两个找到了通讯室，但里面的设备都失效了，尝试了好几次都打不通电话。”
    章玉瑶说过她们那边的发现后，感觉胃空得有点难受，于是又灌了两口水后说道：
    “没一个人找到食物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帽衫女叹了口气：
    “算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回去休息，节省点体力吧。”
    “反正副本长度就一天，饿不死。”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况且事到如今也只能在这么去想。
    但这句看似平平无奇的话却引起了黎闲的注意。
    副本只有一天的话，玩家自然是饿不死。
    也渴不死。
    如果副本是想通过断绝食物来源给他们设置障碍的话——大可让水也一并消失，但现实情况确实有水、没有食物。
    这就很反常了。
    第254章 鱼竿
    而且说到底，这种只会让人难受，但不会致死的情况对玩家来讲也只是不痛不痒。
    黎闲若有所思地看向帽衫女，她和胡子男似乎是所有人里对没有食物这件事表现得最不介意的。
    在他看向两人的时刻，章玉瑶却忽然注意到了什么，指着海面有些犹豫地说道：
    “你们看...海面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黎闲闻言转头，把手搭在栏杆上对着海面探出了脑袋。
    只见湛蓝色的海水上笼罩着一片暗灰色的阴影。
    那片阴影大概有两米长、阴影的颜色深浅不一，形状也不十分规则。
    更让人奇怪的是，明明船体是运动着的，但这片阴影却和众人的位置相对静止。
    也就是说它们在跟随着这艘船。
    忽然几个气泡从阴影上方浮出，接着又迅速破裂消失不见。
    黎闲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片阴影看了半晌，想起了之前在雾里听到的对话：
    “......一天天的，不是捞鱼就是杀鱼，都没什么闲下来的时候。”
    这艘船在充当货船之前应该是一艘渔船。
    于是他转过头，冲着帽衫女与胡子男的方向问道：
    “储物间有鱼竿或者渔网吗？”
    胡子男听到这个问题后一愣，回忆了一下后答：
    “有一个鱼竿。”
    “帮我拿过来。”
    众人听到这句话皆是明白了黎闲要做什么，目光中隐含担忧，但又因为这个风险总需要有人要承担，所以没人出言反对。
    胡子男很快把鱼竿拿了过来，还把手心里的透明罐子一并交给了黎闲。
    “这个应该是鱼饵...就在鱼竿旁边放着。”
    黎闲接过这两样东西，拧开罐子把饵捏在了鱼钩上，做好准备工作后正准备下钩，一只手忽然伸到了他的面前。
    “害怕就抓着我吧。”
    柯逸微笑地看着黎闲说道。
    黎闲被这句话惹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想拒绝时，季斜伸手握住了自己手里的鱼竿。
    感受到掌心的力度后黎闲下意识松手，鱼竿就这样到了季斜手中。
    他原本以为对方是要帮自己调整鱼饵，结果季斜竟然就这么直接把鱼钩甩了下去——
    “谢谢，不用。”
    季斜同样微笑着扭头对柯逸答道。
    而鱼钩已经在他说话的期间落入了海里，黎闲见他竟然还有心思和别人拌嘴，着急地一巴掌拍向了季斜的后脑勺：
    “专心点！”
    一不小心被拽下去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其他人为了防止被波及，都或多或少地后退了两步，只有黎闲紧紧站在季斜身后，聚精会神地看着对方不断把鱼线放长，时刻准备应对可能产生的突发状况。
    鱼钩慢慢下沉了两秒，接着猛地绷直。
    黎闲立刻揪住季斜的衣摆。
    此刻正在“钓鱼”的当事人看起来反倒是全场最不紧张的那个，甚至还有闲心调笑着看了眼黎闲。
    掌心下的力道并不算大，鱼钩也只是微微弯曲，季斜稍一用力便把咬钩的东西拽了上来。
    某个物体“啪嗒”落在了甲板上。
    一旁的人群后退的同时又忍不住向前探头，发现季斜钓上来的......
    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鱼。
    这条鱼似乎没什么精神，落在甲板后只是无力地甩着尾巴。
    季斜见状微微皱眉，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转而再次把鱼饵挂上，接着甩钩——
    鱼线很快绷直，接着他又提起了一条鱼。
    这条相比于之前的要活泼不少，在甲板上活蹦乱跳，章玉瑶怕它跳回海里，便伸手把鱼按住，有些犹豫地说道：

 第183章

    “没有食物的话...难不成是让我们吃这个？”
    帽衫女听到这句话立刻厌恶地拧起了眉头：
    “怎么可能！”
    黎闲扭头看向迅速否决掉了这个提议的帽衫女，忽然开口：“说不准呢？”
    “毕竟厨房有刀，也能开火。”
    煎条鱼还是很方便的。
    帽衫女闻言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两条鳞片还反着光的鱼，直接被勾起了天没亮时透过窗户看到大鱼产卵的场景，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你们想吃就吃，反正我不吃。”
    三人对话之际，甲板上的鱼随着季斜的重复动作不断增多。
    三条。
    四条
    五条。
    ......
    “够了。”
    黎闲有些奇怪地看向还打算甩钩的季斜，伸手按住了鱼竿，转身从最近的房间里拿出了一床被子，卷成一团后对着阴影扔了下去。
    棉被浸湿后以极快的速度沉没至水中，接着黎闲隐约听到海面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响。
    不等他仔细辨认，身侧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啊！！”
    黎闲立刻转头，发现胡子男竟然身子直挺挺地从栏杆上折了下去！
    一旁的帽衫女想要伸手去拽人，结果未能成功，胡子男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中掉下了船！
    他仰面朝天，脸上没有一点惊慌，反倒面无表情，眼神呆滞。
    “噗通！！”
    坠海的瞬间水花扬起，盖住了胡子男的身影，片刻后他的脑袋从海面露了出来，神色变得惊恐万分，显然是这才清醒过来：
    “快！快拉我上去！！”
    他扯着嗓子，几乎破音地喊道。
    黎闲是第一个对此做出反应的人，他立刻抓起了之前挂住大鱼的铁钩，把他倒挂在栏杆上后甩下了连在上面的麻绳。
    所幸胡子男坠落的位置偏前，黎闲这根绳子随着船体的前进正好送到了他头上。
    对方立刻抓住那条救命麻绳，此时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上前拽住绳子尝试把他拉上来。
    很快，胡子男的半边身子都出了水面，看样子马上就可以获救。
    “快点儿！”
    结果黎闲竟是十分着急地开始出言催促，并且立刻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这一行为引起了其他人的不解，然而很快，他们就明白了黎闲这句催促的意义——
    只见海中的那片阴影随着船体的移动逐渐飘到了胡子男所在的位置。
    此时胡子男已经只剩下半条腿还沉在海里，他也自以为获救，神色从惊恐中逐渐回神。
    然而下一秒，众人手中的绳子力道猛地变大，胡子男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了一般沉下了半截身子，接着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第255章 剥落
    这一下不仅让胡子男浸入了水里，也让拉着绳子的人差点被拽翻过去，柯逸见状觉得胡子男算是必死无疑，于是偷偷卸了力气改为虚握住绳子，避免波到及自己。
    惨叫声过后，海面也飘起了淡淡的红色，帽衫女徒劳地拉紧绳子，但怎么也比不过海下的那道神秘力量。
    胡子男的惨叫逐渐变为了断断续续的痛呼，身子在两阵力道的拉扯下像是要被撕成两半，疼痛感让他几乎抓不住手里的绳子。
    眼见事情发展至此，他也顾不得心疼什么了，当机立断地从背包中掏出了一个道具向海面下甩去——
    耳边传来“啪”地一声，像是什么的东西被弹开了，接着众人手中的绳子也瞬间消了力道。
    “快！快拽我上去！”
    胡子男一边用双手挣扎着向上爬去，一边惊惶地催促众人。
    帽衫女见状赶紧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急匆匆地向上拽着绳子，她旁边的玩家或是真情或是假意地用着力，季斜看了眼黎闲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上前搭了把手。
    绳子在季斜搭手的瞬间上升了一大截，几秒过后，胡子男成功离开了水面。
    直到被扯上甲板，他才松开了紧握住的麻绳，回过神来已经全身脱力，手心颤抖得握不住任何东西。
    帽衫女立刻蹲下身去检查他的情况——对方的长裤破开了一个长洞，正泂泂向外溢着血。
    她小心翼翼地把胡子男的裤腿掀开，看到上面的伤口后紧紧锁上了眉头。
    只见对方的小腿上出现了一条竖向的伤口——从膝盖开始，歪歪扭扭地延伸到了脚踝。
    这处伤口还不是单纯的割伤，而像是被什么有倒刺的东西一路钩到了下方，导致伤口外翻，又因为海水的浸泡变得微微浮肿，甚至可以用“皮开肉绽”四个字去形容。
    疼痛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胡子男的脸此刻已经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用几乎要把牙齿咬碎的力道才勉强压制住了惨叫的欲望。
    帽衫女慌慌张张地拿出一个道具放进了胡子男嘴里，对方的表情变得稍微好受了一点儿，但脸色还是十分惨白。
    “船上有消毒用的东西吗？”
    章玉瑶看到对方的伤势后立刻问道。
    这种伤口如果感染了可是能要命的。
    帽衫女瞬间被这句话点醒，她抬起头环视了一圈，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
    惨烈的伤口此刻还在向外溢血，胡子男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帽衫女见状立刻从地上起身，从最近的房间里拿出了一件衣服，撕成布条后绑在了对方腿上。
    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这个动作并没有引起胡子男的痛呼，因为此刻他的眼神已经半闭了起来，看起已经有些神志不清，随时都可能晕过去。
    柯逸见状蹲下身子，趁对方还有些意识的时候问道：
    “你当时看见了是什么东西拽了你吗？”
    胡子男听到这个问题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嘴唇颤抖了两下，沙哑地答道：
    “手......”
    “有...人手......”
    “然后是...鱼钩......”
    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几个字后，他便彻底晕死了过去。
    此时天色已经近暗，帽衫女脸色灰败地把胡子男从地上搀扶了起来，打算先带他回房间休息。
    但因为她的动作有些颤抖，再加上胡子男的体格不小，刚一起身的时候帽衫女被压得踉跄了一下，险些让两人一起摔回地面。
    黎闲见状立刻上前扶了一把，说道：
    “我帮你把他送回去吧。”
    帽衫女看了眼黎闲，眼神中有几分感激：
    “谢谢......”
    两个字说出口后，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立刻变为了心虚，原本像是要答应黎闲的语气也拐个弯变成了拒绝：
    “我自己就行。”
    黎闲搭住胡子男的手没有动弹：“就几步路，我帮你吧。”
    帽衫女看了眼已经浑身脱力的胡子男，知道自己不能磨蹭下去了，于是沉默着和黎闲一起把对方带回了房间。
    进门的瞬间，黎闲便看到了垒在房间桌子上的几个罐头，明白了对方刚刚为什么要拒绝自己的同时，心中也升起了一丝厌弃。
    食物的份数明显和水一样——正好是一人一份，黎闲当时感觉到的违和感并没有错。
    而这两个人在明知副本饿不死人的情况下还要占这种小便宜，把食物独占起来......
    “那个......”
    帽衫女有些心虚地开口，黎闲默默把视线移开，先帮她把胡子男放到了床上。
    松开手的瞬间，他忽然发现对方后颈处的皮肤有些奇怪。
    于是黎闲轻轻把胡子男的脑袋向侧边推了一下。
    一块溃烂的伤口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伤口的形状不太规则，整体大概呈一个椭圆形，皮肤已经不见，露出了里面的肌肉。
    帽衫女随着黎闲的动作也看到了这处伤口，她疑惑地“嗯？”了一声，接着嘟囔道：
    “这也是在海里留下的伤......？”
    “不太可能。”
    黎闲一边把胡子男的脑袋摆正一边反驳道。
    帽衫女迅速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的不合理之处。
    自己的队友只有在落水的瞬间脑袋沉进了海里，接着迅速把脑袋露出了水面，这么短的时间里很难形成伤口。
    她对着胡子男的脑袋伸出手还想再看看那处伤口，结果余光瞥见了什么后忽然愣在了原地。
    只见她微微卷起的袖口处，有一块和胡子男后颈处差不多大小的裂口。
    那块皮肤没有溃烂，看起来也不算太明显，只是有着一圈闭合的鲜红色沟壑，像是胳膊上被画出了一块拼图。
    帽衫女匆忙抬手想放下袖子，结果这个动作反倒掀起了原本固定在胳膊上的“拼图”。
    一小块皮肤如墙皮脱落一般掉在了地上。
    帽衫女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般挽下了袖子，但后背却已经被冷汗浸湿，心脏也不受控制地狂跳着。
    这是...怎么回事？
    第256章 内脏

 第184章

    “能和我解释一下那个吗？”
    耳边黎闲的声音响起，帽衫女瞬间抬头，发现对方的指尖对准了桌子上的罐头。
    她悄悄把那块掉落的“人皮”踹进了床底，惊魂未定地看向黎闲的眼睛。
    他应该没发现吧......？
    此时帽衫的重心已经不在食物上了，只想尽快检查出自己胳膊上的异状是怎么回事，于是她转身从桌上拿了两个罐头递到黎闲手里：
    “我给你分几个...你别告诉别人。”
    黎闲不置可否地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东西，沉默着向屋外走去。
    帽衫女见状以为他是答应了自己，于是松了口气。
    结果黎闲竟然毫不掩饰，大摇大摆地把食物拿了出去。
    还没有回房间的柯逸与章玉瑶立刻发现黎闲出门后手上多了个东西，接着不用对方讲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黎闲默默带着自己的那份食物回到了房间，不打算再去管其他人之间的纠缠。
    .
    天色在他回到房间后没过多久便暗了下来，而两人吃过罐头便分别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黎闲没有立刻闭上眼睛睡觉，而是就这样看着天花板慢慢变黑。
    这个副本的类型明明是“解密”，但线索为什么这么少？
    如今时间只剩下半天，抛出睡觉的时间更是没有几个小时，所有人却还是一头雾水。
    唯一能称得上线索的也只有起雾时那些人的对话。
    但仅凭那些也没法得出什么结论。
    难不成线索需要在起雾时去找吗？
    天色在黎闲的思考间完全暗了下来，只剩下外面的船灯隐约透过窗户照亮着屋内，黎闲侧过头看了季斜。
    对方同样没睡，此刻正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眼睛眨也不眨。
    黎闲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
    “你...”
    季斜随即侧头向黎闲看过去，然而先发出声音的那个人却一时间没想好自己要问什么。
    他盯着季斜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斟酌一番后选择了这样一个问题：
    “除了那本结婚证...你还有证明我们两个人关系的证据吗？”
    如果他们真是恋人的话，对方一定对自己有所了解。
    季斜默默思索了一会儿，知道对方能问出这个问题便是已经对自己的话信了大半，于是开始在心中谨慎挑选着能佐证两人关系的“证据”——
    “你父亲叫黎远青，母亲叫宋芷。”
    黎闲眨了眨眼。
    这个信息倒是很基础——是普通朋友也可能会知道的。
    “你面板上的生命值不是一百，而是问号。”
    黎闲抿了抿嘴。
    自己到不会把这种面板到处乱说——但如果是足够信赖的队友，知道也不奇怪。
    “你怕痒，尤其是腰——只要轻轻一碰身子就会软。”
    黎闲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眼前的季斜露出了一抹灿烂且自信的微笑：
    “我没说错吧？”
    这、这......
    黎闲默默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盖住了自己的耳朵。
    而季斜却还没说够，继续在他耳边念叨着：
    “其他部位也没好到哪里去，只要用手指轻轻一扫就会发颤......”
    “够了！”
    黎闲立刻打断了季斜的描述，接着转过身子背对着不敢再看对方。
    他很少让人碰——很容易痒这件事几乎算是自己的秘密，除了亲人外根本没人知道。
    如果说原本他对季斜的话只信了五成，如今这句信息则是直接让两人关系的真实性在黎闲心里飙到了八成。
    只不过对方竟然连这种事都知道，难不成他们两个已经......
    胡思乱想的黎闲默默给自己闹了个红脸，所幸他现在埋在被子里背对着季斜，这才没有被发现异常。
    黎闲干脆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结果仅仅把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思绪赶走就花了不少时间。
    在他终于把脑子放空后，一阵熟悉的腥味传入了鼻腔。
    本就不多的睡意被瞬间打消，黎闲立刻睁开了眼，接着便看到房门上的圆形玻璃窗......
    变成了一只眼睛。
    而且好像是......鱼的眼睛。
    篮球大小的鱼眼卡在门板上，能清楚地看到它的半球形的凸起，不知看向何处的瞳孔散发出诡异的光芒，鼻腔内的腥味越来越浓——
    身后传来一阵动静，黎闲立刻回头，发现原本季斜躺着的床上空了。
    同时房间里出现了一只鱼头人身、全身上下布满鳞片的恐怖怪物，正站在对面的床头看向自己。
    黎闲呼吸一滞，但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忽然出现的怪物。
    只见眼前的整个房间都变了番模样，洁白的墙壁变成了鲜红色的内脏，像是肠子一类的物体扭曲折叠着组成了三面墙壁。
    而天花板上则悬着一排密密麻麻的鱼籽，能隐约看到它们下方覆盖着的是正在颤动的肺泡与暗红色的内脏血管。
    再一转头——原本还存在的门消失了，最后一面墙壁也变成了和其它三面相同的内脏，唯一的区别便是那颗突出的鱼眼还镶嵌在其中。
    而脚下的地板则是变为了大片的鱼鳞，房间内除了床以外的摆设已经全部消失，血腥的场景一览无遗地暴露在眼前。
    他好像被投入了一个扭曲古怪的空间之中，胡乱地被鱼的各个身体部位包围，像在被它监视，又像是被它吞吃入腹。
    怎么回事——难道是起雾了？
    白天那场雾让队友瞬间消失，场景也发生了变化，虽然没有此刻这么...极端，但也确实有相同之处。
    黎闲在心中猜测着异变发生的原因，接着深吸一口气，缓缓把目光锁定在了那个一直伫立在原地不动的怪物身上。
    见那东西没有反应，黎闲紧紧盯着它的同时掀开了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进行这个动作的时候，他忽然在自己的枕边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黎闲用余光向一旁看去，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把锋利无比的尖刀。
    而那只“鱼”看到黎闲把手搭上武器后立刻有了反应，缓缓迈开步子向他走了过去。
    第257章 幻象
    【精神值-5】
    冷冰冰的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似乎是在对黎闲暗示着眼前情景有多么危险。
    人身鱼头怪物的诡异的外表放在满是内脏的环境下毫不违和，让人不自觉地开始认为它是这个空间产生的罪魁祸首。
    它胸腔以上的部位是半条鱼，朝天大张的嘴里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獠牙，浑浊的眼球上蒙了层乳白色的薄膜，鱼身有一处鳞片齐齐断裂，正泂泂向外流着血。
    上半段鱼身的断口处落下了一圈形状不明的内脏，如门帘般血淋淋地围住了它下半部分的人身。
    “怪物”前进的速度并不快，但却极具压迫感，耷拉下来的内脏也向外渗着淋漓的鲜血，随着地面的鱼鳞纹路汇聚成了一条条沟渠。
    黎闲把枕边的尖刀拿起紧紧握在手中后，默默站了起来，一边后退一边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两者的距离越拉越近，很快便只剩下不到一尺的距离，但这只恐怖的怪物竟然还没有开始做出攻击的动作。
    黎闲握住尖刀的掌心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在对方没有动作的情况下他并不想轻举妄动，否则万一激怒了他只会适得其反。
    相互僵持之间，脑内的机械音又响了起来。
    【精神值-5】
    像是在催促着黎闲赶快做出决定。
    恰巧此时，对面的怪物抬起了胳膊，指尖穿过身前内脏的缝隙后直直向黎闲伸了过来——
    黎闲瞬间举起了手中的尖刀，即将对着那只覆满鳞片、关节扭曲的手掌砍下时忽然停下了动作。
    这只怪物的袖口...似乎有点眼熟。
    他透过那串几乎拖地的内脏缝隙看向“怪物”的衣服，发现自己没有认错。
    发现这一点的黎闲心中瞬间浮现出了一个猜测，为了验证这一点，他猛地扔掉了自己手中的尖刀，抬头说道：
    “季斜？”
    正在向自己缓缓伸来的手掌一顿，接着对方歪了下鱼头后发出了一串声音：
    “咕唔唔。”
    这句话压抑低沉，没有明确的内容，乍一听甚至有些像是在低吼着进行威胁——但黎闲并没有被这层表象蒙蔽，瞬间意识到了这个空间不仅仅对视觉进行了“加工”，听觉也同样。
    估计在对方眼中，自己也是个正在发出怪叫的不明物种。
    在发现对面因为自己扔刀的举动停下了动作后，黎闲已经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季斜，然而因为存在着“语言障碍”——他并不确定对方是否认出了自己。
    可能刚刚他的停顿只是因为发现了自己没有攻击的意图，并不一定是真的认出了自己。
    这边黎闲正思考着该用什么方式向对方传递信息，季斜悬停在空中的手掌就继续伸了过来。

 第185章

    黎闲没有躲，而是静静观察着对方想要做什么。
    那只手探到自己身前后轻轻在空气中拨动了一下，接着按向了黎闲的腰间。
    指尖隔着布料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黎闲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眼前的“怪物”发出了一串叽里咕噜的声响，似乎是在笑他的反应。
    黎闲这回彻底确认季斜认出了自己——虽然试探的方式不太正经。
    在他认为对方会收回手时，季斜竟然还嫌不够一般又轻轻动了下手指。
    黎闲又颤了一下，接着恼羞成怒地拍向那只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手掌——
    季斜受击后终于老老实实地收回了手，接着从嗓子里发出了一连串叽里咕噜的声响。
    黎闲无语地对着季斜摇头：
    “我听不懂。”
    季斜一拍脑袋，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低级错误，于是立刻换了个方式进行表达。
    接着黎闲便看到眼前的不明生物把两个丑陋的手掌合在一起，对自己比了个歪歪扭扭的心。
    “......”
    黎闲默默捂住眼睛，消化掉眼前极具冲击力的场景后把季斜还在比心的手掰了下去。
    之后他没有立刻松手，而是在对方的手掌上写道：
    “现在怎么办”
    虽然发现了眼前的怪物是季斜，但目前的处境并没有改变。
    季斜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着对策。
    半晌，他牵起黎闲的手掌，在上面写道：
    “闭眼”
    黎闲不疑有他，在辨认出这两个字后立刻按照对方的要求闭上了眼睛，接着他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牵着向上举起，向某个位置递了过去。
    他凭借着记忆猜测到了自己手心的终点——
    是鱼头...或者说季斜的“脸”。
    掌心碰上物体的那一刻，黎闲先是如意料之中感受到了一片坚硬冰冷的鱼鳞，但是季斜压住他的手没有放开，反而继续让其在自己的脸上抚摸着。
    随着一下下的动作，黎闲的思绪被逐渐带偏，闭上眼后反而让想象力有了更好的空间，让他的脑内渐渐浮现出了季斜原本的样子。
    而自己的手正在上面一下下轻抚着。
    黎闲睫毛微颤，总觉得自己的掌心有些发烫，回过神来发现这竟然不是自己的错觉。
    手心下的触感，不知何时从冰冷的鳞片变为了温暖的皮肤。
    一声轻笑落入耳中，黎闲感觉到掌下人的脑袋偏了偏，接着两瓣柔软的物体蹭过了自己手心。
    “睁眼吧。”
    季斜的呼吸洒在了他的手里。
    黎闲不自在地曲了曲手指，想先把手掌抽出，结果却被对方按住动弹不得。
    他只得保持着这个姿势睁开了眼。
    眼前的季斜已经变为了原来的样子，见自己睁开眼后又用脸蹭了蹭覆在他脸上的掌心，嘴角微笑着看向他。
    黎闲被这个动作惹得一时间出了神，等意识这件事后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把视线从季斜身上移开。
    结果他发现，变回原貌的竟然只有眼前的季斜，房间还是一副恐怖血腥的模样。
    黎闲看到这幅场景后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眼中的自己终是原来的样貌，所以不能确定自己在对方眼里还是不是怪物......
    于是他扭头问道：
    “我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吗？”
    季斜点了点头，又趁机蹭了两下黎闲的掌心。
    第258章 破解
    不知怎的，季斜动作让黎闲莫名联想到了隔壁邻居家的大型犬，只要被人摸脑袋就会把尾巴甩成螺旋桨。
    “行了。”
    黎闲轻轻拍了下季斜的脸，这回终于把手掌抽了回来，接着扭头环视一圈，思考着该怎么把房间也变回原样。
    眼前的场景大概率也是幻觉，至少目前看起来除了恶心点儿外没有什么危险性......
    【精神值-5】
    差点忘了这茬。
    黎闲叹了口气，首先想到的便是和之前一样的做法：
    闭着眼睛去触摸。
    他隐约猜到了季斜变回原样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心中所想”，眼前的空间是一个可以凭借着人的主观意愿变换的地方——所以当他闭上眼睛，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触碰的人是季斜后，对方的形象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但此刻的问题是.....
    黎闲看向由内脏构成的血腥墙壁，神情中满是嫌弃。
    就算关闭视觉，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忽视掉诡异的触感，在心中把“墙”真的当成一面“墙”。
    黎闲在心中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一试。
    他叫上季斜，两人一起闭上眼睛把掌心贴到了“墙”上。
    滑溜溜的触感传到掌心的那一刻，黎闲便不受控制地皱起了眉头。
    他控制住自己想抽手的冲动，把掌心停留在满墙内脏之上，努力告诉自己它就是一面普通的白墙。
    然而越是强调，脑海中的诡异场景与掌心下的触感便越是明显，黎闲坚持不过数秒就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可能成功，有些挫败地睁开了眼睛。
    他歪过头去看身旁的季斜，对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在自己放手后便也随之停下了动作，二人对视一眼，都在默默思索着破局的方法。
    季斜把指尖轻轻贴在光滑的内脏之上，片刻后开口说道：
    “也不一定非要你把它当做一面正常的墙。”
    “嗯？”
    黎闲默默支起耳朵。
    “如果你在触碰到它时——忘记了这是什么东西，说不定也会成功。”
    黎闲在听到这个想法后眉头并没有舒展开，他虽然觉得对方这句话有理，但放到实际操作上也不可谓不困难。
    【精神值-5】
    又一声系统提示音响起，似乎在嘲笑着黎闲明知解法却无能为力。
    此刻黎闲的精神值已经被扣除了20点，眼前的场景变得有些发花，同时总觉得身边的鱼腥味也变得重了起来。
    他默默站在原地，脑子里飞快思索着其它的破局方法。
    如果说关键在于“意识”——那他把自己敲晕行不行？
    但是万一.....
    “黎闲。”
    思索间，耳边传来一声轻唤。
    被叫到名字的黎闲下意识把头转向身侧的季斜，接着竟然看到对方的脸以极快的速度贴了上来。
    “闭眼。”
    这是他嘴唇被封住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呼吸被夺走，身体被环绕，尽管以前两人已经亲吻过数次——但对现在的黎闲来说这就是第一次。
    此刻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随着唇齿愈发纠缠，脑海里周边的景色尽数褪去，只剩下身体的触感格外清晰。
    对方的动作侵略性极强，茫然间，黎闲甚至觉得自己品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然而不等念头成形，便又被尽数卷走。
    感受到锤向自己后背的拳头后，季斜终于给了对方一丝喘息的空隙。
    “你......”
    得到空隙的黎闲下意识想睁开眼，但被季斜轻易察觉到了意图，双眸被温热的手掌覆上，腰间被紧紧环住，黎闲身子一颤，可以说是又羞又痒，连带着脚也跟着乱了。
    他一后退——季斜便紧随不放地上前，两人在房间中的位置不断变换，几步后黎闲便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撞上了一面坚硬的物体。
    身后冰冷坚硬的触感让他的思绪稍稍回到了现实，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的黎闲拧了下身子，开始去掰季斜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
    停、停、停。
    他在心里不断喊着。
    终于，季斜像是听到了他内心的请求，虽然仍旧意犹未尽——但看在这还是黎闲“初吻”的份上，他终于有了结束的打算。
    但在分开前他又狠狠吻了下黎闲的唇作为收尾。
    再次睁开眼，黎闲有意无意地偏开了脑袋不去看季斜，眼前的房间已经恢复了原样，身后抵着的是在正常不过的墙，停在他腰上的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黎闲深吸了一口气：
    “把手拿开。”
    季斜丝毫不觉害臊，被戳破后才不紧不慢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接着邀功般说道：
    “你看，房间变回来了。”
    而这句话落在黎闲耳朵里，被自动翻译成了——
    “你看，你和我接吻接得已经浑然忘我了。”
    一股热意从脚尖直直冲上头顶，黎闲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现在的脸一定红得可怕。
    他偏过头快步绕开对方，背对着季斜坐在了自己的床上，悄悄拍了两下自己的脸试图冷静。
    理智告诉他对方这么做是为了把房间恢复原样——结果也确实是成功了，但在理智之外，黎闲满脑子都是......
    疯了...他在和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接吻。
    反观季斜，黎闲的表现越是纠结困扰他的心情便越是愉悦——原本他都做好了被揍的准备，结果对方竟然只是默默回到了床上，然后开始绞手指。

 第186章

    简直乖得可爱。
    季斜没控制住从喉咙间溢出了一声轻笑，在静谧的房间里这道声音原本会十分明显，结果却恰巧在此刻被一声尖叫盖住：
    “啊——！！！”
    二人齐齐转头看向门外，接着迅速锁定了声音的来源。
    是隔壁。
    帽衫女和胡子男的房间。
    黎闲提起精神，开始屏息留意着后续的声音，然而隔壁自此之后便没了声响。
    第259章 误杀
    此时隔壁的房间内，帽衫女在尖叫过后颤抖着在地上坐了很久。
    眼前是瘸了一条腿，又被开膛破肚的胡子男，对方正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船体一阵摇晃，对方的脑袋便朝着帽衫女的方向倒了过来，死不瞑目的双眼似乎在指责着对方的无情。
    帽衫女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一个激灵，不想继续呆在对方的目光之下，于是缓缓支起了身子坐回了床上。
    ......她都干了什么？
    她一边搓着手上的血，一边不断回忆几分钟前的场景，思考间手上的血液面积随着动作被越蹭越大，双手几乎被完全染红。
    她记得......
    当时的房间忽然变了样子。
    墙壁变成了血腥的内脏，浓烈的鱼腥味开始充斥鼻腔，而她队友的床上......出现了一个怪物。
    她还记得上一次起雾——身旁的队友忽然消失，而他们搜索了很久的储物间也变了样子，堆满了陌生的货物件。
    所以这次的情况和上次一样？
    因为窗户变成了眼睛，帽衫女没办法确认自己的想法，但她心中觉得自己猜测正确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就要把时间拖到雾散。
    她警惕地盯着对面床上鱼头人身的不明生物，已经确信了这就是一只在雾气下产生的怪物。
    躺在床上的怪物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她，直到帽衫女的脑内传来了一声精神值下降的提示，那东西才支起了身子，用鱼眼死死锁住了帽衫女，接着对她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吼叫。
    那条鱼下了床，开始一步步向她逼近，露出的獠牙似乎能轻易把她撕碎。
    匆忙之间，她发现自己的枕边出现了一把刀刃。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要杀死对方才能让眼前的场景回归正常，于是在那条鱼向自己逼近的中途忽然冲上前——把刀刃刺到了他的体内。
    眼前的怪物似乎想躲，但脚步却忽然蹒跚了一下，于是帽衫女成功得手。
    而且她只用了这一下，怪物便如丧失了全部力气般躺倒在了地面，抽搐两下后便没了动静。
    帽衫女怕不保险，在第一时间又对着怪物的肚子、胸膛、还有头部反复戳了很多下，直到这东西已经死得不能再死才松了口气，缓缓抬起了脑袋。
    然而眼前的场景却没有改变。
    帽衫女握住刀柄的手一顿。
    到这里她其实已经意识到不对了。
    但精神值的下降让她一时间没有办法深入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于是她默默闭上眼睛喘息了一会儿，试图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然而当帽衫女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尸体竟然变成了自己的队友。
    染血的尖刀也消失在了掌心，取而代之的是满手殷红。
    看到眼前的场景，就算不用仔细思考她也瞬间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眼前血肉模糊的尸体带给她的冲击力不亚于刚刚鱼头人身的怪物，帽衫女直到现在才发现可以佐证对方身份线索——
    鱼面人走向自己的速度很慢，而且在自己刺他第一刀时，对方的步子蹒跚了一下......
    帽衫女想着想着忽然站起了身，身后的尸体总让她觉得如芒在背，于是她咬牙卷起袖子，把对方拖到了洗手间。
    明天换一间房住吧。
    帽衫女这么想着，安顿好队友的尸体后转身准备离开洗手间，但在看到自己满手的血后停了下来，打开了洗手池上的水龙头，
    冰冷的水流冲掉了满手的血迹，也让她从复杂的情绪中慢慢回神。
    ......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办法。
    当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根本没有给人思考的时间和余地，她没有发现也很正常。
    就算自己没有下手，对方那么严重的腿伤也八成活不到副本结束......
    帽衫女这样安慰着自己，直到手上的血迹彻底冲洗干净，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离开这里。
    “啪嗒”
    一块皮肤忽然掉落在了水池之中。
    .
    黎闲并不清楚帽衫女的心理活动，对方洗手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隐约听到了隔壁传来的水流声。
    他默默把被子向上拽了拽盖住耳朵，不想再听这阵明显是在洗手的动静。
    副本比他想象中还要用心险恶，竟然会诱导玩家互相残杀。
    他默默翻了个身，转向季斜的方向，对方竟然也没有睡着，听到动静后低声问了句：
    “想什么呢？”
    黎闲犹豫了一会儿道：
    “你当时看我是什么样子？”
    季斜“唔”了一声，停顿片刻后说道：
    “鱼脑袋，人身子，身边耷拉着内脏。”
    那和自己看对方的样子差不多。
    黎闲在心中默默想到，接着讲出了下一个疑问：
    “...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如今回忆起来，季斜打从一开始似乎就没有攻击他的意图，向自己靠近的步子很缓慢，也丝毫没有做出威胁或者要进攻的动作。
    后面挠他的腰也像是知道答案后的验证。
    ...又或者单纯想占他便宜。
    自己是在季斜靠近后看到了他的袖扣才隐约有了猜测，对方又是怎么在靠近之前就有了预感的？
    结果季斜听到这个问题后竟然发出一声轻笑，接着在黎闲不解的注视下压着嘴角回答：
    “你看到我之后的动作跟个炸毛的猫似得，想认不出都难。”
    黎闲：“......”
    这是污蔑，他明明记得自己当时的举动很冷静。
    “你呢？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听到对方的问题后，黎闲冷笑一声：“因为你身上的流氓气质。”
    他本以为自己这么说能扳回一城，结果季斜听到后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说道：
    “那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黎闲听罢默默闭上了眼睛。
    他睡着了，什么都听不见。
    第260章 摇晃
    在和季斜进行过只有自己认为的“拌嘴”后，黎闲默默躺在床上，没过多久竟然真的睡着了。
    到了大约凌晨四点左右——黎闲慢慢清醒了过来。
    因为天黑的很早，房间里又没什么事情可做，所以黎闲到现在已经睡了差不多八个小时，他慢慢从床上起身后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
    离这艘船到港还有三个半小时。
    他睡觉的这段时间内竟然没发生任何危险这件事让黎闲颇感意外。
    自己甚至都做好了整晚不能睡觉的准备，毕竟副本时间如此之短，想要上难度的话也只有这段时间了。
    可是他竟然真的一觉睡到了现在。
    难道s级副本其实并不如他想象中这么难？
    副本玩家一共7人——在一天不到的时间里死了三个，如果按照死亡率去计算，这个副本的难度其实已经不低了。
    但黎闲还是隐隐觉得担忧。
    “解谜型”的副本真的会让他们在这种一知半解的情况下就顺利通关吗？
    黎闲因为自己失忆所带来的信息缺失产生了一丝烦躁，如果他还保留着记忆的话，就可以对情况有一个更加准确的判断......
    他把视线从钟表上移开，弯腰穿好了鞋后站了起来。
    脚掌踩在地面后黎闲忽然皱起了眉头，转而在屋内兜起了圈子。
    一旁的季斜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见黎闲神色严肃，便主动问道：
    “怎么了？”
    黎闲绕着屋子走完了一圈，站稳后回答：
    “船比之前要晃。”
    但因为增加的幅度不大，所以一时间很难察觉，毕竟在船上呆了这么久后，所有人都已经适应了时刻存在的晃动，躺在床上时对于摇晃的感知更不明显。
    直到踩上地面，黎闲才隐约觉得船体的晃动幅度大了起来。
    如果换做平时，他可能会觉得只是船进入到了一片不太平静的海域，又或者这阵子的风比较大。
    但这里是副本。
    哪怕是这种细微的差异——也绝对不是什么好征兆。
    黎闲放轻脚步走到门前，透过玻璃向外看去。
    窗外的景色一切如常，甲板、栅栏、甚至远处海面的波涛都和白天没什么两样。
    黎闲又悄悄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伸手探了探。
    没什么风。
    而在他寻找理由的这短短的时间内，脚下船体的晃动幅度再一步加大，已经到了能被明显察觉到的程度。

 第187章

    窗外的夜色依旧很浓，只有被船上灯光笼罩的区域看得才比较清晰，黎闲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后回到床边拿上了手电筒。
    季斜看出了黎闲这是决定要出门，但没有出言制止，只是趁着对方拿东西的时间穿好了鞋。
    二人推门离开房间。
    黎闲先是去到了驾驶室，检查了一下船的航线。
    一切正常。
    确认过这点后，他又退回甲板，开始寻找船体摇晃的原因。
    沿着栏杆搜索的这段时间，船的摇晃已经到了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程度，玩家无一例外都醒了过来，纠结着是否应该做出行动。
    一分钟后，甲板上出现了黎闲和季斜以外的第三人。
    是柯逸。
    他提前从窗户看到了黎闲和季斜的身影，所以见到二人时并没有太意外。
    而柯逸走出门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寻找船体摇晃的原因，而是敲响了附近的两扇门。
    “赶紧出来，想在里面苟死吗？”
    他说话的语气并不客气，章玉瑶和帽衫女犹豫了一会儿，见外面的玩家并没有遇到危险后推门走了出来。
    柯逸在帽衫女开门的时候顺势向内望去，瞥到了空无一人的床铺后意外挑眉：
    “你那个队友呢？”
    帽衫女听到这句话后像是被夹了尾巴，瞬间回身把门关上，抿着嘴没有回答柯逸的问题。
    所幸对方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其他人也没把注意力放在她的反应上，因为船的摇晃程度越来越厉害了，几乎接近那条大鱼在船上扑腾时的幅度——
    “这...这是怎么回事？”
    章玉瑶惊魂未定地握紧了栏杆。
    “再摇下去——这艘船会翻吧？！”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众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稳住自己的身子上，黎闲把手电筒打开后叼在了嘴里，低头朝着海面的方向照了过去。
    被光线照亮的区域只有翻腾着的海浪。
    黎闲用双手握住栏杆，稳住身子慢慢朝前方移动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期间船的摇晃幅度越来越大，甚至有飞溅起的浪花拍到了黎闲脸上，险些让他的手电筒落在海里。
    紧跟在他身后的季斜腾出了一只手，把黎闲嘴里的手电筒拿了过来，帮他照向海面。
    身后玩家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只顾着稳住身体，早已没了探究原因的心思，只有柯逸若有所感地跟了上来。
    几人就这样顺着甲板不断前进，直到终于发现了某处不对劲的地方——
    “停！”
    光线照亮了某处海面后黎闲立刻叫停，季斜随之稳住手，只见翻腾的海水中隐约有着一片阴影。
    他们在白天曾经看到过，位置也同样是这里。
    黎闲抹了把脸，把迸溅到上面的海水蹭掉后努力向下看去，浪潮之下那片阴影的大小形状与白天无异，但上方却不停冒着气泡。
    那些气泡十分密集，像是水烧开了般不断在海面扑腾着，此刻黎闲已经确定了船的摇晃就是因为这东西。
    恰巧附近有一个挂在栏杆上的船锚，黎闲伸手想拿，但右手刚脱离栏杆就险些被甩出去，季斜见状立刻把他拽到了自己身边。
    不远处的柯逸看明白了黎闲想要做什么，于是握紧栏杆迅速走到了船锚附近，对准水面的阴影后把它狠狠砸了下去！
    坚硬的金属坠入水面后停顿了一下，像是碰到了什么，紧接着连接了船锚的绳子被瞬间扯直，手臂粗的麻绳在短短一秒间变“啪”地一声断了！
    黎闲隐约看到有一只像是人手的东西探出水面，但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去仔细辨认——
    因为摇晃着的船终于到了临界点，再又一次倾斜后彻底失去了平衡，眼看便要沉没！
    第261章 沉没
    “怎么办？！”
    不远处的帽衫女此刻可以说是彻底傻了——副本的通关任务是靠岸，如今船都要沉了，他们岂不是都要死在这里？！
    黎闲虽然觉得在剩下的几小时里会发生意外，但没想到情况竟然会如此致命。
    船彻底翻过去只是时间问题，如今做什么都已经无力回天了。
    黎闲望着漆黑的海面，顺着甲板面前跑到了离黑影稍远一些的位置，接着跳进了海中。
    咸腥冰冷的海水激得身体一个寒颤，黎闲迅速把头探出水面，对此时还在船上的人喊道：
    “快跳！”
    否则等船彻底翻了，被扣在海里更是必死无疑。
    话音落下，季斜与柯逸当机立断地听从了黎闲的指示，剩下帽衫女与章玉瑶还在惊惶地观察局势。
    “快点！”
    黎闲对她们催促道。
    二人见状也只得咬牙跳进海里，接着迅速跟上向着远处游去的黎闲一行人。
    在玩家游出几米后，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船彻底翻了，而激起的海浪把他们向远处又推离了几分。
    黎闲没有选择游得太远，而是等海浪的推力结束后便停了下来，季斜见状也立刻在他身边停下。
    茫茫大海上除了身后那艘沉没的船没有任何锚点，其他人都下意识选择游向黎闲的方向，半晌后所有玩家都聚在了一起。
    茫茫大海上浮着几个脑袋，渺小得仿佛随时都能被这片夜色吞没。
    “我们不会...死在这儿吧？”
    章玉瑶一边颤抖着发问，一边下意识往人堆里游了游，此刻她心中已经顾不上防备与否，只知道这样才能勉强缓解心中强烈的恐惧。
    但没有一个人回答她的问题。
    就算是黎闲——此刻也没办法笃定地回答这个问题。
    月光下，众人的心与不远处的船一起越来越沉。
    恍惚间，有什么东西飘了过来。
    众人的视线立刻聚焦到了漂浮的物体之上，帽衫女幻想着那会是什么救命稻草，还向前游了游。
    但当她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后，忽然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扑腾着身子往回游去。
    黎闲的视力还算不错，很快便看清了那东西是什么——
    一具尸体。
    虽然上面的伤口已经惨不忍睹，但还是能从对方的体型与衣着中勉强辨认出这是胡子男的尸体。
    于是黎闲默默避开了他飘过来的轨迹，又把视线转回了正在逐渐沉没的船上。
    或许是因为有东西在下面拖拽的缘故，这艘船下沉得十分迅速，此刻只是剩下一小截船底在海面上，接着迅速消失，丝毫不给人留下挽留的可能。
    现在该怎么办？
    所有人的心底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夜晚的海水冷得让人发颤，黎闲渐渐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开始僵硬——如果再这么下去，他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淹死。
    船在完全沉入海底后传来了阵阵类似于敲击的闷响，此时海面之下似乎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
    ......不能就这么等下去。
    黎闲在心里想到。
    于是他默默向着船沉没的位置游近了几米，接着猛吸了一口空气后沉入了海里。
    适应了一会儿后他把眼睛半睁开，很快在水下发现了船体的残骸。
    它并没有沉到海底——而是悬在距离水面两米左右的位置，因为此时是夜晚，黎闲只能隐约看到一团黑色的阴影轮廓。
    “咚——咚——”
    声音透过海水沉闷地传入耳中，船的外侧似乎有一个正在飘动着的影子。
    黎闲为了看得更加清楚，睁开了原本眯着的眼睛。
    那是......
    人？
    那道影子举起胳膊做出了敲击的动作，而在他的附近还有数道身影正在疯狂地击打船底。
    这些“人”难道就是停留在海面上的那团黑影？
    再看下去也得不到更多的信息，于是黎闲准备浮上海面。
    然而他的行动似乎引起了那些东西的注意——其中一个影子停下了动作，歪了歪脑袋向着黎闲的方位看了过来。
    不好！
    黎闲加快了手臂摆动的速度，脑袋漂浮到水面之后猛吸了一口空气，接着头也不回地向外游去。
    停留在不远处的几个玩家在看到他后神色忽然紧张起来，接着避之不及地四散逃开。
    “那团阴影跟在你后面！”
    柯逸在游走前冲着黎闲喊道。
    黎闲默默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四处张望着有没有脱身的方法，但是在这等危急时刻，他却留意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察觉的问题——
    季斜呢？
    他不是应该和那些人待在一起吗？
    身后的阴影在身后穷追不舍，尽管黎闲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两者间的距离还是在被不断拉近。
    那道影子越追越快，而黎闲的速度却因为疲惫开始变慢，眼看下一秒便要被追上——
    黎闲忽然感觉脚腕一沉，接着被猛地拖进了海底。
    “！”
    他迅速捂嘴憋气，甩着腿努力去挣脱缠绕上自己的不明物体，然而那东西不但没有被甩开，反而越缠越多、越缠越紧，直到把黎闲整个身子都包裹了起来。

 第188章

    不对，这东西不是那团影子！
    原本以为自己是被阴影追上的黎闲猛地睁眼，接着竟然看到了数条巨大的触手在海水之下扭动着，似乎在驱赶那些追上来的“人”。
    不知为何，黎闲脑内忽然响起了一连串生命值下降的提示。
    这些触手一边驱赶着来人，一边开始搅动海水，黎闲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开始旋转起来，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眼前的场景开始天旋地转，无法动弹的黎闲只能闭上眼睛，拼尽全力憋住呼吸。
    而那些没有沉入海底的玩家，则是看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场景。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海面竟然凭空出现了一道旋涡，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扩大，强大的向心力把海水、黑影、以及根本无法躲闪的玩家全部卷进了漩涡之中！
    人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之抗衡，甚至可以说是微不足道——海水在挣扎的过程中呛入肺部，所有玩家都在这阵旋转中失去了意识。
    第262章 “回溯”
    “咳——！！！”
    黎闲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大口喘着粗气看向四周，发现自己竟然重新出现在了房间里。
    黎闲立刻环视了一圈房间——里面的陈设和自己第一次见时没有任何区别......
    “阿嚏！”
    黎闲忽然打了个喷嚏，身上散发出的寒意让他下意识搓了下手臂，忽然发现自己被换上了衣柜里那套有些霉味的衣服。
    ...嗯？
    黎闲疑惑着观察着自己的身体，发现他的脚踝上还有一条浅红色的痕迹。
    沉船、黑影、触手、旋涡......
    之前经历的一切在脑海中闪过，脚上的红痕在告诉黎闲那些东西并不是幻觉。
    但自己为什么重新出现在了船上？
    门外忽然传来阵阵呻吟，黎闲立刻起身走到门边，发现其他玩家正横七竖八地躺在甲板上，正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甲板上湿漉漉的，衣服也湿哒哒地贴在身上——这些人的状态比黎闲差了不少，看起来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般。
    章玉瑶撑起胳膊，结果因为力气没有恢复，颤颤巍巍地又摔回了原地。
    剩下二人的状况也不算太好——帽衫女还处在半昏迷状态，闭着眼睛不知在嘟囔些什么，柯逸则是缓缓挪动着身子，先让后背靠在墙上坐了一会儿。
    这些人里没有季斜。
    黎闲皱起眉头，蹲到目前看起来最为清醒的柯逸面前问：
    “还记得之前的事吗？”
    柯逸缓了一会儿后点头：
    “船翻了之后你被阴影盯上......之后海上起了漩涡，把我们都卷了进去。”
    “那时你看到季斜了吗？”
    柯逸闻言抬头，看到黎闲的脸后忽然“嘶”了一声。
    黎闲：“？”
    对方揉了下因为仰头而贴在墙面上的后脑勺：“好像被什么东西磕了一下。”
    黎闲：“哦。”
    “所以你看到季斜了吗？”
    柯逸对黎闲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凑近点，但这个举动反而引起了对方的警觉，此时帽衫女和章玉瑶都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于是黎闲便想转换目标——
    “等下，我告诉你。”
    柯逸见对方想走，便也不再隐瞒，直言道：
    “当时你潜进水里后他也扎了个猛子跟上去了，之后就再没见过那小子。”
    八成是死了。
    后半句话柯逸没有说出口——毕竟看黎闲这么着急的样子，这点情商他还是有的。
    结果话音落下，身侧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叫谁‘那小子’呢？”
    季斜从某个房间推门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内。
    黎闲立刻转头，对方同样浑身湿透，不知道是不是泡过水的原因，脸色比之前白了几分，连带着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虚弱。
    但说话的语气倒还是一如既往。
    柯逸见到季斜平安出现，讶异地挑了下眉。
    此时船忽然摇晃了起来。
    被勾起了恐怖回忆的玩家皆是一个激灵，柯逸也捂着后脑勺立刻从地面起身，向着栏杆走去。
    只见一条熟悉的大鱼拧着身子从海里窜出，眼看就要砸在他们所处的甲板上方。
    “卧槽！”
    章玉瑶骂了一声，顾不上哪里都不舒服的身体，立刻向着远处跑去。
    真要被这东西砸到就算不死也得残！
    “噗通！”
    好在所有人的动作都算快，在鱼落到甲板前都成功避免了被砸死的命运，而这条鱼以和上次如出一辙的方式卡在了墙壁与栏杆之间。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人待在房间，而黎闲这回面对的也不是鱼尾——而是硕大的鱼头。
    “啪嗒啪嗒啪嗒！”
    巨鱼开始甩动尾巴，对面传来了章玉瑶和帽衫女的数道骂人声——估计是这条鱼开始产卵了。
    如此熟悉的场景让黎闲脑内迅速浮现出了一个念头，他迅速躲开这条鱼向着自己张开的大嘴，接着从栏杆上拿起了铁钩，凭借着记忆把他甩到了鱼鳃上。
    一回生二回熟——在季斜和其他玩家的帮助下，这次危机很快便以巨鱼被甩回海里告终。
    “走——去驾驶室。”
    不等气息恢复平稳，也顾不上衣服与身上沾染的咸腥气味，黎闲立刻对着众人提出了这个建议。
    此时天色仅仅是微亮，但众人在经历了刚刚那一番生死存亡后都明白了他们不能再浪费时间。
    一路上黎闲都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船似乎回到了最初的样子，那扇曾经被鱼撞飞的门此刻正完好无损地镶嵌在墙上，栅栏的变形程度也和之前不同，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细节......
    很快，他们抵达了驾驶室。
    黎闲迅速按下按钮调出了信息界面，上面显示着——船还有24小时到港。
    帽衫女如梦初醒般盯着屏幕上的界面，脑海中立刻出现了一个经常在影视作品里见到的桥段：
    “我们这是...回溯了？”
    黎闲摇头：“那样的话死去的玩家现在应该活着，我们也不会浑身是水的出现在这里。”
    “可是......”
    柯逸打断了帽衫女的话，提出了判断这个问题最准确的方法：“自动舵不是会显示日期吗？现在是几号？”
    黎闲凭借着记忆按上了控制台的某个按钮，众人紧张地围聚在屏幕旁边，看到上方显示出了当前的日期。
    比之前要......晚一天。
    界面上还显示了现在的时间——早上七点十分。
    如果日期没错，那就说明时间并没有倒转。
    船在晚上四点左右遇难，也就是说他们在被卷进漩涡后昏迷了近三小时。
    可如果不是时间回溯的话，他们现在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艘船上？
    黎闲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发现季斜一反常态地没有说一句话。
    虽然他平时的话也不多，但不至于沉默到这个地步。
    “...你有什么想法吗？”
    黎闲莫名对着季斜开口问道。
    对方见黎闲竟然在询问自己的意见，有些讶异地睁大了眼睛，思考片刻后认真地看着黎闲的眼睛回答道：
    “......我觉得不用在这个地方纠结。”
    第263章 报酬
    季斜这句话说得也不无道理，比起研究他们如何死而复生——把注意力优先放在如何通关副本上显然更为重要。
    于是黎闲打算最后确认一下航海日记就从驾驶室离开。
    拿下本子后他按部就班地一页页翻着，里面的内容与上一次见到的没有任何出入，直到黎闲翻到最后一页——
    上面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红色字体：
    “你获得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但代价是？”
    这行扭曲的鲜红色字迹乍一看十分毛骨悚然，身后的章玉瑶在瞥到这行字后搓了搓胳膊，感觉更冷了。
    黎闲的表情也随之变得严肃了起来，这行字的内容比起提示，反倒更像是一种示威。
    季斜“啧”了一声，主动帮黎闲把手中的书合上，接着迅速把它抽走挂回了墙面。
    “行了，走吧。”
    离开驾驶室后甲板上泛起了微风，吹得帽衫女不停打着喷嚏，因为她的衣服比较厚，浸透了水后很难变干不说，还会变得很沉。
    她拧了下自己的衣摆，最后还是没忍住说了句：
    “我回房换身衣服。”
    黎闲转头看向同样浑身湿透的季斜：“你也去换一下吧。”
    众人迅速返回各自的房间换了身衣服，黎闲本以为他们动作会很快——便在附近的栏杆边上等了起来。
    等待的空隙中他向海面望去，瞥见了一团熟悉的黑影。
    然而就是这不到半秒的一瞥，让黎闲的视线彻底固定在了海面之上。
    眼睛...移不开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的黎闲第一时间尝试后退，然而身体在这一刻就像定住了一般丝毫无法动弹。

 第189章

    他死死盯住的那团黑影似乎躁动了起来，不停地向海面冒出气泡，连边缘也开始张牙舞爪地舞动着——
    中招了。
    这是黎闲脑内的第一反应。
    很明显，他现在遭遇的危机与当初的胡子男相同。
    而且更糟糕的是——现在他身边没有人。
    黎闲开始拼命尝试让身子动起来，然而他此时甚至连绷紧肌肉都做不到，整个身体都失去了掌控。
    “跳下来。”
    一道缥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跳下来跳下来跳下来......”
    话语重叠了起来，像是有十几个人同时在耳边重复说着同一句话——
    黎闲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着，被吵得甚至开始头痛，而在洗脑般的重复下，他竟然真的开始产生了“跳下去”的冲动。
    “跳下去”这个念头好像一个侵入性的思维，强迫地占据了大脑，越是驱赶便越是倔强地停留在原地，甚至开始逐渐放大。
    黎闲感觉到自己的右脚缓缓抬了起来。
    向前一步。
    两步。
    他紧紧贴在了栏杆边上，接着身开始体前倾。
    上半身向外探出。
    “跳下去。”
    随着如诅咒般的三个字再次闪过，黎闲的身子向前栽去，双脚逐渐腾空，顶在栏杆上的腰腹成为了唯一的支点，眼看就要坠入海中。
    “黎闲！”
    一声嗓音熟悉的呼唤出现，黎闲耳边嘈杂的声响像是被其压过，接着瞬间消散在了耳边。
    感受到身体控制权回归的黎闲马上伸手握紧栏杆试图止住下翻的身子，与此同时一双手手稳稳地环住了他的腰。
    在季斜的帮助下，黎闲硬生生止住了翻向海面的动作，接着被“搬”回了甲板。
    “...谢谢。”
    黎闲的心“砰砰”跳着——算上浴室那回，这已经是对方第二次救了自己了。
    ......
    但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怎么还没挪开？
    黎闲犹豫地用指尖点了点季斜扣在自己腰前的双手，示意他快些放开，但对方并没有听话松手，反而把嘴贴在了黎闲耳边低声说了句：
    “......报酬。”
    黎闲感觉自己的耳朵被气流拂得有些发痒，想伸手去揉一揉，但是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你想要什么？”
    上次说谢谢后黎闲帮季斜擦了头发，这次他以为还是差不多的事情，所以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季斜假装思索了一会儿后慢悠悠地答到：
    “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松开一只手举到了黎闲眼前，接着伸出了小拇指：
    “不许反悔。”
    黎闲原本以为对方又是在逗自己玩，结果侧过头后发现季斜的表情竟然一脸认真。
    这么大年纪了还学小孩子拉钩......
    黎闲一边在心里嫌弃，一边不自觉轻笑了一声后把自己的小拇指勾了上去：
    “幼稚。”
    季斜盯住两人交缠的手指，认认真真地晃了两下，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再用大拇指盖个章时，伸手传来了推门的声响。
    “干什么呢？演泰坦尼克号？”
    柯逸在认清楚两道重叠的身影是谁后没忍住说道。
    黎闲闻言立刻松开了勾住季斜的小拇指——所幸他们都背对着房门，没被对方看见这个举动。
    他从季斜的怀里钻了出去，调整好了表情后转身对着柯逸解释道：
    “刚刚差点掉下去，他拽了我一把。”
    就是拽得有点儿久。
    对方狐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最后说了句：
    “行吧。”
    帽衫女和章玉瑶也在此时走出了房间，两人的脸色不知为何都比较差，欲言又止地想要说些什么。
    但章玉瑶发现黎闲那边的气氛也有些古怪，于是主动询问道：
    “怎么了？”
    黎闲干脆把事发经过和所有人都讲了一遍——但模糊掉了他和季斜是怎么“拉扯”的。
    听完事发经过后章玉瑶心有余悸地后退了两步，再也不敢离栏杆太近。
    她把头转向帽衫女，无意间说了一句：
    “这是不是和你的队友的情况一样？”
    帽衫女像是想到了什么，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勉强点了点头。
    结果柯逸像是没看到对方的状态一般继续追问：
    “他当时虽然受伤了，但还活着吧？怎么船翻的时候就变成尸体了？”
    第264章 猜疑链
    当时胡子男惨不忍睹的尸体顺着海浪飘到了所有人面前，但章玉瑶和柯逸住的是单人间，所以哪怕看到了对方的惨状也无法猜到其中缘由。
    帽衫女像被戳中心事般身子一颤，队友的死状又萦绕在了脑海之中，她本想撒谎绕过这个话题，但在对上黎闲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后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副本难度已经达到了她之前从没设想过的水准，事到如今就算再不接受也要把信息共享出去——否则又有谁因此死掉了，剩下的人只会更加孤立无援。
    于是帽衫女磕磕绊绊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直到马上要讲至自己把尸体拖进厕所，接着洗手洗掉一块皮肤时停了下来。
    “我要是认出来他......”
    帽衫女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地说道。
    结果听完故事全程的柯逸竟然冷冷反驳道：
    “认出来也没用。”
    黎闲在听帽衫女的故事时没有惊讶，但在柯逸说出这句话后却讶异地挑了下眉，接着隐约意识到了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假设你认出了对方——但你怎么确定对方同样认出了你呢？”
    帽衫女一时语塞：“这......”
    “做一些表示善意，或者能表明自己身份的动作......”
    柯逸听到这段话后发出一声嗤笑，像是在嘲讽对方的天真：
    “那你有没想过，你的善意可能会换来对方的致命一击？”
    而且幻觉还会把对方的行为进行一定程度的扭曲——比如把讲话改变为怒吼，既然副本能做到这点，那修改对方的动作也不是不可能，这种情况下就更不能确认对方靠近自己的意图了。
    黎闲默默在心里补充道。
    “这......”
    “万一对方并没有认出你，只是觉得‘这个怪物放松了警惕’从而假意靠近来来杀死你呢？”
    帽衫女无法反驳。
    她当时只顾着陷在误杀同伴的情绪之中，完全没来得及思考这么多。
    柯逸见对方被自己彻底驳倒，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反正如果是我——在有杀死对方机会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会选择先下手为强，而对方如果没办法确定我不是这种人，就算认出了我、甚至知道我认出了他......也会选择同样的做法。”
    帽衫女被怼到最后只剩下瞠目结舌，脑子打结了半天后发现这个逻辑确实没有错误，但对方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明白这些弯弯绕绕......
    “你也太......多疑了吧？”
    帽衫女话说到一半，结巴着换了个相对好听的词。
    柯逸无所谓地耸肩：
    “事关生死的大事，谁会把命赌在对方的人品和智商上？”
    他这句话就像是在说——如果有谁破除了这个猜疑链，要么对彼此有着绝对的信任，要么这是俩二傻子。
    而他似乎也默认了只有帽衫女与胡子男遭遇了这个情况，否则黎闲和季斜只会有一个人活着出现在这里。
    帽衫女已经彻底接受了柯逸的说法，这个答案一方面缓解了她杀死队友的愧疚，但另一方面，她十分恐惧着柯逸所说的情况在现实里发生。
    章玉瑶咬着下唇思索了一会儿，犹豫着说道：
    “但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怪物是假的——下次多少也有心理准备了吧？或许可以定下一个暗号......”
    结果柯逸又一次打破了这个幻想：
    “我可不觉得s级副本会重复出现可以被轻松破解的危机，说不定之后这个幻觉会升级呢？又或者船上忽然出现了一群真正的怪物，真假掺杂在一起......”
    章玉瑶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此刻所有人都在静静思索着柯逸的话，只不过章玉瑶和帽衫女是对未来的担忧，而黎闲则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在产生幻觉时，自己扔掉武器这个举动有多危险——
    他当时并不确定季斜认出了自己，所以通过扔掉武器这个方法做出了“示意”。
    但假如季斜当时没有通过这个举动发现眼前的“怪物”是自己，说不定会把这个举动当成怪物露出的破绽，趁接近后给予致命一击。
    ——他这个举动完全就是把命放在了对方手上。
    如今回想起来，当时其实也有别的方法向对方示意，但他却下意识选择了对自己来讲最有风险、同时对季斜来说最安全的一种。
    “你当时想到这些了吗？”

 第190章

    他低声对季斜问道。
    季斜点了点头：“算是吧。”
    “那你怎么敢相信我的？”
    黎闲不是很想承认自己在期待着某个答案，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故意没有看向季斜。
    对方“唔”了一声后，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自己当时的想法：
    “因为你打不过我。”
    万一对方真的没认出来自己，他也可以在进行“武力”压制后采取一些方法，让黎闲深刻地认识一下自己是谁......
    黎闲：
    “......”
    哦，对。
    他竟然忘了还有武力压制这一条路。
    虽然很有道理、虽然......
    黎闲莫名其妙觉得有些憋屈，而他最后把这种情绪归结为——
    季斜凭什么认为自己打不过他？
    他扭头瞄了季斜一眼，看到对方高了自己不少的身高，同时脑内闪过对方在踢那条大鱼时的腿脚。
    ......算了。
    “总之......”
    黎闲转过头想要岔开话题，结果余光中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帽衫女的袖口滑落，接着“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众人的视线齐齐向着那块东西看去，发现那是一块人皮。
    人群中不知谁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没有人质问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掉落。
    黎闲忽然间意识到了其他人回房间换衣服，却都用了这么久时间的原因。
    他的视线在玩家中扫过，帽衫女颤抖着卷起了袖子，只见原本掉落的皮肤旁又出现了一块更大的缺口。
    第265章 失踪
    “你们...应该也都遇见一样的情况了吧？”
    或许是，帽衫女这次的表现要冷静上不少，章玉瑶和柯逸闻言点了点头，而黎闲则是将信将疑地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仔细检查过后，他发现自己的右臂皮肤上上出现了一圈闭合的红线。
    这便是皮肤即将脱落的征兆。
    黎闲把视线转向季斜：“你怎么样？”
    对方没有掀开衣服，只是简单回答道：“和你差不多。”
    “所以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帽衫女显然是所有人中情况最严重的那一个，所以也最急切地想要知道缘由。
    黎闲沉默着摇了摇头：
    “虽然不清楚缘由，但我觉得它很有可能......是副本给我们真正意义上的死线。”
    他低头看向自己皮肤上那一小块红痕，忽然觉得它变得比之前浅了些，黎闲以为是自己眼花，结果揉了下眼睛后却还是刚刚的样子。
    ......不对。
    不是红痕的问题。
    黎闲猛地抬起头环绕了一圈，因为动作太过突然还把旁边的章玉瑶吓了一跳，有些害怕地跟着四处张望了起来：
    但她观察了半晌也没发现周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于是疑惑地把视线转向黎闲：
    “怎么了吗？”
    “要起雾了。”
    黎闲确认过这点后迅速盯紧了季斜，接着用极快的语气对所有人说道：
    “因为正常情况下的船上线索十分稀少——所以我觉得大部分信息应该都集中在起雾后的时间里。”
    眼前的白色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浓，黎闲气都不喘一口，抓紧时间继续向下说道：
    “第一次起雾时因为不熟悉情况所以没有带回太多信息，但这次我们都要尽可能的去寻找线索。”
    “起雾后会有鱼钩尝试把人拽进海里，如果发现自己被钩住了要及时脱掉衣服......”
    周围的人忽然全部消失在了眼前，黎闲打住自己的话后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还有些东西没说完，但至少最主要的东西都交代到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最后一刻季斜忽然抓住了自己，然后说了句：
    “一切小心。”
    黎闲压下心中莫名的情绪，抬头环视了一圈。
    甲板上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黎闲看了眼不远处的驾驶室，想起了上次的经历——于是默默把身子挪到了对面的视觉死角。
    “砰——”
    一扇门不知道被谁很着急地推开了。
    因为起雾的原因，周围的能见度并不高，所以黎闲只是听到了声音，却并没有看到具体是哪一扇被打开。
    他转头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扇门，室内似乎没有人，于是黎闲悄悄钻了进去。
    “船长——”
    一道急急忙忙地呼喊声从耳边响起，接着某个身影匆忙地闪过了眼前的窗户。
    不一会儿，对方把船长从驾驶室喊了出来，一边带着他往回走一边说道：
    “......出事了！”
    相比于来叫人的男人，船长的语气则冷静许多，甚至有些冷漠地回应道：
    “什么事？”
    男人并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而是有些为难地说道：“你跟我过去就知道了。”
    黎闲见他们走远，悄悄打开了房门，在驾驶室和跟上他们之间犹豫了片刻，选择了后者。
    雾气之下，眼前只有两道影影绰绰的轮廓在不断前进着，黎闲与他们保持着一个不近也不远的距离，直到二人进入了某个房间。
    于是黎闲迅速接近，顺着门上的玻璃向内看去。
    这是一个与休息室类似的房间，但不算特别正式，房间内面积比普通的船员舱要大，里面没什么章法地摆着几把椅子和一些木箱。
    里面的人有不少——至少黎闲现在看到的就至少有十几个，有的一些人站着，有的则是坐在椅子或木箱上。
    船长进入里面的时候没有把门关上，而是留了条缝隙，于是房间里的对话清晰地传入了黎闲耳中：
    “有人失踪了。”
    船长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等待着后文。
    然而他漫不经心的态度似乎引起了众人的愤怒，人群中不知道谁低声骂了句脏话，解释情况的人语气明显也强压着怒火：
    “小张、老赵，权子......”
    他一口气说了五个人名，接着语气忽然激动了起来：
    “他们全都不见了！”
    船长像是怀疑般哼了一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船上都找过了吗？”
    “早上开始就没人见过他们！”
    “对，我一睡醒老赵的床就空了，然后我们在船上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他们人影！”
    可船长听到这些话后不但没有惊慌，反而还冷笑了一声：
    “失踪？怕不是这几个人在藏起来耍我吧？”
    一个脾气火爆的船员上前两步站到船长对面吼了句“你怎么说话呢？！”，而另外一个情绪较为平和的船员认真解释道：
    “他们是真失踪了！”
    船长对两人的话充耳不闻，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搞这个是要做什么——但总之涨工资、或者提前返航的事没得商量。”
    接着他把视线转到了某个看起似乎是厨师的人身上：
    “把食物和水都看好了，以后所有人只许在休息室吃饭，我看他们能躲到什么时候。”
    厨师看起来与船长站在一派，听过这话后在众人的怒视下连连点头，接着还十分狗腿子地问道：
    “我记得货舱钥匙在老赵手里呢，现在他失踪了......”
    船长从裤腰带的钥匙串中取下一个递给了厨师：
    “备用的，你先管着。”
    黎闲耳朵一动，想到了一个去货舱的方法，但又很快被否决。
    很显然在起雾时去到货舱要比正常情况简单，他可以偷了钥匙，然后趁雾快散的时候进入货舱——这样就可以知道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但问题在于这之后——自己不一定能有手段从货舱出去。
    于是这个想法暂时被黎闲搁置了起来，与此同时门内的气氛被船长刚刚的两句话彻底点燃，开始产生了激烈的争吵：
    “你在这装什么呢？！谁不知道小张之前得罪过你——之后又生病了没有工作能力，我看就是你趁着起雾把他扔海里了！”
    第266章 疯癫
    船长听到这句话语气也沾染上了几分恼火：
    “我把他扔海里了？失踪的人可是五个，其中还有和我关系不错的人，你的意思是我把他们都给杀了？”
    “谁知道呢，在合同里搞人的哪能有什么良心？说不定是他们四个看到了杀人现场，所以你就把这些人一起解决掉了！”
    “现在好意思还反过来的倒打一耙，说什么是他们自己在玩失踪——”
    “有件事你们都不知道，小张发现合同有问题的时候带我一起去找了船长，结果他不但不道歉，还威胁我们说爱干不干，再惹事小心被扔进海里！”
    “说不定小张疯了也是你私下里说了什么，把他逼成了那样！”
    “我看绝对是你干的！”
    “对！我们也不捞鱼了！我们要返航！！”
    房间内骂声不断，还传来了打砸的声响，在几乎一边倒的抗议下船长并没有发言，反倒是他身边的狗腿子突然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刀：

 第191章

    “你们他妈乱说什么呢？！”
    一声怒吼后房间内的吵闹声都下降了几分，厨师把刀亮出来后周围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向后躲避，但不一会儿他们就认定对方没有勇气捅人，于是又壮起了胆子继续叫嚣。
    船长的脸涨得通红，他见身旁的人只是胡乱挥着刀刃，根本没有砍人的胆子，一怒之下夺过了对方手里的武器骂道：
    “**的，你们再说一句试试？！反了天了！”
    房间内的情况越来越混乱，直接分成两派开始动起了手，争吵声也从一开始的理论变成了没有具体内容的脏话。
    黎闲看向船长越来越红的眼睛，心里估计着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出事，到时候人跑的跑散的散，可能还会有伤员，于是提前躲进了隔壁房间。
    果然，在他躲进房间没多久后隔壁便传来了一声惨叫，原本就混杂不清的吵架声变得更为混乱嘈杂，紧接着原本待在房间里的人一股脑涌了出来。
    估计是里面有人受伤了，黎闲隐约捕捉到了“止血”“急救”一类的词汇，原本还吵成一团的船员此刻变得如惊弓之鸟一般，全部四散开来。
    这种情况下一出门就容易被撞个正着——于是黎闲选择先躲在房间里，这里似乎并不像是有人常住，比起黎闲上次起雾时看到的杂乱船舱，这里整洁得甚至有点奇怪。
    房间里的生活痕迹很少，只有一双拖鞋和床头柜上一个干涸的水杯。
    柜子里没什么衣服，两张床中只有一个铺了床垫与床单，另一个是空床板，柜子里也没有什么衣服。
    黎闲捏起被子的一角把它掀了起来，接着在不知为何染上了点点血渍的床单上看到了一块人皮。
    边缘规整，薄厚均匀，与帽衫女掉落的皮肤形态很相似。
    黎闲没有去碰那块东西，而是确认过床上除了诡异的皮肤外什么都没有后，便把枕头与被子复原，弯腰向床下看去——
    有东西。
    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在地面上倒扣着翻开，离它差不多一米外的墙角还有支盖子不知道去了哪里的笔。
    黎闲伸出胳膊把它们都拿了出来，把笔放到一边后翻开了本子的第一页。
    上面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张锐。
    黎闲默默记住这个名字，把本子继续向后翻，发现这是本日记。
    上面一开始记录的就是些简单的日常，记录着日记主人参加了远洋捕鱼船的招工，签过合同后上到了这艘船上。
    海上工作十分的枯燥与辛苦，所以一开始日记上的内容基本都是些抱怨，以及对未来的展望，但很快日记的内容就出现了“问题”。
    张锐发现签署的合同在工资的问题上玩了文字游戏——原本船长承诺的高薪资无法拿到，实际到手的钱只有承诺的五分之一不到。
    每个签了合同的船员都是为了薪资才决定来做这份艰苦的工作，没想到上的竟然是一艘“贼船”。
    “如果我没理解错合同上的内容，那船长的行为完全就是坑骗！我明天要叫上人去和他问个清楚。”
    张锐在日记里义愤填膺地写到。
    在去之前他打好自认为万全的腹稿，同时罗列出了自己要向船长提出的“要求”，然而实际行动后的结果却是碰了一鼻子灰：
    “太过分了！我提出合同有问题后他直接就承认了下来，但无论是涨薪还是返程都不答应，甚至威胁我‘如果再找事就把你扔到海里’！”
    “这种事他一定不知道做过多少回了，我要再想想办法。”
    黎闲看到这里，大概猜到了张锐就是刚刚那些船员嘴里与船长不对付的“小张”。
    日记里内容条理清晰，字迹也较为工整，能看出来张锐接受过一定程度的教育，同时在遇到意外情况时也保持了理智，没有贸然与船长撕破脸皮。
    目前看来他是一个较为冷静的人，然而就在黎闲对张锐给出了这样的评价后——日记的下一篇的内容产生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
    “疯了、疯了、疯了、疯了——”
    “他们都疯了！！！”
    这两行字写的很大，无视了纸张上的横线笔画没有任何控制地胡乱飞舞着，看得黎闲一时间发了愣。
    他接连往后翻了几页，发现上面都是这种意味不明的词语，偶尔会出现一两个被反复描粗的字体，比如“血”、“内脏”、“刀”一类的词汇。
    以前的每篇日记都标注了日期，但这一面却只有两行凌乱的字迹，黎闲只能凭借着张锐以前写日记的习惯去判断这个转变发生的时间。
    张锐从上船起写了近半个月的日记，频率大概是一到两天一次，因为工作劳累的缘故每次的字数算不上多，有的只有几句话，但也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直到发现合同上的文字游戏后内容才开始逐渐多了起来。
    所以这两行字与之前的间隔大概率不超过两天。
    也就是说张锐在一到两天之内，精神状况变得异常糟糕，甚至与之前判若两人。
    但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267章 船长室
    黎闲反复翻动这几页日记，试图从里面找出些线索，然而张锐的发疯就是没有一点征兆，仿佛前一天还是正常人，后一天就突然变成了语言混乱的疯子。
    疯子......
    他忽然想起了刚刚那些船员在吵架时提起的内容：
    “谁不知道小张之前得罪过你——之后又生病了没有工作能力，我看就是你趁着起雾把他扔海里了！”
    “说不定小张疯了也是你私下里说了什么，把他逼成了那样！”
    难道是船长做的？
    但他们说的这些话听起来只是猜测，因为如果有证据的话，在那种情况下一定会一股脑吐出来。
    这就更奇怪了。
    船长有什么能力让一个原本智力正常、头脑清晰的人忽然之间变成这个样子，同时还不留痕迹？
    黎闲继续把日记本向后翻，大约三四页之后，张锐似乎稍微回过了神，不再重复一些没有用的内容，上面再次出现了新的记录：
    “为什么...为什么我身上的皮肤开始一块一块地往下掉？！！”
    “停不下...它停不下来！！！”
    “这一定......这一定是诅咒！”
    “对，因为这艘船被诅咒了，所以这一切才会这么疯狂！”
    “我要离开...我要离——”
    文字到这里戛然而止，再向后便全部都是空白。
    日期越向后，上面的字体痕迹便越来越浅，看起来像是写下这些字的人都已经没了握笔的力气。
    而最后一个“离”字其实只写了一半，并且向外拉出了一条又重又长的直线，一直延伸到纸张的最边缘。
    见再找不出什么有用的内容，黎闲思考了片刻，把日记放进了口袋里，接着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看过日记后，眼前这个只住了人，且没有太多生活痕迹的房间就很容易解释了。
    皮肤脱落这件事——在玩家身上也发生过，确实有些骇人听闻，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船员身上，很容易被其它人认为这是一种传染病。
    所以张锐单独搬到了这个原本是空房的屋子。
    此时门外的吵嚷声还没有消失，窗户上不停地有人影在来回走动，似乎在忙着为伤员处理伤口。
    或许因为他们都在忌惮着这个“传染病人”的房间，所以路过这扇门时都特意离得比较远，并且丝毫不往里面看上一眼。
    又过了几分钟门外的阵仗才稍微平息下来，黎闲在看到船长往甲板尾端的方向走去后，悄悄打开了房门。
    目前来看，无论是张锐的发疯也好，还是船员的失踪也好，虽然没有实质性的线索，但只从动机来讲——第一嫌疑人显然是船长。
    所以黎闲打算去探一探他的底。
    他记得驾驶室里有一个房间，大概率就是船长所住的地方。
    黎闲左右张望了一番，此时甲板上已经没有人了，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船首的位置，顺着楼梯上到了驾驶室。
    推开门后，里面的样子与正常时间线里所看到的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便是旁边的门上挂了个写着“船长室”的牌子。
    或许是因为事发匆忙，船长走之前门并没有锁，黎闲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隙，确认没有人后迅速钻了进去。
    船长室的陈设要比一般的船员舱好上不少，单人间的面积不大，但该有的东西都一应俱全。
    黎闲目标明确地向着书桌走了过去，桌面上摆着的东西比较杂乱，基本上就是香烟、纸笔一类的物件，上面有些意义不明的涂鸦，大概是闲着无聊时画上去的。
    见桌面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黎闲便转而打开了抽屉，拉动时里面响起了什么东西来回滚动的声音，黎闲定睛一看——
    满满一抽屉的安眠药。
    他从里面拿出几盒晃了晃，里面大多数的药都没有启封，只有其中一个空了半瓶。

 第192章

    所以船长是有睡眠障碍？
    黎闲把这边的抽屉合上，又转头拉开另一个——
    里面放着沓大约半厘米厚的纸，黎闲把它拿起来后发现是员工合同。
    他迅速扫过上面的文字，略过没有用的信息一张张向下看去，发现合同的条款确实如张锐所写，表面看起来报酬丰厚，但实际上只能拿到很低的薪资。
    这次远洋雇佣的船员一共有25人，再加上船长，全部人数是26人。
    黎闲翻着长达好几页纸的条款说明，在终于要翻完的时候动作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默默把视线从纸张上面移开，发现有一条透明的鱼线夹在了他手中的白纸中，向下垂落到地面后一直延伸到了卫生间的门内，同时在缓缓收紧。
    意识到这一点后黎闲没有急着把手里的合同扔掉，而是一边注意着不去惊动这根线，一边把这沓纸放到了地面。
    接着他走远了几步，拿了件搭在床头的外套，轻轻用袖口拂了两下纸面。
    在衣服触碰到某个位置时，一个闪着银光的小巧鱼钩猛地甩了出来！
    明明只由一根线连接，但鱼钩却甩动得极为轻巧，几乎是瞬间就勾住了衣服的袖扣，接着鱼线猛地绷直，开始把东西向外拖拽！
    衣服被带动后挥舞出来的风把地面上的合同吹散了一地，黎闲没有第一时间放手，而是假装与鱼钩拉扯了一会儿后再装作支撑不住般松手。
    外套瞬间从手中被抽走，接着一溜烟被拖进了卫生间。
    黎闲默默松了口气，开始蹲下身子去收拾散落在地面的纸，结果捡到半路，发现了张纸质和大小都与合同不太一样的纸片。
    他皱起眉头捡起纸片，发现这是张数额巨大的欠条。
    有足足两百万。
    船长的名字在合同上曾经出现过，而这张欠条的上欠款人就是船长。
    如此高额的欠款，靠寻常手段大概率是还不上的。
    第268章 水流
    黎闲看着这张欠条，脑内一瞬间闪过了人口贩卖器官交易等一系列黑色产业，心中对船长的怀疑再一次拔高。
    对于船员的失踪——现在船长不仅有了作案动机，还有了作案工具。
    以他的职位，和与厨师的关系，在食物里混入安眠药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接着只要趁众人熟睡的时候把人抬走，就可以随意“处置”了。
    如果是想要从人身上牟利，就肯定不会简单的把人杀死，而是会把它们藏在某个地方，而由厨师接管钥匙的货舱显然是一个最佳地点。
    但还有很多地方说不通，如果这件事是船长做的，那他压根没有必要拟一份这样的合同引起众怒，如果是起了争执后临时起意，引起恐慌的同时还会让自己处于众矢之的——而现实也确实如此。
    不管怎么说都不是明智之举，而且张锐的突然发疯暂时也没办法解释。
    黎闲默默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
    他想这些的时候手上动作没有停，毕竟船长随时有可能回到这里，抓紧时间。
    但黎闲已经想好了自己下一个要去的地方是货舱，他需要确认在这条时间线内里面有没有装什么东西。
    然而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在还剩下几张合同没来得及收起来时，一阵脚步声从外面响起。
    接着就是房门被慢慢拧开的声音。
    黎闲心中一惊，迅速把地面剩余的几张纸，连带着手里收好的合同一起塞到了距离最近的柜子下面，接着以最快的速度跑进了厕所。
    这边的门刚一关上——另一边的门便被拧开。
    黎闲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到自己，有些忐忑地听着外面的声音，那人推开门后似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接着开始在房间内踱步。
    脚步声时远时近，偶尔还会有些许停顿，好像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只是在屋内踱步。
    但如果这么下去——对方发现了空着的抽屉......
    黎闲一颗心微微悬了起来，手虚握在厕所的门把手上，随时准备夺门而出，而外面很快也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对方开始翻东西了。
    “哗啦——”
    是抽屉被拉开的声音。
    黎闲握住门把的手紧了紧。
    抽屉被拉开后，响起了一阵药盒的摇晃声。
    但不等黎闲松口气又一阵“哗啦——”声响起。
    另一边的抽屉也被打开了。
    然而在两个抽屉都被打开后，那人似乎没有任何疑惑，很快便合上了它们，接着又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在翻着桌面上的东西。
    黎闲原本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但在此刻却默默放下了搭在门上的手。
    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外面的人依旧没有离开的打算，还在房间内不停翻着东西，而黎闲转身走到了马桶旁边，伸手按了下冲水键——
    “哗啦——”
    一阵明显的抽水声响起，与此同时门外人翻东西的动作骤然停下。
    对方在听到这阵声音后没有选择立刻检查洗手间，反而以最快的速度向着房门奔了过去——
    果然。
    辨认出脚步的方向后，黎闲在心中想到。
    那人不是船长，而是个和自己一样不请自来的“客人”。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而在黎闲以为一切结束——等对方溜走后自己也可以顺理成章离开的时候，一道冷冰冰的声线落入耳中：
    “你在这里做什么？”
    黎闲与门外船员的心同时一紧。
    “船、长......我...”
    对方磕巴两声后想到了理由：
    “我是来这里找你的......”
    船长冷漠地瞥了一眼明显在撒谎的船员，抬脚踏进了屋子，第一件事就是走到自己的桌子附近进行检查。
    在看到空荡荡的抽屉后，船长的脸立刻黑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了船员身边，一把揪住他的领子问道：
    “你把东西藏到哪了？”
    “什么东——呃！”
    这句话落在船长耳朵里成了赤裸裸的狡辩，于是他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肚子上，继续重复道：
    “赶紧交出来。”
    船员闷哼一声，识捂住自己的肚子后喊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没拿！！”
    他精神一振，忽然想起了厕所里的抽水声，于是立刻指着卫生间的方向大喊：
    “不是我！是那里面有——”
    “船长！！”
    马上要暴露之际，竟然又有一人推门而入，厨师看到眼前的场景后愣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对方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因为声音放得很小，所以黎闲没有听清其中内容，只知道船长烦躁地骂了句人后放下了一句：“之后再找你算账。”
    接着他松开了船员的领子，对厨师说道：“你先看着他。”
    船员见自己暂时逃过一劫，偷偷瞥了眼厕所，最终没有选择把里面的人供出来。
    如果真能握住船长的把柄，从而拿到正常的工资——那这个锅自己也认了。
    接着房门被关上，三个人一起离开了船长室，房间再次归于寂静。
    一波三折后总归没有暴露的黎闲长出一口气，准备离开卫生间时却发现原本能轻易打开的门在现在——固定死了。
    眼前的情况似曾相识，黎闲把视线投向门把手附近——果然有一条鱼线死死缠在了上面。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厕所里没有任何锋利的刀具。
    厕所空间狭小，所有东西都摆在明面上，一目了然。
    没有任何用得上的。
    但如果只是把门锁上，自己并不会有什么危险，可以等到雾散......
    “哗啦——”
    两道水流声无情地打消了黎闲的幻想。
    花洒和水龙头忽然间同时打开，与此同时地漏和洗手池上的两个出水口竟然同时堵了！
    水流速度异常地快，强有力地冲击在地面与水池里，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仿佛响在耳边一般，厕所地面马上被水所全部覆盖。
    第269章 违和
    黎闲的第一反应就是去关上水流，然而无论是花洒还是水龙头的开关都被死死卡住，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移动分毫。
    于是他又尝试去疏通下水口——然而这两处地方都堵得更死，而且没有道具根本无处发力。
    眼前的水流竟然还越来越大，以超出常理的流速如泄洪一般淌至地面，厕所内的水以极快的速度开始积累，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黎闲的脚踝。
    黎闲震惊地看向不断上升的水位，以这个速度——自己所在的厕所在两分钟以内就会被水灌满！
    他开始淌着水在狭小的空间里寻找破局方法，然而这里实在没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看起来质量算不上太好的厕所门竟然丝毫没有让水流外溢，而马桶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黎闲见状换了个思路，开始尝试破门，然而撞了两下后他便发现原本转动起来轻飘飘的厕所门此时竟然坚固得像一块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撞上去也不见有丝毫颤动。

 第193章

    而就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水已经蔓延到了黎闲的膝盖。
    黎闲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无论是把水关上、还是让水从某个地方流出都行不通。
    门打不开，前后左右都被堵死，那就只剩下......
    上面。
    想到此处黎闲迅速抬头，果然厕所的天花板上有处差不多能容纳下一个人大小的通风口。
    于是他迅速改变了策略，尽量放松身体保留体力，静静站在原地看着水流从膝盖蔓延到腰身，再到胸腔、肩膀......
    身体随着上涨的水位慢慢浮起，直到接近房顶后黎闲抬起了胳膊，尝试把通风口上的挡板拆下。
    然而在手刚一触碰到挡板后，黎闲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指尖传来的坚硬触感与门板极为相似，但黎闲还是尝试用力把它卸下，然而结果是如出一辙地纹丝不动。
    此时留给黎闲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水位还在以无情地速度迅速上涨，挤压着氧气的存在空间。
    黎闲的头已经抵在了天花板上，而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肩膀，接着很快抵达了他的下巴......
    “哗啦——”
    水声还在耳边不停响着。
    黎闲忽然皱起了眉，认真听着耳边的声音，同时在水流即将没过鼻孔时猛吸了一口气，潜入了水下。
    “哗啦——”
    他没听错。
    明明水龙头和花洒此时全都隐没在了水面之下，但无论是刚才还是现在，流水声以及冲刷声都格外明显，甚至近得像是就在耳边一般。
    黎闲尝试变换了几个位置，最后发现无论自己身处何处，耳边水流声的大小总是不变的。
    肺里的氧气在一点点流逝，黎闲拼命思考着这个古怪之处究竟代表着什么，然而越是急躁脑内的想法便越是混乱。
    他闭上眼把手贴在墙面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杂乱的思绪被抛除后，手下的触感变得清晰了起来。
    黎闲猛地睁开眼睛，转而把双手都贴在了墙面，仔细感受传来的触感。
    和门、以及天花板上的一模一样。
    坚硬、冰冷、光滑。
    且似曾相识。
    黎闲回忆着掌下熟悉的触感，忽然松开了手，迅速游到洗手池面前。
    就是它！
    他至今摸过的所有东西——都是这个触感。
    此时肺里的氧气已经所剩无几，黎闲盯着眼前的洗手池看了片刻后让自己的脚踩回了地面，接着双手扶住洗手池的边缘，直接把脸埋了进去！
    弯腰的姿势让憋气变得更加困难，但黎闲却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闭上了眼睛，把注意力集中在掌心的触感、以及耳边的水流声上。
    空气一点一点从肺里溜走，此时黎闲的脸已经憋得泛起了红，窒息感开始上涌，并且越来越强，在达到某个临界值时转变为了因为缺氧而产生的濒死感。
    此时黎闲的脑子里已经无法再思索任何事情，窒息的痛苦压倒性地改过了一切，只剩下最纯粹的感官体验。
    终于，意志力再也无法压过身体的本能，黎闲在水下吸了一口气。
    “咳——！！”
    在意识到自己呛了一口水后，黎闲用最后的力气把脸猛地从洗手池里抬了起来。
    “哈......”
    眼前的场景天旋地转，但可以确定的是，充斥了满间屋子的水不见了。
    空气重新涌进肺部，但黎闲还是因为脱力，脚下一软直接躺在了地板上。
    他歪了下脑袋，只见洗手间的花洒并没有被打开，只有眼前的水龙头正在哗哗淌着水，洗手池已经被填满，多余的水流溢出到地面汇聚成了一小滩水渠，而黎闲正躺在上面。
    果然，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刚恢复了一点思考能力的黎闲晕乎乎地想道。
    说幻觉也不准确——现实里的情况大概是他把头埋进了洗手池里，水流逐渐把池子灌满，夺去了自己呼吸的能力。
    所以无论他碰什么都是洗手池的触感，房门也好挡板也罢都变得“坚不可摧”，水流的冲刷声也一直在耳边环绕。
    房间被水填满的速度，大概就是洗手池被水填满的速度，所以才快得那么不合常理。
    ......防不胜防啊。
    黎闲默默喘着气，眼前的场景还是止不住发花，于是他干脆闭上了眼睛，想等到恢复力气后再起身把水龙头关上。
    “黎闲！”
    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推门声在耳边响起。
    怎么回事，自己又出幻觉了？
    黎闲想把眼皮睁开，然而闯进厕所的人先一步蹲到了他身边，不由分说便把脸压了下来。
    “！！！”
    嘴唇被强硬地启开，接着一口气渡了过来。
    黎闲很想说自己还没死，然而对方的动作甚至让他连闷哼都发不出来，被带着喘了几口气后，他努力抬起了胳膊，软绵绵地扇了季斜一巴掌。
    对方这才抬起脑袋，看向眼睛已经睁开的黎闲还以为是自己的人工呼吸起了作用，急切地问道：
    “没事吧？”
    黎闲很想再扇他一巴掌，然而实在没有力气，最后只能咬着牙说：
    “我...好得...很......”
    第270章 尝试
    季斜左看看右看看，确认黎闲真的没事后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关上了还在流水的水龙头，接着又蹲下身想把黎闲扶起来。
    “不用。”
    恢复了一点儿力气的黎闲拒绝了季斜的搀扶，慢悠悠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已经被水浸透的衣服布料湿哒哒地贴在身上，黎闲走出厕所，换了不知道进入副本以来的第几件衣服。
    季斜原本想站在一旁，但被瞪了一眼后讪讪走出了门外。
    换衣服的过程中，黎闲发现自己的胳膊上被划出一圈红痕的皮肤不知什么时候掉落了下来，同时身上又出现了新的痕迹。
    大小不一的红圈增加了大约三四个，分布在上半身的各个位置，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剥落的样子。
    虽然目前除了看上去骇人外，还没有发现这种情况所带来的副作用，但总之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把衣服换好后黎闲回到了甲板上，季斜正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口，外面的雾已经散了，距离他们几米开外有两道人影，是帽衫女和章玉瑶。
    没过多久柯逸也从某个房间走了出来。
    这次起雾后没有死人，倒是个好消息。
    玩家很快聚集在一起，开始交换自己在起雾后得到的信息。
    同黎闲猜测的一样，玩家在起雾后进入到了不同的时间线之中，章玉瑶和帽衫女的时间在自己之前，分别看到了张锐发现合同不对、以及讨薪被威胁的场景。
    这个内容在黎闲所看的日记中也有记述，两人的所见与上面的内容相差无几，只是相比之下多了些细节。
    听过两人的描述后，黎闲的视线在柯逸和季斜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先对季斜问道：
    “你呢？”
    “船员的皮肤都开始掉落，没人再有心思工作，都开始担心这场传染病会不会夺去所有人的生命。”
    季斜简短的一句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说的皮肤掉落......”
    黎闲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和这个一样？”
    季斜点头：“一模一样。”
    黎闲沉默了一会儿，季斜所经历的时间线应该在他之后——因为自己看见的情况只是船员吵着要罢工，也没有任何人提到传染病一类的事。
    事情随着进展变得越来越复杂，黎闲把目光投向柯逸，对方此刻正靠墙抱臂，接收到黎闲的视线后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这里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当时你们说的这些事大概都还没有发生，我看到的场景就是所有人都在一片祥和地捕鱼、杀鱼。”
    黎闲追问：“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算是很小的事件也算。”
    柯逸思索了一会儿后答：
    “真没什么特别的事...非要说的话就是有个船员捞鱼的网破了，一网下去只捞上来了一条鱼，嘟囔着抱怨了好久。”
    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黎闲叹了口气，现在得到的线索太杂太碎了，根本不足以拼凑出完整的故事线。
    他最后一个讲出了自己的经历。
    虽然黎闲得到的线索也不多——但相比于其它人已经丰富了不少。
    众人听得入神，在提到船员的失踪以及张锐的“发疯”时，皆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这几件事会不会是船长下的手？”
    章玉瑶猜测到。
    毕竟目前大部分的线索都在指向船长，其他人既没有动机也没有工具，而黎闲自己也觉得目前船长的嫌疑最大。
    帽衫女见众人都在苦思冥想，有些不解地抓了下脑袋：
    “但这和我们的船能不能靠岸有什么关系？”

 第194章

    黎闲偏了偏头，伸手指向了一个位置。
    是那片黑影所在的地方。
    众人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落到海面上，接着迅速转了回来。
    “起雾后看见的渔船和我们现在乘坐的货船显然是同一个，而渔船上的各种设施比现在要新上一些，所以起雾时我们所看到的场景大概率是过去发生的事。”
    黎闲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路一边缓缓说道。
    “而失踪的那五个人...甚至除了他们之外的其他船员，可能都在经历了什么后枉死大海，然后变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那团黑影。”
    “所以这些人会缠上这艘曾经导致他们死亡的船，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搞清楚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对症下药，把它们驱赶走，又或者完成他们的某些遗愿，才能让现在这艘船顺利通行。”
    但现在他们对事情的了解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至少还需要再搜集一轮信息。
    柯逸认真听着黎闲的分析，在一旁默默点头，显然是十分认同对方的说法。
    见黎闲暂时停了下来，他便在一旁补充道：
    “驱赶的可能性应该不大，我觉得还是需要想办法化解他们的...执念。”
    毕竟这团黑影能轻易把船掀翻，硬碰硬的话有几条命都不够死。
    黎闲点头后接过话茬：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所有人都要尽力保护好自己——以及他人的生命，因为按照目前的情况，死了一个人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少了一条时间线的线索。”
    黎闲盯着柯逸说完了这句话，显然是记住了对方关于产生幻觉的那番“暴论”，特意在提醒他把握好分寸。
    “了解。”
    柯逸简短地回应了两个字，也不知有没有把黎闲的话听进去。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章玉瑶抬头看了眼天色，此时下午已经过半，距离天黑也只剩下两三个小时了。
    “去储藏室。”
    黎闲很快便决定好了行程，进入储藏室后帽衫女“啊”了一声，里面的布置显然变为了最初的样子，曾经翻动过的痕迹全部消失不见，连吃完的那几个罐头也再次出现在了视线中。
    “虽然线索目前来讲还不够，但可以先做一下尝试。”
    第271章 收集
    黎闲的想法是“投石问路”——既然那些黑影是人，那应该具备一定的思考能力，如果把一些物品扔进水里，或许可以通过他们的反应得知一些信息。
    听起来不算太靠谱，但以目前的情况来说，也只能这么尝试了。
    对此没有人提出异议，于是玩家们便一个个顺着船首的梯子进入了甲板之下，在进入储物间之前黎闲又尝试着去开启最里侧的货舱门。
    结果自然是没有成功。
    柯逸见状上前一步，抬手敲了两下铁门，像是在判断整体的厚度，接着他扭过头对黎闲说：
    “我大概可以直接把它破开——就是可能之后再也关不上了，你觉得呢？”
    黎闲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柯逸从平时的言行举止中就可以看出是个有主见的人，结果竟然会询问自己的意见，这倒是让他稍微惊讶了一下。
    “先不用。”
    黎闲回答。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并不是特别愿意进行暴力破除，因为货舱不像别的房间，里面是有冷气的，一旦把门彻底破坏掉，可能会产生一些不可预测的后果。
    “走吧，去储物间。”
    推开储物间的门后，帽衫女看着里面的场景愣了一下。
    因为她曾经在这里搜索过很久，也是最早进入储物间的人，所以对于里面的陈设再清楚不过。
    “这里也被恢复成一开始的样子了。”
    虽然布置仍然杂乱，但帽衫女可以十分肯定地说，储物间变成了她翻动之前的样子。
    黎闲对此并没有表现出过多惊讶，毕竟整个船都被复原了，一个储物间相比之下也没那么奇怪了。
    而且这件事对玩家来讲倒是个好消息，因为唯一可以称得上食物的罐头也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现在已经下午过半，众人皆是饥肠辘辘，但因为需要交换线索而一直忍耐着，如今终于看到了食物，他们干脆就地解决掉了“晚餐”，接着才开始搜索起了储物室。
    里面的东西又杂又乱，玩家手里又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线索，只能凭借着直觉去寻找可能有用的东西。
    柯逸从角落拖出来了一个纸箱，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出去后放到了房间的中央：
    “觉得有用的东西都放在这里吧。”
    储物间内一时间充满了哗啦哗啦的物品翻动声响，细小的灰尘在空气中扬起，黎闲迅速搓了下有些发痒的鼻子，动作上丝毫不敢耽搁。
    一样样东西被拿起后又扔回地面，破损的渔网、空掉的烟盒、断成两截的麻绳，还有不知道谁用过的水杯和雨靴......
    黎闲越翻越觉得自己像是个收破烂的。
    在房间里挑挑拣拣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可能有用的东西——
    一沓不知道被谁卷起来后藏在工具箱里的钱。
    黎闲转头把这沓钱扔进纸箱里，发现里面已经有了几样东西，分别是一板过期的感冒药、一副扑克、还有一盒剩了几根烟的香烟盒。
    ......看着都不太靠谱的样子。
    但鉴于整个储物间内都没有什么靠谱的东西，他们也只能从中挑一些相对有用的物品。
    箱子里的物品慢慢增多，但众人的信心却在逐渐减少，章玉瑶看着纸箱内鸡零狗碎的破烂，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真的能行吗？”
    实话说，她甚至对于把指挥权交到黎闲手里这件事都抱有疑问——对方看起来就像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孩，一副需要被人照顾的样子。
    但无论是帽衫女、季斜、还是看起来不太服管的柯逸都没有对此提出异议，章玉瑶自认为也没有什么指挥大局的本事，所以也只能尽力压下心中的疑虑。
    “行不行是次要的。”
    黎闲头也不抬地说道。
    “今天要做的就是验证‘向海里扔他们需要的东西’这个思路是否可行。”
    能让黑影消失的办法在理论上有很多种，可以是“驱逐”、可以是“感化”、也可以是某种“利益交换”。
    黎闲认为他们能在今天成功破局通关副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最快也要再过一天，所以目前的首要任务是筛选出一种可行的思路。
    又把一样物品扔进箱子后，他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指，或许是因为靠近货舱的原因，储物室内的空气又冷又潮，待得时间久了连骨头缝都生出一股寒意。
    黎闲干脆趁机直了下腰，在看到距离自己不远的季斜时，他发现对方正拿着鱼竿出神，时不时在空中甩动两下鱼钩。
    于是他主动走到了季斜身边询问道：“怎么了？”
    对方动作一顿，迅速把鱼钩收了回去：
    “没什么。”
    接着季斜把鱼竿扔进了纸箱，转头看向在默默搓着手指的黎闲：
    “差不多该走了吧？”
    他们待在储物室的时间不长，差不多只有半个小时，但因为人数足够，房间内的东西也基本上都被翻完了。
    黎闲点了点头，于是季斜搬起了地上的箱子，第一个向门外走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踏入走廊，帽衫女看到显眼地支棱在箱子里的鱼竿时忽然突发奇想：
    “那些人不是打渔的吗，你们说向海里扔鱼会不会有用？”
    章玉瑶咧嘴：“谁看到和自己工作相关的东西会开心啊......你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但鱼在某种程度上对他们来讲也相当于钱吧，你们觉得呢？”
    帽衫女对此不以为意，还是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
    “试试倒也无所谓。”
    一直没怎么发表过自己看法的季斜在此刻竟突然出声，原本还在思考着这个方案是否可行的黎闲被弄得一愣，下意识抬头去看他。
    对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对这件事的态度真的无所谓，这句话也只是随口一说。
    黎闲又把视线转向纸箱内的鱼竿，猜测着对方拿这个东西可能就是想钓条鱼来尝试，于是说道：
    “我也觉得可以试试。”
    反正他们都收拾出这么多东西了，也不差这一种。
    第272章 引诱
    章玉瑶见状讪讪闭了嘴，没有再进行反对。
    黎闲的思绪则是被这个话题带回了“钓鱼”这件事上，他回忆着昨天季斜钓鱼时的神态，忽然脚步一顿。
    墙边上好像有什么的东西。
    章玉瑶走在黎闲后面，见对方停下便也跟着站在了原地，瞥见墙根的阴影处有着一个物体后忽然一个激灵，等到看清那是什么才松了口气：
    “吓我一跳......这里怎么会有鱼啊？”

 第195章

    众人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纷纷低头看向地面，只见一条差不多二十厘米长的鱼一动不动地躺在墙根，也不知道是活是死。
    帽衫女猜测：“难不成是早上那条大鱼下的卵进到这里了？”
    章玉瑶：“可是这里的入口一般来讲是关着的吧？而且我们进来的时候也没人见到这条鱼啊......”
    黎闲心中也感到奇怪，他蹲下身子想去碰那条鱼，然而在指尖摸上鳞片的那一刻，原本一动不动的鱼忽然间奋力扑腾了起来，滑溜溜地从掌下溜出了半米远。
    黎闲一愣，接着迅速转手去抓，恰巧这条鱼扑腾的方向正对着不远处的季斜，对方双手正拿着箱子，于是便用脚尖一踢——正好命中灵活的鱼身。
    然后这东西便像回旋镖一样转回了黎闲手里。
    季斜这一脚看上去不重，但却把鱼给踹晕了，这回老老实实地躺在手里不再动弹。
    黎闲把它翻了个面，检查了下鱼嘴的位置，接着在上面发现了一处像是鱼钩留下的口子。
    “它是...你之前钓上来的鱼？”
    黎闲有些不确定地把鱼递到了季斜眼前，对方看了一眼后就迅速点头：
    “没错。”
    那就更奇怪了。
    昨天钓上来的鱼——怎么会在今天出现？
    黎闲原本已经对船翻后又重新出现的原理有了猜测，日期没有回溯、玩家的状态没有回溯，那么最直接的解释就是只有这艘船的状态被回溯到了前一天，而玩家则因为某种不明原因重新到了船上。
    但现在这条在下午被钓上的鱼竟然重新出现在了这里......
    难不成被那道旋涡卷进去的死物会恢复原状，而活物会被带回船上？
    黎闲把掌心里的鱼反复翻看了好几遍，最后把它扔进了季斜拿着的箱子里：
    “先上去再说。”
    众人重新回到了甲板上，走过一段距离后在黑影附近停了下来。
    帽衫女咽了下口水，有些紧张地问道：
    “...我们先扔什么？”
    黎闲在箱子里翻找了片刻，先把那条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毛毯拿了出来，打算试试水。
    把毯子卷作一团后，他在众人的注视下把东西对着黑影扔了下去。
    毛毯很快沉入水中，接着耳边传来一阵撕扯的动静，随后便没了反应。
    “这和之前也没什么区别啊......”
    章玉瑶有些失望地说道。
    黎闲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情绪，而是继续从箱子里拿出了自己找到的那沓钞票。
    他没有选择把它全部扔进去，而是从中抽出一张，折了几下后把它扔进了海里。
    “诶——扔偏了！”
    帽衫女眼看钞票被黎闲直愣愣地扔到了距离黑影一两米远的位置，没忍住说道。
    结果在钞票入水的那一刻，从副本开始就一直跟随在船侧的影子——动了。
    只见那团黑影直直冲着钞票的方向冲了过去，海面随着他们的动作浮上了不少气泡，帽衫女瞬间噤声，紧张着盯着那团黑影的动作......
    还没有被水完全浸湿的纸币摇摇晃晃地漂浮在海面，黑影游到了它的正下方后停了下来，接着一只惨白的手瞬间伸出海面，把钞票抓了进去！
    虽然只有很短的一瞬间，但黎闲很确定那就是一只手。
    紧接着原本混作一团的黑影开始不停分散、聚集，同时海面上的气泡开始翻腾起来，黎闲猜测着是里面的人在争抢着这张钞票。
    大约半分钟后，黑影重新回到了船侧。
    有用。
    黎闲默默把剩下的一整沓钞票放了回去，接着蹲下身子打算把纸箱合上。
    “不再继续试了吗？”
    看到这种方法可行的帽衫女变得有些激动。
    有了这个方法，说不定他们今天就可以通关副本了！
    “没必要。”
    黎闲一边解释一边把箱子合好：
    “留在晚上，等船开始晃的时候再继续扔，去吸引它们的注意。”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黎闲的表情却算不上多轻松，甚至有几分凝重。
    船开始摇晃的时间是凌晨四点，距离靠岸还有足足三个半小时。
    黑影的速度很快，而一张钞票能吸引它们的时间黎闲在心中算过——
    只有半分钟。
    就算这一箱子的东西都有用，加起来的时间也不够他们安全靠岸。
    不是这些零碎的小物件，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能把黑影彻底拖住的东西。
    今晚只能算死马当作活马医。
    沉浸在喜悦里的帽衫女见其他人都神色凝重，先是奇怪了一下，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后也逐渐想明白了这点，于是她思考片刻后咬咬牙：
    “我再多找点别的东西去......”
    “等等。”
    黎闲叫住了帽衫女，接着手心一转——把箱子里的鱼拿了出来
    “别的东西就不用了，帮我把剩下的四条鱼找出来吧。”
    他这句话不仅仅是对帽衫女说的，而是对身边的所有人说的。
    章玉瑶和帽衫女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停顿一会儿后前者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什么要找这个？”
    黎闲：“有用。”
    两人被黎闲笃定的神色唬住，便没有再继续追问，对视一眼后默默离开，照着黎闲的吩咐找鱼去了。
    只有季斜看出来了他神色里的那一点儿心虚。
    柯逸也没有质疑黎闲的决定，而是再次发出邀请：
    “一起？”
    黎闲看了眼对方，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觉得柯逸并不算是什么坏人，但......
    “我觉得你自己行动效率会更高一点。”
    第273章 入夜
    单方面拒绝过柯逸后，黎闲没管对方作何反应，自顾自把箱子搬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房间，接着又去厕所接了盆水，把鱼放了进去。
    “我们走吧。”
    做完这些后他扭头对季斜说道。
    对方轻笑一声，似乎心情很好地跟上了黎闲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甲板上，没过多久便听季斜主动问道：
    “所以你为什么要去找鱼？”
    黎闲做这件事其实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是单纯凭借着直觉认为这几条鱼会有用——至少比再去翻储物间有用。
    但这种理由说出来难以服众，黎闲原本以为他已经糊弄过去了，没想到季斜又提了这件事。
    黎闲犹豫了一瞬，最终决定实话实说：
    “就是感觉...会有用。”
    说出口的那一刻他忽然有些担心季斜会觉得自己不靠谱，而对方却只是认真点了点头后说道：
    “那我们先去哪？”
    .
    他们所在的船体面积不小，要在这上面去找几条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鱼其实难度还是很高的，黎闲倒是先拿回了昨天发现的手电筒。
    一间间屋子找过后，他们又来到了厨房门前。
    黎闲小心地向里面望了一眼——一把菜刀以熟悉的姿态插在菜板上。
    如果不是必要情况，他其实并不是特别想进入这里。
    但实在没办法，唯一的淡水就在这个房间。
    黎闲吸了口气，在心中做好了准备打算冲进房间时，季斜先一步有了动作，以极快的速度跑进了房间里！
    空中的透明鱼线察觉到了来人，在空中猛地收紧，门也有了要关上的趋势。
    黎闲心中一紧，打算趁着门没有关死前挤进厨房，然而就在他迈过门槛的那个瞬间，季斜竟然已经抵达了菜板附近，接着伸手一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动作太过迅速的缘故，黎闲明明觉得对方的手距离墙上的水果刀还有一段距离，但下一秒那东西就到了季斜的手里。
    刀刃在空气中一划，接着耳边传来一道清脆的弦断声，门停下了关闭的趋势。
    而那把插在案板上的菜刀甚至不等抽出，就这样没了动静，像是危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季斜耍了两下手中的水果刀，把它挂回了墙上后回头对黎闲笑了笑：
    “没事了。”
    虽然之前已经见识过对方的身手了，但再次看到后黎闲还是忍不住惊讶——这已经不是身手矫健的程度了，而是快得有些恐怖......
    黎闲回头确认了一下门把手上缠绕的鱼线已经断开，这才安心向厨房里面走去。
    因为这次没有让菜刀在空中乱飞——所以靠在墙边的整箱矿泉水完整幸存了下来。
    黎闲掀开纸箱的盖子后先给季斜递过了一瓶，正想拿自己那份时却停住了。
    怎么感觉...少了几瓶？
    因为昨天打开这箱水时，里面的矿泉水被砍得七零八落地躺在箱子里，黎闲没有仔细去数过个数，所以现在他也不太确定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
    黎闲没有纠结太久，总之先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水，接着开始在厨房内四处张望起来。
    一番搜索后，还是没在任何地方发现，黎闲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天色后又连着翻过几个房间，中途正巧碰上章玉瑶，便托她把厨房里的水分给其他人。

 第196章

    天空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暗了下来，留给他们搜索的时间不多了。
    正当黎闲以为要一无所获之时，地面上忽然出现了一样东西，在反射了阳光后晃了下他的眼睛。
    黎闲微微皱起眉头，换了一个角度后再次向着地面望去——
    是一片鱼鳞。
    他瞬间提起了精神，蹲下身后把鳞片捡起，只见鱼鳞尾端的部位还沾着一丝血迹，而地面上如果仔细去看，还能看到抹带着尾迹的血痕。
    黎闲顺着这抹痕迹的方向打开了房门，然而一览无遗的空间内并没有任何活物的影子。
    “你在门口守着。”
    对季斜放下这句嘱咐后，黎闲踏入了房间，迅速张望一圈后发现看似关紧的厕所门其实留了一道缝隙。
    于是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接着伸手一推——
    一条通体闪着银灰色光泽的鱼正贴着墙角躺在地面。
    黎闲向着它缓缓迈开步子，面前的这条鱼嘴巴一张一合地呼吸着空气，尾巴有气无力地甩动着，看起来已经没有了什么活力，甚至被抓住身子时也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这条看起来奄奄一息的鱼，走出门外后对季斜说道：
    “我们走吧。”
    此刻太阳已经有一小半沉到了海平面之下，晚霞连带着远处的海水一起被染成了橙黄色，原本很美的风景此刻却没人有心思欣赏。
    二人勉强赶在太阳落下前回到了船员舱附近，黎闲先是进到了自己放置纸箱的房间，推开门后微微一愣。
    房间内的鱼从一条变成了四条，再加上自己手里这条——正好是季斜昨天钓上来的数量。
    看样子也有其他人找到了鱼，然后把它放在了这里。
    就是不知道是谁。
    之前被黎闲放在水盆里的鱼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地面，而另外几条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上面好像还贴了什么东西。
    他凑过去一看，发现那东西竟然是张纸条，上面用飘逸的字体写了三个字：
    “柯逸留”
    “......”
    季斜看到后“啧”了一声，伸手把纸条撕了下来，接着随手一团扔到了地上，临了还不忘吐槽一句：
    “字真丑。”
    黎闲没做什么表示，而是把地面上的鱼都收进了他在储物室提前拿出的网里。
    他盯着网内堆叠在一起，没什么活力但还都吊着口气的鱼，最终没有把它们放到水里，而是就这样扔在了地上，趁着日落的最后一丝余晖赶回了房间。
    第274章 担忧
    黎闲原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睡着，结果等他躺到床上时，才发现自己的心态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白天因为足够忙碌，没有时间去深究自己的情绪，而一旦到了晚上——千头万绪便齐齐涌出占满脑海，让人一时间难以入眠。
    黎闲首先想到的，便是航海日志上多出的那一句话：
    “你获得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但代价是？”
    当时他没有来得及仔细看这行字，本子便被季斜合上了，然而如今回忆起来，上面的字迹竟然十分清晰地烙在了脑海，连一撇一捺的形状都记得清楚。
    代价......
    会是什么？
    黎闲不得不承认，这次“重来的机会”他并没有把握住。
    虽然看上去做了不少准备，但其实并没有触碰到副本的核心，所以今晚的沉船大概率还是会发生。
    如果那道能让沉船回溯的旋涡没有出现......
    黎闲控制不住地去思考这个可能性——毕竟没有谁能保证旋涡的出现不是偶然，
    他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也不知道自己是会先被水淹死，还是先被黑影抓住杀死......
    死亡的恐惧有那么一瞬间笼罩上了心头，脑海中浮现起了胡子男尸体的模样，黎闲轻轻打了个寒颤。
    他默默蜷起身子，把被子向上拽了拽，试图给自己找回一些安全感，但被子的包裹并没有让他产生哪怕些许的安心，反倒让心脏的跳动声更为刺耳。
    黎闲默默抓紧了被子，在察觉到这个方法并没有用处后他便想着翻个身，结果忽然听到了一声询问：
    “怎么了？”
    这道声音近的仿佛就响在耳边，黎闲被吓得心跳漏了一拍，迅速睁开眼睛向前看去，发现季斜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自己的床头。
    季斜对上黎闲瞬间瞪得溜圆的眼睛，一时间失笑：
    “吓到你了？”
    黎闲在看到来人是季斜便放下了心，接着在听到这个问题后摇了摇头。
    他以为对方是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说，便想掀开被子起身，然而一只轻轻盖在他头顶的手止住了黎闲的动作。
    “睡不着？”
    头上传来的力道并不算大，但莫名打消了黎闲想要坐起来的想法。
    黎闲没有出声回答，而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发丝随着动作在对方掌心划过，莫名像是他在蹭季斜的手。
    季斜用对方察觉不到的力道轻轻勾了下黎闲的发丝：
    “会没事的。”
    简短的四个字被季斜说得十分笃定，就好像他真的知道结果一般。
    比起安慰，反倒更像是保证。
    这句话让黎闲原本有些焦躁的心情稍微安定了下来，他悄悄抬起头，对上了那双正在俯视着自己的眼眸。
    其中温柔的神色让黎闲有了一瞬的恍惚，恰巧这时头顶的手掌轻轻抬起，从他的脑袋上撤了下来。
    黎闲以为对方想走，下意识勾住了季斜的手指。
    对方动作一顿，意识到黎闲做了什么后眉眼弯了弯，接着半开玩笑地说道：
    “要我陪你？”
    空气一瞬间沉默下来。
    季斜等了又等，都没有听到对方让自己滚——而且勾住他指尖的手也没有收回去。
    他一时间屏住了呼吸，低头想去看黎闲的表情，然而对方早已把头埋在了枕头里，整个人一动不动，只剩下勾住他的手指在静静抬着。
    季斜愣了半晌，心中不太确定地猜测着对方做这个动作的意图，接着以生怕吓到小动物般的缓慢动作把身子挪到了床上。
    确认对方没有拒绝的意思后，季斜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这才侧身躺了下去。
    黎闲还是没有动作，安静得像是要用枕头把自己闷死。
    季斜见状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干脆掀起被子的一角后迅速钻了进去，接着伸手把黎闲揽到了自己怀里，这个动作也让对方原本压在枕头上的脸改为了埋在他的肩窝。
    黎闲的睫毛颤了颤，不太自在地拧了两下身子后试图掰开季斜环住自己的手，同时语气不太坚定的说道：
    “没让你离我这么近......”
    季斜的嘴角压了又压，最后还是没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他贴在黎闲耳边解释道：
    “我们以前就是这么睡的。”
    黎闲将信将疑地抬起了脑袋：
    “真的？”
    “真的。”
    好吧，那他这么做也算不上奇怪......
    终于给自己找到一个理由的黎闲老实了下来，躺在季斜怀里不动了。
    .
    不知过了多久后，黎闲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这一觉他睡得很踏实，连梦都没有半个，所以稍微清醒过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时间。
    窗外的天色仍旧昏暗，黎闲想转过身子去看墙上的钟，可是身子却被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季斜还没有睁开眼，如果直接挣脱的话一定会把对方吵醒，黎闲感受了一下船体的晃动，觉得时间还没到，便没有再动弹。
    等待对方醒过来的间隙，黎闲终于有了机会仔细打量季斜的面孔。
    从眉眼、到鼻梁、再到唇瓣......
    他把季斜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最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对方长得很好看。
    但或许是因为气质的原因，会让人下意识忽略他的容貌。
    原来自己喜欢这种类型？
    因为知道了两人的“关系”，黎闲现在颇有种先射箭后画靶的心理，盯着对方的脸反复端详了许久后，竟然觉得自己好像确实会喜欢这样的长相。
    恋人啊......
    好像也不讨厌。
    黎闲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而其中大部分都源于眼前这个自称他男朋友的人。
    “......你最好没在骗我。”
    一直在装睡的季斜捕捉到了这句低语，于是他假装刚刚清醒般睁开了双眼，有些困惑地问道：
    “骗你什么？”
    第275章 第二次失败
    黎闲见季斜醒来后先是愣住，紧接着耳根一红，用力挣脱出了季斜的怀抱，直到双脚接触到冰冷的地板后才稍微冷静了下来。
    “......你听错了。”
    他只能这么嘴硬地回答。
    黎闲假装很忙地穿上了鞋，接着开始在屋子内四处张望，直到瞥见墙上的钟表时猛地收回了心思。

 第197章

    已经四点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匆忙地拿起自己压在枕头下的手电筒，接着快步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
    海洋的气息在一瞬间扑面而来，黎闲转过头，发现柯逸已经把纸箱从房间里拿了出来，此刻正蹲在甲板上等待着黑影开始摇船。
    帽衫女和章玉瑶一左一右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两人听到开门声后齐齐扭头，在看到黎闲与季斜的身影出现后松了口气。
    “看你们一直没出门，还以为有什么意外......”
    章玉瑶拍了拍胸口，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船上的摇晃幅度还算正常，黎闲走到记忆中黑影出现的位置后，打开手电筒向海面照去——
    一片熟悉的阴影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在光芒晃到上面时，一连串的气泡从海面冒了出来，接着脚下的起伏有了明显的加剧。
    “开始晃了！”
    柯逸站起了身子，从箱子里拿出了那一沓纸币后把它交到了黎闲手里。
    黎闲深吸一口气，从里面抽出一张钱后学着白天的手法，把它扔到了距离黑影两三米远的海面。
    黑影很快察觉到了掉落下来的东西，接着像一条嗅觉敏锐的猎犬般冲着纸币的方向冲了过去！
    “有用！”
    帽衫女惊喜地叫道。
    黎闲立刻用手电筒的光芒跟上黑影，此时的情况还与白天相同——在一只惨白的手抓住了钱币后，黑影开始了争抢，而船体刚刚开始的摇晃也有了减小的趋势。
    见方法奏效，黎闲算准时间投入了第二张纸币，接着是第三张、第四张......
    手中本就不厚的钞票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减少，而那片黑影的争抢也变得越来越迅速，再之后——
    他们对钞票失去了兴趣，无视掉黎闲扔向海面的又一张纸币后齐齐想着船的方向冲了回来。
    “换样东西！”
    黎闲回头喊道。
    柯逸等人早已做好了准备，把提前握在了手上的东西先后向海里扔去，然而其中的绝大多数物品都没有引起黑影的注意，其中的一小部分有用的东西也只拖延了很少的时间。
    箱子里的东西已经要见底了，而船又开始随着黑影的攻击摇晃起来。
    帽衫女又扔过一样东西后，转头还想再拿，结果手掌直直触碰到了箱底。
    东西已经空了，只剩下一根鱼竿还竖在箱子里。
    她咬了咬牙，伸手想去拿这根鱼竿，却被别人抢了先。
    黎闲把鱼竿握在了手里，但却并没有把它扔下去，而是拿着这东西转头钻进了屋子——
    “喂！你去哪？！”
    帽衫女着急地对着黎闲的身影喊道，接着抬脚追了上去。
    推开门后，她发现黎闲竟然从网内拿了一条鱼出来，接着对准鱼嘴上的口子，把鱼钩穿了进去！
    一条将近有二十厘米长的鱼就这样像饵一样被挂在了上面，黎闲拿着挂上东西的鱼钩又跑了回来，接着把鱼甩进了海里！
    “你在做什么？！”
    帽衫女完全理解不了黎闲的行为，抓着栏杆在不远处喊道。
    其实黎闲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他只是觉得黑影或许会对这些鱼有不一样的反应，而把鱼连接到鱼竿上，或许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然而在鱼沉没到海下的那一刻，黑影产生了一个完全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反应，海底猛地发出了数道叠加在一起的怒吼，紧接着耳边炸开“砰！”地一声巨响——他们被彻底激怒了！
    黎闲心道一声不好，见事态不妙立刻开始收杆，然而刚刚那一下撞击直接让船的摇晃达到了一个巨大的幅度，扬起的海浪扑面而来，而黎闲没有空余的手，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所幸鱼钩也顺着这阵撞击的力道被甩了回来，黎闲把鱼连带着鱼竿一起扔回房间，心中惊疑不定。
    为什么黑影会对鱼有这么大的反应？
    黎闲趔趄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视线扫过身边的几人后忽然心头一跳：
    季斜呢？
    他什么时候不见了？
    “砰！”
    船在此时又迎来了第二下的撞击。
    黎闲紧紧握住栏杆，此刻耳边声浪滔天，他只能看见身边的人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
    身边的帽衫女忽然神色激动地指向一个方向，嘴里大喊：
    “旋涡！那道旋涡出来了！”
    上次她被卷入漩涡时拼命尖叫着想要挣脱，而这次再见却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第一个从船上跳了下去。
    然而她却因为行动太过仓促而没有找准落点，在船的晃动下几乎是贴着黑影的边缘落入了水中——接着便没有再浮上来。
    章玉瑶见状给自己找了一个安全的位置，成功入水后向着漩涡游了过去。
    帽衫女在这时从海面露出了脑袋，神色惊恐地环视一圈后紧紧跟上了章玉瑶。
    黎闲死死握住栏杆——此时船摇晃的幅度让他整个人几乎可以说是挂在了上面，距离船彻底沉没只剩下临门一脚，然而他却仍然没有跳海的打算，反而还在四处寻找季斜的身影。
    “不能再等了！船马上要沉了！”
    柯逸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黎闲身边，冲着对方的耳朵喊道。
    紧接着他没管黎闲作何反应，直接伸手推了一把黎闲的后背，接着自己也跳了下去。
    失去平衡向海面坠去的瞬间，黎闲猛吸了一口气后憋住，幸亏反应迅速才没有被海水呛到，等到身体浮上来后，黎闲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件事要做——
    柯逸落水后便迅速向着不断扩大的漩涡游去，但在游出几米后却发现黎闲没有跟上，他疑惑回头，发现对方竟然又一头扎进了海底！
    第276章 隐瞒
    “你干什么去？！”
    柯逸向着远处喊了一句，然而黎闲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没理会，在沉入海底后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
    “啧......”
    柯逸犹豫了一瞬，在看了一眼远处即将要沉没的船后，还是选择了向着漩涡游去。
    而沉入海底的黎闲一刻不停地游向了阴影的方向。
    这是观察他们的最好时机。
    黑影在摇船的时候聚集在一起，同时无暇顾及玩家——黎闲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去看上一眼他们的“真面目”。
    眼前已经出现了模模糊糊的影子，黎闲正打算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阵阵阵水流声，紧接昨晚缠住他的触手再次出现，一把拽住他的脚踝！
    黎闲猛然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同时还在不断被向后拖拽，原本出现的模糊人影也逐渐消失在了视线中。
    放开！
    黎闲一边尝试挣脱触手一边在心里喊道，然而面对触手强大的力量，他的挣扎犹如蚍蜉撼树。
    情急之下，黎闲用手电筒砸上了已经缠绕到自己胸口的触手，这下撞击恰巧打开了手电筒，一束光芒随即出现在海底。
    “唔唔唔唔！”
    让我过去！
    黎闲向着船体的方向挥舞着手中的光束，试图看清黑影的样子，但因为距离被拉得过远，手电筒只照亮了空无一物的大海。
    在他以为已经彻底没有机会的时候，触手拖拽他的力道忽然停了下来，接着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般调转了方向，开始把黎闲的身子往前送。
    很快手中的光束便照亮了一团物体，黎闲暂时收起万分诧异的心情，定睛向不远处看去——
    十好几个皮肤缺失、面色惨白的人被兜在一张渔网之内，他们四肢扭曲地纠缠在一起，堆叠成了一个不太规则的三角形，手臂伸出网格，像是触须一般摇晃着船体，紧接着阵阵惨叫声传入耳边......
    黎闲一瞬间甚至有些耳鸣，接着便听到了句格格不入的提示：
    【精神值-5】
    触手在停下后顺着黎闲的身体一路缠绕向上，恰巧在此时盖住了他的耳朵。
    黎闲不停转换着手电筒的方向，试图把那些惨白缺失的面孔与记忆里的人物对上。
    然而扭曲纠缠的结构，再加上水里昏暗的光线实在难以辨认清楚每个人的具体容貌，意识到这点的黎闲立刻退而求其次，尝试数出一共有多少人——
    17、18、19......20！
    黎闲清点的速度很快，但原本留给他的时间就不算多，在隐约扫到角落里的最后一张面孔时，船彻底倒了下来。
    “哗啦！”
    一阵浩大的巨浪涌来，黎闲握着的手电筒被瞬间冲走，同时身上传来一阵强烈的推力。
    叠在一起的人堆在成功推翻船后发现了黎闲，其中几个扭着身子脱离了集体，向着他的位置迅速游了过来！
    触手立刻施加了力道，与翻涌的海浪叠加在一起让速度变得飞快，黎闲感觉自己像在坐一趟水下过山车，眼睛在高速的运动下根本无法睁开，只能紧紧握住缠绕在身上的触手来寻找一丝实感。
    很快，他感觉到自己被带进了旋涡，接着整个世界都开始旋转......

 第198章

    .
    再次睁眼，时间已是清晨。
    黎闲这次迅速从床上弹了起来，看到外面明亮的天色后眉头一皱，越过昏迷在甲板上的玩家，独自一人去到了驾驶室。
    只见屏幕上的日期又向后延了一天，而且这次他们醒来的时间要比从前晚——这点从已经透亮的天色中便可以看出。
    所以那条接连两次出现的大鱼......这回是没有过来，还是被谁解决掉了？
    刚刚甲板上依旧没看到季斜的身影。
    黎闲还想再继续思考下去，但太阳穴附近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他靠在墙上，用手贴上有些晕眩的脑袋，忽然打了个寒颤。
    ......好冷。
    明明窗外依旧艳阳高照，但黎闲在刚刚的那个瞬间忽然涌上了阵堪称刺骨的寒意。
    难道是温度降低了？
    而且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不是很在状态，四肢僵硬的同时还有些不受控制，脑子也比平常转得慢些。
    黎闲搓了两下胳膊，暂时放下了这件事，转身取下了墙上的航海日志。
    上方的内容并没有变化，在昨天被添上的行红字依旧写在上面，但或许是因为心理原因，黎闲总觉得“代价”这两个字变得格外刺目。
    而且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季斜的影子，这一事实让黎闲心里产生了些空落落的茫然。
    检查过这两样东西后他从驾驶室重新下到了甲板，但或许是因为心不在焉的缘故，黎闲在爬梯子的时候忽然脚下一滑，接着整个身体便失去了平衡，向后仰了过去——
    黎闲下意识伸手护住后脑，却并没有摔在甲板，而是落入了一个怀抱。
    接住他的人没有出声，黎闲也没有回头，但却很清楚地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黎闲很快从季斜的怀里钻出，面前的人很快撑起了一个微笑，但仍旧掩盖不住神色间的疲惫。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黎闲问道。
    他说这句话是因为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季斜连着两个坠海的晚上都莫名消失，第二天早上又迟迟不出现。
    比如他每次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时机都十分“凑巧”，几次都是在自己遇到危险后立刻出现——例如自己被鱼钩拽住时、被黑影吸引住视线时、还有差点被水淹死时......
    这次也不例外。
    低概率事件重复发生，就不能单纯用巧合来解释了。
    黎闲转过身面对季斜，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他好像有很多事瞒着自己。
    事到如今，黎闲并不认为对方会有任何伤害自己的想法，他问出这句话只是单纯的......
    不安。
    季斜听到这个问题稍加思索后回答：
    “有。”
    “什么？”
    “比如说...我们的爱情史？”
    在听到“爱情史”三个字后，黎闲瞬间无语，面无表情地盯着季斜看了一秒后干脆直接转身离开了。
    这句话也不能说错——在自己失忆的情况下，季斜没告诉自己的事一定会有不少，但他的回答明显是在避重就轻。
    第277章 寒冷
    “等等。”
    季斜忽然在身后叫住了他。
    黎闲没有回头，但听见了身后略带急促的脚步声后还是停了下来。
    身后的人在距离自己很近的位置停住，接着把手指轻轻压在了黎闲了后颈上。
    季斜的指尖异常冰冷，一瞬间黎闲甚至觉得有冰块贴在了自己的皮肤上，冰得身子一个激灵。
    黎闲回过头，想问对方的手为什么这么冷，结果看见季斜神色凝重地开口：
    “这里的皮肤也开始有印子了。”
    “你有看过自己身上的情况吗？”
    黎闲心中一惊，因为自己醒来后身上的衣服是干燥的状态，所以便忘记了检查这件事。
    他迅速回到房间，进入厕所后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时黎闲冷得一颤，但他很快便被身上的状况吸引走了全部注意——
    原本只在小臂上存在的溃烂开始了爆发式的增长，已经蔓延到了躯干，现在不仅仅是黎闲的后颈，他身上的每一处地方基本都出现了形状不一的红线或者溃烂。
    如果说有关这个“病情”的发展在前两天只是初期，那么现在这个情况则毫无疑问地发展到了中期。
    而就在他观察自己的这段时间内，肩膀上的某处皮肤“啪嗒”一声掉在了地面，同时他胸前某处皮肤慢慢浮现出了一圈新的红痕。
    黎闲越看越是心惊，很显然，溃烂并不是在匀速发展，而是在积累到了某个点后......就会开始集中爆发。
    因为在此之前情况进展缓慢，也没有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所以给了所有人“时间还足够”的错觉。
    然而如今看来，如果溃烂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的话......
    明天——最多到明天，他们全身的皮肤都将脱落干净，一点不剩。
    黎闲迅速把衣服穿了回去，但感受到的那丝寒意却并没有随之消散，他看了眼身上单薄的衬衫，从衣柜里翻出了两件外套，一件穿在身上，一件拿在手里。
    然而身上的寒意并没有因为添了衣服后有所缓解，多出的那层布料只起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作用，这阵发冷的感觉像是从身体内部传出的。
    难道说自己发冷和皮肤脱落有关？
    那季斜摸自己时的温度......！
    念头一闪而过的瞬间，黎闲夺门而出，看到守在外面的季斜后立刻问道：
    “你身上怎么样？”
    说罢他不等对方回答，便自顾自拉起了季斜的手。
    指尖接触到皮肤的瞬间感受到了一刻的冰冷，但全部握上之后又像错觉般消散，回过神来感受到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体温。
    季斜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有一丝错愕，但他很快便调整好了表情说道：
    “比昨天严重了一点，但也没什么问题。”
    他见黎闲抿起嘴，一副不信任的样子，干脆掀起了自己一边胳膊的袖子：
    “你看。”
    只见对方结实的手臂上出现了几处掉落的皮肤，还有几处圈起来的红痕，整体不算密集，看起来与黎闲的情况差不太多。
    此时一阵风吹来，黎闲缩了下身子，帮季斜把卷起的袖子放了下来，接着把外套递给了他。
    季斜乐呵呵地把衣服披了上去，还想对黎闲说些什么——
    柯逸推开门大步走了出来。
    原本躺着人的甲板已经空了，其他玩家大概是在黎闲去往驾驶室的时间陆陆续续清醒了过来，此时正在房间内换湿透的衣服。
    很快章玉瑶也推门出现，脸色算不上好，而她走到黎闲面前后第一件事就是展示自己的胳膊：
    “它突然变得很严重......我现在不仅是胳膊，连身上都有，你们也是这样吗？”
    章玉瑶的语气有些虚弱，低声说完这句话后迅速把袖子放了下来，不想再多看自己斑驳的皮肤。
    而柯逸出门后的第一件事则是抬头看了眼天色，在看到艳阳高照后拧紧了眉头：
    “你们有感觉到冷吗？”
    “砰！”
    回答他的是房门被狠狠拍开的声音。
    只见一个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那人多穿了一件外套，把身体紧紧裹住的同时用兜帽盖住了脑袋，出门时又背对着众人，一时间倒辨认不出是谁。
    但她刚刚走出的房间是帽衫女的住处，所有玩家里也就剩下帽衫女没有出现。
    穿着外套的身影有些踉跄地在原地转了一圈，看到黎闲等人后急匆匆地走上前来在他们面前站定。
    她不仅戴上了帽子，还用手扯住衣服的领子捂住了半张脸，但在走近后还是能辨认出对方就是帽衫女。
    她紧紧裹住身上的衣服，连手指都缩在袖子里没有露出来，眼神中惊恐的神色几乎要溢出来，身子也微微颤抖着。
    “我......”
    帽衫女开口的时候声音虚弱异常，颤抖着吐出这一个字后便没有了下文，接着在众人面前缓缓放下了盖在脸上的衣服。
    章玉瑶呼吸一滞，在看到帽衫女的脸后没忍住向后退了一步——
    只见她的溃烂已经蔓延到了脸上，尤其是右半边脸，如蜂窝一般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缺口，露出了血红色的肌肉，颤动的皮下组织上有什么东西闪着微光，仔细一看发现竟是一排镶嵌在里面的鱼鳞。
    “我...我该怎么办？”
    帽衫女的眼神中此刻布满了对死亡的恐惧，身子也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章玉瑶以为对方是太过害怕，便先安慰道：“你先冷静一点......”
    帽衫女絮絮叨叨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我控制不住，我感觉好冷，穿多少层衣服也好冷——”
    她说这句话时牙关都在打颤，不断传来“嗒嗒嗒”的细碎声响，说出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状态明显变得很差。

 第199章

    章玉瑶为难地回头看向黎闲，对方这副样子连交流都成问题，指望她派上用场显然是更不可能了。
    接收到视线的黎闲叹了口气，伸手扶住了帽衫女摇摇晃晃的身子：
    “先送她回房休息吧。”
    第278章 等待
    帽衫女的病情从开始就是进展最快的一个，黎闲不清楚其中是否有什么因素在进行着影响，所以导致每个人皮肤溃烂的程度不同。
    季斜和柯逸被叫去拿水和食物，黎闲与章玉瑶一左一右扶着帽衫女，打算把她带回房间。
    但是在靠近帽衫女所住的屋子时，黎闲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不是住在这里吗？”
    章玉瑶以为对方没记清楚房间，于是出言提醒道。
    结果黎闲回应：“我知道，但还是给她换一间屋子比较好。”
    章玉瑶想了半晌都没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但心中又十分好奇，所以便继续追问道：
    “有什么区别吗？”
    “她原来的屋子在起雾之后有人住。”
    帽衫女的状态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差，在刚刚出门时还勉强可以自己走路，但现在却已经丧失了大半的力气。
    如果就这样让她躺进原来的房间，等到起雾后被船员发现绝对必死无疑。
    所以把她安排进没人住的屋子，生还的概率会大一些。
    章玉瑶理解了黎闲的用意后忍不住咋舌称奇：
    “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她在高级区里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大好人，真要说的话，黎闲所表现出的善心更像是第一次经历副本的新人才会有的。
    不，新人大概也做不到这个地步——毕竟帽衫女之前还偷藏过食物，反正如果是她自己决定的话，放着对方自生自灭都算是善心大发了。
    章玉瑶像是盯着什么稀有物种般看了对方好几眼，忽然有些理解了柯逸为什么会喜欢黎闲。
    因为好奇柯逸对黎闲的态度，所以章玉瑶曾经偷偷问过这件事。
    而柯逸的回答是：
    “他在新手区的每场直播我都看过——我很喜欢这样的人。”
    大概是越缺什么越想找什么吧。
    不过看样子他貌似没有什么插足的余地......
    章玉瑶一边扶着帽衫女一边胡乱在心里猜测着，试图以此来缓解自己的恐慌感。
    两人把帽衫女安顿在了一个空房间，没过多久季斜与柯逸便拿着水和罐头找了回来，顺便吃了顿饭后把帽衫女的那份食物放在她身旁便离开了。
    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章玉瑶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该怎么办？”
    “等。”
    黎闲简短地答道。
    “...等什么？”
    “起雾。”
    目前所有人的状态都因为皮肤溃烂而明显有所下滑，所以最好在起雾之前好好休息保留体力，等到之后收集线索。
    “对啊...”章玉瑶恍然大悟，接着看了眼已经不早的时间：“可是今天怎么还没起雾？”
    说完这句话后章玉瑶猛地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驾驶室里显示的日期一直在向后推，也就是说时间并没有被回溯，所以起雾时间不同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只不过前两天起雾的时间相差不多，章玉瑶便下意识觉得这件事是固定的。
    “但要这么说的话，今天不起雾也是有可能的啊？”
    这也正是黎闲担心的地方。
    副本绝大部分有用的信息都在雾里，但雾什么时候起，会不会起，他们只能看天——或者说看命。
    黎闲并不喜欢这样，但这个副本却让他不得不陷入被动之中，如果今天真的不起雾的话......
    “不会的。”
    季斜忽然把手掌压在了黎闲的脑袋上说道。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自信，与那天晚上一样，比起安慰更像是保证。
    这番态度引得柯逸微微侧目：
    “你就这么确定？”
    “因为哪怕它再怎么......副本也不会出现根本无法通关的死局。”
    它？
    黎闲捕捉到了这句话里奇怪的地方，季斜的前半句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让人有些在意。
    而柯逸没有多想，似乎只把注意力放在了一门心思与季斜唱反调：
    “谁不知道这个——但万一我们之前错过了可以通关的重要线索呢？”
    季斜没有，反而把视线转向黎闲后一脸无辜地说道：
    “他在质疑你的能力。”
    忽然被点到的黎闲一愣，有些无语地看向季斜。
    跟小学生告状一样。
    柯逸则是下意识看向黎闲解释道：“我不是......”
    说完这三个字后他顿了一下，总觉得自己再解释下去会越描越黑，闭上嘴后不爽地瞥了季斜一眼。
    此刻只剩下章玉瑶还顾及着正事，她对着这诡异的场面叹了口气，主动出言打破了氛围：
    “但我们那就这样干等着，不想想别的办法吗？”
    “万一不起雾的话，时间就白白浪费了。”
    黎闲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判断：
    “总之我是打算保留体力，你们也可以选择做些什么。”
    说罢，他揉了揉眉心：
    “我就先走了。”
    身体产生的微妙寒意算不上太冷，但是很磨人，黎闲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积累了不少疲惫。
    黎闲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爬上了床，因为昨天的睡眠质量还算不错，所以他此时倒也不困，便坐在床上后用被子把身体围了起来，卷成一团后只露出了脑袋。
    季斜在一旁看着黎闲折腾好了被子，对他的这幅造型颇感新奇。
    裹上棉被后，黎闲总算觉得身上的寒冷缓解了一些，接着便感受到一股莫名的视线。
    他扭过头，发现季斜把他那床被子也拿了过来，作势要往自己身上裹——
    “不用......”
    季斜的动作很快，不等黎闲反对完毕便又给他裹上了一层被子，接着后退几步看了眼黎闲的样子，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黎闲莫名其妙地看向季斜，对方在走远几步后露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微笑，接着又凑到床上轻轻掐了下他的鼻子：
    “小雪人。”
    第279章 货舱
    终于理解到对方在做什么的黎闲晃了下身子，把外层的被子抖掉半截后说了句：
    “别闹。”
    黎闲抬头看向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季斜，对方原本的衣服就不厚，此时虽然披上了自己给他的外套，但看上去还是难掩单薄。
    于是他问：
    “你不冷吗？”
    季斜正在把棉被重新拽上去的手一顿，眼睛微微转了一下后答到：
    “是有点。”
    话音落下，身前便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黎闲把原本已经裹紧的棉被掀开了一点，伸手想把外层的被子还给季斜，然而对方却抓准了这个空隙立刻钻了进去。
    黎闲的动作随之被打断，他错愕地抬头看向眨眼间便贴到自己身前的季斜，对方向自己眨了两下眼睛，接着像是还嫌距离不够近，一直在向前贴。
    原本裹得还算紧的被子一时间被这么一折腾眼看就要散开，刚刚捂热的温度也要溜走，黎闲见状干脆伸手把棉被合上，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挤在了一起。
    相比于上次，这回黎闲的行动少了几分扭捏，只不过在身体接触的那一刻还是难免有些不自在，于是他调整了下姿势，改为了背对着季斜。
    结果对方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把他圈进了怀里，黎闲感觉被子内的温度好像瞬间升了几分，温和的暖意从身后传来，把寒冷驱散了大半。
    “你......”黎闲顿了半天，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弱弱抱怨了一句：“别总是突然做这种事。”
    季斜的手紧了紧，确定黎闲跑不了后开始打趣道：
    “不喜欢吗？”
    黎闲的脸迅速染上一层薄红，他把脸偏到一旁望向窗外的天色，还是一片晴朗。
    “什么时候会起雾呢？”
    他尝试把话题岔开。
    “嗯......”季斜沉吟了片刻：“耐心等等吧。”
    黎闲一开始安静地发了会儿呆，不知在想些什么，但随着时间缓慢流逝，他开始时不时时不时扭头去看窗外的天色，接着再回头看向墙上的时钟。
    ......怎么这么久还没有起雾？
    眼看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窗外却仍旧完全没有起雾的迹象，黎闲不免感到有些焦躁，怀疑着会不会是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错误——
    黎闲有些想去外面查看状况，但刚刚扭动了一下身子便听季斜在耳边说道：
    “起雾了。”
    黎闲闻言皱眉，仔细透过门上那一小块窗户观察起来，发现外面确实起了一层微不可察的薄雾。
    接着这片雾开始迅速变浓，转眼间黎闲便感觉到身边一空，裹住自己的被子与季斜都不见了踪影，身体毫无准备地暴露在了冷空气之中。

 第200章

    黎闲没有第一时间下床，而是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后颈。
    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碰了自己一下......？
    奇怪的柔软触感一闪而过，等回过神来却又寻不到任何端倪，黎闲默默放下手掌，推门走上了甲板。
    这一次，被雾气包裹着的船异常安静，既没有争吵声也没有谈话声，可以说是一片死寂。
    黎闲也不自觉放轻了脚步，在走过几间空房后，停在了一间有人住的船舱面前。
    床上躺着那个被安排保管货舱钥匙的厨师。
    房间里只有他一人，对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睡得很沉，黎闲观察了一会儿后悄悄推开了门，接着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黎闲每走一步都要观察自己有没有惊动床上的男人，随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的动作也愈发小心起来。
    眼前的男人虽然在睡觉，但眉头却紧紧皱起，呼吸也十分粗重，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而在他枕边大约十几厘米处，放着一个方形的皮夹。
    黎闲记得对方从船长手中接过备用钥匙后，就把它放进了这里。
    于是他伸长胳膊，向着皮夹的方向探了过去——
    床上的男人忽然动了一下。
    黎闲瞬间止住动作，幸运的是，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只是单纯地翻了个身。
    而不幸的是——翻身的动作让他把指尖压在了皮夹之上。
    黎闲站在原地，默默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继续向前伸出了手。
    他轻轻捏住皮夹的一角，接着用自己能做到的最轻柔的动作，把这个方形物体慢慢向外抽去——
    “啪嗒。”
    男人原本搭在皮夹上的指尖轻轻落在了被子上。
    黎闲屏住了呼吸，等待两秒后发现眼前的男人的并没有苏醒，这才松了口气，把皮夹拿到了手里。
    确认过钥匙就在里面后，黎闲迅速离开房间，向着货舱赶了过去。
    这还是黎闲第一次在起雾后主动来到甲板之下，他站定在熟悉的铁门面前深吸了一口气，把钥匙插了进去。
    “咔哒。”
    清脆的开锁声响起，打开门后一股强烈的寒意与腥味扑面而来。
    黎闲向内望去，只见地面上堆满了长条形的箱子，里面装满了相同种类的死鱼。
    仅仅从门外看，这里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一间再正常不过的冷库。
    犹豫片刻后黎闲抬脚走了进去，刺骨的寒意瞬间裹满了全身——这间冷库的温度大概有零下二十度，不能久留。
    他加快了脚步，视线不停扫过大同小异的集装箱，里面的鱼都是处理过后的样子，全部被掏去了内脏，黎闲辨认不出这些鱼的种类，但它们看起来与大鱼产下的卵化成的小鱼，以及季斜钓上来的鱼十分相似。
    鱼身被冻得梆硬，上面还裹着细碎的冰碴，黎闲提起其中一条看了两眼后便把它扔了回去，接着立刻搓了搓被冰的发麻的手指。
    好冷。
    仅仅在里面待了一分钟，黎闲便感到手脚开始被冻得僵硬起来。
    第280章 肋骨
    但黎闲并没有就此离开的打算，而是向着更里面走了过去。
    这里一定有什么线索。
    此时环绕在鼻尖的鱼腥味已经算不上什么了，黎闲甚至感觉自己的嗅觉被冻得有些失灵，他微微打着哆嗦一一扫过装满冻鱼的集装箱，忽然在这片银白色的鱼鳞中发现了一小块不太相同的紫红色。
    黎闲瞬间被吸引了视线，那块暗紫色大概只有指尖大小，远远望去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东西，于是他便快步向着不远处的集装箱走去。
    等到距离足够接近时，黎闲发现这个物体竟然......真的是一根被埋在冻鱼堆里的手指。
    黎闲抖得更厉害了些，在给自己做了两秒钟的心理建设后，他伸手拨开了最上层的鱼堆。
    一整只被冻成紫红色的手掌暴露在了眼前。
    黎闲皱起眉头继续向下挖去，却很快发现这样做的效率并不高——这具尸体似乎埋得很深，如果一点点清理掉压在上面的冻鱼会很浪费时间。
    于是他闭上眼睛，咬牙握上了那只冰冷的手掌，趁自己没来得及感受到来自于尸体的微妙触感前猛地向外一拽！
    啪嗒。
    一具完整的尸体带着几条冻鱼摔在了地面。
    黎闲迅速松开手掌看向地面，紧接着便在下一秒用那只没有触碰过尸体的手捂住了嘴。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惨烈程度还是远远超出了预想。
    这是具男人的尸体，一动不动地仰面躺在地上，上半身的衣服被剥去，露出了一道醒目的伤口——
    那是一道很整齐的刀伤，切口从锁骨正中一直延伸到小腹，几乎可以说把人的上半身劈成了两半。
    更为恐怖的是，这道切口还是向外绽开的形状——像是曾经被人向外扒过，里面的内脏全部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胸骨与肋骨勉强把皮肉撑起。
    尸体暴露在外的皮肤几乎都是毫无血色的灰白色，偶尔有几处位置泛着紫红，像是冻伤所导致的痕迹。
    黎闲看到这具尸体的第一眼便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哪怕把视线移开，那道醒目的伤口仍然在脑海里挥之不散，他停顿了几秒才强忍下呕吐的冲动，接着皱起眉头继续看向尸体。
    这次他刻意略过了尸体惨烈的上半身，转而努力把视线集中于对方的面部。
    男人的脸上长了两颗痣，此时正眼睛大睁，直勾勾地看向正上方的天花板，黎闲把这张惨白的脸放在记忆里对比了一下，发现他并没有见过此人。
    难道是哪个没见过的船员吗？
    毕竟渔船上的员工数量有二十几个，自己并没有一一见过。
    黎闲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着尸体蹲下后试图去翻对方的口袋，然而摸索了半天也没在他身上发现任何东西。
    掌下的整个人连带着衣服一起冻得梆硬，冰冷的同时还会给人带来不小的心理冲击，两分钟后黎闲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起身的过程有些吃力，黎闲此时不仅是手脚，连双腿都开始冷得有些不听使唤，他意识到自己在货舱的时间过长了，于是准备把尸体放回原位后便离开此处。
    把尸体搬回去的过程比拽出来要多费不少力气，皮肤接触到的面积也更多，正当黎闲调整好姿势准备发力的那一刻，掌下的尸体缓缓向着他的方向扭过了头——
    ！
    男人转头的时候脖子发出了像是铁门生锈般的“吱呀”声响，黎闲的呼吸瞬间停滞，原本搭在尸体上的手立刻撤了回来。
    冰冷的躯体摔回地面，尸体浑浊的双目直勾勾地锁住了黎闲的身影。
    【精神值-5】
    黎闲见状立即头也不回地向铁门跑去，然而被冻僵的四肢让他的动作有些迟缓，逃跑的途中，他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清脆密集，且不断向自己接近的“哒哒哒”声。
    他没有去管这阵诡异的声响，而是用最快的速度跑向门边，接着反手把门甩了过去——
    “砰！”
    然而铁门没有合上，而是夹住了刚刚探出半边的尸体。
    黎闲瞥到了男人的模样后，本就不好的脸色瞬间变得又差了几分。
    他知道刚刚那阵“哒哒哒”声代表什么了。
    是这具尸体，在用肋骨......
    走路。
    尸体的内脏虽然被掏空，但骨架还完整地保留在体内，此刻那排完整的肋骨从翻开的皮肉间生长出来，开始变形外翻，最终扭曲地支撑在地面，把身体架了起来。
    此刻尸体的形态比起人，反倒更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多足虫，黎闲拍门的力道没有让他收到丝毫伤害，仅仅阻拦了他片刻脚步。
    赶快跑。
    黎闲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他跑过走廊后爬上了楼梯，身后越来越近的声音让他根本无暇顾及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直接从出口钻了出来。
    紧接着他在第一时间用力合上地面的木板，马上要露出脑袋的尸体被隔绝在了甲板之下，但它仍然在不依不挠地进行着撞击——
    掌心下的木板一刻不停地颤抖着，但并没有达到能把出口撞开的力度，黎闲在察觉到这东西的力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后，干脆用脚踩上了木板。
    在他变换过姿势后，身下忽然安静了起来。
    黎闲等待了一会儿后疑惑地向后撤了下步子，接着便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尖锐的白骨刺穿了他刚刚所站之地的木板。
    黎闲瞬间被惊出了冷汗，一时间进退两难。
    如果自己就这样离开，尸体会掀开木板追上来，如果自己不走——那尸体的肋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刺穿自己的身体。
    “咔嚓！”
    第二根肋骨贴着黎闲的鞋尖刺穿了地面。
    第281章 网
    黎闲盯着卡在木板上的两根肋骨，在逃跑与僵持间犹豫了一会儿后下定了决心。

 第201章

    他向后退了一步，手脚并用地抵住了眼前半人高的肋骨，接着狠狠向侧面一掰！
    清脆的断裂声与木板被刺破的声音同时响起——在黎闲掰断骨头的同时，又一根刺出的肋骨贴着他的小腿擦了过去！
    强烈的冲击力轻易划破了裤腿的同时带来一阵钝痛，黎闲咬牙忍耐，接着把手伸向了另一根肋骨——
    “咔嚓！”
    “咔嚓！”
    尸体刺出木板的三根肋骨被齐齐折断，这个举动比想象中要简单上不少，没有耗费黎闲多少力气。
    然而脚下的尸体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短短几秒内便又刺上几个，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黎闲丝毫没有喘息的机会，不停掰断着出现在面前的肋骨，甚至形成了某种条件反射，但随着脚下断骨的数量越来越多，他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丝疑问——
    自己一共折多少次了？
    他贴在肋骨上的手停顿了一下，接着犹疑地低下了头。
    ......正好24个。
    那自己手上的这个是......？
    意识到这点后黎闲忽然感觉眼前的视野一阵恍惚，接着场景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他一下跌倒在了地上，看什么都感觉在扭曲颤动，黎闲下意识扶上了自己正握住的那根肋骨，接着紧紧闭上了眼睛。
    大约一分钟后，这阵诡异的感觉才逐渐散去。
    黎闲缓缓睁开眼，发现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尸体回到了一开始被开膛破肚的模样，他的手指挂住了黎闲的裤脚，半边身子躺在甲板上，另外半边耷拉着倒在向下的楼梯口内。
    他胸腔里面的肋骨被全部折断散落在身边，而黎闲原本搭在第25根肋骨上的手......正贴在自己的胸口。
    又是幻觉。
    黎闲心有余悸地把手掌从胸口放下，摇摇晃晃地从地面站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掰断肋骨耗费了太多体力，他感觉自己身上的寒意与疲惫一股脑涌了上来。
    明明已经出了冷库——但却没觉得身体有暖和过来的迹象。
    黎闲只能努力搓了两下胳膊，告诉自己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他抿起嘴唇看了一眼因为自己而变得更加惨不忍睹的尸体，正想做些什么时，不远处传来了细微的开门声响。
    黎闲试图蹲下身的动作立刻止住，转而用最快的速度把尸体踹下了楼梯，接着盖上了入口处的木板，跑到拐角处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他悄悄探出头，透过白雾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正费力地拖着团体积很大的东西。
    那团物体似乎很重，人影每拖着它走上两步便要歇上一会儿，然后继续艰难地、缓慢地往自己的方向移动。
    大约走到距离自己两三米的距位置时，他再一次停下，接着松开了拖动物体的手。
    而这个位置正好足够黎闲看清不远处发生的情况。
    那个人影是船长，而他手里拖着的东西——
    是一张兜住了三个人的渔网。
    渔网内的人眼睛紧闭，似乎对自己的遭遇毫无知觉，任由船长把他们从渔网内拖了出来。
    做完这些后，船长把这几个人留在了甲板上，而自己则是带着腾空的渔网又隐入了雾里。
    黎闲趁机跑上前去，凑近后发现这几个人都是自己曾看到过的船员——其中还有那位给船长当狗腿子的厨师。
    三人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同时脸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的皮肤脱落。
    黎闲仔细观察着他们的状态，竟一时间分不清这些人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于是干脆把手指伸向了他们的鼻下。
    都还有呼吸。
    确认过这点后，黎闲伸手拍向了一个人的脸说道：
    “醒醒。”
    对方毫无反应。
    是晕倒了？还是睡着了？船长要拿他们做什么？
    黎闲的脑海内闪过一连串疑问，接着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试图把人晃醒，然而开门声再次响起，他只得继续躲回拐角。
    只见船长又拖着三个人过来了。
    接着对方又重复了一遍和上次一样的行为，把人放下后带着空渔网离开，不久后又拖着几个人过来。
    三次、四次、五次......
    这些人每个都还活着，但同时又每个都无法被叫醒。
    难道是......
    黎闲想起了船长那满满一抽屉的安眠药。
    他继续躲在原地观察着，船长的古怪行为持续了好几个来回，甲板上慢慢形成了一个人堆，许多人横七竖八地躺在一起，把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在最后“运”过来两人后，船长终于没有再离开，而是背靠着墙休息了一会儿。
    黎闲一直默默在心里计算着船长拖来的人数，直到对方停下动作后——正好20人。
    和黑影的人数刚好对上。
    想起那些扭曲堆叠，被渔网兜在一起的人影，黎闲已经明白船长要做什么了。
    其实黎闲之前便在心里隐约有过猜测，既然玩家如今能乘上这艘船，就说明在过去至少存在着一个生还者。
    看来这个生还者就是船长了。
    他咽了下口水，紧张地观察着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船长在休息了几分钟后从地面起身，接着把甲板上的这些人，一个一个拖进了提前准备好的渔网里。
    用来捕鱼的网面积自然是足够大，装下二十个人甚至可以说是绰绰有余，做完这件事后他把渔网的口袋封死，接着挂在了捕鱼的机器上。
    吊钩缓缓移动，把装载着二十人的渔网悬挂在了海面之上。
    船长面色冷酷地操纵着机器，眼神中散发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疯狂。
    黎闲隐约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
    “要怪就怪......那个最先动手的人吧。”
    第282章 态度
    ......最先动手的人？
    黎闲在心里默默咀嚼着这句话。
    他指的是最先提出合同问题要求涨薪的人，还是最先引发争端动手的人......
    又或者是导致了最开始那五个失踪船员的人？
    吊钩随着船长的动作开始一点点向下沉去，在下降到栅栏的位置时，里面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这是哪？！”
    黎闲支起耳朵——发现这个声音十分耳熟。
    是那个偷偷潜入船长室后被抓住的船员。
    船长听到这声惊呼后止住了动作，把视线投向网内。
    那位醒过来的船员正好贴在网边，睁开眼后立刻对上了船长的视线。
    于是船员的神色从惊恐转为了愤怒，他抓住身前的渔网摇晃了两下后愤怒地向着船长骂道：
    “你他妈疯了吗？！快放我们出去！！”
    船长盯着对方的眼睛，神色冷得让人害怕：
    “不是威胁我吗？不是在卧室里藏刀吗？”
    “再不动手恐怕死的就是我了吧？”
    船员奋力摇晃着绳子，他心中的恐惧与愤怒几乎要溢出来，但还是为了活下来拼了命地喊道：
    “我那是为了自保——放我们下来！！”
    “还有你们！都醒醒！”
    或许是安眠药的药效终于过了，一些船员在他的呼唤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在看到脚下的海面后猛地抖了下身子。
    船长的神色变得不耐烦了起来：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觉得我会收手吗？”
    说过这句话后他转动了摇杆，渔网重新开始下降，很快便落到了黎闲的视线之外。
    他听到了或是愤怒或是惊恐的吼叫，摇晃与撕扯渔网的声音，还有濒临崩溃的绝望哭泣。
    “早知道我就应该先杀了......!”
    这句话不等说完便伴随着一阵溺水声沉到了海下，而船长在确认过渔网完全落入海中后把机器收了回来，接着转身、离开。
    黎闲在船长离开后的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接着重新放下了靠在栏杆边的机器，试图把落在海里的人打捞上来。
    ——自己能改变这件事吗？
    眼下被渔网困死的二十名船员便是他们在之后遇到的黑影，如果趁现在把他们救下，那枉死的黑影就不会出现，也不会摇船，而他们就可以成功通关副本。
    黎闲不确定自己的行动会不会成功——但他想试试。
    机器虽然力道足够，但下降的速度太慢，而被困在网中不断下沉的船员没有那么多时间......
    黎闲思考过后选择扔下了一条捆在栏杆上的绳子，他紧张地低头看向不断向上浮着气泡的海面，忽然感觉手中的绳子绷紧了。
    有人抓住了！
    于是他立刻把绳子绑在了机器上面，接着尝试把渔网拽出来。
    这个过程一开始还算顺利，然而很快就出现了问题。
    只有手指粗的麻绳完全无法承受住二十个人的重量，在不久后就开始一丝丝地绷断。
    此刻黎闲脑内开始飞速运转，在左右环视了一圈后就近从地面捡起了一根肋骨，准备跳进海里——

 第202章

    “怎么回事？”
    一道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毫无准备的黎闲手掌一抖，握住的肋骨就这样掉进了海里。
    .
    海面之下，将近半数的船员已经因为呛水逐渐停止了挣扎，只剩下一些在落水之前苏醒过来，且及时吸气憋住的船员还在苦苦挣扎。
    第一个醒过来后对着船长破口大骂的人也在这个行列，他一边承受着不断被带动着下坠的压力，一边尝试用手把细密的渔网扯出一道能供人通过的口子。
    然而赤手空拳能对渔网造成的影响还是太有限了，正当他想尝试用牙齿去撕扯的时候，一个白色的东西从眼前闪过。
    船员下意识伸出手捞了一下，然后发现那东西竟然是根骨头。
    但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一边用牙咬住渔网，另一边用拿到的骨头向反方向扯去，用尽浑身解数去撕扯着结实的渔网。
    牙龈很快被刮出了血色，但他的努力也有了成效，渔网被成功扯出了一个勉强能供人通过的口子！
    船员死死憋住自己想要吸气的冲动，向着生路游了过去。
    他用双手撑开了那处缺口，成功向外探出了半截身子，眼看就要脱身之时，有什么东西忽然拽住了他的脚！
    船员回过头，发现竟然是一个因为溺水已经意识不太清醒的人死死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他清楚自己能憋住气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于是毫不留情地向下踢了几脚。
    然而那人力气出奇的大，像只纠缠不休的水诡一般凭借着本能死死抓住了身边的物体，他不仅被握住了脚腕，还在被不断地向下扯去......
    妈的！该死！
    船员在心里不停骂道，此时他好不容易探出渔网外的半截身子也被扯了回去，身边意识模糊不清的人越来越多，大家被困在一张网里互相攀扯，到最后竟也分不清究竟是谁在扯着谁......
    他最终还是跟着所有人一起沉了下去。
    .
    船上的情景同样不容乐观。
    黎闲在听到身后的声音后瞬间，接着缓缓转过身，背靠着栏杆死死盯住悄无声息出现在此处的船长。
    要跑吗？还是......
    思索间，他突然发现船长的眼睛竟然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盯着被捆上了绳子的机器。
    “是我走之前弄的吗？”
    对方喃喃自语道，接着伸出手把绳子拽了下来。
    船长古怪的态度让黎闲一瞬间陷入了迷茫之中。
    怎么回事？
    他难不成是......没看到自己？
    他看向只顾看向手中麻绳，完全无视了自己的船长，虽然心中疑虑万分，但也只能这么理解。
    于是黎闲缓缓迈开步子，打算就此溜走——
    然而在他轻轻一动后，船长马上像是听到了什么般转过了头，把视线落在了黎闲身上。
    第283章 待宰
    在被盯住的那一刻，黎闲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不是无法动弹，而是无法掌控自己的行为。
    脚下的步子变得飘忽不定，想要后退的步伐在空中晃了一会儿后反而落在了前方，想要抬起的双手也变得不知道要甩向哪里。
    明明头脑是清醒的，但身体却像喝醉了一样，完全判断不出下一秒的轨迹。
    黎闲拼尽全力才勉强维持住身子的平衡，在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身体后干脆站到原地不再动弹。
    面前的船长一直默默看着黎闲这番古怪的举动，但他的神色竟然没有丝毫波动，始终维持着平静的表情。
    这种异常的表现反倒让黎闲的心高高悬了起来，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船长，两人这样沉默对视了良久后，对方的嘴唇缓缓张开，用喃喃自语的音量说道：
    “......哪来的鱼？”
    这四个字在黎闲耳中仿佛响雷一般炸开，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从进入副本到现在为止的那些线索、以及微妙的违和感......在此刻竟被这简单的一句话串了起来。
    一瞬间黎闲感到脊背发凉，不仅是因为察觉到的某些事情，还有船长向他缓缓伸来的手。
    眼前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中年男人，此刻带给黎闲的压迫感却丝毫不亚于幻觉里产生的怪物。
    他猛地意识到，被当做鱼——要比作为一个人被发现可怕得多。
    让他全身而退的唯一方法就是寄希望于船长无视自己，然而此刻唯一的机会也已经破灭。
    就算作为一条鱼，船长也没打算放过自己。
    不是出于厌恶，也不是出于仇恨，只不过是一个常年出海捕鱼的渔船船长，顺手做的一件再小不过的事。
    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对方手掌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搭上黎闲的肩膀，他下意识迈开了双腿想要后退，结果因为无法控制四肢摔在了地上。
    黎闲挣扎着想要重新起身，但不管他想要做出任何动作，最后得到的结果都只是让手脚抬起后无力地摔向地面。
    船长见黎闲倒地后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简单地变换了了下姿势，接着轻易地抓住了他的衣领，然后向上一拽！
    他没费什么力气便提起了黎闲的上半身，然后以拖动的姿势把黎闲往某个方向拽去。
    移动的过程中黎闲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好像也变轻了，完全无法抵御船长拖拽的力道，像是为了贴合他在对方眼中的“形象”。
    他很清楚船长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也很清楚如果再不想办法逃跑，自己将会经历什么......
    但黎闲此刻第一次体会到了束手无策的感觉。
    他现在唯一还留有些控制力的部位只剩下脑袋，所以他能做的只有不停转换视线，试图从他身边的场景中寻找出一丝生机。
    但现实是残酷的。
    很快，黎闲感觉到船长拖着自己的动作停了下来，接着耳边传来了开门的声响，一阵浓烈的鱼腥味涌入了鼻腔。
    领子再次被拽起，黎闲被拖到了一间专门处理活鱼的屋子，操作台上放着各种各样的刀具，地面偶尔会出现没来及收拾干净的血迹或水痕，在被拖动的过程中还有几片鱼鳞粘上了他的裤脚。
    黎闲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又被向上提了提——船长要把他放在操作台上了。
    身体在经历了瞬间滞空后稳稳落到了操作台的木板上。
    一把尖刀正好放在黎闲的脑袋边上。
    但船长似乎并不打算用这把刀，转过身去到别的台面开始寻找他想用的工具。
    黎闲趁着这个机会侧了过脑袋，努力把头向旁边移动着，在贴近了刀具后用牙齿咬上了刀柄。
    船长在这时转过了身子，拿着一把锋利的刀走了过来。
    哒、哒、哒。
    脚步声在起此刻显得像是生命的倒计时，黎闲死死咬住嘴里的刀柄，看着船长站定在了自己身边。
    对方抬起手，把刀刃对准他脖子后高高地举了起来——
    黎闲在这时猛地发力，身体在接受到信号后晃晃悠悠地扭动了起来，船长皱起眉头想伸手压住忽然变得活跃起来的“鱼”，但眼前的生物灵活地滑到了平台的边缘，摔落的同时把案板上的刀也一起顶了下去！
    刀具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后尖端向下坠去，在猛地划了下船长的小腿后和鱼一起落在地上。
    黎闲摔成了背对船长的姿势，在听到刀具落地的声音后，船长在身后轻“嘶”了一声。
    伤到他了。
    黎闲在心中想到。
    但他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把对方划成了什么样子，只能在心里期望着这道口子能严重一些，能让对方扔下自己先去处理伤势......
    黎闲紧张无比地听着身后的动静，一阵布料摩擦声响了起来，船长似乎掀起了裤腿。
    片刻沉默后，船长向远离黎闲的方向走去，但不过几步便停了下来，接着屋内响起了阵阵水流声。
    一分钟后，他拧上了水龙头。
    然后又向着黎闲走了过来。
    黎闲在听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后心也跟着沉了下去，看来自己刚刚那一下没有造成多严重的伤势，对方只是简单冲洗了一下伤口，甚至不打算包扎。
    船长蹲下身子，再次把手伸了过来。
    黎闲在听到对方的脚步在身边停下后紧紧闭上了眼睛，然而他等了几秒，都没有等到自己再次被抓起，反而听到了对方的一声轻呼。
    “砰！”
    船长似乎摔倒在了地板上，接着忽然开口骂道：
    “艹，这他妈的是什么——”
    话音落下，一连串的叮咣声响起，好像有谁在打砸着什么......
    意料之外的情况让黎闲猛地睁开了双眼，他惊疑不定地听着身后船长似乎在和什么东西争斗的声音，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能动了！
    或许是船长的注意力从他身上收走的缘故，黎闲感觉自己收回了一些身体的控制权，于是他趴在地面，一点一点、手脚并用向门外爬去。

 第203章

    第284章 谜团
    身后的叮咣打砸声音源源不断地传来，偶尔还夹杂着船长意义不明的叫骂，但现在并不是腾出心思去看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最重要的是逃命。
    黎闲用尽全身力气缓缓向门边移去，这个过程比想象中要漫长，但好在最终还是成功的到达了门边。
    在这个过程中，黎闲感觉到自己对于身体的控制在逐渐回归，爬出门外后他尝试着撑起了身子，在逃跑前回头瞥了一眼。
    船长背对着自己跪趴在地上，而他的脚踝上似乎缠着一个......
    紫色的触手？
    黎闲莫名觉得这东西有几分眼熟，但又不敢在这里过多停留，靠着墙彻底站稳身子后便匆匆跑向了远处。
    等走到两三米开外之后，黎闲感觉到四肢已经基本上恢复了控制，只不过因为寒冷的缘故还是显得比较僵硬。
    他顶着让人不适的寒意，一路上都没敢停下脚步，直到发现眼前的雾气逐渐稀薄起来才慢慢放下了心。
    于是黎闲在确认过身边没有危险后停下了脚步，等待着白雾散去。
    奇怪的是在这一次雾散的同时，天色也像是点了加速键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暗了下去，等到眼前白茫茫的雾气消散之时，圆月已高悬在了天空。
    “吱呀——”
    身侧的一扇门慢悠悠地打开，接着帽衫女从中走了出来。
    她的状态与起雾前相比更差了，几乎是贴着门板一点点用虚浮的脚步蹭出了门外，接着整个身子靠在墙上，好像随时都能脱力滑到地面。
    连抬眼这个简单的动作她都做得十分吃力，帽衫女在看到黎闲后眼神先是些许迷茫，接着才缓缓有了焦点。
    此时她脸上的皮肤几乎已经全部脱落，缺口处原本零星的鳞片也变得多了起来，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容貌。
    “我......”
    她缓缓吐出一个字，嗓音已经沙哑得可怕，需要仔细辨认才能听出具体的内容。
    “好......冷...”
    她在说完这两个字后把视线从黎闲身上离开，转向海面后便再也没有离开。
    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眼神狂热得好像在沙漠中看到水的旅人，接着开始一步一步向着栏杆走了过去。
    ——她开始出现幻觉了。
    黎闲通过帽衫女反常的举动判断出了这点，于是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
    冰冷的寒意从掌心传来，明明隔着一层衣服竟然也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冰冷。
    帽衫女被这么一拽，直接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但她对此毫无反应，仍旧像像被迷住了般死死盯着海面，歪着身子想要从地上站起——
    黎闲用身体挡住了她看向海面的视线后说道：
    “你清醒一点。”
    对方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抬起头对上了黎闲的视线，但不知是否明白了其中含义。
    “我有事要问你。”
    黎闲摇晃了两下帽衫女的肩膀，试图让对方清醒过来。
    “你一开始失踪的那位队友——”
    为了防止对方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黎闲在说这句话时刻意把语速放得很慢：
    “脸上是不是有两颗痣？”
    帽衫女呆愣着没有做任何反应，就在黎闲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时，对方的眼神竟然逐渐清明了起来，顿了一会儿后点头说道：
    “对......”
    说罢她还缓缓抬起了手，点了点脸上的某处位置：
    “这里、还有......”
    在说这句话时，黎闲看到帽衫女脸上的鳞片开始疯狂地生长起来，她的指尖移动着想去到下一个位置，但中途便落了下来，歪着脑袋彻底没了声响。
    黎闲伸手探了探，发现对方还有着微弱的鼻息，于是把她拖回了床上。
    果然。
    那个在冷库被开膛破肚的人——不是任何一个船员，而是最开始消失的玩家。
    而他那种惨的死状，是因为被船长与船员当做了鱼。
    就像自己刚刚那样。
    但黎闲记得这个玩家是因为在一开始被大鱼吞下所以消失的，如果柯逸没有说谎的话，他又为什么会去到起雾后的时间线上？
    黎闲试图寻找出其中的关联，紧接着一个微不足道的事件忽然浮现在了脑海。
    他记得柯逸曾简单提起过，有一个船员捞鱼的网破了，一网下去只捕到了一条鱼......
    难道吃人的大鱼——其实是那边捕鱼的渔网？！
    黎闲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还有那些被产下的鱼卵......可能就是渔网破掉后让原本捕到的鱼漏了出来。
    幻觉不仅仅存在于突发的危机事件之中，还会融入玩家的“日常”。
    这就像是某种“认知滤网”一般，因为现在的人不能出现在过去，过去的人不能出现在未来，所以当两者产生连接之时某一方会通过幻觉把场景合理化......
    想及此处黎闲猛地瞪大了眼睛，向着某个方向迅速跑了过去——
    他的脚步称得上匆忙，所以在身前出现两道人影时险些没有停住步子。
    柯逸见有人向自己窜过来时下意识去挡，在瞥见来人是黎闲后及时放下了手：
    “是你啊......这么着急做什么？”
    “那五条鱼怎么样了？！”
    黎闲立刻对着两人问道。
    章玉瑶一愣，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如此着急地问他们这个问题：
    “你说钓上来的那几条鱼？我没去看......”
    章玉瑶的话还没说完，黎闲便从她身闪过，直奔那间之前被他用来放鱼的房屋，用力打开了房门——
    柯逸和章玉瑶不明所以地跟上，接着便看见对方进屋后立刻蹲在了那几条躺着的鱼旁边。
    黎闲颤抖着用手摸上鱼鳞，把这五条鱼依次检查过后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他们都死了。
    第285章 眼睛
    这五条鱼——就是当初渔船上消失的五个人。
    这样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整整五名船员失踪，这件事绝对会给船员的心理造成不小的冲击，也会引起情况的动荡。
    船长在最初听到这件事时很坚定地认为它是船员威胁自己而耍的手段，但在此之后也会慢慢察觉到事情并不如他所想。
    以此为支点，叠加上爆发的冲突，场面会变得人人自危，所有人都会开始思考让那五个船员失踪的“凶手”究竟是哪个人......或者哪些人。
    船长作为动机最充分的人，绝对会成为大多数船员的首要怀疑对象——甚至玩家在一开始也认为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在这种情况下的船员轻则罢工、重则劫船。
    期间他们也一定爆发过不少大大小小的冲突，矛盾不停激化，而船长因为债务压身，必定无法答船员提高工资或应提前回港的要求。
    所有人都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而船长显然是处境最危险、也是最早被逼到临界点的那一个。
    只有船长知道自己没有致人失踪，所以在他眼里，船上始终潜伏着一个、或多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把人杀死的凶手......
    所以他选择抢先一步动手，在饭菜里下过安眠药后把所有人投到了海里。
    所以他会说“要怪就怪那个最先动手的人”。
    但现在的问题是，就算自己知道了事情的全貌又应该怎么办？
    黎闲闭上眼睛，试图使用和之前一样的方法——改变自己的主观意识，从而把眼前的鱼转变为原来的样子。
    但不知是没有成功，还是这个方法一开始就不会对船员奏效，他的手心接触到的始终是冰冷潮湿的鳞片。
    难道是自己发现得太晚了？已经没有机会了？
    黎闲死死盯住身前这五条已经死掉的鱼，试图从中找出破局的线索。
    他需要货舱的钥匙。
    黎闲记得船长与厨师的对话中提起过——曾经保管货舱钥匙的船员也失踪了。
    仔细需要想办法从他身上拿到钥匙，但只要他们在自己眼里还是鱼，黎闲就根本无从下手。
    章玉瑶满腔疑惑地看着蹲在地上不动的黎闲，思考着自己要不要离开，犹豫间她偶然瞥到了墙上的钟表：
    “卧槽！”
    他忽然惊呼一声：
    “四点了！”
    黎闲听到这个数字后猛地抬头，发现时间竟然真如章玉瑶所说到了这个时候！
    再拖下去船就要开始晃了！
    钥匙、想要拿到钥匙，就需要他们在自己眼中变回原来的样子......
    章玉瑶发现黎闲在确认过时间后竟然又转回了头，不为所动地继续盯着地面上的几条鱼，心中不免着急起来：
    “这些鱼有什么好看的——赶快出去想想办法啊！”
    话音落下，一直沉默不语的黎闲忽然开口问道：
    “有刀吗？”
    身后的两人皆是一愣，柯逸在听过这话后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递到了对方手中。

 第204章

    “谢谢。”
    黎闲用一只手接过，另一只手则是从地上拿起了一条鳞片掉得最为惨烈的鱼。
    接着他咽了下口水，把刀尖对准了鱼的眼睛。
    黎闲记得那个被认为“疯掉”的船员张锐在日记里写过：
    “血。”
    “内脏。”
    “刀。”
    当初看这些词的时候黎闲只觉得不明所以，但如今回忆起来......
    他很有可能是透过幻觉，看到了船员把人剖腹杀死的真实场景。
    所以张锐会被其他船员认为“疯了”，而他自己反而觉得是别人都疯了。
    黎闲狠下心，用刀尖猛地戳进了鱼的眼眶，接着向上一撬——
    一颗眼球掉了下来。
    他把眼睛从地上捡起，接着闭上一只眼睛，把它举到了自己面前。
    浑浊的鱼眼看起来不透光，但随着黎闲把它越贴越近，直到视线被完全覆盖住时，模糊的场景慢慢出现在了眼前，而精神值下降的提示也在这一刻响起。
    章玉瑶急得在地上打起了转，看黎闲还在不紧不忙地捣鼓着这些看起来没有丝毫意义的东西，最后催促道：
    “再不想办法就真来不及——”
    “呕。”
    黎闲忽然捂住嘴巴干呕了一下。
    眼前场景不甚清晰，连颜色也有些失真，看起来像是年代久远的录像。
    但这并不妨碍五个面目惨烈的尸体出现在眼前后给黎闲带来的冲击力。
    尤其是张锐——他的一只眼睛刚刚被黎闲挖下，几乎没有了皮肤的脸上又多了一个黑漆漆的洞，一想到这个伤口是自己造成的，黎闲便胃里一阵翻涌。
    他强忍着不适把手伸向了尸体的口袋，一个个检查着钥匙究竟在谁的身上。
    然而在章玉瑶和柯逸的视角下，黎闲只是在反复拨弄着鱼的鳞片。
    “他是不是疯了？”
    章玉瑶愕然。
    柯逸皱着眉头仔细观察着黎闲的举动，对方的手在摸过好几条鱼的鳞片后忽然停了下来，接着两指一捏——把一片鱼鳞扯了下来。
    做完这件事的黎闲立刻放下鱼眼，握住掌心里的鳞片对柯逸和章玉瑶说道：
    “去货舱。”
    三人匆匆赶去甲板之下，在马上要顺着走廊到达铁门之时，眼前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只见一个形态奇异的紫色触手静静躺在地板上。
    虽然从进入副本到现在为止看过的怪东西已经够多了，但章玉瑶此时还是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东西......”
    地板上的触手像是被这句话惊动了，忽然动了下身子。
    它的尖端微微抬起，停顿了一会儿后慢慢向黎闲的脚边移了过去，但半途中又不知为何忽然停了下来。
    黎闲心中莫名一紧。
    这个触手，自己好像见过......
    他记得起雾时缠住船长的那个东西好像就是这个颜色。
    还有每次产生旋涡时缠住自己的那根触手。
    如果它真的是那两样东西，那应该对自己没有恶意？
    黎闲知道最合理的做法是无视这条古怪的触手抓紧去办正事，但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向它出了手。
    第286章 “货”
    触手的尖端甩了两下，不知为何，黎闲竟然觉得自己从这个奇形怪状的物体上看出了惊讶的情绪。
    接着它试探性地触碰了黎闲的掌心，见对方没有把手收回去的意思后乖乖爬了上去。
    在一旁见证了全过程的柯逸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这么听话？”
    说罢他伸出手也想去碰，结果手背被狠狠甩了一下。
    “......”
    “别玩了——”
    章玉瑶显然对触手没什么兴趣，他此刻正站在货舱的铁门面前，催促过后对着柯逸说道：
    “你不是说可以把这个铁门暴力破开吗？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你快......”
    “没用。”
    柯逸用轻轻两个字打断了章玉瑶的话。
    “雾一散我就试过了，不行。”
    柯逸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可以称得上惨不忍睹的皮肤，心中清楚无论被打翻的船还能不能变回原样，他们的机会都只有今晚了。
    皮肤的掉落已经让他明显感觉到身体素质的下降，如果今晚不成功找到让船继续航行的办法，拖到明天就算自己不死，也会丧失绝大部分行动能力。
    所以在雾散后他第一时间到了这里尝试破门，然而只要用力对这扇门进行敲打的动作——不仅门板纹丝不动，精神值还会开始急速下降，接着身上的皮肤像下雨一样开始脱落。
    最后一丝希望被掐灭，章玉瑶绝抬手捂住了脑袋，不愿意面对自己即将死在副本里的事实。
    两秒后，把触手在口袋里安置好的黎闲推了推她的肩膀。
    “让一下。”
    章玉瑶默默退到一旁，精神有些恍惚地看向对方的动作。
    只见黎闲又拿出了那个浑浊的鱼眼，在使用前他瞥了眼面前的铁门，上面有一深一浅两个坑。
    简单看过后，黎闲接着把刚刚从鱼身上拔下的鳞片也握在了手里，接着透过鱼眼把钥匙向锁孔插了进去。
    而这一幕在章玉瑶的视角下，对方就是在用一枚鳞片对着锁孔折腾，本就有些恍惚的她见状有些绝望地移开了视线，结果不消片刻耳边传来了“咔哒”一声轻响。
    寒气从敞开的大门中溢出，让身边的温度立刻下降了几度不止。
    感受到寒意的章玉瑶下意识回过神，在看到大敞四开的铁门后一时失语。
    黎闲没有管别人作何反应，只是在收起鱼眼和鳞片后立刻顶着刺骨的寒意抬脚跨进门槛，货舱内既没有放什么集装箱，也没有装什么死鱼，偌大的空间里只孤零零地放着一样东西——
    一口棺材。
    本就被寒气吹得浑身发抖的章玉瑶在看到棺材后更是感觉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原来他们坐的既不是什么渔船，也不是什么货船，而是艘灵船！
    “这就是......我们要运的货？”
    章玉瑶环抱着手臂走进了货舱，瑟缩着说道。
    黎闲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在此之前他也完全不知道货舱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所以在看到棺材后也是稍微吃了一惊。
    他走到了棺材旁蹲下了身子，接着向柯逸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和自己一起把棺材板抬开。
    当年的渔船上一共有二十六人，失踪五人，死亡二十人——所以现在这口棺材里装的是谁这个问题......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两人同时发力，沉重的实心盖子被掀到了地面。
    里面躺着一个姿势直挺挺的尸体。
    是船长。
    他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眼睛是闭上的状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入殓时需要化妆的原因，尸体露出的皮肤看起来都完好无损，同时神态也称得上安详。
    在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后黎闲反倒松了口气——因为这绝对就是海下那些船员想要的东西。
    尸体的胸口处还扣着一张白纸，黎闲小心翼翼地伸手把纸拿了出来，但没等他阅读上面的字，一直平稳运行的船体忽然间猛地晃了一下！
    黎闲被带得向旁边栽了一下，伸手抵住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子。
    那些黑影开始行动了！
    黎闲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接着发现眼前的棺材竟然也因为这阵摇晃倾斜了起来，原本正躺着的尸体开始滚动，不等阻挡便直接摔在了地上——
    离开了棺材的尸体在船体摇晃下更加失去了控制，在货舱的地面来回滚动着，船长的皮肤也在一次次的摩擦撞击下开始不断脱落。
    前两次黑影摇船的幅度都是随着时间缓慢增加，可今天则是从一开始就到了让人站不稳的地步，空荡荡的货舱内又没有什么物体可供支撑，在这种情况下众人竟一时间抓不到随处乱滚的尸体。
    黎闲看准了尸体的位置，站稳身子准备去抓，结果没注意到同样随着颠簸在货舱内滑动的棺材，坚硬的木箱从不远处直直向着他的方向砸了过来！
    慌乱间，黎闲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推了一下自己，他顺着这阵力道向旁边栽过去后，棺材恰巧擦着他的脚边滑过。
    接着也不知是凑巧还是如何，原本看轨迹应该滚到墙边的尸体竟然微微转了个方向，直接滑到了门外。
    三人见状立刻跟着跑了出去，接着把门关上，柯逸第一个冲过去按住了尸体的胳膊，这才没让它再滚到更远的地方。
    此时船体的晃动稍微平稳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那些黑影晃得太急所以此时没了力气，但不管怎样，这正好给了几人喘息的时间。
    柯逸动作粗暴地拽起船长的胳膊，顺着走廊把它向前拖去，期间还不忘回头对黎闲问道：
    “是要把他扔进水里对吧？”
    黎闲答道：
    “没错。”

 第205章

    柯逸显然也因为皮肤脱落而受到了不少影响，拖起人来的动作看着竟有些吃力，黎闲见状上前帮忙抬起了船长的双腿，章玉瑶也赶紧赶过来帮忙。
    第287章 抛尸
    过程中黎闲感觉自己原本就被冻麻了的掌心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寒意顺着手心爬满了全身，而另外两人的状态也基本如此，基本都是凭借着毅力在抬着船长的尸体。
    他们忍耐着不适把船长搬到了楼梯口，又顺着楼梯把他抬了上去，正当黎闲想推开木板时，头顶上的出口竟自己开了。
    接着一只手从上面伸出，黎闲立刻警觉了起来，想要后退躲闪。
    “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接着那只手拽住了船长的衣领，把他直接提了上去——
    “季斜！”
    黎闲惊喜地叫了一声，接着立刻从船底钻了出去：
    “你去哪了？”
    话音落下，刚刚平稳不久的船又一次摇晃起来，并且来势比刚刚更加凶猛。
    黎闲身体一栽，被季斜伸手扶住，柯逸和章玉瑶也差点摔倒，手脚并用地从甲板下爬了出来。
    “先走吧。”
    季斜没有回答黎闲的问题，而是带着船长的尸体快步向黑影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黎闲立刻在身后想要搭把手，季斜瞥了眼他已经冻得通红的掌心，把视线对准了柯逸：
    “让这小子来。”
    柯逸“啧”了一声，但碍于情况还是帮着他抬起了尸体，黎闲见两人动作利落，自己再上去也是碍事，便默默跟在了一旁。
    赶路的过程中，黎闲一直观察着这具双目紧闭的尸体。
    船长穿着长白色寿衣，露出的皮肤只有手脚和脸部，而这些部位的皮肤因为刚刚的颠簸都已经脱落了不少，此时更是如山体滑坡般一片片向下落去，衣摆处也不停有脱落的皮肤从中滑出，这些随着移动落下的碎片几乎在地面连成了一条虚线。
    黎闲越看越觉得不对，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刻船也开始晃得越来越厉害，让玩家前进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收到了影响。
    好在此时距离黑影只剩下一小段距离，黎闲握住栏杆向海面望去，已经能凭借肉眼看到那片影子的位置了。
    “马上要到了——”
    他回头向着季斜说道，却正好看见船长脸上的最后一片皮肤落了下来，接着面色惨白的尸体忽然间睁开了眼！
    看到异状发生的柯逸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手上抓住的脚踝在尸体睁开眼瞬间有了力道，一下子挣脱了禁锢，而另一边的头部则是直接转了个将近一百八十度的弯，向着季斜的手扑咬过去！
    “小心！”
    黎闲提醒的同时上前想把船长的脑袋按住，结果季斜的动作更快，松开一只搬着尸体的手后直接锢住了船长的脖子！
    明明尸体的力道看起来便异常凶狠，但季斜的手竟然如铁钳一般生生止住了对方扑咬向自己的动作。
    船长不停扭动着身子与脖颈，试图从季斜的掌中挣脱出来，黎闲甚至听到耳边隐约传来类似于骨头错位断裂的“咔哒、咔哒”声。
    这边季斜控制住了船长的脑袋，而柯逸那边却拼尽全力只压制住了一只脚，导致没办法继续前进，黎闲和章玉瑶见状立刻上前帮忙，刚一搭上手就发现这具尸体的力道大得出奇！
    几人拼尽全力才勉强抬起了尸体不断挣扎的双脚。
    “继续走。”
    柯逸从牙缝里蹦出了这几个字。
    剩下的短短几步路显得格外漫长，既要忍受手掌的寒冷，又要压制尸体的挣扎，还要在不停晃动的甲板上稳住身体，黎闲的视线紧紧锁住身侧的海面，直到终于来到了黑影附近——
    “啊！”
    章玉瑶忽然惊叫一声，竟是没压制住尸体的身子，勉强维持的平衡被瞬间打破！
    黎闲险些摔倒，用后背紧紧贴住栏杆才稳住了身子，这个姿势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整个人栽到海里，但黎闲还是死死抓着尸体，试图借着这阵摇晃的力道直接把他甩到水里——
    “放手！”
    季斜喊出这两个字后双手一个用力，把尸体向着水面掀了过去！
    船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怒吼，直接翻了下去，眼看就要直直坠下之时，他的双手竟忽然间像脱臼般长了一截，握住了黎闲的脚踝！
    黎闲本就靠在栏杆上，被这么一扯后直接猝不及防地栽了下去，他心中一惊，伸手想要握住栏杆，却以一指的距离正好错开——
    “黎闲！”
    千钧一发之际，季斜拉住了黎闲向前伸出的手。
    稳住身子后黎闲感觉自己被向前一带，直接被季斜双手搂在了怀里，接着耳边传来“咔嚓”一声脆响，脚腕上被拉扯的力道瞬间消失——
    黎闲下意识回头，发现一只腕部断掉的手留在了他的脚踝上。
    尸体“噗通”一声坠入水中，海面安静了一瞬后忽然爆发出声声凄厉的吼叫！
    黑影上方的再一次不断冒出气泡，但这一次面积更大、密度更高，贴着船侧将近三米的海域都像烧开了水般沸腾起来，同时传来阵阵叠加在一起，或凄厉或愤怒的惨叫声。
    船的摇晃逐渐平息下来，而始终跟随着他们航行的黑影也终于和船有了相对运动，被慢慢甩在了后方。
    劫后余生的章玉瑶捂着胸口，喘了几下粗气后喜不自胜地说到：
    “......成功了！”
    黎闲见状自然也是长出了一口气，他推开环着自己的季斜，想把缠在自己脚腕上的手摘下来——
    季斜一瞬间不知为何忽然变了脸色：
    “让我来......”
    然而黎闲在他说这句话之前便蹲下了身子，顺利把手取下后他本想直接把这东西扔进海里，却在看到断口时动作一顿。
    手掌以及下方连接的一小截胳膊的皮肤已经尽数掉落，但黎闲的关注点却不是这里，而是断口处的形状——
    只见这条胳膊上的肌肉被拧得像根麻花一般，扭曲着卷在了一起，里面的骨头也断裂得参差不齐，像是活生生被什么东西拧断的。
    第288章 遗书
    黎闲越看越觉得奇怪，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
    这只手是谁拧断的？
    当时距离自己最近的只有季斜——但对方双手都在自己身上。
    难道是海下的那些黑影？
    但这样的话伤口应该是被扯断的形状，而不是像这样拧在一起，而且这团黑影从始至终也都没有浮上过海面......
    黎闲转过头，想问问别人有没有看到当时是什么情况，却忽然瞥见柯逸看向季斜的神色有几分惊疑不定。
    “怎......”
    他的疑问刚刚起了个头，就被季斜一把拽住：
    “天冷了，先回房间吧。”
    恰巧此时一阵海风吹过，黎闲抖了抖身子，觉得对方说得没错，便顺着季斜的力道被他带回了房间，留下欲言又止的柯逸站在原地，他想张口说些什么，但却因为季斜回头时一个冰冷的眼神下意识闭了嘴，回过神来两人已经关上了门。
    环绕在身上的寒冷感觉此刻又重了几分，但想到在三个小时后就能顺利通关，黎闲便觉得这阵寒意也不是不能忍耐。
    倦意迟迟涌了上来，毕竟起雾时被加速过的时间也会反应到身体上，而这次所有人都相当于从白天一直熬到了凌晨，自然是已经疲惫万分。
    幸好黎闲还趁着起雾之前休息了一段时间——否则现在说不定会累得直接脱力。
    他一头栽倒在船上后摸了摸口袋，忽然发现被自己装进里面的触手不知道何时不见了。
    黎闲估计着是在船颠簸的时候被甩了出去，便没有过多在意，转而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了放在棺材里的纸。
    季斜坐在床头看到他的动作后问道：
    “不打算休息下？”
    黎闲揉了揉眼睛：
    “等我看完这个。”
    他把折叠起来的纸张抖开，发现这是封船长写下的遗书，但上面的内容不仅仅停留在后事之上，反而记录了不少他还活着时的经历：
    “要说我人生最后悔的事——就是签了那批员工登了那艘船，但我活下来了，当时只觉得庆幸的同时还有分痛快，但如今回想起来，我却不确定这件事算幸运还是不幸。”
    “我远离了故土，来到了另外一个国家，变卖掉手中的所有财物后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身上的皮肤一片片掉落，状态也越来越差，所有看到我的人都会自觉远离，直到一个先生把我叫住。”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一撮灰洒进了我嘴里，紧接着说道：‘你身上有煞。’”
    “我当时被镇住了，接着就见他直接抓起我的手，反复看了很长时间，嘴里一直念叨着一些奇怪的话。”
    “其中大部分我都听不懂，只零星记住了一些话，比如‘时痕缠身、命理重叠，以致肉身不受......’”

 第206章

    “‘窥其不当窥，闻其不当闻，知其不当知——则肤蚀益甚，肤尽散则阴煞生......’”
    “说到最后他拿给我一包香灰，告诉我每天服用一钱，直到这包灰用完，我的身体就好了。”
    “最后他叹了口气，说我也是命硬，不过还是终有一劫要偿，然后就忽然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有一瞬间怀疑这是幻觉，但香灰却真真切切地留在了手里，我便觉得自己真的遇到了世外高人，便听他的话吃完了这些香灰，之后皮肤竟然真的不再脱落，甚至慢慢生长了回来。”
    “身体好转后，先生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便始终悬在我的心头，只怕命里的那一‘劫’让我大祸临头，为此我日日寝食难安......”
    “于是我在不久后开始吃斋诵经，日夜悔过，只为能还了那一劫。”
    “如今一辈子已然过去，我已不剩多少时日，想来是上天怜悯，让我这一生未遭劫难祸害，如今我只剩最后一求，希望为我置办丧事之人能尽心尽力，让我魂归故土。”
    季斜靠在黎闲身边和他一起看过这封遗书，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读完，接着默默对视了一眼。
    “你是怎么想的？”
    黎闲把纸折上后对季斜问道。
    “敢做不敢当，反倒把精神寄托到这些虚无缥缈的事上祈求宽恕，懦夫。”
    黎闲听罢默默点了点头。
    “所以他最后那一求算是没能实现。”
    为他置办丧事的人显然没有尽心尽力，好巧不巧地找到了这艘多年前被卖出去的渔船来运尸，而且大概是为了价格好谈，还蒙骗玩家这是艘货船。
    而里面道士说的那些话，翻译成现代的说法大概就是：皮肤脱落是时间重叠的副作用，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越多，身上的皮肤就会掉的越快。
    黎闲觉得这个说法不算太准确，现在看来，决定玩家皮肤脱落速度的......大概是精神值的高低。
    帽衫女亲手杀死了队友，又在跳海时险些被黑影抓到，想必是这些原因导致了她是所有人里最病程进展最快的人。
    日记里的张锐也同样。
    想到此处，黎闲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像是自己遗漏了什么东西......
    于是他把叠好的纸又重新拿了出来，从头到尾扫过一遍后，把视线落在了“肤尽散则阴煞生”这句话上。
    皮肤掉光就会变成怪物——船长身上是这样，那帽衫女......还有那五个死在这里的船员呢？
    想到此处，黎闲猛地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
    “怎么了？”
    季斜见黎闲神色慌张，便拉住他的手问道。
    “我要出去确认件事。”
    黎闲说完这句话后夺门而出，季斜疑惑地跟了上去。
    他先是来到了自己安置帽衫女的房间，推开门后却没有在床上看到对方的身影。
    黎闲的心狠狠沉了下来，他快步走到床前，把被子被掀开后发现床单上散落着零星的皮肤与鳞片。
    他把视线转向地面，与床不同的是，地板上只能看到鱼鳞，而且这些鱼鳞似乎有着方向，从远处看时连成了一条歪歪扭扭去往厕所的线。
    第289章 混乱
    仔细听来，黎闲还发现不远处传来了十分细碎的声响，他辨认过方向后放轻了步子，紧张地向着厕所靠了过去，接着轻轻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开始黎闲只看到了一双躺在地面的脚与几片散落的鱼鳞，于是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接着瞬间捏紧了门框。
    里面躺着的赫然就是帽衫女的尸体。
    为什么看一眼便能确认是尸体——因为对方的双眼已经彻底浑浊，同时有一个肉瘤般的东西破开衣服，从她的腹部“生长”了出来。
    那团肉瘤以极快的速度膨胀扩大，而下方帽衫女的身体像是被吸收了营养的土壤，迅速干瘪下去。
    很快帽衫女的身体便只剩下了一小团灰黑色的疙瘩，接着迅速被蠕动着的肉球包裹了进去，而鲜红跳动的肉瘤也在扩大到将近一人高的大小后停止了生长。
    在此之后它开始慢慢分裂，像一个巨大的胚胎般逐渐有了手脚的形状，最后站立在了地面。
    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一分钟。
    而它最后的外表和当初季斜在幻觉之下的怪物模样相差无几，鱼头人身，内脏垂落，嘴里生长着密密麻麻的獠牙。
    黎闲的神色随着厕所内尸体的变化愈发凝重起来，因为他意识到这样的怪物如今在船上很可能不止一个。
    还有那五个死去的船员。
    他在怪物有所行动之前立刻关上了厕所的门，转身打算从房间离开。
    然而黎闲后脚刚迈出门槛，身后的门便“砰”地一声合了上来，把跟在他身后的季斜关在了屋子里。
    ！
    黎闲立刻转身尝试把门拧开，然而房门死死卡在了墙里，把两人阻隔开来。
    厕所里的怪物似乎也被这下关门声惊动了，黎闲顺着窗户向室内望去，看到厕所门被缓缓打开，接着怪物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身后！”
    黎闲对正看向自己的季斜比着嘴型，又着急地摆手向他身后指去，对方扭过头后看到了向自己一步步走来的怪物，但却不紧不忙地对黎闲说了句：
    “你先走。”
    季斜的嗓音在房门的阻隔下显得有点沉闷，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身后的怪物已经扑了上来！
    季斜立刻侧身躲开，身影消失在了窗框之中，而扑了个空的怪物立刻跟了上去，双双消失在了窗户的死角。
    黎闲着急地拍打着门板，试图吸引怪物的注意让它破门而出，然而却完全没有奏效，只听见房间里的物品摔打声越来越频繁，伴随着怪物愤怒的低吼。
    拳头再一次落下后，黎闲忽然发现自己看到的场景有些模糊，他揉了下眼睛，接着便发现整艘船都在这一刻变了模样——
    墙壁盖满了冰冷的鱼鳞，圆形的窗框变成了鱼眼，脚下的甲板变成了内脏。
    和上一次的幻觉十分相似，只不过这次的范围变成了整艘船。
    脚下的地面变得又软又滑，让人很难站稳，黎闲只是稍微调整了下重心脚下就发出了“咕叽咕叽”的声响。
    幻觉产生后门内的声音似乎也完全被隔绝开了，黎闲现在除了脚下的杂音一时间听不到半点动静，再次尝试开门无果后，他强忍下心中的急躁，决定去厨房找一把武器。
    每走一步脚下传来的声音都让人十分不适，就算把脚步放得再轻也会有“咕叽咕叽”的水声，这种状况会让人很难隐藏自己的行踪。
    见声响无论如何都不能消除，黎闲干脆加快了脚步赶了过去。
    所幸这一路上倒没撞到什么东西，但因为幻觉的缘故，每个房间的外表都变得相差无几，鳞片在灯光下五颜六色的反光看得人眼睛发花。
    黎闲硬是凭借着距离感找准了厨房的位置，推开门后发现里面的样子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显得诡异万分。
    他无视了眼前血腥的场景，直奔刀架走了过去。
    之间原本放置刀架的位置出现了一条被开膛破肚的鱼，外翻的肚皮里插着几根又像是鱼刺又像是刀具的武器，半透明的骨头歪斜着立在上面，末尾处还有一个圆形的柄。
    黎闲回忆了一下原本厨房刀具的数量，发现这条鱼身上插着的武器少了一把。
    他猜测着是柯逸或者章玉瑶也发现了不对劲，便先自己一步来到厨房，在这里拿了把刀。
    黎闲谨慎地挑选了一把鱼刺刀把它握在了手心，但在把刀向外拽时却传来了一股阻力，他皱起眉头看向鱼腹，变换了下手中使力的方向才把刀抽了出来，放到手心观察时发现鱼刺尖端处有一个小小的弯钩。
    他深吸了口气，一边走出门一边在心中整理了下情况。
    当务之急是去帮季斜，之后是找到破除眼前幻觉的方法。
    目前船上除了帽衫女之外，被钓上来的几个船员此时应该也变成了和她一样的怪物，不知道潜伏在船的哪个位置。
    还有就是......玩家与玩家之间相互看来应该也是类似的怪物。
    情况还真让柯逸说中了——玩家与怪物混为一谈，在幻觉的加持下无法第一时间相互辨认，便会因为猜疑而互相残杀。
    所以他现在要防备的不仅仅是鱼，还有......人。
    黎闲默默摩挲了一下口袋里的鱼眼，但因为把它放到眼前会导致精神下降，所以没有急着使用。
    他快步向锁住季斜的房间赶了回去，希望中途不要有意外发生，然而天不遂人愿，黎闲走到半路便听见耳边传来了一阵“咕叽咕叽”的脚步声。
    他紧急转了个弯，钻进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房间。
    准备关门的瞬间黎闲犹豫了，因为窗户变成了眼睛，而门又会隔绝全部的声音，所以此刻如果把门关死就相当于完全失去了观察外界的手段。

 第207章

    黎闲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选择把门彻底关上，接着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这个怪物远离的时间。
    第290章 诱饵
    等待间黎闲的心情不免急躁，因为他不想在这里拖太久。
    在心中默默计时两分钟后，黎闲估计着以怪物的速度应该已经走远，于是打算先把门打开一条缝隙观察一下。
    然而他的手还没有覆到门上，把手便动了。
    黎闲心中一沉，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地迅速溜进了厕所，很快，一道开门声响起，接着让人不适的脚步声慢慢传来，在耳边不断放大——
    他顺着门缝向外看去，一个体态扭曲的鱼头怪物出现在了眼前，而奇怪的是，对方进入房间后并没有在里面乱逛，而是直直向着厕所走了过来。
    好像认准了自己就在这里。
    而且船上有那么多房间，偏偏他就打开了这一扇的门，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这个怪物认准了自己的位置，就好像他身上装了什么雷达一般。
    黎闲自认为躲避的还算及时，应该没有被对方看到，而且退一步讲，就算自己大概是暴露了，怪物也不至于进门之后直直向厕所走来。
    为什么？它究竟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直觉？气味？又或者是身上的什么物品？
    黎闲在脑海中罗列着各种可能性，而这时对方距离厕所门边只剩下了几步的距离。
    怪物的动作不算快，但放到这个场景下反而格外磨人，黎闲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指，举起鱼眼向着怪物望了过去——
    精神值下降的提示在脑内响起，而透过鱼眼望去，眼前的场景只是变得模糊了几分，房间的样貌、怪物的模样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那就不是玩家了。
    黎闲收好鱼眼，握紧手中的武器后在门边摆好了准备的姿态，静静等待着对方进入。
    怪物身形扭曲，只能勉强辨认出四肢，黎闲不知道攻击哪里才能对它产生致命伤，所以干脆在门被推开的瞬间，看准进入视线中的第一个部位砍了过去！
    刀刃触碰到物体后发出“锵”的一声响，黎闲感觉自己砍上了一个十分坚硬的物体，整个刀身在碰撞的瞬间细密地震颤了起来，把掌心都带得发麻。
    黎闲见状立刻把刀收了回来，他刚刚那一下砍到了怪物的胸口正中，但他身上覆盖着的鳞片如铠甲一般完全抵消了攻击的力道。
    怪物发出了一串叽里咕噜的怪响，接着张开血淋淋的手往黎闲身上抓去，他这一下的动作格外迅速，但不知为何轨迹偏了些许，这才让黎闲勉强躲过。
    一下不成，对面便伸手又要抓第二下，这次黎闲提前向后退了几步，但由于厕所的空间太过狭小，他的后背很快就贴到了瓷砖上。
    但在这几秒的交手间，黎闲发现这团分不太清正反的怪物似乎始终侧对着自己。
    因为鱼的眼睛分布在头的两侧，而自怪物进入厕所以来始终只拿其中一面的眼睛看向自己，而这个行为似乎让他的步子也有些蹒跚。
    黎闲抓准了这一特点，在对方又一次抓向自己时，把刀对准他的手腕砍了过去！
    虽然在鱼鳞的保护下这一击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但施加的力道让本就没太站稳的怪物趔趄了一下，黎闲立刻趁着这个短暂的时机冲过了他的身侧。
    他冲出厕所后回手便把门甩了上去，试图为自己拖延些时间，然而只听身后“咣”地一声巨响——那只怪物竟然生生把门撞碎了！
    黎闲在听到门板破裂的声音后错愕回头，木质的门板被撞出了一个不规则的破洞，木屑争先恐后地落在地上，而怪物的脑袋从缺口探了出来。
    他愤怒地吼叫出声，满嘴的獠牙闪烁出骇人的寒光，脑袋也左右甩动着，似是在进行一场示威。
    黎闲随着这个动作发现了他身上的奇怪之处——这个怪物竟然只有一只眼睛，而一直没有面相自己的那侧只有空荡荡的眼眶！
    他通过这个特征立刻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是那个在看到船员把玩家开膛破肚后疯掉的张锐！
    他一直紧追不放，难道是因为自己挖了他的眼睛？
    思考间怪物又一次撞了过去，厕所的门板被彻底击碎，黎闲见状抓紧时间跑到了甲板上。
    如果怪物是为了这个来的，说不定可以用它当做诱饵来吸引注意，但问题是自己不能只想着逃命，而是要找到解决这东西的方法。
    眼睛、眼睛......
    黎闲在心中念了两遍这个词语，忽然间意识到——可能这就是他的弱点！
    在厕所时怪物始终拿有眼睛的那一侧对着自己，说明视力对他来讲是很重要的，甚至可能是进行追踪最主要的方式。
    所以只要把他剩下的那只眼睛也......
    “呃...啊啊啊——！！”
    一声愤怒的吼叫打断了黎闲的思绪，他立刻加快步子向前跑去，接着从口袋里掏出鱼眼，把它紧紧握在了手心里。
    逃跑的过程中黎闲时不时会回头看上一眼，来确认他与怪物之间的距离。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觉得怪物在来到甲板后步子稳了不少，速度也快上了几分，甚至在用空洞洞的眼眶对准自己时也能准确捕捉到方位。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直到黎闲再一次回头时已经只剩一米不到。
    眼看自己即将被追上，黎闲看准时机把手心里的球状物体对着它一晃！
    原本要怒吼着扑过来的怪物动作猛地一顿，黎闲见他对眼球有反应，便立刻把手心里的东西抛了出去！
    球体在空中甩出一个弧度，怪物犹豫了一瞬后选择了无视掉黎闲，向着眼睛甩落的位置追了过去，球体落到地面后便骨碌碌地滚了起来，而怪物也随之弯下了腰——
    第291章 视线
    黎闲特意找准了对面的视觉死角，在球体即将到达怪物的手心时，把刀尖对准他的眼睛刺了过去！
    然而在他有所动作的那一刻，身前的怪物仿佛像看到了黎闲的举动一般，迅速向左歪了下身子！
    黎闲心中一惊，明明他已经几乎站在了鱼头正后方的位置，但竟然还是被看到了动作，怪物的视觉范围竟然有这么大吗？
    他顺着躲避的方向迅速调转了刀尖的位置，武器没有如一开始预想般直直插入眼球正中，而是偏了几个度，浅浅刺入了对方眼白的部分。
    怪物像是感受到了疼痛，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吼叫，接着彻底无视掉了地上的眼球，开始对黎闲发动了攻击！
    看到手掌向自己直直抓来时，黎闲并没有后退，因为他知道刚刚这下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机会，所以反倒迎上前去把刀刃刺得更深，接着向外重重一抽！
    因为刀刃的尖端带着弧形的倒刺，所以黎闲这一下直接勾住了对方的眼球，甩手的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拉扯感，接着在到达某个临界点后力道瞬间消失。
    怪物的眼球像是堵住红酒的木塞般被拔了出来，黎闲被反作用力带得向后退了几步，正好躲过怪物的攻击。
    红色的液体瞬间从眼眶喷涌而出，勾住的眼球在半空中被甩了出去，带着几条断裂的血管一起落到了海里。
    黎闲见自己成功后惊魂未定地停留在原地不再动弹，只见失去了双眼的怪物一时间停留在了原地，用双手捂住了空荡荡的眼眶......
    成功了？
    黎闲害怕声音会泄露自己的方位，所以一时间连大气都不敢出，僵着身子站在原地观察着对面的动作。
    只见怪物捂住眼睛迟迟没有行动，就这么站了五秒、十秒......
    等待了半分钟后，情况还是保持着原状，于是黎闲试探着抬起了一只脚，轻轻落在了由内脏构成的、又滑又软的地板上——
    “咕叽。”
    细小的挤压声响起，但怪物仍旧没有动作。
    于是黎闲又向前迈出一步，逐渐靠近了怪物的位置。
    被当做诱饵的鱼眼掉落在了对方身边，黎闲想要把它捡回来，于是慢慢弯下了腰，视线对准了地上的球形物体——
    “咕叽——”
    一阵不属于自己发出的挤压声响起。
    黎闲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心中一惊，他没有抬头去看发生了什么，而是顺应着感知危险的本能让身子向着侧面一倒——
    怪物甩出的手掌贴着头顶划过，而这个动作也把原本停留在两人中间的鱼眼碰向了一边，轱辘着向远处滚了过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黎闲在躲过一劫后以最快的速度起身，意识到刚刚怪物一动不动的模样只是在伪装，为的是等自己凑近后再给予致命一击！
    看来他的听力并不如想象中微弱，至少可以通过声音来判断自己的位置。
    如今能看透幻觉的鱼眼彻底丢失，黎闲却完全没有时间懊悔，因为刚刚那一个起身又让地面发出了声响，这样怪物就知道了自己的位置，而挪动位置就要再次发出声响......

 第208章

    黎闲只能迈开双腿开始陷入逃命的循环，幸运的是失去双眼对怪物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让他追逐的速度比起之前慢了几分，但不幸的是，尽管如此两者之间的距离还是在被不断拉近——
    在又一次经过了某扇房门时，黎闲选择停下了脚步，接着伸长胳膊把门一下子拽开。
    开门声因为他粗暴的动作比平时还要大上几分，但黎闲在做出这个行为后却并没有逃进房间，而是长腿一迈——直接跨到了栏杆之下。
    船上唯一没有被幻觉影响的就是这一条长长的木栏，所以连带着甲板最外围也有一条细细的、没有变成内脏的木板，幸好黎闲的双腿长度足够，这一下虽然迈得比较艰难，但最终还是成功了。
    在这之后他调整了下重心，踩着栏杆的边缘渡了过去，接整个人骑在了栏杆上。
    按照黎闲的预想，怪物应该停留在自己身侧，在摸索了一阵后没有碰到人后进入一旁的房间内......
    然而在他回过头后却发现，距离自己还有两米左右的怪物竟然在半路改变了方向，似乎直接向着自己的位置走了过来——
    黎闲心中的不安感猛地升高，感觉事情在某个方面超出了自己的预想......
    他很确定自己在移动的过程中没有发出什么声响，难道连自己都捕捉不到的声音都能被对方听去？又或者说他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气味？
    可如果他的嗅觉和听觉真的如此敏锐，在厕所时又何必拿有眼睛的那一侧对准自己？
    黎闲看着怪物不断向自己逼近，心中紧张的同时更多的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事已至此，眼看自己即将要被追上，他只能跳下栏杆躲进一旁的房间，把门关上后疯狂思索破局的方法。
    问题还是在他究竟是怎么确认自己在哪这件事上......
    黎闲搬动起一旁的架子抵住了房门，试图拖延一点时间，但很快怪物撞门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砰！砰！”
    房门的材质也算不上有多坚硬，在被撞了两下后很快就有了碎裂的趋势，黎闲死死抵住身前的架子，忽然发现了某个存在违和感的地方。
    明明怪物的身高正好达到门上的眼睛——也就是曾经窗户的位置，之前他在撞开厕所门时也差不多在这个高度，可如今位置却偏低了些，就像是他特意弯了腰一般......
    黎闲猛地抬头看向门板上那只巨大的眼睛。
    它们的视力是互通的？！
    这样之前所有微妙的违和感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他会在进入厕所后拿侧身对着自己？因为厕所并不在门上眼睛的视觉范围内。
    为什么没有发出声响他却能知道自己的位置？因为无数双眼睛早已帮他盯好了方位。
    第292章 喉咙
    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黎闲的脊椎，因为在第一次产生幻觉时房门上的窗户就变成了鱼眼，所以这次时他并没有多想，只当这一只只眼睛是正常的“背景板”，没想到伏笔竟然早早便埋了下来。
    意识到这点的黎闲瞬间举起刀柄，准备向着鱼眼刺去，而门也在这时被彻底撞开了口子！
    抵住门板的架子瞬间因为这阵冲击被推了出去，黎闲瞬间侧过身子，把刀尖狠狠捅向了门上的眼睛！
    尖端划上瞳孔的那一刻，这只眼睛像是泄了气的水气球般喷出了大量猩红色的液体，接着迅速干瘪下去掉落在了地上。
    下一秒，怪物从缺口处钻了进来。
    黎闲此时就站在距离他身后不到半米的位置，身上的衣服被喷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大半。
    只见眼前的怪物在原地停留了两秒后无视了黎闲，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内乱转起来。
    “咕叽咕叽——”
    在慢慢走上几步后，他的动作开始急躁起来，接着竟然把手直直掏向了自己的喉咙！
    黎闲错愕地看向对方的动作——他几乎把整个小臂都伸进了嘴里，在搅动了两秒后从里面扯出了一截肠子！
    只见怪物把肠子向外扯出了大概一米多的长度后，闭上嘴“咔嚓”一声把它从中间咬断了。
    他开始一边移动一边甩动着这截内脏，像是在把这东西当成触须去感知附近的事物。
    黎闲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后，从地面捡起了块门板碎片，向着不远处扔了过去。
    落地的声音一响起，怪物便闻声冲了过去，而黎闲则趁着这个时间立刻转移到了厕所——而对面在撕咬一阵过后发现并没有敌人后，便立刻顺着他刚刚的脚步声寻了过来！
    可能是因为被彻底激怒的原因，怪物的动作虽然有几分摇晃，但速度却不减，几乎在眨眼间便冲进了厕所！
    “哗啦——”
    迈进门槛的那一刻，嘈杂的水声在厕所内响起，黎闲把手从花洒的开关上移开，警惕地挪动了一下步子。
    水流冲刷的声音很好地掩盖了自己行走时发出的动静，但很快怪物便又甩起了手中的肠子，他的动作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章法，只是发疯一般用它抽向厕所里的每一个角落。
    但越是这样黎闲越是难以躲避，厕所的空间过于狭小，肠子的甩动又过于迅速，想要判断出轨迹可以说十分困难。
    而怪物又像是知道黎闲有逃跑的可能，活动的范围一直靠在厕所门附近，让他根本无从脱身。
    勉强躲过两次内脏后黎闲便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他把花洒从架子上拿了下来后走远了几步——
    做过这些后，他看准甩过来的肠子，竟是用手直接抓了上去！
    感受到物体的瞬间怪物立刻张着大嘴扑来，但就在他马上要咬住黎闲的脑袋时，身子却忽然停在了半路。
    只见黎闲在怪物扑过来的那一秒立刻后退，扯直了连接着花洒的软管，对方被这根线拦的一个趔趄，而黎闲在感受到阻力后用最快的速度在他身边绕了一圈，把软管缠在了怪物的脖子上！
    接着他用尽全身力气向下一扯——怪物直接倒在了被水浸湿的地面上。
    黎闲此时一手握紧花洒勒着怪物的脖子，一手拿着尖刀，情急之下他顾不上恶心，直接用身子压住了想要站起来的怪物。
    不太结实的软管在挣扎中直接被扯断，而黎闲此时顾不得这些，心脏狂跳着把刀尖刺进了怪物的喉咙！
    他这一下捅得很深，似是下定了要把怪物了结在此处的决心，在刀身完全没入后又向前推了几分，让手都进入到了大张的鱼嘴中。
    怪物感受到异物感后发出一声嘶吼，接着嘴巴有关闭起来的趋势——如果任凭他这样合上，黎闲的手腕估计会直接被咬断！
    黎闲迅速拿起花洒，在怪物把嘴合上之前及时用硬物撑开了他满是尖牙的嘴，另一只手则是狠狠地转动着刀身。
    怪物的咬合力出奇惊人，黎闲感觉到掌中的金属花洒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显然是撑不了多长时间。
    于是他拿刀的那只手又添了几分力气，然而黎闲却觉得身下怪物的生命力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攻击有些许流失，甚至挣扎得越来越剧烈！
    这东西到底怎么样才能杀掉？！
    黎闲感觉自己压住怪物的身体已经几近脱力，但仍不敢有丝毫放松，他清楚自己已经不能坚持多久，于是干脆又向内捅了几分，几乎把自己的拳头塞到了怪物的喉咙里——
    一番胡乱的搅动下，他忽然感觉自己刺穿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看去——发现刀尖竟然从怪物的身体里穿了出来，而外部坚硬如盔甲般的鱼鳞在这个角度之下竟然穿透得十分轻易。
    黎闲瞬间改变了策略，转而把刀刃抽出了几分，从内部对准了怪物的脖子，接着狠狠划了下去！
    刀刃破开了对方的身体，与此同时撑住鱼嘴的花洒马上就要不堪重负，黎闲手腕一转，顺着脖颈处划了一个圈——
    从内部划开的伤口在连接上首尾后，怪物瞬间身首异处，但几乎在同一秒，支撑着鱼嘴的花洒彻底碎裂，满是尖牙的嘴巴瞬间闭合！
    如今抽手已经来不及了，黎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腕被合上的鱼嘴压住，然而预想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袭来。
    此时身下的怪物已经停止了挣扎，像是死了。
    他的嘴巴也失去了咬合力，此时只是虚咬着黎闲的手，再没了任何力气。
    黎闲长出了口气，掰开鱼嘴后把自己的手连带着刀一起抽了出来。
    手掌完好无损，只是上面多了几个被尖牙磕出来的血点。
    黎闲强撑着发软的身体离开了已经变成两节的怪物，忽然发现厕所内的地板与墙面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难道这次破除幻觉的方法是把所有变异的怪物全部杀死？
    他模模糊糊地想着这件事，正准备靠在墙边休息一会儿，结果厕所的门——开了。
    一个和眼前尸体一模一样的怪物出现在了眼前。
    第293章 力竭
    黎闲勉强抬起脑袋看向了新出现的这一只怪物，他的双目直勾勾地看了过来，显然是发现了自己，但没有第一时间做出行动。

 第209章

    是变异的船员？还是玩家？
    他背靠在墙上，想要通过细节去辨认来者的身份，却发现自己的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
    恍惚中，眼前的身影迈开了步子，开始逐渐向自己靠近。
    黎闲搭在身上的手掌动了动，想要拿起刚被自己放在一旁的长刀，但却在抬起掌心的那秒感到身体一阵虚脱，直直向侧面倒了下去。
    眼前的场景一瞬间横了过来，近处是瘫软在地面的手掌与斜放在地面的刀，远处是怪物缓缓走来的身影。
    反抗，或者逃跑——什么都好。
    黎闲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么一个简单的念头，他想调动身体从地面爬起，但拼尽全力也只是用手搭上了眼前的刀柄，甚至连握紧它的力气都没有。
    不行了......
    此刻不仅仅是体力，黎闲感觉自己的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耳边的脚步声也像是隔了层玻璃，朦朦胧胧地听不大清。
    他勉强抬眸向前看去，那只怪物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边，接着蹲了下了身。
    黎闲隐约看到对方扭曲的手心里握着一个有几分眼熟的东西，他努力聚焦起视线后发现——那是柯逸曾经借给过自己的短刀，上面还正滴着血。
    想到对方曾经提出的“猜疑链”，黎闲觉得自己大概是躲不过这劫了，但他还是努力用自己此刻唯一能传达信息的喉咙说道：
    “我......”
    这一个字微弱的近乎于无，黎闲甚至自己都不敢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发出了声响。
    眼前的场景渐渐暗了下来，黎闲似乎看到又一个怪物闯进了厕所，与眼前的柯逸相比，新出现的怪物脚步十分急促，几乎可以说是向自己扑了过来。
    黎闲晕倒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那道又像怪物、又像是人的影子。
    ......
    黎闲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沉到了冬日的河水里，冷得刺骨，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寂静中打着转，却始终寻找不到出路......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黑暗开始慢慢变浅，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皮颤抖了两下，接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意识回归的瞬间黎闲愣了片刻，在看到纯白色的天花板时忽然想起自己晕倒前发生的事情，接着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要从床上弹起来——
    一只手掌在这时候轻轻贴上了他的肩膀，接着季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没事了。”
    黎闲本就没有多少力气，勉强撑起的脑袋在听到这句话后很快又落回了枕头上，接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偏了偏头。
    季斜不知道从哪拿了把椅子，此刻正坐在自己床边。
    黎闲原本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了下来，他低下头，发现自己被身上压了两层棉被，只有脑袋还露在外面。
    他微微活动了下手指，感受了下自己的身体状态——力气相比于晕倒前恢复了一些，但不多，而且从肩膀到脚掌都酸得像是要散架一般，估计就算能走路也需要颤颤巍巍地扶着墙。
    身上的寒意相比于之前反倒弱了几分，对此黎闲颇感意外，因为在他的判断里，寒冷的症状应该是不可逆的——只会随着皮肤的掉落加重，而不会减弱。
    于是他动了下胳膊，把手掌从被子里翻出后举到了眼前，然后便被吓了一跳。
    只见自己整只手的皮肤已经掉落了将近大半，斑驳得不成样子。
    明明身体上的状态更严重了......难不成自己这是回光返照了？
    他轻轻把手放了下来，张嘴想向季斜问些什么，却忽然听到另一边传来了阵布料摩擦的声响——
    黎闲原本以为房间里只有自己和季斜两人，所以在听到这个动静后心中一紧，猛地转过了头，发现竟然是柯逸发出的声响。
    对方坐在不远处的另一张床上，此时正看向自己，黎闲松口气的同时注意到了房间的全貌，这才意识到幻觉已经消散，整条船都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现在几点了？”
    他嗓音有些沙哑地问道。
    “马上到七点。”
    季斜答道。
    可黎闲听到这个回答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反而是疑惑：
    “...可是天还没亮啊？”
    如果时间到了这个时候，那天应该透亮了才对，可现在无论是房间还是窗外都阴沉沉的，根本没有亮天的样子。
    “外面是阴天。”
    季斜在回答这个问题时，黎闲自己也向着墙上的时钟望了过去，结果发现时针确实差不多转到了数字七的位置。
    也就是说他睡了差不多有两个多小时，而现在距离靠岸只剩下半小时了。
    季斜也说道：“别想那么多了——马上就要靠岸了，你休息就好。”
    但黎闲还是没忍住问道：“我是怎么到这里的？”
    他记得自己晕过去前柯逸正站在自己边上，然后厕所里又进来了一个怪物......
    季斜叹了口气，解答了他的疑问。
    原来第二个出现的怪物就是季斜，他在杀死了帽衫女变异而成的鱼人后，也发现了幻觉会因为怪物数量减少而变弱这件事，于是在寻找黎闲的途中又顺便解决掉了两个鱼人。
    剩下两个则是柯逸解决的，接着两人一先一后进入到了黎闲所在的房间。
    因为怪物已经被全部杀光，所以当时幻觉是一点点在消失的状态，只不过黎闲因为意识太过模糊没有注意到这点。
    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后，黎闲又抓住了另一个重点：
    “章玉瑶呢？”
    “死了。”
    柯逸十分干脆地回答了黎闲的这个问题。
    黎闲见对方答得迅速，不免想到了章玉瑶死在他手下的这个可能性，而柯逸似乎是提前预判到了黎闲的想法，进一步解释道：
    “我是在幻觉解除后看到了她的尸体，上面的伤口显然是那些鱼人留下的。”
    说罢他停顿了一下：
    “我倒也没有那么......无情。”
    第294章 解释
    黎闲听到柯逸这句解释后眨了两下眼，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和自己讲起这个，心中有些莫名其妙。
    柯逸见他一副困惑的样子，默默叹了口气后转移了话题：
    “所以这个副本是怎么回事？”
    黎闲简单整理了下思绪，把自己理清楚的事情经过讲述了出来。
    “我们现在乘坐的这艘船，在多年之前应该也走过这条航线。”
    “当时船长带着二十五名船员，乘上这艘船出海捕鱼，一段时间后因为船员张锐发现了合同上的内容与当初承诺的薪资不符，所以引起了争执。”
    “船长因为欠下大额债款，所以坚决不肯同意涨薪，并且威胁张锐要把他扔到海里......不久之后一个船员捕鱼时使用的网破了，只捞上来一条鱼。”
    这个转折听起来十分突兀，所以柯逸一时间听愣了：
    这不是他之前在黎闲的追问下回忆起的细节吗？和整个副本的谜底有什么关系？
    黎闲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打消了他的疑问：
    “他捞上来的——其实是第一天被大鱼吃掉的玩家。”
    柯逸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黎闲这句话虽然简短，但包含的信息量却十分巨大，而且从中牵扯到的问题也有许多......
    “那个船员...是真的把人当做鱼了？”
    “不仅如此，他还把那名玩家拿去开膛破肚了。”
    黎闲歪头看了眼柯逸：
    “这件事是你有看到吗？”
    柯逸仔细回忆了下当时的场景，因为他并不认为这件小事有多重要，所以也没有太过留意，只是简单瞥了几眼，等到甲板上看到人后便溜走了。
    现如今他才开始努力回想当时的细节，捕捉到了一些模糊的记忆。
    “那个船员抱怨了几句后确实把鱼带走了，而且当时有个人从附近的房间走了出来，好像还在后面跟上了他......”
    “那人是和船长吵过架的张锐。”
    柯逸有几分诧异：“这你都知道？”
    “他是所有人里唯一一个能看穿幻觉，辨认出被捞上来的‘鱼’其实是‘人’的船员。”
    “张锐当时或许是察觉到不对，偷偷跟了上去，接着就亲眼目睹了船员把人开膛破肚的场景，然后便疯了。”
    “接着包括张锐在内的五名船员突然失踪，但他们其实并不是死了......”
    黎闲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
    “而是被我们这边钓了上来。”
    柯逸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荒谬，但转念一想，这件事却又十分合理——
    船员在自己的时间线里看玩家是鱼，那反过来，玩家看船员自然也是鱼。
    黎闲看他面色凝重，便等了一会儿再继续讲道：
    “本身远洋捕鱼就是一件十分磨人的工作，长期的重复劳动与封闭环境会让人的精神紧绷起来，结果先是约定好的工资大幅度削减，接着又是整整五名船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想也知道这件事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第210章

    “每个人都在怀疑着心目中的凶手，但实际上每个人又都不是凶手，所以这件事注定寻找不到真相。”
    “在这种情况下船上的氛围一定是人心惶惶、草木皆兵，而我们在起雾后留下的一些痕迹或许也会被当成凶手所为，比如去没人的房间里寻找线索......”
    “最后船长先承受不住这种压力，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可能因为他实在是太像是凶手了，被船员联合起来针对后会对自己的安危有更加强烈的担忧，所以他在某顿饭的食物里下了安眠药，接着把剩下二十人都沉到了海底，自己一个人逃到了国外。”
    黎闲翻了下口袋，把船长写下的遗书递给了柯逸。
    “船在他逃到国外后就在第一时间就被卖掉了，结果现在又十分巧合地变成了为他送尸的灵船，被我们开了出来。”
    至此，故事完成闭环。
    两批人的生命交织缠绕在一起，谁都没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惨剧就这样一步步发生，像是命运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
    柯逸默默支起下巴，把船长的遗书看完后还给了黎闲：
    “所以你当时突然去找鱼，还又是挖眼睛又是拔鳞片——是在从他们身上找钥匙？”
    “嗯。”
    黎闲点了点头。
    “张锐的眼睛.....有看破幻觉的能力，但我打架的时候把它弄丢了。”
    柯逸听过这话后下意识把视线投向厕所，里面正躺着一具身首异处的尸体，自己当时为了确保他死透了，还特意留在厕所检查了一下，结果发现上面没有任何使用道具的痕迹。
    也就是说黎闲只用一把刀、一个花洒，硬生生把这么难缠的怪物杀死了。
    不光脑袋转得快、有胆识和魄力——身手竟然也这么好。
    黎闲的形象在柯逸心中又拔高了几分，但对方收起遗书后便把视线从自己这里移开，转而落到了一旁的季斜身上。
    他怎么一直不说话？
    黎闲转头看向从刚开始就异常沉默的季斜，心中猜测着他可能是累了，便想提议让对方去床上休息。
    结果在他看清季斜的表情后，发现对方的神色中并不是疲惫，而是以一种警惕的状态看向门外。
    黎闲见状也扭头看向那个方位，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正当他想要开口询问时，季斜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出门透透气。”
    他这么说道。
    黎闲感觉对方的行为有些奇怪，便想要伸手把他拦下，结果季斜的动作十分迅速，不等黎闲抬手便快步推门走了出去。
    柯逸只是简单回头看了一眼，对此没有阻拦，也没有好奇的意思，而黎闲则是越发觉得事情不对，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尝试着移动了下双腿，发现站起来还是比较吃力，便想让柯逸扶自己出去。
    结果对方在确认季斜离开后忽然凑了过来，以一种神秘的语气低声说道：
    “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季斜他......不太对劲。”
    第295章 挑明
    黎闲在听到这句话后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对方的语气里明显带着负面意向，显然是准备说些不好听的话。
    柯逸却以为他听进了自己话，便接着讲下去：
    “之前......”
    谁知黎闲竟然根本没有继续听他说下去的意思，默默向一旁挪开身子后便扶着墙想要自己站起来。
    柯逸原本想说下去的话瞬间打住，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无视了，他有些着急地按住黎闲想要起身的肩膀：
    “你先听我说，这件事很重要——”
    黎闲抬头看了眼挡住自己的柯逸，接着想要把对方搭在肩上的手拍下去，对方见状及时收回了自己的双手，但身子却还挡在前面。
    “我要出门，你让开。”
    黎闲冷冷开口，明确表示了自己不想与他交流这个话题的态度，接着又一次避开柯逸，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子。
    柯逸见对方步伐仍然不稳，立刻上前扶了一把，但这个举动也变相把黎闲架在了原地。
    黎闲评估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后叹了口气，转过身面对柯逸：
    “你想说什么？”
    柯逸见黎闲的语气中有几分无奈，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举动太心急了，甚至有几分强迫的意思，于是调整了下自己的语气后讲道：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搬运船长尸体的时候，你险些被扯进海里？”
    黎闲自然是记得，但他不清楚柯逸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
    接着他便听对方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
    “当时季斜上前拉住了你，但船长的手还握在你的脚踝上，然后我就看到——”
    “季斜的身体里钻出了一条触手，把船长的手腕活生生拧断了！”
    黎闲听到对方的描述后一愣，他当时确实留意了下那只手，断口处确实被拧成了麻花状。
    但他看过后很快就把那只手扔进了海里，而柯逸当时所站的位置是看不到断手的样子的。
    ......所以他应该没有说谎。
    柯逸像是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眉头紧锁着继续说道：
    “我也怀疑过是自己看错了，所以之后就开始留意季斜，结果发现他在杀死那些鱼人怪物的时候，身上长出了更多条那样的触手！”
    他怕黎闲以为自己撒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黎闲定睛一看，发现它竟然是自己用作诱饵后丢失的鱼眼。
    &quot;当时我在甲板上捡到了它，透过这只眼睛看到了季斜和怪物争斗的场景，刚刚听你讲过这东西的用途后才确认了那不是幻觉。”
    “这绝对不是什么道具或者技能可以做到的事情——他是个怪物！”
    黎闲听柯逸把这些话说完后，脸色竟然仍旧波澜不惊，甚至有几分兴致缺缺：
    “所以呢？”
    “这很危险——”
    “他有伤害任何人吗？”
    柯逸噎了一下，一时间给不出回答，然后他便见黎闲摇了摇头：
    “人类也好、怪物也罢，这对我来讲无所谓。”
    这句话超出了柯逸的认知范围，他看向轻描淡写着说出这番话的黎闲，惊异地问道：
    “怎么能无所谓——”
    黎闲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完了吧？扶我出去。”
    季斜这么久都不回来，他有些担心。
    柯逸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抿着嘴扶上了黎闲的胳膊。
    推开门后一股冷风便迎面而来，天空铺满了一层均匀的乌云，虽然比不上夜晚昏暗，但也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
    黎闲左右张望了一下，哪边都没看到季斜的身影，不安的情绪悄悄爬满心头。
    哪里不对......
    季斜当时看向窗外的神色有几分严肃，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也就是说他出门一定有明确的目的。
    但会是什么事情？明明现在离通关已经只剩下不到半小时，他甚至都能隐约望到不远处的岸边......
    这种时候，他会去哪？
    黎闲撑着栏杆，隐约觉得船体有些许不稳，虽然算不上摇晃剧烈，但与正常航行相比还是颠簸了一些。
    难不成......
    他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接着立刻转头望向某个方位，这次他不再只看甲板，而是把视线转到了栏杆的位置。
    上面好像附着一团什么东西......
    “带我去那边！”
    黎闲转头喊道，柯逸不知对方为何忽然激动起来，疑惑地照做，直到他也看到了那团附在栏杆上的东西后，脚步猛地停了下来。
    那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触手，触手的半边搭在栏杆上，另外半边则是垂了下去，像是在探头盯着海面。
    “对，我当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触手......”
    柯逸说罢想带着黎闲后退，结果对方却忽然推开了他，一个人扶着栏杆向前走了过去。
    触手像是察觉到什么般转了下身子，在看到黎闲后猛地愣住，接着转身似是要跳到海里——
    黎闲心中一急，猛地向前扑了过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时一条触手迅速缠上了他的身子，而黎闲立刻环抱住了眼前这条狰狞的触手。
    掌心下的物体像是僵住了，而黎闲在稳住身子后对着它低喊了一声：
    “季斜？”
    耳边传来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接着黎闲便看到触手变为了季斜的模样，贴近着用双手扶着自己。
    季斜有些忐忑地看向黎闲的眼睛，结果竟然没有从中发现哪怕一丝一毫的恐惧。
    “你刚刚要做什么？”
    黎闲攥着他的衣角问道。
    没等季斜想好要如何解释，便有东西替他做出了回答——
    “砰！”
    碰撞声响起，黎闲错愕地扭过头看向海面，发现那团黑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又追了上来！
    季斜看了眼几步外还有些发愣的柯逸，忽然开口道：

 第211章

    “你先带他离开——”
    现在距离船靠岸只剩下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时间，他本来是打算自己悄悄解决这件事，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没想到黎闲不仅赶过来，还认出了自己......
    说罢他拍了拍黎闲，结果对方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更用力地抱紧了季斜的胳膊。
    黎闲抬头看向季斜苍白的面孔，接着把视线转到了海面：
    “......我会想到办法的。”
    第296章 追赶
    柯逸此时已经走了过来，打算按照季斜的话把黎闲带走，但此刻见到两人的状态又犹豫了起来。
    而就在这短短两秒间，船体迎来了再一次的撞击。
    黎闲深吸一口气后对季斜问道：
    “追上来的是船员还是船长？”
    对方迅速回答：
    “船员。”
    “船长已经被他们解决掉了。”
    黎闲的脑袋迅速结合起这个信息飞快转了起来——虽然整件惨剧的起因是多方所致，但海下的这些船员死亡的最直接因素还是船长下了死手。
    他们在生前也并没有没意识到时间线重叠这回事，所以复仇的对象应该只有船长，可如今大仇得报，为什么还是对这艘船死咬不放？
    究竟哪里出问题了？
    既然追了上来，就说明他们一定还有没达到的愿望或者目的，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个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说是找玩家复仇，很显然不合道理；如果是单纯想让这艘船沉没，就相当于副本创建了一个没办法破开的死局。
    船身的摇晃一下比一下剧烈，柯逸握紧栏杆，见黎闲一直盯着海面沉默不语，咬牙把视线对准了季斜：
    “你有办法吧？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季斜的思绪被这句话猛地拉了回来——黎闲的行为实在太过出乎他的意料，竟一时间让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能解决。”
    他试图这样宽慰黎闲，让他尽快离开，然而怀中人对他的话没有丝毫反应，除了两只攥紧他的手外在，把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海面上。
    就在柯逸打算强行把两人分开时，黎闲忽然松开了双手，接着竟是把一旁栓在栏杆上的绳子扔了下去！
    “你做什么？！”
    柯逸错愕出声，而黎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那条沉进了黑影里的绳子，神色专注异常。
    几秒过后，脚下的摇晃没有增大，反而渐渐平息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柯逸此刻可以说是一头雾水，而黎闲则是轻声答到：
    “他们最想要的不是复仇，而是......获救。”
    这个答案是这么简单，简单到如呼吸一般理所当然——但也因此反倒让人难以察觉。
    黎闲伸手握住绳子稍微拽了一下，发现它已经绷紧，还微微颤动着。
    那些船员已经拉住了绳子，此刻正在努力攀爬。
    很快，黎闲发现海面上伸出了几只苍白到毫无血色的手，握紧绳子后一下下向上爬着......
    他立刻转身拉住季斜，轻声说道：
    “快走。”
    黎闲并不确定船员上来后是否会对玩家发起攻击，但总之趁现在跑远还是会更保险......
    然而就在这句话间，原本只是缓缓向上爬动的尸体竟忽然加了力道，接着海面猛地扬起一阵水花，包裹着尸体的渔网竟然直接落到了甲板之上！
    这些尸体如黎闲之前在海下看到的一般，面色惨白，表情扭曲，四肢交错着缠绕在一起，乍看上去竟像是一团巨大的生物。
    黎闲感觉数到视线同时锁定了自己，但他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行动，而是静静停留在原地，像是在观察着什么。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僵局，双方似乎都僵持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大概半分钟后，网内的船员们似乎判定了玩家的无害，开始慢慢把视线移开......
    黎闲见状微微松了口气，然而在他瞥见不远处的某样东西时，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他偷偷对着季斜与柯逸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抓紧离开，自己也向后退了一步。
    而船员在这一刻看到了他刚刚瞥见的东西——
    躺在甲板上的“怪物”尸体。
    在注意到尸体后，原本情绪平静的船员们猛地转变了态度，拧在一起的身体开始蠕动起来，数双手脚从渔网的孔洞里探出，接着迅速向着他们爬了过来！
    黎闲知道自己要跑，但此刻的身体状态实在不足以支撑起他的行动，眼看着众船员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突然感觉双脚离开了地面！
    待身子稳住后，他抬头看去，发现自己已是被季斜打横抱起。
    黎闲立刻用双手环住了季斜的脖颈，接着回头看向身后的情况——明明姿势如此诡异，所有人又都被渔网包裹，但他们的速度竟然异常之快！
    周围的场景不断后退，虽然两者的距离暂时没有拉近，但也不能再继续这么僵持下去。
    三人很快从船中跑到了船头，正打算绕过此处跑向另一侧的长甲板，黎闲却忽然喊了一声：
    “去货舱！”
    季斜立刻听了黎闲的话，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地掀起了通往下方的木板，接着下了楼梯。
    而在他们稍后几步的柯逸在犹豫片刻后也迅速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不行，那边是死路。
    于是他贴着墙壁绕到了另外一边。
    船员见玩家兵分两路，脚步迟疑了一瞬，接着似乎是抱着瓮中捉鳖的想法——向着黎闲与季斜的背影追了过去！
    通往货舱的楼梯有些狭窄，所以被渔网兜在一起的船员多费了些功夫才成功下到了走廊，而季斜早已到达了走廊的尽头，此时正站在敞开的货舱门边。
    一众船员没有犹豫，立刻顺着走廊冲了过去，而季斜则是在自己即将要被抓到时闪身进入了充斥着寒气的货舱！
    对方立即转向跟着爬了进去，狭小的空间让船员能够更加轻易地捕捉到目标，在又一次把季斜逼到房间的一角后，一颗头颅猛地从渔网中挤了出来，对着他撕咬过去！
    而季斜丝毫不慌，接着竟是早有准备般抬脚踩上了成团的渔网！
    头颅的撕咬扑了个空，还让季斜踩着他的身体站了上去，这些船员瞬间变得怒不可遏，“咔嚓咔嚓”地咬着牙关，想把上方的人甩下——
    季斜没有过多停留，仅仅把那团渔网作为一个过渡的平台跳回了地面，两者的前后方位瞬间调转，季斜转身便向着舱门的方向跑了过去！
    第297章 好奇
    船员愤怒地调转了身子，向着眼前的身影追了过去，然而这次季斜的动作出奇迅速，眨眼间便冲出了门外！
    躲在门后的黎闲见眼前一道身影闪过，在确认了对方是季斜后立刻伸手推上了门。
    铁门在眼前迅速合上，然而在黎闲看不见的角度里，某个船员竟然从渔网的破洞中爬出，接着在门关上一半时钻了出来！
    只见间眼前一道人影闪过，但黎闲推门的动作并没有停下，而那名钻出来的船员并没有向两人发起攻击，反而往楼梯的方向开始逃跑——
    季斜见状神色一沉，暗紫色触手瞬间从背后钻出，接着以极快的速度缠绕上了逃跑的船员，接着在铁门关上的前一秒把他顺着门缝甩了进去！
    “砰！”
    铁门轰然合上，黎闲几乎在下一刻便听到了什么东西扑在上面的声音，掌心下的门板猛地一颤，随后安静了下来，再没发出什么声响。
    他盯着眼前的门板看了半晌，撞门的声音在响起刚刚那一次后便沉寂了下来，走廊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黎闲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强撑起的力气也终于卸了下去。
    他松开搭在门板上的手，随后身子一滑便要跌到地面。
    季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对方，身后的触手也在这时收回。
    接着他顺势把黎闲打横抱起，可对方这次却没有伸手环上他的脖子，而是轻轻推了下他的肩膀表示拒绝。
    季斜的动作一时间停滞下来，他想起刚刚情急之下甩出的那条触手，以为黎闲是在害怕自己，便悄悄低下头偷看了一眼。
    结果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可黎闲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恐惧，反倒有些担忧地把掌心贴上了季斜的额头，在感受到冰冷的体温后抿了抿嘴：
    “我自己可以走——你扶我一把就好。”
    动作之自然，甚至让季斜怀疑自己变成触手的模样根本没被对方见过。
    他愣了两秒，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黎闲是在关心自己，嘴角瞬间勾了起来，张口刚要说些什么——
    “咔哒。”
    木板被掀开的声音从走廊对面传来，两人瞬间警惕扭头，在一阵哒哒哒的下楼声过后，柯逸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
    对方手上还握着短刀，显然是赶来帮忙的，只不过稍微晚了一步。
    望到黎闲后他松了口气，不过在看到两人的姿势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接着快步走近。

 第212章

    黎闲抢在柯逸开口之前说道：
    “他们被关进去了。”
    说罢他伸手指了指身侧的铁门：
    “这回应该真的结束了。”
    好在这扇门在此之前没有被破坏掉，否则最后这一茬就只能硬撑了。
    柯逸听过黎闲的话后一愣，下意识看向铁门，原本想说的话也失去了时机。
    他神色有几分复杂地看向贴在一起的两人，最后叹了口气说道：
    “现在离靠岸还有十分钟不到——我在这里守着，你们去船上观察情况吧。”
    季斜在对方说这句话前便迈开了脚步，直到走过楼梯踏上甲板时才在黎闲的要求下把他放了下来，此时天上的乌云稍微散开了一些，稀薄的日光洒在海面，而黎闲就这样静静倚靠在船头，望向不远处的陆地。
    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最终还是季斜先一步尝试去打破沉默。
    他试探性地探出了一条触手，搭着栏杆往黎闲的方向伸了过去。
    紫色触手一晃一晃地凑到了眼前，黎闲默默看了眼后便波澜不惊地把手搭了上去。
    他仔细端详了一番触手的模样，接着开口道：
    “我之前见过的那些......都是你？”
    “嗯。”
    黎闲心中了然。
    旋涡里拽住自己的触手是他，起雾时牵制住船长的是他，自己即将坠海时拧断船员手腕的是他，甲板下亲近自己的小触手还是他。
    黎闲一时间竟不知自己应该问些什么，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手中触感竟然还不错的触手，最终问道：
    “有记忆的我——知道你会变成这样吗？”
    季斜不知想起了什么，发出一声轻笑：
    “当然知道。”
    没想到自己和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存在信息差......
    黎闲微微侧头看了季斜一眼，对自己不知道的事萌生出了一丝好奇，便顺着自己的想法接着问道：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低着头等了一会儿，结果对方思考的时间竟然意外地长，黎闲疑惑转头，发现季斜表情有几分微妙地答到：
    “这个嘛......等你恢复记忆就知道了。”
    对方越是含糊其辞，便引得黎闲对这个问题的答案越是好奇，甚至对恢复记忆这件事隐约产生了一丝期待。
    他望向离自己只剩下一小段距离的岸边，已经能看到码头上零星的人影，便松开了掌下的触手，让季斜把它收了回去。
    两分钟后，柯逸算着时间差不多到了，便从船下走了上来，此时下船的舷梯正好放下，但没等三人下船，一位看起来像是负责接应他们的工作人员便主动踏了上来。
    穿着工作服的男人四下张望一番后把视线落在了最前方的黎闲身上：
    “我是来接收朱先生遗体的，麻烦带我去存放他的地方。”
    对方口中的朱先生大概就是船长，可惜他现在已经葬身海底了。
    季斜与黎闲默默与对视一眼，前者想着冷库里那么多尸体，随便找一具应付过去就好，而后者则是在思考片刻后说道：
    “您先和我们来吧。”
    或许是船已经靠岸的缘故，他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一些，于是黎闲便把员工一路领到了货舱面前。
    口袋里的鳞片此时不用眼睛去看便已经是钥匙的形状，黎闲轻轻把锁孔拧开，接着小心地打开了门——
    第298章 火化
    原本装着船长的黑色棺材歪歪斜斜地躺在了货舱的角落，而距离门边几步远的地方躺着整整二十具遗体。
    工作人员想踏进门内的脚步瞬间停住，原本平静的眼神转为了惊恐，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船上还有另外几具遗体，麻烦您一起收一下。”
    听到黎闲这句话后，员工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发出了一阵咳嗽：
    “咳咳、咳......”
    他的视线反复在尸体与玩家之间徘徊，除了惊慌之外看向他们的眼神还染上了几分惧怕，像是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这、我要去请示一下......”
    找到借口的员工撒腿便要开溜，被不远处的柯逸一把拽住：
    “这么着急干什么？一起去呗。”
    被抓住的员工表情一变，赔笑着脸磕磕绊绊地答到：
    “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们......”
    员工言语间尽是推辞，明显是想要尽快摆脱他们，但柯逸却没有放过对方的意思，理由也很简单：
    明明现在船已经靠岸了，但却没有通关提示。
    这个情况倒是少见，至少柯逸没有遇到过。
    “靠岸”这个词怎么想解释也只有一种，难不成还有什么必须要达成的条件？
    他一边抓着员工的手腕一边暗自思索，直到对方的语气已经明显染上了慌张——
    “把他带过来。”
    站在一旁始终没有讲话的黎闲突然开口。
    柯逸闻言立刻加大力度，几乎是以拖拽的力道把员工往黎闲身边带去，对方见状直接挣扎了起来，结果另一边胳膊又被走来的季斜按住。
    两人一左一右几乎是以押犯人的姿势把员工带到了过去，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的黎闲愣了一下，赶快拍了下季斜让他别表现得像个危险分子。
    黎闲看向眼前几乎要吓破胆的男人，尽量放缓语气说道：“你先听我说，我们不会对你做......”
    可对面似乎理解错了他的意思，挣扎的力度不减反增，一遍甩着双腿一遍摇头说道：
    “我什么都没看见！！！”
    “......”
    好像越抹越黑了。
    黎闲叹了口气，打算先让对方冷静一下，便自己迈步进入了货舱。
    其实他刚刚就一直在观察——四肢扭曲纠缠在一起的尸体不知什么时候松散了开来，原本能称作“一团”的渔网在此时也变成了“一摊”，二十几个人就这样平铺在网内，而里面似乎多了张熟面孔。
    于是黎闲走近了两步，发现那是皮肤已经完全脱落的船长。
    他应该是在缠斗的过程中被带到了网内，然后又跟着这些船员一起上了船，只不过当时的情况太过混乱才没被他们发现。
    黎闲默默挽起了袖子，找到渔网的破洞后把船长从里面拖了出来。
    “这个就是朱先生的遗体。”
    他把船长放到了对方面前。
    “我们在乘船的途中发生了些意外，里面那些人应该是曾经某起事故的遇难者，尸体恰好被我们打捞了上来——你先把朱先生的遗体带走，然后找人来核实下情况吧。”
    黎闲好声好气地进行了一番解释，接应他们的员工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行，我知道了。”
    然后他拧了下身子，有些发虚地回头看了眼季斜和柯逸：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被放开后的船员默默活动了下被掰得有些疼的手腕，接着把船长的尸体扛在了背上，顺着走廊步伐有些踉跄地走了出去。
    三人跟在他身后爬上甲板，接着又一起下了船，期间柯逸放低声音对黎闲问道：
    “......现在是什么情况？”
    黎闲默默摇头，因为失忆的缘故，他本身对于副本通关的流程就不甚清楚，但也能从柯逸的反应推断出目前的状况不太对劲。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三人跟着员工转过了几个拐角，很快来到了了火葬场门前，男人把尸体放下后对着里面的人交代了几句便迅速离开了此处，显然是要按照黎闲所说，去核实剩余那些尸体的情况了。
    接过任务的火葬场的工作人员动作十分麻利，但遗体焚烧也确实需要一定时间，黎闲等人便坐在椅子上开始了等待。
    大约一小时左右，员工把一个木质的方形木盒递到了黎闲手中。
    他接过这东西时明显一愣，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把骨灰给自己，但工作人员只是不耐烦地向它们摆了摆手，称自己不负责这东西的去处，让他们赶紧拿走。
    黎闲便莫名其妙地捧着这盒骨灰出了火葬场的大门。
    当他跨过门槛的瞬间，头顶传来了刺眼的强光。
    黎闲不太适应地把一只手挡在了眼前，心中想着天怎么这么快就晴了......
    大约过了两三秒，他才适应了室外的阳光，接着迈步走向了街道。
    很快他便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身边的场景不再是来时的模样，转过头时原本是火葬场的建筑也消失不见，季斜与柯逸不知所踪。
    黎闲先是警惕，后是迷茫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因为他发现眼前的场景只是变得陌生了起来，但没有展现出任何的危险。
    街道上人头攒动，声音格外嘈杂，黎闲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后发现他们讲的竟然都是自己听不懂的语言。
    他捧着骨灰盒站在了原地，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联想到了船长的遗书。
    对方在把所有船员都杀死后调转航向来到了国外。

 第213章

    这里就是他当时到达的地方吗？
    黎闲开始在人群里走动起来，尝试在一张张陌生的脸庞中找到当时游荡于街头的船长，以此来确认自己所处的“时间线”。
    很快他就在马路对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黎闲心头一跳，立刻抬脚跟了上去。
    第299章 真结局：命运玩笑
    黎闲一边凑近船长的背影，一边在心中想着：
    为什么临近副本结束，还会让他再经历一次毫无征兆的时间跳跃？
    而且这次竟然连地点也更改了......
    黎闲隐隐觉得这次的情况一定有着某种用意，于是他紧紧盯住了船长的背影，悄悄跟在他身后几步开外的位置。
    就算只看背影他也能明显察觉到对方失魂落魄的状态，船长整个身体都没什么精神地耷拉着，弯腰驼背、脚步虚浮，整个人像丢了魂一般，仔细去看还能发现一直有小片的碎屑在从他的袖扣掉落出来。
    现在应该是他变卖掉所有资产，漫无目的游走在街上的时候。
    判断过这点后，黎闲把视线从船长的身上悄悄移开，向着四周张望了起来。
    接下来应该会有一个先生找到他......
    因为关于这件事的所有信息，黎闲只是从遗书上的文字得知，所以他并不清楚这件事发生的具体时间点，也不知道那位“先生”的样貌。
    黎闲此刻能做的似乎只有悄悄跟在船长身后，像一个摄像头般去记录即将发生的事情，然而一分钟过去，眼看船长的状态越来越差，几次都险些摔倒在地，那所谓的“先生”却还是没有出现。
    ......不应该啊？
    黎闲拧紧了眉头，仔细回忆了一遍遗书上的内容，确认自己的记忆并没有出错。
    此时应该有一个先生把他叫住，在说过一番话之后给他一包香灰才对。
    等等......
    香灰？
    黎闲猛地僵在原地，瞪大眼睛看向从走出火葬场后便一直被自己拿在手心的骨灰盒。
    难道这就是遗书里所说的“香灰”......
    而自己就是那个先生？
    一瞬间黎闲只感觉自己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知道了副本迟迟没有通关的缘由。
    因为还差这最后一环没有完成。
    意识到这点的黎闲迅速扫了眼自己身上的打扮——无论如何都谈不上是个“先生”。
    眼见船长的步子越来越飘，再拖下去恐怕会出事，黎闲只能咬咬牙赶上前去。
    只能希望对方现在的眼神不好了。
    拦到船长面前后他被吓了一跳，对方的脸色白得可怕，给人一种随时都可能毙命的感觉，黎闲怕他来不及听完自己说话便死在这，于是打开盒子抓了把骨灰便塞在了对方嘴里！
    做过这个举动后，他强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对着船长找补了一句：
    “你身上有煞。”
    接着黎闲便按照遗书里的大致内容，说出了一堆对方听不懂，自己也不明白的话，词穷的时候便放低声音快速念些没意义的音节，然后再接上些莫名其妙的句子。
    絮絮叨叨一阵子过后，黎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急匆匆地放下了最后一句话：
    “你虽然命硬，但也终有一劫要偿......”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有完全落下，眼前的船长便随着灿烂的日光骤然消失，天空重归阴霾，道路也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叮！通关任务：“靠岸”已完成】
    【诡域谜船已达成100%破解度！】
    【恭喜玩家：黎闲、柯逸通关副本《诡域谜船》真结局——命运玩笑】
    系统音说道这里忽然卡了壳，而黎闲此时感觉自己的精神一阵恍惚，他伸手捂住脑袋靠在了墙边，微微缓了两秒后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的神色一时间变得十分复杂，但没等他整理好心情，柯逸的声音便从耳边传了过来：
    “黎闲？”
    他闻言转头。
    对方的神色看起来有一丝纠结，接着在空中划了下指尖，似乎是打开了光屏。
    “加个好友吧——有机会的话再一起合作。”
    柯逸自认为这句话说得很自然，然而黎闲在沉默片刻后却直接说道：
    “没什么必要吧。”
    他有些错愕地看向黎闲，在对上目光后竟觉得对方的气质变得比之前稳重了些许，眼神也更加锐利——似乎透过那句话已经看穿了他背后的想法。
    柯逸沉默两秒后苦笑一声：
    “你的意思是...我没机会了？”
    “对不起。”
    这是黎闲拒绝所有人的标准句式。
    一般在此之后他还会加上个类似于“没有恋爱打算”之类的借口，但这次他却用了一个曾经从没说过的理由：
    “我有喜欢的人了。”
    话音落地，身后忽然传来了什么东西磕碰的声响，黎闲若有所感般回头，发现季斜竟然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侧后方不远。
    而对方的表情——明显是听到了两人刚刚的对话。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尴尬，但好在刚刚卡壳的提示音恰巧在这一刻恢复，没有让这份沉默持续太久：
    【正在结算副本奖励......】
    【玩家黎闲杀死一位异变的船员，获得奖励：50000积分】
    【玩家柯逸杀死两位异变的船员，获得奖励：100000积分】
    【玩家黎闲成功打开货舱门，获得奖励：50000积分】
    【玩家黎闲、柯逸把船长的尸体投入海底，获得奖励：50000积分】
    【玩家黎闲把失控的船员锁至货舱，获得奖励：50000积分】
    【玩家黎闲、柯逸达成s级副本真结局，获得奖励：50000积分】
    【检测到玩家黎闲拥有特殊条例“对赌协议”，本次通关后所获得的积分数将以30倍数额发放！】
    【检测到玩家黎闲拥有“船长的崇拜”额外获得项特殊奖励一项！】
    【b级道具：海钓竿】
    【具体信息请在登出副本后通过个人背包查看。】
    【“诡域谜船”副本正在进行永久关闭......】
    【副本已正式关闭，祝各位玩家下次游戏愉快！】
    这次副本没有给他们停留的时间，在念过这一连串的文字后便把玩家齐齐踢出了副本。
    第300章 约定
    眼前的场景一瞬间从街道转为了人来人往的玩家大厅，黎闲站在副本登出口愣了一会儿，直到身后的陌生人发出催促才后知后觉地让开身子，向着中央电梯的方向走去。
    黎闲一边迈着步子，一边在心中默默整理有关于上个副本的记忆。
    耳边嘈杂的人声不断，而他的心情更是随着脑海里回忆起伏不定。
    高中时期的自己未免过于好骗——竟然季斜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而且还主动拉着对方上床......
    想到这里，黎闲没忍住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
    因为他意识到这不是好不好骗的问题。
    而是喜不喜欢。
    短暂失去的记忆反倒让他认清了自己潜意识里最真实的想法，而季斜在玩具工厂副本结束后抛给自己的问题也有了答案。
    黎闲发出了声无奈的轻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面对情感时有多迟钝和别扭——竟然还要18岁的自己来教。
    从副本出口到公会住所的路程只有短短几分钟，但这次却显得格外漫长，黎闲想了很多事情，关于自己、关于季斜，关于系统，关于那不甚清晰的未来。
    直到黎闲回到房间，确认自己关好了门后，才犹豫着把手伸进了自己微微发沉的口袋。
    熟悉的触感缠绕上来时，心中的迷茫和忧虑在这一刻竟然被尽数打消，只剩下那份特别的触感停留在指尖。
    他就这样靠在门边停留了半晌，才走到床边把触手放了上去。
    季斜没有急着变回人形，而是仰着“脑袋”观察了一会儿后才以人类的形态坐到了床沿。
    黎闲低头看向季斜，觉得自己似乎有很多的话想说，但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相视无言一瞬后，他的手被牵了起来。
    季斜轻轻施了下力道，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又近了一点儿，于是他干脆伸手环住了黎闲的腰，把脸贴在对方身上仰头说道：
    “你看，没问题的。”
    季斜的和副本里一样云淡风轻，但每个字都轻轻叩着黎闲的心扉，告诉他事情并不会如预想的那般糟糕。
    黎闲忽然鼻头一酸，他想把自己的表情藏起来，可在这个姿势下无论怎么转头都会被看见，于是他干脆伸手盖住了对方的眼睛。
    这个动作多少有些掩耳盗铃，但好在季斜也愿意装聋作哑，静静坐在原处没有动作。
    睫毛轻轻拂过掌心的触感让人有些发痒，黎闲微微曲了下手指，直到眼眶里的热度消退后才缓缓放放下了手。

 第214章

    季斜在这时松开了黎闲的腰，转而牵住了对方收回到一半的手，接着手势一转，轻轻勾上了他的小指。
    这个熟悉的动作让某刻的记忆浮现在了眼前，黎闲的指尖颤了一下，感觉接触到对方的那块皮肤微微发烫。
    “还记得这个吗？”
    季斜的手指摇晃了一下：
    “报酬，约好的。”
    他嘴上说的理直气壮，但勾住对方的动作却很轻，轻到黎闲可以轻易地抽回自己的手掌，让人一时分不清他的态度究竟是强硬还是温和。
    黎闲的视线在季斜的脸与两人交缠的指尖上流转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出来：
    “嗯，约好了。”
    接着他学起自己之前的样子，认真地晃动了两下双手：
    “你想要什么？”
    黎闲的眉眼轻轻弯着，语气轻松地说出了这句话，但其实心中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
    无论季斜说什么他都答应。
    眼前的笑颜让原本已经想好台词的季斜又一瞬间发愣，他注视着黎闲的眼睛停顿了半晌，最后像是怕惊动这份温柔般轻轻说道：
    “我想陪在你身边。”
    “好。”
    黎闲没有任何迟疑地给出了回应。
    对方回答的太过干脆，甚至让季斜有些怀疑黎闲是否听清自己的话，于是他下意识确认了一遍：
    “真的？”
    黎闲用拇指和对方盖了个章，接着再一次认真地回应道：
    “真的。”
    季斜的眼睛亮了起来，原本他已经做好了死缠烂打的准备，可黎闲的回应完全超出了预想，欣喜之下他的触手竟然不自觉从身后钻了出来，缠上黎闲的身体后向后一带——
    黎闲猝不及防向前倒了过去，大半身子都压在了季斜身上，想要起身却又因为缠得死紧的触手根本没法动弹。
    他尝试了两下便放弃了抵抗，而季斜得寸进尺地又伸出了几条触手，几乎把黎闲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黎闲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膛，根本无法控制，也没办法隐瞒，但他很快发现对方的心跳也如擂鼓般和自己混杂在了一起。
    两人以这样的姿势相拥了半晌，直到慌乱的心跳慢慢平息下来后季斜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一时间又不愿意松开......
    季斜自顾自纠结了半晌，最后收回了大半的触手，只留下几条虚缠着对方。
    黎闲这才能重新活动身体，但他并没有立刻从季斜的身上下来，而是把发红的脸埋进对方的肩窝后小声说道：
    “报酬...只要这个吗？”
    不行，忍不了。
    季斜原本收回的触手又甩了出来。
    怎么这么可爱。
    他很想去看看黎闲的脸，又怕对方因此恼了收回刚刚的话，于是立刻说出了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愿望：
    “结婚证要补上。”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黎闲一时间没有回应，季斜很快便忍不住用触手戳了戳黎闲的脑袋，有几分委屈地说道：
    “不行吗？”
    黎闲把头从他的肩膀上抬起，染上一层薄红的面孔中露出了几分无奈：
    “你先把我放开呀......”
    季斜这才意识到自己犯傻了，他立刻收回了触手，看对方支起身子离开自己后迅速跟着贴了过去。
    黎闲的手在空中点了几下，接着一本崭新的红皮本子便落在了手中。
    第301章 告白
    “好了。”
    用积分补办好结婚证后，黎闲特意把本子放到季斜眼前展示了一下才收回背包，在他以为刚刚的暧昧氛围告一段落时，季斜又环抱上来，接着提起了一个几乎要被自己抛在脑后的事情：
    “当时我听到你说有喜欢的人——”
    季斜特意拉长了尾音，同时紧紧盯着黎闲的脸，不想错过对方的任何表情变化。
    “是我吧？”
    眼前的人听过这句话后抿起了嘴，眼神有些躲闪，似乎是不好意思和他对视，同时脸上几乎要消散干净的红晕又迅速爬了上来。
    但黎闲还是顶着几乎要溢出的羞赧轻轻“嗯”了一声。
    季斜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心花怒放也不为过，虽然之前已经猜到了答案，但与听到黎闲亲口承认时的感触截然不同，他越看对方害羞的模样越是喜欢，忍不住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想好好听一遍。”
    黎闲动作一顿，但在看到季斜期待的眼神后还是犹豫地张开了嘴：
    “我...”
    黎闲几乎没有如此直白地吐露过自己的感情，所以刚吐出一个字便不出意外地卡了壳，他不自觉伸手攥紧了季斜的衣角，在深吸了一口气后终于完整地说出了那句话：
    “我...喜欢你。”
    尾音落下，季斜像是奖励般亲了下他颤抖的睫毛：
    “想再听一遍。”
    “...我喜欢你。”
    重复第二遍时，黎闲把这四个字说得顺畅了许多，但季斜却还是没听够，又想让他说第三遍——
    黎闲有些恼地看了对方一眼，意识到季斜又开始得寸进尺，所以这回他干脆仰头吻上了对方的唇。
    季斜看向眼前骤然放大的面孔，缓缓眯起了眼睛，手掌从后背缓缓移向了黎闲的腰，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而黎闲贴上他的嘴唇后便紧闭起眼睛一动不动，生涩地等待着季斜的引导。
    他僵着身子等了又等，却迟迟没有感受到对方有所行动，便有些迟疑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季斜似笑非笑的双眸。
    又在故意逗他。
    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季斜偶尔流露出的“恶趣味”，黎闲心中倒没有多生气，只是拧起眉头轻轻咬了他的下唇。
    搭在腰间的手一紧，季斜的眸子暗了下来，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有急着去加深这个吻，而是先在对方的嘴上啄了几下，或许是因为动作有些急促，落点偶尔会不太稳定地落在黎闲的唇角，接着又迅速纠正到正确的位置。
    直到两人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后，季斜用指尖蹭了下黎闲的唇瓣：
    “宝贝儿，张嘴。”
    接着话语便又消弭在了亲吻之中。
    黎闲伸手环上了季斜的脖子，指尖插入对方的发丝微微蹭着，季斜的发质偏软，缠绕在指尖的顺滑手感让他有些着迷，但很快他就没有了思考这些东西的余力。
    一开始黎闲还在笨拙地回应着对方，但很快他就完全被带进了季斜的节奏里——
    急切、且热烈。
    到最后，黎闲被硬生生亲出了眼泪。
    一吻结束，他靠在季斜怀里大口喘着粗气，结果休息没多久季斜便又低下了头。
    黎闲赶紧伸手按住了对方的脸。
    他现在有些怀疑自己的嘴还能不能见人。
    “先...放开我。”
    他按了下季斜紧紧箍住自己的胳膊，对方不情不愿地磨蹭了一会儿，摸了把黎闲的腰后才餍足地松开了手。
    黎闲从床上站了起来，想去厕所检查一下自己的嘴唇，结果起身的瞬间感觉有些发晕——
    季斜立刻察觉到对方的异常，帮他稳住身子后担忧地问道：
    “怎么了？”
    黎闲不太好意思地扭过了头：
    “饿了......”
    毕竟上个副本提供的食物只够维持基本生命体征，让人达到一个吃不饱但又饿不死的状态，而黎闲在通关副本后又忙着和季斜亲热了一番，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肚子空空。
    他立刻点开光屏买了份食物，坐在椅子上吃了起来。
    黎闲的房间是按照单人居住来设计的，整体面积并不大，桌旁也只有一把椅子，所以季斜便靠在床头静静看着对方。
    在专心吃掉半份饭之后，黎闲才终于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一点儿，同时也发现了季斜向自己投来的视线。
    他思考了片刻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在商店界面翻找了一会儿后又买了把相同的椅子。
    “啪嗒。”
    木质椅子很快随着意念落到了桌子的对面，季斜立刻挪了过来，而黎闲的手在买过这个物品后还在商店界面继续翻动着。
    之前没有留意，他竟然到现在才知道商店里还有这么多种类的家具。
    桌椅板凳...还有沙发...茶几......
    这个款式和公会休息区的有些像啊？
    黎闲在里面看到了不少眼熟的东西，放在记忆里比对一下后发现确实是公会里的布置。
    而他很快发现了林会长购买东西的特点——
    全都挑最便宜的款。
    联想到林会长疑似“铁公鸡”的外号，黎闲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季斜撑着下巴坐在他的对面，见状伸手轻轻掐了下他的脸：
    “笑什么呢？”
    “没什么。”
    黎闲摇了摇头，很快把剩下的半份饭也吃进了肚子。
    趁着吃饭的间隙，他开始回忆起了上个副本的内容，在拿回记忆后，一些之前想不明白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第215章

    比如起雾——起雾后的时间线大体上是依次推进的，并且一次绝对不能收集好全部的信息推理出真相，也就是说副本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他们在一天内通关。
    还有出现在海面的漩涡——玩家是在季斜的帮助下才能重新出现在明明已经沉没的船上。
    想到此处，黎闲伸出胳膊，牵上了季斜搭在桌面上的手：
    “上个副本你受了多重的伤？”
    季斜笑着回握住对方：
    “问题不大——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或者......你要检查一下吗？”
    第302章 压抑
    面对季斜的调笑，黎闲轻轻蹙起了眉头，握住对方的手也紧了紧：
    “和我说实话。”
    季斜见黎闲有些紧张，便把他的手牵了起来，低头吻了下对方的手背：
    “真的没什么事。”
    “可是回溯——”
    系统对副本的设计注定了玩家不能在一天通关，这是变相在逼迫季斜使用能力来挽回局面，而这种针对所造成的影响应该会不小......
    季斜见黎闲的表情还是没有放松下来，估计是在胡思乱想，便和他简单解释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系统的本意大概是让我动用能力直接回溯副本里的时间，这样造成的影响确实会很大——”
    “但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
    “比起回溯时间，我选择了把渔船的状态退回到一天以前，这样既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也不会对我造成太大的影响。”
    黎闲听过这个解释才稍微放下了心，接着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他打开背包，原本锁定的道具栏此时已经重新解锁，他先是看了眼新道具的介绍：
    【道具：海钓竿】
    【品质：b】
    【道具描述：一根十分结实的钓竿。】
    【使用方法：对准目标甩杆，它可以把周围三米内任意一种能被鱼钩挂住的物体瞬间拽到你的面前，必要时刻或许还可以当做武器？（每个副本可使用一次）】
    【备注：哪里跑！】
    接着黎闲便把“永夜之幕”拿了出来，仔细端详一番后叹了口气，又把它放了回去。
    这次副本结束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留下关闭的时间，而是直接把玩家踢了出来，让黎闲根本没有时间使用道具去观看之前的影像。
    不过当时他的道具栏应该也是锁定状态，就算留在副本估计也没办法使用永夜之幕。
    季斜显然也知道黎闲此刻在想什么，直接吐槽道：
    “系统也是急了，什么手段都敢用上。”
    黎闲没有搭话，沉默了一会儿后问了季斜一个问题：
    “之前提到过的‘源副本’......你为什么会想要去找它？”
    季斜抬眸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一件很久之前发生的事：
    “一开始只是因为不喜欢规矩......”
    “后来不小心留下了痕迹——就和系统彻底结下了梁子。”
    季斜只给黎闲大概讲了下情况，倒不是因为想有所隐瞒，而是对方已经明显露出了疲态。
    “先别想那么多了，休息一下吧。”
    .
    接下来的几天里，黎闲可以说是过得既开心又苦恼。
    开心自然是因为他结束了长达二十多年的单身，恋爱的体验对黎闲来讲十分新奇，当他抛开心中的包袱与顾虑后，哪怕是简单的牵手或者拥抱都能从心底生出一种奇妙的心情。
    黎闲不知道这种情绪是否可以称作“幸福”——他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心情了，以至于真正来临时甚至有些不敢确认。
    而苦恼则是因为...季斜太黏他了。
    这个“黏”并不是一种概念，而是物理意义上的，用触手把他整个人卷起来，然后放到床上......
    亲。
    黎闲不知道诡异会怎么评价这种行为，但他作为一个人类觉得......
    这挺变态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房间太小的原因，有时候他会产生一种在做坏事的感觉。
    “唉......”
    黎闲坐在公会大厅的椅子上，默默叹了口气。
    恰巧有一名公会成员正坐在他的旁边，对方听到这声叹息后扭过了头，忽然说道：
    “你也觉得这里很压抑吗？”
    黎闲一愣，环视一圈后才确认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
    对方看着有几分眼熟，是曾经见过但叫不出名字的关系。
    他的问题也有些突然——黎闲倒是没往这方面想过，但还是出于礼貌点了点头。
    玩家见有人理解自己，迅速打开了话匣子：
    “我就说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觉得！玩家中心乍一看上去是很大，但只要待上两天就会发现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头上的穹顶太高，能去的地方却很少......”
    “虽然这里是唯一一处能安心休息的地方，但除了安心也就没别的了，有时候我甚至感觉副本里才是自由的——因为那里至少不显得那么...逼仄。”
    对方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了公会大厅的天花板，眼神中透出几分忧郁。
    黎闲一开始对他所说的“压抑”并没有什么实感，但听过这番话后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可以理解里面所蕴含的情绪。
    但两人萍水相逢，自己也并不擅长安慰人，所以黎闲听过后也只是静静坐在一旁，但好在那位玩家并没有要求什么回应，沉默半晌后便自顾自站起了身，喃喃自语道：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黎闲闻言抬头看向了那位玩家的背影：
    “会有这么一天的。”
    可是对方听过他这句话似乎并没有振作起来哪怕一点，而是转过身对他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谢谢，但我不是在指副本会在哪一天消失......”
    “而是自己什么时候能解脱。”
    黎闲的眼睛微微睁大，没有料到对方竟然抱着这种想法——而那位玩家在看到他的神色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说了声“抱歉”后就匆匆离开了此处。
    “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对吧？”
    黎闲还没从对方的话语里回过神，便被背后冷不丁传来的声响吓了一跳。
    黎闲立刻回过头，发现林时明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后方，正用一只手撑着椅背看向自己。
    他似乎没发现自己出现的有些突兀，很自然地坐在了那人刚刚离开的位置上。
    第八卷：璀璨新世界
    第303章 公交
    “他从前段时间开始就是这个样子了。”
    林时明作为会长显然比黎闲更了解公会成员的状况，而且他看上去似乎对这种情况并没有太过意外。
    “不用去和他聊聊吗？”
    黎闲问道。
    “这种事只能靠自己想明白，别人说不通的。”
    林时明拿出了他在玩家中心随身携带的保温杯，缓缓咽下了一口热水。
    而黎闲还在看着刚刚那人离开的方向，眼神中似有不解。
    于是林时明一边拧上瓶盖，一边开口道：
    “明确的目标、坚定的意志、乐观的心态......拥有其中哪个都不会让这里的生活显得太过艰难，但也有很多人不具备其中的任何一项。”
    “这里剥夺的不仅仅是安稳度日的权利，还有对未来的期待。”
    黎闲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一直以来他的目标都太过明确，直到今天偶然触碰到这个问题后才意识到这里的残酷所在。
    “下个副本加油吧。”
    林时明以这句话作结，拍了拍黎闲的肩膀后离开了这里。
    玩家中心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黎闲便迎来了他的第二个高难副本。
    【欢迎您进入游戏副本！】
    【副本名称：璀璨新世界】
    【副本类型：混合型】
    【副本难度：s级】
    【副本人数：8人】
    【通关任务：解放】
    “woc，s级......”
    刚一进入副本，黎闲便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感叹。
    他扭过头，发现身边坐着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而自己正坐在一辆公交车上。
    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宽敞的道路两侧尽是树木与绿化，而整条街道上只有这辆公交在疾驰着。
    黎闲的位置靠后，是双人座靠窗的那一侧，所以他很快清点出了公交车上的人数。
    除去司机之外车上一共八人——也就是说所有玩家都在这里。
    季斜坐在前方的单排椅子上，两人对上视线后黎闲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先静观其变。
    所有玩家都很小心，警惕着副本里可能存在的规则禁忌，谁也没有急着离开座位。
    整个公交车上的氛围压抑的可怕，耳边只有车辆飞快运行的声响，甚至没有出现一次报站。
    下一秒，有关于副本的介绍出现在了玩家耳中。
    【你们原本只是一批普通的乘客，打算乘坐上普通的公交去往普通的目的地，可这辆大巴似乎并没有按照指定路线行驶，而是把你们带往了一个未知的区域......】

 第216章

    黎闲仔细听过这段简单的介绍，结束后车上的玩家有一瞬间的骚动，一些距离较近同时又像是队友的人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讨论着这个副本可能的内容。
    “‘解放’是什么意思——这个通关任务也太含糊了......”
    “而且这车要开到哪啊，感觉已经快到郊区了......”
    两人有刻意把声音放低，但因为车上没有其他人说话，所以还是能被其他人勉强捕捉到内容。
    又过了一分钟，终于有位玩家站了起来。
    他起身之后似乎想要把紧闭的窗户拉开，但手刚一贴上玻璃板，从副本开始便一直沉默不语的司机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突然开口说道：
    “别动。”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这句话让在场的大多数人感到有些发怵，司机的语气很平静，比起威胁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人的动作立刻停住，把视线转向窗外，似乎在尝试看出究竟有什么危险存在。
    而黎闲也随着他的动作看清了对方的侧脸——
    林时明？
    黎闲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而是专心地盯着窗外的风景。
    而有了林时明这个先例，其他人也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在公交车内开始移动。
    黎闲在身侧的人起身后便也跟着离开了座位，一步步向林时明走了过去。
    只有几步远的路程里，他的思考却没有停过。
    为什么系统会让林时明和自己排到一个副本？
    禁掉组队功能这个做法很明显是为了让他孤立无援，也是在变相的提高副本难度，可现在自己却在这里看到了林时明......
    黎闲并不认为这是巧合。
    在他走到林时明身侧不远处时，对方似乎察觉到了有谁正在接近自己，接着在扭头看见黎闲时同样惊讶地挑起了眉毛。
    “黎闲？”
    林时明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了一丝惊讶和困惑——但很快便收敛了起来，变得若有所思。
    黎闲很少见到他这么严肃的表情，虽然平时林会长也不苟言笑，但给人的气质是温和的，而这是黎闲第一次见他身处副本时的状态。
    季斜自然也认识这位老熟人，甚至他比黎闲更早些便发现了林时明的存在，他见两人凑到了一起后便也跟了过去，然后当着林时明的面把手搭载了黎闲的肩膀上：
    “呦，好巧。”
    他还装模作样地假装两人是偶遇，黎闲听过后悄悄瞥了他一眼，把对方搭在肩上的手拿了下去。
    另一边，已经有玩家壮着胆子开始向司机搭话：
    “师傅，我们这是要开到哪啊？”
    在副本介绍里，玩家作为“普通人”乘上了这辆不太对劲的公交车，这么询问应该没什么问题......
    长着一头卷毛的年轻男玩家这样想着。
    司机目不斜视地盯着眼前的路面没有作声，正当他以为对方无视了自己时，对方的一只手脱离了方向盘，接着迅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粒糖，撕开包装扔进了口中。
    行云流水地做完着一串动作后，司机扭过头，对卷毛男露出了一个微笑：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公交车正前方的大玻璃上忽然传来了“啪！”地一声，众人齐齐转过视线，发现有一大团东西贴在了上面！
    第304章 窗户
    那是一团纯黑色的、既像是固体又像是液体的虚影。
    他贴在玻璃上的那一刻只有巴掌大，但接着便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扩散”开来，在短短几秒内便布满了司机眼前的整个玻璃！
    而这摊不知为何物的黑影竟然还在蔓延，很快便盖住了两侧的窗户，并且还有继续向后包裹的趋势！
    原本还被窗外阳光照得透亮的车厢此时只剩下头顶的一小盏明灯，照亮了玩家惊恐的神色。
    不仅仅是因为这团把公交车包裹的不明物质——更是因为司机到这时候竟然还没有刹车的意思！
    “啊！”
    一个坐在前方的玩家忍不住对司机惊叫出声：
    “快把车停下来！”
    然而司机不但没有听从这个建议，反而还扯着嗓子喊道：
    “都坐稳了！”
    这几个字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因为他在说这句话之前便一脚踩上了油门，所有玩家都猝不及防地被向后甩去！
    直到速度回归平稳，没有摔倒在地的只有三人。
    林时明自起身后就始终有一只手搭在座椅上，所以在加速时及时把握好了平衡。
    而黎闲则是直接被季斜拽住，等回过神来便发现对方坐在了椅子上，而自己坐在了他的腿上。
    趁着其他人还没从地上爬起来，黎闲赶紧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此时所有的玻璃都已经被黑暗覆盖，而脚下的颤动则表明着这辆车还在运动——
    司机已经把视线从面前的玻璃的上移开，转而弯腰低下了头，嘴里念念有词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两秒后，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猛地向右方一转！
    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车子转了个弯，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其他玩家此刻身子又是一歪，险些再次摔倒在地面，然而比起这个，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车毁人亡的状况才更令人胆战心惊。
    很快，某个身穿一身工装的男性便抵挡不住压力，大喊着让司机停下来——然而对方却充耳不闻，于是他便想着强行制止，可是司机的座位旁又竖着一层透明隔板，让人无法突破。
    工装男的心因为紧张“砰砰”地跳着，他环视了一圈后心想不能再坐以待毙，于是伸手便要打开身侧的窗户！
    司机那边不行的话——那就把这些东西处理掉......
    显然工装男并没有听进司机一开始对林时明的劝告，在他刚刚把窗户拉出一条缝隙后，那团黑色的东西便迅速流动了进来，一下子缠住了他的手指！
    强烈的撕扯感从指尖传来，工装男瞬间痛呼了出来，黎闲闻声向身侧看去，心中瞬间一沉。
    “啊啊啊啊！”
    工装男又发出了一串惨叫——只见他的无名指指被死死缠住，已经卡在了被打开的窗缝之中，并且还在不停地被向外拽去，而没被缠住的四根手指则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抵在了玻璃上。
    那东西明显缠得很紧，黎闲看到对方的指节已经开始扭曲变形，而工装男一直在进行着无用的挣扎，而那团影子已经开始有了向车厢内蔓延的趋势。
    黎闲瞬间明白了那东西的目的。
    它在用对方的手指作为支撑，防止窗户被其他人关上。
    黎闲见状心思一动——美工刀瞬间出现在了手上。
    接着他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了工装男面前手起刀落！
    对方的无名指瞬间掉出了窗外，而黎闲的另一只手立刻关上了窗户！
    黑色的影子轻易被玻璃斩断，落下时像水银一样变成了大小不一的球形，掉落在地面后又突然有了弹力，直接进入了工装男的嘴里！
    但他似乎被吓破了胆，不仅没意识到自己吃下了东西，还直接摔倒在了地上，疯狂甩动着自己失去了一根手指的掌心，鲜血瞬间甩向四周。
    就在情况如此混乱之时，公交车的广播响了——
    “列车即将到达终点站——璀璨新世界。”
    “欢呼吧，喝彩吧，这里是人类世界唯一一片真正的净土，到达这里的人们，无论你们自愿与否，都将迎来崭新的、美妙的、璀璨的新人生！”
    这段慷慨激昂的陈词还伴随着一阵节奏感强烈的欢快音乐，工装男的惨叫在此刻仿佛成了伴奏，甩动的鲜血也成了彩带，用强烈的恐惧迎接着这一刻的到来。
    “嘎吱——！！”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公交车终于停了下来。
    语音结束后还没有停下的音乐声开始渐小，让工装男的惨叫回归了原本的凄惨。
    “冷静点！”
    一个穿着绿色t恤的男人冲了过来，开始给工装男的手指止血，而工装男在看到自己的队友后也稍微恢复了神志，其他人见状便把注意力移到了别处，只有黎闲还在看着地上的两人。
    因为那团被夹进车内的影子太小，只有距离最近的黎闲看到工装男把它吃了下去。
    然而对方在手指被包扎好后就撑着附近的椅子站了起来，除了眼神还有些恐慌外看起来一切正常。
    黎闲一边观察着对方的状态一边谨慎地退远了几步。
    “滴！”
    公交车司机忽然鸣了声笛，紧接着窗户上的黑影便从车尾的窗户开始慢慢消散——
    直到车厢重新恢复光明，黎闲发现公交车停在了一处类似于小区的地方，眼前有两个人正站在车头的位置。
    其中一人浑身上下包裹得十分严实，乍一看甚至有些像宇航员，他正向内回收着一个类似于捕虫网的工具，直到杆子的长度缩到最短，和另一个人点点头后便转身离开了。

 第217章

    黎闲看着那人的背影，发现他身后还背着一个黑色的袋子。
    留下的那个人是名女性，穿着比较普通了，是再常见不过的短袖长裤，唯一算的上特殊的大概是颜色搭配比较鲜艳。
    “咔嚓——”
    在所有人都在默默观察状况之际，公交车的前后车门开了。
    第305章 安检
    司机拿出钥匙打开了身侧的透明挡板，接着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立刻下了车，背影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一时间车外只剩下了那名身穿彩色衣服的女人，她微笑着抬起头看向了车内的玩家：
    “你们好，我是这里的引导员，带你们来了解这个全新的世界。”
    自称“引导员”的女人扎着简单的马尾辫，右手腕部带着一个像是电子表的物品，但屏幕是熄灭的状态。
    她在说这句话时语气十分温和，露出的微笑也真诚得不似作伪。
    但越是这样，玩家们看她的目光就越是警惕，像是要看穿她隐藏在友善之下的险恶用心。
    甚至黎闲也从背包里拿出了可以检测危险的翡翠原石，然而手心里冰冷的温度似乎在告诉着他，眼前的引导员真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友善。
    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这只代表着她“目前”是无害的......
    引导员见众人都没有动作，主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接着视线开始在众人身上流转，最后落在了林时明身上。
    “请下车吧。”
    林时明闻言面无表情地迈开了脚步，其他人见状便也跟在他身后下了车，局促地四处张望了起来。
    身后是一圈差不多三米高的围墙，让人完全看不清到外面的样子，围墙的上方还架着圈差不多半米高的电网，看起来戒备十分森严。
    围墙上还嵌着一扇巨大的铁门，看样子公交车就是从此处进入的，而现在这扇门已经关上了。
    “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里有许多疑惑和顾虑，但只需要一点时间，你们就会爱上这里。”
    引导员一边说着一边把众人带到了附近的某扇安检门面前：
    “好了，现在请大家依次通过这里——”
    玩家的神色立刻随着这句话凝重了起来。
    引导员见没人答话，便又故技重施地寻找了一个“出头鸟”。
    她把视线转向了一名带着耳环的女玩家身上，接着主动上前一步拽起了对方的手：
    “那么就先从你开始吧~”
    被牵起手的耳环女吓了一跳，心中想要拒绝却又不敢开口，就这么在犹豫中胆战心惊地走过了安检门。
    “滴——”
    金属门框在女生经过的瞬间发出了刺耳的声响，门上的灯也开始闪起了急促的红光。
    耳环女在这一瞬间紧张地缩起了脖子，立刻转头看向还在牵着自己的引导员，然而对方只是维持着原有的微笑看了她一眼，神情中似乎还有些许......怜悯？
    她眼中微妙的情绪一闪而过，接着像是无事发生一般拍了下手：
    “下一位居民！”
    引导员对玩家的称呼让黎闲微微侧目，既然用到了“居民”这个词——那说明他们要正式住在这里了。
    耳环女虽然暂时逃过一劫，但心情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因为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被“秋后算账”。
    玩家在引导员的指挥下心思各异地排成了一队，依次进行了“安检”。
    第二名玩家几乎是小跑着过了门，但还是触发了警报，下一位玩家则是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但结果仍然相同。
    黎闲季斜一前一后排到了队伍的最末，默默观察着前方的情况。
    第四人是留着一头卷毛的男玩家，他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以再正常不过的姿势走过了安检门，但警报还是不留情面的响了。
    轮到第五名玩家——那个被切掉一根手指的工装男，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规避警报，只能尽量模仿着卷毛男的神态与动作走近了门框。
    警报响起的那一刻，他如惊弓之鸟般窜到了对面的人堆里，捂着胸口喘了好一会儿的气。
    现在只剩下林时明、黎闲和季斜三个人了。
    因为林时明就站在自己身前，所以黎闲能观察得比较仔细，对方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几乎没什么犹豫便走了过去，没有引发任何声响。
    所有玩家在这一刻都开始疯狂思考他与之前的人究竟有何不同之处，但连黎闲也不清楚这其中的区别究竟是什么。
    引导员再次拍了拍手，也不知是鼓励还是催促：
    “只剩下两位居民了——请动作快一些。”
    黎闲摸了下一直放在口袋里的翡翠，感受到冰冷的触感后便迈开了步子。
    季斜立刻跟在了他的身后，两人几乎同时走过了安检门，引导员见状有些惊讶，抬手想要阻止——
    “等等，这样就分不清......”
    警报是因为谁响起的了。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因为安检门并没有发出警报。
    而成功通过的黎闲反而皱起了眉。
    他完全没有找到规律。
    这个门检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引导员卡了下壳，但很快便开心地拍起了双手，接着指出了一个方向：
    “好了——现在我已经了解了各位的基本状况，请大家跟我来吧。”
    玩家们就这样被正式带进了区域内部，穿过外围的绿化后终于看到了建筑。
    然而不等他们仔细观察，耳边便忽然传来了一串的爆炸声，接着眼前飘散开了五颜六色的彩带。
    一大批人拿着手中放完的礼花从两侧涌出后把玩家包围了起来，人群中的男女老少全都摆出了一副开心的笑脸，热情地像是在迎接归家的亲人：
    “欢迎你们！”
    “这里是璀璨小区！”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叫xx，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各种声音重叠在一起，让人根本不知道回答哪个才好，最后还是在引导员的制止下才逐渐安静下来，把玩家们簇拥到了一个长条餐桌面前。
    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材，而且每个都摆盘精致，香味诱人，哪怕玩家心中想着不能轻易放松警惕，但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吞咽起了口水。
    黎闲则是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某个传销组织——虽然他经历过的副本虽然算不上多，但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殷勤且热情的招待。
    第306章 宴席
    眼前居民们的热情甚至到了强势的地步，几乎是推着玩家让他们坐到了椅子上。
    每人面前都摆着完整的一副餐具，但黎闲还没来得及拿起筷子，便有居民把菜往他的面前推了推：
    “尝尝这个！”
    一位中年阿姨笑意盈盈地看向了他。
    黎闲低头看了眼被推到自己面前的菜品，那是份炒得油亮的黑椒牛柳，深色的肉条与切成长段的彩椒在盘子里均匀分布，每一块食材上都裹着褐色的酱汁，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但副本里的饭菜在吃下肚子之前，谁也不敢确定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尤其是副本角色主动端上来的饭菜。
    接着把视线转向了目光殷切的阿姨，试图拖延一下时间：
    “能给我介绍一下这个菜吗？”
    对方没有拒绝这个要求，反而高兴地说道：
    “这个啊——是黑椒炒牛柳，刚出锅的，你快尝尝！”
    但她的介绍十分简短，说了两句便又把话题拐回了让黎闲尝尝这件事上，甚至要主动拿起黎闲身前的筷子帮他夹菜：
    “你看你这么瘦，就应该多吃点肉......”
    黎闲见状迅速抬手按住了自己的筷子，同时因为阿姨的动作，偶然瞥见了她的袖口里似乎戴着什么东西。
    但对方的手在自己压下筷子后便识趣地收了回去，所以黎闲并没有看得太清。
    他皱了下眉头，拿起餐具后把视线转到了其他人身上。
    副本内的季节大概是入夏不久——身侧的居民有些穿着长袖，有些则是短袖，而那些露着胳膊的居民都有一个共通点。
    腕上戴着和引导者相同的手环。
    估计那些穿着长袖的居民也有这个东西，只不过被衣服盖住了。
    耳边的催促声再次传来，黎闲隐下了眼中的情绪，对阿姨说道：
    “对不起，我不吃牛肉。”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眼观察对方的神色，阿姨在听到这句话后动作停顿了一下，但脸上的笑容却没变，接着语气平常地问了一句：
    “不吃牛肉？为什么啊？”
    黎闲心中转过了好几个理由，最后挑了个不太能让人拒绝的借口：
    “...信仰问题。”
    居民睁大了眼睛，她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新奇地看了黎闲一眼，接着遗憾地把那盘黑椒牛柳推到了一旁。

 第218章

    正当黎闲觉得能顺利蒙混过关之时，那位阿姨又拿了一盘新的菜放到了黎闲面前：
    “这个也很好吃的！你尝一尝！”
    黎闲又找了个借口，以自己过敏为理由把这盘菜也推辞掉了，而此时坐在他旁边的卷毛男已经抵挡不住居民的攻势，往嘴里夹了一口菜。
    随着一口一口的咀嚼，他的眉头渐渐松了起来，最后眼神微微发亮地把食物吞咽下肚。
    黎闲听到他低声对另一侧的同伴讲到：
    “这个真的很好吃......”
    对方半信半疑地回问：“没吃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有...”
    两人对话间，黎闲面前的阿姨锲而不舍地又拿过一盘菜，她连着被拒绝两次后脸色倒是没变，但态度却异常坚持。
    黎闲看着面前的四喜丸子，最终还是夹了一块到自己的碗里。
    不管怎么说自己还要在这里生活，再这么一直找借口他以后能吃的东西也不多了。
    黎闲顶着阿姨期待的目光，谨慎地把丸子递到嘴边，咬了一小口。
    肉类的香气瞬间在嘴里蔓延开，黎闲缓缓把这口丸子咽了下去，发现它确实如居民所说——做得很好吃。
    “怎么样？”
    阿姨期待地等着黎闲的反馈，在得到“好吃”的答案后满意地笑了。
    没过多久所有人便都动起了筷子，尽管玩家们吃的菜色不尽相同，但在尝过后都会发自内心地评价一句“好吃”。
    尤其是对于舍不得花积分买太贵食物的玩家——这桌饭菜对他们来讲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珍馐盛宴。
    引导员在这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
    “见怪了——我们这里的居民就是比较热情...因为这桌菜准备了很久，他们很希望新大家可以喜欢。”
    “好了，别再看着新伙伴吃饭了，这样他们也怪紧张的。”
    在引导员说过这句话后，围在身边的居民便不再催促他去尝尝别的菜，注意力也移开了餐桌，接着开始问起他们从哪儿来，年龄有多大，之前是做什么工作一类的问题。
    这些问题倒是好答，而且似乎不管玩家说什么，提问的居民都能欣然接受，很快大部分玩家便放弃了警惕心，有的甚至开始主动夹起了桌上的饭菜。
    卷毛男伸长胳膊夹了颗黎闲面前的丸子，迅速放入口中后又开始寻找新的目标，似乎是想把桌子上摆着的所有菜都尝上一遍。
    很快他便把腮帮子塞得满满的，看样子很是满足，一边的队友见状忍不住劝道：
    “少吃点儿吧...万一有什么问题呢？”
    卷毛男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回到：
    “这不是没事儿吗——而且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
    黎闲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他没有像卷毛男那般胡吃海塞，但却低下头又咬了一口手中的丸子。
    这次他似乎想仔细品尝它的味道，所以咬得比较大口，慢慢咀嚼吞咽了下去。
    ......确实有股甜味，自己第一口吃下去的时候不是错觉。
    本应是咸口的菜肴里混杂了一点点微妙的甜味，但因为甜度很低，再加上与其它调料融合得十分和谐，所以不刻意品尝便根本察觉不到。
    在确认了这点后，黎闲又把筷子伸向了另一个正常来讲应该是咸口的菜肴。
    同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甜。
    在这之后的时间里，黎闲刻意放慢了吃菜的速度，正好卡在宴席快结束后把碗里的两筷子菜吃干净了。
    过程中围在身边的居民也开始逐渐散去，直到最后只剩下引导员还站在原地等待，她抬起胳膊看了下表后问道：
    “大家都吃完了吗？”
    第307章 贡献值
    引导员询问过后，众人纷纷点头。
    “接下来我会带着大家了解一下小区的各个区域，请你们跟我来。”
    “...小区有什么好了解的啊？”
    一个玩家小声嘀咕道。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想法错了。
    虽然引导员嘴上说着这个地方是小区，但实际上这里的占地面积差不多相当于一个村落。
    走在最前方的引导员开始对玩家进行了介绍：
    “这里是居民区，每栋楼都是六层高，只有楼梯上下，稍后我会给你们安排住所。”
    接着他们被引导员带过了一个又一个区域：
    “这里是种植区。”
    “养殖区......”
    “商铺......”
    介绍的过程中黎闲发现整个小区的规划井井有条，各类生活设施也一应俱全，不仅有用大棚搭建的菜园，还有养殖动物的基地，人来人往的居民看起来全都精神焕发，颇有几分现代版“桃花源记”的味道，唯一有些奇怪的是很多地方的出入口都放着安检门。
    面对这样一个微型社会，甚至已经开始有玩家在想：
    这样一个美好的地方，会有什么危险？
    黎闲自始至终都在口袋里握着翡翠原石，他得到的答案是：
    没有危险。
    而且自己在这个副本里既没有失忆，也没有被禁用道具。
    这一切都太异常了。
    ——这个副本的难度究竟在哪里？
    在大约走过半个多小时的路后，黎闲看到远处还有一座不知名的建筑，在他以为引导员会把这栋楼也介绍给他们时对方却停了下来，接着从口袋内掏出了一沓纸，给每人分发了一张。
    黎闲接过后，发现这是张罗列着小区内各种职位、以及应聘地点的清单。
    清洁工、售货员、养殖员、种植户......
    小区里所需的工作多种多样，而每种工作的后方都写着一个数字，并且按照数字由小到大排列。
    黎闲仔细观察着其中的规律，发现越向后的工作似乎所需的技术含量就越高，比如清洁工一类的工作，后方接着的数字就是“0”，而“园艺师”后方的数字就是“1”。
    里面的大多数工作都简单明了，看过就知道具体的工作内容，黎闲的视线迅速下移到清单的最后，发现有两项工作不仅标注的数字最高，名称也很奇怪。
    一个是“监督员”，另一个是......“捕梦者”。
    在黎闲思考这两个职位的含义之时，引导员也拿出一张清单展示在了众人面前，接着用手指点了点上面的文字：
    “这张单子上就是我们小区里可控应聘的所有职位，每个工作的报酬都是当天结算，只要劳动就可以获得相应的金钱，从而在小区里购买物品与生活。”
    “但各位初来乍到，还需要时间去应聘工作，肯定是无法拿到工资的，所以我给你们每人准备了50元去购买晚饭以及交付租金。”
    “住所的租金每天为30元，每天晚上放在门口的信箱里，第二天早上就会被收走，虽然小区里可以到处串门，或者去别人家居住，但每个人必须拥有自己的房间。”
    “因为各位在白天可以随意走动，但等到晚上......还是独自一人为好。”
    引导员的语气在讲到这里时给人的感觉莫名阴森。
    “所以千万要记得预留出足够的租金，否则不仅可能遭遇危险，还会在第二天被带去强制劳动哦~”
    玩家们认真听着引导员说出的每一个字，表情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引导员见他们面色凝重，笑着挥了挥手：“各位也不用太紧张，虽然说是强制劳动，但也只是工作强度要大一些，目的是为了让居民有所教训，而且只要记得交付租金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但她的安慰却并没有让玩家的心情变得轻松，场面眼看就要冷下来，而一直保持微笑的引导员在此刻微妙地颤了下嘴角。
    黎闲捕捉到了这份异常，立刻主动开口问道：
    “职位后面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引导员的注意力瞬间被掰了回来，笑容也重回灿烂：
    “这个叫做‘贡献值’，居民需要拥有等于或高于后方标注的贡献值，才可以从事对应的工作。”
    她说完这句话，又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拿出了一串东西。
    黎闲因为距离对方比较近，所以先一步看清了引导员手中的物品——
    是每个居民都佩戴着的手环。
    手环的样式看起来很像电子表，上方带有一块方形的屏幕，引导员把它们一一分给八位玩家后说道：
    “请把它们戴在手腕上。”
    黎闲思考了一瞬后把它戴在了左手，手环发出了“咔哒”一声响后锁死在了腕部，之后再怎么用力都无法拿下。
    接着引导员收起了单子，像是演示般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大家请把手指贴在屏幕上，录入自己指纹来激活设备。”
    黎闲在照做后，发现上方的屏幕亮了起来。
    “这个手环相当于我们每个居民的‘身份证’，而它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记录每位居民的贡献值。”
    黎闲低下头，果然发现自己亮起的屏幕上出现了数字“1”，他扭过头，发现季斜也同样如此。

 第219章

    每个人的基础数值都是1吗？
    黎闲向旁边瞥了一眼，结果发现身侧的卷毛男数字竟然是“0”。
    对方此时也在偷偷看向黎闲的手环，接着两人便同时惊讶地挑了下眉。
    “你们的数字都是多少？”
    黎闲把视线转向其他人，直接问道。
    众人犹豫了一瞬后似乎都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纷纷把手腕凑到了一起。
    结果是只有林时明、黎闲、季斜三人的数字是1，其他玩家都是0。
    黎闲与林时明对视了一眼，显然都发现了其中的规律。
    他们都是过安检门时没有触发警报的玩家。
    其他人看到这个结果后讪讪收回了手，但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主动对引导员问道：
    “这个贡献值需要怎么提升？”
    第308章 应聘
    这是一个很理所当然的问题，而众人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从副本开始便表现得知无不言的引导员会解答他们的疑惑，然而这一次对方却只是说道：
    “对这个地方做出贡献就好了。”
    一句不能再废的废话，引导员似乎并不想对贡献值提升的方法作出解释。
    黎闲见状试探性地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监督员’和‘捕梦者’......都是什么工作？”
    “工作内容在你应聘的时候都会有人介绍的。”
    引导员笑着把这个提问也一笔带过，看来对方的“知无不言”只限制在表层，一旦触碰到核心问题便会避而不谈。
    她在说完这句话后像是为了防止继续被追问，立刻接上了下一句：
    “上方的这些岗位都只招聘一人，也就是说各位不能进行重复选择，岗位先到先得，应聘成功后才可以来我这里领取房屋钥匙。”
    “所以如果已经有了心仪的工作，就请抓紧时间吧！”
    话音落下，一些玩家便开始紧张了起来，急忙拿起单子挑选自己想要应聘的工作与地点——虽然从岗位的数量上来讲不会有玩家找不到工作，但每个人还是都希望自己能有优先选择的权利。
    几秒过后已经有一些玩家急匆匆地离开了此处，而黎闲和林时明则是显得有些不紧不慢。
    因为他们三人都会去应聘贡献值要求为“1”的工作，不会与其他的玩家产生竞争关系，自然也不必着急。
    在看过自己能选择的所有职位后，黎闲心里便大概有了目标，接着他抬起头对引导员问道：
    “应聘到工作后我们应该上哪儿找你？”
    引导员伸手指向了不远处的长椅：
    “晚上六点前我会一直坐在那儿。”
    得到答案的黎闲点了点头，接着对林时明说道：
    “先提前确认一下选择吧，否则撞了的话会比较麻烦。”
    也多亏对面是林时明，这件事才比较好商量，如果换做其它玩家，估计黎闲现在也要小跑着去目的地了。
    “我想去应聘的是养殖员。”
    黎闲首先说出了自己的意向。
    林时明听过后点了点头：“种植户。”
    二人飞分配结束，接着齐齐把目光投向季斜，但含义却稍有不同。
    黎闲是想询问对方的选择，而林时明的视线则是有些探究。
    而季斜则丝毫没有自己在被观察的自觉，旁若无人地对黎闲说道：
    “那我就选这个吧。”
    他点了下纸单上的某个工作。
    “离你近点儿。”
    说着话时他的语气有些可惜，显然是更想直接去和黎闲去做同一个工作，可惜副本加上了限制，只能让两人分开行动。
    林时明原本探究的视线变得更为复杂起来，在观察了几秒两人间的氛围后，主动开口向黎闲问道：
    “......这位是？”
    黎闲动作一顿：
    “以前认识的朋友。”
    接着他便在自己的心虚暴露之前迅速与林时明道别，向着养殖场的方向赶了过去。
    路上他看到了不少在街上闲逛又或者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居民，偶尔还会有不认识的人在迎面走来时微笑着向他打招呼，黎闲便一一点头回应。
    很快他便来到了养殖场的门前，这块区域被木栅栏围了起来，出入口也是半人高的推拉木门，但它的前方还竖着一个金属安检门。
    黎闲隔着几米远便看到里面有着一个忙碌的身影。
    那是个体型精壮的成年男性——对方的头上戴着顶草帽，或许是为了防止弄脏衣服，他把衣袖都卷到了关节的位置，露出了健康的小麦色皮肤。
    黎闲见状没有贸然进入，而是隔着栅栏说道：
    “你好——”
    对方闻言抬起了头，在看到黎闲后露出了一口白牙：
    “你好啊！”
    男人用中气十足的嗓音向黎闲问了声好，接着一边摘着手套一边走了过来。
    而黎闲在看到他的脸后才发现对方的年龄也就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分未脱的稚气。
    “我叫陆野！”
    对方在报上姓名后抬起了胳膊，似乎是想穿过栅栏和黎闲握手，尽管对方之前带着手套，但还是用掌心蹭了下衣角后才伸出了手。
    “听说今天有几个新居民到这里来，但我一直忙着干活就没去看看，你是想来这里帮忙吗？”
    黎闲简单和他握了下手后点了点头，接着也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过程中陆野一直笑得十分灿烂，握过手后直接一路小跑着打开了木门，招呼着黎闲快点儿进来。
    “我先来给你介绍一下这里需要做的事情吧。”
    虽然说是介绍，但陆野却主动给黎闲演示了一遍这里的工作，基本上就是把粮食配好以后倒到对应的食槽里，但因为这里的动物种类又多又杂，所以算是个体力活。
    养了这么多动物的园子里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味道，但黎闲能看出陆野在很用心地经营这个地方。
    在把最后一桶食物倒完后，陆野擦了下额角的汗：
    “内容基本就是这些——在下午一点左右来就可以，报酬是60元。”
    黎闲暂时不清楚这里的物价，但如果拿引导员给他们的50元作为对比的话，工资应该不算高。
    刨除掉30元的房租和吃饭，应该不会余下什么闲钱。
    但毕竟是只需要一点贡献值的工作，也还算正常，那些0点的职位工资估计会更少。
    想到这里黎闲点了点头：
    “那我算是通过了吗？”
    不用让他上手试一试？
    也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内容太过简单的原因，对方全程都没有任何考验自己的意思，好像丝毫不担心他会做不来。
    “哦对——”
    对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用拳头敲了下自己的掌心：
    “这个劳动还是挺辛苦的，你要不要先试试自己可不可以接受？”
    “而且还会晒黑，你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以前还是挺白的，不过我那儿有顶多余的草帽，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先戴着。”
    不同于其他居民纯粹的“热情”，陆野在热情之余还多了份体贴，这点倒是让黎闲颇为意外。
    第309章 手环
    “我没问题。”
    黎闲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可以胜任，接着又问了些更具体的问题：
    “敲定下来后是每天都必须要来上班吗？”
    陆野摆摆手：
    “说上班什么的太严肃了，我也不是什么老板——你就当是来这里帮忙，哪天方便就在哪天来。”
    虽然黎闲已经见识过陆野的性格了，但没想到对方竟然好说话到了这种程度。
    黎闲原本已经做好了对方会要求“出勤率”的准备——但实际上他也大概率会每天都来，因为需要赚钱生活，问出这个问题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但标准的放宽让他的时间安排一下子灵活了许多，陆野与之前见过的居民不同，热情之余还多了份体贴，尽管黎闲知道在副本里不能掉以轻心，但至少在这一刻他有些被对方的真诚打动。
    “谢谢。”
    陆野笑着挥了挥手，接着按亮了自己的手环在上面点了几下：
    “好了！那今天就这样吧，我也要去休息了。”
    黎闲在对方做完动作之后，感觉自己的手环稍微颤了一下，低头后发现上面显示着一行文字：
    “您已成功应聘：养殖员”
    接着手腕上的屏幕一闪，贡献值旁多了一个【养殖员】的标签。
    把这个拿给引导员看应该就可以领钥匙了。
    但黎闲却在此时叫住了陆野；
    “我还有件事想要问你。”
    “嗯？”
    对方闻言转过了身，点点头示意黎闲说下去。
    “如果贡献值降到了一点之下——那我还能来这里帮忙吗？”
    陆野听到这个问题后明显一愣，开口难得有些犹豫：
    “那就没办法来帮忙了......需要想办法重新提升上去才行。”

 第220章

    黎闲闻言点了点头，陆野面对这个问题表现得有些为难，他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挥了挥手正式与对方告别，接着再一次跨过了安检门。
    仍然是一片安静。
    离开养殖场后黎闲很快找到了引导员所在的位置，对方如她之前所说的那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等待着玩家的到来。
    黎闲没有选择第一时间上前，而是先站在远处观察了下引导员的状态。
    这个世界似乎没有手机一类的电子产品，引导员也没有看任何东西，只是直挺着后背坐在椅子上，看着往来的人流。
    街道的路灯杆子上都会挂着一块电子时钟，现在的时间不过下午三点，也就是说对方还要在这里坐上三个小时。
    黎闲实在不认为有谁会喜欢这种百无聊赖的差事，于是他怀揣着疑惑绕到了引导员的面前，接着步子一顿。
    因为对方的表情竟然还是笑着的——嘴角勾起的弧乍一看十分自然，但盯得久了就会发现，这个笑容是凝固的、没有一丝变化、仿烙在了她的脸上。
    蓦地，那双眼睛看向了自己。
    黎闲瞬间感觉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处于某种来自动物的本能直觉。
    可引导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如此“正常”，比如现在，她在发现了黎闲之后很自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已经成功应聘到工作了吗？”
    她原本凝固着的表情随着这句话缓缓流动了起来，带给黎闲的不适感也随之消退了不少。
    “嗯。”
    黎闲点了点头，接着把手环点亮递到了引导员面前。
    对方简单看了一眼后从挎包内拿出了一串钥匙递给黎闲：
    “恭喜，你是第二个呢。”
    对方的笑容比之前还要灿烂几分，像是在由衷为黎闲感到高兴：
    “从里面挑一个喜欢的吧。”
    黎闲接过那串钥匙依次看过，这些房间都集中在同一栋楼，只不过楼层不一样，其中401户的钥匙已经被挑走了。
    “第一个来的人是谁？”
    黎闲一边挑选着手中的钥匙，一边装作不经意般问道。
    这取决于他要离401近一点还是远一点。
    “林时明。”
    引导员很快报出了对方的名字：
    “他也才拿走钥匙不久，你要是再早一点的话说不定能见到他呢。”
    在听到答案后黎闲思索一瞬，拿走了301的钥匙，然后把钥匙串还给了引导员。
    对方接过后出于礼貌与职业素养，又多说了一句：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想到黎闲还真不客气，听到这句话后直接抬起了自己的手腕：
    “我想知道这个手环能摘下来吗？”
    引导员肉眼可见地停顿了一瞬，接着摇了摇头：
    “如你所见——不能。”
    “那如果强行取下会发生什么事？”
    这次对方沉默的时间更久，开口时语气难得冷了下来：
    “那你就不再是这里的成员了。”
    黎闲心头一跳，思考着要不要继续追问，而这时不远处的一位玩家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我想要...取钥匙。”
    别着发卡的女玩家把手环亮给了引导员，见两人攀谈起来，黎闲见状便打消了追问想法，转身离开了这里。
    因为引导员给他们介绍的只是一部分区域，所以黎闲打算先在小区逛上一圈，之后再去看自己的房间也不迟。
    整个小区大体上是一个正圆型，小区中心是片空地，十分有规律地穿插摆放着花坛和长椅，再外围便是一圈石子路，路灯摆放在道路两侧，建筑则背靠着最外围的贴墙。
    黎闲打算熟悉地形的同时去看看季斜那边有没有结束，便挑了一个距离较近的方向走了过去。
    季斜的面试场所是一栋封闭建筑，黎闲到达后尝试向里面张望了一眼，楼上的窗户关得死死的，没看到任何东西。
    应该是还没结束吧。
    于是黎闲只是简单停留了一下便离开了此处，接下来的一路和之前没什么不同，整个小区肉眼看去一片祥和，所有人各司其职且乐在其中。
    或许是这样的氛围会容易让人产生松懈——黎闲很快看到了一个正在尝试向居民搭话的玩家。
    第310章 扣除
    此刻那人正在弯着腰对面前的一个小男孩问道：
    “小朋友，你多大了？”
    为了显得自己“和蔼可亲”，那位玩家特意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而小男孩面对突如其来向自己搭话的陌生人，既没有警惕也没有害怕，脆生生地回答到：
    “九岁。”
    黎闲简单看了一眼，便清楚了对方这么做的目的。
    是觉得找小孩子打听消息比较安全，而且容易套话。
    这么想倒也不错，但是......
    眼前的玩家和男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基本上是一问一答的形式，问的也都是些十分无聊的问题，像极了没话找话的长辈。
    玩家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搭话并不成功，眼见男孩越来越兴致缺缺，左右环顾着有要离开的意思。
    于是他开始急切地寻找话题，接着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你爸爸妈妈在哪里啊？今天是自己出来玩吗？”
    黎闲在听到这句话后心中莫名一沉，接着便听男孩用稚嫩的声音回答道：
    “爸爸妈妈不在这里。”
    然而男玩家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危险性，见对方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还以为自己把话题找对了：
    “不在这里？是去工作还是买东西去了？”
    “不在这里就是不在这里啊！叔叔你听不懂吗？”
    男孩忽然提高了嗓音，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玩家也被吓了一跳，这才隐隐约约感觉到他这个话题可能挑选的不是很好。
    正在他准备寻找借口开溜的时候，男孩忽然嘴巴一瘪——哭了。
    “呜啊啊啊啊啊啊——”
    响亮的哭声瞬间传进了黎闲的耳朵，也被周围一圈的居民的所听见，原本居民们只是对着此处微微侧目，但在听到哭声的那一刻瞬间把目光转了过来！
    男玩家一瞬间感觉到有十数道眼睛齐齐盯住了自己，瞬间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正在他准备开溜之际，忽然一个人影迅速窜出，接着蹲到了小孩身旁。
    那是个面容和蔼可亲的大叔，在蹲下身后他一边语气温和地哄着男孩，一边从手里掏出了一颗糖：
    “别哭了，来，吃这个。”
    糖块外面包裹着的糖纸亮晶晶的，在阳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芒，男孩儿的哭声因为安慰渐渐小了下来，抽抽搭搭地从大叔手里接过了糖，在吃进嘴后便笑了。
    而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男玩家用衣服蹭了下手心的冷汗，刚想对那位突然过来安慰孩子的居民道谢，眼前便又出现了一个老人。
    对方的后背微微佝偻着，在站到附近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解锁了自己的手环，在上面不知点着什么。
    玩家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那人一眼，心中很是奇怪，接着忽然听见玩家、大叔、与小孩的手环齐齐发出了“叮”地一声响。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立刻抬手点开了屏幕，接着便看见原本为“0”的贡献值在此刻变成了“-10”。
    “怎...怎么回事？！”
    玩家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脑内一片混乱，一边想着之后应该如何补救，一边开始担心变成负数会有什么后果——会不会连0贡献值的工作都没办法做了？
    慌乱间，他的手环竟然发出了和安检门如出一辙的警报声！
    “嘀嘀嘀——！！！”
    声响在耳朵边炸开的瞬间，他感觉到有一双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走吧。”
    一个沙哑的嗓音在耳边说道。
    玩家缓缓扭头，发现身后正是那个中途加入的老人，正紧紧盯着自己。
    手环的警报声在响了几秒后便停了下来，但他的心还在“砰砰”跳着，玩家咽了下口水，向老人问道：
    “...去、去哪？”
    然而对方只回以了一个神秘的微笑，接着双手开始用力，以扣押犯人的姿势试图制服住他。
    玩家见情况不妙便开始尝试挣脱，而令他颇感意外的是老人竟然真如看上去般瘦弱无力，轻松便让他挣脱了禁锢。
    在甩开老人的手后玩家迅速转过了身，警惕地盯着对方等待着下一步动作，然而老人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又点亮了手环，接着在上面一点——
    “啊！！！”
    玩家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浑身抽搐地倒在了地上。
    黎闲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阵电流声，接着瞬间意识到了它的来由——
    是他们每个人都戴着的手环！
    黎闲下意识摩挲了下腕上的物品，现在它已经从一个“工具”，转变为了拿捏住他们命脉的“武器”。

 第221章

    一击就能致人晕倒的强度吗...有些麻烦啊.....
    思索间，老人已经抬起了那人的双脚，像拖死猪一般把玩家向远处拽去。
    黎闲皱着眉头盯紧了对方的动作，因为他一直有在特意观察四周，所以知道眼前这个正在行使“权力”的老人，在此只是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的居民。
    而现在对方的行为让他想到了某个需要20点贡献值才能去尝试应聘的职业：
    “监督员”。
    所以这个小镇处处都存在这种看似平常，实际上却会监视所有人一举一动的居民吗？
    黎闲莫名感到一股凉意爬上脊背，而更令他感到不解的是，周围所有的居民都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反应——包括刚刚停止哭泣的小男孩。
    他们都在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甚至没有看这边一眼，然而在男孩哭的时候居民的视线却集中了过来。
    按照常理来讲，明明有人被电晕这件事才更加引人注目，但实际的情况却完全相反......
    黎闲感觉自己稍微摸到了一丝端倪，但目前还没有完全理清。
    于是他抬脚跟上了老人的步伐，想看他要把人拖到哪里。
    结果对方在行走一段时间后忽然放下了手中的双腿，正当黎闲以为对方是到达了目的地之时，老人抬头盯住了他。
    这道目光持续大约五秒左右，接着他便低下头，再一次打开了自己的手环。
    黎闲见状心中顿时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接着便听见自己的手腕处传来了“叮——”的一声响。
    第311章 微笑
    黎闲闻声立刻低头查看，发现上方原本为“1”的贡献值瞬间变成了“0”。
    为什么？
    黎闲飞速思考着问题所在。
    一定是自己违反了某些隐藏的“规矩”......
    难道是不能跟着这些监督员？
    他抬起头悄悄瞥了一眼面前的老人，发现对方竟还在盯着自己，原本慈祥的微笑在此刻看起来有些毛骨悚然，而最重要的是——
    他的指尖还悬停在手环的屏幕上方。
    像是要根据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来判断要不要继续扣除贡献值。
    而黎闲的贡献值现在只要丧失哪怕一点，都会立即变为负数。
    他把视线转向仍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玩家，心中警铃大作。
    “...对不起，我这就离开。”
    黎闲在沉默两秒后试探着说出了这句话。
    然而老人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般，神色与动作丝毫没有改变，哪怕黎闲已经开始向后撤了一步。
    ......那就不是自己跟上来的问题。
    黎闲一边在心中想着其它原因，一边死死盯着老人的动作，而对方“审判”自己的时间并没有太长，几乎在他说过这句话几秒后，便轻轻叹了口气，手指也颤动了一下，似乎要落在屏幕上方——
    然后忽然停了下来。
    黎闲在老人叹气的那一刻猛地向前蹿了几步，站定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就这样距离很近地对视了一会儿后，对方缓缓收回了指尖，弯腰重新拖起了地上人的双脚。
    而黎闲就这样目送着老人转过身越走越远，直到他进入了附近的一栋后，都没敢放下自己硬挤出的微笑。
    这就是小区的规矩吗——要时刻保持“快乐”？
    尽管老人已经脱离视线，黎闲却还是没有停止自己的微笑，因为他不知道身边会不会还有某个“监督员”正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同时他的心中有某种预感——或许因为玩家是刚刚入住这里的新居民，所以会有一段类似于“新手保护期”的时间，某些事情并不会要求玩家立刻做到。
    而现在，“规矩”开始对他们生效了。
    现在黎闲的当务之急是把变为“0”的贡献值重新提升回去，不仅是因为保持这个数字太过危险，几乎没有容错率，也是因为再这么下去他在明天就无法进行养殖员的工作了。
    虽然也有重新应聘这一个办法，但大概率也是无法在当天拿到工资的，就算再节省——仅仅靠手头的钱也肯定不够交付两天的房租。
    黎闲渐渐发现了这个副本的难度所在——它不像大多数副本那样把危险摆在明面上，但稍有不慎就会缓缓滑进无可挽回的深渊。
    思考间，老人已经从房屋的大门走了出来，但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黎闲的视线之内，都没有再看到那个被电晕的玩家。
    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黎闲抬头看向那栋楼——这里恰巧是引导员没有向他们介绍的地方。
    小区内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是平顶的构造，但唯独它把房顶建成了一个三角形，并且整栋楼都刷上了白漆。
    建筑一共四层高，整体上窄下宽、错落有致，最高层像是一个塔楼，尖房顶上还立有一个烟囱，风格看起来很像是欧式建筑。
    门口不远处立着一个木牌，标注着这里的编号，黎闲看着上方的数字总觉得有几分眼熟，接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了招聘单。
    没错——这里是“监督员”与“捕梦者”的应聘地点。
    意识到这一点后，黎闲又认真地打量了遍这栋白色建筑，它的入口处不仅有一道安检门，还站着一位像是保安的人员。
    而这里哪怕是保安也在笑着看守大门，黎闲试探性地埋上了面前的台阶，见两人没有出言阻止自己后，便抬脚向大门走去。
    在距离安检门还有一米远时，黎闲被保安伸手拦住：
    “请出示自己的贡献值。”
    黎闲听话地把自己的0点数字展现给了对方，保安看过后像是早就熟悉了这种情况，简洁地问了句：
    “新人？”
    “嗯。”
    黎闲点了点头，装作不懂的样子问道：
    “进入这里是有什么门槛吗？”
    保安看样子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对方虽然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微笑，但却没怎么拿正眼去看黎闲，直到听过这个问题后才微微抬了下眼。
    “我还在工作......”
    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张漂亮的面孔便映入了眼中。
    黎闲平时并不常笑，更多的时候都是一副神色淡淡、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当他因为副本要求不得不挂上笑容的时候，第一眼所带给人的冲击力便又大上了几分。
    保安话说到一半在看到他的笑颜后明显磕巴了一下，接着语气便拐了个弯：
    “......但不算太忙。”
    “那太好了。”
    黎闲见对方的态度突然转变，心中也大概知道是因为什么，于是笑容更深了一些：
    “我刚到这里还什么都不懂，但一看你就感觉特别投缘呢。”
    正在黎闲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时候，他莫名感觉到身侧有一道人影正在注视着自己，于是便稍微偏了下头——发现季斜正站在台阶的下方。
    但眼前的保安明显已经被夸得忘乎所以，丝毫没注意到站在楼梯下的季斜：
    “进入这里是有门槛——需要有二十点贡献值才行。”
    黎闲闻言眨了眨眼，感觉到季斜身边的氛围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幽怨。
    但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聊下去：
    “二十点贡献值应该很高吧？这里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地方吗？”
    “当然。”
    保安骄傲地扬起了脑袋，似乎认为自己守卫这里也是一种荣耀：
    “我们小区的创始人——同时也是现在的最高管理者就住在这里。”
    第312章 糖果
    在此之后黎闲又与保安交谈了一段时间，但却再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因为对方似乎总想把话题引到黎闲身上，比如去询问他的年龄与工作。
    黎闲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感觉自己的脸都要僵了，正当他想找借口开溜时，一只手从后方搭上了他的肩膀：
    “等你好久了，走吧。”
    黎闲不用回头都知道来人是季斜，但他还是假装意外地扭过了头，接着对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保安回到：
    “不好意思，我之后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
    保安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答到：
    “哦，好......”
    话音未落，黎闲便头也不回地跟着季斜离开了这里，在走出保安的视线后才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要保持这种状态对他来讲实在是有些为难。
    “你是刚刚应聘好工作吗？”
    黎闲抬头问道。
    提到这个话题，对方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
    “明明就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杂活，要求还挺多......浪费了我不少时间。”
    明显季斜的“应聘”流程不怎么顺利，和自己这边的情况截然不同。
    “但还好，你隔壁的房间还在。”
    季斜说罢亮出了钥匙，上面挂着的牌子正是“302”。
    “你特意和引导员问了我住在哪？”

 第222章

    对方点头：“我就和他说——长得最好看的那个男生拿了哪个钥匙？”
    黎闲顿了一下。
    ......搞得和变态一样，直接报自己名字不就好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他面上还是始终挂着笑，接着黎闲便感觉到季斜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自己的嘴角上，眼神中似是有些疑惑。
    “一直假笑做什么？”
    季斜用拇指按了按他的唇角。
    “...这么明显吗？”
    黎闲刚想慢慢和他解释，可余光忽然瞥见那位把玩家拖走的老人又出现在了附近，于是他急忙伸出双手，把季斜的嘴角向上推了推：
    “快笑。”
    季斜一时间不明所以，但还是听黎闲的话勾了下唇。
    等到老人缓缓从两人身边走过，黎闲的心情才稍微放松下来，而季斜也大概猜到了对方为什么要始终保持着笑容：
    “副本要求？”
    “对。”
    季斜闻言便也把笑容挂在了脸上，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平时不正经惯了，黎闲看他这副模样倒没什么违和感，反倒还......挺自然的？
    于是两人就这么“笑”着展开了接下来的对话。
    黎闲先是和对方简单讲述了自己刚刚的经历，在说到玩家与安慰孩子的大叔手环突然响起的部分时，他有些犹豫地说道：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个玩家被扣除的贡献值是10点，而那个把小孩子哄好的大叔......加了2点。”
    监督员与捕梦者这两项工作所需的贡献值才20点，而刚刚那个玩家仅仅因为惹哭小孩便被扣除了10点，显然是一项很严重的罪名。
    所以这个小区最重要的就是“快乐”吗？
    那个小男孩的手环当时也响了一下，但对方根本没有查看，所以黎闲无从得知具体内容，但如果根据是否保持“快乐”这一点来看，他应该是被扣除了贡献值。
    黎闲想着想着，神色便不自觉沉了下来，被提醒后才又挂上了笑容。
    保持这样的状态比想象中要难啊。
    他继续把当时发生的事情和季斜完整的讲了一遍，最后亮出了自己的手环：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提升贡献值。”
    不仅仅是因为自保，更是因为这个副本的许多线索都需要靠“贡献值”来获得。
    可惜今天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黎闲话音落下，小区内便响起了一阵广播：
    耳边先是传来了一阵和公交车上相同的旋律，黎闲四处张望了一番，很快寻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花坛里藏着些被做成石头模样的喇叭，在音乐播放了几秒后便响起了人声：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各类商铺将在一小时后准时关闭，请各位居民提前购买好所需物品，及时在天黑前回到家中。”
    “夜晚与黑暗是危险的，请注意关好门窗，保持心情愉悦，等待下一天的到来。”
    “衷心期望您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人声到这里结束，节奏明快的音乐也缓缓降低了音量，内容诡异的广播就此结束。
    黎闲与季斜对视一眼后说道：
    “先去买晚饭吧。”
    两人没有去到附近的饭店，而是选择了较远的便利店，因为黎闲毕竟还不确定明天能不能拿到工资，手里的钱还是需要省着些花。
    走进超市的大门后，黎闲看到了一个正在结账的熟人。
    “林会长。”
    两人难得再次碰头，于是黎闲便和他打了声招呼：
    “我住在301，正好是你楼下。”
    林时明点点头，脸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黎闲见状一边向着货架走去，一边和他说道：
    “在外面等我一下，我有些话想说。”
    接着他迅速挑好了自己要买的东西——一瓶水和一个面包。
    季斜则是一路跟着，但什么都没买。
    反正自己也不需要吃东西，留着给黎闲以防万一。
    但黎闲在结账时被一样东西吸引了视线。
    超市的收银台上总会摆放着些便宜的小零食，但这里的种类却格外简单，只有一样东西——
    糖。
    而且旁边还标注着这样的文字：
    “售价一元，每人每天限购一颗。”
    收银员见黎闲把视线放在了上面，便没有急着去扫手中的货物价格，而是笑着对他说道：
    “要买糖吗？这个卖得很好哦。”
    “限购”这个词总是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像是在告诉你这个东西很重要、很少见，催促着你抓紧时间把它买下。
    尽管它们看上去只是一堆再普通不过的糖，但黎闲还是从盒子里拿起了一颗，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起来。
    外面包裹着的糖纸散发着熟悉的色彩，黎闲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见过这东西两次。
    一次是大叔安慰孩子用的糖。
    一次是他们来时乘坐的公交车上，司机吃下的糖。
    第313章 广播
    “客人？决定好了吗？”
    收银员见黎闲拿起糖后沉默了半晌，便出言出声醒道。
    直到黎闲闻言把糖果放到了桌上，对方这才开始计算价格：
    “一共八元。”
    说罢收银员打开了自己的手环，黎闲已经对这个动作有了戒心，瞬间警惕地盯紧了对方。
    而收银员只是简单地在上方点了两下，接着微笑道：
    “糖果购买记录已经为您登记好了。”
    黎闲接过找回的42元钱与自己购买的商品，回头对季斜使了个眼色。
    对方立刻读懂了黎闲的心思，同样从收银台购买了一颗糖，接着两人一起走出了门外。
    林时明此时正站在距离超市不远处的长椅旁，黎闲快步走上前去，接着和他也讲述了一遍自己之前的遭遇。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脸上还是要带着笑容比较好。”
    放下了一句总结后，黎闲抬眼看向林时明，对方一直静静听过了全程，但在话题结束之后却没有什么反应。
    黎闲以为林时明在思考着什么，便也暂时没有开口，结果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了半晌，慢慢地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
    “...林会长？”
    黎闲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而林时明给出的回应是：
    “我在笑。”
    “......”
    黎闲看着林时明那疑似上扬了一个像素点的微笑沉默了片刻，开始在心中努力寻找一个比较委婉的说辞。
    结果季斜没忍住开口说道：
    “...你要不买个镜子？”
    林时明推了下眼镜，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建议，接着回答到：
    “还是等明天去杂货店买个口罩吧。”
    话音落下，小区里又放起了一阵音乐，像是在催促着众人赶快回到家中，原本在杂乱无章的人流此刻都齐齐向着住处的方向移动过去，周围的商铺也收拾着准备关店，统一得像是场迁徙。
    黎闲抬头望了望天色，总觉得小区把时间卡的有些奇怪，广播里提到过——“夜晚是危险的”，可是下午五点半的天色仍旧透亮，距离天黑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管怎么说都有些早了。
    是为了防患未然吗？还是有什么其它原因？
    正当黎闲想要把视线从天空中离开时，眼前忽然晃过一个细微的黑点。
    他第一反应是自己眼花，或者样附近有什么粉尘飞过，但在仔细观察后却发现——这个黑点正悬浮在天空上。
    “你看那是什么？”
    黎闲瞬间皱起了眉头，一只手扯了扯季斜的袖子，另一只手向天空指去。
    对方眯起眼睛看向黎闲所指的方向，很快捕捉到了那个黑点。
    下一秒，原本在视线中只是一粒灰尘大小的黑点忽然向外扩大了一圈，变成了樱桃大小。
    随着黑点的增大，它的形态也逐渐明晰——黑点的边缘会不停地呈波纹状颤抖，持续一段时间后忽然从中间分开裂为两个，在扩大到一定程度后再开始继续分裂......
    湛蓝色的天空此时像极了一个培养皿，正在孕育着某种不可名状的细胞。
    “快走。”
    季斜牵起了黎闲的手，两人与林时明一起加快脚步回到了小区。
    此时距离五点半还有十几分钟，黎闲立刻上到了三楼，在门口的信箱投入三十元后迅速用钥匙打开了门。
    进入房间后他直奔客厅的窗户，抬头向那个“黑点”看去。
    它的增长速度十分迅速，但因为天空太过广阔，所以此刻它只覆盖了一小片的区域，看起来还不算明显。
    也正因如此，楼下还有几个没有发现异常的玩家以为时间充裕，正不紧不慢地向住处赶来。
    但很快他们便发现了异常——因为随着黑影进一步蔓延扩大，它开始遮挡住了一部分的太阳，让原本明亮的天空瞬间阴暗了大半。
    在看到那东西后，停留在外面的玩家瞬间加快了脚步，而黑影在不断地分裂扩大间，在某一刻忽然突破了临界点，开始呈现了爆发式的增长！

 第223章

    太阳已经被完全遮挡了起来，而天空已经铺开了一层暗黑色的穹顶，并且还在不停的蔓延，最后像盖子一样扣住了整个小区！
    眼前的视野立刻陷入了黑暗，黎闲这才记起他的房间没有开灯！
    “啊啊啊啊啊啊——！！！”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但黎闲此刻的视野可以说和盲人没什么两样，只能凭借着记忆迅速向电灯开关的位置走去。
    在他前进的过程中，身后还传来了“砰砰砰！”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砸着玻璃。
    “夜晚与黑暗是危险的。”
    黎闲猛地想起了这句话，咬牙加快了脚步。
    凭借和感觉走到记忆中的位置后，他迅速伸出双手在墙壁上摸索了起来，很快碰到了开关：
    “咔哒。”
    房间随着这声清脆的声响明亮了起来，同时身后的撞击声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黎闲惊魂未定地看向窗外，但那里却还是只有一片漆黑。
    此时玻璃外的景色几乎可以用“纯黑”来形容，乍一看上去很像黎闲在疯人院副本见过的玻璃，但折射了些许居民楼的光亮，所以并没有黑的那么彻底。
    但这个区别并不重要，因为这点亮度根本不足以让人看清外面的情况。
    刚刚的惨叫声似乎是由一人发出，并且在此时也没有了动静，但黎闲记得在小区完全暗下来之前，窗户外不仅有两名没来得进入楼道的玩家，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居民。
    按理来讲经验丰富的原住户不应该犯下这种错误。
    黎闲心中升起了些许疑惑，接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转头看向墙上的钟表——
    现在距离五点半还有......五分钟。
    “死线”比广播所说的提前了。
    第314章 蜜影
    黎闲此刻站在电灯开关旁，不敢贸然接近窗户，因为他不知道那团把天空包裹住的黑暗......此时是否已经悄无声息地爬上了自己的窗。
    现在的场面与众人刚刚进入副本，在公交车上遇到的情况有几分相似，这两次的“黑影”很可能就是同一种生物。
    既然如此，小区应该有应付他们的手段才对。
    黎闲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公交车在停下后黑影便开始消散，应该是有人用了什么方法。
    那时候除了引导员和司机......就只剩下一个浑身包裹的十分严实，手中拿着网的人了。
    思索间，眼前原本漆黑的一片的窗户忽然出现了场景，接着一阵广播声传入耳中；
    “警告——小区发生突发状况，蜜影提前降临，所有路灯现已紧急点亮，请仍然停留在楼外的居民迅速回到自己的住所。”
    “警告——小区发生突发状况......&quot;
    这条广播一共重复了三遍，而黎闲在第二遍时便开始尝试着接近窗户，接着透过玻璃向楼下看去——
    ！
    黎闲瞬间瞪大了眼睛，只见被灯光照亮的小区街道上，有不下十几位居民横七竖八地倒在地面。
    他们大多闭着眼睛没有一点动作，从这个角度望去无法分辨出究竟是晕倒了还是死了。
    黎闲很快在这些人里找到了刚刚没来得及进楼的两名玩家——幸运的是他们很快就有了动作，看样子只是因为刚刚的黑暗摔倒在了原地。
    两人迅速从地上爬起，接着以最快的速度向居民楼跑来，很快便要消失在黎闲的视线之内。
    但下一秒，那名稍微落后一点的男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般，趔趄着向后倒去——
    “救我！！”
    黎闲听到他慌忙地向身前的同伴喊着。
    但对方并没有施以援手，反而加快了脚步，很快，黎闲便听到了单元门开合的沉闷声响，以及急促的上楼脚步。
    黎闲皱起眉头，仔细盯着那名摔倒的男玩家，他实在没发现对方身上有什么异常，但他就是摔倒在了原地，并且在被不停地向后拖着——
    难道是在自己看不见的角度？或者有什么东西藏在他的衣服里？
    黎闲设想着各种可能性，同时隐约觉得眼前的场景有哪里比较奇怪......
    楼下的男人数次尝试站起身，但都以失败告终，于是他开始尝试握住身边的物体来防止自己被拖走。
    他狼狈地地趴在地面，不停甩着胳膊，终于握住了一个东西！
    触碰到路灯的瞬间，他立刻用双手环抱了上去，接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一点爬了过去，直到双手双脚都扒住了杆子。
    而黎闲终于发现了自己一直觉得不对劲的是什么地方——
    在一排路灯的光线照射下，影子是会随着人的移动而不断转换方向的，可那个男人的影子却一直没有动过！
    意识到这一点后的黎闲立刻把视线转向了对方脚下——果然，那到阴影的边缘有着很细微的波浪形颤动
    玩家的影子此刻与路灯下的投影重叠在了一起，这也导致了影子面积的扩大，这东西仍在不依不饶地拽着他不放！
    男人大口喘着粗气，汗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浸透了衣裳。
    怎么办？
    虽然他握住了路灯，没有被这东西继续拖走，但眼前的平衡一定会随着自己的体力不支而被逐渐打破。
    男人恐惧地看向脚下的影子，那东西已经蔓延到了自己的脚踝，并且似乎还有要继续向上的趋势——
    “喂！！！”
    忽然，一道喊叫声从头顶传来，男人与黎闲齐齐抬头，发现竟然是刚刚那名跑回房间的玩家发出的声音。
    对方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在空中摇晃着：
    “接着！！！”
    大声喊出这两个字后，他猛的把手中的物品丢了出去。
    扒在路灯上的男人虽然看不清被抛来的东西是什么，但还是下意识抬起了手，所幸两人的准头都不错——物品顺利被他在空中接住，紧紧握在了手心。
    这是......
    手电筒！！！
    男人瞬间喜出望外，一下子推开了手电筒的开关，向自己脚下照去——
    缠绕住脚踝的影子瞬间无从遁形，死死扯住自己的力量也随之消失，男人见状立刻从路灯上滑了下来，保持着用手电筒照亮脚踝的动作，大口喘着粗气。
    ......要赶快回去。
    男人脑海中此刻只有这一个想法，此刻根本没有时间在这里休息，于是待气息稍微稳定些后他便迈出了脚步。
    然而他甚至还没有离开路灯一米远，就有什么东西从天空垂了下来......
    那是从包裹住小区的暗幕中缓缓下落的东西，因为距离太远，所以一开始并没有被任何人察觉，直到它随着下降慢慢步入了众人的视野......
    因为居民楼内玩家的视角比较高，所以黎闲与男人的同伴都比他先一步察觉到了这东西的存在：
    “快点，你头顶有东西！！！”
    楼上的人大声催促着，男人闻言抬头看去，在下一秒立刻瞪大了眼睛。
    此时“天空”的黑色开始逐渐向下垂落——并不是整个穹顶在整体下降，而是有部分位置像融化般流淌了下来。
    那东西的质地看上去像是浓稠的蜂蜜，在扯出一根长长的线条后，会在某一个时刻“啪”地一声断掉，接着如雨点般掉落在地面。
    这就是广播中说的——蜜影吗？
    黎闲在这一个发现这个命名确实十分贴切，只见一滴直径有几乎半人高的蜜影直直落在了玩家身侧，幸亏对方躲避及时，才没有被这东西碰到。
    但很快，就有更多的蜜影开始掉落下来，并且每一滴都落在男人附近，好像天空在故意进行着瞄准。
    “啪嗒。”
    又一滴蜜影落下，而男人因为体力不支，就这样让它准准砸在了头顶。
    液体瞬间流动包裹住了他，但似乎因为体积不足，仅仅裹住了男人的上半身。
    第315章 折磨
    窗外的男人因为蜜影带来的冲击力瞬间倒在地上，两条腿不停甩动着，试图从中挣扎出来。
    但很快，男人扭动身子的幅度就开始迅速缩小——很明显那团包裹住他的蜜影并不透气，他就要窒息而亡了。
    此刻在窗台上看着他的不止黎闲和对方的同伴两人，而是几乎所有的玩家，就当众人一致认为男人已经死定了时，那团蜜影竟然从他的上半身转移到了下半身。
    男人的脸重新暴露在了空气中，濒死的体验让他的大脑在此刻有一些茫然，仅凭着本能开始大口呼吸，半晌才回过了神。
    恢复了一点力气后，他就开始用上半身在地上攀爬起来，因为双腿都被禁锢住，所以只能以十分缓慢的速度向居民楼的方向爬去。
    在他攀爬的时间里，周围的居民也陆续苏醒了过来，在茫然地环视一圈后——蜜影开始接连不断地从天空落下！
    每滴蜜影都精准地砸中了真正在发愣的居民，而奇怪的是，他们在看到眼前的场景后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尖叫，甚至起身后还在以正常的步调向居民楼走去。

 第224章

    而他们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时间被依次定格，变成了一团团黑色的琥珀。
    被蜜影包裹住下半身的男人反倒成为了唯一幸存的那个，他在看到眼前的场景后几乎吓破了胆，但无论再怎么努力依旧没办法把速度提升分毫。
    因为蜜影带给他的不仅仅是禁锢——这团东西还十分粘稠，带着他们移动时会不可避免地传来强烈的阻滞感，向前攀爬的每一步都好似攀在蜘网上，让人无法挣脱。
    明明大门近在眼前，可此刻这段距离对他来讲却犹如天堑。
    蜜影在包裹住全部居民后并没有停止坠落，时不时还会有零星几点落下，但奇妙的是，这些东西要么正好打在男人身侧，要么落在距离他很远的位置，总之每一滴都精准避开了正在挣扎移动的他。
    黎闲站在窗边眉头紧锁，眼前的景象显然十分奇怪，但黎闲并不认为这是出于幸运——包裹住天空的蜜影显然有着自主意识，否则不会每一滴都恰好落在居民身上。
    出现这种情况明显是刻意为之。
    但黎闲也不认为这是它的“仁慈”。
    果然，在男人爬了两分钟后，他身上的蜜影又起了变化，重新从腿部转移到了头部！
    这一次男人有了些经验，不再像上次那样胡乱挣扎耗费氧气，而是静静趴在地板上不再乱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黎闲也默默在心中记着时——
    三十秒......
    一分钟......
    直到时间到达一分半的时候，男人终于忍受不住这种痛苦，开始用力拿手捶打起了地面。
    毕竟他在此之前耗费了太多体力，也没有提前吸气准备，如果再这么下去......
    然而在男人的行动逐渐微弱下来之后，蜜影再一次转移了位置。
    接下来的时间里，这番景象便开始不断循环往复。
    蜜影一会儿包裹住他的头，一会儿包裹住他的脚，让男人每次都濒临窒息又得以“幸存”，像是动物在玩弄猎物取乐。
    在重复到第三次时，他爬着爬着，便又一次感受到了蜜影的流动——
    “啊......啊啊啊——！！！”
    男人崩溃地喊出了声，但嗓音又迅速被包裹封印起来，每一次重获空气又不得不强撑着身子继续向前爬去，直到他与铁门的距离只剩下一步之遥——
    蜜影像是抓准了时机，又一次包裹住了他的头颅，而这次它没有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让男人活活死在了距离门前的最后一步。
    而等到这时天空才又落下一滴蜜影，把他的全身彻底裹了起来。
    黎闲在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视觉死角后便转移到了门边，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上楼的脚步声，便差不多猜到了结局。
    他是被生生折磨致死的。
    这种情况甚至比许多的血腥场景还要让人感到不适，看到了绝大部分过程的黎闲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也开始跟着发闷，他默默消化了一会儿这种情绪，这才重新回到了窗边。
    而就在他离开的这么一会儿时间里，地上被蜜影包裹住的居民便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但天空依旧被黑暗笼罩。
    黎闲只简单看了两眼便拉上了窗帘，走回了客厅的沙发上，撕开了面包的外包装。
    为什么蜜影要用这种方式把人活活折磨致死？
    为什么它只选择了玩家，而没有对居民采取同样的手段？
    为什么居民在看到这番景象后还能保持“冷静”，丝毫没有慌张恐惧的表现？
    “蜜影”又是什么？广播为什么要用这种名字称呼它？仅仅是因为形态吗？
    眼下的问题实在太多，并且哪个都没有确切的答案，黎闲叹了口气，慢吞吞地把面包咽了下去，又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水，最后把视线放在了塑料袋内的糖果上。
    他伸手把糖果从袋子里取出，先是仔细观察了下它的外表——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于是他伸手拧开了两侧的糖纸，一粒半透明的粉色糖块出现在了眼前。
    黎闲转着指尖，让它在糖纸上翻了个面。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
    于是它又把糖果凑到了鼻尖。
    闻着......也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甜味。
    看来想知道它的具体用途就只有吃下去了。
    黎闲就这样盯着掌心的糖果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默默把糖纸拧了回去。
    ......等明天吧。
    于是他就这样把糖果放进了口袋里，走进了房间的卧室。
    虽然现在的时间还早，但除了睡觉似乎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于是黎闲进入房间的第一件事便是准备抬手关灯。
    但在指尖搭在开关上时他立刻停止了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接着在心里默念道：
    “夜晚和黑暗是危险的......”
    第316章 灯光
    至今为止黎闲经历的所有副本，要么是到了时间房屋便会准时熄灯，要么是出于安全考虑主动关灯，毕竟把自己暴露在光线下是一个既不合常理又十分危险的举动。
    但这个副本......
    黎闲回想起在房间全部处于黑暗时玻璃传来的“咚咚”声响，还有小区内摆放得十分密集的路灯......最终还是决定让房间的灯亮着。
    他环视了一圈自己所处的卧室在，这里所有的陈设都是暖色调，明黄、淡粉与米色穿插交叠，连墙壁都贴上了色彩明亮的墙纸。
    按照常理来讲，暖色调应该会衬托的房间十分温馨安全，但这里的颜色实在太过“温暖”，已经开始给人一种憋闷的感觉。
    回想起来，自己刚刚所处的客厅也和这里差不多，只不过因为当时情况特殊，没有太过留意周围的环境。
    于是黎闲离开了卧室，在房子里完整地转了一圈。
    这里的风格出奇统一，甚至在厕所里都看不见半点儿冷色，厨房里没有任何食材，但是调料与厨具一应俱全，如果不怕麻烦的话倒还可以自己下厨。
    房屋的面积不大，所以黎闲很快就再次回到了卧室，躺在了床上。
    天花板上亮着的灯在这个角度下显得有些刺眼，于是黎闲便侧过了身子。
    虽然现在的时间还早——但也确实没什么事情可做，而黎闲也早已习惯了根据情况来调整自己的生物钟，所以很快便在明亮的灯光下睡着了。
    在不知道过去了几个小时后，他被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所惊醒。
    黎闲立刻睁开了眼睛，顺着声音的方向悄悄看向去，接着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只见窗外的竟然出现了季斜的身影！
    对方正曲着指节伸“咚咚”敲着玻璃，似乎是在示意他开窗。
    “你怎么到这里了？！”
    黎闲一边翻身下床一边向对方喊道。
    窗外的季斜并没有回应他，而是继续用指节敲着窗户，并且露出了一副焦急的神色。
    就在此时，一团蜜影忽然围向了他的四周！
    黎闲呼吸一滞，立刻加快了动作，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窗前，却在手指即将搭在窗户上时停了下来。
    眼前的蜜影开始不断向内合并覆盖，直到马上要把对方的身子完全包裹，而黎闲见状却把手收了回来，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面前的人在全身都被包裹住前，一直持续敲打着窗户。
    直到黎闲的视线里只剩下一张脸——面前的人忽然变了神色，阴沉地“啧”了一声，彻底变为了一摊蜜影，死死扒在窗户上面。
    ......这就是它们骗人的手段？
    已经完全显露原型的蜜影开始在窗边四处滑动，似乎是想要寻找能钻进房间的缝隙，但黎闲早就检查好了窗户的封闭性，所以此刻它只能徒劳的四处移动。
    黎闲盯着窗户看了会儿后打了个哈欠，接着转头看向墙上的钟表。
    差不多凌晨一点。
    要放着它不管吗？
    然而就在黎闲把视线从窗户转移到钟表的下一秒，房间里的灯忽然灭了。
    原本明亮的房间顿时陷入黑暗，并且被灭掉的不仅仅是卧室里的灯——而是房间里的所有光源。
    更糟糕的是蜜影在电灯灭掉后边迅速把整个窗户覆盖了起来，这个举动让黎闲的视野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接着他听到了某种“咕唧、咕唧”的声响，像是有什么液体正在从容器里挤出。
    意识到状况发生后，黎闲第一时间凭着感觉后退到了门边——提前把房间熟悉一遍后留存的记忆在此刻起了用处，这使他的动作要比上回迅速了不少。
    “啪嗒。”
    黎闲立刻走到墙边，把手伸了过去，然而触摸到的开关却已经是打开的状态，他只能重新把开关又按了一遍，结果是没有变化。
    此时耳边“咕唧咕唧”的声响已经消失不见——这代表着它已经彻底从窗户钻了进来。
    黎闲一瞬间屏息凝神，开始倾听身边的声音，然而等来的却是一片静谧。

 第225章

    是它进来之后没有行动......还是在移动时不会发出声音？
    黎闲向来不相信自己的运气，并且从蜜影的形态来看，显然也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玩家被生生折磨致死的场景猛地浮现在了脑海，让黎闲深深皱起了眉头。
    绝对不能碰到它。
    但如果站在这里坐以待毙，接触到蜜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当务之急是找到能发光的东西。
    黎闲早脑海中迅速思考着对策，接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从背包里掏出了翡翠原石。
    道具接触到掌心的瞬间便感受到了一阵炽热的温度，接着幽幽的绿光照亮了眼前的场景！
    ...以前都是用它的温度来判断危险，竟然差点把这个作用给忘了。
    手中的光源亮虽然不似灯光那般明亮，但也已经足够让黎闲看清身边的场景，只见距自己一米远的浅色的地板上赫然躺着一团黑色的影子，并且正在向他缓缓移动过来！
    而蜜影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暴露，立刻放弃了缓慢的前进方式，向他冲了过去！
    黎闲见状立刻转身离开卧室，转手便关上了房门，然而门板的密封性根本不足以抵挡住蜜影，“咕唧咕唧”的声响又一次从脚下的门缝响起！
    很快蜜影便从门缝中挤出了一小部分身躯，看样子再过几秒就会从中彻底钻出来。
    保险起见，黎闲提前把美工刀握在了手心——这是自己唯一一个具有几分攻击性的道具，但它在这个副本的“锋利”效果已经因为切掉某个玩家的手指而丧失了。
    并且眼前的黑影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因为刀具受伤的样子。
    黎闲深吸了一口气，这东西目前唯一已知的弱点或许就是......
    怕光。
    第317章 僵持
    黎闲思考片刻后选择把手中的翡翠原石放在了地上，道具在紧贴在门缝上后，因为感受到了近距离的危险，立刻迸发出了强烈的绿光！
    而原本想要从门缝中钻出的蜜影也在这阵照射下立刻缩了回去，翡翠的光芒随之变暗，它就又钻了出来，接着再一次在强光的照射下后退。
    ...看来这东西的智商不算太高，仅仅是凭本能行事。
    虽然用道具暂时“困”住了它，但黎闲明白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先不提蜜影会不会尝试用其它方法进行突破，仅仅是翡翠的耐久度就无法坚持太久。
    黎闲迅速转身走到了客厅，所幸这里的窗户没有被蜜影所覆盖，透过玻璃外的光线能隐约看清周围物体的轮廓。
    也幸亏自己挑选的楼层比较矮——要是再高一点，房间能不能借到路灯的光就说不准了。
    黎闲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尝试能否打开客厅里的灯，结果发现同样没有作用。
    还有什么方法能找到光源吗......
    他很快得到了答案——没有。
    唯一的方法大概就是离开住所，但显然这也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思考间，黎闲感觉到身侧“咕唧、咕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立刻转头，发现被自己放在卧室门前的翡翠散发出的光线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像是没电了一样。
    坚持不住了吗......！
    黎闲在心中抉择片刻，立刻跑向了卧室的窗边。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它引出房间了。
    黎闲在心中迅速盘算着自己应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达成这个目的，接着便在看向楼下的时候瞬间注意到了一个东西。
    说是“东西”或许不太准确，因为他在定睛一看后，发现那竟然是个站在道路上的人！
    对方正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四处张望着什么，而他的穿着也十分眼熟——
    那人全身被包裹得十分严实，手中还拿着一个像是捕虫网的工具，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头顶上正有人在看着他。
    在公交车刚刚进入小区，上面包裹的黑影莫名其妙消失之时，附近就有一人是这副模样。
    黎闲把视线落到了对方手中的渔网上，接着心思一动，伸手打开了窗户：
    “喂！！！”
    他冲着楼下大声喊道。
    下方的人明显吓了一跳，身子颤了下后开始迅速四处张望。
    “抬头！！！”
    在黎闲又喊出一声后，对方才后知后觉地抬起了脑袋，两人四目相对后，楼下的人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
    “把窗户关好！”
    他似乎认为黎闲刚到这里不太懂规矩，喊出这句话的同时还在匆忙地向他摆手示意。
    黎闲见状迅速表达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蜜影’已经进来了！”
    他已经对楼下人的职业有了些猜测，但也不太确定自己在表达求救时对方会作出何种反应，话音落下，路灯下方的居民迅速给出了回应：
    “我现在上楼！”
    说罢他立刻抬脚动身，然而此时黎闲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提示：
    【翡翠原石耐久度已归零】
    没有了光线的妨碍，蜜影几乎立刻就从门缝中钻了出来，接着以极快的速度向黎闲冲了过去！
    而此时楼下的只走出了几步，黎闲回头看过一眼便知道自己这边绝对等不及对方上楼，于是他心思一动，手中便出现了一根鱼竿。
    虽然说这个道具的介绍上是说可以把任何能勾住的东西拉倒自己面前，但距离却只有三米，而自己现在却在三楼......
    “你把手里的网伸长举高！”
    黎闲向对方喊道。
    楼下的居民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只见他在按下一个按钮后，手中的伸缩杆便瞬间伸长，接着他便把这东西举过头顶。
    此时黑影已经马上要逼近黎闲，而他却在这等关头从窗户探出了大半边身子，接着把手中的鱼竿一甩！
    细长的鱼线立刻向着目标坠了下去，黎闲紧张地盯紧了末端的鱼钩，银色的钩子在勉强触碰到网格之后，他感觉到侧边的渔轮开始自动旋转收紧。
    手中的拉力仅仅传来了一瞬，接着鱼竿就像是有生命般自己动了起来——
    黎闲猛地退后一步，顺应着鱼竿的力道，没有多花半点力气便连人带网地把居民从楼下拽了上来。
    居民“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手中的网也脱手甩在了一旁，但似乎还有一个东西跟着他一起进来了......
    客厅新增一员后，蜜影却并没有调转目标，而是继续向着黎闲的位置冲了过去！
    而居民的位置与他相隔不远，对方见状瞬间从地上爬了起来，接着捡起身旁的网，对准蜜影便扣了过去！
    这一下没有成功得手，但也让蜜影脱离了原本的路径，为两人争取到了喘息的时间。
    居民便趁着这个空隙对黎闲说道：
    “去把灯打开，光芒越亮，它行动的速度就越慢。”
    他这句话丝毫没有急促的感觉，语气甚至与见面时的问候相比也没什么区别，简直冷静的出奇。
    这个行为无疑又一次刷新了黎闲对此处居民的认知，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件事的时候，眼看蜜影要再次冲来，黎闲立刻扭头回应道：
    “这里的灯坏了。”
    话音落下，有什么东西忽然贴到了他的肩头。
    黎闲瞬间动作一僵，但在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后，提起来的心又原原本本地放了回去。
    是季斜。
    “你怎么过来了？”
    他低声对季斜说道。
    “刚解决掉我房间里的东西，听到你这边有声音，所以来看看。”
    肩头的触手简单说道，接着把视线看投向了不远处的蜜影。
    那东西不知为何停了下来，接着从趴在地上的姿态改为了“直立”，慢慢产生了人形的轮廓......
    第318章 模仿
    趁着蜜影调整姿态的间隙，季斜开口道：
    “要我来吗？”
    “不用。”
    两人十分自然地完成了这番对话，谁也没意识到季斜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养成了凡事打招呼的好习惯。
    眼前的物体在形成了一个大致的人形轮廓后，便开始如雕刻般调整起了自己的外轮廓。
    整个过程十分迅速，算下来也不过几秒，而黎闲则是越看那个轮廓便越觉得眼熟......
    居民拿着手中的网，站在一旁没有轻举妄动，而黎闲也同样默默盯着眼前的蜜影，直到它彻底变成了一个“人”。
    那是......自己？！
    眼前出现了一个与黎闲长相完全相同的家伙，两人像是在照镜子一样面无表情的对视着，对方甚至连黎闲肩头的季斜也模仿了下来，但触手只是一动不动地贴在肩头上，似乎被认成了什么饰品。
    而两人唯一的不同是，“复制人”手中拿着把和黎闲的道具一模一样的鱼竿。
    黎闲一瞬间有些惊疑不定，甚至怀疑对方是用什么手段偷走了自己的道具，然而在意念一动后，自己的鱼竿也出现在了手中。
    所以他是在刚刚看到自己使用道具后，把这根鱼竿也记住并且模仿了过去！

 第226章

    他把道具重新收回背包，警惕地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那根鱼竿......功能也会相同吗？
    思考间，一直静待时机的居民瞬间出手，网杆伸长后向着“黎闲”扣了过去！
    结果蜜影的反应快得异常，几乎在对方抬手的瞬间便闪到了一旁，并且在躲避的同时还抬起了手中钓鱼竿，把它对准了黎闲的方向——
    “太快了——没有灯光就抓不住它！”
    居民在发觉自己失败后立刻说道。
    果然还是需要光吗......
    黎闲迅速抿了下嘴，思绪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后猛地惊觉了什么，接着立刻对居民说道：
    “把网给我！”
    可对方这次却没有照做，反而握紧了手中的杆子，季斜见状瞬间甩动了下身体，接着猛地把触手延长，用快到让人无法反应的速度把网扯到了黎闲手里！
    失去了武器的居民瞬间愣在原地，甚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像眨眼间手中的东西便到了别人手中。
    复制人此时已经开始挥舞起了鱼竿，眼看便要甩钩，而被瞄准的黎闲却并没有尝试用网去攻击对方，反而在把它伸到最长后，一下子扣住了房顶的灯！
    手心中的杆子颤抖了一下，黎闲立刻意识到自己抓住了东西，于是手腕一转，直接把网扣在了地上！
    而原本昏暗的房间随着黎闲的动作瞬间被光芒笼罩，原本“复制人”的鱼钩马上便要脱手，但在被光线照射到后，动作便立刻停滞了下来，鱼钩也因此直直坠落到了地面。
    果然——灯并不是坏了，而是被蜜影盖住了！
    怪不得房间里的电灯开关都好好开着，而自己也丝毫没听见什么断电的声音。
    眼前的复制人见自己的动作迟缓下来，干脆扔掉了手中的鱼竿，接着又一次化为了滩黑影，向着窗户的位置溜了过去，试图要逃走。
    而黎闲因为需要控制手中的网，腾不出手去控制即将逃跑的蜜影。
    “接下来怎么办？！”
    他对着仍旧没回过神的居民开口。
    对方这才有了反应，接着立刻拿下了自己背在身后的黑色袋子：
    “把它放在里面。”
    黎闲闻言小心地移动起了盖在地面的网，接着迅速抬手，把里面的东西扣进了袋子里。
    居民瞬间把袋子绑紧，而黎闲则是立刻把网收回，对准已经贴近了窗户的那团蜜影扣了过去！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的“捕捉”十分顺利，接着黎闲又依次把盖住房间灯光的黑影抓了起来，期间居民也没有要求他还网，而是很默契地和黎闲配合操作。
    裹上灯光的这些蜜影因为和光源接触太近，几乎没有行动能力，所以过程倒是十分轻松，很快它们便把屋子内所有的灯都“清理”了一遍，又把窗户再次关紧。
    房间又一次恢复了明亮，而在这些问题全部解决后，黎闲才抽出心思去观察眼前人的模样。
    透明面罩下是一张平平无奇没什么特点的脸，同时理所当然地挂着小区的标配微笑。
    而这也提醒了黎闲自己忘了什么东西，他在居民的视线转向自己前立刻挂上了笑容，而对方似乎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友好地对黎闲说道：
    “那我就走了，祝你生活愉快。”
    而黎闲在这时及时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问题：
    “你是‘捕梦者’吗？”
    对方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回答道：
    “对。”
    说过这一个字后对方便伸手拧开了门把，就在黎闲以为对话要就此结束时，他在即将离开前又说出了一句话：
    “你很有资质，我会期待你来当我的同事的。”
    忽然被夸的黎闲简单回了句“谢谢”，而对方在得到回应后便也关上了门，留下黎闲一人在原地若有所思。
    看来这个职业是有一批人在做。
    回想起来，当时自己在公交车上看到的人影，与刚刚那位“捕梦者”的身高体型都不太相符，所以两者也并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对方刚刚说出的那句话就像是笃定自己能应聘这个工作一样——明明他还只是一个贡献值为0的新人。
    难道......
    黎闲转头看向已经变回人形的季斜，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接着便把他推出了门外。
    猝不及防被“扫地出门”的季斜脸色有些差，但还是很快按照黎闲的说法叫住了楼梯上的背影：
    “等等。”
    还没来得及走远的捕梦者回过头，接着便看到了伪装成刚刚出门模样的季斜：
    “我也在家里发现了蜜影，但已经解决掉了，麻烦你去‘回收’一下。”
    捕梦者听过这番话后显得有些惊讶，但却没觉得有多奇怪，只是嘟囔了一句：“这东西最近越来越猖狂了......”便踏进了季斜的家门。
    第319章 便利店
    黎闲不知道包裹住天空的黑色穹顶是什么时候消散的，总之等到他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
    小区仍然维持着往日的平静，昨天被蜜影包裹在地上的尸体已经不知所踪，而街道上的居民仍然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黎闲很快便与季斜在楼下汇合，而在他们走出楼梯口的瞬间，便听到手腕传来“叮”的一声。
    这道声响引得附近的玩家纷纷回过头，心中想着又是哪个倒霉蛋被扣除了贡献值。
    然而两位当事人却都以一种不慌不忙的态度抬起了手腕，接着在看到上面的数字后勾唇一笑。
    【贡献值：10】
    果然，昨天晚上并不是全无收获，捕梦者告别前对自己说出的那番话也代表着他会把当时的经历进行报告，而捕捉“蜜影”会带来不小的贡献值提升。
    不过这个时机倒是有些微妙，正好赶在他们刚一出门就传来了提示。
    是有哪个监督员在附近进行操作吗？
    黎闲左右环顾，试图找到那名居民，结果对方竟然不请自来，带着灿烂的笑容边向两人走去边大声说道：
    “诶呀——真是恭喜二位了！”
    迎面走来的男人表现得十分热情，凑近后还想与黎闲握手，结果等他一抬眼——发现自己正握着的是季斜的右手。
    男人稍微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原本的状态，十分自然地上下晃动了两下自己的手掌以示友好。
    “刚进入小区一天就协助捕梦者捉到了蜜影，并且还提升了十点贡献值，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惊呆了呢！”
    此话一出，附近玩家看向黎闲与季斜的眼神瞬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有些是震惊，而有的则是从看热闹的心态直接变成了掩饰不住的嫉妒。
    黎闲自然感受到了附近如炬的目光，他有些不满地看向了后者。
    ......明明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在这里生活，贡献值也好、手里的钱也罢，都是指向副本通关的手段，这些人怎么还有心思嫉妒？
    其中表现最明显的，便是之前被黎闲切掉手指的工装男，但他在感受到视线后很快便地扭过头匆匆离开了。
    于是黎闲又把视线转向了眼前的“监督员”。
    这人明显也是不怀好意，虽然表现得十分热情，但眼底却露着几分精明。
    而黎闲越是见他那样，便越是放大了自己的笑容，不让自己露出一丝破绽。
    “您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男人听罢没有进行挽留，笑着与两人挥手道别后便转过了身。
    黎闲便也打算就此离开，却在看到监督员的背影后忽然动作一顿。
    他的后颈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你看见了吗？”
    黎闲低声对身旁的季斜问道。
    “嗯。”
    对方轻轻点头：
    “有一团黑影——和昨天晚上的东西看起来很像。”
    男人很快便消失在了视线之中，留下二人若有所思。
    黎闲忽然感觉自己很想叹一口气，但却只能硬生生憋回去，带着微笑的面具走上街道。
    路上他也碰到了一些在小区内游荡的玩家，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不情不愿的笑容，大概是都已经发现了这里的“规则”。
    不远处，两名玩家的对话传来：
    “怎么办？上哪去提升贡献值啊？”
    “啧...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谁能想到贡献值竟然还会因为表情被扣掉啊！”
    “总之得赶快想办法至少提升一点啊——不然咱们可就什么工作都干不了了！连今天晚上的房租都交不起！”
    他们一边对话一边越走越远，此时众人的“经济状况”可以说全都十分窘迫，在付过房租和食物这两种必需品后，手上剩下的基本也就是十元左右。
    而工资是在干完活后的下午结算，也就是说手头的这些钱现在只够他们勉强再吃一顿饭。
    这五十元的“启动资金”可以说是给的十分吝啬了。

 第227章

    但现在抱怨也没有用，所有人也只能想办法打工赚钱。
    季斜的工作时间偏早，于是两人便在半路告别，但他在临走前把手里的钱都塞给了黎闲。
    “反正我留着也没用。”
    季斜如是说。
    于是黎闲便拿着自己的12元与季斜的19元，向着便利店的方向走了过去。
    现在距离下午一点的工作时间还有很久，黎闲打算先去便利店买个面包，然后趁这段时间再去应聘一个所需贡献值较高的工作。
    轻车熟路地踏入超市后，里面的人竟然还不少，收银台附近已经排起了小队。
    而收银员却不是昨天的人。
    这位工作人员一边迅速结着手里的帐，一边还能抽出空隙向新进到店里的人问声好：
    “欢迎光临。”
    黎闲闻言点了点头，接着犹豫了一瞬问道：
    “您是新来的？”
    “对，今天刚刚上任。”
    店员回应的同时丝毫没有影响手上结账的动作，利落地给每个人扫码、收款、找零。
    见对方没有抵触自己的搭话，黎闲便继续问了下去；
    “是轮班吗？还是上一个店员辞职了？”
    “是死了。”
    “这样啊......”
    黎闲目前已经有些适应了居民满脸热情却语出惊人的作风，所以很自然地接上了话。
    排着队的居民也没有对此展现出丝毫诧异或者惋惜，仿佛他们刚刚讨论的只是“晚饭吃些什么”。
    得到答案的黎闲转身走向了货架面，拿了份和昨天相同的面包，与一个一次性口罩，接着便想去结账。
    结果他一扭头便发现了几个熟人。
    其中两个是刚刚在路上抱怨贡献值的玩家，此时正拿着选好的商品一前一后排在了队末，而另一个......是那位大声嚷嚷着自己获得了贡献值的“监督员”。
    第320章 盗窃
    对方正站在自己身后的货架面前挑选商品，看样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于是黎闲便趁着这个机会看向了他的后颈——
    空无一物。
    他脖子上的黑色物体不见了？
    黎闲说不清这个情况算好算坏——只觉得情况异常诡异，他在监督员转身之前离开了货架，排到了队伍的末尾。
    此时队伍正好轮到那两名玩家结账，只见前面那个梳着中分的男人把东西放到了桌上，收银员快速扫过了商品的价格，接着中分男便把钱递了过去。
    目前为止的流程还一切正常，但在店员接过钱准备找零之时，中分男忽然开口说到：
    “对了！我还想买一个东西来着，刚刚忘记了。”
    “那您可以现在去拿，我在这边等您。”
    店员好脾气地回答道。
    然而中分男却苦恼地挠了挠头：“可是我不太清楚那个东西放在哪里，怕浪费太长时间——要不然你陪我去取吧。”
    “那麻烦各位在这里等我一下。”
    店员思考了一下便欣然答应，离开了还在开着的收银台，跟在了中分男身侧：
    “您想要买的是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
    两人的身影很快被货架遮挡住，而黎闲也明白了他们两个想要做的事。
    在中分男把店员引走后，站在收银台面前的便成了他另一个戴着帽子的同伴。
    不对...现在应该叫“同伙”才更贴切。
    此刻他的头正微微低着，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具体神色，而他的手则是一边拿着面包，一边放进口袋。
    见店员被带着走远后，他的指尖悄悄一动，收银台上的纸币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嗖”地一声进入了他的口袋。
    在做完这件事后，帽子男有些心虚地张望了下四周，接着便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侧不远的黎闲。
    “现在放回去还来得及。”
    眼前长相清秀漂亮的少年如此说道。
    帽衫男见状迅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没管黎闲说的话，而是立刻回头看向身后的居民们。
    每个人都在自顾自地做着事情，没人因为黎闲刚刚的那句话起疑，他的队友也还在努力牵制着收银店员。
    帽衫男见状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接着转回身子警惕地看了眼黎闲。
    他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在这里进行提醒，应该是没有揭穿自己的打算。
    “你别多管闲事！”
    帽子男压低声音回应到黎闲，接着又是一张钞票迅速飘进了他的口袋。
    他没有选择直接去拿一百元的大钞，而是分了几次，断断续续地抽走了几张五元十元的小面额钞票，然后在店员即将返回时停了手。
    围观了全程的黎闲见对方没有收手的意思，便默默退回了队尾。
    被拿走的钱合计大概一百元，估计是用于两人今天的吃住。
    他们大概是觉得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提升贡献值，于是便在路过便利店时临时起意，选择了偷钱。
    帽子男在成功偷到钱后便把商品往桌面上一堆，接着径直向着出口走去，但好巧不巧，店员恰好在此时回到了位置，接着便立刻捕捉到了对方离开的背影。
    “客人？您要买的商品还在这儿。”
    店员对着帽子男的背影疑惑开口。
    对方闻言脚步瞬间顿住，接着头也不回地迅速说到：
    “我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件急事要做——那些东西就麻烦您帮我放回货架吧！”
    说罢他便加快了脚步想着大门走去，而店员对此也没有表示什么，接着给新拿过来的商品扫了下码：
    “先生，一共13元......”
    话音落下，他的视线忽然落在了收银机上面。
    中分男见状有些慌了，为了不让对方发现异常，一边急切地递过自己的钱，一边催促道：
    “喂，赶快给我找钱——”
    他说着这话的同时用余光扫着不远处的同伴，对方已经走到了门前，此时只差一脚便能踏出这个便利店——
    “砰！”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敞开的门就这样猛地在他面前合上，并且发出一声巨响。
    帽子男瞬间被吓了个激灵，接着像是受惊的老鼠一般匆忙地尝试开门，然而明明没有上锁的大门却好像焊死在了原地，无论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难道自己被发现了？
    此时黎闲心里的想法与帽子男相同，于是两人的反应都是迅速转头向店员看去，然而对方却只是面向大门微微睁大了眼睛，好像也没料到门会突然关上。
    帽子男见状微微回神，迅速平复了下自己的表情后假装疑惑地向店员问道：
    “这门怎么回事？打不开了。”
    “先生，您稍等一下。”
    店员迅速给中分男找了零钱，接着满脸疑惑地走到了帽子男身边，伸手推了下门。
    “真的推不开...我还以为它是被风吹上了。”
    此时排队的居民们终于有了反应，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显然都不清楚为何会发生这么奇怪的事情。
    而黎闲在这个瞬间忽然想到了监督员的后颈，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果然，在店员尝试推门没多久后，便利店的窗户忽然出现了一抹黑影。
    是蜜影，它附在监督员的身上潜入了这里！
    贴在玻璃上的蜜影开始迅速扩大，很快便利店内的所有人都发现了异常，然而店员却仍然保持着一脸微笑，回到了收银台继续结账。
    排队的居民也在刚刚那一阵骚动后平静了下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支付。
    而便利店的光线就在这个过程中缓缓暗了下来。
    “好的，我这边给您登记一下。”
    “好的，我来给您登记一下......”
    因为之后的每个居民都选择了买糖，所以店员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直到玻璃被蜜影彻底从内侧覆盖，他也恰好结完了所有人的账。
    第321章 心跳
    排在队伍最后的是那名监督员，黎闲在结好账后便站在旁边环视四周，中分男与帽子男似乎因为这个意外变得更为慌张，开始在便利店内团团打转。
    “怎么回事——这不是昨天晚上的......”
    “先别紧张！店员这么冷静——他应该会有办法的！”
    “而且咱们做的这件事......”
    中分男点了点帽子男的口袋。
    “不是正好不会被发现了？”
    黎闲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把视线转到了别处，排在队伍最末的是那名监督员，结过帐后他便退到了一旁，脸上虽然挂着与其它居民相同的微笑，但眼神中似乎闪烁着些许紧张。
    ......这倒是难得一见。
    这份情绪引起了黎闲的关注，让他比起蜜影，选择了先去观察眼前的监督员。
    对方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后把手伸向了塑料袋——里面是他购买的一些食物，当然也有每人限购一颗的糖果。

 第228章

    监督员翻了一会儿，很快把糖从袋子的下方翻了出来，接着他迅速拧开外包装，把糖果扔进了嘴里。
    然后他眼中的那一丝紧张与焦虑...便奇迹般地消失了。
    观察到了这个变化的黎闲瞬间看向了手心里自己刚刚买下的糖果。
    这东西的作用难不成是消除恐惧？又或者是产生快乐？
    所以现在——还有在昨晚被杀死的那些居民的反应便有了解释、
    黎闲觉得自己隐约触摸到了这个副本的本质，他把手心里的糖果妥帖地放到了口袋里，接着把口罩戴在脸上。
    ......他并不想通过吃这种奇怪的东西来保持微笑。
    戴好口罩后，他迅速向着某处的货架走了过去，接着从上方拿出了一个手电筒。
    手电筒的售价是20元，原本黎闲是打算等今天的工作结束后再来买的，毕竟现在自己浑身上下加上季斜给的钱也只有23元，并不适合花这么多钱。
    那就借他临时用一下吧。
    黎闲拿着手电筒缓缓向窗边走去，周围的蜜影已经完全从内侧包裹住了便利店的所有窗户，接着又迅速从房顶划过，开始包裹起了棚顶的灯光。
    可能是因为数量不足，它们在覆盖住几盏灯后便停了下来，所以便利店内只是变得有几分昏暗，但并没有陷入完全的漆黑。
    做过这些后，蜜影在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但黎闲不认为现在的处境就算安全，黑影现在一动不动肯定不是因为想放过他们，而是在酝酿着什么不知名的危险......
    正当他想打开手电筒去尝试照一下玻璃时，店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客人，手电筒不购买下来的话是不能使用的哦。”
    黎闲动作一顿，接着忽然发现覆在窗上的蜜影又有了轻微的颤抖。
    “我买。”
    他立刻说道。
    接着黎闲迅速走到柜台前，把手中的钱交了过去。
    一旁的中分男与帽子男显然被他的“出手阔绰”所震惊到了，就在他们想去问对方哪来的20元钱时，玻璃上的蜜影忽然长出了眼睛！
    两人瞬间被吓了一跳，视线下意识转向不远处的玻璃，只见蜜影上方先是出现了一只眼睛、接着变成了两只、三只......
    很快，周围的玻璃上就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球！
    黎闲迅速接过店员的零钱，接着立刻打开了手电筒，用明亮的光束照向了蜜影！
    被灯光直射到的眼睛猛地闭了起来，但毕竟手电筒的光照范围有限，连一面玻璃都无法顾全，所以最后造成的效果便是只有最中心的那部分眼睛闭了起来，光线弱一些的外圈则是半睁、再向外则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这个手电筒能用多久？”
    黎闲维持着自己的姿势向店员问道。
    “中低档亮度能续航五个小时左右，强光的话......大概一小时。”
    “商店里面也有电池可以购买，这个手电筒的型号需要三节五号电池，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购买。”
    黎闲在买手电筒的时候关注过附近电池的的价格，五号电池两元一节，自己显然是买不起，不过一小时的强光照倒也够用。
    所以这些眼睛......到底能做什么？
    被黑暗笼罩的便利店此时显得十分逼仄压抑，货架的投影照射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块块明暗交杂的区域，或许是因为处在这种氛围下，黎闲感觉自己的心跳稍微急促了起来。
    周围的蜜影一动不动，只是用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分别注视着每一个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黎闲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跳竟然越来越快......
    于是他换了个姿势，把手电筒夹在了腋下，接着开始去数自己的脉搏......
    98。
    并且还在节节攀升。
    不正常。
    黎闲清楚自己的心理素质——眼前的场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的心跳攀升到这种地步，所以他几乎立刻便明白了那些眼睛的作用。
    只要被他们盯着，心跳就会一直加快！
    而这些眼睛实在太多了，手电筒的照射范围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意识到这点的黎闲立刻开始尝试把自己隐藏在货架之中，然而很快他便发现无论怎么移动，总会有一面窗户向着自己，同时他的心跳已经提升到了110！
    旁边的中分男与帽子男却还没察觉到异常，还以为心跳只是因为紧张导致，他们见黎闲有了动作，便知道他是发现了什么，于是主动上前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黎闲隐藏在口罩下的表情异常严肃：
    “再这么下去，我们会因为心跳过速死掉。”
    两人听罢瞬间用手抵住了胸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异常。
    第322章 手电筒
    帽子男瞬间紧张起来，同时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刚刚又升上了不少，心中立刻被恐惧所填满。
    中分男状况也没有好上多少，只不过表面上还算镇定，此时正把手指搭在腕部数着自己的心跳。
    “...一百三十五！”
    一分钟后，他用惊恐的语气说出了这个数字。
    “快想想办法！”
    他对身边的队友说道。
    帽子男沉默了片刻后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了所有的钱，接着低声说道：
    “这些够买五个手电筒......”
    “没用。”
    黎闲忽然在旁边冷冷说道。
    “光线照不满所有蜜影，而且那边的货架只剩下两个手电筒了。”
    谈话间，三人的心跳都在节节攀升，黎闲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已经到了能让人明显感觉到不适的120左右每分钟，而身边的两人或许是因为本身就在紧张，心跳显然比他还要快上不少，已经开始捂着胸口发出了痛呼。
    再这么下去会死！
    越是感到恐惧，胸口的跳动就越是剧烈，三人之中帽子男最先支撑不住，缓缓滑倒在了地上。
    黎闲紧皱眉头，把视线投向不远处的店员和居民——他们还是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
    不对劲。
    就算他们没有恐惧的情绪，但在生理上也应该会有反应才对。
    黎闲立刻抓起了某个居民的手，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数着他的脉搏，发现竟然十分平稳。
    为什么？
    是这些蜜影在进行选择性攻击，还是玩家和居民之间有什么不同？
    思考间，帽子男已经从跪着转为了趴在地上，身体也开始止不住地抽搐，眼看就要因为心跳过速而死亡——
    “给他吃糖！”
    黎闲忽然开口说道。
    中分男在慌乱中下意识听从了黎闲的命令，从同伴的口袋里拿出了昨天购买的糖果，接着把它塞进了对方的嘴里。
    帽子男下意识把糖果在嘴里咬碎，伴随着一阵甜腻的滋味过后，他的心跳竟然奇迹般平稳了下来，接着从地面缓缓站起。
    此时中分男的心跳也达到了心脏微微抽痛的程度，他见吃糖的这个办法有效，便也想把糖果丢进嘴里，结果却被黎闲一把按住：
    “等等...应该还会有别的办法。”
    不知道为什么，黎闲对这个小镇的糖果总有种下意识的抵触，尤其是在发现它的“功能”之后，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让自己或者别人吃下这个东西。
    自己现在的心跳已经到了每分钟130次左右，胸口已经能感觉到轻微的绞痛，但距离死亡还有一段时间。
    黎闲不断晃动着手电筒，试图从蜜影的反应中再找到一些线索，可是被他拦下一次的中分男却沉不住气了，不断加速的心脏让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噩梦。
    于是他撂下一句：“你自己去想吧！我可等不起！”后，便把自己刚买的那颗糖果扔进了嘴里。
    糖果含进嘴里的瞬间，中分男的心跳立刻慢了下来，同时脸上那副焦躁的神色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他缓缓站到同伴身旁，挂上一抹微笑后便不再动作。
    而蜜影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攻击不再有效，其中一些眼睛便把视线从中分男身上转移开，接着转移到了黎闲身上。
    这也直接导致了他的心跳加速频率变得更高，然而已经知道脱身方法的黎闲却仍然停留在原地，不知在考虑些什么。
    玻璃上的眼睛有差不多一半都把视线对准了黎闲，剩下的则是分散在了剩余的居民与玩家上面，黎闲强忍着心跳带来的不适感，迅速摇晃着手里的灯光，在落到某处时忽然停了下来。
    只见光束在照射到附近的某个居民身上时，余光里的某些眼睛忽然改变了视线朝向，察觉到异常的黎闲迅速扭头，但无法准确判断刚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于是找准了一只盯住帽子男的眼睛，接着手腕一转——
    光线照在帽子男身上的瞬间，原本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立刻移开了视线。
    这些眼睛会刻意避开光线亮的位置！
    意识到这点的黎闲瞬间把手电筒对准了自己，在强光的照射下，原本看向他的视线齐齐调转了方向。

 第229章

    此时黎闲的额头上已经因为疼痛冒出了一层薄汗，他把另一只空着的手放在胸口上，慢慢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下降了。
    于是他把掌心从胸口处移开，默默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开始继续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虽然情况已经不像刚刚那样紧急，但一直被困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于是黎闲在环绕一圈室内后，向店员问道：
    “这里有什么东西可以解决那些蜜影吗？”
    此时店员已经回到了收银台后方，明明此时已经不可能再有客人进入，但他却还维持着一副等待客人的模样，直到黎闲上前问话后才有了反应：
    “很抱歉，本店没有这种东西——捕捉蜜影是捕梦者的职责，我们普通居民是没有解决办法的。”
    “那什么时候会有人发现异常，来处理这些蜜影？”
    小区存在“捕梦者”这个职位，那就说明他们对于蜜影还是抱有保持着对抗的态度，既然如此，应该过不久就会有人过来救援......
    然而店员的下一句话立刻打破了这个看似理所当然的事实：
    “捕梦者的工作时间在晚上呢，而且这些蜜影在超市的内部吧？有可能他们也没有办法呢。”
    这代表着——他们会被困死在这个地方。
    而此时因为这个消息而感到苦恼的只有黎闲一人而已，吃下糖的两名玩家已经很自然地融入了居民的群体，无论听到什么坏消息都微笑着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昏暗狭小的空间内，黎闲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第323章 变异
    “如果有人身上没有钱，即将要在这里渴死或者饿死......你会破例给他商店里的食物吗？”
    黎闲继续问道。
    对方偏了偏头，似乎认为他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当然不会啊。”
    “那如果那个人是你自己呢？”
    “也不会呢。”
    得到答案的黎闲转过了身，没有再把对话继续下去。
    这就是自己不想把糖吃下去的原因。
    恐惧是一种生物本能，也会促使人们对危险做出反应，而当人失去恐惧时——就会带来这样的后果。
    店员刚刚的回答并不是出于遵守规则，而是已经无法正确理解“死亡”这两个字的含义。
    虽然被困在便利店的人有很多，但眼下能想办法的也只有自己了。
    黎闲顶着头上的灯光走近了玻璃，每双眼睛在他靠近后都齐齐移向了一旁，并且随着距离一步步接近，它也只是继续一动不动地贴在玻璃上。
    看来它的攻击手段只有刚刚那一种。
    这些蜜影的原始形态虽然都一模一样，但却分为不同的种类，同时攻击的手段也各不相同。
    比如昨晚的就是对人进行模仿，而今天的则是让人心跳过速......
    黎闲一边想着，一边从背包里拿出了美工刀，接着迅速对身前的一只眼球刺了过去！
    虽然没有一只眼睛看向自己，可在它挥起武器的瞬间，附近的这些眼睛便齐齐合上了眼皮！
    “咣当！”
    刀刃撞击在黑色的物体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却没有伤到蜜影分毫。
    黎闲甩了下被震得有些发麻的手，开始思考下一步措施。
    会主动闭眼就说明眼球确实是它的弱点，但这东西的反应十分迅速，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样才能成功捅到它的眼球......
    黎闲思索了片刻，接着关掉了自己的手电筒。
    光线暗下来的瞬间，数百只眼睛齐齐转向了自己，而他立刻握紧了手中的美工刀，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只眼睛捅了进去！
    刀刃接触到球体的瞬间停顿了片刻后轻易刺了进去，黎闲又拧了下手腕后才把美工刀抽了出来。
    好消息他并没有因此遭受到任何攻击，但坏消息是，面前的眼睛只是被划出了一道竖开的口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被划成了两半的瞳孔仍旧在看着黎闲的方向，而他的心跳也还是随着注视在不停攀升。
    没有用吗？
    又或者是攻击造成的伤害太小了？
    黎闲没有立刻把手电筒重新点亮，而是顶着上升的心跳把刀尖又对准了新的一只眼睛。
    可在刀刃即将落下时，他却停了下来。
    蜜影开始产生了一种怪异的举动——只见上方的瞳孔像是故障了般，都开始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四处乱转！
    “后退。”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响，而黎闲未经思索脚步便下意识动了起来。
    数百只眼睛忽然齐齐炸开，从中流出黑色的液体在垂溅到地面后，玻璃上的蜜影就像决堤一般直直流淌了下来。
    随着黑色迅速退去，黎闲透过玻璃看到了季斜的脸。
    蜜影在此时全部流淌到了地面，像是受到了威胁般贴着墙缝便要逃跑，黎闲见状立刻追了上去，在推开便利店的门后便看到了把蜜影按在地上的季斜。
    “你怎么来了？”
    季斜的工作在这个时间应该刚刚开始才对，怎么说也来不及赶到这里......
    “走到半路的时候撞见了那个谁...你公会的会长，他和我说看到你被关在便利店里，我就直接翘班过来了。”
    对话间，他手下的蜜影猛地扭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逃走。
    季斜手指一紧，看起来随时都能从掌心溜走的光滑液体便没了挣脱的余地，最后干脆软趴趴地瘫在了地上。
    而黎闲则是奇怪于林时明找上季斜这件事——明明两人在他面前的表现不算亲昵，林会长怎么就知道季斜会来帮自己？
    季斜倒是没想那么多，捏了下手心里触感奇怪的蜜影后便抬头向黎闲问道：
    “这个怎么处理？”
    “交给我就好。”
    一道声音冷不丁地横插到两人中间，黎闲瞬间抬头，发现说出这句话的是位穿着一身正装的成年男性。
    对方的年龄看起来大概有三十五六，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了起来，是副之前没见过的生面孔。
    而此时他的手中拎着一个与他的装扮格格不入的黑袋子——这东西黎闲见过，就是捕梦者工作时会背着的东西。
    正装男说罢，便蹲下身把袋子放在地上展开，季斜在看到黎闲点头后便把手里的那团东西扔到了里面。
    “看起来像是新型变异种，竟然在白天都开始出现了。”
    正装男立刻收紧了袋子，接着站起了身，把手指放在表上点了两下：
    “谢谢你们，帮大忙了。”
    话音落下，黎闲与季斜的手表齐齐“叮”了一声，两人立刻低头看去，发现原本为10的贡献值竟然直接翻了一倍，变成了20。
    ......这么简单就到可以应聘捕梦者和监督员的标准了？
    黎闲有一瞬间愕然，但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份“意外收获”，还有刚刚那个人......
    去哪了？
    等他抬起头时，正装男已经走出了几米远，黎闲没有跟上去，而是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穿着一身正装——应该是有某个比较正规的工作才对，可是他拿着捕梦者的网、又有监督员给别人加减贡献值的权限。
    而且他刚刚还提到了“新型变异种”这个词。
    黎闲至今为止见过的居民虽然能够正常对话，但大多数也仅限于别人问什么答什么，给人一种没有太多思考能力的感觉，像他这样自言自语的倒是第一次见。
    ......难不成是什么研究人员？
    直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黎闲才转回了身子。
    从刚刚开始，便利店内的声音就没有停过。
    第324章 达标
    便利店在摆脱了蜜影的控制后，附近的居民便像没事人一般再次涌入里面购买东西，店员也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但在为第一个客人结过账后，他盯着弹开的收银机忽然停下了动作。
    “喂，找零。”
    在客人提醒过后，店员才把零钱从中抽了出来，接着没有继续结账，而是转身锁上了便利店的门。
    “我需要离开一下，请各位稍等。”
    说罢店员便起身离开，进入了便利店最内侧的一个小房间，大概五分钟后又重新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在把排队居民购买的物品都结清后，他打开了门锁，接着拉住了一个想要走出门外的人：
    “这位先生，请等一下。”
    帽子男应声回头，因为吃过糖果的缘故，他没有在光源恢复后第一时间离开便利店，而是又在里面闲逛了半圈，这才给了店员当场抓获的机会。
    “我能看一下您的口袋吗？”
    店员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十分礼貌，但不等帽子男回答，他的手掌便向着对方的口袋伸了过去——
    而帽子男全程都只是微笑着站在原地，无论是被叫住还是被搜身，都没有流露出一丝恐惧或者抵抗的意味。
    一沓钞票很快从他的口袋里被翻了出来，店员清点过后从中抽出了几张，把它们展示到帽子男的面前：

 第230章

    “这些钱是您刚刚偷的吧？”
    “没错。”
    帽子男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无比坦然地承认了这件事，而站在他身边的中分男对此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得到答案的店员加深了自己的笑容，微微鞠了一躬：
    “谢谢配合。”
    “不客气。”
    接着三个人便各自继续进行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店员回到了收银台面前继续接待客人，帽子男和中分男则是推开大门离开了这里。
    ......这样就结束了？
    黎闲有几分意外地看向两名玩家离开便利店的身影，然后再下一秒便听到其中某个人的手环传来了“叮！”地一声响。
    因为两人背对着自己，所以这次黎闲没有看到手表上贡献值的具体加减情况。
    但也基本上可以猜到——是被扣除了，而且扣的还不少。
    理由是帽子男在走出没几步路时便被一位监督员叫住，接着他就被带离了同伴身边，向最高管理者居住的那栋白色建筑的方向走了过去。
    可能因为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抗的意图，所以监督员没有如黎闲上次看到的那般，采取电击或者其它的强制性措施，只是让帽子男跟在自己的身后。
    “我们也走吧？”
    黎闲抬头对季斜说道。
    两人的贡献值已经到了20，季斜翘了班，黎闲的养殖员工作则是还没到时间，所以这个时候正好可以去应聘“捕梦者”与“监督员”的职位。
    而这两个的工作的应聘地点同样在那栋白色建筑，所以他们正好与帽子男同路。
    尽管已经戴上了口罩，但为了防止像上次一样的意外发生，黎闲还是挂上微笑跟在了监督员的身后。
    这一路可以说是平静异常，既没有副本角色的突然发难，也没有玩家的挣扎哭嚎，直到四人到达了建筑面前——
    监督员迈上了台阶，给保安看过贡献之后刚想回头叫帽子男进去，却发现对方并没有跟上，而是远远地站在台阶之下左右徘徊。
    “快点儿过来。”
    监督员催促道。
    帽子男的微笑表情在此时出现了一条裂缝，黎闲站在不远处，亲眼看到对方的眼睛从半眯转为了微微睁大，接着手掌发出了轻微的颤抖，到最后嘴角的弧度也放了下来，转变为了惊恐的模样。
    直到此刻，他才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了自己即将要经历什么，而监督员见帽子男不答，干脆抬脚一步步走下了台阶。
    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而帽子男的心也越来越沉——他回想起自己面对店员质问时的坦然承认，监督员要把自己带走时的泰然自若，简直想揪着过去的自己大喊：“你在想些什么？！”
    恐惧后知后觉地席卷上心头，直到监督员站到面前时，帽子男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他听说了——有一个玩家被拉进这栋建筑后就再也没出来。
    所以自己绝对不能进去！
    下定决心的帽子男忽然从手中掏出了一个道具，在监督员的面前猛地晃了下，接着对方便愣在了原地！
    他立刻抓准机会拔腿就跑，而身后的监督员在一秒后便回过了神，但他没有选择追上，而是按下了自己的手环——
    ‘滋啦——’
    一阵电流声闪过，帽子男便抽搐着趴倒在了地上，接着被暴力地拖上了台阶。
    目睹一切的黎闲在心中计算了下时间——距离帽子男吃下糖果到现在也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这东西的效果竟然失效得这么快？
    可假设糖果的作用真的只能维持半小时的话，在每天限购一颗的情况下，这些居民又是如何整天都维持着“快乐”的？
    黎闲抱着这样的疑惑跟上了监督员的脚步，把手环亮给了门口的保安。
    对方显然还记得自己，隔着台阶便对他打了招呼，在看过手环后更是惊讶：
    “这么快就到20了？我记得你昨天还是0来着——”
    “只是运气比较好。”
    黎闲笑着答道。
    “那你今天过来是应聘工作的？正好我过一会儿就轮班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喂，我也要进去。”
    保安的话还没说完，一只手环就猛地怼到了他的眼前，险些直接撞到他的鼻子。
    他后退了两步才看清上面的数字，点了下头后便想着把刚刚没说完的话继续讲给黎闲，然而眼前的高个子男人收回手腕后便搂上了黎闲的肩膀。
    “‘捕梦者’和‘监督员’，你想应聘哪个？”
    季斜一边凑在黎闲耳边低声说着话，一边把他揽进了门中，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保安慢慢阴沉下来的表情。
    第325章 分配
    对于季斜的问题，黎闲早在路上就已经做好了选择：
    “我去当‘捕梦者’，你去做‘监督员’。”
    虽然他们也可以应聘同一种职业，但这样获取到的信息就会比较少，所以“分工”已经是一个默认的选项。
    可季斜听到这个答案后却皱了下眉头，低声提议道：
    “换一下吧？”
    两个职业的工作内容相比明显是捕梦者更加危险，季斜也觉得自己更适合这份工作——原本他以为黎闲的想法也会是这样，没想到却刚好反过来。
    而黎闲听到这个提议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季斜还想再争取一下，可是却被黎闲预判到了这一点，轻轻捏了下他的指尖后说道：
    “就这么定了。”
    被拒绝过的季斜没再坚持，但同时也扭过了头没有继续搭话。
    黎闲捏着对方指尖的手一顿，接着向前探了下身子，想看看他的表情。
    闹别扭了？
    季斜对自己总有些过度保护的意味，黎闲倒是不讨厌这点，不过他也有想要亲自去做的事情。
    黎闲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两人进门后迎面便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左右都不见有人。
    于是他把自己的口罩取了下来，接着停在了原地。
    而被牵住了手的季斜还在向前走着，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力道后才跟着停下脚步，接着有些困惑地转过了头。
    下一秒，黎闲踮了下脚，在他的脸侧轻啄了一下。
    “放心。”
    感受到脸颊传来的触感后季斜瞬间没了脾气，但他面上还是绷着，试图为自己争取更多福利，结果没等黎闲把身子撤开，耳边就传来一声：
    “诶呀。”
    拐角处忽然出现的一位女性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黎闲听到人声后瞬间后退了两步，接着把口罩拽了上去，遮挡住了微微发红的脸颊。
    拐角处梳着低马尾的女性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笑着向他们说道：
    “那个......两位是来应聘的吧？请问都选择了什么岗位呢？”
    “捕梦者。”
    “...监督员。”
    黎闲与季斜一前一后回道。
    对方听到回答后指了指身后的拐角：
    “那应聘监督员的先生请跟我来这里，另一位继续直走，上到二楼后左转第一个房间就是面试的地方。”
    于是两人便在此处分开，黎闲按照这句话独自向着楼梯走去，找到了她所说的那间房。
    推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房间比黎闲想象中要小上不少，整个空间内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乍一看倒像是一间审讯室。
    墙边内有一个人正背对着自己，在听到声音后缓缓转过了头。
    对上视线后，两人皆是一愣。
    眼前的人正是黎闲从便利店出来后，为他和季斜加上贡献值的男人。
    对方看到黎闲后轻咳了一声，接着拉开椅子坐在了上面，同时伸出手对他示意：
    “坐。”
    黎闲轻轻把门虚掩后坐上了另一把凳子。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期间男人一直在专注地看着自己，黎闲等待片刻，意识到对方似乎是在等他开口。
    “...你好，我叫黎闲。”
    “范哲。”
    然而在互通过姓名后，对话仍然没有开始，空气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黎闲的心中闪过了一丝困惑——明明是面试，难道对方没有什么要问的，就让自己这么干坐着？
    一般人在遇到这种情况后大概会坐立难安，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或者主动寻找话题来破解尴尬，但黎闲没有做出其中的任何一项，而是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就这么坐在椅子上。
    气氛此时可以说是降到了冰点，范哲的态度冷静——那黎闲就比他更冷静，如果此时有谁闯入房间，大概一时间甚至分不清谁才是面试官。
    他们就这样如两座雕塑般面对面坐了许久，最后黎闲等来了对方除了姓名之外的第一句话：
    “你通过了。”
    黎闲眨了眨眼，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
    刚刚的沉默果然是面试的一部分，而对方考验的似乎是自己的......心理素质？

 第231章

    于是黎闲点了点头：“那工作时间在什么时候？内容呢？”
    范哲在进行过对黎闲的“测试”后话瞬间多了起来，详细地解答了这个问题：
    “时间是在晚上——捕梦者的工作是轮班制，你的话...就定在晚上八点吧，到时候会有大巴车来到楼下把你们送到指定的地点，在完成任务后再送你们回去。”
    “任务是什么？”
    “捕捉‘蜜影’。”
    范哲说话的途中一直在用指节轻轻敲着桌子，此刻落下的力道忽然变重，在观察过黎闲的神色后兴致缺缺地靠在了椅背上。
    “看来你早就知道这个工作内容了。”
    “也只是大概了解一点，实际上我连蜜影是什么都不知道。”
    在适当做出引导后，对方果然向黎闲说起了蜜影为何物，但言辞却十分不具体：
    “蜜影啊——是一种随处可见，极其丑恶，不应该存在于世间的东西......”
    黎闲越听心中的疑惑便越深，正当他想继续追问时，对方忽然打住了这个话题：
    “你还有什么别的想问吗？”
    范哲的态度明显是不想再继续解释，黎闲也只得顺着这句话问道：
    “那这项工作时间有多长？报酬是多少？有需要达到的指标吗？”
    黎闲在问起这些方面的话来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但范哲看起来倒也不在意，依次为他解释道：
    “工作时间为一小时，这段时间内必须捕捉到至少一个‘蜜影’，基础工资为200元，在次基础上每多捕捉到一个蜜影就会获得200元的奖金，你可以选择干一票就收工，也可以选择多努力尝试。”
    “如果捉不到呢？”
    “那就说明你不适合这个工作，我们会在辞退你的同时......把你的贡献值归零。”
    范哲说道后半句话时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接着他抬起了自己的手腕，没有提前过问便当场给黎闲录入了“捕梦者”的身份。
    第326章 职位
    手环当即传来“叮”地一声响，但黎闲没有低头去看，而是抓住机会继续向范哲问道：
    “我比较好奇...捕梦者之上还有更高的职位吗？”
    范哲听到这句话后明显一愣，接着似乎是觉得这个话题很有趣，轻轻笑出了声：
    “我喜欢你的野心——但可惜没有。”
    “可是我看你的位置就不错。”
    如果说黎闲的上一个问题有些越界，那这句话便是单纯的挑衅了，然而眼前的人却还是保持着自然的笑脸，丝毫没有被刺激到：
    “那你就错怪我了，我只是一个招聘者而已，这个职位之所以没有开放招工就是因为太没用了——只需要几个人就够。”
    接着他又像是开玩笑般接了一句：
    “如果你真的喜欢的话，或许等我死了，这个位置就会开放应聘了。”
    “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
    在说这句话时，范哲的语气变得稍微严肃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把握紧的拳头转移到了桌面正中：
    “工作之前你需要吃下这个。”
    话音落下，他松开了手，一颗糖果“啪嗒”一声落在了桌上。
    黎闲看向眼前包装精美的糖块，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去拿，而是抬头看向了范哲：
    “不吃会怎么样？”
    “你不会想知道的。”
    放下这句话后，范哲便自顾自离开了房间，只留下黎闲一人盯着桌面上的糖果看了良久，最后把它收进了口袋。
    离开建筑后，距离黎闲的养殖员工作开始还剩下大约四十分钟，由于他现在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穷光蛋，哪怕有了“捕梦者”这份工作，但在白天还是需要再打一份工，否则就要吃不起晚饭了。
    在把白天买的面包解决掉后，黎闲便走到了养殖场，陆野见到自己后热情地打了声招呼，挥手示意黎闲进来。
    入口的安检门在经过时依旧没有响声，黎闲戴上手套后便开始了劳作。
    黎闲没做过什么体力活，虽然在昨天上手尝试的时候觉得没什么难度，但真正做起来后便发现最大的难点便在于“坚持”。
    重复的劳动在枯燥的同时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着人的体力，不到半小时黎闲便感觉到额头上已经出了层薄汗，倒好这一桶饲料后，他把手套摘下来抹了把汗，然后发现掌心也被磨得有些发红。
    黎闲扭头看向陆野，对方在自己来之前应该就已经工作很久了，但动作还是游刃有余，利落地处理着养殖场的各种事务，同时还担任着售货的岗位，把肉或者鸡蛋处理好后拿给顾客。
    鸡蛋十元一打，活鸡五十元一只，可以现场帮忙处理......
    从进入副本至今，黎闲倒是少见这么生活化的场景了，于是他便站在原地多看了一会儿，觉得体力恢复得差不多后便再次拎起了水桶。
    午后的光线亮得十分晃眼，正在双手提着铁桶向水槽里倒水的黎闲不自觉眯起了眼睛，接着便感觉到一顶草帽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刚刚太忙了，都忘记把这个给你了。”
    陆野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眼前的场景一瞬间清晰了起来，黎闲把手中的水一口气倒完后转过身对陆野道了声谢。
    “不客气。”
    陆野自然地接道，然后拿起身旁的瓶子喝了一口水。
    “其实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他把水咽下后说道。
    黎闲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一时间愣住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只干巴巴地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会这么想？”
    陆野思考了片刻答道。
    “其实你昨天来应聘的时候我就隐约有一种...感觉？你不像是会在这里一直待下去的人。”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下鼻子：
    “诶呀，总之我很高兴你今天能过来，帮了我不少忙！”
    眼前的少年灿烂地笑着，从始至终黎闲都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丝毫阴暗面，但有些时候太过正常也是一种反常。
    “我能问你些问题吗？”
    黎闲忽然开口，见陆野点头后便继续问道：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和所有人一样，坐上那辆大巴来的啊。”
    “那你在来之前是做什么的？”
    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让陆野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的眼神闪过一丝茫然，像是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事：
    “之前...我是在农村养鸡养鸭的，因为已经习惯了，所以来到这里后还在做这些事情。”
    在提到“过去”这件事后，他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快乐”之外的其它东西。
    黎闲一直在观察着陆野的神态，自然也察觉到了其中的变化，两人现在处在养殖场靠内的区域，左右都不见其它人，于是他吸了一口气后继续问道：
    “那你的家人呢？你自己住在这里，不会想和他们联络吗？”
    陆野听到这句话后猛地皱起了眉头，身形有一瞬间的不稳，于是他立刻低下头用手撑住桌子，等到再次抬眸时，眼神里已经充满了动摇。
    接着他像是受惊般开始四处张望，在确认周围没有其它人后才松了口气，用告诫的语气对黎闲说道：
    “你......最好不要问大家这种问题，会出事的。”
    黎闲闻言心头一跳，知道自己赌对了。
    陆野确实是个好人，所以他才能在在被自己唤回负面情绪后仍然保持善意，那自己说不定能从他那里问到些什么。
    然而未等黎闲开口，对方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袋子。
    那是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糖果，而他从中拿出一颗后便迅速打开了外包装，把糖向嘴里扔去——
    “！”
    “你做什么？”
    然而陆野却并没有成功，因为黎闲以更快的速度把糖抢了过来。
    第327章 作用
    “这就是它的作用？让人的负面情绪消失？”
    黎闲此时也卸下了伪装出来的微笑，皱紧了眉头盯着自己刚刚从陆野手里抢来的糖果。
    原本它以为这颗糖仅仅会让人丧失恐惧，但现在看来它的功能比自己想象的要更为全面——不仅仅是恐惧，而是所有负面情绪都会因此消除。
    那安检门的用途便也十分明显了，就是检测人的情绪。
    如果存在恐惧、悲伤、或其它任何过于负面的心情，那警报就会响起。
    沉默思考的间隙，陆野看向黎闲的眼神越来越疑惑，像是完全摸不清他在想些什么，最后只能凭借自己的主观推断说道：
    “你如果想要糖的话我这颗倒是可以给你，但以后就别做这种事了，会被当成抢劫扣掉贡献值的......”
    然而黎闲却答非所问地说道：
    “你来这里的时间不久吧？不超过半个月？”
    这句话又把陆野问愣了，甚至让他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应该做什么，顺着对方的节奏下意识回答道：

 第232章

    “你怎么知道？”
    黎闲指了指他手里拿着的透明塑料袋：
    “因为这个。”
    里面装着的糖果大约有十多颗，按照每天限购一颗来计算，对方便至少在这里待了十天左右。
    但这些糖也可能是对方用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半年攒下的，为什么黎闲会猜半个月呢？
    因为陆野仍然具有属于人的“生机”。
    而这东西在大多数居民那里黎闲都没有看到，他们只是保持着机械、甚至麻木的微笑，甚至连死亡都无法唤回他们的恐惧，想仅仅靠两句话让他们产生情绪波动就更是天方夜谭。
    那是什么变量导致了陆野与这些人的区别呢？
    恐怕就是吃下糖果的数量了。
    陆野会把糖果攒起来这个举动恰恰说明了他吃糖的频率是十分克制的，再加上对方尚存的“活人感”，黎闲便做出了半月左右的推测。
    但陆野显然还没有明白对方为什么仅凭手中的袋子就得知了这个信息，不过他不打算再深究下去，在调整了一下脸上的微笑表情后打算继续把手头的活做完——
    然而黎闲又做出了一个他打死也想不到的举动，只见对方指尖一挥，直接把从他手里抢来的糖果扔进了鸡圈里！
    距离糖果落点最近的一只公鸡还以为这东西是食物，低下头一口把糖叨进了嘴里，囫囵吞咽了下去。
    “你究竟想做什么？”
    陆野心中此时只剩下了满腔疑惑，百思不得其解地凑到了黎闲身边，而对方给出了他这样的回答：
    “你就不好奇这东西的副作用是什么吗？”
    话音落下，黎闲一把揪起了那只公鸡的脖子，而被提起的公鸡连翅膀都没扇动一下，如已经死掉般被提了起来。
    “失去对死亡的恐惧或许还是轻的。”
    黎闲的手掌慢慢收紧，被掐住喉管的公鸡随着力道逐渐张大了嘴，发出了嘶哑的气声。
    但它仍然没有丝毫挣扎。
    “再给我一颗糖。”
    陆野此时已经看呆了，在听到黎闲的命令后下意识按照吩咐递了颗糖过去，但他回过神来他却并没有后悔，而是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直觉告诉他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要发生了。
    黎闲在接过糖果后松开了紧攥着公鸡的手掌，待它逐渐恢复活力后又一次把糖果扔到了地面。
    公鸡毫不犹豫地把糖吃了下去，动作甚至比上一次还要迅速，它在把糖果咽下后似乎很是高兴，激动地扇起了翅膀，并且开始打鸣——
    “咯咯咯——！！！”
    嘹亮的叫声萦一刻不停地环绕在耳边，这只公鸡扑腾了大约两分钟左右，忽然脖子一梗，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陆野见状心头一跳，紧接着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倒在地上的公鸡开始慢慢变得“透明”起来，先是头，接着是身子，最后是脚......就这样慢慢变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如玻璃一般的雕塑。
    黎闲把这东西从地上提起，放到鼻尖轻嗅了一下。
    甜的。
    “它变成糖了。”
    黎闲回过头，把结论简单粗暴地甩给了陆野。
    对方此时的神色可以用呆愣来形容，接着慢慢浮现出了恐惧。
    “这么便利且超乎常理的东西，不可能没有副作用——你应该也这么想过吧。”
    否则为什么会吃得如此克制呢？
    陆野低头看向自己攒下来的一袋糖果，对它们的印象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一时间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意接受眼前的现实。
    但最后他还是睁开了双眼，向黎闲问道：
    “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
    “......因为你是个好人？”
    黎闲半开玩笑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拎着已经变成糖块的公鸡向着水桶走了过去。
    要赶快把这东西处理掉。
    黎闲以最快的速度把公鸡扔进了装满水的铁桶内，半透明的糖果入水后只留下了隐约的轮廓。
    “等它完全融化后就把这桶水倒掉吧。”
    黎闲转头对陆野嘱咐道。
    话音落下，一道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喂！你们在那干什么呢？！”
    两人闻言齐齐抬头，只见栅栏外正站着一名微微驼背的老年人。
    那人的脸黎闲再熟悉不过——就是把玩家电晕后拖走、又险些因为自己没有笑容而扣除他贡献值的的监督员。
    大概是刚刚公鸡异常响亮的打鸣声把他吸引了过来，此刻老人有几分狐疑地探了下头，并且作势要推门进来——
    陆野下意识看向脚边装着公鸡的铁通，神色一瞬间紧张了起来。
    黎闲见状悄悄提醒道：
    “笑。”
    第328章 晚饭
    陆野听到黎闲的提醒后迅速扬起了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不过此时监督员的注意力也不在他的身上——而是四处张望着哪里存在异常。
    “喂，帮我把门打开。”
    他伸手推了两下上锁的栅栏后说道，看来是铁了心要进入这里搜查。
    黎闲低头看了眼脚边的铁桶，沉在水里的半透明糖果虽然说不上明显，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也不难发现。
    现在再去把铁桶藏起来就显得太过刻意了，反倒会被对方发现异常。
    监督员见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动作，心中的疑惑更甚，抬腿便要直接跨过栅栏，陆野见状赶紧凑上前去打开了门，同时回过头用眼神示意黎闲想想办法。
    然而没等他有所行动，一道声音便忽然插了进来：
    “老板，买一只鸡。”
    黎闲听到熟悉的嗓音后惊讶抬头，发现林时明竟也来到了附近。
    对方真如昨日所说，已经买好口罩戴在了脸上，只露出了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林时明这句话可谓是十分及时，但陆野一时间却没有反应过来其中关键，黎闲见状直接越俎代庖，代替对方进行了杀鸡的工作。
    他立刻把一只鸡抓了出来，拿起刀具对准脖子用力一抹——鲜红的血液滴进铁桶，迅速把水染成了红色。
    因为动作不甚熟练，黎闲没有很好地控制住手中不断挣扎的公鸡，导致鲜血不仅滴到了铁通内，还甩到了地面与他的身上。
    陆野见状终于回过神来，扭头对监督员说道：
    “他做这个还不太熟练...我去帮下忙。”
    然后陆野立刻接过了黎闲手中的不停挣扎的公鸡，把它不停流血的脖子对准了铁桶。
    期间监督员在附近转了一圈，视线落在桶内的血水几秒后便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在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后便转身离开了。
    陆野默默松了口气，接着动作利落地把鸡处理干净，套上袋子递给了林时明：
    “这个给您，一共五十元。”
    刚把脸上的血擦干净的黎闲动作一顿。
    ......林会长有这么多钱吗？
    正当他想找陆野商量能不能打个折时，林时明眼睛眨也不眨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零钱，点出五十元后递到了陆野手中。
    而黎闲因为对方的举动意外地挑起了眉头。
    林会长手中的那叠零钱少说也有一百元，按理说贡献值为一的工作薪资水平应该差不多，都在六十元左右才对。
    提升贡献值后应聘了新的工作也说不太通，毕竟现在的时间也不过下午两点。
    那他是怎么赚到这么多钱的？
    黎闲抿了抿嘴，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但很快便被林时明的话语打断：
    “这些东西我一个人吃不完，晚饭要来我家吗？”
    林时明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抬起了双臂，只见他手心里除了刚刚买过的鸡肉外，还拎着一些蔬菜，看样子是打算自己做饭。
    蔬菜的分量刚好是一人份，但加上这只为了给自己解围而临时起意买下的鸡就立刻多了起来。
    黎闲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接着道了声谢。
    “那我工作结束之后就去找你。”
    他手头的活只做了差不多一半，大概还需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完工。
    一旁的陆野听过这番对话后明白了两人认识，同时对方是在给他们解围，于是从口袋里抽出了两张纸币又要还给林时明：
    “你是黎闲的朋友吧，我给你打个折......”
    然而不等他话音落下，林会长竟然摆了摆手，干脆地拒绝道：
    “不用。”
    黎闲刚刚弯腰拎起水桶，闻言身子一晃，险些把血水洒在地上。
    不仅仅是因为林会长此举不符合他“铁公鸡”的人设，更多的是对方竟然拒绝了一个完全没有坏处的提议。
    陆野见林时明态度坚决，有些遗憾地把零钱收了回去。
    “那就晚上见。”
    林时明对黎闲挥了挥手。
    “等等！”
    转身的瞬间，有人在背后叫住了他。

 第233章

    但这个人却不是黎闲，而是陆野。
    他见林时明停下脚步后，赶快伸手拍了拍黎闲的肩说道：
    “这里剩下的事情也不多了，我来做就好，你就提前和朋友吃饭去吧。”
    “这...”
    陆野没给黎闲拒绝的机会，把六十元工资带过去后便给他开了门。
    “...那就谢谢了。”
    黎闲临走前对陆野说道。
    对方听过后笑了——不过是苦笑：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
    回住所的路上，黎闲主动帮林时明拎了两个袋子，里面装着一根茄子和一颗西兰花，另外一袋则是装着些生米。
    “林会长，你还会做饭啊？”
    黎闲有些好奇地问道。
    “嗯。”
    “玩家中心里没这个机会，正好这个副本里东西都齐全，就想着自己做点什么。”
    林时明这番话说得好像做饭是他的爱好一般，但看他本人的外表确是副完全不会下厨的模样，听过这话的黎闲更加好奇对方会做出什么样的菜。
    手中的塑料袋哗啦哗啦地响着，两人沿着小区的道路走着，很快就看到了居民楼的轮廓，而黎闲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季斜面试结束后应该会去找自己，应该和他提前说一下......
    黎闲这边刚刚想起季斜，对方就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中。
    “每次面试都浪费我这么久时间，我怀疑就是系统故意的......”
    季斜凑到黎闲身边便自然地环上了对方的腰，接着开始吐槽起了刚刚的面试，被掐了一把后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林时明。
    “...哟。”
    季斜生硬地打了个招呼，接着看到两人手中都提着什么东西。
    林时明没有回应季斜的招呼，而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袋子，随后对黎闲说道：
    “份量三个人也差不多，让你朋友也过来吧。”
    第329章 做饭
    黎闲闻言一愣，不明白对方这么做的用意，反倒是季斜在被邀请后一口答应了下来，剩下的路程变成了气氛有些诡异的三人行。
    恰巧他们三个还都不是话多的人，黎闲被夹在林时明和季斜中间，一时间开口讲话也不是，沉默也不是，犹豫片刻后选择了埋头走路，最后还是小区突然响起的广播让他抬起了头：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考虑到昨晚的突发状况，小区管理人决定将门禁提前至下午五点，请请各位居民在此之前购买好所需物品，及时在天黑前回到家中。”
    “夜晚与黑暗是危险的，请注意关好门窗，保持心情愉悦，等待下一天的到来。”
    “衷心期望您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人声结束后，背景里的音乐也渐渐隐去，路上只有黎闲三人停在了原地，认真听过广播内容后才再次迈开了脚步，其他居民的表现全都是无动于衷。
    黎闲收回视线前，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等我一下。”
    他放下这句话后，向着今天上午在便利店内吃下糖果的中分男走了过去。
    和被带到白色建筑门前就回过神来恢复恐惧的帽子男不同，这名玩家脸上仍然挂着不似作伪的灿烂笑容，几乎和其它居民的氛围融为一体，如果不是黎闲有心留意，甚至都难以发现这是一名玩家。
    明明对方吃下糖果的时间几乎与帽子男相同，但生效的时间却截然不同。
    “喂。”
    黎闲开口叫住中分男，对方闻言停下脚步，把空洞的视线投了过来。
    “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对方的说话方式倒还算自然，可能是第一次吃下糖果的原因，还没有到其它居民那样机械式应对的程度。
    于是黎闲直接点出了重点：
    “你现在是在副本里，清醒一点。”
    中分男听到这句话后眨了眨眼，弯着的眼眸里逐渐出现了一些其它情绪，但还不甚明显。
    黎闲见状趁热打铁：
    “这里是会死人的——你队友就因为偷钱被带走了。”
    中分男听到这句话后身子猛地一颤，完整的情绪终于回归。
    他捂住胸口愣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忆之前发生的种种事件，最后心有余悸地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由衷的笑容被勉强的假笑所取代。
    有陆野和这名玩家作为例子后，黎闲确认了一件事——
    在吃掉糖果数量不多的情况下，它的“有效期”取决于食用者本来应该有的情绪波动程度，如果遭遇到会让人产生负面情绪的事件，“药效”便会有对应的缩短。
    这些事件可以为遇到的危机，也可以是旁人的提醒。
    黎闲感觉自己已经差不多摸清了糖果的生效原理，最后得出了结论——
    晚上的捕梦者工作......如果情况必要，可以吃下一颗避险。
    接着他便回到了林时明与季斜身边，把有关于糖果的全部发现讲给了两人，接着在最后问道：
    “林会长，你应该也没吃过糖吧？”
    林时明不出所料地点了点头。
    此时他们刚刚走进居民楼内，对话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内发出了回响，于是三人都默契地闭上了嘴，直到走进住所后才重新开了口：
    “除了对于情绪的影响外，还有一点需要考虑。”
    林时明接过黎闲手中的塑料袋，在把它们拎进厨房的路上说道：
    “成瘾性。”
    他这三个字说得很轻，而且话音刚落，林时明的脚步还莫名顿了一下，然后才踏进了厨房。
    林时明的说话方式一直是点到为止，所以黎闲倒没觉得奇怪，同时瞬间通过这三个字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
    小区死人的场景不是今天才有，新来到这里的居民大概率会经历一次或者几次糖果失效后的清醒。
    既然如此应该也会有人意识到它的危险性，从而选择不再碰它，但从目前见过的这些居民来看...他们似乎都选择了一直吃下去。
    这一点倒是容易验证——明天去看看陆野的状况就会有答案了。
    黎闲暂时放下了这个问题，跟着林时明走进了厨房，对方已经开始仔细地清洗蔬菜，黎闲便把菜板拿了出来，打算给对方打打下手。
    季斜从进屋开始就跟在黎闲后面，副本内的房间是按照单人居住的格局来设计的，厨房的面积本来就不大，如今站着三个大男人更是显得拥挤了起来。
    黎闲接过林时明递来的蔬菜，刚做好动作准备切下去，便感受到了季斜的碍手碍脚。
    于是他抬起手肘怼了下贴在自己身后的季斜：
    “不帮忙就出去。”
    季斜撇了撇嘴，伸手拿过了黎闲手里的菜刀，他倒不是真心想帮忙——只是单纯看不惯自己男朋友单独和别人共处一室而已。
    黎闲原本只是想把季斜赶出去，见对方真的拿起菜刀后反而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让开了身子准备看季斜怎么切菜，下一秒——
    “咚！”
    菜板传来的巨响让本来在洗菜的林时明也侧目看了过来，只见季斜以捅人的姿势把菜刀直直插进了茄子里。
    “......”
    “......”
    林时明与黎闲齐齐陷入了沉默，然而当事人却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抬起手还要捅第二下——
    “行了！”
    黎闲及时制止了季斜的动作，然后直接把他踹出了厨房，自认为无所不能的邪神就这样挫败地瘫在了沙发上。
    而留在厨房的黎闲还要想办法给季斜找补：
    “他这个人就是没什么常识......”
    林时明面上没什么变化，按部就班地清洗着手中的西蓝花，但回应却十分语出惊人：
    “你喜欢的人就是他？”
    第330章 闲聊
    “咚！”
    黎闲的手一颤，刀刃划过蔬菜直直剁在了菜板上。
    而林时明自动把这声脆响当成了回应：
    “我知道了。”
    黎闲一时语塞：
    “我...你...”
    你知道什么了！
    黎闲的脸瞬间泛起了一层红晕，第一反应是想否认，但瞥见坐在客厅里的季斜后，到嘴边的话就莫名其妙地转了个弯：
    “...你怎么发现的？”
    林时明甩了下沾满水珠的双手，接着用手腕扶了下眼镜，给出了一个不甚具体的回答：
    “直觉吧。”
    面对林时明的提问，黎闲不知为何总有种早恋后被老师抓包的感觉，他默默加快了手中切菜的速度，很快便把切好的茄子和分割成块的鸡肉全部递了过去。
    林时明此时正缓缓晃动着手中的平底锅，把刚倒进里面的油铺平。
    厨房内很快升起了一股烟火气，黎闲看向旁边还没有下锅的鸡肉，这才想起自己也有一个问题：
    “林会长，你现金还够用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林时明莫名抬头看了眼墙角，接着回答道：

 第234章

    “差不多。”
    听到这个回答的黎闲动作顿了顿，没有再继续接话。
    所有的菜此时都已经备好，黎闲也把米淘干净后放进了电饭锅，只剩下菜还没有炒。
    他一时间没什么事情可做，便站在一旁观察着林时明的动作。
    对方见油已经热好，便把一半的鸡肉倒进了锅中，“滋啦滋啦”声响一时间充斥了厨房，接着林时明有条不紊地把调料一一洒入锅中，还用平底锅颠了几次漂亮的勺，香味逐渐在锅中弥漫开来。
    虽然还没尝到味道，但仅仅是闻着香气与看着林时明熟练的手法，黎闲便知道他做出的东西一定不会难吃。
    很快一盘油亮的照烧鸡肉便倒进了盘中，林时明迅速把锅底刷干净后便做起了下一道菜。
    黎闲原本以为对方刚刚只放进一半的鸡肉是因为整只鸡的分量太多，结果林时明下一秒便从厨架中拿出了一个煮锅，把剩下的一半鸡肉加水放了进去，接着点开了火。
    这是...要弄两种做法？
    做完这些林时明立刻打开了另一侧的灶台，红烧茄子与清炒西兰花很快在他的翻炒下出锅，此时另一边的鸡肉也正好煮熟了。
    林时明用另外半只鸡做了份手撕葱油鸡，装好盘的那一刻电饭煲也“叮”地一声完成了工作。
    “完成了。”
    看过全程的黎闲微微睁大了双眼。
    他怀疑林时明在故意踩点，但是没有证据。
    两人把饭菜端上餐桌后坐了下来，林时明自己坐在了一侧，黎闲与季斜则是坐在另一侧，四盘颜色各异的菜在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摆成了一个正方形。
    黎闲先夹起一块照烧鸡肉放入了嘴里，细细嚼过后咽了下去。
    “好吃。”
    他由衷评价道。
    林时明的厨艺出乎意料地好，照烧鸡肉的咸甜口味把握的很平衡，既没有太油也不会甜得发腻，其它几道菜也都十分可口。
    黎闲在这一刻有些理解了当初品尝居民准备的宴席，那名卷毛男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时的心情。
    “林会长，如果我是在现实中认识到你的话，一定会想去你家蹭饭的。”
    黎闲有些感慨地说道。
    因为父母经常不在家，黎闲基本上百分之八十的饭菜都是在食堂解决的，剩下百分之二十则是牛奶面包或者路边随便哪家商贩，这种家常菜对他来讲反倒是最不常见的。
    “喜欢就好。”
    林时明此时的心情似乎也不错，嘴角上扬了大约两个像素点，被黎闲敏锐地捕捉到了。
    说起来他倒很可能是第一个吃到林会长做的菜的玩家。
    想到这里黎闲莫名记起了程信，如果对方没和林会长分开的话，现在说不定也会有这个待遇。
    “林会长，你...和程信怎么样了？”
    黎闲有些犹豫的问道。
    林时明面上没什么变化，甚至回答得比黎闲提问时还要流畅：
    “也谈不上怎么样，毕竟现在只有在交接的时候才能见到面了。”
    这个回答不包含什么情绪，就像念出来提前准备好的答案，林时明捕捉到了黎闲的困惑，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你是第九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得到答案的黎闲失笑。
    “如果想把积分保留下来的话，另外再找一组人交接也可以吧？为什么非要和程信分开呢？”
    虽然黎闲与林时明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性格并不如外表那般冰冷——否则也不会有九个人敢向他问出程信的问题。
    所以再找出一组信任的人去交接存钱罐，对林时明来讲应该也不是难事。
    这个问题在黎闲听到两人的争吵时便盘旋在了心里，到了今天才找到机会问出。
    林时明倒没有隐瞒的意思，但给出的答案还是出乎了黎闲的预料：
    “他早晚需要适应和别人一起下副本。”
    黎闲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也因此拧紧了眉头：
    “你为什么就这么确定自己会死？”
    黎闲不知道在没有系统针对下的副本难度如何，但一定会比自己的情况轻松，以林会长的实力应该不必有这种担忧才对。
    林时明没有正面回答黎闲的问题，而是发出了反问：
    “你知道在我目前的统计里，玩家在高级区通关副本的平均数量是多少吗？”
    “十二个。”
    他用冷静的语气说出了一个血淋淋的数字。
    “就算通关一次副本再加上休息的时间是十天——大多数人在高级区的生命也不过四个月。”
    黎闲动作一顿，他其实知道林时明在收集各种各样的数据——包括死亡，因为程信曾经吐槽过这件事“不吉利”，但当时自己也并没放在心上。
    如今真的听过后，黎闲才发现它所带来的冲击力竟然这么强。
    第331章 服装
    “这个地方几乎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在流逝。”
    林时明说这句话时把眼镜从脸上摘了下来，低下头用纸巾轻轻擦拭着。
    “我虽然不会用平均值来判断自己，但最高值还是有些参考意义的。”
    “在我统计过的所有人中——通关高级区副本的最大数据是二十一个。”
    “而这也仅仅来自于一个人的口述，无从考证，哪怕我把这个数字当真，时间也差不多了。”
    就算不进行统计，这其实也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小概率事件只要重复的次数够多，在整体中的概率便会趋趋近于1，更何况还存在系统这个“无形的大手”。
    他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副本难度开始上升了。
    林时明把手中的纸揉成了一团，重新把眼镜戴回了脸上：
    “因为同伴的死亡而一蹶不振，造成失误而接连丧命的例子不在少数，至少我不希望它发生在自己熟悉的人身上。”
    林时明难得话多，可说出来的话题却如此沉重，而且无从指摘。
    话题一时间陷入了僵局，片刻过后，竟然是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季斜打破了沉默。
    他先是“啪嗒”一声放下了筷子，接着从桌面拿起一张纸擦了擦嘴，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吃完了。”
    黎闲也放下了筷子，但神色有些恹恹的，原本这应该是顿难得安心美味的晚饭，却因为他挑起的话头变了滋味。
    林时明的神色倒一如往常，似乎完全没有被刚刚的话题影响，见黎闲半晌没有接话后才稍微愣了下，关切地说了声：
    “抱歉。”
    黎闲摇摇头，隐下脸上的情绪后站起了身：
    “我来收拾吧。”
    说罢他便端起了碗筷，林时明没有拒绝，和黎闲一起把桌上的餐具拿进了厨房。
    “你应聘了捕梦者的工作？”
    林时明把手中的两盘鸡肉放到台面上后忽然问道。
    黎闲微怔，接着很快答到：
    “对。”
    “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这个说话方式引起了黎闲的好奇——好像对方想要告诉自己什么，但又不好主动开口一般。
    黎闲心中闪过一丝奇怪，思索过后把糖果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应聘者时面试官对我说，工作前必须要把这个吃下去。”
    “你说我应该听他的话吗？”
    林时明转头看向他，镜片下的眼神有些难以捉摸：
    “我建议你还是吃下去比较好。”
    说罢，他把左手边只剩下一个盘底的照烧鸡肉倒进了垃圾桶，接着把份量同样不多的葱油鸡放进了冰箱。
    .
    晚上八点，黎闲准时站在了小区的楼道口，在听到耳边传来一声鸣笛后深吸了一口气，让季斜钻进了自己的口袋。
    和选择工作那次不同——季斜在得知自己的工作内容后说什么也要跟着过来，怎么哄都没有用，最后还是黎闲拗不过同意让他跟着自己。
    他拍了下自己微微鼓起的口袋，这才推开推开单元门走到了外面。
    此时一辆眼熟的公交车正停在门外，黎闲抬头看去——发现里面坐着的司机也是刚刚进入副本时自己见过的那位。
    对方见有人出现后便立刻打开了车门，一言不发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上车。
    黎闲抬脚迈上了台阶，接着竟然在楼梯上停了下来。
    他发现公交车的入口处似乎贴着一个小区内十分常见的物体——
    安检门。
    司机见对方行为有所迟疑，立刻出言催促道：
    “快点儿。”
    黎闲闻言重新迈开双腿，一步步踏上了台阶。
    “滴——！！！”
    刺耳的警报声在他穿过安检门的那一刻猛地响起，刚刚在公交车内站定的黎闲错愕回头，车门在此刻轰然关闭。
    车子一时间没有启动，而黎闲感觉到此时公交车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奇怪。

 第235章

    黎闲默默攥紧了双手。
    他刚刚明明没觉得自己有多紧张——心情和之前几次几乎没有差别，可从来没有因为自己走过而发出声音的安检门在这一次就是响了。
    黎闲放在口袋里的手指微微动了下，口袋里的季斜便立刻缠绕上了他的指尖，似是在进行安抚，同时也是蓄势待发。
    公交车内除了黎闲与司机外还有三个人，全都穿着捕梦者包裹住全身的装束，脸上盖着一层透明板，隐藏在昏暗的灯光下让人看不清神色。
    黎闲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等待着他们的反应。
    两秒后，前排的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站了起来，走到黎闲面前后停下说道：
    “是不是太紧张忘记吃糖了？”
    黎闲缓缓点头。
    眼前的男人此时距离自己只有两步距离，但对方还是往前凑了凑，接着抬起了一只手——
    口袋里的触手动了一下，黎闲迅速伸手把他按住，示意季斜稍安勿躁。
    男人的手掌落在了黎闲右侧的口袋，接着从里面拿出一粒糖果，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这不是带来了吗？赶快吃下去吧，然后我才能给你发衣服。”
    对方的语气十分和善，但同时又不容置疑，用带着笑意的眼神紧紧盯着黎闲的一举一动。
    黎闲默不作声地接过对方从自己口袋里掏出的糖，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撕开了糖纸，迅速把里面的东西扔进了嘴中。
    甜意瞬间在嘴中缓缓蔓延，糖果没有立刻融化，而黎闲就这样把它含在了嘴里。
    落在自己身上的数道视线在这时才纷纷移开，只剩下面前的健壮男人，把一套衣服、一个黑色的袋子，与一根可以伸缩的网递到了黎闲的手中。
    他没有解释这几样东西的具体用途，黎闲也没有问，只是默默套上了衣服，随便挑选了一个位置坐了上去。
    车子在此刻重新发动，不知要把他们带往什么地方。
    第332章 搜寻
    黎闲侧头看向玻璃之外，天空依然被纯黑色的蜜影所笼罩，仅仅靠灯光维持亮度的夜晚显得莫名压抑，没有一丝生机。
    包裹住全身的衣服也不太透气，在夏天的夜晚让人有些发闷，外面的景色不断变化，而黎闲嘴里的小熊软糖也着这段时间被彻底咽下了肚子。
    幸好自己提前把糖果换成了道具——为了伪装得像一点，他还特意把软糖融化后重新凝固成了球形，乍一看还真没什么区别。
    对方也没有再让自己过一次安检门。虽然损失了一个道具，但好歹是蒙混过关了。
    黎闲把口袋里的糖纸团成了一个球，接着捏紧了手中的网。
    此时小区内已经是下过“雨”的状态，一团团的蜜影粘在建筑上、地面上、还有一些隐藏在阴影之中，边缘微微颤动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作。
    黎闲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捕捉蜜影的数量是怎么算的？
    这东西的形态更接近于液体，同时又可以增值和分裂，实在难以用“个”去计算。
    而且此时的小区可以说是遍地蜜影，它们此时看起来也十分老实，没有任何攻击性，只要从中随便抓上一个就可以交差。
    ...但真有这么简单吗？
    黎闲把视线从窗外移开，扭头看向车厢内的另外几名捕梦者，他们无一不扭头紧盯着窗外，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看来是没人打算给自己说明情况了。
    黎闲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事已至此，自己也只能静观其变。
    思索后他选择把注意力放在车厢内的“同事”身上，其中那位一开始给自己发衣服的男人几乎把额头抵在了身侧的玻璃上，仔细观察着外面的景物。
    ......究竟是在找什么呢？
    黎闲透过对方所视的玻璃看向外面，盯了会儿后忽然有一团黑色的物体以极快的速度闪过了眼前。
    男人目光一凛，在这一刻猛地站起了身子喊道：
    “停车！”
    司机闻言一脚踩下了刹车，车子一个急停，接着后门立刻开启。
    男人握紧了手中的网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下了车，顺着黑色物体消失的方向跑了过去，而地上一团团的蜜影在有人经过的情况下也只是静静停留在原地，没有攻击围剿的意思。
    司机瞥了眼后视镜，见人下车后立刻关上后门，重新启动了车子。
    ...所以要抓的不是这些随处可见的东西，而是具有攻击性的、“活着”的蜜影。
    黎闲逐渐理解了目前的情况，接着他站起身子走到了司机身侧，开口问道：
    “下车之后应该在哪里等车？”
    司机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道路，闻言解释道：
    “我会在这个小区里多转上几圈，捕捉到蜜影之后你随便找个地方站着，看见车直接招手就行，过时不候。”
    “谢谢。”
    司机听到这声道谢后眼神偏了偏，看到黎闲的脸后似是好心般多提醒了一句：
    “你要抓的蜜影相比于外面这些，行为更加灵动，而且仔细去看的话颜色会不太相同。”
    黎闲立刻记下了这句意外收获，在又对司机道了声谢后回到了座位，然后学着旁人的样子盯紧了窗外，眼前的场景迅速掠过，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余下的几人都没有任何发现。
    黎闲转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在脑袋抬起的瞬间忽然发现有什么东西在墙体上一闪而过。
    “找到了。”
    季斜的声音同时在口袋中响起，于是黎闲立刻起身走到了后门，不等叫司机停车，对方便眼疾手快地刹车开门。
    公交车运行的声音慢慢从身后消失，黎闲也伸长了手中的网，警惕地环视起了四周。
    刚刚一闪而过的影子此时已经不知所踪，黎闲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小心地避开了脚边成堆的蜜影。
    虽然目前这些东西没表现出什么攻击性——但还是不要碰到为好。
    走着走着，黎闲发现自己下车的地点正好在居民区附近，身边的住宅三三两两地亮着灯，小区内的每个房间都没有配备窗帘，所以还能直接透过窗户看到一楼室内的场景。
    现在的时间是八点二十，算不上晚，但大多数居民都躺在床上陷入了睡梦之中。
    黎闲先是顺着发现蜜影的那栋楼跑了过去，然而到达时墙上已没了拿东西的踪迹。
    他把手中的网伸到最长，像是找蚊子般一边挥动一边寻找，然而在附近搜索了半天，甚至翻过了花坛里的草丛，都没见到半点“活着”的蜜影。
    身上套着的外衣比想象中要厚重，运动时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起来，同时大小也不太合适，穿上后还有些束手束脚，所以黎闲在附近转过一圈后便停了下来，在休息的间隙里想着：
    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
    蓦地，黎闲的衣服口袋动了动，是季斜从里面钻了出来。
    “怎么了？”
    黎闲询问道。
    季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吸住衣服的布料从黎闲的腰侧一路爬到了锁骨，接着从领口拱了出来，贴在了捕梦者外套上。
    “不太对劲。”
    季斜在口袋中时看不到外面的场景，但能隐约察觉到不对，他拧着身子三百六十度环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自己感受到的异常来源。
    身边静悄悄的，除了刮来的微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外，没有任何引人注意的地方。
    黎闲的心情略微凝重起来，季斜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他也没发现究竟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转过了身，想暂时离开此处，但脚步落下的瞬间却感觉踩上了什么东西——
    黎闲瞬间低头，发现那是一团纯黑色的蜜影，脚下的触感像是踩上了一团滑溜溜的果冻，但撤走的时候又像蜂蜜一般藕断丝连地粘在了鞋底，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它扯断。
    第333章 后果
    ......他明明记得来时的这条路没有蜜影，
    黎闲眉头紧锁，接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退后两步观察起了那团刚刚被自己踩过的蜜影的动向。
    眼前的物体并不是静止不动，而是在缓缓前进着，但因为速度过慢，边缘又在颤抖，所以不仔细去看便根本无从察觉。
    黎闲小心绕过了脚边的蜜影，接着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白天买下的手电筒，向周围照了过去。
    目之所及处，所有的蜜影都在用缓慢的速度以黎闲为中心前进着。
    它们在被发现后不知为何速度开始猛地变快，让原本还构不成圆环的包围圈迅速缩进交汇在一起，在地面形成了一层黑色的“隔离带”。
    黎闲的心随之沉下来，而下一秒蜜影移动的速度便更为迅速，他看向在短短几秒内便有了“驱动力”的蜜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范哲在把糖果放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问过一句：“不吃会怎么样？”
    对方的回答是：“你不会想知道的。”

 第236章

    所以这就是后果吗？
    黎闲摸了摸放在内侧口袋里的“正版”糖果，如果它可以防止这种情况发生的话，自己要不要把它吃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与此同时蜜影仍然在以较快的速度向他聚集过来。
    而且数量不是一般的多——黎闲甚至觉得方圆几里内的蜜影都被吸引了过来，导致眼前的“隔离带”有几米之宽。
    很快，最前方的蜜影攀上了黎闲的鞋尖，而这时套在身上的衣服终于发挥了作用，那团黑色影子似乎是想从裤脚钻入，但最终还是没有突破外套的阻碍，转而附着在了表面。
    黎闲转动了下手中的网兜，扣住脚边的一部分蜜影后把它甩了出去，但这个行为也仅仅是杯水车薪，转眼便有更多的蜜影附着了上来。
    虽然目前的附着无法对自己造成伤害，但按照这个势头下去——被蜜影完全包裹住也是早晚的问题，到时候就难逃一死了。
    ...难不成真要把那个糖果吃下去？
    黎闲此时的已经把手心放在了口袋上，纠结着要不要把糖果拿出，而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声呼唤：
    “黎闲。”
    他闻言低头，发现触手形态的季斜竟然不知何时跳进了自己手中的网兜。
    “把我抛出去。”
    黎闲放在口袋上的手掌顿住，意识到了季斜要做什么。
    此时脚边的蜜影已经蔓延到了膝盖，但黎闲却在这种时候抬手轻抚了下网兜内的触手。
    “你就不怕把我惯坏吗？”
    黎闲半开玩笑地说道。
    “那不是正好。”
    季斜真情实意地回答。
    黎闲轻咳一声，好在包裹严实的外套掩饰住了他发红的耳根：
    “我要扔了。”
    说罢他用双手握住金属杆，做好准备后用力把网向空中一甩——
    黎闲有些紧张地望向远方，巴掌大的触手像棒球一样在空中甩出一条线，然后正好落在了“隔离带”的外围。
    季斜在落地的瞬间变回了人形，接着给黎闲抛了一个飞吻，示意自己安全降落。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原本死缠黎闲不放的蜜影竟然主动从身上褪了下去，转而向季斜的方位开始移动。
    而黎闲脱身后立刻调转了方向，一边环绕着小区快步走动一边四处环看。
    他要做的就是尽快抓到一只蜜影，然后带季斜离开。
    小区内安静得可怕，连风声都不知何时止了下来，只剩下黎闲匆忙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或许是附近的蜜影被季斜吸引走了的缘故，周围的道路十分干净，没有丝毫阻碍，同时也让人无从下手。
    而黎闲在路过某扇窗户时忽然停下了脚步。
    居民楼内，一名住户侧躺在卧室的床上睡着。
    他的姿势正好面着黎闲，对方不知梦见了什么，眉头紧缩，似有呓语，眼角似乎还挂着一滴泪水。
    暖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也在男人身侧透出了一道淡淡的虚影，眼前这幕再正常不过的景象却让黎闲停下了脚步。
    对方身下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以十分眼熟的频率颤动着。
    为了确认这不是自己的错觉，黎闲睁大眼睛紧紧盯着窗内的床铺，接着发现原本轻微的颤动开始慢慢扩大......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流”了出来。
    是“蜜影”。
    除了这个没有其它可能。
    随着蜜影的慢慢溢出，男人紧锁着的眉头竟然慢慢舒展开来，不知在念些什么的嘴唇也停止了颤动，变得神色安宁、酣然入梦。
    而那团蜜影在床上停留了一会儿，便开始移动着身体，慢慢流淌至了床下，向着卧室的门寻了过去。
    黎闲见状立刻敲打了一下窗户，蜜影瞬间顿住，接着做出了一个类似于“回头”的动作。
    可是它却并没有转换目标，停顿了一下之后便继续向远处走去，似乎并不想理会黎闲。
    眼前蜜影的动作要比之前见过的那些灵活上不少，同时黑色的身体中泛着悠悠的蓝，原本这抹蓝应该不太容易被察觉，但在全是暖色布置的房间对比下就变得格外明显。
    ——这就是司机所说的“区别”。
    回想起来，自己之前见过的蜜影，会模仿人的透着丝绿，使人心跳加速的泛着些紫，其余那些则是没有任何色调的黑。
    确认过它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后，黎闲便没有了顾忌，抬起手用足以把人吵醒的力气锤向了窗户——
    “咚！”
    床上熟睡的人被这一声巨响吵醒，而蜜影似乎也被惊到，加快速度钻向了门缝。
    “开窗！”
    黎闲一边比划着手势，一边对里面的人喊道。
    第334章 追踪
    被吵醒的男人在听到开窗的要求后迟疑了一瞬，接着或许因为黎闲捕梦者的身份，还是听话地打开了窗户。
    黎闲立刻翻身进入，接着在对方的注视下向着蜜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推开卧室的门后，他立刻看到了在客厅内移动着的幽蓝色蜜影。
    因为房间内的灯光亮着，所以它移动的速度算不上太快，此时正向着离开房间的大门跑去。
    黎闲立刻伸长杆子，对准目标向着那团蜜影扣了过去！
    手中的网兜“啪嗒”一声落在地面，擦着蜜影的边缘正好错过了目标。
    黎闲明明觉得自己对准了位置，结果竟然歪了。
    他轻轻皱了下眉头，蜜影此时已经钻进了通往楼道的门缝，于是黎闲放弃了用网去进行捕捉，转而抬脚追了上去。
    进入楼道后黎闲立刻放重脚步让感应灯亮起，但蜜影还是趁着没有灯光的间隙迅速钻出了单元楼。
    黎闲紧跟在蜜影后方，每次觉得自己有机会捕捉到它时手中的网便会恰好打歪，而当他每次都觉得自己要跟丢时，又会恰巧瞥见蜜影的“尾巴”。
    这种事连着发生几次后，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感觉这东西像是故意保持着能看见又追不上的距离，把自己引向什么地方。
    他之前碰到的蜜影都是主动对人发起攻击，像今天这样逃跑的倒是第一次见。
    意识到这点的黎闲逐渐放慢了步伐，而蜜影的速度也跟着他降了下来。
    果然。
    察觉到异常的黎闲一边放慢脚步，一边从背包中拿出了“多功能录像带”，接着果断地按下了上方的红色按钮：
    “提取未来五分钟内的关键画面。”
    细碎的片段立刻闪过了黎闲的脑海。
    画面中，自己身穿的捕梦者外套消失不见，手中的网也不知丢在了何处，暴露在外的皮肤泛出了不正常的红色，神色凝重地目视着前方。
    接着这段场景切过，变成了一辆在路灯的照射下从远处驶来的公交车。
    道具只给他提供了这两个画面，并且都是一闪而过，没有给黎闲留出过多的线索，而他在看过这个场景后的第一个选择是与眼前的蜜影拉开距离——
    然而他仅仅后退一步便停了下来。
    刚刚还在视线内的蜜影竟在脑海中浮现画面的片刻间消失了。
    它去哪了？
    黎闲并不认为蜜影是逃走了，而是在蛰伏着等待对他发起攻击。
    联想到刚刚脑海中闪过的画面，他忽然有了一种猜测——
    难道...那东西变成透明的了？
    想法浮现的瞬间，黎闲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上了自己的脚腕！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触感——从自己的脚步开始缓慢向上盘旋，力道似有似无，感觉很轻易便能挣脱，但当他真的抬起脚甩动两下后却又发现根本没有作用，无论怎么移动身体甚至变换位置，触感都会如影随形般跟随上来。
    于是黎闲尝试用左手去触碰缠绕上自己的东西，指尖停留在小腿附近时感受到了一股阻力。
    好像是...水？
    他凭借着感觉做出了判断。
    是刚刚的蜜影变化出来的吗？
    “水流”持续向上攀附着，但至此为止并没有对黎闲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甚至没有限制他的行动。
    黎闲尝试用手中的网去把它扣住，但只要接近到一定距离便会感受到一股阻力，像是磁极相同的磁铁在相互排斥。
    所以每次自己尝试捕捉它时，网都会正好滑到边缘，无法成功捉住。
    黎闲在尝试几次，发现无法用网捕捉到“水流”后便暂时放弃了这种方式，转而猜测它会用何种形式来攻击自己。
    ......难道是窒息？
    但水流在绕上黎闲的脖颈后便停止了动作，根本没有尝试捂住他的口鼻，只是如一条水蛇般缠上了他的身子。
    这个举动让黎闲费解的同时心中警惕更深，联想到蜜影在此之前要把自己引向某处的举动，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阵不妙的预感。
    “唰！”
    一簇火苗猛地从黎闲的裤脚升起，精准地烧毁了他身上的捕梦者外套。

 第237章

    黎闲的身上迅速生出一层薄汗——本来这件外套在穿上时便闷得人透不过气，在火苗烧毁布料的途中，他周围的空气更是直接上升了几度，氧气也变得稀薄起来，浑身像是身处火炉之中。
    一滴汗水从黎闲的脸侧滑落到地面，落到了一团暗红色的蜜影之上，接着瞬间蒸发为了水汽。
    网或许因为材质特殊没有坏掉，但很快握住的杆子便传来了烙铁般的温度，黎闲被烫得立刻松开了手掌，网“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面，接着被那团红色蜜影带到了远处。
    他盯着忽然出现的蜜影，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两者夹击了。
    与蓝色蜜影不同，眼前这团东西的移动速度要慢上不少，它花了一段时间才把网挪动到了远处，接着慢吞吞地回到了黎闲脚下。
    眼前这团红色蜜影的攻击性显然要比缠绕住自己的水流强上不少，它散发着极高的温度，让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变型，热气从脚下开始向上发散，到了头部的位置仍然热得扑鼻。
    而黎闲并不是不想逃开，而是在红色蜜影出现的瞬间，他的双脚便忽然无法动弹了。
    原本软弱无力的水流发了力气，把自己死死按在了原地。
    这就是蜜影把他引到这里来的目的。
    蓝色的这只无法独立杀死自己，所以便叫来了一个“同伴”。
    带来保护的外套被烧毁、可以与蜜影抗衡的网脱离了手心，此时的场面可以说是异常危险，但黎闲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恐慌，而是静静等待着蜜影的下一步动作。
    眼前暗红色的蜜影在停留了一会儿后，缓缓向着黎闲的脚下探了过去。
    第335章 反复
    一阵强烈的热气从脚踝间流过，哪怕没有接触都给人一种即将被灼伤的感觉，正当黎闲认为自己即将被触碰到时，蜜影却精准地调整了姿态，从他双足之间缝隙钻了过去，同时脚边的热源也在这个瞬间忽然消失了。
    黎闲随着蜜影的移动想转过头看它走去了什么地方，然而他刚有动作，“水流”便迫不及待地缠绕上来，固定住了他脖颈。
    他就这样被固定为了低头的姿势，视线中只剩下暗红色蜜影在地面上走过后留下的烧痕。
    不过黎闲很快发现，虽然他的脖子被固定了起来，但原本被禁锢的双脚却可以重新活动了，或许是缠绕住他的“水流”能力有限，无法同时控制两个部位。
    于是他干脆转过了身子，试图从地面上烧焦的黑色痕迹去判断蜜影的去处，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一处戛然而止的焦痕。
    黎闲皱起眉头，在原地转了一整圈，最后发现它在越过自己脚下后便“凭空消失”了。
    可明明自己身处的是一块空地，没有任何可供躲藏的地方......
    不对。
    黎闲忽然抬手摸了摸自己脖颈处的透明“水流”，原本冰冷的温度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稍稍暖了起来，并且似乎还在逐渐升高......
    感受着指尖温度的黎闲忽然神色一凛，尝试抓住脖颈间的蜜影，把它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但手指陷进去后丝毫没有发力的位置，只能徒劳地在里面滑动。
    那团高温的暗红色蜜影并不是消失了，而是钻进了缠住自己的透明水流里！
    “水流”的温度上升并不算快，黎闲也是自己感受才察觉到它有逐渐变热的趋势，比起直接被暗红色蜜影贴上后烫掉一层皮，显然此时的攻击方式更为“温和”，也符合它们的一贯作风——
    慢慢把人折磨着拖入绝望的深渊。
    黎闲没经历过，也不想知道“被煮熟”究竟是什么感觉，趁着水温还低，他尝试着走向了网兜被丢弃的方位。
    前半段的的路程十分顺利，但在黎闲接近到马上可以用手拿起网兜的距离时，水流就会迅速下移到他的脚踝，把他固定在原地的同时又将网卷走到更远的位置。
    恶趣味。
    黎闲擦了下额头上溢出的汗水，在心中如此评价道。
    但他并没有因此恼火——毕竟在刚来副本的第一天晚上就已经看到了蜜影折磨人的手段，对此黎闲也不是完全没有预料。
    自己无论再接近网兜几次估计都是同样的结果，而在这个期间身上水流的温度会不断升高直至沸腾，最后人便会在挣扎中丧失所有体力、被活生生烫死。
    钝刀磨人的感觉并不比一击致命要好受，反而还会让人受到心理与生理上的双重折磨，尽管黎闲知道再次接近网兜还是会得到相同的结果，但他还是再一次迈开了脚步。
    只不过这一次他在心里计算着距离，在水流转移到脚踝的那一刻回了头。
    只见黎闲的身后拖出了一条大约半米长的半透明“尾巴”，与缠在身上的水流不同，延伸出来的这条蜜影泛着淡淡的蓝色，同时在最末端有一颗拳头大的暗红色团状物体，看起来像是一颗烧热的铁球在不断传输着热量。
    “铁球”在发现自己被看到后迅速随着水流改变了位置，在地上转动着发出了轻微的轱辘声，而黎闲的脖子也在下一秒被重新禁锢，视线内再次失去了铁球的踪迹。
    ...如果仅仅是要折磨自己的话，蜜影一定要藏在自己视觉死角的这个举动似乎没什么必要。
    成功发现暗红色蜜影的黎闲暂时停留在了原地，但这个发现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他仍然没有脱离蜜影的掌控，同时水流的温度已经上升到了微微发热的阶段，导致他暴露在外的皮肤逐渐泛出了红色。
    黎闲停留在原地，把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路灯。
    此刻的场景与他使用道具之后看到的画面一模一样，好像连那场预兆也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黎闲似乎放弃了挣扎，在此之后的几分钟里都没有再动弹，眼睛始终注视着同一个方向。
    绕上脖颈的水流从微暖逐渐变为了发烫，因为温度的上升十分循序渐进，所以并没有让人觉得有多少不适，但实际上却已经达到了低温烫伤的标准。
    蜜影见黎闲没有动作，还试探性地把网兜拉近了一些，试图引诱对方再次去做无用的尝试，但黎闲甚至没向旁边瞥上一眼，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
    蜜影见状像是失了兴致，转而从水流变为了薄薄的水层，包裹住了他脖子以下的身体，这个举动让黎闲的受热面积变得更大，但身体也因此不再受到禁锢。
    黎闲的眸子闪了闪了，知道这是蜜影在欲擒故纵地给自己创造机会——越是挣扎它便越是起劲，表现出放弃它反倒会一步步给你创造出机会。
    那他就不客气了。
    黎闲最后看了眼路灯上的时钟，接着忽然蹲下身子向着网的方向一滚！
    网兜的位置在刚刚蜜影的欲擒故纵下已经距离不远，黎闲扑倒在地上，手指几乎已经要抓到杆子，而水流恰巧在这一刻把他的双手死死扣在了地上。
    此时水流的温度已经让皮肤产生了灼伤，耳边传来生命值下降的提示，而趴在地上的黎闲脸上也蒙了层灰，看起来好不狼狈。
    但下一秒，一声响亮的鸣笛从耳边起！
    疾驰的公交车从转角出现，司机明显注意到了趴在地上的人，但因为距离过近来不及刹车，眼看就要从黎闲的身上直接碾压过去！
    第336章 碾压
    在黎闲看不见的角度，铁球急匆匆地向着远离公交车行驶的方向滚了过去，缠住黎闲的水流也在发现这一点后立刻松开了禁锢，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开始逃窜。
    黎闲感觉到双手能自由活动后的第一反应便是躲避疾驰而来的车辆，然而未等他从地上站起，眼前的公交车便一个转弯加上急刹，擦着黎闲的身子停在了他的面前！
    在刺耳的刹车中，黎闲还听到其中混杂了“咔哒”的一声脆响，像是什么坚硬的物体被压碎了
    在水流重新缠绕上自己前，黎闲立刻拿起了身侧的网，接着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四处寻找那个可以发热的蜜影。
    如果自己猜得没错，那个暗红色的蜜影此时应该是受到重创的状态，不会跑得太远才对。
    这一组蜜影在有着明显优势的同时也存在着严重的缺陷，需要组合在一起才能对人造成威胁，蓝色的那个比较明显——无法对人造成致命伤害，而红色的那个......应该是无法承受强烈的攻击。
    所以它才会一直龟缩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外，直到自己被水流控制住后才姗姗来迟。
    他凭借着记忆看向了脆响传来的位置——只见灰黑色的轮胎下出现了碎裂成一块块的暗红色碎片，它们像是死了一样散落在地面，没有任何动静，也不再散发任何热量。
    看来是这东西躲闪的时候正好对上了车子急转弯的方向，于是就这么被碾了过去。
    黎闲抬起手中的网兜正想把它收进袋子里，然而公交车的前门在此时刷地一下打开，接着司机快步从车内走了下来喊道：
    “你趴在那里干什么？！”

 第238章

    司机的话语有几分激动，包含着隐隐的怒火，而在他说出这句话后也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立刻从口袋里跳出一颗糖想要吃下去——
    这个举动证明着他也是一个没有完全被“同化”的居民，黎闲见状心头一跳，伸手想要阻止对方吃下糖果，但在司机表达出愤怒的那一刻，一阵“滋啦滋啦”的烧焦声也随之响起。
    黎闲立刻把注意力转回远处，只见地面上碎裂成块的暗影像是忽然间有了活力，正在逐渐重新组合为一个整体——
    他当机立断地甩下了手中的网，而司机也在黎闲无暇顾及的片刻把糖果扔进了嘴里，黎闲感觉到自己手心里的杆子因为蜜影的挣扎传来了阵阵颤动，但又很快沉寂了下来。
    于是黎闲小心翼翼地把蜜影转移到了袋子中，直到上方的抽绳重新拉紧后才算松了一口气。
    做完这些后他像是预感到什么般转过了身，只见转化为水流的蜜影恢复为了原来的模样，如有不甘般停留在了距离自己不远不近的位置。
    黎闲眸子一沉，然后立刻从背包里拿出了河神娃娃，对着蜜影丢了过去！
    他的动作十分迅速，但架不住蜜影同样异常警惕，在看到黎闲抬手的瞬间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让它跑了。
    黎闲的心情倒也算不上太遗憾，毕竟已经抓到了一个蜜影，今晚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他上前几步，把扔出去的河神娃娃捡了回来，转身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声响：
    “嗤——”
    压过蜜影的轮胎忽然漏了气，以极快的速度干瘪下来，偌大的公交车也随之向右侧倾斜了下来。
    刚刚吃下糖果，脸上还笑意盈盈的司机嘴角一抽，接着以很快的速度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庆幸地拍了拍胸膛：
    “幸亏我有带上修理工具......”
    塌陷下来的轮胎传来了一股烧焦的气味，看来是在蜜影忽然恢复能力的那个瞬间就要被烧穿，坚持到此时才终于漏了气。
    黎闲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赶紧把口袋里的厄运趾骨收回了背包。
    自己在使用录像带后便把它也拿了出来，蜜影能正好被轮胎压到说不定就是这个道具的功劳，不想这份“倒霉”在司机身上也应验了。
    他有些心虚地转过了身，想要去找替自己吸引走蜜影的季斜汇合，不料却被从车上取下工具的司机开口叫住：
    “等等。”
    黎闲想要离开的脚步一顿。
    “你过来和我一起修车。”
    司机笑着对黎闲说出了这句话，此时他的手中正拿着一个看起来沉重无比的扳手。
    对方语气中没有任何指责与埋怨，但态度却不容拒绝，黎闲只得转身答应下来。
    在帮忙搬运几乎到自己胸口高的备用轮胎时黎闲才感受到了几分心有余悸。
    他当时之所以做出这个举动，完全是根据脑海中闪过的第二个关键画面而进行的主观推测，毕竟里面有用的信息只有行驶而来的公交车和路灯上的时间。
    黎闲也不知道这一幕究竟“关键”在哪里——是能因此破局，还是警告他躲着点公交车别被撞死，但好在他最后赌对了。
    安装轮胎的工作比想象中要费时费力，仅仅是把所有工具从车内搬下又搬上就费了不少力气，好在司机的动作比较熟练，最后两人花了二十分钟才重新装上了新的轮胎。
    此刻的时间也距离九点只剩下不到五分钟，正当黎闲以为自己终于能离开时，司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你要往哪走？上车啊？”
    “这就是最后一趟了？”
    黎闲下车后的活动范围并不大，也就是说此时公交车仅仅只在小区里转上了一圈，可当时司机明明说他会多转上几圈。
    “那是不出意外的情况——现在不是车坏了吗，正常来讲我开车到九点就应该结束了。”
    说罢司机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转过头最后留下一句：
    “所以现在就是最后一趟了，过时不候。”
    第337章 交付
    黎闲抬眼看了看空荡荡的车厢：
    “但你还是需要再完整地转上一圈吧？”
    毕竟因为这个意外情况，除自己之外的所有捕梦者都还没等到应该重复经过的公交，所以就算再怎么超时，再跑一趟这点还是必须要做到的。
    司机不置可否地摊了下手：
    “那你可等准了，我这趟速度会开得比较快。”
    说完这句话后，他见黎闲没有上车的意思便关上了车门，踩着油门疾驰而去。
    司机临走前的那句话没有骗他，对方确实像急着下班一样把油门踩到了底，很快就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而黎闲也成功在这段时间里把季斜捞了回来，带着他一起坐上了公交车。
    这次他变成了所有人中的最后一个，并且还是最狼狈的那一个——不仅捕梦者外套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上的衣服也变得又湿又脏，一踏进车门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
    “......”
    好在并没有人要求他赔衣服钱，黎闲这样安慰着自己，接着在车子的启动声中对着玻璃默默擦了把脸。
    回程的路和去时相比同样安静，区别只有每个人身上添下的或多或少的伤口，与微微变鼓的袋子。
    ...司机下车之后蜜影就重新有了活力，是巧合吗？
    黎闲反复摆弄着手中的黑色布袋，不小心走了神。
    手中的袋子在装上蜜影后明显沉了几分，捏上去时还有一种物体在流动的触感，里面的物体没有任何动静，任由黎闲搓圆捏扁。
    这个袋子应该也有什么特殊作用，可以让蜜影安静地待在里面。
    黎闲琢磨着自己刚刚的经历——其中有一个比较奇怪的地方。
    他最初见到的幽蓝色蜜影，好像是从人的身体里......“产生”的。
    黎闲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个场景，似乎怎么描述都不太贴切，最后选择了“产生”这个词语。
    那个睡着的居民神色惶惶，但在醒过来后却表现得一切正常，好像负面情绪在他的梦里消失了一样......
    等等，梦？
    他现在的职业不就叫“捕梦者”？
    黎闲在此之前没有深究过这个名称，因为从应聘工作开始，他就很清楚自己的任务是捕捉蜜影，在这种情况下，里面的“梦”显然就是蜜影的另一个代称。
    但如今看来，这个别称或许还代表了它的产生方式。
    既然如此...“蜜影”这个名字也应该有对应的深意。
    “蜜”直接来讲就是甜味，在小区的语境下或许可以衍生为糖果，再进一步延伸就是在其影响下产生愉悦心情。
    那欢愉之下的“阴影”——
    不就是负面情绪吗？
    黎闲握住袋子的手一紧，对自己的推测已有了七八分的确定。
    还有一点可以从侧面佐证自己的想法，就是蜜影在对人进行攻击时并没有干脆利落地把人杀死，反而像是在以折磨为目的，或许它们就是通过居民的痛苦与绝望来汲取力量的......
    在理清楚一个线头后，一些之前想不通的问题便随之被扯了出来，黎闲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直到公交车停下后才发现他们被带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那栋据说有“最高管理者”居住的白顶建筑。
    最开始发放服装的健壮男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身份似乎是这一班捕梦者的“队长”，在起身后把众人的黑色袋子，以及衣服和网都收回了手里。
    黎闲在把物品递给对方时抬起头多问了一句：
    “我能问问这是要做什么吗？”
    或许是晚上收获颇丰的缘故，健壮男人此时的心情看起来十分不错，便顺势回答了他的问题：
    “捕捉到的蜜影要先交到研究员的手里进行...那个叫什么来着？对、取样。”
    对方似乎只懂得交付的流程，但对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取样之后研究员会根据数量来发放工资，我拿回来之后再分给你们，之后这些袋子就可以被扔进‘垃圾场’了。”
    黎闲闻言耳朵一动。
    垃圾场？
    他并没有在小区里看到过类似的地方。
    健壮男人说完这两句话后并没有再给黎闲追问的机会，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要去交差后便直接走向了公交车刚刚开启的后门。
    黎闲犹豫了一瞬后迅速从背包里拿出了蝴蝶结发卡，把它别在了头上。
    这个道具可以把人的存在感降低，每个副本能使用三分钟，黎闲打算借此机会跟上去看看。
    发卡的效果立竿见影，从黎闲起身到跟着走出车门都没有任何一个注意到他，但为了保险起见，黎闲走之前把季斜放在了椅子上，用手势示意他待在这里不要跟上。
    道具降低的只是自己的存在感，把季斜也一起带或许会让效果打折扣。
    夜晚的建筑门前并没有保安看守，但仍旧立着一个必须要通过的安检门，黎闲紧跟在男人身后走了过去——

 第239章

    “滴——”
    安检门响了。
    健壮男人听到声音后立刻回过了头，视线正对上身后黎闲的脸。
    黎闲下意识屏住呼吸，在躲藏与按兵不动之间选择了后者，同时刻意垂下眼睫，没有对上男人的视线。
    男人的目光透过黎闲，落在了自己刚刚经过的安检门上。
    接着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奇怪......难道这个安检门的灵敏度也和公交车上一样被调高了？”
    “但是那也不应该响啊？”
    他站在原地纳闷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算了，反正这个时间也没人管......”
    瞥到健壮男人转过身的背影后，黎闲这才松了口气，抬脚继续跟了上去。
    这次他随着对方上到了三楼，穿过走廊后两人停在了一扇写着“研究室”的门前。
    “咚、咚、咚。”
    男人抬起手敲了三下，门板应声而开。
    第338章 研发
    “这是今天捕捉到的蜜影。”
    男人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抬脚踏进了屋子，宽阔的背影正好挡住屋内的人，他似乎已经很熟悉这项交接任务的流程，对此并没有什么避讳。
    而房间内穿着白大褂，脸上戴着口罩与方框眼镜的研究员回头看了一眼，想要关上大门，却在伸出手后又撤了回来，转而对捕梦者说道：
    “一共有几个？”
    黎闲听着这道熟悉的嗓音，默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过去。
    门内，林时明把四个袋子接到了手里后得到了对方的回答：
    “五个。”
    黎闲握紧了双手，震惊之余不忘把头上的发卡摘下，以免浪费道具的使用时间。
    门内的两个人此时都背对着自己，黎闲默默提起了精神，不打算放过其中的任何细节。
    房间内的桌子上摆放着很多种形状复杂的精密仪器，黎闲盯着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它们具体作何用途，唯一熟悉的物品只有另一侧摆着的烧瓶与试管。
    林时明把袋子放到了桌上，接着给双手戴上手套，从盒子里取出一把镊子后打开了其中一个布袋。
    他动作迅速地从里面夹出了一小块蜜影，然后收紧袋口、把蜜影扔进烧瓶、给瓶口拧上木塞，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所用时间不超过三秒。
    健壮男人倒是看惯了这个场面，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只是默默看着林时明把这个动作重复了五次。
    取样结束后他摘下手套，从抽屉里点出了一千元现金递到了对方手中：
    “拿好。”
    健壮男人结接过后便打算转身离开，黎闲在门外也做好了把发卡重新别到头上的准备，但林时明却忽然出言叫住了对方，说出了一句令在场其他两人全都意想不到的话：
    “我接下来要检测它们的成分，你要看看这个过程吗？”
    男人对此显然不感兴趣，并且对林时明的忽然邀请也感到些许疑惑，于是他犹豫了一下后委婉拒绝道：
    “我就不用了吧，外面还有同事在等我呢。”
    也不知道林时明是没听懂他的话外之音，还是听懂了但不想理会，又坚持说道：
    “速度很快，不急在这一时。”
    话说到这个份上，健壮男人也没办法再次拒绝，只得兴致缺缺地留了下来。
    林时明拿起其中一个烧瓶——里面正装着黎闲捕捉的那只暗红色蜜影，接着把它放在了仪器的平台上，按下了某个按钮。
    他的脸随着这个动作微微侧了过来，黎闲因此注意到他戴的口罩有些不同。
    林时明戴的并不是白天的那款淡蓝色口罩，而是看起来更加厚实、在脸上支起了一个小三角的白色口罩。
    这款口罩黎闲从没有在便利店或者杂货店见过，上面还安装着一个呼气阀，看起来十分专业。
    除了林时明戴着的，旁边的架子上还挂着两个同款口罩，也不知道这东西的具体用途是什么。
    烧瓶在被放到台面上后，侧边的屏幕便亮了起来，闪过一串串看不清的细小文字，同时机械运转的细小震动声在房间内响起，像是在人的皮肤上轻轻抓挠着，让人莫名不适。
    大约过了五秒，屏幕闪烁几下后出现了两个大字：
    [愤怒]
    “是新的变异种。”
    林时明看向屏幕上的文字自言自语道。
    他把机器内的烧瓶拿了出来，接着又换了一个烧瓶放到机器内进行检测。
    做这件事的途中，林时明对身边的健壮男人问道：
    “你知道‘糖果’的制作原理吗？”
    对方听过后自嘲般笑了一声：
    “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个。”
    林时明举起手中刚刚检测完毕的烧瓶，在对方的眼前晃了晃，接着一反往日的沉默寡言，在把剩下的蜜影送到机器内检测的途中做出了一长串的解说：
    “糖果的制作原理简单来说是通过受体阻断来控制负面情绪的产生，但它最开始研制出来的时候效果并不理想。”
    “人的神经回路是十分复杂精密的仪器，而‘负面情绪’这个概念则过于笼统，愤怒、焦虑、恐惧、悲伤......它们由各个不同的区域控制，但初版的糖果并不能精准地把它们进行模拟，导致最后的效果也微乎其微。”
    “但它也带来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那些被‘消除’掉的负面情绪，竟然会以物质的形态从体内产生。”
    “它们通体漆黑，像是甜蜜下被驱逐出体内的的污垢——于是最高管理者把这个物质命名为‘蜜影’。”
    “蜜影的行为与动物类似，都具有繁衍扩张的本能，而人类的负面情绪就是它们的养料。”
    “但它们带来的也并不仅仅是坏处，在捕捉到第一只蜜影并进行分析过后，最高管理者发现了一种特殊的方法......”
    健壮男人听到一半就开始不明白对方所讲的内容了，所以后半程完全在走神中度过，只偶尔敷衍地点点头作为回应。
    林时明看出了对方的心不在焉，但并没有在意，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操作上，接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还是烧瓶，只不过里面装着的并不是数量稀少的样本，而是一大团的纯黑色的蜜影。
    “看好了。”
    说完这三个字，他把瓶内的蜜影倒入了一个新的机器内。
    在连续按下几个不知有什么作用的按钮后，机器开始了运转。
    密闭的玻璃容器内放着一排球形模具，蜜影在被倒进里面后开始围绕着内壁四处寻找出口，但很快，变化产生了——
    只见里面的蜜影逐渐失去了活力，软趴趴地沉到了模具内，接着颜色开始一步步变浅......最后变为了透明的结晶。
    第339章 垃圾场
    黎闲看向机器内形状十分眼熟的模具，又看向已经完全变成了透明状的蜜影，忽然察觉到了一件自己完全没有预想到的事——
    糖果......是用蜜影制作的。
    随着蜜影的变化，健壮男人也逐渐被吸引了注意，他透过玻璃罩看了半晌，总觉得里面的东西有几分眼熟，但又想不起来......
    “这就是制造糖果的‘特殊方法’。”
    林时明话音落下，他才后知后觉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接着像是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般说道：
    “怎么可能？！它们明明...明明......”
    健壮男一时语塞，自从住进这个小区，它所接收到的宣传便是蜜影是“丑恶”的、“肮脏”的，结果自己每天吃下的糖果竟然就是由它们制作的？！
    他的心理一瞬间涌上了十分复杂的情绪，但又因为糖果的作用被压制了下来，导致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扭曲。
    刚刚启动的机器没有停止运转，还在发出着“嗡嗡”的声响。
    “它还需要至少半个小时来进行灭活。”
    林时明把目光投向身侧的机器，没有理会健壮男是否整理好心情，继续开口说道：
    “这种纯黑色的蜜影本身就是各种负面情绪的结合体，吃下后能很好地与受体进行结合，又因为灭活的缘故，不会让人产生对应的反馈，又阻断了天然递质发挥作用。”
    健壮男的眼神又变得迷茫了起来。
    “接着吃下糖的人再把那些无处安放的‘情绪递质’从体内排出，捕捉到后继续做成糖果......一个很好的循环。”
    林时明几句话便点破了这个直指核心的循环，但健壮男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什么惊天秘密，反而按照自己的理解用大白话总结道：
    “总之就是...这个研发很厉害呗？”
    林时明斜着瞥了他一眼，接着默默移回了自己的视线：
    “整体来讲是没什么问题，但机器只有这一台，给蜜影进行灭活的时间又比较长，全天运转下才能勉强维持供应，如果小区再继续增员就会供不应求。”
    “但好在...它出现了。”

 第240章

    林时明点了点桌面上装着暗红色蜜影的瓶子，音量忽然低了几分。
    “估计很快就会研发出新的......”
    滔滔不绝的林时明在这一秒忽然卡了壳，停顿片刻后对着健壮男人挥了挥手：
    “我说完了。”
    健壮男脸上的喜悦立刻真切了几分，反倒是正听得认真的黎闲因为对方的戛然而止默默扒紧了门框。
    “那我就先走了。”
    健壮男见林时明终于把话说完，脸上的笑容立刻真切了几分，把桌面上检测过后贴好标签的袋子重新拿了回来，接着毫不留恋地挥了挥手。
    黎闲见状也只能戴上了发卡，临走前回头默默看了眼架子上挂着的白色口罩，脚步忽然转了个弯。
    .
    发卡的时间马上就要用光，黎闲加快步子，赶在健壮男之前出了建筑。
    这次安检门没有响起，所以他成功地藏匿了踪迹，接着一路小跑回到了车上。
    健壮男人在他落座的那一刻抬脚踏入了公交，车门随即关上，黎闲把偷出来的口罩藏进了口袋，然后才把发卡收回了背包。
    所有人的表现都一如往常，健壮男人神色自然地把两百元钱交给黎闲，接着转头向旁人解释自己今天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被跟踪了一路。
    公交车重新启动，穿过一栋栋建筑后，停留在了某处并没有被建筑遮挡的围墙附近。
    这个地方黎闲有印象——因为小区的建筑大多贴着围墙建造，主道路也是一个圆环，所以他也曾路过几次。
    但因为大多数建筑之间都会隔出一小段距离，露出环绕住小区的墙体，只不过这处的空隙稍大一些。
    但现在看来，先前健壮男人口中的“垃圾场”应该就在这里了。
    手拿着黑色布袋的男人已经从座位站了起来准备下车，黎闲很想再次跟上去看看，但无奈发卡的使用时长已经用完，只能目送着对方下了车。
    透过玻璃，他看见男人站在了墙边。
    黎闲默默提起了注意，仔细盯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这里存在什么暗门，为此还特意进行了一番检查，但墙体光洁平整，没有任何奇怪的机关或缝隙，所以黎闲便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但眼前的场景却告诉着他事情并非如此。
    难道自己有什么地方没有察觉？
    可是能容纳下一人通过的门——就算是爬着出去的狗洞，也应该露出些许端倪才对。
    车外的男人抬起了拎着袋子的手，好像终于要触碰这面墙壁了。
    黎闲立刻盯紧了男人的动作，对方在抬起手后忽然后退了几步，然后做出了一个完全出乎人预料的动作——
    只见男人握住了袋子上的抽绳，接着对准上方一甩！
    布袋在这个动作下被甩上了高空，接着堪堪越过最上方的电网。
    半秒后，墙面之外传来了物体落地的声响。
    黎闲一时间目瞪口呆，他在此之前设想了很多种进入垃圾场的方式，甚至怀疑这面墙体用了什么高科技，才让自己完全没有发现暗门，然而真相竟然是——
    根本没有门。
    蜜影是被直接丢出去的。
    如此原始的处理手段给黎闲带来了一丝震撼，他愣了两秒，回过神后发现这个方法其实也有它的合理之处。
    如果“垃圾场”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地点的话，那这个方式的保密性确实足够强——连丢弃蜜影的人都不知道真正的入口究竟在哪里。
    同时这个举动也给黎闲带来了新的灵感。
    既然袋子可以被扔出去，那自己同样可以。
    第340章 “沼泽”
    健壮男人在把手中的袋子依次丢到围墙外后快步走了回来，公交车重新启动，几分钟后终于把他们送回了居民楼下。
    黎闲在回到房间前，把房费分别投到了自己与季斜门口的信箱中，有了今晚的两百元工资，他的经济情况总算不那么紧张了。
    异常忙碌的夜晚终于结束，黎闲躺在床上，认真地琢磨起了关于林时明的事情。
    .
    第二天早，黎闲在天空上的蜜影撤掉没多久便起了床，拿起从门缝塞进来的房租找零后便离开了房间。
    他与季斜几乎同时打开了房门，两人隔空对视一秒后一起下了楼梯。
    因为时间太早，此时小区内几乎见不到什么活动的居民，附近的商铺也通通是关闭的状态，两人在空旷的道路上快步走着，很快来到了昨晚丢弃蜜影的墙体附近。
    一般副本都会有所谓的“限定区域”，如果强行突破不仅不会成功，还会惹祸上身，黎闲通过以前的副本对于这件事已经有了很深的认识，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想着贸然翻越小区的围墙。
    但在知道外面存在“垃圾场”后就不一样了，出去探一探这个办法立刻有了可行性。
    “能把我扔过去吧？”
    黎闲活动了下身体，然后抬头看了看墙壁的高度。
    “没问题。”
    季斜说罢向着黎闲张开了双臂，示意对方抱住自己。
    尽管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并且有过不少的亲密接触，但黎闲每次还是会有几分控制不住的害羞。
    这回也同样。
    他有几分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在两人的皮肤马上要接触到的那一刻，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黎闲立刻转头看去，不远处的那人在见到两人的身影后也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外：
    “诶呀，很少见到有人这么早就出来啊。”
    眼前这人穿着身褐色的短袖短裤，头上带着顶帽子，身上斜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小背包，看着就是副经典的邮差打扮，所以黎闲也迅速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他是去收每家每户租金的人，所以才会也这么早起床，正好在这里撞见。
    “现在商铺都还没开呢，你们这么早出来干什么呀？”
    邮差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游走过后开始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试图从中推理出来他们究竟要做什么，黎闲见状直接牵起了身侧季斜的手：
    “我是想...趁着没人的时候和男朋友出来逛一逛。”
    邮差闻言一愣，注意力转回了两人牵着的手上，然后笑着抓了抓脑袋：“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了...那我去工作了，再见！”
    说罢，他用很快的脚程一溜烟跑走了。
    黎闲直到邮差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松开了季斜的手，接着感觉到自己的耳垂被捏了捏：
    “表现不错。”
    也不知道是夸奖他支走邮差的招数，还是夸奖刚刚的那声“男朋友”。
    季斜很喜欢观察黎闲害羞的表情，在两人成为恋人前对方的羞涩多少带着些“恼”，还会红着脸骂自己两句，现在则是会先不自觉低垂下眼睛，一小会后再犹豫地抬起头，眨着眼睛看向自己。
    两种他都喜欢的要命。
    “过来吧，小男友。”
    季斜虽然这么说着，但却主动伸出了手，把对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黎闲双脚悬空，手脚并用地环上了季斜，接着暗紫色的触手缠绕上身，把他慢慢高举过电网，小心地移动向另一侧后再慢慢下降。
    拥抱的流程其实没什么必要，因为季斜可以直接用触手把人抬起，但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隐去了这一点。
    黎闲随着视线的升高看清了围墙对面的景观，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然后在下降到中途时喊了声停。
    缠绕住身体的触手生长出了一只眼睛，和黎闲共同看向下方。
    只见墙外的地面已经完全被一片黑色的物质铺满，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旷野上，只能看见漫无边际的黑色“沼泽”。
    而这片“沼泽”显然是由数量多到难以想象的蜜影构成的，它们的表面没有任何波澜起伏，乍一看甚至像是黑色的地面。
    “向下一点。”
    此时黎闲的脚尖距离“沼泽”还有十几厘米的距离，季斜听到这句话后默默紧了紧力道，才继续把触手向下降去。
    直到高度将至足够触时，黎闲从背包里拿出鱼竿，用它小心翼翼地点了下蜜影。
    杆子接触到的部位立刻泛起了一丝涟漪，但很快又回归寂静，脚下的蜜影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安静得像一潭死水。
    但黎闲却不敢掉以轻心，他已经见识过这东西的狡猾——此刻的安静也可能是在等待猎物深入陷阱。
    “再向下一点。”
    这次他选择了用自己的脚接触蜜影，黎闲以十分缓慢的速度向下试探着，直到整个脚背都沉没到了蜜影之中。
    依旧没有动静。
    他又试着在里面搅动了两下，脚下传来的阻力比水要大上不少，这片蜜影不光是外形——连触感也很像沼泽。
    黎闲又曲腿把脚伸出来，整个过程除了蜜影本身的阻力外没有感受到任何多余的拉扯。

 第241章

    他最后抬头看了眼凌空的太阳，做出了决定：
    “放我下去。”
    触手再次缓缓下降，黎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腿逐渐没入完全没有可见度的蜜影沼泽之中，大约沉到膝盖左右的高度时，他感觉到自己踩到了地面。
    安全降落后，季斜立刻变成了巴掌大的小型触手，“啪叽”一声降落在了黎闲的掌心，接着又迅速跳下转化为了人形。
    两人贴着墙边，在沼泽之中尝试着移动了几步，除了比较费力外并没有发现其它异常。
    第341章 影响
    按照蜜影基本只在夜晚出没，而且畏光的习性来看，在烈日下无法展现攻击性的情况倒也合理。
    黎闲先是向着远离墙体的方向走远了几步，然后再沿着围墙的弧度缓缓向前走去。
    在这片“沼泽”中行动起来十分吃力，不管是用双腿顶着蜜影向前移动、还是把整条腿“拔”出来后向前跨出都十分消耗体力，在烈日的照射下，黎闲很快感觉到身上起了层薄汗，心中生出了一丝莫名的烦躁。
    黎闲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脚下的“跋涉”上，并没有注意到悄然升起的情绪，他把袖口向上卷了两翻，又顶着阻力走了一会儿，目之所及处仍然只是一片黑色的海洋，没有任何其它的东西。
    这里的“蜜影”数量还真是多得可怕......也不知道是积累了多久才会形成这片高达膝盖的沼泽。
    黎闲并不打算就此放弃，提起精神继续向前走着，几分钟后，他感觉到到自己的脚尖好像顶到了什么东西。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寻常的阻力，但在用力过后便明显感觉到自己触碰到的是某种物体，黎闲蹙起眉头立刻把脚收了回来。
    刚刚的触感，好像是......
    他犹豫地弯下了腰，伸手想要确认心中的猜测，季斜见状探出了触手，先一步沉入蜜影，向黎闲伸手的方位探了过去。
    一阵黏腻的拉扯声过后，那东西被缓缓拽了出来。
    因为蜜影很容易附着在物体之上，所以黎闲先是看到了一团黑色的轮廓。
    好像是...人。
    随着蜜影缓缓向下滑动，他的脸逐渐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那是一张毫无血色、痛苦扭曲的面孔，脸部的肌肉的变形程度已经到了不正常的状态，因为表情太过惊悚骇人，黎闲下意识移开了眼睛，莫名感觉一阵心悸。
    短暂的回避过后，黎闲再次把视线转了回去，眼前的面容像是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扭曲夹杂在了一起，愤怒、痛苦、恐惧、悲伤......这些东西按照常理来说原本不会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但黎闲此刻竟然从中感受到了全部。
    “死透了。”
    季斜晃动了两下被触手拖出来的尸体，冷静的评价道。
    随着这两下晃动，蜜影向下流淌的速度又快了几分，此时附着在他身上的纯黑色液体已经褪去了大半，汇聚在脚尖处缓缓滴落回沼泽。
    黎闲的视线从尸体的脸上移动到了身体，忽然觉得对方的衣服有几分眼熟。
    他仔细回忆着这身打扮，又把视线重新转移回了脸上，试图从这张扭曲的面容中寻找出什么线索，但没有从中获得任何信息。
    也就是说自己或许只见过对方一两面......而且比起脸更熟悉这身穿着。
    或许是远远望见过？
    片刻后，他有些不确定地回想起了某个画面。
    “他好像是......第一天死在外面的居民？”
    那晚死去的人数太多，而自己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那名被折磨的玩家身上，所以用了些时间才勉强回忆起了这人的身份。
    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更多值得在意的地方了，于是黎闲摆了摆手，示意季斜可以把尸体放回去。
    季斜松开触手，居民的尸体随即缓缓沉回了沼泽。
    “但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尸体的去处一直是黎闲疑惑的问题之一，他来到这个副本一共两天，也不是没有特意观察过夜晚的情况，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运气不好，每次都没有守到过尸体与成堆的蜜影是如何消失在小区的。
    一旁的季斜放回尸体后有些嫌弃地甩了甩自己的触手，还非常拟人地让两条触手互相搓了两下，然后才把它们收了回去。
    他见黎闲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便也跟着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很快，他回忆起了自己看到的某个场景：
    “那些尸体——在天快亮时被垂下来的蜜影沾回了天空。”
    因为用不着睡觉，所以季斜看到了黎闲刚好错过的场景——当时天空上的黑幕缓缓垂了下来，然后再次像下雨般落下了“雨点”，不过这次的蜜影并没有彻底垂落，而是始终藕断丝连地与黑幕保持着连接，附着到地面包裹住尸体的蜜影后又重新收回，最后从正中开始消散。
    得到这个信息的黎闲猛地睁大了眼睛，因为如果尸体的去处是被重新收回天幕，那这样代表着......
    这片“沼泽”就是在夜晚包裹住小区的蜜影。
    怪不得它一眼望不到尽头。
    黎闲看向远方，意识到这也代表着自己脚下“沼泽”里有着几十......甚至上百具尸体。
    想到这一点时他莫名有些胆寒，身子细微地颤抖了一下，黎闲此时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劲——放在平常他是不会为了这种事害怕的。
    这些蜜影......虽然进度缓慢，但接触过后也确实在慢慢改变着自己的情绪。
    换做以前，黎闲大概会选择顶着这层风险硬着头皮走下去，又或者在权衡利弊后暂时撤离此处，但这次他转头看向了季斜：
    “可以背着我吗？”
    黎闲很少让别人为他做些什么，所以这句话说得有些生硬，于是他又找补着摇了摇季斜的衣角。
    他低着头不太敢去看对方的表情，或许是因为蜜影的缘故，除了害羞之外，他心中还莫名生出了几分害怕被拒绝的忐忑。
    而季斜似乎从黎闲的举动中观察出了异常，一时间沉默着没有说话。
    黎闲等了片刻，心情随着时间变得愈发不安，甚至忽然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作为恋人太过无趣，连亲昵都不会表达。
    “季斜......”
    他用从未有过的小心语气轻唤了声对方的名字。
    第342章 玻璃房
    季斜听到这声呼唤后立即转过了身，弯腰示意黎闲上来，在感受到脖子被环住后，他用双手搭上了黎闲的腿，然后重新直起身子。
    沼泽的阻力让这个动作比平时更为费力，但对季斜来讲倒也不算什么，很轻松地便让黎闲贴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怎么了？”
    他侧过头对后背上的黎闲问道。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额头抵在季斜的肩膀上后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覆盖在膝盖以下的蜜影缓缓流淌回沼泽，才感觉心中莫名其妙的情绪消散了些许。
    季斜也没有催促，站在原地等待了半晌。
    “没什么。”
    黎闲觉得差不多能控制好自己的语气后给出了回答。
    “这东西接触起来会让人不太高兴。”
    那个念头太过莫名其妙，让黎闲十分羞于启齿，于是他避开了刚刚在心中一闪而过的具体情绪，转而用一个比较笼统的概念总结了刚刚的情况，接着继续问道：
    “你没有受到影响吗？”
    季斜闻言摇头。
    脚下这片沼泽没有让他感受到一点儿威胁，所谓的情绪影响也没有再自己身上体现，否则他应该能早点儿察觉到异常。
    黎闲趴在对方肩膀上思考了一会儿，要说蜜影不会对季斜起效的理由......结合林时明给出的理论来看——
    “大概是和你有物种隔离吧。”
    “？”
    “就不能是你老公实力超群吗？”
    季斜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把黎闲的腿上的软肉。
    黎闲身子一颤，连带着环住脖颈的胳膊也紧了紧，他伸出手对着季斜的脸比划了两下，最终还是没舍得真的下手。
    而这个举动在季斜的角度看来就像只在“恐吓”时连指甲都没亮出来，只是晃了两下爪子的小猫。
    倒是惹得他脸有点痒。
    季斜眼睛一转，在黎闲刚刚要把手掌放下的时候又捏了一次，接着评价道：
    “手感不错。”
    啪。
    然后他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巴掌。
    黎闲心中剩下的几丝情绪在这番插科打诨下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目前看来这团沼泽对人的影响不足以致命，但会影响人的思维与判断力。
    所以他没有让季斜把自己放下，而是伸手指了指前方：
    “再往前走一走。”
    这偌大的垃圾场内一定会存在什么线索，只是他们暂时还没有发现。
    黎闲如此想道。
    季斜闻言再次迈开步子，沿着小区围墙的弧度向前走着，后背上的黎闲则是四处张望着，试图寻找出某些不一样的地方。

 第242章

    走着走着，黎闲的视野内忽然闪烁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反射了太阳的光照。
    他立刻循着光芒的方向看去，但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好像刚刚的闪烁只是自己的错觉。
    ......不对，那里应该确实有什么东西。
    黎闲拍了下季斜的肩，让他向着离开围墙的方向走远了几步，视角慢慢转移，而刚刚被围墙弧度所遮挡住的物体也随之显现了出来。
    那是一个透明的、大约有一个房间大小的透明玻璃罩，因为颜色太过通透所以很好地融合在了场景之中。
    玻璃罩的形状看上去像是一个被切割为四分之一的球体，罩子一面接触土地，一面扣在墙体之上，下半边被沼泽包裹，从远处只能看清它的上半部分，似乎没有什么东西。
    季斜带着黎闲缓缓向玻璃靠近，直到距离大约只剩下一米时停了下来。
    黎闲挺直腰板，透过环绕着玻璃的蜜影向罩子的内部看去——
    和远处所见相同，罩子里面没有任何东西，蜜影的痕迹也不见分毫，望到底部便是裸露出来的土色地面，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与地面接触的部分有着层薄薄的玻璃板，墙体那面同样。
    所以比起“罩子”，或许把它称之为“容器”会更为贴切。
    黎闲仔细打量着玻璃容器的内部，在把目光放到与它相邻的墙体上时微微眯起了眼睛。
    上面好像有着一条十分不起眼的缝隙。
    “再向前一点......”
    黎闲拍了拍季斜的肩，想要再凑近些进行确认，但对方却没有立刻上前，反而保持着与容器一米左右的距离在，在它的周围转了一圈。
    “怎么了？”
    黎闲被带着转了一圈，等对方再次停下后开口问道。
    季斜低头看向脚下的沼泽，缓缓开口：
    “它附近围了一圈的尸体。”
    季斜最初在距离玻璃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下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脚尖顶到了东西。
    凭借着触感，他很快就确认了拦在自己脚下的是人类的躯体——而且不止一具。
    黎闲思考了片刻，这片沼泽就是夜晚盖住小区的黑幕，其中存在尸体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如果都集中在这一处......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要捞出来看看吗？”
    季斜主动问道。
    黎闲点点头：“好。”
    话音落下，触手立刻沉入沼泽，接着一道裹满了黑色液体的人影从中破出，被挂在了眼前。
    季斜随机从中随机捞出了一具尸体，蜜影缓缓流下，露出了一张女人的脸。
    她脸上挂着的表情和上具尸体一样扭曲变形，区别是部分皮肤已经开始有了腐烂的趋势，看起来距离死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黎闲端详了对方的脸部与衣着后，确认自己并没有见过她。
    季斜把尸体放回沼泽，从从中捞出了另外一具抖了抖，重复过几次后，黎闲发现这里的尸体男女老少都有，但除了都有着一副痛苦扭曲的脸庞外，似乎并没有其它的规律。
    又一具新的尸体被放在眼前，结果仍然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如果硬要去找什么共性的话，或许就是这些人黎闲都没见过。
    可能他们都是在玩家来到小区之前的牺牲者。
    第343章 针
    又一具新的尸体被放在眼前，结果仍然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如果硬要去找什么共性的话，或许就是这些人黎闲都没见过。
    可能他们都是在玩家来到小区之前的牺牲者。
    尸体上的蜜影从头顶缓缓流淌下来，逐渐露出了垂在身侧胳膊上的手环。
    在季斜即将要把这具尸体也扔回去时，黎闲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等等。”
    黎闲越过季斜把手向前伸去，想拿起尸体的胳膊，但中途发现这个动作不太方便，于是侧过头说道：
    “我想下去。”
    “没问题吗？”
    黎闲看了眼脚下的沼泽，思考了一会儿后回应：
    “短时间内影响不是很大。”
    虽然被影响后的心情不算很好受——但也仅仅是影响心情而已，完全没有扣除生命值或者精神值来得危险。
    季斜沉吟片刻后把他放回了地面，接着在黎闲转身前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会负责把你哄好的。”
    黎闲闻言耳根一红，
    他忽然有些好奇为什么季斜能如此自然地说出情话，难不成在此之前还有过情史？
    ...自己又乱想什么呢。
    正事要紧。
    黎闲把手探向尸体的手环，然后小心翼翼地点亮了上方的按钮。
    屏幕随机亮起，居民信息浮现在了小屏幕上，而其中的某个数字立刻吸引了黎闲的注意。
    他的贡献值是...负一。
    会是巧合吗？
    黎闲在季斜的帮助下又检查过了几具尸体的手环，最后得出了结论——
    死在这里的人贡献值大多为负数，但并没有被扣除太多，数字基本都是负一或者负二。
    这个信息会代表什么？
    贡献值如果减少到一定程度会被监督员直接带走，而负一负二这种不至于立刻死亡的区间内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
    因为无法从事任何一份工作，支付不起房租，而被带去进行“强制劳动”。
    所以这些人是因为所谓的“强制劳动”才死在了这种地方？
    那它的具体内容会是......
    黎闲把视线转向眼前的玻璃容器，心中觉得问题的答案或许和这东西脱不开关系，于是便走到了一米长的玻璃通道附近，试图推开上方的挡板。
    手掌贴在光滑的平面上后黎闲大概用了五分力，但挡板纹丝不动。
    貌似从内部锁住了。
    黎闲见状便暂时放弃了进入其中的想法，转而走回到尸体面前，去尝试另外一件自己想要确认的事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季斜退了两步后伸手握住了尸体腕部的手环。
    他曾经问过引导员一个问题——如果把手环强行摘下来会怎么样。
    对方并没有给出正面回答，而是用冷冷的语气说道：
    “那你就不再是这里的成员了。”
    黎闲不是不想知道把手环摘下的后果，但拿自己去实验风险太大，所以便暂时收了心思。
    眼前这些尸体的手环还在正常运转，正好能拿来一试。
    黎闲深吸了一口气，把美工刀从背包内拿了出来，对准手环用力一划——
    结果上方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于是黎闲把动作从“划”改为了“磨”，试图用刀刃一点点把它蹭断。
    可是这样也没能造成任何有效的损伤，这个手环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竟然无法通过利器划开。
    于是黎闲把美工刀收了回去，转而把双手覆在上面，选择了手腕内侧带子最细的地方，五指收紧后用力一扯——
    手环固定得比想象中还要坚固，他感觉自己已经用了不小的力气，但手环并没有被扯断，只是有了轻微的变形。
    但这也让原本绑死在上面的手环有了活动的空间，正当黎闲想要尝试把它从手腕上拿下时，耳边隐约传来了“咔哒”一声轻响。
    黎闲闻声警惕地松开了手，季斜也立刻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护进了怀里。
    刚刚那声响是手环发出的。
    但手环看起来却没有任何变化，在刚刚那一声轻响后也再没了动静，让人心中不禁升起疑惑。
    黎闲原本以为强行拆除手环后会产生警报、电击、又或者爆炸一类的效果，然而场面却比想象中要平静得多。
    他到底触发了什么？
    很快，尸体的变化给了黎闲答案。
    只见那人的皮肤从绑住手环的位置开始逐渐变得透明起来——先是手掌和小臂，接着是整条胳膊，然后又慢慢扩散到了脸部与双腿......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他便从一具尸体变成了一个“糖人”。
    “这......”
    黎闲眉头紧锁，站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后试探着再次靠近。
    他先是曲起指节敲了敲已经变成了透明状的尸体，确认尸体与手环都没有反应后又把鼻尖凑了上去。
    ...是甜的。
    他和那只被自己喂了糖果的公鸡一样——也变成了糖块。
    黎闲把视线转向那只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的手表，再次尝试把它从尸体身上取下来。
    变成了糖果的手掌失去了活动的能力，没办法根据外力改变姿态，所以直接把被扯松的手环拿下来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于是黎闲再次拿出了美工刀。
    这回他没有选择推出刀刃，而是用刀柄在糖人的手腕用力敲了一下——
    “咔嚓。”
    变为糖果的手腕在敲击下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接着裂开了一条缝隙，黎闲顺着裂痕把手掌掰下，然后把手环取了下来。
    季斜松开触手，失去了右手的糖人就这么重新掉回了沼泽，而黎闲则低头专心研究着这块刚刚取下的腕表。

 第243章

    摘下后的腕表仍然能够正常运转，表面看上去也没有任何变化，黎闲稍微看过两眼后便把它翻到了内侧——
    只见屏幕的正后方伸出了根长度在一厘米左右的针。
    第344章 念头
    这根闪着银光的针尖沾着点点血渍，中空的内芯被透明色的糖果堵塞。
    看来这就是刚刚那下“咔哒”声的来源。
    而尸体应该就是通过这根针被注射了什么东西...才变成现在的样子。
    针管探出的位置似乎是一个小型容器，上方有着拼接的痕迹，黎闲把指甲伸进缝隙中用力一掰便撬开了盖子。
    里面是个容积大约有一立方厘米的小型空间，曾经应该装着什么东西，不过现在已经空无一物。
    黎闲把手环放到眼前，发现这一块小区域内还残留着一点像是水渍的东西，用手摸上去微微发粘。
    ...难道是融化了的糖果？
    黎闲一边猜测一边把粘上液体的手指凑上了鼻尖，刚把手举到面前时便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
    明明自己手指上只沾了一点儿液体，而且还没有把它凑得太近，味道便飘散到了鼻尖。
    这东西的甜味比固体糖果浓了不少。
    黎闲低头看向自己的腕表，接着举起手把它放在耳边晃动了两下。
    ......虽然很细微，但确实有液体摇晃的声音。
    所以这就是摘下手环的后果。
    黎闲把那截透明的手掌扔回沼泽，又把取下来的手环揣进了口袋。
    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心中的情绪中在刚刚摸索的途中已经隐约冒出了头，黎闲转头看向季斜，正想开口让对方再把自己背起来，却听见耳边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摩擦声。
    与玻璃容器连接在一起的墙壁开了。
    之前被黎闲注意到的缝隙正是一扇隐蔽的门，此时那块长方形的墙壁向右侧平移了过去，接着一道人影被踉跄着推了出来。
    整个过程发生的太过突然，身边又没有任何可供遮挡的物体，等黎闲做出反应的时候，他已经与那人对上了视线。
    眼前出现的是曾经在便利店与同伴一起偷钱的中分男，他似乎是被谁推了出来。
    在看到黎闲与季斜的瞬间，中分男的神色从恍惚中抽离出来，变为了惊讶。
    他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门后隐约有一道人影闪过，很快便要出现在中分男身后。
    附近的场景太过空旷，就算逃跑也一定会被发现，躲藏的话......
    念头在脑海中迅速闪过，黎闲立刻做出决定，拉着季斜的手沉入了沼泽之中。
    视野被黑暗侵占，身体周围萦绕着湿滑黏腻的触感，一种心脏被揪紧的窒息感迅速萦绕上心头。
    在黎闲看不到的角度，门后的人走了出来，那人瞥了眼两人沉下去的位置，不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把视线转向了中分男，在看到对方飘忽不定的神色后问道：
    “怎么了？”
    被突然问话的中分男吓了一跳，沉默一秒后磕磕绊绊地答到：
    “没...没什么！”
    他很清楚就算此时暴露黎闲的行踪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处境，不如帮助对方蒙混过去后再去寻找机会。
    两人简短的对话穿过玻璃与沼泽，落入耳中时已经变得十分模糊，需要仔细辨别才能勉强听出内容。
    此时沼泽下方的黎闲已经没有心思去辨认落在耳中的话，蜜影与身体的接触面积变大后，产生影响的速度比他设想中快了不止一点，几乎是在身体沉进沼泽的瞬间，一阵强烈且复杂的情感便如潮水般侵占了他几乎所有的思绪。
    季斜见黎闲状态不对，几乎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想要把对方带离沼泽，然后再把外面的人也好、通关副本的障碍也好通通解决——
    黎闲凭借着本能抓紧了季斜伸来的手，在察觉到对方拉扯的力道后，用脑海中仅存的一丝理智撞进了对方的胸膛，磨蹭着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
    还不是时候。
    季斜的动作立刻顿住，接着生生止住了动作，转而回以了一个几乎要把对方融进怀里的拥抱。
    耳边似乎传来了中分男的痛苦嚎叫，黎闲的注意力被接连不断的惨叫声稍微吸引回现实，又因为视野被蜜影覆盖，无法确认玻璃容器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黎闲很想腾出精力去确认中分男那边的情况，但蜜影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的神志，让他对此根本无暇顾及。
    不知过了多久，距离耳边很近的位置传来了“噗通”一声响。
    那人目送着中分男缓缓沉入沼泽，直到尸体彻底消失在眼前后转过了身，消失在缓缓关闭的墙壁后方。
    一直留意着状况的季斜立刻把黎闲抱出了沼泽，甩干净两人身上的蜜影后以最快的速度翻过了围墙。
    与急躁的心情不同，季斜的动作十分干净利落，并且留意着没有让人发现两人翻过围墙的动作，回到小区后他一边以奔跑的速度向居民楼走去，一边低头在怀中人的耳侧说道：
    “马上就到家了。”
    黎闲整个人蜷缩在季斜的怀中，脸也埋进了胸口，微弱地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路上偶有居民对举止亲密的两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但因为季斜把神色隐藏得很好，黎闲也老老实实地把脸藏了起来，所以并没有人察觉到他们的异常。
    直到房门关上，两人终于处在没有外人的空间时，黎闲才缓缓把脑袋抬了起来。
    为了忍住呜咽，黎闲的下唇已经被咬出了点点血痕，直到看见季斜担忧的眸子后才彻底决堤，缩在对方怀中哭了起来。
    就算情绪上升到极点，黎闲的哭泣相较于旁人也十分安静克制，大部分时间只是默默流泪，只有在快喘不过气时才会从喉咙里泄出一丝委屈的呜咽。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黎闲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难过，只觉得胸口像是坠了块重重的石头无法解脱，同时脑海里又莫名生出了一个念头——
    糖...把糖吃下去...自己就会开心了吧？
    第345章 哄人
    好像有某种本能驱使般——黎闲颤抖着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口袋，里面放着他攒下来的糖果，但下一秒手腕便被季斜一把攥住。
    黎闲挣扎了一下，但完全对抗不过季斜的力气，连口袋里的糖果也被对方先一步拿走，最后只得噙着泪水向身侧看去。
    “没收了。”
    季斜当着黎闲的面把糖果收进了自己的口袋，接着在对方再次抗议前把他抱在了怀里：
    “听话。”
    黎闲感觉自己好像分裂成了两半，残留的理智在尝试控制挣扎的动作，但眼前的手掌就是不听话地想要把糖果夺回来立刻塞进嘴里——
    自己明明没有吃过糖，为什么会有这种类似于成瘾的症状？
    他脑海中清明的那部分还为此生出了一丝疑惑，但又立刻被奔涌而来的情绪所淹没。
    “我要、吃糖。”
    他听见自己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句话。
    季斜一边按住黎闲不断摸索着想要抢回糖果的手，一边锲而不舍地吻去对方脸上接连不断的泪水，低喃着安抚道：
    “不吃糖，吃这个......”
    句子的尾音消融在两人相贴的双唇之间，口腔被慢慢占据，搅动的触感逐渐鲜明，属于黎闲的实感被这勾人的一吻缓缓拉扯回了现实。
    黎闲渐渐停止了挣扎，季斜便也松开了控制住对方的手，改为轻抚他颤抖的后背。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亲密的姿势唇齿交融，直到黎闲的眼睛不再溢出泪水，唇间的动作也开始有了回应，季斜才缓缓结束了这一吻。
    “怎么样？比糖好吃吧？”
    季斜用双手捧起黎闲的脸颊，调笑着问道。
    黎闲默默用手蹭了蹭脸，把手放下时上面的泪痕被一层薄红所代替。
    理智逐渐回笼，但残留的情绪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完全褪去，黎闲感受到季斜环住自己的手似乎要放下，于是他立刻抬头吻了吻对方的下巴：
    “再抱一会儿。”
    季斜动作立刻顿住——刚刚因为情况太过匆忙，所以进屋时两人根本没来得及挑选位置，此时都是席地而坐。
    他刚刚是想调整下姿势把黎闲牵到座位上，但听到这句要求便改了主意，保持着环住对方的姿势把人抱了起来，移动两步后带着黎闲倒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做完这些后，他把自己的头与对方的距离拉远了些，仔细端详着黎闲的神色。
    眼前的小人虽然止住了眼泪，但眉头还顽固地拧在一起，瘪着嘴若有所思。
    “还不高兴？”
    问出这句话后那双漂亮的眸子便转了过来，用几分难过几分纠结的表情盯着季斜看了良久。
    黎闲感觉到自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起来，但这也让原本分辨不出究竟为何的情绪一点点变得明晰，在那些莫名其妙的悲伤、愤怒、焦躁通通褪去后，最终“优胜”下来的那一个是——

 第244章

    对失去的恐惧。
    其它杂乱的情绪就像是无根的杂草，就算积累得再多风一吹便也散了，但某些已经在心中扎了根的东西却在这场风暴中发了芽，等到野草被吹尽后成为了原野上最显眼的树苗：
    只有季斜...唯独是季斜——自己不能再失去了。
    但真的能得偿所愿吗？很多事情并不是完全可控的，他的运气也一向很差。
    他们会分开吗？
    到那时候......活下来的那个人又该怎么办？
    黎闲深知那种感受——他不想再次体验，也不想让季斜遭受到这样的痛苦。
    但假如，假如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思绪不受控制地在心中闪过，而在此之前黎闲甚至不知道自己心中还存在着这样一颗种子。
    姗姗来迟的得失心并不猛烈，只是如影随形般漂浮于思绪之上，不会影响正常的思考，但让胸口阵阵发闷，与之前如决堤般的情绪相比似乎没有必要宣之于口的必要。
    黎闲垂下眸子，尽量忽略心中的异样，想要从季斜身上起身，但却发现对方依旧把自己抱得很紧，且没有松开的意思，于是他伸出手，违心地推了推季斜的肩膀：
    “我没事了。”
    “嗯。”
    季斜低低应了一声，他没有戳破黎闲的谎言，只是笑着说道：
    “但我还想抱着你。”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黎闲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泄了力气，试图推开季斜的手顺着肩头环上了对方的脖颈，整个人以一种依赖的姿态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对方身上。
    千头万绪在心中掠过，最后化为了凝练的两个字：
    “别走。”
    再多的话黎闲说不出口，连这句明知没有意义的祈求也是从心口用力剜出来的，吐出时已经只剩下近乎于无的气音。
    但季斜就是听清了——或者说从对方胸口的跳动感受到了他想表达的东西。
    “我不是在这儿吗？”
    他咬着黎闲的耳朵说道。
    “现在是，以后也一直是。”
    “等几十年过去了——就算你烦了都赶不走我。”
    季斜说出的话像是有某种力量，总是能让黎闲感到莫名的安心与相信，听到对方嘴中的“几十年”时，黎闲便感觉心中一阵恍惚——他的人生规划里对于“未来”这个选项总是模糊的，来到副本后更是抽象为了一个不知道可以存在多久的概念，但现在却在这具描述中具象化了起来。
    好像他们真的可以到达那么遥远的以后。
    黎闲的眼角再次溢出了一点泪水，但这次却不再是出于痛苦，而是因为一种无可比拟的心安。
    季斜感受到了怀中人情绪的变化，侧过头轻吻了下他的发丝。
    这回才是真哄好了。
    自己的恋人乍看上去沉默寡言，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隐藏在外表下的真心。
    第346章 蜜影？
    黎闲感觉到蜜影对自己的影响已经基本消散，便想要对季斜说些什么，但忽然感觉到对方环住自己的力道一紧。
    “怎么了？”
    他抬头看向季斜，发现对方的视线正紧盯着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位置，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存在一般。
    黎闲疑惑扭头，然后便看到了一个瞬间让他提起警惕的景象：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身上，在侧后方产生了一道不深不浅的投影，而此时这道投影边缘泛起了一层熟悉的涟漪，然后开始向外扩展——
    黎闲瞬间从记忆里提取出了某个和此时基本完全一致的画面，在他当捕梦者的那晚，一团蜜影就是这样从熟睡的居民身上“流淌”了出来。
    但现在明明是白天，他也并没有睡觉，更没有吃过小区内提供的糖果——为什么蜜影会在这个时候从自己身上出现？
    黎闲活动了下身体，从季斜怀中站了起来，两人重叠在一起的影子随即分开，“涟漪”跟随着属于黎闲的那道影子，季斜的身下则一切正常。
    果然是因为自己而产生的。
    黎闲紧盯着影子的动作，季斜也在一旁默默做好了进攻的准备，几秒后，一团蜜影就这样从黎闲的影子中独立了出来。
    但它的样子却显得十分......奇怪。
    并不是深不见底的黑，而是带着几分暖橙色调，稍微有些透明度的棕。
    虽然说黎闲也见过带着颜色的蜜影，但它们都是在黑色中稍微泛着点蓝色或者红色的光芒，反观眼前的这团物体已经浅得接近于奶茶色，模样相比于曾经见过的蜜影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很快，“蜜影”动了一下。
    黎闲立刻绷紧了身体，但这团差不多有椰子大小的物体并没有如想象中般发起进攻，而是在原地转了一圈后远离了黎闲，开始在客厅内“巡视”起来。
    日光洒落在地板，却丝毫没有影响它的行动，像一只刚刚来到新环境的动物，试探性地触摸着房间内的各种摆设。
    不仅外表不同，连行为模式也是迥异。
    黎闲就这样看着它大致走过了客厅的每个区域，然后又向着他的脚下爬了过来。
    它似乎没有恶意？
    黎闲的直觉这样告诉着自己，于是在“蜜影”即将爬到脚边时，他蹲下了身，向着半透明的奶茶色物体缓缓伸出了手。
    眼前呈椭球型的生物停顿了片刻，接着身体的一小部分开始像树枝一样慢慢延长，学着黎闲的动作也伸出了“手”。
    指尖传来的触感有些粘、又有些滑，并且在接触了一瞬后便迅速撤离，黎闲回忆着刚刚片刻的触感，倒是和蜜影没什么不同。
    短暂的接触过后，这个小东西仍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反而像是认可了黎闲一般懒洋洋地趴在了他的脚边。
    “这个是......？”
    黎闲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季斜。
    对方也一直在观察着这个东西，短暂思考后答到：
    “感觉上和蜜影很相似——但又有些细微的不同。”
    “那就是‘变异种’？”
    季斜摇头：“也不太像。”
    这东西给人感觉十分微妙，与蜜影几乎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但余下那百分之十的差别又让它产生了某种本质上的不同——可自己又找不到这份差异具体存在于哪里。
    一问一答间，黎闲的心中渐渐形成了某种猜测。
    “会不会是因为产生方式的不同？”
    “生产方式？”
    黎闲点头：“那些黑色的蜜影因为糖果被‘强制’排出体外，而它却没有这层因素。”
    换言之，这是通过正常途径被消解掉的情绪。
    它没有被压抑，没有被隐藏，而是在发泄过后被温柔地安抚了下来，所以才会产生与一般蜜影不同的特性——既不怕光线，又对人没有攻击性。
    但这就又有了一个问题——蜜影应该是在人吃过糖果的情况下才会产生的，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
    想及此处，黎闲的脑海中忽然飘过了两处画面：
    林时明当着自己的面倒掉的那盘带着甜味的鸡肉，以及他们刚刚来到副本时被招待的宴席。
    他原本以为林时明的那番举动只是在提醒自己不能吃糖，但现在想来可能还有另一层暗示——
    那顿宴席有问题。
    明明应该是咸口的菜系却都夹杂着微妙的甜，那顿宴席表面上是招待，实际上是让他们先染上一层“瘾”。
    虽然一部分人会因为警惕而吃得不多，产生的效果也不甚明显，但只要有了“吃过糖果”这个前提，他们便早晚会在某个情绪崩溃的时刻掉入陷阱。
    怪不得自己刚刚在情绪崩溃时会第一时间想到吃糖。
    黎闲眉头紧皱——原本他还想去找陆野确认糖果的“成瘾性”，没想到这一点竟然先通过自己被证明了出来。
    对方吃过的糖要比自己要多，所以哪怕很少的负面情绪也可能犯瘾，那陆野现在......
    正在黎闲思考之时，窗外忽然传来了广播的前奏。
    这个时间还是上午吧？有什么需要通知的东西吗？
    黎闲疑惑地竖起了耳朵，在一阵节奏欢快的音乐中听到了播报的内容：
    “各位居民上午好！本小区自建立以来便始终以限购发放糖果的方式对各位的幸福进行保障，此番计划在取得了成果的同时却仍然存在一定问题...”
    “但就在今日，我们的研发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商店内的糖果现已停止售卖，同时小区将在今天对‘新型糖果’进行测试。”
    “如果试验成功，我们的小区、甚至整个世界都将进入新的篇章，所有人都将从负面情绪中解放，从而拥有至高无上的快乐与幸福！”
    第347章 沸腾
    人声播报结束，背景中的音乐像是要庆祝这番“壮举”般，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
    新型糖果？试验？
    尽管广播并没有指出“试验”的具体形式和内容，但此刻所有还活着的玩家都清楚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第245章

    黎闲记得自己曾经偷听到林时明说过——很快就会研发出新的......
    对方语焉不详地说到这里后便停了下来，看来所指的就是这件事。
    黎闲不自觉把视线转移到了脚下的蜜影，接着猛地记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刚刚在垃圾场里都发生了什么？”
    躲藏到蜜影中后黎闲便无暇顾及身旁发生的事情，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些琐碎片段，只隐约记得听到了阵阵惨叫......
    季斜用了些方法看清了玻璃容器内的场景，所以在黎闲问起后很快便答了上来：
    “当时那个玩家进到玻璃容器后，又跟着出来了一个男人——穿着身白衣服，脸上戴着口罩，但能看出来是个熟面孔。”
    “当时在便利店给我们加上贡献值的人就是他。”
    黎闲闻言心头一跳。
    那不就是范哲吗？！
    应聘捕梦者与监督员时两人在半路便分开了，所以季斜不知道自己在那件事之后又碰到过对方——并且那人还是自己的面试官。
    于是黎闲把范哲的名字与当时发生的事简单讲给了季斜。
    “他当时和我说自己只是个普通的招聘者......看来是说谎了。”
    季斜听过后眉头皱起，然后继续描述起当时的经过。
    范哲在进入玻璃容器后先是转身关闭了墙上的入口，然后拍了拍玩家的肩膀告诉对方躺在地上，在中分男战战兢兢地照做后，他便接着打开了腕上的手环，在上面点击了两下。
    “咔哒”一声，隔绝了玻璃容器与蜜影沼泽的通道应声而开。
    蜜影争先恐后地涌进了两人所在的空间，很快便铺满了地面，在中分男身下汇聚成了一层浅浅的“水渠”。
    “别动。”
    范哲用冷冷的语气命令着因为不适想要移动身体的玩家。
    中分男瞬间绷紧了肌肉，躺在地面上忍受着蜜影所带来的微妙触感，同时喘息声已经因为接触开始慢慢变重，但仍旧丝毫不敢有所反抗。
    在蜜影差不多铺满了玻璃地面后，范哲再次进行操作，把通道的门关了起来。
    接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罐子——透过标签可以看到里面装着颜色稍有些泛红的蜜影，应该就是黎闲昨晚抓到的那只“变异种”。
    把盖子拧开后，范哲把这一小团变异种倒在了普通的黑色蜜影之上，红色以落点为中心开始缓慢扩散，不久后两者彻底融合在了一起，让整片蜜影都泛起了淡淡的红。
    范哲瞥了眼脚下已经开始冒出冷汗的玩家，又按下了手环上的某个按钮。
    原本表面透明到近乎无物的玻璃忽然蒙上了一层半透明的灰，折射到容器内的光线骤然减少，处在容器内的蜜影也立刻发生了异动。
    只见刚刚还如一潭死水的蜜影开始慢慢聚集在了中分男身边，围成了一个首尾相连的圈。
    靠近头部位置的蜜影攀爬上了中分男微微颤抖着的肩膀，接着又流动到脖颈...最后伴随着粗重的喘息进入到了他的口中。
    “咳——咳咳咳！！！！”中分男忽然迸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原本被吓得惨白的脸也迅速涨红。
    而蜜影无论男人怎样扭曲挣扎，都保持着这阵“涓涓细流”，不断钻进他的口中。
    中分男的五官逐渐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他翻过身子趴在地板上，眼神恍惚地锁定了站在不远处的范哲，伸手想要抓住对方的脚踝——
    “滋啦——！！！”
    一阵猛然响起的电流声让他直接瘫倒回了地板。
    这一下并没有把中分男直接电晕，但是直接让他丧失了行动能力，四肢绵软地贴在地面上，只有喉咙还能发出痛苦的惨叫。
    “啊...啊啊啊！！！”
    蜜影不会因为男人的痛苦而对他产生丝毫怜悯，此时地面上的蜜影只剩下一点，它直接化为了吸管粗细的长条形状，一下下拱进了中分男嘴中，举动神似寄生在螳螂体内的铁线虫。
    直到最后一截蜜影消失在嘴边，中分男的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四肢竟然又重新有了力气，用奇怪的姿势支起胳膊再次翻身，变为了仰躺。
    他身上的衣服因为刚刚的挣扎已经开了几颗扣子，露出了肋骨分明的胸膛。
    中分男的体型十分瘦削，这也导致了任何变化在他身上都会尤为明显——在被迫“吞食”下了蜜影后，他腹部偏上，接近于胸腔的位置已经有了微微的隆起，表层的皮肤还在时不时会有小规模的颤动。
    这代表着蜜影流进的不是他的胃——而是肺。
    中分男神色惊恐地看向自己的身体。想要用手去触碰，但已经连抬起一根手指都乏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如异形般抽动着。
    “咕噜、咕噜咕噜——”
    一阵好像热水烧开的声响从体内产生，沿着躯干从他的嘴里飘了出来。
    “嗬！”
    中分男忽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像是喉咙被死死扼住而发出是气音，接着开始以剧烈到不正常的幅度与频率开始大口喘息——
    “哈、哈、哈......”
    每进行一次嘶哑的呼吸，他的肚子便会跟着进行一次剧烈的起伏，此时从他体内传来的沸腾声也没有停止，与痛苦。的喘息交错掺杂在一起，显得诡异万分。
    这番场景大约持续了半分钟左右，中分男的表情在过程中变得越来越扭曲，但腹部隆起的幅度却在一点点降低，沸腾的声音也开始慢慢减弱——直到他停止了呼吸，一切才重归寂静。
    第348章 气体
    中分男原本随着呼吸隆起的胸腔也在呼吸终止后恢复了原状，不再有莫名的隆起与抽动，不知道蜜影是转移到了别处，还是因为什么别的理由消失了。
    而他的脸也变成了与沼泽内尸体一模一样的扭曲形态。
    从蜜影进入到玩家身体直至死亡的时间大约持续了三分钟，但整个过程范哲都没有施舍给对方一个眼神，反而聚精会神地盯着一个从怀里掏出的仪器。
    口罩把他的表情盖住了大半，但仅仅通过眼神就足够看出他鲜明的情绪转变——先是冷漠、然后微微挑眉，好像从仪器中看到了些什么......接着慢慢转变为了兴奋，直到身下的人吐出最后一口气后变成了狂喜。
    他几乎以迫不及待的姿态把中分男的尸体从通道拖拽了出去，一把扔进沼泽后用手环匆匆关闭了通道的挡板，转身从墙壁上的门离开。
    听过季斜眼中的经过后，黎闲默默抚上了自己腕上的手环，神色若有所思。
    他们刚从垃圾场出来没多久，小区内就进行了刚刚的那一段广播...应该不仅仅是巧合那么简单。
    结合范哲在观察仪器后狂喜的表现——发生于玻璃容器内的那场虐杀很可能就是关于“新型糖果”的研究实验。
    所以周围会有那么多具面容扭曲的尸体，而就在他躲在沼泽下方的时候，这个实验......成功了。
    “蜜影在进到玩家嘴里就没再出现对吗？”
    黎闲把自己感到奇怪的点再向对方确认了一遍。
    “对，但他的胸腔倒是瘪下去了，可是也没见有什么新东西从他身体里出来。”
    那范哲用仪器检测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这个实验的目的是研制“新型糖果”的话，至少应该会有某种实体物质出现才对，但结果竟然是“什么都没有”。
    难道自己猜错了？那并不是关于研制的实验？
    黎闲抱臂站在原地，眼睛盯着面前的墙壁渐渐出神。
    一旁的季斜识趣地没有出声，但看着刚刚还在哭着撒娇的男朋友连眼眶的红痕还没消散，就开始认真地转起了小脑袋，最终还是没忍住把手盖在了黎闲头顶。
    ......？
    黎闲出神的目光立刻聚焦，有些疑惑地把视线投向季斜，像是在问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对方覆上来的手沉甸甸的，在头顶上揉了两下后直接弄乱了他的头发——黎闲自进入到这个地方后就没有理过发，原本长度适中的清爽发型在不知不觉间长不少，柔软的发丝随着对方的手部动作扫过额头，惹得人有些发痒。
    黎闲皱着鼻子忍了一会儿，结果季斜还在持续不断地进行骚扰，所以他抬起胳膊握住了对方的手腕，想把这只不老实的手从自己头上搬下来。
    季斜见状停下了动作，但并没有主动把手撤走，而是由着黎闲慢慢把头顶的重量努力挪走。
    手掌从耳侧滑落下来，腕间戴着的手环发出了轻微的液体摇晃声。
    而就是这么一丝细微的声音，让黎闲的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模糊的思绪，他立刻用双手抓住季斜的手腕，再次放在耳边晃了晃后，刚刚一闪而过的想法开始逐渐成型——
    季斜下落到一半的手忽然又被带了回去，还以为是黎闲想要再和自己亲昵一会，于是便想用手心托住对方的脸，结果没来得动作，耳边就突然传来一声：

 第246章

    “我知道了！”
    黎闲维持着把季斜手掌举在耳侧的动作说道：
    “吃下的糖果是固体、强行拆除手环时注射到体内的是液体——那研制出的‘新型糖果’就是气体！”
    所以广播并没有说明实验的具体方法——因为并不需要居民的配合，所以玻璃容器内并没有“看见”任何新产生的东西，因为真正的物质是从玩家嘴里呼出的“空气”......
    而那阵“咕噜咕噜”的声响，恐怕真的是蜜影在人体内沸腾了起来，通过肺部最终转化为了气态。
    面对“事业心”过重的恋人，季斜心中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骄傲，最后他干脆捏了下对方的脸，然后主动把手放下，参与进了关于正事的讨论：
    “真要是气体的话——那就很难防了吧。”
    毕竟糖果可以主动选择“吃”或者“不吃”，但飘散出来的空气是一定要呼吸的，广播里提到的测试八成是要在小区内散布“气态糖果”。
    而且广播里还提到了测试会在今天进行，这么算来时间可以说是十分紧张了。
    黎闲咬着下唇，开始思考起了对策，过了一会儿后，他从口袋拿出了从林时明那里偷来的白色口罩：
    “范哲当时戴着的——是这样的口罩吗？”
    季斜神色一凛，仔细把对方手中的物体与记忆中比对后点了点头：
    “一模一样。”
    得到答案的黎闲稍微松了口气，这意味着他多了一层保障，试验所产生的气体大概率储存在垃圾场中的玻璃容器内，而深处其中的范哲却没有受其影响——靠的就是这个口罩。
    幸好自己当时把它“偷”了出来。
    “那接下来怎么办？”
    范哲、林时明、还有其它在小区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在黎闲脑海中一一闪过，最后停留在了其中一个上：
    “去找陆野。”
    黎闲说罢便要推门离开，结果刚迈开脚步就险些被拽得一个趔趄，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东西趴在自己脚上。
    他低头看向盖在脚背上的奶茶色蜜影，对方也被自己的动作拽得变了形状，愣了一下后重新调整姿势趴回了脚背。
    只要黎闲每走一步，蜜影就会重复以上的步骤，也不知道是要拖住他的步子还是想要跟上自己。
    第349章 小棕
    总不能就维持着这样的状态带蜜影出门，黎闲只得重新蹲了下来，伸出双手试图把这团东西从脚背上拿起。
    然而奶茶色的蜜影表面光滑异常，再加上接近于液体的浓度，让人根本无从下手，稍微用力便会从指尖滑脱。
    黎闲见状只得再换一个办法尝试——自己动手没有用的话，或许可以尝试让他主动离开？
    于是他让季斜去厨房拿来了一个巴掌大的罐子，拧开上方的盖子后把灌口对准了蜜影，另一只手摆出招呼的动作。
    要怎么叫它呢？
    纠结一会儿后，黎闲选择了一种最普遍的方法：
    “嘬嘬嘬？”
    逗狗一般嘬了几下后，脚背上的物体竟然真的有了反应，扭动了一下后直了直身子，向着他招手的方向“看”了过去。
    黎闲见状立刻晃了晃手中的罐子，同时嘴上也没闲着，努力用最原始的肢体语言表达出想要蜜影移动进去的想法。
    但蜜影只在最开始产生了些许的回应，很快便无视了黎闲后续的呼唤，重新趴了回去不再动弹。
    这倒让黎闲犯起了难，眼看时间紧急，也不能就这么耗在此处，于是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季斜，想让对方尝试一下能不能强行把蜜影装进罐子里。
    接收到信号的季斜转了转手腕，立刻伸手向目标抓去，手指刚一用力蜜影便扭动着身子即将滑脱，而季斜没有加大力度，反而神色有些复杂的松开了手。
    黎闲疑惑：“怎么了？”
    季斜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欲言又止，但在停顿了一下后还是说道：
    “这东西...想让你给它起个名字。”
    黎闲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毛，但很快就良好地接受了这个情况，开始思考起应该叫它什么。
    半晌，他一边招手一边尝试着叫出了一个名字：
    “小棕？”
    季斜嘴唇动了动，心道这也太简单粗暴了。
    偏偏黎闲刚刚思考的表情还十分认真，叫出口的时候神色中还有几分期待。
    蜜影看起来也不是很想接受这个名字，对此没做出什么回应。
    黎闲稍微有些失望地抿起了嘴，思考着是不是自己的名字起得太烂了......
    下一秒，蜜影“噌”地一下钻进了黎闲手中的罐子，努力地把自己压缩至了原本一半左右的大小。
    季斜默默收回自己看向“小棕”的眼神。
    你还挑上了。
    .
    解决影响行动的主要问题后两人立刻出门，步履匆匆地走到了养殖场附近，黎闲抬头看向栏杆内的场景，心中不由得一沉。
    只见外围的水槽和食槽已经半空，但陆野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在此处工作。
    “有人在吗？”
    他尝试喊了一句，但并没有人回答。
    于是黎闲在张望片刻后，把手伸过空隙打开了门栓，推开栅栏门走了进去。
    穿梭过几处养殖区后，黎闲在转角看到了一道坐在椅子上的人影。
    陆野正深埋着头，额前的发丝垂落下来完全遮挡住了神色，他的坐姿十分奇怪，整个人肢体僵硬地斜靠在椅子上，双手抓紧上衣的口袋，好像随时都会滑落，仔细看去还会发现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黎闲与季斜并没有刻意放轻步子，但陆野却还是没意识到有人过来，直到肩膀被搭上后才猛然抬起了头。
    两人视线随即相交，黎闲发现对方脸上渗出的汗水已经凝聚成行，正从脸侧缓缓滑落，神色中尽是痛苦与挣扎：
    “把它...拿...走...”
    陆野恍惚的眼神落在黎闲身上半秒后，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他说出这个句子时姿势没有任何的改变，但黎闲马上意识到了话中所指，把手伸向陆野的口袋后拿出了对方所攒的一袋糖果。
    陆野的视线随着黎闲的动作缓缓移动，在落到糖果上后瞬间添了一分狂热，凭借着本能就要去抢夺——
    季斜立刻出手把它按回了椅子，用不容抗拒的力道制止住了陆野的挣扎，而黎闲则是立刻把那袋糖藏到了对方的视野之外。
    但陆野的情绪并没有因此平息下来，反而因为季斜的控制愈演愈烈，正当黎闲思考着该如何才能止住对方的异常时，临走前揣进怀里的玻璃管忽然动了一下，接着里面的“小棕”随着盖子一起“乓”地掉落在了地上。
    三人的视线在这个瞬间全部聚集在了它的身上，然后他们便见这团不过保龄球大小的物体缓缓爬上椅子，包裹住了陆野的一只手腕。
    挣扎逐渐平息，眼神重回清明，待陆野的体征大致回归正常后，小棕就像完成了任务一般从他的手腕上褪了下去，重新钻进了黎闲怀里的罐子，中途还不忘从地面拾起盖子把自己封好。
    陆野坐在椅子上堪堪回神，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的情绪如跳楼般乍起乍收。
    “我......”
    他嗓子干涩地吐出了一个字，然后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黎闲，意识到了是对方帮助自己脱离了困境。
    “谢谢。”
    陆野支着椅背缓缓站了起来。
    黎闲摇摇头，除了对“小棕”功能的惊讶外，还有对陆野坚持到现在还没吃下糖果的意外。
    “我差点就......”
    陆野说到一半心有余悸地咽了下口水，后半句话的内容不言而喻。
    “一直到昨晚都还好——但今天早上醒过来后就总有种想要吃颗糖果的想法，平常其实也会有这种情况，一般忙起来就会忘记了，可刚刚听到广播之后这个想法就突然强烈了起来......”
    陆野有些恍惚地复盘了自己这段不过一天的经历，接着瞥见了黎闲手中的那袋糖果。
    注意到对方视线的黎闲提起了手中的袋子：
    “这个......”
    要怎么处理？
    话说到一半，陆野便转过了视线，接着语气急切地打断了黎闲的话：
    “能麻烦你帮我保管吗，或者把它销毁——随便怎么样都行！”
    第350章 “解放”
    黎闲闻言立刻把袋子塞进了口袋，糖果消失在视线后陆野稍喘了会儿粗气，这才逐渐冷静下来。
    接着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黎闲，语气中满是对这个小区迟来的质疑：
    “刚刚广播里提到的‘新型糖果’是什么？我还会再像刚刚那样发作上瘾吗？我连来这里之前的事情都已经记不太清了，再这么下去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陆野知道黎闲也不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但此时心中的惶恐与不安只能朝着眼前这个唯一的“同伴”宣泄，也没期望着等来回答。

 第247章

    负面情绪涌来的同时，想要拿出糖果吃下的念头便再次涌起，陆野的喉咙一瞬间像被堵住般噤了声，直到黎闲的手拍了下他的肩：
    “冷静点。”
    青年的声音如他话语中的内容一样理性清晰，好像刚刚的那些问题都不是不能解决——这样简短的三个字落入陆野耳中后，竟然真的让陆野逐渐从马上要升起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黎闲抢在对方之前改变了话题：
    “如果不存在变成糖果的死亡风险——你是想就这样一直快乐下去，还是拥有完整的喜怒哀乐？”
    听到这个问题的陆野一时间愣了，这段时间支撑他不吃下糖果的理由其实绝大部分都是源于对死亡的恐惧，其余的他在慌乱根本没有余力多想，如今听到黎闲的话才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陆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越过拐角走到了养殖场的外围，透过栅栏向外望去。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小区内的居民，街道上每个人都缓缓而行，挂在脸上的笑容千篇一律、一成不变。
    “老板，来一打鸡蛋。”
    一道声音打断了陆野的思索，他抬头望去，发现来人是店里的常客——记忆里对方与自己算得上是同一批进入小区的，很快变成了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但在此之后交流便开始减少——最后只剩下每次买东西时一成不变的对话。
    而他竟然对此也没有察觉，看到对方后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标签只是“常客”。
    思索间，陆野忽然感觉到了一道视线，他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发现对方漆黑的双瞳正直勾勾地看向自己，里面没有一丝温度。
    寒意瞬间爬上脊背，陆野下意识挂上了标准的笑容，努力用平常的语气回应道：
    “好嘞。”
    把鸡蛋递给客人后，他便在栏杆上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陆野眼神中的迷茫与纠结逐渐散去，他转头看向黎闲，语气笃定地说道：
    “我想要...完整的喜怒哀乐。”
    “我知道了。”
    黎闲点头，他来到这里的一大原因就是想听陆野回答这个问题，从而决定自己的通关思路——
    “解放”这个词语在副本中的涵盖范围十分广泛，既可以是广播里提到的——“把人类从负面情绪中‘解放’”，也可以是黎闲所想的——“把居民从糖果的控制中‘解放’”。
    两个方向从字面意义上来看都说得通，但造成的结果却是千差万别，或者说完全是背道而驰。
    而且一旦选错...可就没有机会回头了。
    黎闲本人自然更倾向于后者——“把居民从糖果的控制中解放”，但做出选择之前，他更想听一听在这个小区里生活了更久时间的“居民”的看法。
    既然陆野做出了和自己同样的选择...那就放手一搏吧。
    陆野看向黎闲认真的神色，莫名咽了下口水，心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有种什么事即将发生的预感——
    “吱呀——”
    身侧的栅栏门忽然被推开了。
    “不好意思，今天不营业......”
    陆野以为是哪个没看到牌子的客人，便扭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反倒是黎闲在看到来人是谁后愣住了。
    范哲的视线越过陆野，直接盯住了黎闲与季斜，目光在两人之间反复徘徊，最后微微笑道：
    “和我走一趟吧。”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黎闲的心狠狠沉了下来。
    但他面上仍然挂着伪装好的笑容，用装糊涂的语气说道：
    “有什么事吗？”
    范哲轻笑一声，好像在嘲笑黎闲的明知故问，于是仅用三个字便戳破了对方：
    “垃圾场。”
    黎闲眼神一暗，范哲的表现无疑是已经发现了自己去过“垃圾场”这件事——眼看事情糊弄不过去，再继续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反而还会被电击后被强行带走。
    ......那至少要保住一个人。
    黎闲思考片刻后便作出了选择，他回过头向季斜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接着坦然说道：
    “我跟你们走。”
    接着他主动向着范哲迈开了步子，试图把问题全部拦在自己一人身上。
    范哲面对主动就范的黎闲，自己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同时诱导性地发问：
    “就你一个？”
    黎闲挑眉：
    “不然呢？”
    “交代共犯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减轻惩罚。”
    黎闲走到范哲面前，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倒也想——可是真的没有。”
    “嗯？是这样吗？”
    范哲面对黎闲的不为所动倒也不恼，而是转过身后向旁边挪动了几步，露出了某道一直被他挡在身后的人影：
    “林时明，你当时看到的是几个人？”
    听到这个熟悉名字的黎闲闻言瞳孔一缩，有些不可置信地向着栅栏外望去——
    第351章 挑选
    被几道目光同时锁定的林时明扶了下眼镜，神色中丝毫不见心虚或者尴尬，只是用平静的视线在黎闲与季斜两人身上扫过。
    而黎闲在听到范哲说出“林时明”这个名字时脑子便“咔哒”一声顿了下，倒不是因为惊讶于两人有所联系——这点早在他潜入建筑偷听对话时便有所预感了。
    真正令他惊讶的是——范哲好像十分确信林时明会指认季斜，甚至语气中好像他们进入垃圾场这件事也像是因为林时明而暴露的。
    黎闲紧紧盯着此刻面无表情的林时明，对方没有从神色中吐露出一丝一毫的信息，让人猜不透他即将站在谁的立场说出什么：
    “我......”
    第一个字缓慢地从他嘴中吐出，连带着黎闲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看到的是他们两个。”
    话音落下，林时明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依次点向了季斜与黎闲所在的位置。
    季斜什么都没说，而是用眼神从头到脚、认认真真地把林时明打量了一番，而对方也丝毫不怵他的视线，回以了同等的打量。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林时明与季斜较劲般相互对视着，黎闲垂着头神色晦暗不明，陆野则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根本不知如何开口，平白急出了一身的冷汗。
    “哈。”
    范哲用一声好似胜利般的轻笑打破了这场沉默，接着侧过身对准门边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就麻烦两位和我走一趟吧。”
    黎闲自林时明承认看到过两人进入垃圾场后就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面对范哲的挑衅也只是默默跟在了对方身后，只不过在踏出养殖场前伸手拽了把仍然停留在原地的季斜，让他跟上自己。
    四人之中只有范哲显得心情不错，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在最前，丝毫不怕黎闲与季斜忽然逃跑或反抗，甚至在半路上还满脸笑容地哼起了小调。
    旋律落入黎闲耳中，总让人觉得十分熟悉，仔细辨认后才发现这就是每次进行广播时都会响起的轻松音乐。
    除了这阵断断续续的小调，路上再没有人开口多说一句话，无论是黎闲还是季斜都保持着绝对的沉默，亦步亦趋地跟在范哲身后，甚至没有多问一句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直到最前方的范哲停下脚步，黎闲才跟着抬起了头，发现自己又被领到了这座熟悉的白顶建筑面前。
    记忆中某些零星的碎片闪过，他看向建筑最上方特殊且醒目的塔楼，忽然间记起了一件事。
    季斜把他从“垃圾场”带出来时，自己好像也隐约瞥见了上方的白色塔楼......
    也就是说——那个制造“气态糖果”的玻璃罩子，就在这栋建筑的正后方？
    执勤的保安守在门边，很快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四人，在看到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组合时，他的眼神中闪过了一瞬疑惑，但很快收敛了起来，对踏上台阶的范哲微微鞠了一躬。
    范哲摆了摆手，举手投足间的做派完全不似什么普通的工作人员，反倒更接近于保安嘴里憧憬的那名“最高管理者”。
    他似乎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此刻全然没有了伪装的想法，甚至主动与黎闲交了底：
    “刚进到小区没有两天就闹出了不少动静...我还以为你们这批人可能会掀出什么风浪，特意多留心了一点儿，现在看来反倒是我想多了。”
    “好了，跟我进去吧。”
    范哲说罢抬脚走进了建筑之内，一楼的走廊不见什么人影，脚步声落地便会传来空洞的回响，范哲就这样把他们带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
    但他并没有顺着台阶走上去，而是停在了楼梯下方，转而面向了侧边空隙处的一块墙壁。
    “咔哒。”
    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墙体在范哲点上手环的动作下平移出了一块可供一人穿过的通道。
    这次不用对方开口，黎闲便主动踏了进去，穿过这条并不长的隧道后，他以局内人的视角进入到了曾经见证过玩家死亡的玻璃容器之中。

 第248章

    眼前的容器与上次见到时相比竟然又有了变化——容器的正上方延伸出了一条铁质管道，垂直伫立在高空之中，在达到建筑顶层的高度后拐处了一个九十度的弯，延伸着嵌进了上方的阁楼墙壁内。
    想也知道——这东西是用来运输气体的。
    黎闲在观察管道时偶然瞥见了阁楼上一面狭小的窗户，因为高度刚好越过围墙的边缘，面积又不大，所以很容易让人忽略，但如果有人站在阁楼上，就可以透过窗户轻松看到垃圾场内的场景。
    也就是说，两人的行踪八成是从这里暴露的。
    范哲注意到了黎闲的视线，也隐约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但没有太过在意——反正事情已成定局，现在才意识到又怎么样？已经晚了。
    “好了，来挑一个人吧。”
    范哲搓了搓指尖，随即把食指对准了季斜：
    “选你...”
    接着又缓缓转向黎闲：
    “...还是你呢？”
    黎闲自然清楚范哲话中所指——生产“气态糖果”需要的不仅仅是蜜影与机器，还必须通过一个人的肺部进行“煮沸”，才能成功进行转化。
    而代价就是......在痛苦与挣扎之中死亡。
    范哲的视线在黎闲与季斜之间流转，似乎在思考两人谁更合适担任这个“职位”，但没等他得出结论，一直以来沉默不语的林时明忽然拍向了季斜的后背——
    “我觉得他就不错。”
    感受到触碰的那一刻，季斜瞬间目光一凛，回手便拍开了林时明意图拍向自己的手掌：
    “别碰我。”
    他用警惕的目光向林时明看去。
    第352章 “幸福”
    季斜这一下没怎么收力，但林时明反应倒也迅速，两人的双手在短暂相交后便都收回到了各自的位置，接着又回归到了相对无言的状态。
    范哲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只当是季斜临死前不算激烈的挣扎，同时心中觉得林时明提出的选择倒也不错——相比于单薄清瘦的黎闲，另外一个男人体格明显更加健壮，相比在蜜影的折磨下也能撑得更久，为小区产生更多的“新型糖果”。
    至于另一个——就暂时关起来当备用吧。
    “那就你了。”
    从林时明提出建议到范哲采纳，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黎闲甚至没有任何插嘴的机会。
    虽然这个选择对他们来讲算是有利的，毕竟季斜与蜜影存在“生物隔离”，理论上那套流程应该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黎闲还是控制不住会有些担心。
    “这就是你想要构建的‘地上天国’？”
    被带离玻璃容器后，黎闲嗤笑着对范哲说道。
    什么至高无上的幸福，什么踏入世界的新篇章——也不睁眼看看是用什么换来的。
    对方听出了黎闲话语中的讽刺，这让原本一直挂着笑脸的范哲难得阴沉下了脸色，用偏执的语气回道：
    “当然了。”
    “这只是初步试验——被当做容器的人不得不承受些痛苦，但很快我会把这项弊端也消除掉，让他们在无上的快乐中满怀感激地死去。”
    “人选我都会在小区内选定，他们生来便不会遭受负面情绪的折磨，在友善的社会下衣食无忧地长大，最后把这这份美好为他人传递下去，直到死亡也不会产生任何恐惧与痛苦——”
    “你敢说这不是幸福的一生吗？”
    范哲对自己的理念深信不疑，根本没有给黎闲打断或者反驳的机会，用急切的语速一刻不停地说道：
    “这也只是第一步——等待初步试验运行稳定后，我就会把新型糖果散播到全世界，让每个人都从痛苦之中解脱。”
    “唯一需要做出牺牲的反而只有我自己——世界需要一个头脑清醒的人来构建这个循环，而我只能抛弃幸福的权利，一生与痛苦相伴——只为了维持这个世界幸福的运转。”
    说到此处他的脸已经微微涨红，拍着胸脯大口呼吸了下空气，眼睛紧紧盯着站在眼前的人，试图让对方同意自己的观点。
    黎闲从没有和人争到面红耳赤的习惯，所以面对范哲的质问，他只是用轻到不能再轻的语气回应了一句：
    “可让人痛苦的事情依旧存在。”
    饥饿、疾病、死亡、分离......不管人们想或不想，这些东西始终都存在于世上。
    仅仅消除痛苦无异于掩耳盗铃。
    “那所以我才要这么做。”
    范哲通过同样的路径，却得出了与黎闲截然不同的结论。
    “‘苦难’是客观的、不可消除的，但心中的‘痛苦’却是主观的，只要人人都察觉不到它，那它就相当于不存在。”
    他的心态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从研制糖果到建立小区，范哲一直都以心中的笃信作为支撑，直到现在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可以走。
    而这也让他更没了否认自己观点的理由。
    黎闲心知多说无益，再把话题进行下去也只会挑起事端，于是识时务地闭上了嘴，但范哲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偏要让黎闲亲口承认自己的正确——
    “这里的居民在最开始也不是随随便便选出来的，我想想......你和那个叫‘陆野’的关系还不错对吧？”
    “你知道他在来到这里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我敢保证他绝对不会想回忆起来的——”
    “程序已经设定好了，需要等待您来确认。”
    一道冷淡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从半路便转进房间与两人分开的林时明不知什么时候赶了过来，在身后说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很快吸引走了范哲的注意，原本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情绪转变快到称得上变脸：
    “动作挺快嘛。”
    撂下这句话后他的视线扫过距离最近的几扇门，然后立刻把黎闲推到了最近的房间，用钥匙把门锁死后便跟着林时明离开了这层楼。
    而把黎闲关住的屋子显然是临时挑选的，甚至连灯都没开，房间内似乎也没有窗户，在门被推上后便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黎闲没有陷入慌乱，而是靠在门边后伸手摸向了墙壁，很快便摸索到了开关。
    “咔哒。”
    房屋随着声音瞬间亮起。
    眼前的房间像是间废弃的员工室，整体陈设十分简洁，甚至可以说是一览无遗——一张贴在墙边摆放的单人床，一套简陋的连抽屉都没有的桌椅，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
    黎闲先是检查了下桌椅，在确认没什么特殊之处后把视线转到了墙边的单人床。
    原木色的木板上没有铺任何垫子或者被褥，而且还落了层灰，看起来闲置有一段时间了。
    床板之外的框架则都是铁质，构成了一张结构粗糙的床，四角用圆柱体铁管支撑着，看起来既严肃又笨重，铁质框架与木质床板的搭配还显得有几分不伦不类。
    黎闲走进床边，曲起指节敲了敲其中一根铁管。
    震动声带着空荡的回响在狭小的房间内响起，这一圈框架都是空心的。
    于是黎闲开始对它们进行了仔细的检查，但结果却一无所获——
    难道是他会错意了，林会长并没有在这里留什么东西？
    黎闲其实直到现在都不觉得林时明有任何害人的心思。
    原因很简单——如果对方真的想置自己于死地的话，根本没必要透露出那么多的“弦外之音”。
    第353章 说明书
    比如那顿晚饭，再比如他偷偷潜入到这里的那个夜晚——
    林时明的那一番详细解释比起副本角色...黎闲总觉得更像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比如...自己。
    所以当时领取工资的捕梦者刚离开房间，他便立刻踏了进去，拿起挂在架子上的口罩后犹豫了一瞬，故意制造了些声响。
    林时明的身影随之一顿，但却并没有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反而又把身子侧了侧，改为了完全背对自己的姿势。
    黎闲立刻明白了对方这个转身所传达的信息：
    我确实发现你了，但要装作不知道。
    于是黎闲悄悄退出了房间，快步离开了这里。
    两人就这样完成了一次默不作声的交底。
    包括这次——如果他的猜测没错，林时明应该是故意选准了时机插入了自己与范哲的对话，从而让他“恰巧”被关进这间屋子。
    那这间房里就应该有什么线索才对。
    黎闲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挽起袖子开始尝试挪动眼前的单人床。
    没有软胶包裹的铁质桌腿在与地面摩擦摩擦后发出了阵阵刺耳的声响，在把床体往远离墙边的方向挪动了大约十几厘米后，黎闲松开掌心蹲了下来。
    原本与墙体接触的部分在移动下暴露在了空气中，也露出了一块黑洞洞的破损缺口。
    缺口的形状不太规则，整体大约三四厘米宽，边缘的贴片外翻着凸了出来，看起来十分尖锐，一不小心接触到就可能把手划伤。

 第249章

    黎闲顺着这处缺口向内望去，隐约看到里面卡了个什么东西。
    中空的铁管内部空间不足，直接用手指去够的话很可能把里面的物体顶得更深，于是黎闲从背包里拿出了已经使用过一次的海钓竿与美工刀，对着洞口比量了下角度后把鱼钩缠在了刀片顶端，小心翼翼地伸了进去。
    感受到鱼钩挂上了某个物体后，黎闲握住美工刀的手向外一抽——一个长条形的物体伴随着张白色的纸片“当啷”一声掉落在了地面上。
    黎闲先是捡起了那张纸，在手中展开后发现里面用打印体写了一段字，最上方的标题是：
    【物品说明书：范哲的手环】
    下方罗列着几条对应的信息：
    *可以控制所有居民的手环，对持有者进行电击
    *具有最高权限，气态糖果生产器在获得其许可后才可以运行
    *具备定位系统，可以看到所有居民的位置和动向，但无法做出具体区分
    *检测到范哲本人生命体征异常时将立刻触发警报，并自动对周围的手环持有者进行电击
    *脱离范哲本人60秒后永久停机
    读过所有内容后，黎闲又把这张纸本身仔细端详了一番——它的材质摸起来十分特别，表面粗糙的同时又像塑料一样没办法轻易撕开，而且从折叠的状态下打开后上面竟然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不像是普通的打印纸，反而更接近于某种道具...或者技能的产物。
    林时明把它留给自己是想传达什么信息？
    黎闲又仔细阅读了一遍上面的四条说明，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第二条文字上：
    “气态糖果生产器在获得其许可后才可以运行......”
    说起来林时明在自己被关起来前对范哲说过：“程序已经设定好了，需要等待您来确认。”
    也就是说机器的大体操作是由林时明来完成的，而范哲则是进行最后的检查与确认。
    换一个说法——如果能越过范哲拿到确认许可，那机器如何操作就完全是林时明说的算了。
    程序可以提前预设，但一直以来林会长或许都没有机会操作，所以自己要做的就是引发骚乱拖延时间——然后用范哲的手环对程序进行确认。
    现在黎闲唯一不解的便是林时明把季斜留在玻璃容器的用意了，是因为不信任，只能选择留下他把任务交给自己？还是有什么更深的用意？
    这个疑问靠当前掌握的信息似乎没办法解释清楚，所以黎闲还是选择了相信林时明的判断，转而去思考该如何达成“用手环确认程序”这个任务。
    是诱骗威胁？还是想办法抢走对方的手环？
    黎闲思考了半晌，最后发现......
    不管哪个都很有难度。
    “脱离范哲本人60秒后永久停机”这条程序让直接抢夺手环的风险较大，“检测到范哲本人生命体征异常时将立刻触发警报，并自动对周围的手环持有者进行电击”这条程序又直接堵死了用武力逼对方就范的道路，诱骗就更行不通了，先不说自己的身份一定会引起警惕，只要中途范哲察觉不对，随时都会用手环进行电击。
    黎闲皱着眉头在心中认真盘算了好一会儿，又把自己目前所有能用上的东西清点了一下，最后悠悠叹了口气，做出了决定：
    快刀斩乱麻吧。
    思考间，他耳边隐约传来了“嗡嗡嗡”的机器启动声，看来小区内的“新型糖果测试”已经开始了。
    黎闲把说明书重新叠好塞进口袋，接着一把抄起地上的钥匙，向着紧锁的门走了过去。
    插入钥匙后锁芯应声而开，他踏出房门后回头看了一眼，没有选择关上房门伪装出自己没有逃走的假象，而是就这么让门板大地咧咧敞开，自顾自走远了。
    先要确定一下机器的位置，方便“抢劫”成功后立刻把手环送来。
    黎闲目前处在三楼内侧，一路走来时没发现什么类似于操作台的地方，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爬上了四楼——也就是建筑最上方的阁楼。
    这里的空间相比于下面几层显得格外狭窄，差不多两米长的走廊内只有一扇半掩着的门。
    第354章 准备
    黎闲放轻了步子，缓缓靠近门边向内看去。
    房间内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左侧的墙体上延伸出了一段曾在垃圾场内见过的铁管，伸出了大约三十厘米左右的长度，然后便连接上了一长串的复杂玻璃容器。
    这些容器的形状有圆有方，通过复杂的通路连接为了一个整体，其中一些里面装着些不知为何物的液体或者粉末，肉眼不可见的气体穿过水中变为了接连不断的气泡，进入下一个步骤后又脱离了视线。
    非要形容的话，很像一些化学物品的制取步骤。
    这排容器几乎横着贯穿了整个房间，在贴近右侧墙边的时候通过一根向上的长管连接到了天花板之上。
    房间内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林时明，另一个则是范哲。
    后者在观察了一会儿机器运行后走到了容器尾部的仪表盘边上，观察了一眼数值后开口道：
    “纯度足够，可以释放了。”
    在垃圾场内的容器中制造的气体只是初步产物，因为形态原因效果并不如固态和液态明显，所以还需要进一步提纯，眼前的机器起到的就是这个作用。
    眼看仪表盘上的浓度已经达标，范哲立刻按下了旁边操控释放的按钮，但在最后通过手环确认这一步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一旁：
    “去把窗户关好，别让气体漏进来。”
    为了防止蜜影进入屋子，小区内窗户的密闭性都十分不错，再加上楼内已经提前安装好了换气系统，这样在里面不用戴特制口罩也没有关系。
    林时明闻言去到了窗边，确认关好后垂眸向外面看了一眼，然后拉上了窗帘。
    “你就在这里守着，等昨天储存的气体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叫我。”
    范哲放下这句话后便转身踏出了门外，准备再去到一楼让保安把大门关好。
    这栋建筑面积虽然不小，但长期在此处工作的人算上范哲也就四个——这么精简的人数就是为了防止出现“叛徒”，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
    为了保证服务于自己的员工拥有清楚的判断力，范哲会刻意限制他们的糖果购买数量，所以这次新型糖果测试也不能把他们带上。
    这些人中保安与面试官跟着范哲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对这两个人他倒是有足够的信任——唯独那个叫林时明的还需要再观察几天。
    不过自己整体上对林时明的信任倒也有了七八分。
    明明是个初来乍到的新人，竟然在第一天就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与位置，然后蹲守在门前拦住了自己，说可以为研究提供帮助......
    这倒一下引起了范哲的兴趣——不是说他真的相信林时明能做到这个，而是惊讶于对方的这份胆识。
    所以他就破例给了林时明一次机会，把他带到了制作固态糖果的机器边上，看他能说出个什么一二三四。
    结果面对那些复杂的仪器，对方在没有说明的情况下竟然只用了不到一小时就大致清楚了其中原理。
    要知道自己研究出这个东西所花费的时间可是数年不止。
    范哲在惊讶的同时立刻意识到了这个人......
    可堪大用。
    但他也清楚这样的人才如果有背叛的意图，对于自己的打击会是致命的，所以他在林时明的手环上与家中都安装了可以收声的摄像头，由此来进行监督与警示。
    通过这两天的观察，对方不仅没有可疑的表现，同时还帮助研究取得了飞跃性的进展——自己对气态糖果的研究已经持续了很久，但总是差那么临门一脚无法成功，结果林时明初来乍到就帮他解决了这个技术性难题。
    按理说能力这么强的人应该会不甘于只当个“员工”——但观察下来对方连丝毫僭越的心思都没有表现。
    范哲别的不敢说，但对负面情绪、包括恶意的感知一直以来都十分敏锐，而这些东西他都没有在林时明身上看到。
    范哲就这个问题试探过林时明，对方给出的回答是——他十分赞成自己的理念，所以想为这项研究做出力所能及的帮助。
    如果说范哲直到这时对于林时明的信任也只有将近一半的话，那对方主动帮他揪出两个试图破坏研究的居民这件事则是让他心中的信任再次上升了几分。
    这也是他敢留林时明一人在研究室的原因，如果今天的测试能够顺利完成，他心中的疑虑便可以基本上尽数打消。
    失败了倒也没关系，自己已经记录了林时明的手环数据，相关机器只要遭到破坏......他也难逃一劫。
    思考间范哲已经下到了三楼，那位曾经给季斜面试的低马尾女生正从走廊对面赶来，看到范哲后礼貌地点了点头。
    范哲向对方招了招手：
    “来得正好。”

 第250章

    “你去帮我告诉楼下的保安今天建筑不开放，把门好好锁上，然后你们今天就可以休息了。”
    低马尾女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照范哲所说的立刻下楼，而是扭头指向不远处的房门，带着几分疑惑问道：
    “我刚刚看到那间很久不用的员工室门开了——里面的灯也亮着，是有谁去过哪里吗？”
    范哲闻言神色一滞，快步走向对方所说的那扇房门，发现黎闲竟然真的跑了。
    “你先照我说的，去让保安把门关上，然后不管是谁都别让他出去。”
    “动作快点。”
    低马尾女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照做，而范哲则是停在原地点开了手环——他的手环功能要比其它居民复杂得多，屏幕中罗列着很多选项，在选中其中一个后上方立刻出现了一个简略的小区地图，上面闪烁着很多或静止或移动的红色圆点。
    第355章 注射
    范哲把地图的区域选定在了这栋建筑之中，因为楼内加上自己也才一共五人，他又十分清楚除黎闲以外所有人的位置和动向，所以很快锁定了其中一个位置。
    他冷哼一声，立刻抬脚向着红点的方向走去，心中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处置这只不听话的老鼠。
    很快，范哲移动到了红点所在的房间，但他并没有选择立刻推门进入，而是选中了那颗红点，直接对其进行了电击！
    “啊——！”
    一声痛苦的叫声从房门内传来，接着便没了动静。
    范哲这才推开房门踏了进去。
    这间屋子是保安的住所，在重新装修过后精致了不少，家具也一应俱全，范哲又点开手环确认了一下，顺着方位锁定了墙边的衣柜。
    该说他是天真还是愚蠢呢，竟然选择躲在这种地方。
    明明之前看着像个聪明人，大概是死到临头乱了阵脚吧。
    范哲如此想着，伸手拉开了柜门。
    “吱呀——”
    柜门随着范哲的动作被缓缓拉开，而在范哲看到衣柜内部的瞬间，原本自信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衣柜里摆放的物品很少，甚至可以算得上空旷，只在杆子上挂了两套日常换洗的衣物，一眼望去可以说是一览无遗。
    而这里并没有躲藏着任何一个人。
    范哲不信邪般拨了拨根本没办法把人完全遮挡住的衣物，接着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黎闲不在这里。
    可是自己刚刚明明听到惨叫声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在这一瞬间闪过万分疑惑，接着视线慢慢下移，在看到某个物体的时候眼睛瞬间睁大。
    只见衣柜下方静静放着一个已经被拉扯得有些变形的手环。
    怎么回事？他把手环摘下来了？那他现在藏在哪？！
    念头形成的下一秒，范哲的头顶忽然扑下了一道影子！
    一直躲藏在衣柜上方的黎闲推开了身前的遮挡，一下子把范哲扑倒在地，扣住了对方的双手，接着用河神娃娃直接把范哲死死控制了起来！
    见计策生效，黎闲立刻伸手扯上了范哲的手环——
    既没办法诱骗，又没办法进攻，那就只能这样趁对方没反应过来时，在不造成伤害的情况下直接把手环取下来了！
    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他原本以为五秒的时间基本足够，结果用了一下力后便发现了不对——
    对方的手环材料似乎是特质的，与之前扯过的手环相比坚固了不止一点，也没有太多的弹性，一时间竟然无法成功拽下。
    河神娃娃的禁锢时间只有五秒，必须赶快......！
    黎闲用上了自己最大的力道，手上青筋随着发力阵阵凸起，终于把手环扯得松动了几分，差不多勉强能从对方的手上摘下。
    然而就在他把即将把手环拽过手掌最宽的位置时——五秒的时间到了。
    范哲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身体素质都比想象中要强，几乎在接触禁锢的瞬间便拧过身子进行防御，回手掰上了黎闲意图接近自己腕部的手指！
    黎闲闷哼一声，指节因为疼痛下意识往回一缩，范哲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回扣住了对方的一只手腕！
    黎闲同样不甘示弱，立刻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范哲！
    两人就这样互相控制住了对方的一只手，谁也没办法进行攻击，场景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僵持之中。
    “现在放开，我还能饶你一死。”
    范哲已经脱离了一开始被袭击后的慌乱，用阴森森的语气盯着眼前的黎闲说道。
    结果对方却回以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我已经把手环摘下来了，你凭什么饶我？”
    范哲皱眉，扭头把视线转向了柜门大敞的衣柜，眯起眼睛仔细看向里面那个手环。
    黎闲见他有所分神，立刻尝试用腿脚进行攻击，可是却并没有对局面起到什么作用。
    对方看向衣柜的时候依旧警惕万分，丝毫不给敌人得手的机会，并且在发现黎闲的动作后立刻转回视线，接着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这不是没摘吗。”
    看到手环第一眼的时候他其实就觉得哪里奇怪，但被没找到人的惊讶给盖了下去，如今回忆起来——那个放在衣柜里的手环表面其实已经开始出现了细微的褪色，绝对不会是发给黎闲这一批人的东西。
    再加上对方曾经去过垃圾场这一点，答案已经十分明显。
    手环是从尸体身上摘下来的，而自己的地图因为没有显示高低差的功能，就这么让两个红点重叠在了一起——
    巧合？还是有人暴露了信息？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范哲语气十分认真地说道，他觉得自己这样算是仁至义尽了——看在对方最开始留给自己的印象还不错的份上。
    黎闲闻言眉头一皱，对方明明直道刚刚眼神里还有几分忌惮和警惕，但在知道自己仍然有佩戴手环后，直接摆出了一副有恃无恐的姿态。
    对方这副样子不像是装的，但范哲应该也没有类似于隔空操控手环对人进行电击的能力......否则应该早就用出来了才对。
    黎闲心中在这一刻充满了疑虑，然而不等他细究原因，便看见范哲被自己抓住的那只手动了动——然后半卡在手掌上的手环就这样脱落了下来。
    “咔哒。”
    一声清脆的物体弹出声响起，接着黎闲的左手手腕传来了一阵刺痛。
    “——！”
    黎闲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所有情绪都被卡在嗓子里叫不出声来，而他也在这一刻明白了范哲胜券在握的原因。
    手环脱离人体后的自动程序不仅仅有60秒后自动停机，还会对附近的人注射液体蜜影！
    针头弹出后，黎闲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左手手腕在一步步变得僵硬、无法动弹、也失去了知觉，同时这种异常在一步步地沿着胳膊向外扩散。
    第356章 存在
    黎闲在意识到自己被注射了液体蜜影的瞬间脑子一白，但回过神来心中却意外地没有多少即将面临死亡的恐惧，反而立刻把目光转向了掉落在地面的手环，直接用右手把它捡了起来！
    至少要在这之前把东西送过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从地面上站起，然后趁范哲没有反应过来的片刻时间直接冲出了门外！
    范哲看到对方从地面爬起后明显一愣，被注射液态蜜影的人垂死挣扎的可能性虽然不是没有，但概率小到几乎可以忽略，至今为止他见过的每个人无一不是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开始绝望地等死、又或者愤怒地破口大骂。
    他确实没想到黎闲能拼到这个地步。
    不过范哲倒也没有太过惊慌，液态蜜影的生效速度很快，大概过个十秒左右就足够把人完全杀死，而这个时间对方就算跑断腿也到不了顶层。
    他一边如此想着，一边立刻抬脚追了上去。
    黎闲虽然在对抗中落了下风，但腿脚倒是比范哲要快上一些，让对方竟然一时间无法追上，而当黎闲即将跑到走廊另一端的楼梯上时，范哲的表情才微微变了。
    不对——糖果在他身上怎么起效得这么慢？！
    范哲瞳孔一缩，接着想到了某个几乎快被自己遗忘的事情：
    吃过糖果越少，被注射后的同化速度便越慢。
    不过就算有人只吃过一颗糖果，从注射到完全死亡也差不多只有十五秒的时间——难道这小子进到小区以来一颗糖都没有吃？那他进行捕梦者工作的时候是怎么活下来的？！
    范哲直到这时才真的急了，马上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但他用出最快的速度也只是与黎闲缓慢拉开了距离——再这么下去绝对没办法在到达阁楼之前把黎闲抓住！
    就在范哲焦头烂额之际，向下的楼梯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是关好大门，即将走回房间休息的保安。
    范哲立刻大吼：“给我堵住他！”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保安的脑子愣了一下，但姣好的职业素养让他的身体比脑子先听从了命令，伸手便要抓上面前冲来的人影！

 第251章

    黎闲在意识到有其他人赶来时就立刻打开了范哲的手表，视线迅速扫过上方成堆的选项，锁定了其中一个，接着用还没有被糖果化的右手点了上去——
    只见即将触碰到黎闲的保安猛地发出一声惨叫，伴随着电流声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虽然成功躲过一劫，但刚刚的操作让黎闲的脚步稍微慢了下来，范哲趁此机会迅速与黎闲拉近距离，眼看就要抓住对方的衣角——
    黎闲身子一转，抬腿跨上了台阶，此时他的整条左臂已经完全无法动弹，糖果化的进程已经到达了躯干，开始向腿部以及头部的方向缓缓蔓延。
    不用等身子完全变成糖果——只要蔓延到腿部之前没有到达阁楼，自己就算失败了。
    黎闲咬紧牙关，盯着脚下不断向前蔓延的台阶向前狂奔而去。
    只差一点了，上过这个楼梯之后就是阁楼......！
    身体的控制权在一步步丧失，连带着身后的脚步与呼喊好像隔了一层膜——此时黎闲一侧的脸颊与耳朵也变为了半透明的糖果颜色，但他并没有察觉，只觉得自己与身后的脚步声音开始变得不太真切。
    踏上最后一个台阶，越过楼梯的转角，眼前终于出现了那扇已经近在咫尺的门。
    但就在这一刻，黎闲感觉到自己的一侧腿根失去了控制，他立刻扶住墙壁，跛着脚用看起来随时都可能摔倒的姿势一下下向前跳了过去——
    “林时明！”
    在嘴巴变为糖果之前，黎闲用尽力气大声喊出了林时明的名字，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到了。然后身子一栽倒在了门槛上，手环也跟着飞了出去，在有意的控制下刚刚好滑到了林时明身边。
    黎闲隐约听到了“咔哒”一声，似乎是自己的身子“裂”了。
    但没有感觉到疼。
    此时他的脖子、左侧的手臂与大腿已经完全无法动弹，所以连抬头去看林时明的动作这件事也做不到。
    耳边传来了范哲气急败坏的吼叫声：
    “林时明！快把它给我——！”
    林时明对范哲的呼喊置若罔闻，迅速按下最后一个程序调整按钮后立刻捡起了脚下的手环，贴近了机器的某个位置——
    “嘀——程序已更改”
    一阵机械提示音声音响起，从管道内输入的气体逐渐变为了黑色，顺着一整串的容器不断向后方涌去。
    “你都做了什么？！”
    范哲崩溃地嘶吼起来，在看到逐渐被染黑的气体后抄起附近的椅子就要向机器砸去！
    就在这时，小棕忽然从罐子里钻了出来，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到的情况下直接扑上了范哲的脸！
    “咚！”
    被扑了一下的范哲脚下一个踉跄，眼前也陷入了黑暗，椅子也随之脱手，摔在地面后瞬间四分五裂。
    林时明趁此机会按下了提前录制好的广播，然后立刻向着黎闲快步走去。
    “新型糖果测试已经开始，请在建筑内的居民们打开门窗、确保空气流通，后续小区内发生的所有现象都是实验所致，不必惊慌——”
    这是黎闲在丧失听力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他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与外界交流的能力，剩下一双眼睛也只能看到微微反光的灰色大理石地砖，整个世界万籁俱寂，连心跳也无法感受到分毫。
    糖果化的整个过程，黎闲耳边都没有传来生命值或者精神值下降的提示，他不清楚自己会不会死，但确确实实感觉属于自己的存在正逐渐消逝。
    第357章 苏醒
    黎闲艰难地眨了下眼睛，想努力找回自己在现实的存在感，但却并没有成功。
    害怕吗？
    倒也没有。
    真要说有哪里不开心的话——大概是没见到季斜最后一面，所以有些遗憾吧。
    眼前的大理石地板不知为何蒙上了一层黑色的薄雾，而黎闲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里发生的事，还是自己的幻觉。
    这片黑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浓......直到覆盖住了他的全部视线。
    黎闲就这么静静等着，等到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待什么。
    过了多久了？
    他听见自己的内心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黎闲觉得时间似乎已经过了很久。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还是已经过了大半天？
    自己还能这样子思考——应该就是没有死吧。
    黎闲乐观地想着，接着忽然感觉到耳边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怒吼、悲鸣、尖叫......
    他努力地去分辨这乱作一团的声响，发现全部都是惨烈万分的哀嚎。
    ...好吵。
    黎闲不自觉拧紧了眉头，想要用手去捂住耳朵——
    “啪。”
    手掌落在脸侧的触感让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适应了一会儿刚刚从混沌中醒来的迷茫后，黎闲立刻挺直了身子。
    抬起头后眼前的场景花了一下，接着迅速回归清晰，他扭头向身侧望去——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转移到了员工休息室的床上。
    黎闲立刻从床上站起，拍了拍衣服后动作一顿，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玻璃罐不知道去了哪里，连带着小棕也不见了影子。
    但他很快就放下了这个疑问，因为此刻还有件更值得在意的事情——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环绕在耳边的惨叫。
    这些声音似乎是从建筑外传来的，所以听起来会不太真切，但也足够让人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浓烈情感，无数道嗓音各异的惨叫混杂在一起，形成了让人完全没有空隙喘息的音浪。
    所以自己还没完全醒来时听到的声音并不是幻觉......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黎闲立刻来到走廊，找到距离自己最近的窗户后向外望了过去——
    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不知何时竟然泛起了一层黑雾，黑雾的浓度不高，像一层覆盖在窗前的薄纱，让外面的场景全部变得朦胧了起来，隐约可见地面上的一道道深色人影。
    因为黑雾的缘故，黎闲看不清视线中的人们究竟是谁，只能听到他们凄厉的惨叫，看见他们慌乱的身影。
    这些居民的表现各异，有的跪坐在地面嚎啕大哭，蜷缩在角落一言不发，有的像是发了疯般对其他人进行推搡攻击，完全丧失了原本一团和气的模样，变为了疯狂的混乱。
    而让这场混乱升级的是那些发泄着愤怒的居民——
    他们其中的一部分是赤手空拳，但还有一部分拿着攻击性的武器，让这场原本在可控范围内的争执变为了见血的械斗。
    “砰！”
    “砰！”
    “砰！”
    他们破坏着目之所及处的一切东西，包括墙壁、包括路灯、包括长椅、还包括人的躯体。
    黎闲亲眼看见某个人挥着手中的棍子狠狠砸向了另外一个呆愣在原地的居民的脑袋！
    “咚！”
    木棍毫不收力地打在了居民的后脑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原本这个声音应该会淹没在吵闹不休的惨叫哭嚎之中，但黎闲却感觉它好像是贴着自己的耳膜响起似得，清晰无比。
    “噗通。”
    甚至连对方轻飘飘的倒地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随着第一个人倒下，那部分愤怒着的人彻底被点燃，纷纷放弃了对于死物的攻击，开始把目标对准了活着的居民。
    哭泣、争执、暴力——这里赫然沦为了红黑色的地狱。
    “看看——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一道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背后响起，黎闲猛地回头，发现范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后，话语间满是嘲讽。
    黎闲感觉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居民们的生命在随着这场暴动以极快的速度消散，并且每个人临死前都会发出恐惧万分的惨叫，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逐渐追赶并超越了垃圾场内被拿来实验的尸体数量。
    难不成他真的理解错“解放”的含义了？
    范哲用沉得能滴出墨般的双眼死死盯着对方，在看到黎闲那一闪而过的怀疑与动摇后发出了声冷笑：
    “这是你亲手造成的局面。”
    黎闲瞳孔一缩，视线随着这句话不自觉地再次瞥向窗外，看到了一个仰头望向此处的居民。
    虽然在黑雾的遮挡下看不清对方的五官，但他就是感觉到了——那人在看自己。
    短暂的交汇稍纵即逝，接着对方便迈开脚步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范哲似乎明白目前的状况已经无力回天，所以也失去了杀死黎闲的兴趣，反倒开始热衷于用言语把他击倒——
    “你......”
    然而范哲刚刚吐出一个字，便听见楼下传来了“咔嚓”一声脆响！
    有人敲碎大门闯进来了。
    两人同时意识到了这件事，范哲立刻皱起眉头，瞥了眼黎闲后选择快步离开了此处——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团黑雾蔓延起来后手环的功能便彻底失效了，哪怕他激活了备用的手环也无法用它进行任何的操作。

 第252章

    而黎闲并没有立即动身，反而开始思考起了一个问题——
    季斜和林会长都在哪？为什么从醒来之后就再没看到过他们？
    尤其是季斜......
    倒不是黎闲自恋——他心里清楚发生了这种情况，季斜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找自己。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脱不开身？
    黎闲咬着下唇，在简单思索过后决定先去看看记忆里季斜最后所在的地方——
    垃圾场。
    第358章 攀爬
    决定了要去的地点后黎闲立刻动身想要下楼，但在到达楼梯口的时候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了粗重的脚步声，原本要要落到下方台阶的步子瞬间收了回来，思考一瞬后转身向楼上跑去。
    差点忘了——还有个打碎玻璃冲着自己来的居民。
    去垃圾场的路倒也不只有大门那一条——阁楼的窗户旁边不是有个直连玻璃容器的铁管吗？顺着那个东西倒也可以爬下去。
    这栋建筑一共有四层，算不上多高，但稍有不慎也有摔死人的可能性，还是要小心一些。
    黎闲一边快步向楼上走去一边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动静，然而比起居民，先一步追上他的是一团缥缈的黑雾。
    因为大门被打碎，原本封闭的建筑内开始逐渐涌入屋外的不明气体，并且以超乎常理的速度蔓延开来。
    黎闲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所幸口罩并没有跟着小棕一起丢掉，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作用，但保险起见还是先戴上吧。
    他很快上到了最顶层的阁楼，楼下的脚步声听上去跟得不紧不慢，那人还用木棍不停地敲击楼梯的铁质扶手，楼内随之环绕起了有节奏感的脆响，让黎闲很难通过声音分辨他们究竟还相差多远的距离。
    总之他用最快的速度进入到了阁楼内的房间，回手关上门后发现那串结构复杂的机器竟然不知为何全都碎掉了。
    但黎闲知道此刻自己并没有时间深究，于是绕过满地碎片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了窗边。
    透过玻璃看到垃圾场的那一刻，黎闲猛地睁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
    “哒哒哒。”
    清晰的脚步声猛地在耳边响起，黎闲意识到居民已经追了上来，于是立刻打开窗户，动作敏捷且小心地踩到了窗框之外，跨步向不远处的铁杆探去。
    在确认脚下踩的东西足够结实后，黎闲才把重心偏移了过去，铁管的粗细接近于成年男人的小腿粗细，表面十分光滑，虽然说不上完全无从下脚，但想要稳稳踩在上面还是有些难度，稍有不甚便会从中滑落。
    要再小心一点......
    黎闲不自觉放慢了动作，但偏偏这个时候门外的脚步声迅速逼近，紧接着便响起了推门的声音！
    “吱呀——”
    黎闲听到声音稍作权衡后心中一横——直接向着铁管跳了过去！
    双脚成功落在了弯曲的弧面上，但却因为惯性的缘故在踩上去的瞬间就要向前滑倒，黎闲立刻尝试稳住身子，可最终还是没能成功，眼看便要从四楼高的建筑上垂直落下！
    “咣当！”
    黎闲在即将掉落的瞬间用双手扒住了铁管，而管子因为突然挂上的重量产生了一阵细微的摇晃，同时也发出了不小的震动声响。
    好险......
    黎闲平稳了下自己的呼吸与心跳，没有尝试蜷起身子后抬脚勾住铁管，再把整个身子扒上去的这种高难度动作，而是趁着手臂还有力量，就这样维持着吊单杠的姿势，抓紧铁管向着远离墙体的方向慢慢移动。
    这段铁管在横着支出两米左右的距离后便转过了一个九十度的角，垂直于地面延伸到了玻璃容器的顶端，管道连接处环着圈固定用的铁环，只要移动过去就可以在抱住管子的同时把脚踩在上面稍作休整。
    黎闲一点点向不远处的拐角挪动着，动作丝毫不敢有所松懈，但掌心的每一次移动都会让铁管产生阵阵颤动声，不知道会不会被阁楼内的人听见并发觉异常。
    但黎闲也知道自己的体力没办法在上面挂太久，只能趁着现在移动过去，所以他没再顾及铁管发出的声响，反而加快速度挪动过去。
    随着距离逐渐缩短，黎闲感觉自己的手心也慢慢出了层薄汗，曾在管子上有了微微打滑的征兆。
    马上就要到了。
    他加重了十指的力道，在心中默念。
    但就在距离马上就能让黎闲踩上连接处的铁环时，有什么声音在他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
    “咚、咚、咚。”
    黎闲心头一跳，若有所感地扭头向窗户看去。
    一个男人正趴在窗边，用手中的木棍一下下轻敲着窗框，似乎是故意让黎闲发现自己来了。
    见黎闲发现自己后，他的身子向窗外探了探，似乎想要跟着爬到管子上接近对方，但在看见这里距离地面的高度后又悻悻地缩回了脑袋。
    但不等黎闲松一口气，对方就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木棍，迅速瞄准方向后把它使劲甩了出去！
    “！”
    黎闲在看到他举起棍子的瞬间便加快了移动的速度，木棍在身后转着圈甩了过来，隐约能听见在空中转动的声响——
    “哐当！”
    男人瞄准的不是黎闲的身子，而是对方扒在管子上的五指，木棍堪堪错过黎闲已经用力到泛红的指节，砸在了管子上。
    可失去了武器的男人并没有善罢甘休，在看到木棍没有成功击中目标后，竟然又把半边身子探出了窗框，伸长胳膊抓住了窗边的管道，开始用力摇晃起来！
    铁管虽然结实，但在刻意的摇晃下也产生了幅度不小的晃动，连带着黎闲的身子也在空中不断摇晃起来，手掌险些打滑。
    此时他距离铁管的拐角已经不剩多少距离，于是黎闲深吸了一口气，在身体摆动至某个角度的时候向前一扑，用整个身体抱住了垂直于地面的铁管！
    “嗞呀——”
    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下落着，黎闲只能手脚并用地尝试扒住铁管，皮肤在滑动的过程中摩擦出了一阵刺耳的声响。
    但好在下降一段高度后黎闲就停止了滑落，用鞋尖踩在了连接管道的铁环上。
    此时管道的晃动已经停止，楼上的居民也缩回了探出窗外的身子，不知是要就此放弃，还是又有着其它打算。
    第359章 掉落
    黎闲没有回头去看男人究竟要做什么，而是趁着管道稳定的间隙，抓紧时间向下滑去，双脚交替着踩上连接处的铁环，很快就又下降了几米的高度。
    他一边移动一边目测着距离，确认自己面前所处的高度已经很难摔死后稍微松了口气，这才抬头看向一直没有动静的阁楼。
    而这段时间里一直静悄悄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到了窗外。
    他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看起来也不像是要踏上一旁的铁管追上自己的样子，但黎闲不知为何就是心中一跳。
    自己降到地面大约还需要...半分钟的时间。
    对方手上已经没有了什么武器，短时间内再找来什么也不现实，现在爬上钢管也没办法追上自己。
    所有迹象都在表明黎闲现在的处境已经基本安全，但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就是悬挂着一丝不安。
    随着高度的再次下降，围住小区的高墙在黎闲的视角下已经遮挡住了阁楼的窗户，需要落到地面后向远拉开距离才能再次看到那人的动向。
    五秒......
    十秒......
    黎闲的鞋底一下下交替踩着铁环，时间也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周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异常安静，只剩下铁管震随着动作动发出的吱呀声响。
    这甚至让黎闲产生了一种对方已经放弃了的感觉。
    半分钟过去，黎闲顺利地抵达了玻璃容器上方，然后顺着顶部的半球形弧度滑向了地面。
    ...就这样吗？
    整个过程的顺利程度甚至让黎闲产生了些疑虑——自始至终危机总是对他穷追不舍，就这样默默销声匿迹的状况实在是太罕见了，罕见到他有些不相信自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而事实证明，他的疑虑并没有错。
    双脚落地的瞬间，黎闲的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微妙的、难以察觉的、物体坠落时破开空气的声音。
    他立刻抬头望向天空，发现一道人影正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向自己砸来。
    物体下落的速度实在太快，黎闲感觉到自己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眼前不断放大、放大......但自己的身体偏偏就像开了慢速，只向旁边挪出了一只脚——
    在男人的躯体即将降落在头顶的那一刻，黎闲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某个人抓住，然后猛地向旁边一拽——
    “——砰！”
    人体轰然落地，在地面上炸开了一道血花，血液喷溅的密度好像一个在眼前破开的水气球，把倒在一旁的黎闲从头到尾淋了个遍，连脸上戴着的纯白色口罩也变为了密集的血花图案。

 第253章

    他这是想——用身体砸死自己？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倒在地上的黎闲有一瞬间呆愣，耗费了几秒时间才理解了对方这接近于疯狂的举动。
    荒谬。
    黎闲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这两个字。
    或许人在情绪顶到极点的时候，所展现出的一举一动本身就是荒谬的，但眼前的荒谬程度还是超出了黎闲的预想，同时再一次开始怀疑——
    自己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吗？
    “黎闲！”
    耳边的忽然让一直死盯着尸体的黎闲动了动眼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有谁拉了自己一把，于是回头看去——
    林时明正站在自己身后，弯腰对他伸出了手。
    “没事吧？”
    “没事。”
    黎闲被对方从地上拽了起来，被血液浸湿的口罩已经变得湿哒哒的，鼻腔内也萦绕起了一股浓郁到刺鼻的血腥味，让人不自觉地眉头发紧，想要把脸上的东西立刻摘下。
    但黎闲却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看到林时明的脸上也戴着同样的口罩。
    也就是说这东西实际上还是有用处的。
    林时明似乎注意到了黎闲的不适，于是从口袋里翻出了一个新的口罩递了过去，黎闲接过后屏气换好，接着环视了一圈四周。
    垃圾场内真的如自己在窗外看到的一样变为了空地，原本深至膝盖的蜜影沼泽已经全部消失不见，露出了脚下原本凹凸不平的土地。
    黎闲低头看了看脚下空无一物的地面，又抬头望了望四周漫无边际的黑雾，心中忽然便有了某种猜测——
    “这些雾气是化为气体的蜜影。”
    林时明的这句话恰好对上了黎闲心中所想。
    “这个——”
    林时明指了指脸上的口罩：
    “它原本是为了阻止人吸入气态糖果而设计的，因为‘糖果’和‘蜜影’本是同源，所以面对这片雾倒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但这东西毕竟作用有限，一开始研制出来也是为了短期应急，并不能百分之百防止气体渗透，时间久了、又或者有破损或者被打湿都会造成过滤效果下降。”
    “而这些气体的效果...就是会影响人的情绪，大量吸入后就会陷入和里面那些居民一样的癫狂状态。”
    林时明条理清晰地给黎闲讲述了这东西的来龙去脉，同时也让黎闲意识到了自己在看到居民坠楼后陷入短暂恐慌的原因。
    他想要用衣服擦一擦手上的血迹，结果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就没什么干净的地方，于是索性放弃，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说明书”，小心翼翼地捏着边角把它展开在了林时明面前。
    “这个是你留给我的？”
    林时明点头：
    “技能。”
    他的技能是可以通过扣除精神值来获取任意指定物体的说明书——上面会随机列出五条相关事项，针对物体不同，说明书的详细程度、以及需要扣除的精神值也不尽相同。
    林时明把视线转向空荡荡的玻璃容器：
    “在范哲要在你们两个之中选实验体时——我给季斜也塞了张说明书，不过是关于这套‘糖果制造器’的。”
    第360章 错误
    听到季斜的名字后黎闲的动作顿了一下，心中不自觉冒出一丝忧虑。
    他原本到这里就是要找季斜来着。
    黎闲悄悄捏了捏手指，压下心思追问道：
    “那张说明书上写的是？”
    “大部分是一些使用说明与操作方法，我也是靠这个在摸清了机器的运行原理，从而混到了这个职位。”
    如今已经与范哲彻底摊牌，小区内所有人的手环也莫名失去了作用，所以林时明也开诚布公地向黎闲交代了自己这边的经历。
    “但里面有条让我在一开始比较困惑的说明，上面写着：蜜影在经过变异种催化获得活性后，在特殊环境下便可以把人体当做媒介，通过呼吸在体内转化为气态糖果，再通过一系列加工提纯就可以同时具备传播范围广、作用效果强这两项优点。”
    “直到这里都还很好理解，但它后面还附加了一句——如果媒介为无法与其发生反应的‘非人类’，蜜影就会只在物体层面直接转化为气体。”
    黎闲闻言眉头一跳，隐约知道了林时明想要表达什么。
    “先说结论，我觉得这就是‘解放’的真实含义——把居民一直以来被压抑隐藏的情绪重新散播回去，让他们拿回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
    “所以我一直在推动气态糖果的研发，目的是为了达成你们的通关条件。”
    “接着我就开始思考‘非人类’究竟是什么——我一开始认为它指的就是字面意义上、所有除人之外的生命体，于是就去养殖场里买了只动物，以实验为由头让范哲启动了装置。”
    “但结果是没有作用。”
    “蜜影根本不会主动进入动物的体内，哪怕用手段强行灌输也是没有产生任何变化。”
    “可如果这个流程真的是达成‘解放’的条件，那就应该有对应的方法才对。”
    “于是我就开始想......这个‘非人类’还可以指什么呢？”
    林时明把视线转向黎闲，问题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所以你就找到了季斜。”
    黎闲主动给出了回答：
    “但你是怎么发现的？”
    黎闲倒是没有刻意隐瞒这件事，但心中还是有些困惑——自己和林时明除了这个副本之外，其余的接触全部在玩家中心，他是怎么靠这点信息就确定了季斜的身份？
    他想着想着，忽然挖掘出了一个已经被自己遗忘了很久的事情。
    难不成是因为新手区的直播？
    黎闲这个想法只猜对了差不多一半，林时明虽然在新手区的直播里有留意过季斜这个人，但还不足以由此就完全确定对方的身份，于是他又通过另一种手段来进行了佐证——
    “你那个叫宋清章的朋友......”
    “撒起谎来还挺明显的。”
    “......”
    黎闲沉默了一瞬，疑问从“林时明是怎么发现季斜身份的”转为了“宋清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他甩了甩脑袋，决定不再纠结此事，把话题带回到正轨上：
    “然后呢？在我摔倒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林时明回忆道：
    “当时范哲被一个棕色物体扑中后机器就正式启动了，但气态蜜影却并没有如我想的那样匀速释放，而是突然——爆发了。”
    说到此处他稍有停顿，似乎心中仍有对这件事的疑惑。
    “当时的雾气并不像现在这样薄，而是浓得几乎没有可见度，先是以垃圾场为中心大范围扩散，很快就蒙住了玻璃让人完全看不清外面的场景，接着房间内的机器开始发出警报，在下一秒就直接——炸开了。”
    “里面留存的气态蜜影像是有意识一样迅速扩散到了整个房间，范哲在机器发出警报的时候就立刻逃走了，我则是在雾气扩散几秒后把你带出了阁楼。”
    “当时你似乎是完全昏迷的状态，黑雾又源源不断地从缺口里涌出，所以我把你安顿到了休息室。”
    听到此处，黎闲出言询问：
    “那时候我的身体恢复过来了吗？”
    他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变回了正常的，但却不清楚具体的时机。
    林时明稍加思索后回答了黎闲的疑问：
    “大概是......从机器碎掉到我把你带走的那段时间——我背上你的时候没感觉到你的四肢有任何属于糖果的坚硬触感。”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这片蜜影的作用。”
    林时明接着讲下去：
    “把你带到休息室后我就立刻回到了阁楼，先把连通外面的管道堵上，然后又把留存在阁楼中的气体通过排风系统抽了出去。”
    “当时外面的黑雾随着扩散已经慢慢变浅了，我就顺着窗户向下看了一眼，然后发现——季斜连带着整个垃圾场内的液态蜜影已经全部消失，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然后我发现手环也失效了，小区内的居民也开始陷入了异常的......癫狂。”
    交代过黎闲所不清楚的前因后果后，两人齐齐陷入了沉默，相对无言地拧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这也太奇怪了......”
    黎闲把视线投向身侧的玻璃容器——自己的身体恢复倒还有原理可以解释，但手环失效和起雾又有什么因果关系？季斜又为什么会不声不响地突然消失？
    “为什么这里堆着的尸体也不见了？”
    这个奇怪的地方黎闲打从降落下来后就发现了，只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说。
    好像所有古怪的事都扎着堆发生在了蜜影扩散的瞬间。
    林时明摇头，眼神中也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困惑：
    “我曾经以为制造并让居民吸收气态蜜影后，就能算是达成了‘解放’的条件，但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这样。”

 第254章

    第361章 目的地
    此时林时明与黎闲的心中都在忧虑着同一件事——如果他们真的选错路了的话应该怎么办？
    尤其现在还迟迟听不到通关的动静，更让两人的心中又增了一丝怀疑。
    “总之先在这里等一等吧。”
    从墙对面持续传来着嘈杂的声响，居民的暴动仍在继续，如果趁现在出去有极大可能性会遭到围攻，所以还是先在垃圾场内避一避风头为好。
    这里或许也是目前唯一称得上安全的地方了。
    黎闲点头，同时开始在心中思索“解放”这个词语还可能有哪层含义——
    墙对面的嚎叫声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减弱，也代表着居民们的生命正在成批流逝，而黎闲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把居民从糖果的控制中解放”这个思路最为合理。
    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他们的思路对了，但是方式错了？
    黎闲在不自觉把背靠在了墙边，而就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身后的墙体似乎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咔哒、咔哒。
    既像是敲打，又像是短暂急促的摩擦。
    黎闲立刻远离了自己刚刚背靠着的围墙，用警惕的视线看了过去。
    林时明因为距离较远没有听到那阵声响，但通过黎闲的举动判断出了不对，开口问道：
    “怎么了？”
    “好像有什么动静......”
    黎闲低声回应。
    话音落下，围墙的最上方忽然出现了一只手掌！
    两人立刻警惕起来，黎闲也几乎瞬间就从背包里拿出了美工刀作为武器，紧盯着那只手掌出现的位置。
    那只手先是在墙沿停留了一会儿，接着另外一只手也随之出现，然后猛地发力——
    那人的脑袋随之探了上来，因为动作太过专注，他一时间没发现墙对面还有两个活人，直到半边身子都爬上来后才抽出心思向下望去，然后直接对上了黎闲的视线。
    “卧槽！”
    那人直接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半边身子险些又滑了下去。
    黎闲握着美工刀的手松了松，思考一瞬后把它收回了背包，墙上那人不知用哪里搞来的布料围上了半边脸，但那一头显眼的卷毛还是成功让黎闲认出了他的身份。
    是副本里的一个玩家。
    对方在被吓了一跳后也很快回过了神，见两人没有敌意便调整好姿势爬上了围墙，此时不仅所有人的手环都已经失效，围在墙壁顶端的电网也不再通电，卷毛男小心翼翼地跨过电网后直接从上方跳了下来。
    “嘶......”
    成功落地后他直起了腰，甩了两下被震得有些发麻的脚，然后主动对问道：
    “你们也是来这里想办法通关的？”
    黎闲轻轻皱起了眉头：
    “通关？”
    “对啊！”
    卷毛男此时的状态显得有些异常亢奋，用急切的语气对两人说道：
    “副本的通关任务不是‘解放’吗——虽然不知道情况为什么忽然变成了现在这样，但趁小区混乱起来倒也有了机会.....”
    “其实‘解放’所指的范围也不一定是整个小区对吧？说不定只要我们从小区逃出去，就算是达成了‘解放’的条件呢？”
    卷毛男说这句话时手掌有细微的发抖，同时还在不停地四处张望，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很焦躁的状态，显然是想用自信的语气来掩盖住内心的恐慌与不安。
    围在脸上的布料多少起了些作用，没有让卷毛男变为彻底癫狂的状态——但他的情绪还是明显受到了影响。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我要试着往外走走”
    卷毛男咽了下口水，自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也没有等黎闲与林时明的回答，直接迈开步子向着远处跑走了。
    按道理来讲，在没有遮挡物的平原上，哪怕两人相距很远的距离应该也能看见对方的身影，但卷毛男的背影却以一种不符合物理学常识的速度在视线中不断缩小、缩小......在变为了一个差不多黄豆粒大的圆点后很快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两分钟。
    黎闲与林时明一时间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不可置信。
    他可不知道这个副本还有什么科幻要素。
    黎闲把视线转过，向着卷毛男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还是要出去看看。”
    说罢他直接走向了玻璃房——那里原本锁住的门现在都是敞开了的状态，直接就可以通过。
    林时明一言不发地跟上了黎闲的脚步，两人顺着墙上的通道赶回，重新到达建筑内后一路走到了出口，期间看到地上躺着几具死状惨烈的尸体，但却丝毫没见范哲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是逃跑了，还是躲在了哪里。
    因为在两人休息的间隙，已经有很多居民在暴动中死去，所以小区内相比于之前安静了不少，但代价是一眼望去已经横尸遍野。
    此时活着的人已经变成了极少数，不远处一个拿着武器的健壮男性从转角出现，黎闲立刻缩回了脑袋，等对方消失在视线中后才小心翼翼地踏出了大门。
    现在还活着的......应该都是攻击性强、身体素质很好的居民，硬碰硬的话自己大概率不是他们的对手。
    黎闲快速在小区内的街道穿梭着，目标明确地向着某个方向一路走去。
    期间几次他都险些撞上拿着武器在附近不停游荡的居民，但都反应迅速地躲了过去，最后有惊无险地达到了早就想好的目的地——
    养殖场。
    因为是半开放式的区域，外围的木栅栏在刚刚那番暴动下已经被砸的破破烂烂，连木门也是一副歪歪扭扭、摇摇欲坠的模样，黎闲只是伸手轻轻一推——门就“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362章 梦境
    黎闲立刻转头巡视附近有没有人，幸运的是刚刚的响动声并没有引来躁动的居民，于是他走进养殖场后立刻转过一个拐角，把自己的身影隐藏了起来。
    确认处境暂时安全后，他这才开始仔仔细细打量起养殖场内的状况。
    其实在靠近养殖场的时候，黎闲与林时明便同时察觉到了古怪之处，因为这个差别实在是太明显了，明显到让人无法忽视——
    这里的动物全部都消失了。
    但是每个区域的围栏并没有被破坏或者打开的迹象，食槽里还储存着吃到一半的食物，他们在过来时也没有看到任何动物的踪迹或者尸体。
    所以这些动物与季斜、以及垃圾场内堆积着的尸体一样，都是凭空消失的。
    黎闲张了张嘴，想要对林时明说些什么，却见对方的神情忽然严肃了起来，摆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后缓步走到了他的身后。
    黎闲立刻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顺着林时明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回过了头，发现对方盯着的是自己身后的一片帘子。
    灰色的帘布歪歪扭扭地挂在杆子上，看起来像是某种临时搭建起来、不知有何作用的的区域。
    帘子的长度稍有些短，并没有完全垂落到地面，而是露出了大约一厘米左右的缝隙。
    黎闲稍微弯下了腰，顺着这条缝隙向内望去——隐约看到了一双......鞋子。
    他顿时心头一跳。
    里面有人？！
    林时明见黎闲也察觉到不对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伸出手指指了指眼前的帘子，比了个“三”的手势。
    黎闲立刻点头，接着按照对方的示意在心中默数了三秒：
    三......
    二......
    一！
    倒数结束，两人齐齐向前窜去，黎闲出手用力把帘子从木杆上扯了下来，而林时明则直接伸手制服住了那道蹲在地上的身影！
    那人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张开嘴便想要惊叫出声，被黎闲察觉到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接着便想要用美工刀施以威胁，但在对上那人惊恐的视线后动作忽然顿住。
    他是...陆野？！
    两人的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明显的惊讶——显然陆野此刻也认出了他。
    但无论是林时明还是黎闲都没有因此松开控制住对方的手掌，因为此时的陆野明显受到了气态蜜影的影响，情绪波动变得异常明显，哪怕认出了两人的身份，在短暂的惊讶后还是被恐惧所盖过，挣扎着想要喊叫出声。
    黎闲尝试安抚着低声说道：
    “冷静点！”
    然而此时的陆野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两人的突然袭击让他一直紧绷着的精神彻底断裂，仅靠安抚根本无法让他恢复理智。
    “唔唔唔、唔！！！”
    细碎的喊叫声从陆野的喉咙里溢了出来，他并不是想表达什么，而是单纯想通过抵抗与喊叫来发泄出心中的恐惧。
    再这么下去绝对会把那些游荡的居民引过来！
    黎闲握紧了右手中一直没有收回的美工刀，额头因为紧张不自觉冒出了一丝冷汗，在做过一次深呼吸后猛地把刀片插进了陆野的胸口！

 第255章

    林时明动作一顿，有些许错愕地看向了黎闲。
    对方这一下可以说得上是快准狠——直接捅进了陆野心脏的位置，并且毫不留情地把美工刀的刀刃全部没入了对方的胸口。
    陆野的喉间随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四肢在抽搐了一下后开始逐渐脱力，眼神也渐渐涣散起来，在几个呼吸间便彻底丧失生命，瘫倒在了地上。
    黎闲直起身子，因为身上原本就被那名跳楼居民的鲜血溅透，所以陆野的血液在迸溅到衣服上后也很快与原本的鲜红色混杂在了一起，只有些许迸溅在口罩上的血滴彰显着他刚刚都做了什么。
    林时明松开陆野后缓缓皱起了眉头，不确定对方这番举动究竟是包含着什么意图，还是单纯被蜜影影响所致。
    黎闲收回美工刀后似是紧张地喘了几口粗气，花了几秒钟时间才重新冷静下来，开口对林时明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梦境。”
    他其实早该想到的。
    为什么通关提示迟迟不响，为什么季斜会不见踪影，为什么无论是手环还是电网都在气态蜜影爆发的那一刻统统失效——
    因为这里并不是现实。
    而季斜、还有养殖场里的这些动物，都因为不会受到蜜影的影响，所以没有进入到这场梦里。
    毕竟蜜影不就是趁着人们处在睡梦中时，从他们的“梦”里偷偷溜出来的产物吗？
    “所以现在只要死掉就可以苏醒了——我们的通关思路也没有错，只是还差这最后的临门一脚。”
    黎闲看着林时明的双眼解释道，他相信对方肯定能很快理解自己的想法，并且立刻付诸行动......
    但对方却一反常态地沉默了下来，没有露出一丝一毫惊喜或了然的神色，反而看起来欲言又止地想说些什么。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直到黎闲的心中逐渐犹豫了起来，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
    “是想的有哪里不对吗......？”
    林时明摇头：
    “不，应该就是你说的这样。”
    但这番肯定反而让黎闲更加摸不到头脑，既然自己说的没错——林时明又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说起来林会长似乎从进入副本开始，身上就有着一种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淡漠感，因为两人没有组过队，所以黎闲便以为这是对方向来的作风......
    但好像、不是这样？
    蓦地，黎闲脑内闪过了一句林时明曾经说过的话——
    “所以我一直在推动气态糖果的研发，目的是为了达成你们的通关条件。”
    当时因为听得入神，所以黎闲没太注意对方的用词，但如今回想起来......
    “你们的...通关条件？”
    第363章 正门
    黎闲在念过这句话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时明看了良久，对方没有作出任何回答，但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时明的通关任务......和他们不一样。
    并且极大概率是两项相互对立、无法同时完成的任务。
    黎闲回忆起刚刚进入副本时的场景，副本介绍刚刚结束，就有一名玩家抱怨道——
    “‘解放’是什么意思？这个通关任务也太含糊了。”
    所以林时明在一开始就知道了自己任务的特殊性，而系统的目的就是利用通关任务的对立，与两人之间存在的信息差来杀死黎闲。
    但面临这种你死我活的局面，林时明的选择是......
    协助自己这边通关。
    黎闲默默攥紧了拳头，把视线从林时明脸上转开后深深埋下了头，细碎的发丝垂落在额前，神色晦暗不明。
    林时明以为对方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于是抬手轻拍了下黎闲的肩膀：
    “没关系的。”
    简短地说完这几个字后，林时明发现自己一时间竟也有些词穷——面对必然到来的死亡，他心中倒没什么恐惧或愤懑，存着自己大部分积分的道具能顺利留存下去，公会相关的事务也都已经安排好，在自己死后也很快能回到正轨。
    一切都已经提前安排妥当，但林时明却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需要交代，在思索片刻后，他发出了一声带有些许自嘲意味的轻笑：
    “帮我给程信带句抱歉吧。”
    “不要。”
    黎闲以最快的速度回绝了林时明的请求，接着抬起脑袋看向对方：
    “这句话应该你自己带给他。”
    那双眼睛里并没有林时明想象中的纠结或者悲痛，反而是一片清明：
    “林会长，你应该看过我的第一个新手‘石河村’副本吧？”
    话题转变的过于迅速，以至于林时明一时间不理解黎闲究竟想表达什么，但还是在稍微回忆过后点了点头。
    于是黎闲继续向下说道：
    “当时的通关任务是‘把新娘的尸体放进棺材’，而我的身份就是‘新娘’。”
    “一个任谁看来都注定会死掉的身份。”
    “但当时我连对副本的基础认知都不具备，所以心里想着的只有一句话——”
    “只要是‘游戏’，就绝对不会在一开始就注定失败。”
    “现在看来这个想法还是一点没错，毕竟我成功活下来了，并且一直活到现在。”
    林时明大概理解了黎闲想表达东西，但心中却没有多少松动：
    “这不一样。”
    他是有“活着”的机会的，只不过主动放弃了而已。
    可黎闲还是摇了摇头：
    “我说的不是一个人活下来的概率始终存在。”
    “而是‘所有人’都活下来的可能性也一直都有。”
    “连逃杀本这种以相互残杀为目的副本都只是在以利益进行诱导，没有强制给玩家制造你死我活的对立局面——这就说明系统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所以这次也是一样，可能我们的任务乍一看上去完全没有共存的可能性，但一定会有某种让两者同时达成的方法。”
    “所以林会长，告诉我你的通关任务是什么。”
    “我......”
    林时明一时语塞，因为黎闲的观点确实无可反驳，这让他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些许动摇。
    “我的通关任务是......‘获取范哲的信任，并帮助他完成净化负面情绪的理想’。”
    在这一刻，他抛弃了“自己一定会死”的想法，主动走出了为自己设计好的死胡同。
    与“解放”这种含糊其辞的说法不同，林时明的通关任务明确且详细，似乎没有留下一丝给人钻空子的余地，甚至连“解放”的真实含义，都是林时明在揣测到系统试图让玩家自相残杀的意图后，通过自己的任务反推出来的。
    现在先不提“完成负面情绪净化”这件事，光是“获取范哲的信任”，在他彻底背叛后就已经几乎无法实现了。
    两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不过与之前不同，这回他们不再想着如何“死”，而是怎样“活”。
    一个想法在黎闲的脑海中迅速成形，虽然还不够完善，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但却已经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再拖下去...范哲说不定会在某个时候忽然意识到这里并不是现实。
    他把自己的想法简单讲述给了林时明，两人稍加讨论后立刻敲定了方案，接着探讨起了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范哲现在应该在哪里躲着......你觉得会是什么地方？”
    因为林时明对范哲的了解与接触比自己更多，所以黎闲向对方问道。
    习惯给自己留足后路的人，应该也会考虑到小区失控的可能性，偷偷建设出一个隐藏房间作为躲避地点也不奇怪。
    问题是这个地方会在哪里。
    小区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再加上存在暴动的居民，进行地毯式搜索也不现实，只能提前选定好目标。
    林时明沉吟片刻，先排除了一条选项：
    “那栋白顶建筑不太可能，我特意在里面搜索过，没发现有什么隐藏的房间。”
    黎闲心中默默把这个地点打了个叉，接着开始思考起了其它位置。
    范哲给自己准备的后路，应该同时具备“安全”“隐蔽”“坚固”“密闭性强”这几个特点。
    所以人流量大的地方以及半开放式的建筑都可以排除。
    居民楼、种植园、便利店......小区内的所有建筑在黎闲脑海中一一闪过，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哪个都不符合标准。
    应该还有什么可供推测的方向才对。
    黎闲不断推敲着脑海中的逻辑链条，然后在某个时刻忽然灵光一闪：
    “......方便脱身”
    除了安全隐蔽一类的特点外——这个地方同时还应该还便于他逃跑。
    那就是......
    “小区正门。”
    林时明与黎闲目光交错，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个答案。
    第364章 迷失
    两人得出结论后立即动身，离开养殖场后向着小区正门的方向一路跑去。

 第256章

    那里不仅距离出口最近，还停着小区内唯一的交通工具——公交车。
    如果范哲有从小区里逃跑的意图，那这辆公交车也会是他最趁手的工具。
    去往正门路途的前半程还算顺利，但在两人走到了差不多能远远望到正门的距离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叫喊声。
    他们迅速躲到了距离最近的建筑之内——除了手环之外，梦境中小区的所有电子设备似乎也都失效了，安检门不再发出声响，需要权限才能进入的区域也没了限制，入口大敞四开，任谁都可以随意出入。
    因为死亡人数的增加，小区环境从一开始的嘈杂已经转为了寂静，黎闲不清楚现在活着的人还剩多少——但目前看来可能不超过十人。
    他悄悄把头靠近了玻璃，顺着刚刚声音的来源方向望去。
    两名玩家——一个工装男、一个发卡女正被另外两个手持武器的健壮男性穷追不舍。
    两个健壮男人都身穿着保安服装，手中拿着的并不是什么木棍铁锹，而是正儿八经的警棍，或许是因为经验充足、再加上武器趁手，所以在这场暴动中活到了最后。
    他们不知道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共识，没有相互攻击，反而像是暂时联合了起来，把目标锁定在了慌忙逃窜的两位玩家身上。
    二对二的局面，就算对面有武器，玩家在能够使用道具的情况下也不一定会占据下风，但可惜此时他们的恐惧被气态蜜影不断放大，已经完全丧失了抵抗的勇气，只是一味地大喊大叫、抱头鼠窜。
    如果小区内还存在其他人，应该都会被他们的喊叫声吸引过来，所以现在这里的活人只有——黎闲、林时明、范哲、以及这四个相互追赶的玩家与居民。
    窗外，两名玩家的身影越跑越远，两人在奔跑中慌乱地挑选着逃窜路线，最后把目标放在了大敞四开的小区正门。
    黎闲与林时明见状迅速离开建筑，不近不远地跟在几人后方。
    发卡女与工装男的逃跑速度很快，一路上都与两名居民保持着距离，没有被成功追上，但黎闲心中反而为此生出了些许不安。
    被居民抓到——被杀死——脱离梦境回到现实，这是一套最简单、但也最难完成的流程。
    意识到了就可以轻易过关，但意识不到......
    活到现在的玩家多多少少都会有自保的手段，而居民的暴动就算规模再大，也只是限制在“普通人”范围内的械斗，完全没有诡怪那般凶险。
    所以“活下来”反而比“死去”要更简单。
    这又引出了另一个问题——梦境里存在真正的“死亡”吗？
    如果一直没有发现这里并不是现实会怎么样？离开了这个小区又会怎么样？
    黎闲回忆起那个在翻越到垃圾场后声称要完成“解放”的任务，于是便一步步跑远，背影迅速缩小消失的玩家。
    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的现象是关于梦境的暗示，但或许也代表着......
    迷失？
    思索间，发卡女与工装男已经顺着出口跑了出去。
    小区被高墙围成了一个封闭的圆，而大门打开后高墙仍然顺着出口向外延伸了一段距离，围出的形状俯视来看接近于一个圆形的烧瓶。
    两人的体力似乎已经所剩无几，但也只能拼尽全力逃出这最后一段被围墙环绕的区域，其中一人还脚步踉跄着撞到了身侧的墙壁。
    而他们的背影也在这短短几十米的路程里迅速缩小、缩小......直至消失不见。
    黎闲猛地明白了这个梦境的险恶之处。
    如果自己没能识破这里不是现实，成功活下来后又迟迟无法通关，在情绪渲染的加持下，最后也一定也会选择离开小区。
    到时候是生是死......可就难说了。
    在后方追赶的两个居民在目标消失后便放弃了追逐，转身想要重新回到小区内部，但中途却似乎看见了什么，在墙边停下了脚步。
    林时明推了推眼镜，黎闲也眯起眼睛向那个位置看去——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当时工装男因为步伐不稳撞上了右侧的墙壁，而原本严丝合缝的墙体在经过那一下撞击后，出现了条黑色的缝隙。
    两名居民显然也注意到了异常，手持武器向着缝隙一步步靠近。
    而黎闲此时正躲在公交车后方，紧盯着他们的行动。
    男人伸出右手，作势要推开那扇隐藏的房门——
    然而他的手掌还没有接触到墙壁，黑暗的缝隙中便猛地伸出了什么东西，接着只听“唰”地一声，弩箭直直穿透了那人的胸口。
    门板被猛地踹开，范哲手持一把约半米长的复合弩，毫不犹豫地射出了第二发箭。
    两名居民一前一后依次倒地，而范哲只是眼神冷漠地看向地面上血流不止的尸体，仿佛自己刚刚杀死的不是人，而是没有思维的动物。
    “没救了，活着也没用。”
    这句话从他嘴里轻飘飘地吐了出来。
    接着他蹲下身子，把箭从两人的胸口处拔了出来，但可惜的是箭体经历过刚刚的冲击后已经有了裂痕，没办法再重复使用了。
    范哲“啧”了一声，把弩箭扔回地面，转身向着公交车的方向走了过去，整个人如魔怔了般一直念念有词：
    “没关系......还有机会，至少我活下来了——糖果的生产方法也还在，只要再重新找人建立小区，我的目标还是可以实现......”
    “这次失败是因为我太相信手环的作用了，程序还需要改进，然后还需要多备一些武器......”
    他一边念着自己的即将从头再来的“宏图伟业”，一边拎着只剩下一根箭的复合弩踏上了公交。
    第365章 好梦
    范哲随手把弩与箭扔到了最前排的座位上，接着跨步坐在了司机的位置，即将发动引擎时却瞥见视镜内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原本恍惚的神态瞬间收敛，范哲透过镜子紧盯着刚刚出现异常的方位，空荡荡的座椅后方看似没有任何东西，但如果仔细向缝隙看去——就会发现一道不属于这辆公交车的颜色。
    有人。
    意识到这点的范哲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座位，而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般发动了引擎。
    嗡鸣声响起的瞬间，范哲与椅子背后的身影同时从地面站起，向着弩箭飞奔过去！
    而范哲因为距离较近，自然轻松地先一步抢走了椅子上的复合弩，正当他准备把箭也一起拿上的时候，一个闪着银光的钩子忽然甩了过来！
    鱼钩精准缠上了箭矢的尾端，在被范哲抓到之前被拽落到了地面，然后顺着鱼线迅速回到了黎闲的手中。
    范哲见状心下一沉，而黎闲则是松了口气，立刻收回了手中的鱼竿，接着握紧了手中的箭。
    海钓竿早在他进入副本的第一个晚上就已经使用过了，现在只是一根普通的鱼竿，并没有自动瞄准的功能，所以这一下能成功或许全凭运气......
    还有口袋里厄运趾骨的加成。
    范哲的视线向黎闲的掌心移动了一瞬，接着又迅速转回了对方的脸上。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僵持了几秒，直到范哲首先开口：
    “都已经是这种情况了——就没必要再争个你死我活了吧？”
    他嘴上这么说着，动作却没有一丝松懈，随时准备着发起进攻。
    黎闲没有回话，而是一步步向前压了过去，两人间的距离不断拉近，空气中的氛围也变得越来越紧张，不知道在哪一刻就会打破现有的平衡。
    弓箭的顶端十分锋利，而弩作为一种精密机械很容易受击损坏，结构也不易于发力，真要论作武器的话反倒是黎闲这边更有优势。
    范哲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在黎闲逐步逼近时他也在一步步后退，直到接近下车的台阶时停了下来。
    黎闲立刻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对准范哲的胸口刺了过去，而对方也没有坐以待毙，用弩打偏了弓箭的轨迹后伸手抓住了黎闲的手腕，用力把人拽下车后两人齐齐摔倒在了地上！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弩与箭也都在争执中脱手，摔在了不远处的地面。
    两人在此之前也曾交手过，所以黎闲清楚在赤手空拳的状态下自己并不敌范哲，于是他立刻找准机会，趁着对方没有从地面起身之时从背包中拿出了美工刀，推出刀刃后毫不犹豫地捅向了范哲的胸膛！
    范哲立刻伸手去挡，刀刃在划破手掌后迅速调整了角度，再次向着他的胸口刺去——
    “砰！”
    一道干脆利落的震颤声在耳侧猛地响起，接着便是一片血花喷溅在了范哲的脸上。
    他一时间有些发愣，伸手摸了把脸上的鲜血，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血液。
    黎闲的胸口赫然被一支弩箭贯穿，他的视线缓缓下垂，不过多时便歪着身子缓缓倒在了地上。
    林时明放下手中的复合弩，垂眸看向一脸错愕的范哲，对方嘴角微颤，语塞半晌才轻声念到：

 第257章

    “为什么......？”
    这也是黎闲断气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黎闲？”
    一道略带颤抖的熟悉嗓音在耳边响起，黎闲轻轻皱了皱眉头，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但能感觉到意识正在从混沌中逐渐回归。
    “黎闲......”
    他在一声声锲而不舍的呼唤中缓缓睁开了双目，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季斜的脸。
    对方垂着头，因为角度背对着太阳，所以一时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但回忆起刚刚的呼唤，黎闲接近本能地抬起了手，轻轻蹭过季斜微微发红的眼角。
    “你哭了？”
    季斜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把人圈入怀中。
    黎闲把手搭上对方的后背，轻拍了两下后莫名感觉自己身上多了几道视线。
    于是他直了直腰，从季斜的肩头探出一双眼睛，迅速扫了一遍四周。
    两人的身边围了一圈从梦境中苏醒的村民，老老实实坐在原地，噤若寒蝉。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季斜稍微与黎闲拉开了距离，无辜地眨了眨双眼：
    “就是问了点儿问题，然后让他们安静而已。”
    他说这话的时候，距离两人最近的居民微微颤了下身子——显然季斜并没有如他表现般那样无辜。
    但既然存在恐惧——就说明他们的情绪状态已经回归了正常。
    想及此处，黎闲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有件事需要做，于是推了推季斜的胸膛，示意对方放开自己：
    “林会长在哪？”
    话音落下，季斜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地面：
    “这里。”
    “我把他们都搬过来了。”
    黎闲立刻从地面站起，发现不远处的地面并排躺着五个人。
    分别是林时明、范哲、以及在梦境中逃离小区的三名玩家。
    “现在就剩这几个人没醒了。”
    季斜解释道。
    眼前的状况与黎闲在梦境中的推测完全贴合，于是黎闲掏了掏口袋，从里面找出了在陆野那里拿到的糖果，接着扒开了其中一颗的糖衣。
    如果顺利的话，林会长应该已经重新取得了范哲的信任，接下来就是......
    “帮助他完成净化负面情绪的理想。”
    这个任务在现实中已经无法达成，但如果判定条件是从范哲的“主观”角度出发的话......
    黎闲把透明糖果塞进了范哲的嘴中，由衷祝福到：
    “好梦。”
    第366章 过去
    做过这些后黎闲把视线转移到了玩家身上，他刚刚只是大致扫过一眼，如今再仔细去看——这三人虽然都还保持着呼吸，但却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并且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起来。
    黎闲简单看过两眼便沉默地转过了视线，把手中剩余的糖果交到季斜手里后清了清嗓子：
    “所有人......”
    居民的目光随之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把保存的糖果全部上交。”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但都犹豫着没有做最先行动的那个人，直到一个身影从地面站起，用力拍了两下手：
    “好了！都来排队！”
    黎闲转头看向那名给自己帮腔的居民，在认清对方的身份后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是最开始为他们介绍小区的引导员。
    对方在接收到黎闲的视线后露出了一抹略带歉意的微笑，号召过后主动站到了队伍的最前排，在黎闲面前翻口袋一一翻过，最后把两颗糖果放进了季斜手中的塑料袋里。
    其他居民见状也前前后后走了过来，小区里很快排起了一条长队，居民们都知道“上缴糖果”这个行为代表着什么，所以也没有人反对黎闲的提议，还出现了几名监督员主动维持秩序。
    期间黎闲思考了一下应该如何处理这些收集上来的糖果，无论是碾碎还是融化似乎都存在些隐患，于是最后他把目光锁定在了季斜的身上：
    “交给你了。”
    交代过这句话后，黎闲便继续接应起了眼前的长队。
    因为限购的原因，能攒下糖果的居民还是在少数，大部分人身上的糖果都是一颗又或者没有，蜿蜒的长队慢慢缩短，直到只剩下最后几个人时，季斜手中的袋子也刚好装满。
    “下一个......”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把这句话重复了多少遍，但眼看马上就要结束，黎闲还是打起精神把手伸向了最后一个居民的口袋。
    “我就不用检查了吧。”
    一道爽朗的音色在耳边响起，黎闲闻声抬眸，发现排在队伍最末的人竟然是陆野。
    对方乐呵呵地举起双手摆出了一副投降的姿势：“毕竟我早就把糖果都给你了。”
    黎闲收回了手，仔细观察着陆野的表情——虽然对方表现出了与之前相似的乐观，但还是能从细微处察觉到前后的不同。
    范哲曾经说过——“你知道他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他绝对不会想回忆起来的。”
    想及此处，黎闲出声叫住了即将离开的陆野：
    “你.......后悔吗？”
    陆野思考片刻，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刚刚回忆起过去时是有些难受。”
    “但是回过神来会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我......大概是这样？”
    陆野并不擅长斟酌精妙的用词，所以用简单的句子描述出自己的想法，也让黎闲理解了他想传达的内容。
    “那就好。”
    居民们在上交过糖果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三三两两的聚集在道路中央，似乎一时间都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或许还要帮他们重新安顿下来？
    思考间，有一位居民走到了范哲的身边，接着在附近蹲了下来。
    这个举动自然吸引了黎闲的注意，但他却对眼前的居民没什么印象，只是看着稍微有些面熟。
    大概是没在小区内担任什么重要的职务，只有几次擦肩而过的交集。
    那他为什么要蹲在这里......？
    黎闲主动走到了男人身侧，正想开口问些什么时却被对方抢了先：
    “他是醒不过来了吗？”
    “或许吧。”
    黎闲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同时状似不经意间追问道：
    “你认识他？”
    从进入副本到现在范哲都很少在小区里露面，大部分时间都身处白顶建筑之中，而且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花时间打理人际关系的性格——所以眼前这个男人的举动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而男人接下来的话更是让黎闲倍感惊讶：
    “我算是最早和他建设这所小区的人。”
    “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所小区最开始成立的目的是给痛苦的人一个容身之所，让他们可以忘记现实中的烦恼，去过纯粹的生活。”
    “居民也不是靠‘诱拐’来的，而是实打实地经历过巨大的创伤，主动寻找到了这里。”
    “范哲作为小区的管理者有着很强的责任心，这是一个优点，但也是一个...致命的缺点。”
    “他会仔细去听每一个人的倾诉，同时出于那份‘责任心’与‘使命感’，从来不向他人宣泄抱怨，对自己的经历也只口不提。”
    “但随着小区人数的增加，他开始分身乏术、力不从心，而且脑子里又装下了太多的苦难，他逐渐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他先是第一次回绝了居民的来访，接着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闭门不出，直到某天忽然拿着一粒不规则的透明颗粒冲了出来，把它塞进了一个正在椅子上嚎啕大哭的居民嘴里。”
    谈及此处，男人伸手扶住了额头，似乎在回忆什么尤为可怕的事情：
    “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场景。”
    “他和那个上一秒还在嚎啕大哭的男人——一起露出了笑容。”
    “在此之后小区就彻底失控了，范哲本身就是小区管理者，同时他还因为长久以来积累的口碑备受居民信赖，很轻松地哄骗着所有人吃下了他的‘糖果’。”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黎闲默默听完了对方的讲述，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好像在听另外一个人的故事，又隐约可以把他与现在的范哲稍微联系在一起。
    男人看到黎闲的表情后露出了一抹苦笑，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沉睡中的范哲，像是在透过这张脸去寻找他以前的模样。
    第367章 真结局：致这美丽且残酷的世界
    “嘎吱嘎吱嘎吱。”
    “吨吨吨吨吨吨。”
    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古怪声响打破了眼前略显忧郁的氛围，黎闲回头，发现是季斜正在兢兢业业地完成自己交代给他的“任务”。
    满满一袋子的糖果被季斜的大手一抓，“水位”就肉眼可见的下降了一截，然后他就把满手的糖果一股脑扔进了嘴里，“嘎吱嘎吱”地嚼了起来。

 第258章

    那“吨吨吨”的声音又是从哪来的？
    黎闲困惑了一瞬，接着便看见还没嚼完糖果的季斜又把手伸进袋子里抓了一把糖，然后把它们扔到了地上。
    他的视线随之下移，发现小棕像一个扫地机器人般迅速移动，“吨吨吨”地吞食着地面上的糖果。
    而且还有一个重点——他们吃糖的时候都没有拆开包装。
    一袋子的糖果在他们的共同进食下迅速见了底，黎闲甚至有一瞬间开始怀疑季斜会不会把塑料袋也一起吃下去......
    好在季斜只是怕麻烦，并不是真的有异食癖，在把最后一颗糖果咽下肚后邀功般对着黎闲抖了抖空掉的袋子。
    “乖。”
    黎闲踮脚拍了拍季斜的头，小棕见状更加努力地吞食着地面上剩余的糖果，接着有样学样地也开始求表扬，最后如愿以偿地被黎闲拍了拍身子：
    “你也是。”
    因为最后吃的太过迅速，小棕的身体发出了一阵“咕噜咕噜”的消化声，身体也呈波浪形颤抖了起来。
    这是......消化不良了？
    黎闲刚想把小棕拿起来检查，但对方很迅速地吸收好糖果回归到了原本的状态，看上去似乎还大了一圈。
    紧接着，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叮！璀璨新世界已达成100%破解度！】
    【通关任务：“解放”已完成。】
    【恭喜玩家：黎闲通关副本《璀璨新世界》真结局——致这美丽且残酷的世界】
    黎闲在听到系统提示音后瞬间紧张起来，扭头看向仍旧躺在地面没有苏醒的林时明。
    怎么这么快？！
    醒来后通关提示也迟迟不响，黎闲便认为需要等除玩家外的最后一个小区居民——也就是范哲苏醒后才算彻底完成“解放”的任务，结果副本竟然在这样一个突兀的节点进行了结算！
    黎闲、或者说所有人都没经历过玩家存在不同通关任务的情况，所以他不清楚副本的具体结算流程，是两个人通关可以不分先后？还是需要存在一定顺序？又或者是......同时？
    保险起见，黎闲觉得还是把时间差卡紧一些比较好，但现在属于他的通关结算却在毫不留情地继续播报着——
    【正在结算副本奖励......】
    【玩家黎闲成功抵抗诱惑，自始至终没有吃下一颗“糖果”，获得奖励：50000积分】
    【玩家黎闲成功夺取范哲的手环，获得奖励：100000积分】
    【玩家黎闲收集并销毁了小区内生产的所有“糖果”，获得奖励：100000积分】
    【玩家黎闲达成s级副本真结局，获得奖励：50000积分】
    【检测到玩家黎闲拥有特殊条例：“对赌协议”，本次通关后所获得的积分数将以30倍数额发放！】
    【检测到玩家黎闲拥有“范哲的不解”额外获得特殊奖励一项！】
    【a级道具：“幸福”蜜影】
    【具体信息请在登出副本后通过个人背包查看】
    【祝各位玩家下次游戏愉快！】
    一整串语音在脑海内播放的时间里，林时明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而黎闲则在系统音结束的瞬间又一次被猝不及防地踢出了副本。
    仅仅眨眼的间隙，眼前的场景就瞬间从小区变为了玩家中心，黎闲立刻退到一边，在副本等出口旁焦急地等待起来。
    刚刚那一连串播报丝毫没有提及林会长的名字，但同时也少了一直以来都有的“副本正在进行永久关闭”的提示。
    所以说不定......两人的通关结算是相互独立的，副本不会因为自己的通关就导致林会长的失败。
    黎闲虽然如此想着，但还是不自觉地在登出口附近反复踱步，等待的时间越久，心便悬得越高——
    “别转晕了。”
    直到一只手掌搭上了他的肩膀，黎闲才从焦虑中微微回神，发现季斜竟然以人类的姿态出现在了玩家中心内。
    “你这样......没关系吗？”
    黎闲疑惑问道，接着因为对方捏住了自己耳垂的动作偏了下头，眼睛也半眯起来。
    “嗯——反正系统已经发现了我，你那几个朋友也知道了我的身份，没什么隐藏的必要了。”
    对话结束，黎闲的视线再次向副本登出口飘了过去，显然还是在担忧事情的结果。
    “耐心等等吧，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季斜把指尖从对方的耳垂撤走，转而牵住黎闲的手宽慰道。
    两人就这样在玩家中心人流量最多的地点守了好一会儿，大约十分钟过后，系统音再次响起：
    【副本“璀璨新世界”已正式关闭】
    黎闲的心情迅速跟着这句话高高悬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眼前的大门，握住季斜的手心也不自觉紧了紧。
    系统音结束后，登出口接连走出了几道人影，但却都不是林时明，黎闲等了又等，始终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但却先一步听到了林时明的声音：
    “在这里等什么呢？”
    黎闲错愕回头，在看到林时明的瞬间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
    副本登出口不止自己守着的这一个。
    而林时明能找过来，显然是发现了黎闲的疏忽，不过他并没有调侃这一点，而是以嘴角上扬了三个像素点的表情举起了掌心。
    “啪！”
    清脆的击掌声从两人手心响起。
    第368章 问号
    “这是在干什么呢？”
    一道声音横插进了两人中间，黎闲与林时明齐齐扭头，发现程信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对方的态度倒还是一如往常般随意，不过在说话时眼神有些刻意地看向林时明，然后又移开。
    “你出来了？那正好我走了。”
    说罢程信把存钱罐从背包中拿出，直接塞进了林时明手中，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附近的副本登入口。
    他这副表现多少带着赌气的成分，但林时明也不知道听没听出这番弦外之音，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表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程信越走越远。
    经过这一个副本的接触后，黎闲面对林时明便稍微大胆了起来，见到此番情景悄悄伸手拍了下他的后背：
    “不是有话要说吗？”
    林时明的脸上仍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停顿片刻后对着程信的背影讲出了那两个字：
    “抱歉。”
    此时对方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副本登入口，闻言脚步立即停了下来，顿在原地半晌。
    正当黎闲以为他要对此做出什么回应时，程信转过了头，用凝重的语气说出了一件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话：
    “副本登入口......进不去。”
    ？！
    不远处听到这话的林时明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接着迅速走到程信身边，把存钱罐塞回对方手里之后直直向登入口迈去——
    “喂！”
    程信虽然同样不清楚事情原委，但林时明毕竟刚通关副本，万一那只是个临时的错误......
    想到此处他迅速伸手，试图把林时明拽回来。
    林时明直接被拽了个趔趄，又被对方扶了一下才没摔倒在地上，结果生气的反而是程信：
    “我说你......！”
    林时明却像是没听进去对方的话，重新站稳身子后错愕地看向眼前的大门喃喃道：
    “真的......”
    林时明这边是拿自己去实验——黎闲则是环绕了一圈四周，发现从刚刚开始这里的人就越聚越多，并且有不少人都一脸困惑地徘徊在登入口附近，于是他随机挑选了一位玩家问道：
    “怎么了吗？”
    对方闻言抬头，有些迷茫地回应道：
    “我没办法进入副本。”
    这个情况显然也给这人带来了不小的冲击，说完这句话后他急匆匆地打开了自己的光屏，伸手指向了其中的某处位置：
    “你看——我还有一分钟休息时间就结束，会被强制投入副本了，这是怎么回事？”
    玩家的语气略显慌乱，下意识便想找人商讨，用略带求助的目光看向黎闲。
    “等等看。”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的眼睛都紧紧盯住了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
    49...
    48...
    ......
    玩家咽了下口水，心脏以比屏幕上的数字快了两倍的频率砰砰跳动着，第一次觉得玩家中心的时间如此漫长。
    期间林时明与程信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几个人就这样围作一团，直到数字慢慢下降到了个位——
    3......
    2......
    1......
    数字归零。
    可那名亮出光屏的玩家却仍然站在原地，紧接着屏幕上的“0”闪烁了一下，变为了......
    一个问号。
    玩家瞬间倒吸了一口气，接着慌忙跑离了此处，留下黎闲等人面面相觑。
    此时附近的其他玩家已经开始议论纷纷，有人抱着些期望地幻想着是不是系统良心发现，也有人惊慌地认为有着什么更恐怖的未来即将降临，这个消息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开来，很快，到处都传开了关于此事的讨论。

 第259章

    林时明在人声鼎沸中开口道：
    “先回公会......”
    话音未落，一声尖叫突兀地响了起来——
    “啊——！”
    一道道视线瞬间锁定了尖叫声的来源，只见那人眼睛大睁着向上看去，对着某个方向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指：
    “上...上面......”
    一些人随着她的动作疑惑抬头，视线中猛地出现了一个急速下坠的物体——
    “砰！”
    巨大的坠落声响起，明明那个物体坠落的方位距黎闲有十几米远，但听起来就像是炸在耳边。
    黎闲看向那片血花，脑内又一瞬间的恍惚——这个场景，他不久前见过......
    有人、
    跳楼了。
    空气仿佛凝滞了起来，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直到某个莫名的节点出现，所有人的讨论都开始围绕着着地面上的尸体爆发。
    黎闲皱眉看向那具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因为遭受到的冲击力过强，半条胳膊断裂飞了出去，整个人呈现大面积撕裂，躯干变为了常人厚度的三分之一。
    这比副本里那个跳楼的居民——要惨烈的多得多。
    林时明站在远处盯着那个扁平的尸体看了一会儿，忽然快步走了过去，凑近后直接把尸体的头部掰正，盯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看了半晌。
    而黎闲则是因为对方这个动作，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也凑上前去多看了几眼。
    尸体从体态上来看应该是个男人，脸部已经不成样子——至少黎闲没办法从中找到什么线索，但被鲜血浸透的衣服款式却有几分眼熟。
    自己什么时候见过......？
    正在黎闲回忆之际，林时明开口给出了答案：
    “公会大厅，你见过他一面。”
    黎闲猛地想起了这人是谁。
    虽然不知道名字，但他们简单交流过两句，黎闲记得他说过——
    “有时我甚至感觉副本里才是自由的——因为它至少不显得那么逼仄。”
    “我不是指副本会在哪一天消失。”
    “而是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这就是......他思考后的答案吗？
    第369章 介绍
    黎闲知道自己与对方的接触算不上太多，但林时明与程信却不一定，所以在了解了答案后默默退后了两步，没有说话。
    他为什么会选择......死在玩家中心？
    是精神濒临崩溃，恰巧在此时断掉，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黎闲没有头绪。
    而林时明也只是冷静——或者说克制地把手伸向了尸体的口袋，检查对方有没有留下什么遗物。
    在翻过两个口袋后，他动作一顿，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原本纯白色的纸条已经被溢出的鲜血全部沾湿染红，为了防止碎裂，林时明小心翼翼地展开了它，然后看到上面写着：
    “没有——没有尽头。”
    这行字林时明只草草看了一眼，紧接着脚下的尸体便连带着手中的纸条一起逐渐消散，最后连鞋底与指尖的血迹也一起消失殆尽，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但林时明还是下意识搓了搓指尖，沉默一会儿后转身对其他人说道：
    “先回公会吧。”
    回程的路上程信有些好奇地瞧了季斜几眼，总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但回忆不起来是谁，他张了张嘴想问林时明这人是谁，为什么跟上来，但话到嘴边还是憋了回去，导致原本沉默的氛围变得更加紧绷。
    最后还是程信先遭不住这份沉默，主动对黎闲抛出了话题：
    “你也不用太在意这个——其实我们早都习惯了。”
    “要是每个人死掉的时候都痛哭流涕可遭不住。”
    黎闲稍微偏了偏头，把视线落在了程信身上：
    “玩家中心......之前也死过人吗？”
    程信抓了两下脑袋：
    “嘶...你要说这个，那倒真是第一次见。”
    “不过我休息的这几天里就一直不见他人影，明明一直没进副本，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所以多少也有点准备。”
    程信这几句话说完，几人也顺利回到了公会，恰巧宋清章与江秋月正在大厅休息，前者在看到黎闲后迅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凑近后发现季斜表情明显一愣，接着视线开始在几人之间徘徊，一副努力想搞清楚状况但又实在搞不明白的样子。
    江秋月也用好奇地目光看向黎闲，两人的状态明显是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还对这次众人的难得一聚表现出了些许开心：
    “林会长，你和黎闲一起回来的啊？好巧。”
    林时明听到江秋月的话后点了点头：“是很巧。”
    “我和他进的是同一个副本。”
    此话一出，不仅是江秋月，程信和宋清章也纷纷侧目。
    江秋月愣了一下后问道：：“你们组队了？不对...黎闲不是没办法组队吗？”
    因为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所以林时明暂时用“凑巧”两个字敷衍了过去，但其实他和黎闲心里都清楚这件事完全不是“凑巧”。
    这次的副本对于黎闲来讲相对顺利，几乎有一半要归功于林时明的举措，如果对方真的选择与自己对抗，再加上两人之间存在的信息差，这个副本对于黎闲将变得异常困难。
    系统的想法大概是——如果能除掉自己最好，否则做掉一个林时明也不算亏，只可惜这个算盘彻底落空了。
    “好了，这个暂时不重要，你们都点开光屏，看一看自己的休息倒计时。”
    江秋月与宋清章闻言听话地打开了自己的光屏，在看到原本应该闪着倒计时的位置变为了一个问号后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林时明也点开了自己的光屏——从出副本后他就在不停地收到信息，一一点开后发现都是关于“无法进入副本”这件事的询问。
    通过聊天界面与其它人交换了信息后，林时明揉了揉眉心，对黎闲说道：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但副本登入口关闭的时机恰巧是我们通关之后。”
    黎闲心头一跳：
    “难道是...和我有关？”
    签下的对赌协议只剩下最后一个副本——也就是说系统只剩下一次机会除掉自己，面对这种情况它一定会用尽所有手段。
    但黎闲却想不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光屏上的问号像是他们悬而不定的命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降临头顶。
    黎闲眨了两下眼睛，忽然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泛花——大概是之前积累的疲劳一起找了上来。
    于是他揉了揉下眼睛，视线中的场景很快就恢复了清明，黎闲觉得自己倒还不算特别累——于是便想继续参与讨论，但一旁的季斜忽然牵起了他的手代为说道：
    “我们先去休息了。”
    黎闲原本想说自己没什么问题——但看到季斜的眼神后就歇了心思，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林时明也顺势挥了挥手：
    “好好睡一觉吧，有什么进展我之后告诉你。”
    黎闲点头，但在离开前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对众人说道：
    “他是我男朋友——季斜。”
    说罢黎闲没管其他人有何反应，牵着季斜径直回到了房间。
    直到房门关上，他脸上的热意才稍稍降了下来。
    黎闲完全没有和别人介绍恋人的经验——刚刚那句话也算是临时起意，说出口后便借着休息的由头匆匆逃离了现场，根本没敢看其他人作何反应。
    他抬起头，发现季斜正笑着看向自己，于是脸上刚降下去没多久的热意就又渐渐爬了上来。
    黎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点开了光屏，他先是看了眼自己的积分——上面的数额在经历过这两次副本后已经攀升到了恐怖的2700万，但黎闲也只是草草瞥过一眼便转而打开了道具栏，让新获得的“幸福蜜影”落在了手心。
    第九卷：生命线
    第370章 特殊副本
    【道具：“幸福”蜜影】
    【品质：a】
    【道具描述：一种学名为“幸福蜜影”的生物体，具备一定的思维能力，或许它更喜欢被叫做小棕】
    【使用方法：携带时将以缓慢的速度回复精神值，并在一定程度上抵御特殊的负面状态，你也可以让它完成一些简单的指令，如果它愿意的话。】
    这是黎闲获得的第一个带有自我意识的道具，小棕从背包栏被拿出后便十分活跃地跳下了掌心，开始在房间内四处游走。
    黎闲记得第一次见它时，这团半透明的小家伙也是像现在这样先把房间巡视了一遍，或许这是它适应新环境的习惯。
    小棕“巡视”的速度很快，但在靠近季斜时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从他脚下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了黎闲身边。
    即将被放回道具栏时它似乎还有几分不情愿，但最终还是乖乖爬到黎闲掌心被收了回去。

 第260章

    黎闲打了个哈欠，转身坐到了床铺上面，单人床的面积睡两个大男人还是有些挤，所以他犹豫着要不要去家具商店，把它换成双人款式......
    思索间，季斜也跟着坐了上来，动作熟稔地带着黎闲一起躺在了床上。
    两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接着不远处传来“啪嗒”一声，房间立刻陷入了黑暗。
    黎闲动了动身子，在季斜怀中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后便闭上了眼睛，关于刚刚换个双人床的想法也只剩下一句：
    再说吧。
    .
    接下来的几天里，玩家中心始终充斥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
    每个人都预感到即将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但却不知道它究竟会是什么。
    就连林时明也没有摸到什么具体的头绪，期间他也召开过几次“会议”，但结果也是一无所获，期间他和程信的交流也是一副“公办公事”的态度，也看不出两人究竟有没有在私下沟通过。
    林时明也简单给黎闲讲述了他在副本“梦境”中的遭遇，被喂下糖果后的范哲在梦境中表现出了惊人的乐观，很快便原谅了林时明从前的行径，并且开始着手重建小区。
    而其中的过程就像任何一个没有逻辑的美梦一样，满地的尸体轻轻松松便被扫了个干净，破损的设施也只需要做做样子维修，再被范哲看见时便恢复了原状，至于小区内的新“居民”——只要开着公交车装模作样地转上一圈，就会载满没有面容的乘客。
    就像玩家迅速消失的背影一样，林时明在操纵公交车离开小区时，偌大的围墙也会在视野中迅速变小，于是他便始终在能够看到小区的距离下转圈行驶。
    最后整个小区都洋溢在“幸福”中，林时明犹豫着要不要通过自杀回到现实时，通关提示在脑海中响起，他也紧跟着黎闲回到了玩家中心。
    而那些“逃离”了小区的玩家最终还是没能通关副本。
    林时明在讲述这些内容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拿着纸笔，而他写满了字迹的本子里也没有记录上有关于这一个副本的内容。
    在黎闲提出疑问后，他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记录这种行为比起收集信息——其实更多的是让我维持内心的秩序感。”
    “但现在......”
    林时明看了眼光屏上仍然是一个问号的倒计时：
    “或许不需要那种东西了。”
    【叮！】
    一道清脆且熟悉的声响在玩家中心内响起，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动作，也有人立刻从睡梦中惊醒，聚精会神地等待着接下来的消息。
    【所有玩家请注意】
    【五分钟后将开启特殊副本——《生命线》】
    【该副本将仅投入指定玩家，同时面对其余所有人进行直播】
    【届时每位玩家的光屏直播中将出现特殊选项——“胜”or“负”，此选项代表玩家能否成功解开谜题，所有观众都可以消耗积分对副本的结果进行预测与投注】
    【投注确定后便无法撤销，但不限制次数，如果中途改变主意，您可以投入更多的资金压下另外一个选项】
    【此次投注积分不设上限，同时赔率将跟随两种选项的资金分布实时变动，结果公布后将立即进行结算】
    【注意：此次压注将存在10%的抽水，是事不关己，还是孤注一掷——全凭玩家自己的选择】
    【专心观看这场副本吧，因为他的命运——也是你们的命运】
    听过系统的这番话后，所有人的心脏都急促地跳动了起来，同时也有人注意到了最后一句话的特殊之处——
    “他？”
    “系统说的这个副本——难道是单人副本？”
    “会是谁？”
    “反正不是我就行，这个副本一听就不太妙啊......”
    “原来我们一直进不去副本的原因是为了准备这个？但是为什么？”
    大部分人在得知这段时间玩家中心的异常都是在准备这场“特殊副本”后都稍微松了口气，最多也只是担心那个要通关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而只有黎闲，以及他身边少数的几个朋友清楚，这场副本的主角——会是黎闲自己。
    光屏上持续显示了六天的问号在这一刻变回了倒计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黎闲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房门后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宋清章。
    他气喘吁吁地握住了黎闲的胳膊，有几分慌张，也有几分不敢相信般确认到：
    “哥，你该不会是......！”
    那个要进入副本的人吧？！
    黎闲在他把话说完前便点头认了下来，因为系统在对所有人进行过广播后，还单独在他脑内补充了一句：
    【这就是赌注里的最后一个副本。】
    第371章 手臂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从指尖溜走，眨眼间，黎闲便身处在了另一个世界。
    与此同时，身处玩家中心的所有人也都盯紧了眼前的屏幕。
    只见黎闲眼前出现了一个......由镜子组成的迷宫。
    他的前、后、左、右、以及头顶全部由镜子组成，只有脚下踩着的地面是光滑的大理石瓷砖，向前延伸的道路被分为了两条。
    整个空间的宽度始终维持在三米左右，高度同样，完全封闭的空间里除了镜子外便空无一物，但却有着足够的亮度。
    身处在这种构造的迷宫内理应感觉到逼仄，但因为周围都是镜子的缘故，狭小的空间在左右无限延伸，连带着人影也被照成了逐渐缩小的无数个，显得深邃且诡异。
    这一次系统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报幕”，告知黎闲副本难度、玩家人数、通关任务一类的信息，只是简短地向说了一句：
    【一、你只有30分钟的时间寻找迷宫的出口，时间结束后迷宫将彻底关闭，变为封锁的牢笼，不再有逃出的机会，剩余时间可以通过个人光屏查看】
    因为这句话的开头有个“一”字，所以黎闲理所应当地认为应该还有下文，但在等待片刻后却发现没了后续，提示内容就这样戛然而止。
    三十分钟的时间说不上短，但也绝对不长，一分钟也不能浪费。
    但也不能因为匆忙而错过线索。
    于是黎闲转过了身，在上路前先伸手敲了敲背后的镜子。
    镜面结实地固定在原地，没有一丝晃动，指节碰撞后传来的声响也是清脆中带着一丝沉闷，并不像是后方有路的样子。
    排除了“入口就是出口”这个可能性后，黎闲转头对身旁的季斜说道：
    “我们走吧。”
    在黎闲沉默期间一直在盯着镜子，不知思索什么的季斜闻言点了点头，两人的步伐稍微错开，一前一后走到了不远处的第一个交叉口。
    黎闲对于迷宫的了解算不上多，但隐约听过一个说法——在迷宫没有环路、且所有墙壁都连通的情况下，只要顺着一面墙一直走下去最终就会找到出口。
    这个方法的普适性并不强，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才会生效，黎闲也不认为对赌协议的最终副本能被如此轻松的化解，但可以作为最开始在线索不足情况下的尝试。
    黎闲在左右两边思索了一瞬，决定先沿着右路去走，他的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各种解法，而季斜则是四处张望着身边的镜子，对周围的情况时刻保持着警惕。
    虽然没有交流，但两人默契地完成了分工——黎闲负责寻找出路，季斜负责警惕危险。
    因为身边没有纸和笔，黎闲只能靠脑袋去记忆自己走过的路，目前来讲还算轻松，但他心中清楚——随着走过的岔路越来越多，这项任务也会变得越来越困难。
    两人就这样快步着走过了四个转角，然后在第五次转弯后遇到了第一个死胡同。
    因为迷宫的镜子全部互相垂直——所以就算正前方是一面堵住，也需要凑近后才能察觉到左右是否还有通路，所以当察觉到进入死胡同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岔路的尽头。
    黎闲不想浪费时间，于是快速转身打算原路返回，但在迈开步子的瞬间，季斜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刷！”
    一只青紫色的干枯手掌忽然从头顶直直坠了下来——这条胳膊相比于普通人要长上将近一倍，无骨般在空中摇晃，如一条灵活的水蛇般迅速盯准了半米外的黎闲，晃动着“身体”便向他的脖子抓了过去！
    而季斜早就看准了这条手臂的动作，在它袭来的瞬间立刻挡在了黎闲身前！
    干枯有力的手掌转而掐住了季斜的小臂，而季斜则是顺着这道抓力直接把挡在身前的胳膊用力向下一扯！
    “嘶啦——”
    一阵肌肉纤维断裂的声响从头顶传来，原本连接着天花板的胳膊被生生拽断，抓住季斜的手指也随之丧失了力气，重重跌落在了地上。
    而季斜的胳膊则是直接出现了一道青色的抓痕，留下指印的位置深深凹了下去，乍一看像是被生生啃掉了几块肉，但他只是在黎闲察觉前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挽着的袖子。

 第261章

    屏幕外的观众在看到刚刚那幕时无一不感到心中一紧——如果没有他这么一挡，以手掌的力度恐怕能直接掐断黎闲的脖子。
    季斜在这时开口说出了进入迷宫后的第一句话：
    “这镜子不对劲。”
    从副本开始他便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四面八方的镜片上，就是因为从中感受到了某种并不平常的能量波动。
    而这条手臂的出现彻底证实了他的想法。
    黎闲随之抬头——天花板上的镜面没有任何破损，清晰地映着两人的身影，这样说明了刚刚的手臂是从镜中凭空出现的。
    接着他又转过视线，警惕地看向掉落在两人身侧已经不再动弹的手臂，却忽然察觉到了一处很奇怪的地方。
    手臂是以“侧躺”的姿势落在了地面，虎口与拇指正对着天花板，黎闲蹲下身子后从背包中拿出了美工刀，用刀柄小心翼翼地让它翻了个面。
    这五个手指......都没有指甲。
    黎闲皱眉，一时间想不通为何会出现这个不合常理的细节，思索之际，他忽然感到身体一轻——竟是直接被季斜打横抱了起来。
    黎闲的视线也由地面随之转到了天花板，在看到正上方的场景后呼吸猛地一滞。
    只见原本光滑平整的镜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青紫色指尖，无数条手臂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从镜中探出，同时纷纷冲着两人所在的位置聚集了过来！
    第372章 迷宫
    季斜一边向远处跑去，一边从背后探出触手，其中几条护在黎闲颈间，另外几条则精准地拍向了向下垂落的手掌！
    嘶啦——嘶啦——
    触手与手掌相互纠缠在一起，暴力地相互撕扯着，拉伸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粗壮的触手先是灵活地躲开了手掌的攻击，接着直接缠绕住了数条向自己冲来的手臂，把它们拧紧后如拔掉野草般向下一拽！
    一大批手臂迅速断裂被抛在了地上，但与此同时有更多手臂从镜面中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而且不再局限于天花板——而是连左右两侧也开始生长。
    系统的提示音如嘲讽般在这一刻响起：
    【二、每次走入死路都会触发迷宫的惩罚】
    这些手臂不但十分密集——还总是能精准地操控自己迅速向着移动的人影抓去，而且它们还似有战术一般——后方的手臂负责追击，前方的则是像藤蔓一样扭曲交缠在一起，试图拦住两人的去路。
    季斜眸中一沉，对怀里的黎闲说道：
    “抱紧。”
    黎闲立刻紧了紧力道，同时蜷缩起四肢防止自己被抓住，下一秒便听到一阵激烈的撕扯声！
    无数肢体残片被甩飞在了空中，季斜从拧成藤蔓的手臂中硬生生开出了一条路，闯出了这条让人胆战心惊的死胡同。
    手臂的生长范围似乎只限于这条死路，转过拐角后便再无任何东西追赶上来。
    黎闲被放下后小心翼翼地回过头，从镜中生长出的肢体已经褪去，徒留被拉扯下的断肢洒了满地。
    与新手区的直播不同，黎闲的这场副本只能“观看”与“压注”，并且不能发送任何弹幕，所以玩家们选择与熟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直接交流，此时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被季斜的表现骇到，疑惑着他的能力与身份：
    “我靠——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你说哪个？那群长出来的手臂还是那团像触手一样的东西？”
    “当然是那个——突然从他背后出来的触手啊？！”
    这个副本对大多数玩家来说既特殊、又不特殊——特殊是因为副本的开启方式不同，似乎蕴含着什么隐藏的深意，而不特殊则是因为他们已经见证过太多的生死，有关于陌生人的安危可能会让他们紧张、惊叹......但很难引起同情。
    所以有一大部分人都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计较手中的得失上，期望通过观察局势来进行押注，来让自己的积分获得增长。
    这种行为或许可以称之为冷漠，但更多的是一种自我保护，因为若非如此就不能在这个残酷的“游戏”中生存下来。
    但因为副本刚刚开始没多久，大多数人都处在一个观察的阶段，所以黎闲成功通关副本的赔率目前只是在2点几左右小范围浮动——只有宋清章在一开始便把全部身家压在了黎闲会赢上。
    林时明则是拿来了纸笔，认真记录着黎闲目前走过的道路，程信和江秋月则是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直播上，心情跟着一起一伏，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屏幕上的黎闲仅仅回头看了一眼，便义无反顾地继续前进，丝毫没有因为恐惧而减缓一丝速度。
    这个副本无论是从形式上还是内容上都不同于以往，和任何一个副本都有着迥异的差别——首先人数上只有他和季斜两人、其次没有任何背景故事，只是非常直观地把一个谜题摆在你的面前，甚至连危险都如此简单粗暴......
    看来系统确实在最后一场赌注上费了心思，不遗余力地想要除掉自己。
    黎闲紧握着手里那把已经卷了刃的刀继续前进，这次他每经过一个路口，便在对应的镜面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来记录自己走过的路径。
    同时他也放弃了在一开始决定的策略——因为黎闲也在走到死路后发现这个迷宫中存在着独立的墙体，沿着一面墙移动的结果只会是兜圈子。
    于是黎闲开始随机选择所遇到的岔路，但这个行为却遭到了一些观众的质疑：
    “这完全是在靠运气蒙吧？他都不停下来找找线索吗？”
    “我也觉得......再着急也不能这样吧？时间明明还剩下不少，是不是太莽撞了？”
    对话的两名玩家是在大厅中观看的直播，位置恰好在林时明等人的对侧，这句抱怨自然也落入了林时明的耳中。
    但他只是微微抬了下眼，很快便把注意力再次放到了手中的笔记上，黎闲的脚程很快，如果不时刻紧盯着屏幕很容易没办法把路径完整记录下来。
    而黎闲在这时走入了第二个死胡同。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在发现走入死路的瞬间便转身折返，同时警惕地环视着四周，接着忽然感到脚下一沉——
    原本光滑平整的大理石地面竟然直接变成了一片沼泽，步子落下的瞬间便陷入了黏腻的淤泥，一只脚尝试拔起、另一只脚便会陷得更深，而且在身体陷入的同时，这片沼泽竟然也在不断下沉，很快与死路之外的安全区域形成了断层，像是在一步步坠入无尽的深渊......
    季斜的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拉住黎闲，然而两个同在沼泽内的人相互拉扯并不能为逃离起到多少作用，光滑的四周也让触手找不到任何发力点。
    这片淤泥像是一个精密的仪器，只要身体的某个部位上升——另一个部位便必然下降，而这个规律放在两人身上竟也是同样，每当黎闲被拽出一点，季斜便会被吞噬着下沉。
    正当季斜想要用出其它手段时，却突然神色一凛。
    系统对这个区域的控制力——与其它副本相比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第373章 信任
    这种控制感只在他某次偶然发现了数据漏洞，从而发现“源副本”这一概念时曾体会过。
    季斜低头看向身下浓黑色的沼泽，心中有一瞬犹豫。
    这里与源副本有着明显的“连接”，系统这样做的风险很大，但收益却同样明显——眼下的“特殊副本”就是最好的证明。
    要循着找过去吗？但这或许是诱敌深入，让他们就此分开的手段——
    正在他思索之际，黎闲先一步松开了两人交握的双手：
    “你先走——然后再想办法拉我上去。”
    这是目前最为合理的方案，但黎闲却感觉到季斜在听过后仍有一丝犹豫。
    于是他继续开口道：
    “相信我。”
    季斜闻言把目光转向黎闲，紧接着像是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就在黎闲以为对方要按照自己的方案行动时，季斜却反而用触手拖住了他，接着一点点向前走去！
    前进一段距离后，两人的身子明显又下降了一截，再这样下去谁也到不了对岸——
    黎闲错愕，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想要让季斜放下自己，却又又不敢挣扎，怕两人因此继续下沉，只得扯了两下触手后大声问道：
    “为什么？！”
    他虽然不明白季斜的行为，但却知道对方不可能无端做出这番举动。
    沼泽像是不想给二人交流的机会，忽然间加快了吞噬的速度，季斜立刻用尽力气把黎闲甩出，在被彻底吞没前喊道：
    “源副本......！”
    黎闲只隐约听到了这三个字，接着便感觉到自己的后背骤然摔在了坚实的地板上，待他迅速爬起身向死路望去时——却发现眼前的地板已经全部恢复为了原本的模样，而季斜随着那片沼泽一起不见了踪迹。
    源副本......？

 第262章

    季斜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关于源副本的线索才就此离开，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抓紧离开迷宫，然后跟上他的脚步。
    黎闲抹了把脸，压下了心中的忐忑，刚刚那一遭已经耽误了几分钟的时间，现在时间已经只剩下了20分钟，于是他立刻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用光屏查看剩余时间时，黎闲还瞥到了有关于自己的赔率——关于“负”的赔率来到了1.6，而“胜”则是2.02。
    单纯从数学上来讲，这表示他失败的概率高于成功的概率。
    黎闲并没有太过在意上方的数字，关闭光屏后开始继续前进。
    他依旧采取着“不假思索”的策略，没有对周围的场景有过多留恋，只顾着埋头前进。
    刚刚就在吐槽黎闲行为莽撞的玩家再一次没忍住对身边的同伴说道：
    “明明都吃过苦头了——怎么还在这么做？继续没头脑的前进肯定还会触发更多危险，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那你说说应该怎么办？”
    一道声音横插进了两人的对话之间，刚刚说过这话的男人抬头，发现来人是程信。
    在高级区生活时间比较长的玩家多少都相互认识，所以男人听到这句有些带刺的话倒也没有生气，而是以一种讨论的态度回答道：
    “还是要仔细寻找线索吧......”
    “你看这个迷宫里像是有线索的样子吗？”
    “说不定呢？毕竟他也没有停下来仔细观察过，不管怎么样总比埋头前进要好吧？”
    “再比如尝试留下记号——只要仔细想想，办法总归是有的。”
    “这些东西哥他肯定都想过。”
    又一道声音忽然横插了进来，男人对着不知道偷听了对话多久的宋清章眨了眨眼，转头向程信问道：
    “他也是你们公会的人？”
    “对。”
    男人的眼睛转了一下，忽然对这场“辩论”起了些兴致，继续对宋清章问道：
    “既然想到了，为什么不去做？”
    宋清章结巴了一下——说实话他也不清楚其中的具体原因，只是凭着一腔信任说出了刚刚那番话，所以这个问题倒是真把他问住了。
    江秋月注意这边的状况已经很久了，见两人没一个会用嘴的，立刻伶牙俐齿地反驳道：
    “虽然我们不清楚黎闲为什么这么做...”
    “但我们清楚他肯定比你聪明就是了。”
    男人闻言“嘶——”了一声，把视线转向了他认为在场最“聪明”的一个人：
    “林会长，你来评评理。”
    林时还在专心对照着眼前的光屏在画迷宫的结构，同时另外半边纸还写满了不知为何的计算公式，听到有人向自己问话后，他眼睛都没抬一下地回应道：
    “他们说的没错。”
    男人闻愣了半晌，最后感慨般说道：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护短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饶有兴味地继续看了下去，似乎想要验证他们的说法是否正确。
    副本内，黎闲在连续走过几个岔路后终于停了下来
    目前为止他已经走过很多岔路了，虽然脑子飞一刻不停地记载着路线，但已经能明显感觉到属于最开始的记忆在脑海中一点点模糊起来。
    于是他停下脚步后，接着从背包里拿出了“永夜之幕”——黎闲记得林时明说过这个东西硬度很高。
    他蹲下身子后用碎片在地板上划了两下，很快上方就出现了几道浅色的印子，虽然算不上明显，但作为标记来讲也算足够。
    屏幕外的男人见状歪了下头，心道：
    这不是和自己的想法一样吗。
    留下标记后的黎闲继续向前走去，但他在进入拐角前却回了头，又向着刚刚标记过的地方走了回去。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屏幕上的视角随着他的行动转过——只见那块地砖光滑平整，原本划上的印记在短短几秒间便消失不见。
    系统提示音于此时响起：
    【三、迷宫内无法进行任何有效标记】
    果然。
    成功触发了系统提示的黎闲收回道具，继续向前走去。
    第374章 移动
    黎闲在上次进入死胡同后又快步行走了不短的路途，在经过又一个转角后，他似乎似乎预感到了前方可能是死路，但却并没有回头，而是提前把唯一称得上武器的美工刀握在了手中。
    在最初判断黎闲莽撞的男人在见到这幕后心中有一瞬迟疑，某种直觉在告诉他——
    比起“寻找出口”，对方反而像是“在寻找死路”。
    林时明趁着黎闲准备道具的间隙停下了笔，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
    “‘死路’是危机，但也是在这条迷宫里获取信息的唯二途径。”
    这句话恰巧解释了男人觉得黎闲是在寻找“死路”的直觉，在一瞬间的了然后，他捕捉到了林时明的某个用词：
    “唯二？”
    林时明点头：
    “另一个途径是......系统的‘提示’。”
    三十分钟的时间太短了，除非迷宫的范围很小，否则哪怕只是粗略地看过每一面镜子，时间也完全不会够用。
    黎闲就是用这种逻辑迅速判断出了“观察环境”是一条从一开始就行不通的道路，在经历过第一次危险后就把目标转向了“走向死路”与“触发提示”。
    简短的几句对话间，黎闲已经重新迈开了步子，然后在下一个分岔口中选择了左侧的道路。
    因为四面都是镜子，所处其中的人不能很好地判断距离，但黎闲数着自己的脚步，发现眼前这条路比以往都要长，走了两分钟也没有到达尽头。
    意识到这点的黎闲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向前走去。
    又过了大约一分钟后，他站到了被堵住的死路面前。
    黎闲停了下来，视线不停扫过自己的上下左右，等待着危险的降临。
    他们是致命的危机——但同时也是宝贵的信息源。
    但这一次无论是镜子还是地面都没有任何变化，在脚步声也消失后，四周忽然安静得可怕。
    黎闲仅仅等待几秒便转过了身，在迈出第一下步子后便察觉到了不对——
    喉咙像是被扼住般产生了强烈的窒息感，肺部既感受不到氧气的流入，鼻腔也无法再进行自主的呼吸。
    与在水中憋气的感觉不同，这种在空地上的窒息感更强烈、也更迅速、同时鼻腔内隐隐作痛，耳朵也开始嗡嗡作响。
    发现不对的瞬间黎闲立刻开始奔跑——前两次的危险范围一直都只限制在死路之中，只要转过岔路便会回重新到安全区域，自己来时耗费的时间大约是三分钟，全速奔跑的话大约只需要一分钟就可以走过全程......
    但事情总是不如预想那般顺利，在大约半分钟后，黎闲便感觉到眼前开始因为缺氧而逐渐发黑，脚步虚浮以至于判断不出前进的具体速度......
    然而在屏幕外的人看来——黎闲就是在丝毫没有变化的环境中忽然表现出了异常，只能凭借经验与直觉猜测原因：
    “怎么回事？”
    “他怎么忽然状态这么差？”
    “周围倒看不出有什么...难道是中毒？或者缺氧？”
    林时明微微皱起眉头，屏幕内的黎闲虽然脚步微晃，但速度却不减，一味埋头向前走着，按理说应该已经快要到达岔路口的位置。
    但此刻他眼前依旧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好似望不到尽头般向前延长着。
    又过了十几秒后，黎闲也意识到了不对——就算自己走得再怎么慢，现在也应该快走到路口了才对，可眼前却还是有着那么远的距离。
    除了鼻腔，现在他的肺部也隐约产生了灼烧般的痛感，同时黎闲还发现了一件事——
    自己没办法让脚步停下。
    双腿像是有了自主意识般不停地行走着，但眼前的道路又犹如鬼打墙，明明一直在前进，但距离却丝毫不见缩减。
    黎闲努力忽略掉身体的不适感，把注意力集中在双脚的律动上，尝试性地从背包中拿出了小棕。
    小棕出现后掉落在了地面，但它似乎也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并不一般，没有四处乱跑，而是迅速依附在了黎闲的裤腿上。
    因为无法发出声音，黎闲只能用手比划着对它发出指令——
    去到地面上，然后跟着我。
    黎闲心知这句话很难用肢体语言表述出来，所以在动作的同时努力比对着口型，试图让小棕理解自己。
    让人意外的是，黎闲仅仅指了下地面，小棕就像是能直接读取他的想法般立刻离开了裤脚。
    一人一物始终保持着不变的距离，黎闲转头看向地面上的小棕，发现它并没有任何运动的形态，看起来只是一动不动地滩在地上。
    所以......
    并不是道路在延长，而是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
    意识到这点的黎闲立刻理清了思路：如果自己经历的是“鬼打墙”，那就需要寻找真正的“出路”，如果是他在原地踏步——那该解决的就是引发这个行为的原因。

 第263章

    他迅速环视了一圈自己的上下左右，在看到右侧的镜面后眼睛稍微眯起，接着再次从心中对小棕发出指令：
    把我绊倒。
    地面上的棕色蜜影似乎犹豫了一瞬，但很快听话地改变了形状，化成长条后“抓”住黎闲的脚踝，猛地向后一拽！
    “砰！”
    黎闲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大理石砖上。
    但下一秒，不仅是双腿，连他的四肢都开始不受控制，支撑着地面试图立刻爬起，黎闲在这时用余光瞥向右侧的镜子——发现镜中人的动作比自己快上了些许！
    挣扎中，黎闲的外套掉落在了地面，而他在这时立刻对小棕发出指令：
    拿上衣服，去把镜子里我的双腿盖住！
    第375章 封盘
    小棕感受到黎闲的命令后立刻粘住了捡起掉落在地面的衣服，它似乎可以控制自己身体的黏性，固定住衣服后又迅速攀爬上了镜子——
    布料遮挡住镜中人的瞬间，黎闲双腿的控制权随之回归，而他也丝毫不敢耽搁，长时间的缺氧再加上刚刚的运动，已经让他的身体状态接近极限。
    黎闲向小棕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跟着自己的速度移动，而这种需要两方相互配合的行为也让他不得不舍弃一部分速度。
    眼前的场景逐渐被黑暗包裹，后半程黎闲几乎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一步步走过，在踏至转角的瞬间“噗通”一声倒在了地面。
    “哈——哈......”
    黎闲用手覆盖住脖颈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让身体状态稍微回转，但同时喉咙又像被刀尖划过那般疼痛。
    因为深知不能因此浪费时间，所以黎闲几乎在恢复呼吸的瞬间便撑着地面尝试起身，但脱力的四肢暂时无法支撑起身体的重量，失败后他只能趴在地面稍作休息。
    时间......还剩多少？
    黎闲打开了自己的光屏，上方的倒计时赫然只剩下了十四分钟，同时随着最后的时限越来越短，有关于他的赔率差距也开始逐渐拉大，黎闲胜利的赔率已经从刚刚的2.02升为了2.53。
    赔率以下注那一刻的实时数字为准，这代表着押注不仅要看好形势，也要抓准时机——眼下的二点五倍赔率已经算是十分可观的收益，但林时明仍然持有着手中的积分按兵不动。
    黎闲趴在地面大约休息了一分钟左右，身体状态已经恢复了大半，但正在他准备起身时，一直在他身边团团转的小棕似乎以为主人的状况十分不好，于是彻底急了——撒气般用身子猛地撞了下镜子！
    ！
    黎闲立刻起身阻止，但没有赶上，耳边还是传来了“砰”地一声震响！
    小棕在触碰到镜子后身子一震，接着竟然直接被弹了出去，几乎以一条直线的轨迹拍到了对面的镜子上！
    对面的镜子受到撞击后又是一震，竟是又要把小棕直直弹开，好在黎闲眼疾手快地从半空把小棕抓住，否则它大概会像一颗羽毛球般被反复弹上几十个来回。
    重新回到手中的小棕颜色似乎变淡了些，或许是因为攻击了镜子的缘故，还显得没什么精神，软趴趴地瘫在了黎闲的掌心。
    与此同时，一个新的系统提示竟然因为小棕的举动响起：
    【四、对迷宫内镜子或地面造成的伤害将会同步于施加者】
    黎闲听到这个由意外引发的提示后一愣，低头对小棕轻声说了句“谢谢”后便把它收回了背包，接着发现自己原本握着的美工刀竟然不知何时也回到了道具栏之中。
    难道是窒息之后的下意识举动？
    黎闲把目前获得的线索一一在头脑中罗列整理，试图寻找出其中的共通之处，却依旧没有得到确定的结论。
    但他隐约存在某种预感，只要再走进一条死路，或者再获得一次系统提示，其中的共性便会被串联起来得到答案。
    此时时间已经只剩下十分多一点，黎闲用着比以往更快的步调，一路小跑着穿过各个路口，这次他并没有随机决定方向，而是比对着脑内的地图，尝试通过不同的路径绕回到某处自己曾经走过的地方......
    在连续走过几个岔路后，黎闲的速度稍微慢了下来，似乎是在比对现实与脑海之中的地图。
    ......这里再向左转，应该就会回到原来走到过的位置。
    然而在他来到这里后，记忆中原本应该是两条的岔路变为了三条。
    黎闲微微皱起眉头，又接连走过几个转角，发现与记忆中的路程都相差甚远。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在如此繁杂的迷宫中仅凭脑力去记忆路线——出现偏差是再为正常不过的事情，但黎闲还是更倾向于选择相信自己，以“路线出现变化”为前提去进行思考。
    与此同时，屏幕外的林时明用笔尖戳了两下纸面。
    纸笔的记录显然比脑内构建要更加直观精准，而林时明画出的迷宫出现了与黎闲相同的问题。
    兜兜转转绕回的路，与从前记录下的线路并不一致。
    林时明的视线在纸面与屏幕间来回跳转，试图找出问题所在，接着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针对某处放大了画面——
    就在此时，系统提示再次出现：
    【五、尝试记住道路是一种无用功】
    这句话听起来几乎可以说与嘲讽无异，但黎闲却完全没有被惹恼，反而认真咀嚼着这句简短的话语。
    可是系统似乎故意想要惹他心急，紧接着又插入了一条向所有人播报的信息：
    【请注意，赌注将在五分钟后封盘，届时赔率锁定，同时投注渠道将会关闭】
    【当前有关黎闲“胜”选项的赔率为：2.6】
    【当前有关黎闲“负”选项的赔率为：1.4】
    黎闲随着系统的话点开了自己的光屏，显然“封盘”这一点刺激了一大部分在观望情况的玩家，眼看时间所剩不多，有关于出口的线索更是一筹莫展，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一件事——
    黎闲不可能走的出迷宫。
    在此情况之下，系统又向上浇了一把火：
    【为保证各位“观众”的参与体验，系统临时决定为选项设置最低赔率：1.5】
    简单来讲，当一件事发生的概率极大时，赔率便会对应降低，在存在抽水的极端情况下甚至在计算中会小于1（即投注一元，成功后获得1元以下的收益）所以庄家会设置最低赔率来防止逻辑矛盾，同时调控风险与利润。
    而系统把最低赔率设置为1.5的做法相当于告诉所有人：
    放心押注，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选项。
    第376章 3.60
    放在现实中，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处九个里面有十个都会是骗局，但在这里，没有人会质疑系统给出的承诺——于是人们开始把大量的积分押在黎闲会失败上面，与之对应的“成功”赔率便也跟着节节攀升。
    赔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2.6跳为2.7、再变成2.8、2.9......最后停留在了3.4附近。
    林时明看到这个数字后，终于把指尖移到了“投注”的选项之上。
    程信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对方的动作，状似不经意般扭头看向林时明的屏幕，然后猛地瞪大了双眼。
    “你......你押哪个呢？！”
    说罢他使劲盯着对方的光屏，觉得自己肯定是眼花了，直到【投注成功】四个字映入眼帘，他才终于相信——
    林时明把积分押在了黎闲会“失败”上。
    因为系统限制了每次下注的最大金额，林时明甚至投注一笔还不够，又押下了第二笔积分。
    .
    黎闲正要关闭光屏时，却忽然瞥见关于赔率的数字跳动得有些诡异。
    关于自己获胜的3.4赔率已经固定了差不多有半分钟，说明大多数人已经押好赌注，正常来讲应该不会再有太大的变动。
    但就在刚刚——那个数字瞬间上升了0.2个点。
    紧接着更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赔率像是出现了错误一般，开始在3.60和3.61间反复跳动。
    这样的变化大概重复了三次，接着数字又开始急速下降——从3.6一路降到了2.4。
    这说明有人正在用大量积分押下自己会赢。
    眼下黎闲的情况几乎可以说是死路一条，而能在这种时候拥有大量积分，并且全部押在自己会赢上的人——
    只有林会长。
    那刚刚的数字跳动就也解释得通了——是对方试图通过数字来向自己传递一些信息。
    黎闲立刻开始思索数字的含义——因为系统把关于自己“失败”的赔率锁定在了一点五，所以蕴含信息的一定是“获胜”这边的3.60与3.61。
    但要从仅仅两个数字里准确判断出对方的意图也并非易事，因为它可以涵盖的东西太多了。
    时间、坐标、密码......黎闲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可能性，接着又迅速把它们否决。
    因为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数字所能传递的信息又十分有限，所以林时明给出的提示比起“复杂”应该会更倾向于“直观”，自己无需把数字进行多余的运算，只需要考虑它们本身的含义。

 第264章

    同时黎闲自认为他与林时明的观察能力相差不多，如果存在“对方可以发现”，但自己却没有察觉的线索，那它必然是某种比起“身临其境”——反而是在“屏幕外”更容易察觉到的事物。
    林会长可以用纸笔记录迷宫，准确性应该会比自己更强......那数字代表的难道是坐标？
    不对，关于“出口在哪里”这个问题上，林时明所拥有的信息并不会比自己多。
    比起出口，他所表达的更可能是某种关于“迷宫”的东西。
    “三点六零......三点六一......”
    黎闲反复念着这两个数字，语速越来越快，直到抛弃了中间的“点”，把它念成了“三六零”与“三六一”。
    在这个瞬间，他忽然停了下来，片刻后喃喃念道：
    “三百六十...三百六十一？”
    排除掉中间的小数点，“360”最先能让人联想到的就是——
    角度。
    那361表示的就是......
    微小的倾角？
    黎闲在这一刻恍然大悟，立刻从道具栏内拿出了“多功能录像带”，蹲下身子开始用其比对镜面与地板的角度——
    果然有着微小的倾斜！
    为什么自己脑海中的地图会出现“错误”——因为迷宫并不是平面，而是立体的！
    假如倾斜角为一度，半小时的时间就足够积累二三十米的落差！
    此刻时间还剩下五分钟。
    而黎闲还需要思考一个问题——这个角度与出口究竟存在什么关联。
    .
    【叮！】
    【赌注已经封盘！结果出现后资金将立刻进行结算，感谢各位观众的参与！】
    林时明把所有积分押在了黎闲的胜利上，最后一笔积分投出后，赌注恰好封盘。
    而程信在听到黎闲嘴中的喃喃自语后，才了解到林时明刚刚那番操作的含义，但此刻比起佩服，他心中更多的却是震惊——
    “等等......等等等等......”
    “你哪来的这么多积分？！”
    林时明的“家底”他可再清楚不过，除了通关副本之外，运营工会也会有一定数目的收入，再加上此人平时一毛不拔——攒下来的数目绝对算不上少数。
    但也没有这么多啊？！
    程信在林时明最开始下注时并没有特别注意金额，直到过了很久对方的手指还是在不停地点击着光屏时，他才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开始在心中默默计算起数量。
    对方每次都会把金额拉到单次投注的最大上限，然后就是重复不停地押注、押注、押注......
    哪怕抛开一开始自己没想着要计入的积分，这也绝对要超出林时明家底的三倍......不、五倍还要多！
    听到程信大惊小怪的呼喊后，林时明推了推眼镜，拿出了那个被对方多次评价为“晦气”的存钱罐晃了晃：
    “黎闲进入副本之前，把他所有的积分都存在这里了。”
    毕竟“赌注”这件事是副本开启之前说明的，而黎闲立刻意识到系统绝对不会让他自己给自己押注，便把所有的积分都转移给了林时明，拜托他帮自己赚点“外快”。
    第377章 坍缩
    虽然玩家之间存在“转账限额”的规则，但“道具”就不一样了。
    当存钱罐的归属权属于黎闲时，他就可以无视限额把积分全部存入，之后再把“道具”归还给林时明，这样就成功把积分“偷渡”了过去。
    系统大概也没想到会有人如此放心地通过道具进行“交易”，而不害怕对方没有履行约定或者直接把道具私吞，这才让黎闲成功钻到了空子。
    林时明也没有辜负这份信任，记录迷宫道路之余一直在关注与计算赔率的波动，找准收益最大的时机。
    为了防止系统通过投注积分发现异常，他还特意把投注放在了宣布“封盘时间”之后，这样就可以防止系统临时封盘。
    但在他投注的期间赔率仍旧在不断下调，前期为了给出提示也浪费了一些积分，但好在黎闲的本金足够充足，赢了，获得的收益就正好为——
    9999万。
    但输了，就是一贫如洗、前功尽弃。
    所有人都心情忐忑地等待着最后五分钟结束，而从始至终一直在奔波的黎闲却在这个最后时刻停了下来，蹲在地面看不清神色，让不少人觉得他已经选择了放弃。
    而黎闲的脑海中想的是——
    “角度”说明着什么？应该怎么利用这个倾角来寻找出口？
    只要把液体或者球形物体滴落在地面就可以迅速判断高低差，但如果不清楚出口在“上方”还是“下方”，这个行为也只是无用功。
    “滴答。”
    隐隐的落水声忽然在他附近响起。
    黎闲立刻循声望去，只由镜子与地面构成的迷宫似乎与之前并无不同。
    “滴答。”
    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黎闲立刻锁定到了目标——他快步走向一米开外的某面镜子，然后在某个不起眼的位置发现了一丝涟漪。
    大片的坚硬镜面上，只有那一小处面积泛起了乒乓球大小的波纹，好似泉眼般轻轻摇晃着。
    黎闲犹豫片刻，用美工刀的刀柄尝试着探入了这个位置。
    物品接触到镜面的瞬间，镜面忽然产生了一阵强烈的吸力，早有预防的黎闲立刻把美工刀收进了背包，与此同时那块镜面开始向外泂泂涌出了水！
    手指粗细的水流以一条弧线轨迹落在了地面，但水滴并没有如常理般四处溅落，而是形成了一条均匀整齐的细线，就好像地面有一道看不见的沟渠般，向着某个方向开始延伸流淌。
    把积分押在黎闲会失败这件事上的观众心中一沉。
    因为任谁来看——这条水流指向着的都一定是出口。
    黎闲在水流出现的瞬间也下意识抬脚跟了上去，但在即将要转过岔路时却莫名停了下来。
    不对——
    这个线索出现的太突兀了。
    他没有做任何事情，也没有触发任何条件，但水滴声就这样无缘无故地在耳边响起，就好像是......在刻意诱导着他跟随过去。
    【倒计时还剩三分钟！】
    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明晃晃地告诉着黎闲他已经没时间在思考了。
    但正是这一声催促，让黎闲认定了“水流”只是一个幌子。
    此刻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进入迷宫后的每一个画面、每一次危险——手臂、沼泽、窒息......
    经历层层抽丝剥茧，再加上“倾角”与“水流”的信息，黎闲终于发现了这几个危机的共通之处——
    它们都不会对人造成“外伤”。
    所以连从镜面伸出的手掌都没有指甲，自己的美工刀也在窒息时莫名其妙被收回了背包。
    所以系统一直在防止发生的事情就是——
    流血！
    于是黎闲立刻把美工刀对准了自己的手腕，因为“锋利”效果还没有在这个副本被触发过，所以他收了大半的力气，让刀片轻轻划过皮肤——
    但这一下既没有触发“锋利”效果的提示，也没有给他造成足以流血的伤口，只是刮出了一条隐约能看到红色的划痕。
    黎闲心中闪过一瞬疑惑，但现在实在不是细究原因的时候，见锋利效果触发不成，他便用力捅向了自己的血管！
    鲜红的血液瞬间喷溅而出，滴落在地面后同样出现了一条细线，但拐向了一条与水流截然相反的路。
    黎闲立刻沿着“血线”，以最快的速度奔跑起来！
    而在他迈开步伐的瞬间，身后忽然传来了爆裂般的声响！
    镜面炸裂、地板塌陷、血液像是激活了迷宫的“自毁程序”，让整个空间开始急速坍缩！
    黎闲咬牙向前跑去，碎裂声不绝于耳，紧追在他的身后不放，只要稍微放慢步子就会立刻坠入无尽的深渊——
    疲劳与失血让他感觉自己的体力正在被迅速消耗，而更糟糕的是由血液构成的细线流速竟然还有了减慢的趋势！
    这代表着——血还不够。
    于是黎闲又一刀捅进了自己的动脉，甚至拔出刀片后还用另一只手使劲挤压伤口，如此行为惹得屏幕外嘶声一片，让观众都隐约产生了幻痛。
    【生命值-10】
    【生命值-15】
    【生命值-......】
    提示音与镜面碎裂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一刻不停地在耳边响着，生命值不知道下降了多少，但肯定已经超过了一百，可比起这个，黎闲更在意的是还有多少时间。
    【倒计时还剩一分钟！】
    【59......】
    【58......】
    只剩下最后一分钟时，系统开始“贴心”地为黎闲数起了秒，眼前的岔路没有尽头般反复出现着，谁也不知道出口还有多远，能做的只有不停向前奔跑——
    黎闲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变得惨白，看得一众人心惊胆战，觉得他好像随时都能晕倒过去。

 第265章

    第378章 赢家
    倒计时每响起一声，曾经与黎闲一起经历过副本的队友心中便会跟着一紧，短暂的60秒好似被无限延长，反复牵扯着每个人的神经。
    几次身后的塌陷都险些追上黎闲的脚印，几乎是他的后脚刚刚抬起，地面便在下一秒分崩离析。
    而黎闲是最没有时间为此心惊胆战的人，因为他知道只要稍微浪费一点时间——哪怕是回头观察迷宫塌陷的进度，都会让他坠入无尽的深渊。
    【30......】
    【29......】
    时间在这场生死时速的追逐中已然过半。
    眼前由血液构成的红色细线在黎闲眼中已经出现了重影，他知道这是身体在发出警告，但还不能停下。
    黎闲努力睁大眼睛，在模糊晃动的场景中确认了血液在下一个路口的流向：
    是右边。
    他迈着已经有些许踉跄的脚步转过了拐角，然后发现血液在这条路上一直向前延伸——而道路的尽头也不是转角或者镜子，而是一片闪烁着白色光芒的长区域！
    而此时，倒计时只剩下了最后十秒！
    黎闲立刻调用起了身体的全部剩余力量，以冲刺的速度向着那片光芒奔去！
    越是接近，闪烁着的白光便越是通过镜子的反射把周遭都变成一片虚无的白，屏幕中的画面也如过曝一般，让黎闲的半边身影也变得失去了颜色。
    但他的身后却是一片无尽的黑，光芒与坍缩把画面分割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面——一面是生，一面是死。
    而黎闲正处在两者的交界。
    他努力向前伸出了手，指尖马上就要触摸到光芒的源头时，后脚忽然一坠！
    坍缩在最后一秒追赶上了黎闲的脚跟，让他在瞬间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向后倒入深渊——
    黎闲猛地按下了多功能录像带上的黄色按钮。
    周围的场景、倒数的描述、脚下的坍缩——都在这一刻变为了慢动作。
    黎闲立刻稳住身子，向着近在咫尺的光芒扑了过去！
    身体融入光芒的瞬间，屏幕中的画面与他的视线齐齐变为一片纯白，下一秒，直播关闭，黎闲的身影从副本登出口出现，“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残存的意识已经十分模糊，黎闲费力地抬起眼皮，在确认自己回到了玩家中心后，才用掌心捂住了手腕上几近撕裂的伤口，但血液还是不停地在从指尖泂泂溢出。
    隐约间，他好像看到了几个人步履匆匆地赶到了自己身边。
    “...快......道具...！”
    “...止血...”
    耳边的对话断断续续，但听出来人都是谁后，黎闲放心地把手腕交了出去。
    【生命值+10】
    耳边不断响起的生命值提示终于由下降转为了上升，连续响起几次后，黎闲的意识也逐渐清晰起来。
    “没事了。”
    提示音响起十次后，他抬手制止了程信试图继续向自己扔道具的动作，缓缓从地面爬了起来。
    眼前是林时明、程信、江秋月与宋清章四人，在自己身边围成了一个小圈——而几步外的一众玩家熙熙攘攘地围成了一个大圈，神色各异地向这边张望着。
    【叮！】
    【赌注结束，最终结果为——“成功”！】
    【积分已进行相应的增加或扣除，请各位及时通过个人信息栏进行确认】
    在有些诡异的氛围中，系统音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响了起来，让每个人的神色更加复杂起来。
    这一场赌注中，有人大获全胜，有人血本无归，也有人作壁上观，积分毫无变动，但最大的赢家无疑是——
    林时明在确认过到账的积分数额后，手指轻轻一动，接着把存钱罐交到了黎闲手中。
    碍于周围有太多人在场，黎闲在拿到道具后立刻把它收进了背包，然后再点开光屏，通过道具栏去查看信息。
    在看到里面的数额后，他明显一愣。
    上面明晃晃地写着——
    9999.2万
    黎闲抬起头，看起来有几分欲言又止。
    因为清楚林时明投注时的赔率，所以他知道这9999万不仅仅是靠自己那部分赢来的。
    “两个人的积分正好凑够——你拿好。”
    黎闲闻言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把积分从道具中取出，点开商城页面一路翻到最后——按下了“愿望成真”的购买键。
    “等等等等——我还以为这个场面会更正式一些......”
    江秋月被黎闲迅速的动作打了个猝不及防，情绪还没来得及调动，便眼看着对方的指尖覆了上去。
    向来流畅的商城界面卡顿了一瞬，接着忽然跳出了一个弹窗——
    【暂未达成购买条件】
    江秋月见状失望地“唉——”了一声：
    “这东西果然是系统画的饼吗......”
    不过当事人黎闲看起来倒没有特别意外，干脆利落地关闭了商城界面，然后从背包中取出了“对赌协议”——
    “系统。”
    他把视线对准上空，虽然不见实体，但黎闲知道对方会听到自己说的话：
    “说好的‘机会’呢？”
    【叮！】
    【副本登入口将在30分钟后重新开启。】
    系统的声音及时响起，但内容却是答非所问。
    与此同时，黎闲手中握着的一纸契约也开始逐渐消散，再次询问也没有了回答。
    江秋月原本在发现“愿望成真”无法购买后就有些不忿，紧接着又看到了这种明晃晃的“赖账”行为，终于没忍住暴了句粗：
    “我靠！他臭不要脸——”
    但黎闲的表情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盯着空空如也的掌心若有所思。
    第379章 命运
    黎闲并不认为协议没有约束效力。
    假如系统可以如此任性妄为，那在一开始就不需要引诱自己签下这份协议，直接提高他的副本难度就好。
    所以比起“毁约”，黎闲更倾向于对赌协议的消失是因为条款已经达成。
    而“机会”应该已经出现——只是自己并没有察觉。
    此时围聚在黎闲身边的人群已经有了散去的迹象，因为这场赌注无论发生的再过突兀与不合常理，半小时后他们的倒计时都会重新启动，再次步入单调且绝望的“正轨”。
    但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别拦着我——让我去死！！！”
    被打断了思路的黎闲皱眉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手握刀具，试图了结自己的生命，而他的同伴意识到不对从身后控制住了对方，挣扎的过程中刀刃还是划开了瘦削男人的手腕，接着摔落在了地面。
    显然，这是一个无法接受在刚刚的赌注中失利的男人。
    黎闲正想把视线转开，却被对方的神色吸引了注意，只见瘦削男人正用某种诧异的表情盯着腕上的伤口。
    血液从中流淌出来，缓缓凝聚成了一个立体的血滴，接着划破空气摔落到地面，“啪嗒”一声从三维转化成了二维。
    让人莫名联想到那个在玩家中心坠落的男人。
    蓦地，黎闲把视线转向程信，像是抓住了什么思路一般迅速问道：
    “你之前说——玩家中心死人还是第一次见？”
    程信闻言一愣，虽然不知对方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但还是老实答到：
    “嗯？对啊......”
    “那传闻呢？也没有听说过吗？”
    “嘶......好像还真是这样。”
    得到答案后的黎闲立刻迈开步子，走向了那名刚刚试图自杀的瘦削男人，然后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这种事——你之前也做过吗？”
    被莫名问话的男人一愣，一时间连挣扎也忘了，半晌后没好气地挣开了同伴的束缚，对黎闲说道：
    “关你什么事？”
    “回答我。”
    黎闲的语气沉了下来，握住男人手腕的力道也重了几分，对方被牵扯到伤口后痛得“嘶”了一声，刚想开口骂人，就看到了对方阴沉的视线。
    联想到黎闲在副本内的所作所为，男人立刻老实了下来，有几分不情愿地嘟囔道：
    “做是做过——但以前不会出现伤口来着。”
    所以在发现自己真被划伤后才吓了一跳。
    得到答案的黎闲松开了男人的手腕，神色愈发凝重起来。
    玩家中心的人口基数十分庞大，但玩家自杀事件在程信的印象中只有近期这一例——大概率不是所有人都不想，而是这件事本身就“不能”。
    刚刚那人的回答也证明了这一点：在玩家中心进行自我伤害是无法成功的。
    那为什么现在可以了......？
    从始至终都有一个十分奇怪的点，却被黎闲在内的所有人都忽略了：
    副本开始时没有进行人数播报，离开迷宫后也没有进行通关结算。

 第266章

    但这点异常在“副本登入口关闭”“特殊副本直播”、“胜负压注”等等情况的对比下就显得微不足道起来，让人下意识认为这是“正常”的“异常”。
    黎闲在这一刻明白了系统为什么要策划这场直播与赌注。
    一方面是为了营造“异常感”。
    另一方面是为了掩盖“观众”的真实“身份”——
    他们不是无关紧要的局外人，而是和黎闲同样身处“副本”的玩家！
    而所谓的“迷宫”只是副本内的一个环节，并不是副本本身！
    那刚刚所谓的“副本登入后将在30分钟后重新开启”实际上代表的就是——
    大厅内原本已经熄灭的屏幕在这一刻亮了起来。
    【很遗憾地告诉大家......】
    【倒计时结束后，等待你们的并不是正常“秩序”的回归...而是副本通关失败的“死亡”】
    【能让你们得救的，只有屏幕中的这个人。】
    所有玩家齐齐抬头，而屏幕内显示着的正是黎闲的身影。
    而系统又讲出了那句半小时前就曾说过的话：
    【专心观看这场副本吧】
    【毕竟他的命运——也是你们的命运】
    还剩下二十五分钟的红色倒计时在大屏幕右上角不断闪烁着，听过系统这段话的玩家们先是愣住，在几秒钟死一般的寂静后，玩家中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骚乱。
    而这一切都不可避地以黎闲为中心开始爆发：
    “怎么回事——”
    “你知道什么吗？”
    “为什么会这样？！”
    “救救我们......”
    人群越是骚动、场面越是混乱——黎闲就越难进行思考与行动，系统特地挑选这个时机，又以这种方式公布真相，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眼看场面即将失控，程信忽然从背包中掏出了一个形状类似于喇叭的道具，扯着嗓门喊道：
    “不想死就都给我闭嘴！！”
    这声呐喊中气十足，响亮地穿透了每个人的耳膜，简洁有力的命令一时间竟真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程信见状立刻把喇叭递给了林时明，自己的威慑只是暂时的，但要想彻底控制住场面还需要再费一番口舌。
    林时明接过喇叭，语气平缓，却又掷地有声地说道：
    “各位都是经历过生死存亡的人，不应该被这种事惹得失去了理智。”
    “你们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保持冷静，心存希望。”
    “因为未来的可能性不仅有死亡，还有新生。”
    第380章 开路
    林时明在高级区积累的威信，再加上刚刚那一段讲话，总算让场面勉强稳定了下来，一旁的程信趁这个时间立刻用通讯工具叫来了白夜公会的所有成员，分散到玩家中心的各个区域维持“治安”，以免出现某个意外再次把群体的恐慌点燃。
    广场大屏幕中黎闲的身影自系统出声以来就如同凝固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杂音，只专注于自己的思考——
    “源副本”一定就藏在玩家中心的某处，但问题是......
    他向上望去，看向无限延长、直至蔓延到“天际”的电梯。
    这里没有“尽头”。
    黎闲曾经也尝试着探索过玩家中心，但无论随着轿厢升向再高的地方，也依旧望不到所谓的尽头，闲置的广场与住所的数量也接近无数，大同小异地坐落在这个立体空间的各个高度。
    哪怕动用所有人力去进行搜索，这种行为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黎闲重新把头低下，转而从背包中拿出了美工刀，用指尖仔细抚摸着推出的刀片，思考了起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为什么它在刚刚的迷宫里，没有触发“锋利”效果？
    黎闲的手指从刀片转移到刀刃，用皮肤在上面又是轻轻一蹭，结果还是相同。
    如今回忆起来，他很确定自己在迷宫内并没有不小心用美工刀划到过任何物体，但理应在每个副本都能触发一次的效果就是消失了。
    但同为次数道具的多功能录像带却能正常使用，说明这并不是一个共性问题。
    黎闲努力思考着这把美工刀究竟有何特殊之处，最后在记忆中的某个角落翻出了一件几乎要被自己遗忘的事情——
    他在刚刚获得这把美工刀的时候，曾经不小心用它削掉过一块桌角。
    而那时自己还在......
    新手区。
    黎闲猛地把道具收回背包。
    对啊！自己怎么忘了这个地方！
    如果“锋利”效果是在那时被消耗的，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玩家中心并不是现在才“变为”副本的，而是从高级区、连带着新手区一起，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副本，只不过现在才被“激活”。
    所以早在新手区消耗掉的“锋利”效果会一直保留到现在。
    如果说系统想把“源副本”藏在哪个地方——比起高级区，新手区才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新人既不会掌握太多的信息，又不会产生太大的威胁，等有了一定实力后便会升上高级区离开，可以说是再安全不过的地点。
    忽然间，黎闲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抬手打开了光屏，接着打开了其中的某个界面——
    高级区的玩家是可以观看新手区副本并进行打赏的，但在现在相关的直播已经全部关闭，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方块框住了黎闲的身影。
    他关闭了眼前的界面，转而把视线投向了身旁的林时明：
    “林会长。”
    “你可以......对玩家中心使用自己的技能吗？”
    对方闻言没有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立刻蹲下身子把手覆在了地板上。
    技能发动的瞬间，林时明忽然眉头一皱，身形隐约有些不稳——
    “江秋月！”
    被黎闲叫到的瞬间，她立刻心领神会，转而用自己的技能帮助林时明恢复起了精神值，手中的白纸逐渐浮现出了内容，但却并不是汉字，而是一幅由线条构成的图形。
    黎闲接过林时明手中的纸，只见上方画着一个熟悉的树状图形——纸张中心画着一个没有顶边的长方体，其两侧周穿插着类似于“树杈”的枝条，而这些枝条的末端一直延伸到了纸张的边缘。
    长方体被分割为了三部分，其中下方与中间的面积占比较小，被切割为了两条较扁的区域，乍一看像是这棵树的“根”。
    黎闲立刻意识到了这是玩家中心的“侧视图”。
    他盯着这幅图案看了一会儿，上方面积最大的部分毫无疑问就是高级区，而剩下两个面积较小的区域——其中一个是新手区，另一个...就是源副本所在的地方。
    黎闲摆摆手，把宋清章招过来后说道：
    “帮我用技能确认一件事。”
    “源副本......是否位于玩家中心的最下方？”
    对方闻言立刻拿出了硬币，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黎闲的问题，接着把其向空中一掷。
    金色的硬币落地后先是竖着转了两圈，然后颤动着倒了下去——
    “yes”
    看清上方的单词后，黎闲一边蹲下身子，一边从背包里拿出了那个自从获得后就从来没有使用过的道具——
    【此路是我开】
    接着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高高抬起了了手中的救生锤，用尽全力砸向了地面！
    “咔嚓——！！”
    坚硬无比的地面在这下敲击后竟然出现了裂痕，接着从中心开始不断向外扩散，接着在短短几秒钟内坍塌出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不规则缺口！
    好在程信提前组织了公会成员维持秩序，所以眼下的景象没有吸引大批人来围观，其他玩家尽管慌乱，但都克制地与黎闲保持了距离，只有白夜公会的一小批人聚集在缺口附近，齐齐向下望去——
    接近十几层楼的高度下零星站着几个人，似乎听到了头顶的异响，齐齐向上看去，在发现上方同样有人后明显一愣。
    程信倒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扯着嗓子对下面的陌生人喊道：
    “新手区——？”
    下方的几个脑袋面面相觑的一瞬，过了一会儿，其中某个人抬起头回应道：
    “对——！”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套上技能和道具的程信直接抓住黎闲，毫不犹豫地带着对方跳了下去！
    第381章 控制室
    程信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林时明之外的人都吃了一惊，宋清章看到两人一跃而下的身影后更是直接被吓破了胆，整个身子几乎趴在地上，脑袋探出缺口，十分惨烈地叫了一声：
    “哥——！！！”
    直到黎闲被程信带着稳稳落地，这句响亮的嚎叫还在两个玩家区域之间回响着。
    黎闲对着头顶上那个逐渐变红的脑袋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有问题，在把视线转向新手区的玩家后，意外发现他们的神色中竟也没多少诧异——

 第267章

    “你看那个。”
    程信指向远处的某个方向。
    黎闲顺势望去，发现新手区的中心竟然也挂着一方屏幕，上面显示着自己的身影。
    看来他们也知道事情经过，那正好不用过多解释了。
    因为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充裕，新手区的大小虽然不比高级区，但地毯式搜索也根本来不及，所以黎闲在与程信简单问过这里的玩家，在确认没有任何异常之处后，便随机找了一处位置，再次用救生锤狠狠敲了下去！
    地面塌陷的瞬间，两人立刻向下望去，这次的高度差并不悬殊，只是正常的一层楼高，而里面的场景对黎闲来讲竟然也十分熟悉——
    一处幽暗狭小的封闭空间，挂在墙壁上的屏幕散发着白光，照亮了它面前布满按钮的控制台。
    赫然就是每次使用永夜之幕时所出现的场景！
    黎闲立即正色起来，隐约意识到了所谓的“源副本”究竟为何，同时从背包里拿出了覆写u盘，同时警惕地把小棕与永夜之幕也带在了身上。
    程信瞥了眼围在周遭的新手区玩家，对黎闲说道：
    “我在这里守着。”
    对方闻言点了点头，接着纵身一跃——稳稳落到了地面上。
    此刻黎闲的心情有些焦躁，原因不仅是时限将至，还有耳中不断响起的生命值下降提示。
    季斜还在等他。
    眼前的屏幕闪烁着有些刺眼的白光，黎闲按照之前在永夜之幕中看到的记忆，尝试性地按上了其中的某个按钮。
    画面一时闪烁，接着上方亮起了某个熟悉的画面：
    由无数个颜色各异的几何体构成、如蛛网般的平面结构。
    初见时黎闲不清楚上方显示的为何，但如今却大概清楚了。
    中间连接着所有几何体的正圆——就是“玩家中心”。
    而四周被分为六种颜色的、大小不一的几何体则对应着六种难度的副本。
    这里是所有副本的中心，同时也是......起源。
    黎闲视线从大屏幕上移开，转到了结构复杂的操作台上，用指尖仔仔细细地触摸过每个按钮，但都没有按下。
    直到检查到某个红色的方形按钮后，他的指间忽然顿住，接着抵住按钮的两侧轻轻用力。
    手下传来了细微的摇晃。
    于是黎闲改变了施力的方向，把它向上一掀——
    “按钮”如一个小型盒子般被掀开，接着露出了内部的方形插孔。
    黎闲立刻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覆写u盘”，接着像是被吸引了视线一般，目不转睛地看向那处插口，握着u盘的掌心微微颤抖着抬了起来——
    黎闲想尝试着压制住自己澎湃起来的内心，理智告诉他要冷静下来，但某种强烈的感情却莫名驱使着他，u盘很快被递到了插口面前，两者的形状正好吻合。
    马上......就能让一切结束了。
    头脑中想让一切结束的念头从未如此清晰与强烈，压倒性地战胜了试图冷静下来的想法，并且让当事人完全无法察觉到怪异之处，眼看就要把u盘对准插口——
    “叽！”
    被提前放在口袋里的小棕忽然发出一声怪叫，接着以要把人扑倒的力度直接跳到了黎闲的脸上！
    被糊了一脸的黎闲呼吸猛地一滞，手上的动作也随之止住，在被“控制”住的短短几秒钟内，理智逐渐回笼——
    他把覆写u盘收回了口袋，接着在窒息前把小棕从脸上扯了下来，意识到了刚刚自己状态的不对。
    黎闲重新审视了一番自己所处的房间后远离了控制台，走到了房门面前，轻轻拧了下把手。
    “咔哒。”
    门板应声而开，而在其之后出现的是——
    与他所处房间一模一样的控制室。
    黎闲皱起眉头，思考一瞬后抬脚踏入，眼前的控制室无论是陈设还是布置、甚至连墙壁上的划痕都与他最开始见到的房间无异，唯一的区别便是进出口由一个变为了两个。
    联想到自己刚刚异常的状态，黎闲立刻意识到了那间控制室——是假的。
    现在想来可疑之处其实有很多，比如为什么自己恰巧就能砸中控制室的方位，为什么系统丝毫没有出言阻止的意图，为什么应该在源副本内等待自己的季斜没有出现......
    自己没能意识到这些东西，恐怕是因为在进入“控制室”的那一刻便中了系统的招数。
    如果没有提前从背包里拿出小棕让它及时阻止自己的话，以系统的手段，估计覆写u盘上的所有数据都会被损坏，而自己也丧失了对其产生威胁的手段。
    黎闲默默握紧手中的u盘，这次没有再贸然接近控制台，而是环视一圈后推开了下一扇门。
    眼前毫不意外地又出现了一间相同的控制室，而这次里面的门从两扇变为了三扇。
    接下来只要黎闲新进入一个房间，门板的数量便会依次增加，而且只要打开其中的一扇，剩下的门便会立刻上锁。
    他好像又陷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迷宫，这次的“岔路”也不再是简单的二选一，而是让选项开始无限增值——
    黎闲在走到第五间房后便停了下来，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应该会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找到正确的那条路......
    第382章 缺口
    房间与房间之间的差异黎闲在这几次前进中进行了反复的比对，得出的结论是除了门的数量不同外，确实没有任何的区别，但对此他却并不担心——因为季斜一定会在真正的控制室、也就是“源副本”内等着自己。
    现在的问题只有怎样才能找到正确的那条路。
    黎闲在眼前的几扇门附近反复徘徊，试图从中寻找出些许线索，然而就在他停下的这段时间里，耳边好不容易停下的生命值扣除提示竟然又响了起来。
    但这次的数字倒不如之前高，只有零星的一二点。
    黎闲思考片刻，向前探了探脑袋，把鼻尖凑到了门缝附近，轻轻嗅了几下后又转移到了另外一扇门前，做出了同样的行为。
    在重复到第三次时，他的动作忽然一顿，接着像是闻到了什么气味般又往前贴近了一点，鼻尖几乎要贴到了门上——
    这里有一股......
    很淡的血腥味。
    黎闲握拳的手掌一紧，接着立刻抬手打开了这扇门。
    门被推打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鼻腔，然后便是满目的鲜红——
    眼前的场景依旧是熟悉的控制室，但却被无数的鲜血残肢覆满，鞋底只要落在地上，便会挤压到沾满了血液的不明组织，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
    黎闲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房间中心，左右环视了一圈，脚下的“尸块”虽然被分割的比较细碎，但也能看出它们形态各异，并不似人类的躯体。
    视线在移动的过程瞥到了一抹青紫，黎闲心中莫名一沉，快步走上前去直接用手扒开了上层的残肢，露出了埋在中间的紫色物体——
    是曾经在镜子迷宫中出现过的手掌。
    在看清这东西是什么后，黎闲才默默松了口气，接着意识到这些东西或许都是系统准备在源副本内对付自己的，但是被季斜提前解决了。
    他把视线转向已经增加为六扇的门，其中一扇是自己过来的路线，可以排除，而剩下的五扇中，有一个门的把手上染有明显的血迹。
    黎闲伸手在血迹上蹭了两下，鲜红色的血液看似还没有凝结，但却稳固地覆在把手上没办法抹除，黎闲确定了这是季斜留给自己的线索，立刻打开了眼前的门。
    沾上血液的把手却能迅速帮黎闲判断出正确的途径，之后他陆陆续续走过了很多间房，门的数量在变为十扇后就停止了增长，而黎闲心中也有一种距离真正的控制室越来越近的预感——
    时间一刻不停的流逝着，所有观众的心也都在跟着收紧，而黎闲的脚步却在这时停了下来。
    只见眼前每扇门的把手上——都染了血。
    系统没办法把季斜留下的线索消除，所以干脆在每扇门上都增添了同样的“线索”。
    黎闲在心中暗暗“啧”了一声，正当他思考着应该怎样破局之时，其中的一扇门竟然自己打开了！
    他没有贸然前进，而是将信将疑地看向门后的场景，结果再转过头时——其它的门竟然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耳边静得可怕，系统对此也一言不发，估计是在迷宫内吸取了教训，害怕一开口就被抓住破绽，从而让黎闲分辨出路线的真假。
    而黎闲思考片刻后，毅然决然地踩过了门槛。
    如此短的时间根本不够思考什么，黎闲只是在相信——相信季斜有能力在系统的影响下帮助自己扫平障碍，让他踏上正确的道路。
    身后的门在黎闲穿过后便随之关闭，眼前的场景产生了一瞬间的扭曲，接着耳边竟隐约传来了季斜的声音：

 第268章

    “永夜之幕......”
    似是呓语般的几个字轻轻飘过，黎闲闻言拿出了那片自签署对赌协议后就没再生效过的碎片，然而仔细翻看半晌也没有触发回忆。
    是方式错了？还是自己理解错了季斜说这句话的意图？
    他用指尖轻轻抚摸着手心里的碎片，再次抬头环视了一圈对自己来讲已经不能再熟悉的控制室，整个空间里只有三样东西——
    闪着白光的屏幕、布满按钮的操作台、以及没有被自己打开的门。
    ......“永夜之幕”可以用在哪里？
    指尖传来的光滑触感似乎让黎闲回忆起了什么东西，只见他缓缓转过了头——把视线落在了闪烁着白光的屏幕上。
    因为白色的光芒太过刺眼，同时又不包含任何内容，所以黎闲总是会在瞥过屏幕后下意识移开视线，从来没有对“屏幕”本身进行仔细的观察。
    这次黎闲一步步走近屏幕，不但没有移开视线，还向前伸出了手——
    指尖贴上屏幕后先感受到了微微发烫的温度，接着便是与永夜之幕如出一辙的光滑触感。
    黎闲把手掌从屏幕中正中移开，挪动到了它只有几毫米厚度的边缘上，沿着顺时针的方向划过，最后在底边的某个位置停了下来。
    这里......
    有一处缺口。
    向外散发的白芒让整个屏幕都向外散发着一层柔边，巧妙地隐藏住了这块不过指尖大小的残缺。
    黎闲微微眯起眼睛，在看清缺口的形状后，发现它正好能与手中的“永夜之幕”对应。
    好像这个碎片——就是从上方掉下来的一样。
    黎闲比对着形状把永夜之幕嵌进了缺口，边缘上的每个凸起都严丝合缝地贴合上了屏幕，在碎片与缺口完全重合的瞬间，眼前的白光突然变红，并且响起了巨大的警报声！
    黎闲愕然抬头，发现泛红的屏幕上以极快的速度闪过一行行英文代码，同时身后传来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嗓音：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第383章 通行码
    听到这句话的黎闲先是一顿，接着迅速转过身子，看到他父母的身影正伫立在操作台前。
    刚刚发出声音的是他的母亲宋芷，对方正神色严肃地紧盯着屏幕，而黎远青站在她身侧不远，低头反复点击着操作台上的按钮，但他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举动没有作用，于是停下了动作。
    黎闲立刻意识到自己再次陷入了回忆，而刚刚闪过的代码很快变为了不知为何的乱码，也不再是按照顺序飘过，而是频繁且无序地在屏幕上来回跳动。
    警报持续了大约一分钟才逐渐平息下来，期间黎远青一直紧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乱码，最后竟真的从中捕捉到了什么，转头对宋芷说道：
    “刚刚在导入黎闲的生物数据时......正好有某个诡异尝试入侵，虽然被系统拦截成功，但导致两者的信息有部分交缠在了一起。”
    “没办法分开吗？”
    黎远青摇头。
    “那删除后重新导入数据呢？”
    “系统应该不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
    宋芷闻言“啧”了一声，在房间里有些急躁地来回踱步，最后还是没忍住脾气，一拳砸上了身侧的屏幕。
    “只有进入这里的权限还不够......应该再为他留下些什么。”
    她喃喃念过这句话后沉默了半晌，接着忽然抬起头，把视线转向了自己砸在屏幕的拳头上。
    “...就是这个。”
    这就是......永夜之幕的来历？
    黎闲的目光随着宋芷的动作同样落在屏幕上方，对方在念头成型后当机立断，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类似于锥子的钝器，对准角落狠狠砸了下去！
    第一次敲击落下，耳边传来“嗡”地一声震动，但屏幕上并没有出现裂痕，于是宋芷没有丝毫停顿地再次砸了上去！
    黎闲此时就站在她身后不远，视线中竟忽然出现一滴血迹，直直向面庞甩来后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接着向宋芷的掌心看去——发现对方握着的那枚“锥子”竟然没有把手！
    大约十几厘米长的不规则金属被她死死握在手心，露出了较为尖锐的一端，但其余的部分也棱角分明，鲜红色的血液从虎口处慢慢溢出，不用摊开手心去看也能猜到里面已经被划出了许多道伤口。
    黎远青见状立刻走上前去，黎闲也下意识伸手想要阻止对方的举动，但眼前的景象却忽然一转，变为了新的回忆片段——不仅大屏幕上的图案产生了变化，站在身前的宋芷也不见了踪迹。
    【把密码告诉我，我可以让你们活下来。】
    大屏幕上跳动着出现了这几个字。
    黎闲若有所感般回过了头，在看到身后场景的瞬间瞳孔猛地缩紧。
    黎远青与宋芷双双倒在血泊之中，两人身子歪斜着，前者的眼镜已经甩到了房间的角落，整个人昏迷不醒，而后者勉强抬起头，看清了屏幕上的文字。
    宋芷勾了勾嘴角，似乎是想冷笑一声，但血液淤堵在喉咙里，最终化为了一连串咳嗽。
    “咳——咳咳......”
    直到前襟被吐出的血液尽数染红，宋芷清了清嗓子，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不可能。”
    屏幕上的文字在听到答案后开始后退删除，直到只剩下一条闪烁的光标后打出了新的文字：
    【好吧。】
    它似乎感受到了两人的决心，接下来没有再询问所谓的“秘钥”，而是让屏幕彻底暗了下来。
    房间内只剩下操作台上的按钮闪烁着悠悠的光芒，黎闲在黑暗中努力想要看清父母的脸，微弱的光线下，宋芷的脸逐渐没有了血色，眼睛也慢慢合上......
    生命的最后，她向前望去，似乎知道有谁会在这一刻看到自己，用最后一口气轻轻念到：
    “黎闲......”
    “我们爱你。”
    啪嗒。
    房间被亮起的大屏幕重新照亮，黎闲望向空无一物的墙角，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转过了身。
    他走到了门边拧了下把手，发现这里依旧是上锁的状态，于是从背包里拿出了只能再使用一次的救生锤。
    看着直播的观众齐齐屏住了呼吸，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黎闲要用道具把门板砸碎之时，他却抬脚走到了悬挂在墙壁上的大屏幕之前，接着高高挥起了手中的锤子！
    “咔嚓——！！！”
    救生锤落下的瞬间，屏幕从中心向外迅速开裂，紧接着在某个瞬间猛地炸开！
    而站在屏幕面前的黎闲没有丝毫躲闪，锋利的碎片就这样穿过它的身体，同时周围的空间竟然也如这面屏幕一样裂为了碎片，空间被分割为了无数的小块，开始崩塌散落！
    “哗啦——！！”
    空间如同被敲碎了外壳，它们尽数碎裂、在空中漂浮移动，发出了如同玻璃在罐子内摇晃碰撞的声响，又在某一个时刻尽数消弭，显露出了又一间控制室——
    以及站在原地的季斜。
    救生锤因为使用次数耗尽消散在了手心，而黎闲也因为季斜的出现放下了悬着的心。
    门还是屏幕，他只有一次机会。
    而真相是......自己被困在了永夜之幕所构建的“回忆”中。
    他可能在一开始就中了招，也可能是在中途某个时刻才发生了转化，但总之现在——他站在了真正的控制室面前。
    而这次大屏幕显示出的画面是一个类似于验证码的六位数空格，下方用红色字体写明了一串文字：
    【输入通行码后解锁，其它任何操作都将使系统进入防御模式】
    “......通行码？”
    黎闲皱眉望向屏幕。
    “对。”
    季斜点头，牵起黎闲的左手后用食指在对方手背上磨蹭了两下后说道：
    “刚刚你看到的......就是他们通过永夜之幕留下的全部内容，有关于通行码的线索应该就藏在其中。”
    第384章 你是什么？
    黎闲盯着眼前的六位数空格，脑海中回忆着永夜之幕展现的种种场景，指尖轻拂过操作台上带有数字的按钮若有所思。
    那些回忆里......有出现过和“通行码”相关的线索吗？
    黎闲的眉头不自觉皱紧，那些回忆里没有任何数字相关的内容，硬要说的话或许只有他母亲临死之际拒绝向系统提供的“密码”。
    两者会存在什么关联吗？
    思索间，黎闲感觉到季斜轻轻松开了自己的手，接着走远了几步，他下意识顺着季斜的动作扭头看去——发现系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对方使用的外形仍旧是疯人院副本内丁医生的形象，交流风格也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掩饰与铺垫、开门见山地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谈谈条件。”
    黎闲没有接话，而是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光屏，时间还剩下九分钟。

 第269章

    但插入u盘进行覆写的速度肯定不会太快，所以真正留给他的时间根本没有九分钟这么多。
    而系统所谓的“条件”——黎闲既不相信、也不接受，权当它是在拖延自己的时间。
    有关于通行码的答案逐渐成型，黎闲把食指贴在了某个数字上，正准备按下时却忽然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系统——
    无论是伪装成医生的副本、还是签订对赌协议时，黎闲也都没有在它的身上看出过任何情绪，既没有恐惧、也没有警惕、甚至不存在敌视，但这一次它的目光直勾勾地盯住了自己的指尖，表现出了一丝过度的“关注”。
    下一秒，黎闲在从口袋里拿出了u盘，在没有输入“通行码”的情况下用最快的动作把它插入了对应的接口！
    系统的眼睛顿时睁大，立刻扭头向屏幕看去，上方原本的画面在闪烁两下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当前进度为0%的进度条。
    与此同时，其他玩家眼前的直播画面齐齐断开，变为了一片黑屏，玩家中心不免再次骚动起来，尤其是处于新手区的玩家，因为心态不如老玩家平稳，再加上距离“事发”地点更近，一些人已经开始不阻拦想要从缺口处跳下，程信一开始还能够阻拦，但很快就出现了“漏网之鱼”——
    其中一个年纪看着不大的男人趁着程信不注意，从人群中突然窜出，紧接着便跳下了缺口！
    然而新手区的地面似乎有着一条隐形的界限，男人的身体像是被截断了一般，跟随着下坠的高度逐渐消失，好在程信眼疾手快，在对方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掉入缺口前一把给人捞了出来！
    男人的身体随着惯性被甩在了地上，他惊恐地用胳膊撑起地面向自己的双腿望去——然而原本应该有着肢体的部分却已经空无一物，也不见鲜血，只留下了整齐的肉色横截面。
    原本推搡着想要跳下缺口的玩家见状齐齐噤了声，以比聚集起来还要快的速度向四周散开，只留下无法行走的男人躺在原地呆呆望向自己的双腿，最后被赶来的同伴带走。
    饶是程信见到此番情景也默默捏了把汗，同时心中想到：
    怪不得系统如此警惕黎闲与季斜——因为只有他们拥有进入源副本的资格。
    .
    黎闲这边则是对外界的骚乱一无所知，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在确认进度条大约以每三秒增加1%的进度匀速前进后把视线转向了系统，只见对方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死板僵硬的肢体也失去了紧绷的力气，两臂颓然垂在身侧。
    黎闲一步一步、姿态缓慢而稳重地走到了系统面前：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系统难得沉默了起来，随着进度条的不断上涨，他的身体像是变为了某种不稳定的影像，边缘不停闪烁跳动着，而黎闲也没有催促，在放下这句话后耐心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良久，失去剑拔弩张的氛围后，控制室内的空气微妙流转着，黎闲其实对系统能回答自己问题这件事没抱有太大希望，但在进度条上涨到接近一半的时候，对方还是开口了：
    “你想知道什么？”
    黎闲微微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句疑问涵盖的内容很多——系统听到后微微挑眉，但却并不是在思考如何回答，而更像是在讶异对方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
    “我以为你们会比我更清楚做这些事的理由。”
    见黎闲不解，系统给出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解释：
    “权力不是手段......而是目的。”
    系统的视线缓缓移动到了季斜身上，停顿片刻后又转回了黎闲：
    “但如果你想问的是我为什么要针对你们的话......”
    “当你遇到了可能会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事物时，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管理、约束、必要的话清除。”
    “就这么简单。”
    黎闲沉默着没有对这番话作出评价，而系统抬眼看了看只剩下一截的进度条，好心提醒了一句：
    “剩下的时间大概只够你问一个问题了。”
    黎闲看向对方临近毁灭却也没有任何不甘或悔恨的神色，一个疑问油然而生——
    “你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终于在系统的内心掀起了一丝波澜，他向外吐出了一口只有自己知道比平时稍重的气，也不知道能不能算作叹息。
    “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比任何事都要久。”
    “我不是人类、不是诡异、也不属于任何世界上存在的生物种类。”
    系统的脸部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逐渐改变，最后成为了一张被“0”与“1”组成的数据流覆盖住的“脸”：
    “我是......工具啊。”
    第385章 覆写
    不等黎闲完全理解系统这句话的含义，系统便掠过了刚刚的话题向下说道：
    “如果你还有疑问的话——就等一切结束之后吧，那时u盘里的数据会全部恢复，密码就是你刚刚想到的数字。”
    黎闲闻言微微讶异，没想到从始至终都不惜一切手段杀死自己的系统，在最后一刻反倒毫不吝啬地给予了提醒。
    眼看进度条只剩下不到百分之十，黎闲趁着最后的时间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那串密码对你来讲意味着什么？”
    系统顶着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回应道：
    “意味着最后一道限制。”
    “我存在一条必须要遵守的底层逻辑——就是保证‘平衡’，包括人类与诡异的平衡，还有我和他们两者之间的平衡。”
    “所以我不能随意修改副本的难度，想要找机会杀死你也只能给出所谓的对赌协议。”
    “密码只有一次输入机会，如果拿到它，我就能把这条逻辑抹除。”
    “说实话——我很好奇那两个人会选择什么样的数字，但我知道哪怕是现在你也不会放心把它告诉我。”
    “......所以算了。”
    【叮！】
    进度条恰好在系统说到一半时走到尽头，清脆的提示音盖过了他最后的那声“算了”，也让黎闲的注意转移到了大屏幕之上。
    【加载完成，是否消耗9999万积分正式开启覆写？】
    黎闲思考片刻后打开了光屏，进入到商店页面点开了最后方的“愿望成真”。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他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击了“购买”，这一次任何多余的窗口都没有弹出，巨额的积分在几秒钟内被迅速扣除，只留下了零星的尾数。
    紧接着，上涨到百分之百的进度条突然开始回退，黎闲所处的控制室——还有整个玩家中心都如地震般摇晃起来！
    “最后提醒你一件事。”
    系统的声音已经开始和他的身影一样变得模糊不清，黎闲努力稳住身子，在动荡的噪音中努力捕捉到了系统的最后一段话——
    “‘覆写’的本质是把这个世界的数据回退到我还没有产生的时候——它不会让死者复生，但玩家中心与副本都会消失，活着的人也会被送回你们的世界......”
    “但与此同时，所有诡异的能力与记忆也会被一同覆写。”
    顷刻间，周围的墙壁开始土崩瓦解，系统的身影消失在了掉落的瓦砾与灰尘之中，而黎闲心中因为这番话掀起了一阵巨大的恐慌，下意识转身去寻找季斜的身影——
    然而此时眼前已经飞土漫天，黎闲一边用袖口捂住鼻子，一边想要呼唤季斜的姓名，但在开口之前就撞入了对方的怀抱里。
    ！
    黎闲像是怕季斜逃跑般立刻用双手揪住了对方的衣摆，烟尘失去了阻挡立刻钻进嗓子与鼻腔，惹出了一连串的咳嗽——
    “咳...！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黎闲努力控制住喉咙里的不适，断断续续地问出了这句话。
    厚重的尘土遮挡住了季斜的脸庞，让黎闲无法辨认出对方的口型，但耳边却隐约听见了一声：
    “是......”
    在声音飘入耳中的瞬间，黎闲抬起头，凭借着记忆，堵住了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临别之际的吻并没有多么温存，反而染上了前所未有的急躁与焦虑，黎闲用力咬上季斜的下唇，直到嘴中的血腥味弥漫开也没有停止，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记忆连带着伤口一起留下。
    季斜不得不伸手尝试推开对方的身子，第一次试图主动结束一个吻。
    黎闲微微抵抗了一下，但还是很快顺着季斜的力道向后撤开，只是抓紧对方衣摆的手还微微颤抖着。
    他太害怕听到肯定的回答了。
    曾经黎闲以为只要自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亲手了结幕后真凶，世上就再没什么能让他牵挂的东西，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能在一路颠沛中与季斜相爱。
    于是难免贪得无厌、得陇望蜀。
    飞扬的尘土惹得黎闲又开始轻轻咳嗽，眼睛也不知是不是被沙尘迷了，红彤彤地半眯了起来。

 第270章

    别忘记我。
    他在心里这么喊着。
    危险也好，人类和诡异不存在于一个世界也罢，他都可以想办法，有了父母的资料，黎闲相信自己可以再次见到季斜。
    但没了那些记忆——他却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再次喜欢上自己。
    “黎闲。”
    耳边传来了一声郑重的呼唤。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爱你。”
    双手被紧紧握住，季斜的体温从掌心清晰传来，坚定地诉说着爱意。
    眼前的场景由灰转白，视线逐渐被一片白芒充斥，黎闲忽然感到怀中一空，再次向前伸手已经空无一物，但耳边却隐约传来三个字——
    “等着我。”
    .
    “！”
    一声短促的呼吸声响起，黎闲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厕所的地砖上。
    手掌下的地板干干净净，不见丝毫血液，黎闲立刻从地面上弹起，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卧室，打开电脑后从抽屉中拿出了从前反复查看过不知道多少次的u盘，心脏跳得飞快。
    电脑很快开机，右下角的日期显示为黎闲进入副本的一个月后。
    他并没有在日期上投入太多心思，而是立刻把u盘连接上了电脑。
    这里的内容他已经看过了无数遍，每一个破损的文件都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而这一次，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密码框。
    能解开它的密码十分简单、甚至称得上平凡，答案就藏在宋芷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里。
    黎闲深吸一口气，缓缓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确认。
    弹窗消失，紧接着，海量的文件出现在了可移动磁盘中。
    第386章 未来(正文完)
    黎闲按照顺序把文件依次点开，迅速浏览着其中的内容，逐渐从这些信息中构建出了事情的全貌。
    “诡异”是一种区别于人类的生命体，生存于世界的“另一面”。
    人类比它们先一步发现了对方的存在，在几次考察评估过后，他们确认了此类生物存在一部分智力低下的群体、无法沟通的同时具有较强的攻击性——但也有一部分群体具备沟通能力，不过思维模式与社会行为还是与人类有着很大的差别。
    考虑到此类生物可能会对人类社会造成威胁，于是接触到此项工作的人员开始尝试可以用什么方法对其进行管理，但结果无一都以失败告终，直到有人在那里遗落了一块“芯片”。
    发现物品遗失的工作人员立刻赶回寻找，在看到芯片还在原地后松了口气，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枚“芯片”竟然嵌进了地面，无论如何也挖不出来。
    后续人们针对这张“芯片”拍下了一系列照片，它像就是一颗种子，在外来的土壤里扎了根，诞生出了不属于任何一边的果实。
    而这就是系统最初的样子——一枚不过邮票大小的芯片。
    研究人员似乎看出了它的“潜力”，在芯片生长的过程中给予了一部分帮助，黎闲父母就是这项工作的主要参与者，他们就这样逐渐“培育”出了控制室的雏形。
    作为人类科技与诡异能量的结合体，系统所表现出的作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估，它很快依照命令收录了几乎所有诡异的信息，并且为它们划分出了管理区域，整个过程十分顺利，以至于各种五花八门的提案都接踵而来——
    有人希望维持现状静观其变、也有人希望对系统加以改造，趁局势明朗把所有诡异一举消灭、永绝后患......多方声音交织在一起，而在投票过后，最终被采纳的提案是——
    教育。
    具体手段为通过系统建立副本、在管理区域内进行模拟，通过具体事件让诡异学习人类社会的语言、文明、以及道德体系。
    最开始的一切都很顺利，大部分诡异对这类信息接收良好，它们学会了语言、甚至逐渐变幻出了与人类相似的外形，似乎一切都在向好发展，但所有人都没预料到——这些知识也在被另一个东西默默吸收着。
    某天，宋芷在验收副本对诡异的教育成果时，大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行字：
    【我是什么？】
    她一时间愣住，第一反应是去检查系统是否被什么东西入侵，结果所有的按钮都在这一时刻齐齐失灵。
    屏幕上的文字停留了一会儿，在宋芷通过电话联络其它人时默默消失不见，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这场插曲就是一切崩坏的开始。
    先是副本莫名奇妙出现偏差和错误、再是已经能交流沟通的诡异忽然性情大变、出现伤人以及一系列恶性事件，让所有人都开始焦头烂额，而且最令人困惑的是——他们找不到引发这些情况的根源。
    输入的信息源以及系统显示的数据看起来完全没有问题，所以一开始众人把目光放在了副本与诡异本身上，还以为是这两者出现了什么问题。
    直到黎远青在某次操作途中发现了端倪，顺藤摸瓜找到了被隐藏起来的真实数据，他们这才发现——引发这一系列问题的就是系统本身。
    而这时它已经具备了抵抗的能力，设下的限制在之后的时间里被一步步突破，最后只残存下了核心加密区域。
    宋芷和黎远青就是在此期间导入了黎闲的数据，并为他留下了线索，如果黎闲之后真的进入副本，这部分数据就会与它本人进行匹配，从而获得相应的道具与权限。
    至于季斜——作为能力顶尖的诡异，他自然也察觉到了系统的异常，于是尝试进行入侵，结果正好与导入黎闲数据的时机撞在了一起，两人的信息相互交缠，直接影响了黎闲的技能，也导致他莫名进入了黎闲的第一个副本。
    “......哈。”
    黎闲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忽然轻笑了一声。
    他与季斜的相遇是“巧合”。
    也是奇迹。
    黎闲在电脑桌前坐了良久，直到屏幕上的光线开始变得刺眼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从白天来到了夜晚。
    他扶住椅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迈着有些发飘的脚步打开了房间里的灯，然后随便点了份外卖。
    直到在餐桌前拿起筷子，他才忽然从心中涌上一阵恍如隔世的心情。
    眼前的桌子与玩家中心房间内的相比要大上不少，但椅子还是只放了一个，黎闲把一口饭菜放到嘴里慢慢咀嚼着，眼神稍显迷茫。
    之前家里......有这么空旷吗？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竟然已经让黎闲忘记了独处的滋味。
    他默默把食物吃完，洗漱后蜷缩在了床上，闭眼前心里想到——
    明天去买把椅子吧。
    .
    因为进入副本前打理好了一切事务，再加上人际关系浅淡，所以没人对黎闲这段时间的消失抱有疑惑，倒也正好遂了他的心。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黎闲每天的生活内容就是起床——吃饭——仔细观看u盘里的资料......如此不断循环，偶尔他也会去逛一逛超市，然后莫名带回些多余家具或者日常用品，还有不合自己尺寸的衣服。
    牙刷、拖鞋、水杯......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开始成对出现在家中，好像在等待着另外一个人的到来。
    除了这些小举动之外，黎闲的一切表现都十分正常，没有恐慌、没有急躁，更没掉过一滴眼泪，只是会偶尔在午夜惊醒，然后急匆匆地把电脑打开，确认自己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梦，哪怕他已经把里面的资料倒背如流。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天中午，敲门声响起。
    黎闲以为是自己的外卖到了，一边疑惑着对方怎么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一边打开了房门——
    “有没有想我？”
    熟悉的嗓音伴随着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在门前，季斜笑着看向怔愣在对面的黎闲，接着便被撞了个满怀。
    积攒了一个月的不安终于在这一刻落了地，黎闲紧紧抱住季斜的身子，贪婪地感受着对方身上的体温，眼泪直到这一刻才悄然落下。
    黎闲哽咽含糊地“嗯——”了一声，一边想着要把季斜带进屋里，一边又不太舍得结束这个拥抱。
    正当他犹豫之时，老天似乎也看不过眼，帮忙做出了决定——
    “您的外卖......”
    气喘吁吁的小哥在看到门口的情景时猛地憋了口气，把袋子递给向他伸出手的季斜后电梯都没有等，转身一溜烟跑下了楼。
    黎闲面上一红，总算把季斜带进了屋子，对方换上拖鞋后把外卖放在了桌上，调笑着说道：
    “不错，有好好吃饭。”
    接着季斜用双手捧起了对方的脸，黎闲还以为对方是要吻上自己，有些紧张地闭上了眼睛，结果等了半晌都没感受到亲吻落下，于是犹豫着又睁开了双眼。
    对方的指腹蹭过黎闲的眼睑，检查一番后假装严肃地说道：
    “但是没有好好睡觉。”
    黎闲破涕为笑，主动用手环住季斜的脖颈，把脸覆了上去，一吻结束后卖乖般回应道：

 第271章

“......以后不会了”
    原本他的人生是一条没有前路的断途，但现在，他有了世界上最好的恋人，以及能与对方一起踏过的漫长将来。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