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新娘学院O误入军校顶A群》


 第1章

    《当新娘学院o误入军校顶a群》作者：青朱【完结】
    简介：
    林观棠进入帝都全o学院第一天，就被迎新学姐推了一个聊天群。
    据学姐说，群里都是全o学院的优秀前辈，像他这样来自偏远穷苦星球的特招生，更要认真学习前辈们的优良o德，才能更快成为达到豪门筛选标准的优良omega。
    林观棠对嫁入豪门兴致缺缺，但对成绩不达标会被遣返原地有强烈危机感，所以他每天都认真观摩群里前辈们的分享：
    【三秒ok敌人，弱鸡也能学会的格斗技巧】
    【掌握微表情，人人都是情报专家】
    【如何利用身边物品制作杀伤力大的武器】
    ……不亏是帝都！真是深藏不露。
    林观棠有些愧疚，原来是自己刻板印象。
    他以为全o学院别称“新娘学院”，顾名思义，就是在培养传统婚嫁型omega，没想到隐藏在表面课程下的真相，是这么硬实力的互助教学。
    于是林观棠也在群里积极发言，好在除了一开始大家对他不熟悉说话有些不友好外，后来都很热情的帮他解决问题。
    甚至在一次针对全o学院的恐怖袭击中，林观棠更是在群友的帮助下，成功带领全校同学打了一场漂亮的反击战。
    表彰大会上，林观棠看到当初那位迎新学姐也来旁观，于是会后特意前去道谢，如果不是学姐分给自己的互助连接，自己也不会成长的这么快。
    结果学姐看到群聊界面后，整个人都裂开了：
    “不是，这是中央军校的s级alpha交流群啊，他们都教了你什么可怕东西！”
    林观棠：……哈？
    ————
    小剧场1：
    【林观棠】：请问哪位同学有新生入学礼仪教学视频，可以分享一下么，老师说正式开学前，需要先自行练习基本礼仪。
    【一颗柏树】：这是什么玩意儿，我们有这东西吗？
    【檀】：分享链接：[新生军训条例教学视频]
    【s】：boy你是受虐狂吗？想吃苦以后有的是
    【gratia】：怜爱了，想当初我也是如此清纯乖巧的小白花一枚。
    【匿名x】：我要吐了。
    小剧场2：
    【林观棠】：老师说要培养一个愉悦身心的爱好，大家都有什么建议吗？
    【s】：狙击是顶级的浪漫，想想看从瞄准镜里看到情人曼妙的身影是多么激动人心，baby来找我，免费一对一教学
    【檀】：你这家伙完全是偷窥狂吧，小棠来跟我学习情报收集，我做甜点给你吃^^
    【一颗柏树】：来找我玩来找我玩儿，我教你开机甲！
    【gratia】：完美的伪装能让你随时随地见到相见的人，你们其他人能做到吗~[消息来自于：全o学院]
    【匿名x】：当着风纪部部长的面，泄密教学，私自离校，擅闯o院，明目张胆的违法乱纪，你们很得意？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校园 abo 轻松 团宠
    主角视角林观棠互动霍世禛
    一句话简介：怎么人人都有自己脑补的离谱剧本
    立意：自信自强，走向辉煌
    第1章 新生入学
    35区是帝国最偏远荒凉的的地方，被称为帝国遗弃之地，这里盛产无处可去的流浪汉，自找苦吃的艺术家，以及来历不明的孤儿。
    而这三样人，正好组成了林观棠所在的三口之家。
    他的养父老林是离不开酒精的咸鱼流浪汉，他的干爹萨泽拉克是离不开香烟的抽象艺术家，至于他，就是不明来历的，被养父从路边捡回去收养的，活着全靠命大的孤儿。
    甚至在十二岁之前，林观棠连个正经名字也没有，一直被养父用“小子”“喂”……之类的称呼代指，直到某一天他趴在二楼栏杆无聊向下望，看到一位背着画板抱着一束花的艺术家从楼下路过。
    艺术家常见，花却不常见，35区的特产植物只有荆棘木和酸枣树，至少他从小到大，没见过那样鲜艳浓丽的花束。
    他看着艺术家抱着那束花由远及近的走过来，又要远远地走开，于是忍不住趴在栏杆上探出身体，开口问：“大哥哥，你抱着的是什么花？”
    艺术家为他停下脚步，又抬起头和他交谈，很快和他成为了好朋友，他才真正有了属于自己的正经名字——那一天艺术家抱着的是一束海棠花，他为这束海棠花沉醉目光，所以艺术家为他取名叫做林观棠。
    但那并不能改变什么，林观棠十八岁前，艺术家——后来晋升为他干爹的萨泽拉克仍然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会用这个正经名字来称呼他的人。
    直到十八岁后，才有第二个人用这个名字来正式称呼他。
    “林观棠，恭喜你被帝都omega学院录取，我是学校派来接你前往帝都的迎新学长邵轻竹。”
    彼时林观棠正坐在路边碾酸枣粉，冷不丁听到声音时还有些茫然，只感觉有阴影笼罩在头顶，抬头看去时，就见一位穿戴华贵，身形高挑，一头波浪卷漆黑长发的艳丽美人站在自己面前，身边还跟着一个点头哈腰的区长。
    林观棠却全没注意到区长大人的存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这位帝都来客吸引，无论身上穿着的连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衣物，还是精致美艳的妆容，又或者是散发出来的奢靡香气，都与35区格格不入，让林观棠有些紧张的手足无措。
    是以林观棠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
    三个月前的一个雨夜，林观棠分化为omega，说意外也不意外，他有着不同凡响的容貌，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他会分化为alpha或者omega，反正不会是平庸的beta。
    但分化为s级的omega还是让人有些震惊——是那种类似于“不愧是他”的感慨。
    萨泽拉克早就提前准备好了两种抑制剂，在林观棠分化稳定之后就为他及时注射，才免得信息素持续泄露，吸引什么乱七八糟的alpha前来求欢。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omega专用抑制剂不是随随便便都能买到的东西，况且价格昂贵，以林观棠的经济水平，想买也买不起。
    此外，无论林观棠本人，还是他的养父干爹，都并不想让他过早的被alpha标记——尤其是混迹在35区的这些没有前途可言的小混混。
    可这似乎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出身35区就已经注定林观棠没有未来可言，这是个连正经学校都没有的地方，若不是萨泽拉克每次来35区，在艺术创作之外的闲暇时间，都会教导林观棠读书识字，且每次来都会给他带许多杂志书籍，那他大概和其他人一样，是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绝望文盲。
    想要跳出35区改变命运，以林观棠的身份，唯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申请报名帝都omega学院。
    帝都omega学院又称全o学院，顾名思义，这是一座专门招收omega的学院，每年都有面对omega的特殊招收通道——只要通过审核，就能免费就读。
    审核内容也非常简单，其一是确认申请人的omega身份是否属实，其二是验证申请人的外貌是否符合标准，其三是明确申请人是否是自愿接受学院教育。
    至于学习成绩和家世背景，反倒没那么重要。
    毕竟帝都omega学院更广为人知的别称是“新娘学院”，这所有着百年历史的全o学院，建校初衷就是帮助将要嫁入豪门的omega培养主母习性，虽然随着时代的发展，学院也开设了不少社会实用性的专业课程，但学院本质仍未改变，家庭礼仪与辅佐alpha仍是必不可少的课程——
    简单来说，选择就读全o学院，就意味着要接受最传统的o德培育。
    林观棠一个从小就不受拘束的自由鸟儿，当然对所谓的o德教育不感兴趣，但他除此之外再找不到第二个安全可靠的，离开35区的办法，再三确认全o学院并不强制学生参与豪门婚配之后，林观棠终于下定决心提交了申请表。
    他并不叛逆，且很有耐心，也不是笨人，既是如此，不就是几年o德培育么，难道比忍饥挨饿，和人打架才能抢到好物资更难忍受么。
    林观棠十分乐观，认为应对学校课程不在话下，还认为四年大学生涯，他也一定能找到在帝都立足的办法。
    不过一切的大前提是，他能够通过全o学院的审批。
    那就又是十分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毕竟林观棠是凭借一己之力拉高整个35区颜值的存在，“照亮35区黯淡长夜的蓝色星辰”可是连带着周遭几个区域都有所耳闻的逸闻。
    再说他的分化评估是惊人的s级，放眼整个帝国，每年能够分化为s级的omega也屈指可数。
    事实也正是如此，林观棠的申请表提交到全o学院的第一时间，就引起了招生办的一阵惊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申请表上的照片，那是可称之为极致标准的美貌，清瘦莹白的脸庞上五官分配的相得益彰，冰蓝眼眸神采奕奕，有些翘的鼻尖更添俏皮，嫣红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让人只看照片也会跟着心情愉悦。

 第2章

    就算是审美再苛刻的人，看到这张小小的一寸免冠照，也至多说一句“不在我的审美点”上，却绝不会认为这张脸可划分为普通乃至“丑”的类别，当然，恋丑癖除外。
    再看到s级的评估结果，就更为之激动。
    不知道是哪家深藏不露的娇娇儿，此前闻所未闻，难道是打算在成人宴上露出来一鸣惊人么——抱着这样的想法，招生老师看向对方填写的居住地……然后就又被吓了一跳。
    35区！
    怎么会是35区！
    招生老师再三核对了这位名叫林观棠的申请人居住地，甚至直接致电区长来进行询问，犹然不敢相信这样的瑰宝，竟然真的出自35区这个连正经区名都没有，几乎等同于被遗忘的地方。
    在确认消息属实后，学院立刻安排人去把他尽快接来帝都——这样资质的omega，分化结果出来后，在35区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多待一天都是危险。
    于是彼时正巧在35区附近彤鹿区游玩，并且正打算回程的邵轻竹被委以重任。
    邵轻竹是全o学院的大三学生——过了暑假就是大四了，接到护送新生回去帝都的任务，并且看过林观棠的个人资料后，她心中冒出的想法，是可惜与怜悯。
    又是一个因消息闭塞，被免费入学所引诱而盲目递交申请表的小朋友。
    真不知道在接触过王都的新鲜事后，会多久才生出反叛的心呢。
    在真正见到林观棠后，邵轻竹更觉得这是一个和全o学院格格不入的鲜活灵魂。
    照片只不过展示了林观棠静态的美感，却无法真正传递他风华正茂的生命力。
    纤长优美的身姿包裹在蓝色衬衣与黑色短裤中，衣服很明显已经很旧了，洗的泛白，穿在他的身上，却并不落魄颓废，反而别有一番不被束缚的蓬勃朝气。
    尤其那一双灵动的冰蓝色眼眸，在日光照耀下，仿佛星辰闪烁，波光潋滟，猛地望过来时，竟然让邵轻竹有种被枪击中的感觉。
    ……真是了不得啊。
    邵轻竹不动声色的按了按自己有些跳动过快的心脏，又更加为林观棠的选择可惜——是觉得这样一个天真活泼的美少年，进入全o学院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邵轻竹跟随林观棠回去他的家中做客。
    林观棠一家居住的地方是一座两层小木楼，由于年久失修，且杂物堆积，一层楼已经完全不能住人，至于二楼……
    踩着咯吱咯吱好像随时会断掉的木楼梯来到二楼后，邵轻竹差点没被满屋子的烟酒气息熏吐。
    狭小的客厅一览无余，打开的窗户一半是玻璃一半是纸张糊的，桌案柜台上放着成排的廉价酒瓶，劣质卷烟，以及一堆画具，和抽象至极的画作，除此之外，就是一些老旧到可以放到纪念馆里当展览品的家具。
    简直是家徒四壁的具象化展现。
    邵轻竹环视一周，不得不承认，或许全o学院对于林观棠而言，真是再三抉择之后，最好的出路选择了。
    林观棠的养父和干爹都不在，既是如此，便只有他自己来招待这位从帝都远道而来的客人，但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只有清水与他自己烘焙的杂粮饼干。
    好在这位客人并不嫌弃，还很认真的品尝了饼干，是很细致的食用评价，更让林观棠受宠若惊。
    与此同时，邵轻竹也在观察林观棠，这位小学弟虽然有些拘谨紧张，却并不胆怯畏缩，也不自怨自艾，对帝都很好奇，但询问相关事宜的时候，又礼貌克制。
    说话间神采飞扬，语调悦耳轻快，像是天使与精灵的结合物。
    一番交谈下来，邵轻竹对这个小学弟已经好感百分百。
    既是如此，稍微照顾一下这个小学弟也不是不行，邵氏身为全o学院的股东之一，她身为邵氏大小姐，其他不说，为林观棠安排个位置好些的寝室，好说话的老师还是没问题的，哦，还有观摩指导群。
    或许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薪火相传”？——诸如林观棠这样出身偏远区域，对如何做“完美模范omega”一窍不通的新生，学院都会贴心的为其安排相应的观摩指导群。
    群员一般5-8人，由2-3个新生与3-5个优秀前辈们组成，新生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向前辈们讨教，前辈们也会在群里面展示自己身为o院模范生的日常，如此便可以让新生们尽可能快速的成长起来。
    邵轻竹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况且她大四之后就要回归家族做事，甚至这次旅游回去后就要忙起来，没有时间陪学校玩这种潜移默化的规劝游戏。
    但为林观棠安排个氛围好点的观摩指导群也不浪费什么时间，毕竟负责这件事情的周经柏和她关系很好，如果需要的话，打个招呼就能搞定。
    等到林观棠收拾完东西，和养父与干爹告别，跟着邵轻竹到达帝都时，周经柏就发消息说已经挑好了人拉群，只等林观棠走完入学手续，就可以把群聊推给林观棠，让他进去了。
    ————
    ——[经柏]邀请你加入[新生群聊1]——
    ————
    邵轻竹看到群聊链接，确定这件事情已经办妥就没在意了。
    虽然林观棠让她很有好感，但说到底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小学弟，有更多比安置林观棠更让邵轻竹在意的事情。
    比如她自己被家里催着找个合适的alpha嫁了这件事情，才回来帝都不到一个小时，就收到要她晚上前去赴宴相亲的消息，真是有够扫兴。
    再比如她的弟弟邵轻柏今年考入中央军校，目前正在绝赞魔鬼集训中——中央军校的惯例，新生开学前会安排至少一个月的提前集训，a级及以下的alpha可自由选择是否参与集训，s级的alpha则是必须参加。
    身为s级alpha，邵轻柏赫然在列。
    中央军校的集训并非是简单的跑路站军姿，而是将新生统一拉到某个地点，在经过一番全方位的训练后，就直接为他们派遣实战任务，来作为验收集训成果的手段。
    想想看就知晓集训是多么的痛苦煎熬，至少邵轻柏是被折磨的痛苦发疯，作为一个话痨，他发泄痛苦的手段之一，就是在休息时无差别轰炸社交好友。
    又因为亲姐弟的关系，邵轻竹就算一句话不回，邵轻柏也能自言自语一大堆。
    就像是现在，邵轻竹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晚上还要去参加相亲宴，邵轻柏的消息就接连不断的发了过来。
    【一颗柏树&gt;&gt;备注：轻柏】：
    ——那些歪瓜裂枣有什么好相的，和他们比起来赵迎风那小子我都看顺眼了。
    ——说起来相亲，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反正那些人你也看不上，不如把你拉我们这个s级alpha交流群里，至少这里面每个人都是如假包换的全部s级，而且在一个学校里，你看上哪个我还能帮你把把关。
    ——又要集合了，我先把群链接发你。
    ——对了，你如果真想进来记得换个小号加，白大少爷也在这个群里，他如果认出来是你就不好玩了，然后被问起来的话，就用“因为住的地方太偏远，不知道s+级alpha需要提前特训”这个理由混进来好了，我也会装作不认识你，演戏就要演全套！[墨镜.jpg]
    ——[轻柏]邀请你加入[新生群聊1]——
    ————
    仅仅只是等候林观棠填写材料这么一小会儿，邵轻柏就见缝插针发来了一大堆消息。
    邵轻竹表示太长不看。
    她只是点开聊天页面，消掉未读消息的红点，至于内容完全没在意。
    等到林观棠办好所有手续，回去宿舍时，已经将近九点钟。
    邵轻竹还要赶去参加晚宴，再待下去时间来不及，所以只大致扫了一下消息页面，看到【……柏]邀请你加入[新生群聊1]……】这几个字，就顺手把群聊链接转发给了林观棠，让他抽空加一下。
    说明群聊的用意后，顺带着把一堆资料链接也发给林观棠，邵轻竹就告辞离开了，是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发错群聊链接。
    第2章 入群聊天
    晚上十点，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是林观棠在帝都的第一晚，难掩激动，但独处一室，又是这样下着雨的深夜，忍不住感到寂寥与茫然。
    不仅仅是因为第一次来到帝都，对任何事物都倍感陌生，还因为他是提前一周到校，完全不知道做什么才好，甚至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且不说现在还是假期时间，全校加起来也没几个人，就算正式开学，他一个人也会感觉无所适从，毕竟全o学院为学生们安排的都是单人间，想要和人说话来打消陌生感也不行——或许这就是学校为新生准备“观摩指导群”的意义所在？
    林观棠坐在床上，抱着来校之前才匆忙置办的廉价终端器，和一众亲友聊过来到帝都的见闻之后，一时间无所事事，就点开了刚才加入进去的群聊。
    他已经入群近乎半个小时，群里还是没有人发言，静悄悄的。

 第3章

    林观棠一时间也不是很敢打扰这种寂静的氛围，主要他也没想好该怎么打招呼才合适，索性先点开群聊界面看下信息。
    群里算上他也不过才八个人，群聊名称就是简简单单的[新生群聊1]几个字，至于群公告的内容——
    【最低标准：六点起床，20分钟内负重跑步五公里，做不到就去死。】
    相当冷酷且刻薄的语气。
    林观棠惊呆了，他反复看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但就是没看错，才更震惊。
    这这，这难道是全o学院的日常吗？
    六点起床也还好，他在家的时候，也经常早起，但后面的要求，却让林观棠十分为难。
    他没分化之前，跑五公里怎么也要半个小时，分化之后——尽管才分化三个月左右，林观棠已经感觉到自己体力没以前那么好，是不可能在30内跑完五公里的，能40分钟跑完就很幸运了。
    可群公告竟然要他20分钟内跑完。
    这就是帝都omega的实力么……林观棠还以为像他这样穷苦地方长大的孩子，会比较擅长跑步之类的运动，帝都omega应该都是娇生惯养长大，没想到也这样擅长运动么。
    感慨之余，林观棠又盯着后面那句“做不到就去死”几个字焦虑不安，这句话肯定不是真的要做不到的人去死，但话里话外，很明显表示着如果做不到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所以是会一入学就检测这一项吗？还是有其他考验方式呢，而且做不到的惩罚又会是什么？
    林观棠想了又想，决定还是直接问一下群里的前辈们。
    【海棠】：学长学姐们晚上好，请问公告的内容，是一定要做到的么？我是今年的新生，可以慢慢来吗？
    【海棠】：不是想逃避晨跑的意思，但我至多30分钟才能跑完[哭]，请问30分钟内跑不完会有什么惩罚吗？
    他忐忑不安的等了大概三分钟，才有人回复他——顶着黑色机车头像，发言也是和头像很是相称的……坦率直白。
    【一颗柏树】：这么弱鸡来这里做什么。
    【一颗柏树】：等等，这不是s级的集合群吗？你都s级了，还做不到20分钟跑完5公里？
    林观棠顿感羞愧，以这位群友的语气，看来这真是帝都o院的日常，可他目前是真的做不到。
    于是林观棠只能发个流泪猫猫头的表情包，然后飞快的回复：我会努力跟上大家的步伐的。
    又有一个头像是蛋糕的人出来发言。
    【司空】：比起这个，更该询问的不应该是，为什么这位海棠同学现在才加群么。
    用香甜蛋糕来做头像的人应该不是什么难相处的同学吧。
    林观棠小心翼翼的回复——
    【海棠】：抱歉，因为我今天才入学报到，也是今天才知道要加群的事情。
    应该……不算很晚吧。
    林观棠回想报到时候的情形，遇到的好几个老师都说正式开学在一个星期后，因为他是今年唯二的s级omega之一，又处于偏远地区，所以才为他特事特办。
    没等多久，群里又有消息发来。
    【司空】：冒昧再多问一句，你是s级新生？
    【海棠】：是的。
    【司空】：这样啊，可是我没记错的话，所有s级新生应该都在一个半月前收到了提前集训的消息，这条公告也是一个月前集训开始时霍king发的，集训到现在，连体能最差的叶同学都已经过关了，但就算是最开始，叶同学用时也在25分钟左右。
    【司空】：所以海棠同学你是自觉体能跟不上，所以才故意逃课，没来参加新生集训，还是一开始就出现了什么意外，没收到相关讯息，所以错过了呢。
    【司空】：如果是前者，我建议你前去管理处申请人工等级降级，身为s级却逃课集训，相信我，被其他人知道后你会被玩死的，如果是后者，海棠同学的情报收集能力有点差劲了哦，建议正式开学后不要填写有关情报部的课程和意愿，不然同样会过得很痛苦哦^^。
    林观棠：……
    没有人和他说什么集训的事情啊！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林观棠简直欲哭无泪。
    而且这个叫做【司空】的前辈，虽然很有耐心地为他解释了很多，却让林观棠在感激之余，生出一种莫名的胆怯。
    尤其后面带着的“^^”表情，怎么看都觉得阴恻恻的……
    林观棠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而且他来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无论课程有多难熬，都要坚持下去——怎么也想不到还没开学就先错过了集训！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尽力弥补。
    【海棠】：那我现在参加集训还来得及吗[哭]
    【海棠】：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不是有意逃避集训的。
    林观棠正忐忑不安的时候，群里又有人冒了出来——是一个头像为礼服猫猫的人 。
    【gratia】：真可怜，没想到还有比我更体弱的s级，因为这点事情就被打击的想要哭了吗，可是哭的话，会被欺负的更惨呢。
    【海棠】：……
    【gratia】：还有啊学长大人，看在小弟我很有可能成为情报部一员的面子上，就不要挖苦我了吧，而且我走的是优雅路线，和其他只想着蛮力解决问题的莽夫可不一样，这次行动如果不是我伪装满分，情报可不会那么轻易拿到手。
    【雾霭之心】：你是在暗示你被欺负的很惨，受不了这种程度的考验吗？
    【gratia】：哎呀，真抱歉，我很适应集训生活，但某位大少爷受不了集训寂寞偷跑出去酒吧浪被霍king抓个正着，可不是我告密的，我可不像某些养尊处优又没本事的大少爷，只会耍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呢。
    【雾霭之心】：我又没提酒吧那件事，既然和你没关系，怎么比我还在意？
    ……
    林观棠看着两个在群里吵起来的人，一时有些头脑发蒙，完全搞不明白他们两个在吵些什么，也不敢轻易发消息插话进去……但他真的很在意集训的事情啊！
    他可不想因为没参加集训，就直接导致学业不过关，然后被遣返回去35区，那就太悲催了。
    好在林观棠发愁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情的时候，群里有好心人主动出来替他解疑答惑。
    【y】：@海棠，不用太焦虑，集训并非强制性活动，而且已经进入收尾工作，没有赶来的必要，你既然没来参加，又已经到校，就在正式开学前的这几天自行锻炼，多多练习，身为s级，公告内容想要达标很简单，相信自己的潜能就好。
    真是雪中送炭，
    看着这位新冒头的群友给出的解释，林观棠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这位群友不但名字简洁，头像也不走寻常路——是一个全副武装，正在架狙的人像，omega中用这种比较硬核头像的可不多呢。
    还以为是什么个性很冷酷的人，没想到会主动帮忙解围。
    虽然林观棠不觉得这是什么很简单的要求——但前辈们都已经这样耐心的劝导他了，再说什么做不到的话，就太惹人厌烦了吧。
    林观棠连忙表示感谢，并且下定决心明天早起就开始晨跑锻炼自己，既然其他omega同学都能做到，那他也肯定可以，或许其他事情林观棠还没把握，这种体力活动，他不觉得自己会差别人多少。
    总而言之，还是早点睡觉，毕竟要六点起床，再晚些睡觉，恐怕起不来了。
    这样想着，林观棠便放下了终端器，很快的洗漱完毕，关灯睡觉。
    而在林观棠停止交流后，群里也逐渐安静下来，那两个吵闹的人，也在【y】开口发言之后，就停止了交谈。
    不如说，在林观棠误入这个其实是中央军校s级新生集训群之前，这个临时创建的群聊也很少有人在这里面聊天。
    毕竟群里有一个无情刻薄的大魔王集训总教练，一个三两句话就能识破你隐藏秘密的情报专家，还有一个能完美预测你在集训中偷懒地点，并且一颗子弹打过来警告的天才狙击手——
    除了今天这个新加入进来的群成员之外，谁会在这种群里随便聊天！
    第3章 应对考量
    为什么集训都快结束了，还有人姗姗来迟的加群，这个问题，让群里的每个人都疑惑不解。
    群里除却林观棠之外的其他七个人——四个是今年中央军校的s级新生，三个是高年级的学长，同样也是负责集训的教官。
    四个新生住在同一间寝室里，睡前话题就是今天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生，但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讨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等开学后就知道是哪个敢逃集训的倒霉蛋了”的结论。
    身为四人之一的邵轻柏表面上附和其他人的结论，实际上心已经碎成渣渣——他就是这个会被老姐骂死的倒霉蛋啊！
    邵轻柏把这位【海棠】的发言翻来覆去好几遍，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位海棠同学说的话，挑挑拣拣，完全是他不久前和长姐说过的内容嘛。

 第4章

    所以真相就是——这是老姐混进来的小号！
    没想到老姐演技如此精湛——须知他这位长姐平常的聊天画风都是游刃有余随意无比，总之是绝不可能因为一个公告就大失所措的。
    更不可能装乖卖萌。
    如果不是反差如此大，邵轻柏也不可能一开始没认出来人，毫不留情的提出质疑……有时候手速太快也是一种错啊！
    邵轻柏几次三番想要私聊姐姐夸一下她演技真好，最后还是忍住了。
    以他们姐弟俩多年的相处经验，邵轻柏很肯定如果自己这个时候私聊过去，一定会被老姐骂死的，竟然敢这么对她说话，真是活腻了。
    所以，不如按照一开始的计划，假装不认识，然后在群里好好地为姐姐做隐瞒身份的帮手 ，等过几天姐姐忘了自己怼她的事情，再私下聊这件事情。
    自己可真是个躲避祸患的小天才！
    邵轻柏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一个赞，就安心的睡去了。
    另外一边，在教官办公室内，教官们也同样讨论这个新入群的人。
    中央军校的集训惯例是，让成绩优异表现亮眼的学长们来作为新生集训的执行官，比如本届新生集训，除却若干做辅助工作的人员外，总负责人便是大三学长霍世禛，同时也是校风纪部部长，以及两位助手——隶属情报部的大二生司空檀，隶属执行部的大二生殷执优。
    殷执优是独狼角色，向来厌烦各种会议，比如此时此刻，霍世禛和司空檀大半夜还在制定集训任务的收尾工作，他十分理直气壮的缺席了。
    所以也完全不知道会议室的两个人拿他开涮。
    司空檀坐在旋转椅内，看着群聊里昵称为【s】的人所发出的内容，点评道：
    “殷执优招揽人心的本事倒是比你强多了，如果是你，只会让这个迷糊的小学弟圆润的滚开吧。”
    “废物的人心有什么招揽的必要？”
    八人群里唯一没发言的人——霍世禛只看了一眼群聊记录就懒得再投入视线，群里新成员拙劣的演技让他嗤之以鼻，这种用“忘记了/没看到/有其他事情耽误”为借口逃避任务的人，他不知道已经见过多少。
    殷执优虚伪的关怀更让他倍感恶心。
    而且——
    霍世禛不无厌恶的说：
    “一个拙劣的撒谎者，你还不把他踢出去？不要告诉我你脑子退化了，连今年有几个s级这种事情也记不清。”
    今年中央帝国招收的新生中，只有四个s级，全都参加了本次集训，这个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小鬼，其他发言真假暂且不提，说自己是s级这一点，显然是一个谎言——应该也是心知肚明这个群聊里成员全都是s级，所以才撒谎的吧。
    “你也有管理权限，干嘛指使我动手——不过我觉得，把他留下来也挺好的。”
    司空檀看着群里对殷执优“仗义执言”感恩戴德的新人，倒是觉得有些可爱——嗯，是那种好笑到了极致的可爱，实话说，因为区区20分钟五公里的公告任务，就被吓的好像末世来临一样的s级alpha，也是第一次见。
    可惜他并不是s级——这么说的话，只是a级或者更低级一点的alpha，为群公告的内容感到困扰也不是不能说得通。
    而且冒充s级混入群里，在质问之后还坚持说自己是s级——无论是什么理由，撒谎就有些不可爱了。
    虽然司空檀对此也没太强烈的厌烦，毕竟他很擅长，且喜欢从谎言中推出真相，但霍世禛不同，他及其厌烦有人在他面前自作聪明的撒谎。
    不过那和司空檀有什么关系呢，为之烦躁的又不是他。
    司空檀无视了霍世禛要把人踢出去的要求，并饶有兴趣的说：
    “你不感兴趣吗？a级甚至b级的小学弟——无论是好奇还是误入，既然进来这个群，并且为了留下来谎称自己是s级，那就代表他已经有想要挑战s级难度的觉悟了不是吗？我可是很好奇，低评级的同学能否能跟上s级的步伐。”
    可惜另外一个人对此毫无兴趣，只有两个字的评价：
    “无聊。”
    司空檀叹出一口气，又语重心长的说：
    “别那么排斥嘛，其实我也是为了你，才建议把他留在群里的。”
    霍世禛以一种“你在逗我？”的怀疑目光看向他。
    司空檀咳了一声，正经神色，认真解释起来：
    “我没记错的话，这次行动结束后，你似乎就要被派去舟城区执行任务，那可是内鬼的天堂，之前五任执行官都死于内鬼告密，你如果去了找不到内鬼，说不定也会因为这个原因死在那里，所以，不如利用这个小插曲，来提前帮你训练一下找内鬼的手段。”
    司空檀停顿下来，点了点屏幕上的群聊页面，才又接着说道：
    “这个小学弟能加入这个群，一定是群里的某个人把他拉进来的，让人冒充s级进群，无论出于什么用意，都不会暴露自己，这从一晚上过去，也没人主动承认就可以看得出来，所以——在不被人察觉的前提下，找到那个把这个小朋友放进来的“内鬼”，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挑战性？”
    “你不会忘了吧，一些s级可以参与的文件，是不能透露给其他人知道的。”
    霍世禛看着他仿佛是看着一只作死的蚂蚱，冷笑道：
    “内鬼那种见不得光的蝼蚁，只需要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倒是你，如果因为这种无聊游戏，导致重要情报在这个群里被泄露出去，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我很乐意成为枪决你的执行人。”
    那倒也不至于——能在这个群里传递的文件，再怎么机密也不会到被枪决的地步。
    所以霍世禛说这句话，更大可能只是泄愤而已。
    司空檀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
    “可你已经不是执行部的人，做不了这种事情，而且把你从执行部调离风纪部的人可不是我——有火气也不要洒我身上，我建议你多找殷执优的麻烦，据说学校是打算培养他替代你成为他执行部部长的，反正你现在已经是风纪部的老大，想找他麻烦理由多的是——喂！”
    话音未落，司空檀便生出一种危机感，几乎是凭借本能朝旁边一闪，饶是如此，脸颊处也感觉到一阵灼热的痛苦——子弹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如果他躲闪不及时，说不一定真要被一枪爆头。
    司空檀抬起头对始作俑者怒目而视，蜂蜜一样的信息素味道瞬间冲刺整个房间——对于s级alpha来讲，蜂蜜的甜香气似乎有些过于甜蜜，但太过浓郁，也足以让人感到头晕目眩，痛不欲生了。
    霍世禛半点没愧疚的想法，从容地收起枪支，很坦然的说：
    “我以为你故意提起来这些恶心事激怒我，就是想死所以来让我送你一程的，以及——你的信息素真的很腻，简直让人闻之作呕。”
    怎么没把你腻死。
    司空檀最厌恶有关信息素的话题，从他分化之初，几乎每个人都因为蜂蜜味的信息素，来怀疑他的s级是否判断错误，甚至怀疑他的alpha身份。
    对此，司空檀只能说都是一群没品的东西，活该因为小瞧他被坑的死去活来。
    霍世禛更是没品中的没品，就算他是人尽皆知的六边形战神，军校生中默认的无冕皇帝，一言不合就拔枪也妥妥的是暴君一个，把他放到风纪部简直是纵然他知法犯法的行为，就应该发配到维修部去吃灰才对。
    司空檀愤愤不平的想着，这场二人会议也不欢而散。
    第4章 真是好人
    第二天一早，林观棠就起床洗漱，下楼晨练。
    但他初来乍到，对全o学院一无所知，更不可能知道操场在什么地方，于是只能沿着林荫道慢跑，权当做熟悉校园。
    昨天到达学院的时候已经太晚，并且忙着提交各种材料，林观棠并没来得及仔细欣赏这座学院的风貌，今天才发现，这座学院真像是一处广阔豪华的巨大城堡。
    学院里最平凡普通的建筑，看起来也比35区最豪华的政府楼房精致整洁，各种造型精妙的楼阁像是艺术品一样坐落在校园中，与楼阁周围的花圃草地互相映衬，在其中行走，好像走在立体画卷中。
    凌晨六点钟的校园寂静无声，空无一人，林观棠沿着林荫道跑步时，恍惚间有种全校只有他一个的错觉——或者说，感觉自己像是偷跑进去城堡里的小老鼠一样。
    好在他就算是过分好奇的东张西望，也不会有什么管家或者侍卫来赶他离开——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啊！
    跑跑走走停停，大概四十分钟后，林观棠实在坚持不下去，又累又饿，甚至连寝室都没力气回去，气喘吁吁的坐在路边台阶上，一手按着空荡荡的肚子，一手托腮，又忍不住叹气，十分忧愁且认真的思索，他不会还没开始上课，就先饿死在这里吧。
    这并不是什么危言耸听的话，他完全没找到可以吃饭的地方，刚才跑步途中，倒是有看到好像是食堂的建筑，却是大门紧闭，也看到贩卖饮料的机器，研究一番后也能成功购买，但饮料价钱颇有些超出他的预料，最便宜的纯净水也比35区贩卖的同款贵上一星元。

 第5章

    而且也不能只喝水不吃饭吧。
    地图上倒是有显示学校周围很多卖食物的地方，但都是林观棠没听过的名字，有价格昂贵的饮料在前，林观棠也不是很敢没任何了解就去随便找个店家吃饭，万一被宰了怎么办呢，他本来也没带很多钱来。
    在找到能赚钱的兼职前，总是要省吃俭用的。
    旭日已经高升，璀璨日光透过茂盛树叶，洒下光斑点点。
    林观棠已经喘平气息，不感到累了，但饥肠辘辘，已经饿的有些胃疼，他坐在台阶上放空一会儿，忽然有些悲从中来，因为想起来在家中的日子，他熟悉周围每一条街巷的每一家店铺都买什么，甚至了解每一家店铺老板的喜好，想要吃什么有无数种选择可以去做。
    可在诺大的帝都学院，他连一瓶水都要再三纠结后才小心翼翼的选择购买。
    真是……他费心跑来帝都，可不是为了换个地方饿死的。
    林观棠摸出来终端——现在他也只能进行场外求助了。
    目前能够帮他解决饥饿问题的，唯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带着他回来帝都的邵学姐，但昨天邵学姐离开前，说过她还要赶快回去参加什么晚宴——晚宴的话，应该会很晚才休息吧，现在七点钟不到，还是不要打扰学姐休息了。
    另外一个，就是昨天加的那个群了。
    林观棠点开群聊，小心翼翼的发了一句早上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群里和校园一样都是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回应他的问好。
    林观棠不由感到有些挫败，甚至回想自己昨天在群里的发言，是不是让其他人都讨厌他了，所以才会对他不理不睬——饥饿总是会让人心情低沉，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事实上，当然不是群友特意孤立他，而是其他人还在晨练中，并没空闲时间来查看消息，唯一有可能回复他消息的只有霍世禛一个人，但霍世禛并不想搭理一个喜欢说谎的卧底。
    林观棠等了五分钟，实在是饿的受不了，决心豁出去脸皮，忍不住往群里发了一个卖萌的表情包。
    【海棠】：早上好呀大家，请问有谁在线吗？有个很重要很迫切的问题想要询问，拜托请帮助我！[可怜]
    霍世禛盯着弹出来的群消息看了三秒钟，想起来昨天司空檀说过的话，一时间又觉得无聊，所以决定给这个小骗子一次机会——如果真是什么有上进心的a级新生，想要询问有关增强体质或者其他什么技能的方法，也不是不能破例给予一些特殊关照。
    【zhen】：什么问题。
    终端轻微的晃动了一下，林观棠立刻惊喜的抬眼看向群聊——
    有人回了——是昨天没在群里冒头的陌生人。
    林观棠怀着无比开心的心情盯着对方的头像看，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于是不由自主的，林观棠小心翼翼的点开了对方的头像放大端详。
    那是夜色笼罩下的一片旷野，林观棠恍惚之间，有种想问问他是不是去过35区的冲动。
    毕竟，35区只有三分之一是居住区，其余地方全都是一望无际的荒原。
    林观棠盯着这个头像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拿它和35区的荒原对比有什么不同——才来到新地方的第一天，他就开始想家了啊。
    然后他的肚子咕咕叫起来，把他从远离家乡的伤感中拉了出来。
    啊啊——目前来说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林观棠连忙回复对方的消息。
    【海棠】：你好，就是，请问学校周围有没有什么可以吃饭的地方——是那种价格比较亲民一点，好吃一点的。
    【海棠】：抱歉我是第一次来帝都，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如果学长有推荐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zhen】：……
    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然只是为了找地方吃饭，饭馆或者摊贩，不是到处都是吗，这也值得大张旗鼓的问。
    霍世禛瞬间没了交谈下去的兴趣——
    顺便，收回前言，果然喜欢撒谎的骗子是不可能会有什么上进心可言的，这个小鬼伪装身份混迹进群，大概是因为猎奇心理所以想看一看s级每天都在聊什么内容吧——而且刷存在感的办法未免太弱智。
    难道指望用蠢萌白痴的表现来引起s级的同情心或者怜弱心态吗？又不是omega，这样做只会引来反感。
    况且就算是omega，霍世禛对这种娇柔脆弱的生物也只感到麻烦。
    林观棠看到对方发出来的“……”，就顿感不妙，说不出什么缘由，他本能的觉得对方应该生气了。
    可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他可是真心实意来问这个问题的。
    林观棠回想起来邵学姐昨天告诉给自己的话——群里都是性格很好，热情良善的前辈，你初来乍到，会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但不必紧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询问，前辈们都会帮你解决的，你呢，也可以多看看前辈们每天都在做些什么，多看多学，就能帮你更快成为完美的o院模范生的。
    昨天的林观棠嗯嗯点头，今天的林观棠却对此产生怀疑的情绪：因为这种简单的小问题就莫名生气，也算是脾气好吗？
    不过——既然对方都已经明确讨厌自己，林观棠也不是自讨没趣的人，他正打算站起来出校去随便看看时，群里又有消息弹出来。
    【zhen】：春和茶点，去吧。
    哎？
    林观棠看着群里的消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前辈推荐给他的就餐地址。
    所以说——是自己误会前辈了吗！
    虽然前辈语气看起来很冷淡，其实还是很热心肠的嘛。
    林观棠顿时有些面红耳赤的羞愧，又庆幸还好自己刚才只是默默腹诽，没在群里多说什么话，不然就太糟糕了。
    林观棠连忙道谢，但对方并没有再回复什么了。
    不过他饥肠辘辘，也顾不上这些，打开导航找位置，竟然就在o院正门斜对面，从学校正门算起，直线距离只有几百米而已。
    林观棠起身，走走歇歇，几乎又过去将近二十分钟，才终于到达所谓春和茶点的地方。
    外表看起来和周围其他店铺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地位还很有些偏僻，但里面的食客倒是不多不少，虽然不至于挤得到处都是人，但一眼看过去生意也很兴隆。
    站在门口时，已经闻得到食物的香气丝丝缕缕的萦绕出来，打开门帘进去后，香气瞬间浓郁，迎面扑来，再看两侧食客桌子上的食物，卖相也颇为精致可口，而且份量十足。
    一眼撇过桌子上零散的菜单，每样食物都是明码标价——比35区巷子里的小餐馆贵了一些，不过想想看35区和帝都之间犹如天壤之别的距离，再对比这家店食物的精美程度，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物美价廉了。
    果然和邵学姐说的一样，群里的前辈们都是好人，是自己误会了——
    虽然并非误会。
    霍世禛推荐这家店，完全是故意设了一个陷阱给他——在霍世禛看来，对于这种连自己真实身份都不敢承认，说着会努力奋进结果却只想着吃吃喝喝的小滑头，直接把他从群里删掉，有些太便宜他了。
    所以霍世禛才改变主意，决定推荐一个好地方给他。
    终于晨练结束的s级新生之一，在看到群消息时，忍不住惊呼出声：
    “我去——大魔王这么狠毒！”
    “什么什么？”
    其他人也纷纷去查看消息，于是便看到群里发生的对话，然后齐齐为这位海棠同学捏了一把冷汗。
    原因无他，只因为——没有被春和茶点坑过的军校生，不是完美的军校生。
    第5章 可爱新生
    军校生熟悉的春和茶点，其实有两处。
    其中一个叫做【春和·茶点】，就开在中央军校附近五百米内，该店被称为“军校生必被坑的合法赌/博窝点”，因为你完全想不到进来一趟会被坑走多少资金。
    此店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装潢优美舒适，服务生温柔和善，食物也色香味俱全，但挡不住各种层出不穷意想不到的收费项目实在太多。
    不但菜单标价到处都是语言陷阱，实际出餐量比起海报缩水至少三分之二，什么餐具费人工成本也很常见，最匪夷所思的是连坐在店里呼吸空气都要收费，因为店家需要处理军校生残留的各种信息素。
    ——“毕竟能成为军校生都是很厉害的alpha，信息素也比普通人更为浓烈，所以本店要花费很多时间和成本来进行清洁。”
    真是让人无法反驳的言论。
    总而言之，从来没有人能搞清楚这家店的收费项目到底是如何制定的，导致每次来消费都是一场未知的赌/博，虽然大多数人被坑过一次就不会再来，并且会奔走呼吁告知其他同学千万不要上当，，可谁让军校生每年都会招收新生入学呢。
    就算此店早就登上黑榜第一名，但总有新生不看攻略，被此店的外包装和宣传册迷了眼进去消费，然后被坑，就像是地里的韭菜，一茬一茬的被收割。

 第6章

    军校生所熟悉的另外一个春和茶点——准确的说，是只有情报部与执行部的同学，以及今年参与集训的新生才熟悉的存在。
    因为这一家春和茶点，是执行部的葛溪和外婆家开的老店，又因为葛溪和与情报部的司空檀是一块长大的发小，所以司空檀也会经常和同学们安利春和茶点。
    这个春和茶点，地点在距离军校十公里外的全o学院的附近，倒是真的美味实惠，军校生休假时候也会特意前去光顾生意。
    霍世禛本来就是执行部的老大，当然也知晓全o学院附近的春和茶点，甚至严格按照名字来区分，他报出的就是全o学院附近的春和茶点。
    但问题是——对于初来乍到的新生来讲，且不说会不会注意到【春和茶点】和【春和·茶点】的不同，关键谁会闲着没事儿大早上跑十公里外去吃早点啊！
    而且还是在饥肠辘辘的前提下，换做任何一个军校生，都绝对会想当然的认为霍世禛推荐的就是军校附近的【春和·茶点】，然后急匆匆的跑进去被宰一顿吧。
    可是霍世禛并没有加“·”，所以被坑了也不能怪他。
    怎么说呢，这种颇具有针对性的，让人就算是被坑了也只能自认倒霉，找不到控诉证据的陷阱，大概也只有霍大魔王能够做得出来了。
    幸好林观棠幸运度满分，并没踩到这个陷阱里。
    他一无所知的在春和茶点里找了一个空位坐下，大概是看出来他是生客，店里温柔风的清秀帅哥服务员朝他走了过来，询问他需不需要推荐，以及——
    “冒昧多问一句，客人是附近学校的学生么？”
    服务生低声细语的解释：
    “在校生的话，在店里消费可以打九折哦——不过需要看下你的学生证才行。”
    林观棠立刻沦陷在帅哥服务生的温柔笑容里，准备点头时才想起来正式开学有一周时间——也就是说，他一周后才能拿到学生证。
    于是不得不有些窘迫的说：
    “抱歉，我是今年才考来o院的新生，因为距离的比较远所以提前来了，实际上学校还没开学，没拿到学生证。”
    “这样吗？”
    服务生也苦恼的皱眉想了一下，然后眼前一亮，为他出了一个主意：
    “如果已经录取的话，学院系统应该可以查到你的名字——不过你介意的话，不看这个也没有关系，新人食客同样可以享受九折优惠，但需要填写信息表登记为会员信息——当然，如果客人不需要折扣的话可以不填，这一点全看客人您的个人意愿。”
    这是什么话，当然能省一点是一点！
    林观棠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登记会员信息。
    服务生便坐在他对面的空位上，将店里的终端器递给他，托腮看着他填写姓名与联系方式，然后再拿回来进行权限设置。
    等候的过程中，林观棠没忍住小声的问：
    “你也是o院的学生吗？”
    看起来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可能大一点点，ao倒是分辨不出来，不过这么温柔的人，是omega的可能会大一些吧。
    但也有可能是beta，因为能感受到服务生表现出来的温柔，是带着距离的客套，而且面相也是beta的寡淡派——是只没有经历过发情期浸染的柔弱感，但也没alpha惯有的压迫力。
    林观棠盯着服务生圆圆的，尾部有些上翘的眼睛看，并没有从他身上嗅闻到同类的气息。
    服务生勾选着系统内的各种资料，闻言摇了摇头，轻笑着解释：
    “我确实和你一样是大学生，比你高一年级，不过我不在这边就读，毕竟我也不是omega，是不能进入o院的，只是暑假闲着没事做，所以来店里帮忙而已。”
    果然是beta吧。
    林观棠哦了一声点点头，然后一怔，眼前一亮——是发现了一件事情：
    “等等——这么说的话……难道这家店是你家开的吗？”
    “这就发现了？真敏锐。”
    服务生有些意外，又笑眯眯的看向他，自我介绍说：
    “我叫葛溪和，准确的说，这是我外祖母传承下来的店面。”
    顿了顿，又补充说：
    “接下来一周我都会在店里帮忙，欢迎你多来品尝本店的食物，有什么意见可以随时和我沟通，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你在帝都求学愉快。”
    话音落下，又朝他伸出手来，林观棠沉默了一下，也伸出手和他交握，心中涌现出开心的感觉——怎么说呢，这算是他真正意义上，在帝都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吧。
    这种心情持续到点的餐品送过来后，又达到全新的高峰——因为葛溪和又说给他打八折优惠，而且额外送了他一份夏日饮品，算是送给新朋友的小小礼物。
    帝都还是好人多啊。
    想到这里，林观棠连忙放下餐具，将完整的食物拍了一下，然后发送到了群聊里。
    【海棠】：我已经到了！特别感谢学长的推荐 @zhen。
    随后林观棠尝了一口食物，是比想象中还要美妙的味道，于是又补充了一句话：
    【海棠】：我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还这么好看，简直是教科书一样的色香味俱佳，学长真是大好人！
    噗呲——
    会议室内，看到这位新人海棠同学发的消息后，让司空檀忍不住笑出声，抬起头看向坐在桌子对面，面色如霜的某人：
    “没想到啊，全校闻名的大魔王竟然也有被发好人卡的一天。”
    霍世禛嗤笑一声，对这张好人卡却没接受下来的意思：
    “谎话连篇，演技浮夸，又是一个让人倒胃口的虚伪者。”
    司空便笑嘻嘻的说：
    “别恼羞成怒嘛，不就是被人轻而易举识破了你的陷阱么，而且还挺给你面子的不是么，至少没在群里直接拆穿你的险恶用心。”
    说话之间，又很好心的替他回应发好人卡的海棠同学。
    【司空】：哎呀，你竟然找到了这个春和茶点啊，真辛苦。
    【海棠】：不辛苦不辛苦，就在学校附近，很好找的。
    【司空】：是么，既然这样就好好享受你的早餐吧，这家店的料理可是一等一的美味，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些优惠券。
    【海棠】：真的吗？！
    【司空】：当然是真的，不过要等集训回去之后再给你了，可爱的海棠同学。
    【海棠】：没关系的，太感谢学长了。
    林观棠大为感激，万万没想到群友竟然如此慷慨解囊，而且……竟然说他可爱耶。
    林观棠看着群聊里的内容，脸色有些红彤彤的，清晨时候的抑郁之气一扫而光，他开始无比期待自己的大学时光，有这么好的前辈在前引路，想来他的大学生涯一定过得非常愉快。
    这样想着，就连吃饭都很有活力，让旁观的人看着，也觉得秀色可餐，食欲大增。
    ——全o学院今年还真招收了一个了不得的新生啊。
    因为客人逐渐离去，而无聊趴在柜台上的服务员葛溪和，看着大快朵颐的林观棠，竟然平生第一次，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分化为一个alpha了，如果分化为omega，就可以和他做同学了。
    冰蓝色的眼睛专注的朝着自己看过来的时候，可真是让人不舍得让他将视线移开。
    不过，看着他如此喜欢本店的料理，其实感觉也还不错。
    如果接下来这位林同学还来店里就餐的话，就亲自来为他下厨好了。
    虽然这一次初见还没结束，但葛溪和已经开始期待起下一次见面。
    春和茶点的气氛十分融洽和谐，但其他地方就不一定了。
    至少霍世禛看到“可爱的海棠同学”这几个字后，嫌恶之情完全不加掩饰：
    “这种恶心的话你竟然也说的出口。”
    为什么说不出口？海棠同学确实很可爱啊。
    要知道能跳过霍世禛设下的陷阱，并且反过来把它恶心一把的人，可不多见。
    而且喜欢春和茶点，也是相当有审美和品位的嘛。
    决定了！
    无论这位海棠同学是抱着什么目的加群，凭借他能让霍世禛吃瘪这一点，司空檀就决定力保他在群里长久的待下去——司空檀有某种预感，将来群里的乐子一定会不少的。
    第6章 八卦一下
    俗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虽然霍世禛的恶名已经众所周知，但他在所谓“海棠同学”的手中吃瘪的消息传扬起来，速度更是甚嚣尘上，仅仅一个上午过去，整个集训营都已经传遍了。
    午休期间，一群a级生在听说了s群里的八卦后聚在一起，纷纷发表感言：
    “这位海棠同学到底是何方神圣，世上竟然有这种勇士，身为s级alpha非但逃课集训，还敢明目张胆潜入s级群聊自爆身份，嘲讽军校招生漏洞，在此基础上又故意用那种十万火急的语气钓鱼戏耍霍皇陛下……这和直接扇霍皇的脸有什么区别！”

 第7章

    “区别大概是真·真人快打近身肉搏的话，在靠近之前就会被霍教官一枪抬走或者一拳锤死，热知识，霍教官枪械和格斗术是破纪录的存在。”
    “那个——悄咪咪说一下，据说殷执优殷学长好像破了大魔王的超远狙击记录，格斗术也是同年级第一，而且好像也继承了大魔王的执行部……”
    “这么一说，感觉殷学长的长相和大魔王似乎也有点类似……闻到了代餐的味道是怎么肥事！”
    “停——倒也不是完全一样，殷学长是个沉默寡言的冷脸酷哥，其实比大魔王还是有点人情味的，比如你问路的话，殷学长最多无视你，但大魔王不一样，大魔王会嘲讽你连地图都背不下来是准备实战的时候送上门去当俘虏吗。”
    “所以还是司空学长最温柔了，这种情况的话，只有司空学长会笑眯眯的指路呢。”
    “我看你是忘了被司空学长几句话连祖宗十八辈干什么都套出来的心理阴影了。”
    “够了你们……司空学长暂且不说，说这些话是想说殷学长是霍皇的代餐，还是想说霍皇独断专行已失民心，殷王爷可取而代之？”
    “就是，真是添如乱，在这种时候提殷学长的名字是何居心，你是想害死他吗！”
    “这个话题实在太危险了，夺嫡之争岂是我们这群屁民能参与的，我们还是说回敢在老虎身上拔毛的小海棠吧。”
    “哦，我们聪明又勇敢的小海棠，虽然他敢于挑战霍大魔王的勇气是我们不能匹敌的，但前途也是肉眼可见惨淡啊，不敢相信真正开学后此同学的生活会如何水深火热，话说霍大魔王新学期就直接走马上任做风纪部老大了，这下更完蛋，说不定小海棠会因为左脚踏入校门严重违纪被开除惹。”
    “你怎么就肯定他一定会是今年的新生呢，说不一定是老黄瓜刷绿漆，不是小海棠而是海棠学长，是学长因为不满霍皇暴政，所以故意冒充身份进群去制造恐慌呢。”
    “还是不要了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倒霉的就是全校师生了，你猜被这么耍了一通，大魔王会不会来一场全校狼人杀，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这位海棠同学呢。”
    “小道消息，集训后大魔王似乎有其他任务要执行，所以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在校——不过也没什么好高兴的，大魔王不在的话，执行部那群对大魔王无比崇拜的暴力分子就更肆无忌惮，如果真找到这个人的话……海棠同学大概真要如暴雨中的娇花一样被摧残了。”
    “哎，没办法，这就是无冕皇帝的影响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不在集训名单中，惹了皇帝陛下生气，也会被远距离制裁的！”
    “倒也不必如此崇拜，……大魔王是给你下降头吗？难道这也在大魔王的技能范围之内？真是恐怖如斯！”
    “你们懂什么，我可是被皇帝陛下亲自看着翻了三百遍墙的，只有被陛下那么长时间专注的凝望过，全程听完陛下一个下午不重样的阴阳怪气所有人，才知道什么叫顶级s的凌驾。”
    “确定是凌驾不是凌辱吗，可怜的孩子，被pua傻了吧。”
    “呵呵，谁让你半夜爬墙被逮个正着，明明学校论坛里早就透露了，本次集训的总教官霍世禛是在军校这精英云集的地方，也能称王的存在，既然选择参加集训，就抱着被训到死也绝不违反规则的觉悟，不然会被玩死的。”
    “所以得出的最终结论是小海棠会被霍皇玩死是吗？”
    “怎么得出的这种结论？总觉得说了十分糟糕的话，这种不纯洁的词语不要讲，拒绝aa恋！”
    “于是转身向崆峒の平方山走去……”
    ……
    “你们很闲？”
    冰凉沉郁的声音响起时，让所有人都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那种犹如噩梦一样的声音，是无论多么吵闹的声音也无法覆盖的，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噤声，然后绝望的回头看——
    日光照耀下，被他们谈论的霍世禛不知什么时候到来，墨绿军衣笔挺的穿在身上，勾勒出宽肩窄腰，苍劲有力的高冷身躯。
    他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眼前这群沉溺八卦的新生，银白长发如流水滑落，发丝下红棕色的眼瞳像是看蝼蚁一样看着他们。
    然后他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军校生十分熟悉的，自带满级嘲讽的冰凉微笑，说出更让这群新生绝望的话语：
    “精神这么好，看来诸位对接下来的三方对抗赛很有自信，既然如此，不如再增加些趣味性，为你们各组分配了三个间谍角色——集训开始前会为你们分配角色卡，希望不要出现间谍本人还没察觉身份，就被其他同学发现身份有疑的笑话。”
    集训生们:……
    既然知道这种事情有可能发生，为什么不能直接点名，还要临时派遣身份啊！
    不对——问题是0个人觉得这种安排有什么趣味吧！
    可惜集训生们议论正主被抓个正着，一时间并没有敢主动站出来对此提出异议。
    现场唯二可能说上话的人——
    司空檀笑眯眯的朝他们招手:
    “能不能抓到间谍，间谍本身能活到多久不被拆穿，也是重要评分项之一，所以加油吧，诸君！”
    ——这位显然是共犯。
    至于另外一位教导官殷执优——
    殷执优是直接倚在旁边的柱子上放空。
    完全没人能救得了他们啊。
    在集训生们唉声叹气时，霍世禛又喊闻天歌出列。
    作为本届新生4个s级其中之一，闻天歌是个乐天派，此刻其他集训生都已经哀声载道，他还是顶着一头微卷的漆黑头毛，眨着灰蓝色的眼睛欢欣雀跃的出列——
    当然他没感觉痛苦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在这场三方对抗模拟赛中，其他三个s级新生分别是三方对抗队伍的首领，而他则是带着几个人，组成游走三方之间的情报贩子。
    对他来说，间谍的存在，反倒是更有利于他在战场上搅浑水。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霍世禛伸出手递给他一只装饰华美的盒子，声音平淡的说道:
    “这次对抗赛的争夺品——稀有材料【x】，交由你保管，从现在开始，你就可以带着你的情报小组先行去作战区域藏身了。”
    闻天歌下意识点头应声，不过头点了一半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向霍世禛:
    “哎？等等！我的角色不是混沌中立的情报贩子吗？把这种东西交给我真的好吗——一开始不是说这样东西会放在一处神秘地点，让大家找稀有材料也是考核项之一吗？”
    霍世禛语气平淡的回答:
    “拥有最多情报的人掌握关键道具，不是很合理吗？以及，世上还有比情报贩子的头目更懂得如何隐藏么。”
    话听起来是没错……但总觉得被霍大魔王夸奖不是好事。
    闻天歌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终于发现其中的陷阱:
    “可是这样的话——我不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后面所有人可都看着呢，这种事情不应该私下交代，增加神秘感吗？！
    在大庭广众之下把稀有材料交给他，岂不是要他同时遭受三方追杀……
    霍世禛笑了一下，抬眼看向他，慢条斯理的说:
    “把聊天截图拿出来与同学们共享探讨，并且如此投入，我以为你很享受这样万众瞩目，成为焦点的感觉。”
    闻天歌:……
    被发现了。
    可恶！到底是谁出卖他，明明他只是在情报组小群里私密分享，而且一分钟内很快撤回的……
    但发展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的局面，似乎想让大魔王不知道也不可能。
    闻天歌只能自认倒霉，垂头丧气的回去队伍中。
    其他人纷纷面带怜悯的看向他，不过，还有一部分人则是联想的更深一点——
    闻天歌只是传播了一下截图内容就被整的这么狠，他们这些小虾米也只是讨论的比较热烈一点，就在集训中被强行上难度——
    那始作俑者，真正玩弄了霍大魔王的海棠同学……
    下场岂不是更凄惨！
    集训生们虽然还没真正见过这位名叫海棠的同学，已经真情实感的为他惋惜起来。
    “阿嚏——！”
    已经回到校园中的林观棠揉了揉鼻子，有些奇怪自己怎么突然打喷嚏，难道是养父或者干爹想自己了？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等见过辅导员之后，再来和他们联系吧——
    方才回校途中，有自称是辅导员的老师通过校内系统联系了林观棠，让他如果在校的话，就去办公室一趟，有话要和他讲。
    第7章 新娘课程
    辅导员名字叫艾兰娜，一位气质温婉的omega。
    当她知晓将有一位s级新生分到自己手里时，很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她的身份背景平平无奇，本届新生中一共只有两个s级omega，竟然会分给她一个，怎么不算过分青睐。

 第8章

    看过分给她的s级新生的资料后，又让她对这位新同学生起了十二分的好奇心——因为真的很难想象35区那种被帝国遗弃的地方，竟然也会养出一个s级的omega。
    就像是另外一位s级新生，是高中时期就风靡整个帝国的美少年偶像陶承月，有着显赫的家世与天使一样的容貌，分化为s级omega并不意外。
    温室悉心培育的玫瑰会长出完美无缺的花朵，贫瘠的泥土中，也能挖掘出惊艳四座的宝石吗？
    这个问题，在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轻轻推开后，就已经不需要任何解释了。
    迎着璀璨日光走进来的美少年，让艾兰娜有一瞬间的失神。
    分明只是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却让艾兰娜感觉到平平无奇的办公室随着美少年的走入，跟着变得绚烂多彩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使人心情愉悦的氛围。
    尤其看着他圆圆的眼睛微微弯着，笑着和自己打招呼时，让人在没察觉的情况下，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翘起嘴角。
    “老师好，我是林观棠。”
    ——就连声音，也像是清泉叮咚，或宝石敲击，清脆而明亮，带有无限的希望。
    如果陶承月是天使，那么林观棠或许就是太阳之子，因为他是如此的耀目，但说是海洋之子也许更为恰当——那一双冰蓝色的双眸，就像是海洋一样湛蓝悠远，也足以说明他的资质是如何出众。
    ——发情期的omega或者易感期的alpha，瞳色都会变得更加清澈深邃，而在日常中，瞳色却像是蒙了一层细纱或者浸水了一样，会有些浅薄或者暗淡。
    可林观棠的双眸确实如此的晶莹剔透，所谓s级的资质，果然一眼不凡。
    艾兰娜在心中感慨过后，就招呼林观棠近前，和他闲聊几句后，才说起来正事。
    是要告知他，经过学校评估，要为他免除一应学杂费，并且每学期会额外资助他一万星元，但需要填一下申请表，申请表递交之后，正式开学后一个月内，资金就会打到他的账户中。
    这真就是天降馅饼一样的美事了，林观棠没想到学校会体贴到如此地步，太过慷慨，反倒是让他有些于心有愧——毕竟在35区的时候，一万星元，足够他和养父过一年还绰绰有余。
    “免除学杂费我已经很感激了，这一万星元，会不会有比我更需要它的同学？”
    ——真是个单纯的孩子。
    艾兰娜心中感慨一番，该说果然是35区出来的少年人么，才会因为平白得到一万星元就受宠若惊，若是帝都的学生，说不一定还要嫌弃为了一万星元填资料是一种浪费时间的行为呢。
    而且——
    虽然实话有些伤人 ，但在这个几乎八成同学都出身富贵之家的全o学院里，林观棠的身家说是倒数第一的贫困也不为过。
    不过，这种话就没有说出来让人不安的必要了。
    艾兰娜微笑着解释：
    “没关系，这是学校给予每个学生的福利，如果你觉得受之有愧，那就以优异的成绩来报答学校董事会的期待吧。”
    既然说起来成绩，那就要提起来今天这场会谈的重点。
    艾兰娜抽出桌子上的文件递给林观棠：
    “除却你所选择的学系之外，你还可以选修1-3项选修科目——这些是选修课程，你可以任意挑选自己感兴趣的，选修科目期末考考核通过加学分，但不合格也没有什么影响，毕竟选修课主要是用来帮你陶冶情操的。”
    林观棠选择的是教育系，倒也不是他有多喜欢教书育人，主要是比起来其他“文学系”“心理学系”“史学系”……教育系好歹能让他大学毕业后可以尽快找到一个能就业的职位。
    该说全o学院不愧是有着“新娘学院”之称的学校么，学校的科目近乎都是此类偏向文艺的学科，选修科目也是如此：
    “音乐鉴赏”“绘画鉴赏”“信息素分析”“插花艺术”“瑜伽”“太极”……
    选修科目也太过于种类繁杂了吧！
    林观棠嘴角抽了抽，一时间还真没想好选修什么好，于是只能先把文件收起来，说要回去仔细想想。
    艾兰娜嗯了一声，本来也没想着让他立刻给出答复，想了想，又问他另外一个问题：
    “你应该加了观摩指导群了？”
    林观棠点头，开心的说：
    “已经加过了，前辈们都是很好的人。”
    艾兰娜才放心下来，又嘱托他说：
    “加过就好，私下你可以多问问前辈们具体选择哪一个选修科目更适合你，当然，也可以来问我，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和学长学姐们多多沟通交流，和他们拉进关系，对你以后的成长会有很大帮助。”
    像是艾兰娜这样出身普通的辅导员或者老师，并没有什么话语权，她后来也知晓，她能成为林观棠辅导员的原因之一，是邵家大小姐亲自发话，要安排性情各方面都比较温和宽容的人来做林观棠的辅导员，包括科任老师之类的，甚至连群聊都是特意关照过的。
    既然是被邵大小姐罩着的人，那自己还是保持安静，一切都交由邵大小姐的安排好了。
    把事情说完后，艾兰娜就放林观棠离开，但在走之前，林观棠欲言又止，还是没忍住，向艾兰娜问了他很关心的一个问题：
    “老师，我想请问——错过了开学前的集训，会有什么影响吗？”
    “开学前的集训？”
    艾兰娜有些茫然，想了想，才恍然大悟一样说：
    “你说的是每年暑假期间学校组织的新娘课程吗？”
    “新，新娘课程？！”
    林观棠睁大了眼睛，这下是真的完全震惊到了。
    艾兰娜笑着说：
    “是啊，这么惊讶，告诉你的人，没有详细解释给你听吗？”
    林观棠恍恍惚惚的摇头，艾兰娜便详细的和他解释了一番。
    所谓“新娘课程”，本是全o学院最开始成立时候的传统教学，即是让已经和学校董事会的那些豪门家族定下婚约的omega，参与全封闭式的“新娘课程”，内容主要是教导这些准新娘们如何侍奉alpha，料理内宅，成为完美的豪门夫人。
    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所谓的“新娘课程”，如今已经过渡为暑假特别课程，只有少部分课程会作为正式教学，其他项目不再公开授课，需要符合资质的omega与其未婚夫所在家族主动递交申请，才会安排参加。
    竟然是这样吗……
    林观棠听完后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但实际上他内心却是大为震撼。
    毕竟，他真想不到顶着机车或者狙击枪头像的人，也会乖乖参加新娘课程。
    林观棠对其他omega又刷新了认知。
    果然是他见识太少了，所以才会思想受到拘束么。
    林观棠正努力修正自己认知的时候，艾兰娜又以一种欣慰的语气说：
    “没想到你会主动来问这个问题，现在想要主动上新娘课程的学生可不多了，毕竟现在大多数omega已经并不喜欢被束缚，就算是选择就读本校的omega，也同样对暑期集训不感兴趣，但对你而言，这会是让你跨越阶级的机会，前提是你要先在校董会的家族里找到一个合适的未婚夫。”
    说到这里，艾兰娜又仔细看了一遍林观棠，再次感受到了美颜暴击，于是不等林观棠发表什么担忧的话，就自问自答的说：
    “但以你的资质，这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豪门贵族中适龄未婚的alpha很多，还有不少s级——今年暑假已经过去，等到明年暑假新娘课程开始，中间还有一年时间，你可以好好挑选一番，拿不定主意的话，记得多问问群里的前辈们，他们本身也是帝都贵族圈的一员，能够帮你甄选出最合适你的人选。”
    林观棠：……
    等等，不是在说学校集训的吗？！怎么突然就说起来婚约了！
    他可还没想过和人结合这种事情，而且他也不认为他一个35区来的野孩子，能够胜任所谓豪门夫人的职责。
    各种豪门狗血八卦，林观棠也看过不少，深知如他这样落魄的人，嫁入豪门极有可能会备受磋磨，既是如此，那还是一开始就不入苦海比较好。
    所谓的“新娘课程”，还是敬谢不敏了。
    想到这里，林观棠连忙咳了一声，制止了艾兰娜越说越危险的话题，只问了一个他最关心的话题：
    “所以，老师的意思，是说暑假课程不参加也没关系吗？”
    艾兰娜点了点头，得到确切回答，知道不参加集训，也不会影响学业后，林观棠就飞速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这样的话，那这件事情就不急，我就先回去仔细看看选修科目了。”
    艾兰娜摆了摆手，让他选好之后直接在学院系统内提交就好，此外再无话说，林观棠便飞速遁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段评开啦，无限制~[星星眼]
    第8章 深夜特供
    选修课委实不算是能够很快做出决定的事情，至少林观棠将几十项选修科目翻来覆去看过来好几遍，唯一感想是——这么课程真的能排的过来吗？！

 第9章

    当然，课程如何排布，这又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他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选出自己想选修的科目，林观棠倒是也想询问群友有关意见，但似乎这几天他们的集训也到了无比紧张的时候，群里时不时冒出来的聊天记录，不是直白的互骂就是阴阳怪气的互骂……
    总之氛围异常火热，让林观棠不是很敢发言。
    案例1：
    【一颗柏树】：在大家为了齐心协议找到闻天歌，热热闹闹齐聚一堂的合作宴会上搞破坏，你神经病？！@雾霭之心
    【雾霭之心】：抱歉，我看过的书比较多，宴会这种地方不就是用来搞破坏的吗？如果你没听说过的话，很遗憾，只能说你是一个文盲[微笑]。
    【一颗柏树】：你真是厚颜无耻的理直气壮[中指.jpg]
    【雾霭之心】：连用两个成语是在向我展示你不是文盲的证据吗？
    【一颗柏树】：[地址]过来单挑！
    案例2：
    【gratia】：你们两个竟然狼狈为奸联合起来演我？！@雾霭之心@一颗柏树
    【gratia】：尤其是你邵轻柏@一颗柏树！亏我竟然还真的相信你们两个是真的吵架，特意冒着暴露的危险去安慰你，真心错付[心碎]
    【雾霭之心】：抱歉，落井下石这种事情，我不做的话真的良心不安。
    【一颗柏树】：说什么真心错付，你所谓的真心和安慰，就是携带诱导发情剂来让我替代你成为众矢之的吗？简英莱是厚颜无耻，你是丧心病狂，我早就知道，搞情报的都没有下限可言！
    【司空】：^^
    【一颗柏树】：……学长我错了！
    【一颗柏树】：以上我所说的只针对闻天歌本人，看我真诚的眼神！
    【gratia】：呵呵，欺软怕硬的小哥哥一枚鸭。
    【司空】：其实你说的也没错，想要得到非同寻常的情报，本来就需要各种非同寻常的来路才能获得，在此过程中挑战下限也实属常事。
    【司空】：所以你做好所有秘密已经被我悉知的准备了吗？邵同学^^
    【一颗柏树】：……
    【司空】：不要说脏话哦，猜猜看你现在的言行有没有被我用没下限的手段窃听^^
    【一颗柏树】：[惊悚]
    案例3：
    【gratia】：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了……@田野，你小子一声不吭的竟然搞个大的，你对炸毁整个第三模拟场有什么想法吗？[心情复杂.jpg]
    【一颗柏树】：心情复杂+1
    【雾霭之心】：……+2
    【田野】：抱歉抱歉，因为不太了解炸药用量，所以一不小心制造的多了一点点
    【一颗柏树】：是亿点点吧！靠！要不是老子跑得快，已经被你炸成烟花！
    【田野】：真的非常对不起！[跪地不起]
    【司空】：某方面来说，这种一鸣惊人的特质，倒是和你很像@y
    【y】：对我这么念念不忘？这种时候也能想起来我。
    【司空】：说错了，你开口只有惊悚效果，还是闭嘴比较顺眼^^
    ——[群主司空] 已将 [成员 y] 永久禁言——
    ……
    看来，就算是属于omega的新娘课程，也并非是如想象中一样风平浪静，反倒是各种暗潮涌动……不，这种程度完全是明面上的狂涛浪涌了！
    现在的名门世家，贵族豪门，原来都喜欢这种放浪形骸的夫人么……林观棠有些心情复杂。
    毕竟他听说过有关贵族的故事里，那些豪门夫人都是端庄和善，就算再怎样危难时刻，也要温声细语，保持镇定的情绪。
    但在感慨过后，林观棠又安心不少，先前他还在担忧自己出身35区，没有学过礼仪什么的，来到帝都o院之后，在众多omega之中，行为举止会显得太过狂放粗鲁，比起来群里这几位……甚至连良心都有待降低。
    相比之下，林观棠觉得自己真是安静美男子。
    嗯……虽然群里那个昵称是【zhen】的群友，似乎比他还要安静。
    这两三天，林观棠也会因为群友们太过炸裂的发言，心惊胆战的发言询问过几次，但【zhen】却是除了最开始告诉自己去哪里找吃饭地点外，几乎没有再发过言了。
    难道是比较沉默内敛，或者说高冷寡言，甚至是比较害羞的学长么。
    这么想的话，连这种充满火药味的争吵都无法炸出zhen ，他之前竟然屈尊降贵的来为自己推荐美食，还真是很认真的履行身为引导学长的职责，倒是让林观棠感激的同时，又生出些许打扰他的愧疚。
    不过，zhen学长竟然也会推荐如此物美价廉的美食店，说不一定，也是和自己一样是出身清苦的人家呢。
    这样想着，林观棠对所谓【zhen】从心理上，倒是又亲近不少。
    不过，连面都没见过一次，所以也只是比较有好感而已。
    也许等真正开学之后，就有机会在学院里见面了吧。
    从群里的聊天内容看，似乎集训也已经结束，只剩下最后一点收尾工作。
    林观棠看着群里从鸡飞狗跳到安静如鸡，也大概猜出来都清闲下来，不在为集训的考验焦虑，这样的话，是不是就有时间来指导自己要如何选修科目了呢。
    不过，也还是要等到他们闲下来的时候才能问问题吧。
    通过几天间的观察，林观棠也了解群里的成员似乎只有三餐时间，以及晚上10点-11点才会频繁出现，既是如此，那就晚上十点之后再说这件事情好了。
    在那之前，林观棠决定先去春和茶点蹭晚饭。
    这几天间，林观棠已经和春和茶点的那位名叫葛溪和的服务生熟悉起来，在得知林观棠经济困窘之后，葛溪和便主动说可以再多给他一些优惠，是说——
    如果林观棠能够在早上七点之前，或者晚上九点之后来就餐，可以所有菜品都为他打七折优惠，不过仅限他一个人。
    并且以后可以来店里兼职做服务生。
    林观棠虽然很想现在就开始兼职，但葛溪和却建议他可以先将这件事情搁置一下，毕竟林观棠是第一次来帝都，既然暂时吃喝不愁，可以先尽情享受大学时光，或者去参观帝都风景，等到三个月或者半年后，再考虑兼职的事情不迟。
    如此贴心的安排和考虑，让林观棠迅速和他熟悉起来，并且产生了某种依赖感，可惜葛溪和却要离开了。
    林观棠进店的时候，已经没有食客，葛溪和将他引到常去的座位，在他开口之前，就先说道：
    “今天请你免费尝试我的创新菜品吧。”
    林观棠已经很为特殊优惠感激，听到免费的字眼，连忙说：
    “这怎么好意思？”
    葛溪和便笑道：
    “没关系，因为新品口味有些怪，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请你试试看能不能接受——嗯，还有啊，我明天大概就要收拾东西离开，不在这边店里帮忙了，所以算作我最后的饯别礼吧。”
    饯别礼什么的……不应该是送行的人准备的么。
    林观棠一时间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记忆出错了，而葛溪和已经将准备好的食物断了出来。
    一如既往的，是造型精美的糕点，粉白色的糕点上错落放置着两颗明蓝色如宝石一样的圆形装饰，周围点缀了几瓣花朵——是林观棠看着有些熟悉的花瓣，他看了一会儿，试探的问：
    “这是海棠花吗？”
    葛溪和笑着点头：
    “是的哦，是你给我灵感——所以免费请你吃，也是道理之中的事情，味道也和海棠花差不多，试试看吧。”
    这倒是让林观棠大为意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激发别人灵感的素材，一时间有些脸庞发热，对上葛溪和的笑脸，更是有些心慌意乱，于是连忙低头，拨起一块糕点来吃。
    味道怎么说呢——其实有些太过平淡了，只有在咽下去之后细细品味，才能感受到那一抹甜蜜的香气。
    听完他的评价后，葛溪和笑容灿烂，点点头说：
    “就是这样！都说海棠无香，其实并非如此，世上还是有香气的海棠的，这道新品的用意就是如此，只有不为大众意义上的认知干扰，坚持找寻，总会得到意想之外的惊喜。”
    顿了顿，又微笑着补充说：
    “不过，海棠本身美好无双的外貌，已经足以弥补没有香气的遗憾，或者该说，已经不需要额外的香气点缀了。”
    林观棠：……他有理由怀疑眼前之人是在借物喻人。
    他轻咳了一声，动了动视线，勉强淡定的说：
    “可是，请不要生气——我是很回味最后的……香味，但作为售卖的食物来讲，入口时的味道也许会显得寡淡，让客人们不能被一下子吸引到。”
    葛溪和便摇摇头，笑吟吟的说：
    “那没关系，你满意就好了，客人们不喜欢的话，不对外售卖就好，可以只做给你一个人吃。”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十分认真，略有些圆润的，上翘的柳叶眼看着林观棠，在柔润温柔之外，竟然又有些缱绻留情。

 第10章

    阿这……这种话说出来……
    又是在这样漆黑的夜里，寂静的店里，柔和的光辉之下，面对面靠在一张桌子上面，像是告白一样……未免容易让人误会。
    林观棠控制不到的面红耳热，感觉心脏砰砰直跳。
    甚至连自己怎么和葛溪和告别的都想不起来，等他恢复心情，回到宿舍里平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是近乎十点半。
    糟糕！
    林观棠想起来自己选修课的事情，瞬间整个人冷静下来，连忙翻出终端，找到群聊，想也不想就发了一条消息进去。
    【海棠】：大家晚上好，想要询问一个问题，有关选修科目，应该怎么选比较合适呢。
    他原本想，就算只有一个人能够给他一个参考方向，也算很好了。
    他没想到的，大该是此时此刻，除他之外的其他群友，全都集中在同一个会议室，正在做战后复盘。
    第9章 战后复盘
    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虽然满打满算，霍世禛也只带过两届新生集训，但他已经不打算带第三届了。
    因为这种事情比起来日积月累的烟酒侵蚀，日夜不眠的俯趴潜伏，甚至比s级危险的任务派遣还要浪费寿命。
    或许在其他学院，学生们并不会怎么忤逆教官的命令，偶尔违纪，也不过是用身体不好等等理由，来绞尽脑汁的逃避太阳下暴晒的命运，但身为中央军校的集训教官，你永远不知道这群军校生会给你带来什么意想不到的乐子。
    霍世禛带的上一届新生——当时霍世禛是辅助教官，新生中只有司空檀和殷执优两个s级，最后的模拟战是双方对抗赛。
    模拟场景是帝国重要研究人员被策反，带着最为前沿的研究芯片逃离，帝国安排人前去围堵，双方在经过一番追逐战后，最后在帝国边缘地带的城镇展开最后的决斗。
    司空檀代表着前去接应的敌对方，殷执优则代表着帝国派去围截的追击方。
    司空檀很好的适应了反派角色，毫无任何心理障碍的入侵了主教官的终端系统，偷走了决战地点的全面布防图，并且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在殷执优以及他的队友身上抹上了难以清理且可追踪显示的信息素试剂。
    于是整个战场在他眼中毫无任何秘密可言。
    最后的结果也如预想之中那样，司空檀带领队友，把殷执优所在方成员打的落花流水，以堪称碾压性的胜利，得意洋洋的冲破防守线扬长而去。
    然后，在司空檀感觉已经到了安全领域，心情很好的举起芯片打量时，一枚预料外的子弹直接射穿了他手中拿着的芯片——
    那是相当高超的狙击技术，稍有偏差，司空檀的手就会直接残废。
    而后在司空檀惊恐且震怒的回望中，第二枚子弹随之从视线尽头破空而来，直接命中了坐在他身侧位置的替身人偶脑袋。
    无数翻飞的棉絮中，殷执优低哑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真正目标在2号车副驾驶，司空檀，需要我再打一枪，用确切的死亡信息来告诉你，就最终目标而言，是你输了吗。”
    ——谁说报废芯片，诛杀叛徒，不算是成功完成“阻止机密泄露”的一种解决方式呢。
    毕竟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
    防不胜防的操控手段，与堪称恐怖的狙击能力，从这场集训开始，就让司空檀与殷执优在军校生扬名。
    至于本届的四个s级新生，各自的技能天赋点或许比不上前辈们的发挥，但经过一个暑假的集中性高压集训，此四者之间积攒的恩怨可比前两者复杂多了。
    又把他们各自分成三个阵营——严格来说是四个人四方势力，仅仅是思考要如何开局，要合纵连横还是各自为营，要先从立场混乱的情报贩子手里拿下神秘物质，还是先公报私仇去解决其他势力，就已经足够脑子转八百回了。
    再加上还有安插的间谍搅浑水，可想而知战局如何混乱，简直可以用群魔乱舞来形容，最后是由田野在模拟战场区埋了“亿点点”多的炸弹直接结束了战局。
    是指炸药量足以把整个模拟战场全都炸个稀碎的那种结束。
    倘若不是可以制作炸/药的材料早就用了其他低伤害的物质代替，并且霍世禛与其他两人通过云端模拟，发觉炸药埋伏路线太过混乱，数量太多，引爆一定数量后就会失控的全方位起爆，让所有人在最后关头紧急撤退，这些军校生不死也伤。
    怎么说呢，从结果来看，本届新生的破坏性还是前所未有的强悍的。
    虽然霍世禛本身也没资格来说这两届s级新生不走寻常路，太会搞破坏就是了——
    他身为军校新生参加的那一届集训，从头到尾倒是没出过什么岔子，毕竟作为那一届的唯一s级，霍世禛的种种表现，不像是去参加集训的，倒像是去做模板以供参考的。
    不仅各项集训项目都是满分通过，就连安排的最终模拟战也完成的堪称教科书一样标准。
    就连教官都感慨说，新生集训已经好久没有像他这一届如此中规中矩的完美落幕，不出任何岔子了。
    然后意外就发生了。
    模拟战与集合区必经之路的附近，有一处违法药物研究所，其中一名被控制的研究员实在无法忍受被摧残的命运，所以拼死逃了出来，恰巧遇上完成模拟战之后，准备回去基地的霍世禛。
    那个时候，霍世禛还以为是教官看他过关太轻松，所以特地为他安排了附加项目——至于穿着一身白大褂神情紧张痛哭流涕求他们帮忙的研究员，当然就是引发剧情的npc了。
    虽然npc很有迷惑性的说，请他帮自己逃走或者报警就好，但霍世禛十分丝滑的理解了他的潜台词——是要把违法研究所彻底清除掉，才算完成附加任务。
    虽然在到达这处研究所附近时，霍世禛已经弄清楚了这不是演习，但所谓来都来了，又恰巧赶上他易感期来临——
    于是他相当没负担的释放了s级的信息素碾压，单枪匹马搞定了所有违法人员，并把所有资料收拾整齐，最后顺道搞了真正的炸药，将整个研究所炸成了一片废墟，确认没有任何重启的可能，才满意离去。
    鉴于霍世禛本人在集训时候的所作所为，其实他对田野同学使用炸/药的行为谈不上有多恼怒。
    他真正失望的是，田野使用炸/药时完全没想过后果，甚至连炸药的用量都无法控制，让一切全都失控。
    其他三个人也是，绞尽脑汁妙招百出的去陷害对方，已经完全忘记了这场模拟对抗赛的最终目的——以最快速度拿到神秘物质【x】并进行激活。
    直到最后紧急撤离时才忽然想起来这件事，然后在一片混战中，神秘物质【x】被抛到了模拟战场中，最后和一应建筑一起成为被炸毁的废墟。
    如果这是真实战场，就相当于将足以提升整个帝国战斗力的神秘物质直接销毁，并且损失一大批的精英——真实战场上，可没有处于上帝视角的存在来强行叫停战场，让人安全撤退。
    换句话说，这次三方模拟对抗赛，除了让这些军校生酣畅淋漓的互报私仇外，其他方面是彻底的大失败。
    所以当霍世禛宣布让他们四个s级新生前去参与战后复盘会议时，其他集训生看着四个s级离去的背影，几乎是怀着如同默哀一样的悲凉神情目送，好像他们即将走入的不是会议室，而是什么人间炼狱或者人生坟墓。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
    复盘过程中，霍世禛的嘲讽几乎开到了最大，再加上司空檀阴阳怪气的帮衬，以及殷执优时不时来上一句的一针见血的点评……四位s级新生头已经几乎要低到了桌子底下。
    在这间小小的会议室里，他们受到了比体罚还要痛苦万分的精神折磨，堪称度秒如年，心中不约而同的祈祷着这场复盘会议赶紧结束。
    而后，一阵消息提示音解救了他们。
    是新生群里有人发了消息。
    【海棠】：大家晚上好，想要询问一个问题，有关选修科目，应该怎么选比较合适呢。
    司空檀看了一眼终端里跳出来的信息提示，又看了一眼充满低气压的会议室，相当精准的判断出在目前的情况下，除了他之外，大概不会有其他人来回答海棠同学的问题。
    于是司空檀相当好心的挺身而出，回答了海棠同学的问题。
    【司空】：《abo生理心理学导论》，新生选修的话，推荐这个哦，会让你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或许会推翻长久以来所建立的认知观呢。
    【司空】：比如alpha，一般人大概无法想象，易感期的alpha就某方面来说，可也是相当脆弱可怜的生物，只是很难察觉并加以抚慰，而唯有深入细致的了解他们的心理之后，才能更好的掌控^^
    林观棠：……
    易感期的alpha……脆弱可怜吗？
    可能是林观棠见识太少，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二者联系在一起——

 第11章

    该说不愧是全o学院的前辈，思想境界就是如此的超凡脱俗，还是该说……果然对于参加新娘课程的omega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将自己的alpha放在第一位么。
    毕竟在大众观感上，易感期的alpha应该是暴躁易怒，十分危险，无论如何也和脆弱沾不上边。
    想必是唯有太过深爱自己的alpha，或者诸如前辈们一样参加了新娘课程，深入接受过传统omega教育之后，才能……嗯，才能察觉到这一点，进而对易感期的alpha进行细致体贴的抚慰。
    而就如学长所言，想要察觉到这种“脆弱可怜”，也许是要通过认真研究诸如所谓《abo生理心理学导论》之类的心理课程之后，加上老师们的教导，才能达到这种目的吧。
    林观棠坐在床铺上，头脑风暴了两三分钟，迷茫的神色逐渐清晰，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明白学长是什么意思了——
    是让他通过课程来了解alpha的细微情绪变化，这样他就能够成为十分体贴的omega伴侣了。
    林观棠感谢学长的好意，又有些愧疚，毕竟他现阶段还没有找个豪门嫁了的想法。
    又但是，正如学长所言，深入了解不同人群的心理后，才能更好的与人相处，对他而言，也是很不错的学习方向。
    并且，司空学长的提议，也让几天间一直在各种文艺鉴赏选修课中打转的林观棠，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毕竟，无论是他拿到的文件，还是学校系统中，排在前几页的都是各种林观棠不感兴趣的鉴赏类课程，乃至于完全提不起往后翻看的念头。
    至于学长所说的《abo生理心理学导论》，林观棠更是一直翻到了近乎50名开外，才看到这门课程的存在。
    做了标记后，林观棠又连忙真心的向学长道谢。
    【海棠】：了解！感谢前辈的推荐，为我打开了新的思路领域。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捧场的话。
    【海棠】：真希望学了这门课程之后，可以和前辈一样，能够成长为掌握alpha的存在呢！[期待]
    司空檀看到回复后，露出满意的微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看到他嘴角无征兆扬起的笑容时，却齐齐打了一个冷颤，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0章 选修建议
    “很可爱不是吗？”
    察觉到霍世禛望过来的视线，司空檀十分慷慨的将群聊界面展示给他看，然后笑眯眯的说：
    “现在的军校新生都太任性妄为了，如果都像这位小学弟一样乖顺听话，今天这场复盘会，应该只用十分钟就可以结束了才对。”
    其他人：……
    喂喂，在集训中直接入侵教官终端窃取情报的人，没资格说别人任性妄为吧。
    话说回来，就是因为当年司空檀在新生集训中毫无顾忌的窃取情报，才让军校意识到加强军校生思想品德与律法观念也是必要一环，所以从今年这批新生开始，枯燥无聊的思想品德课程也成了必修的科目之一。
    所以此人在祸害本届新生这件事上简直罪大恶极！
    但这种话也只能在心里默默腹诽。
    毕竟没有人想冒着所有秘密暴露的风险去得罪他。
    总而言之，司空檀一句话既阴阳怪气了在场四位新生，又恶心了一把霍世禛——鉴于上一次他用“可爱”来形容海棠同学时霍世禛的嫌恶表现，司空檀已经做好了心情不佳的霍世禛会迁怒他的准备。
    但霍世禛却不按套路出牌，他听到司空檀的话后，只是沉默一瞬，随后整个人就忽然懒散下来，甚至也不再继续复盘计划，而是依靠在椅子上，让所有人都拿出终端，点了点群聊的界面：
    “确实，时间不早，既然你们都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就没必要再说更多的废话——就用这个问题来做个收尾，回答完他的问题，你们就可以各自离开了。”
    在场之人：……
    哎？
    哎哎？？
    收尾的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啊。
    这又是什么套路！
    不仅仅是四位新生面露茫然，满脑袋问号，就连司空檀和殷执优也露出意外的表情，想不透他是又在打什么注意。
    不过……既然大魔王已经发话可以离开这里，不用再继续遭受精神折磨，四个新生还是兴奋的打开了群聊。
    然后就不约而同的面部扭曲起来——只是程度不同。
    因为他们看到了司空檀回复海棠同学“易感期的alpha就某方面来说，可也是相当脆弱可怜的生物”的消息后，几乎瞬间齐齐联想起来集训时候的的易感期抗性训练。
    在确认自己分化为alpha，甚至是s级alpha之后，他们的身体素质都得到了相当程度的增强，尤其易感期，固然变得急躁易怒，体力耐力，甚至五感敏锐度却也相应有了质的提升。
    总之是绝不可能和柔弱沾边。
    可是在集训的易感期抗性训练中，让他们强制发/情进入易感期之后，司空檀对他们进行的一系列模拟审讯，对心理的把控——那或许称之为践踏玩弄才对，简直是可称之为噩梦的存在。
    如今司空檀竟然还想把这种玩弄易感期alpha的邪恶思想，传递给纯洁无辜的新人掌握……怎么不让人瑟瑟发抖。
    alpha何必为难alpha!
    这种可怕的笑面虎有一个就够了，没必要再玷污另外一个涉世未深的清纯小学弟了！
    总之是为了新生的纯洁心灵，同时也是为了自己的生理心理安全，四个人飞速开动脑筋，去想一个合适的答案。
    其他三个人还在苦思冥想回答什么才好时，田野已经首当其冲有了明确的目标——
    本来这场模拟作战的失败，就和他炸药失控脱不了干系，而且他刚才已经再三检讨自己，深刻认识了自己的错误，所以很容易就明白所谓的“教训”是什么。
    三分钟后，他就十分笃定的在群里发送了自己的答案。
    【田野】：我觉得，还是需要深入研究专业的弹药技术才行。
    【田野】：只有兴趣和想当然的配比是不行的，还是要理论结合实际，才能深入了解炸弹的各种性能，才能完美掌握爆炸范围，排布出完美的安装线路，让一切都控制在自己的可操控范围之内。
    【田野】：所以海棠同学！我建议你选修课来学如何科学做炸/弹！[握拳]
    ——[一分钟后]——
    【海棠】：……啊，我吗？
    【海棠】：[痴呆.jpg]
    林观棠看着群里的这位名叫田野的群友发出的消息，是比看到司空学长的提议更加震惊不已。
    实话说，林观棠看到消息时，还以为这位田野前辈是在和别人探讨专业内容，又或者是和好友聊天错屏了，所以并没太在意，也没打扰，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大段话是在和自己讲选修课的事情啊！
    制作炸/弹什么的……真的可以这么随意么。
    林观棠大为震撼。
    然后进行合情合理的联想——
    难不成帝都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已经岌岌可危到这种地步，需要豪门主母来点亮炸药技能点保护家族吗？
    林观棠稍微想了想“穿着装饰雍容华丽的豪门主母提着铁锨挖坑埋炸药”那种场景……
    噫——！
    林观棠连忙摇了摇头把这种诡异念头从脑子里晃出去。
    不行不行——无论怎么想，还是觉得这个提议有些太离谱了。
    林观棠晃了晃脑袋，删删减减，小心翼翼的发出疑问。
    【海棠】：那个，这也是必备技能吗？
    【田野】：当然是！
    田野同学家里是做烟花爆竹相关生意的，对他而言，这些东西当然是支撑起整个家的生活必需品，他自己也从小对这些有浓厚兴趣。
    在他成功分化为s级alpha，并且体能各方面都达到中央军校标准后，他就毫不犹豫的报考了中央军校的弹药工程系。
    怎么不算是个人兴趣爱好和远大志向的完美结合。
    但显然林观棠无法感同身受。
    看到对方回答的如此快速且笃定，林观棠无言以对，抽了抽嘴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要全o学院的学生也必备炸药技能……难道帝都，或者说o院真的危险到了这种地步吗？
    林观棠下意识的，默默地在终端上索引了一下全o学院近些年的相关新闻——
    好消息！全o学院已经连续五年被评全国最佳高校，实现连续五年无发情期信息素失控导致学生发生意外事件。
    并且，至少近六年内全o学院包括附近街道，除却宠物走丢/终端遗失/抑制剂失窃/高额售卖虚假发情诱发剂……这些常见事件之外，并没有什么需要埋炸弹才能解决的极度罪恶事件发生。
    又索引了一遍公开出来的帝都爆炸类新闻——
    剔除各种意外事件引起的爆炸，帝都近一年内真正由炸药引起的事件只有三起，四舍五入等于零耶！
    所以……“必需技能”到底是体现在什么地方？

 第12章

    林观棠呆坐了两分钟，将选修课参考文件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并没有找到相关推荐课程。
    又将全o学院的所有院系看过一遍，也并没发现有类似的课程。
    林观棠思来想去，唯有得出一个结论——
    看起来，这又是暑假班的新娘课程独有的教学科目，为的是将来如果遭遇什么危机，主母可以用炸药炸开一条生路，或者有人用炸药威胁豪门，身为主母就可以游刃有余的进行拆弹……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太炸裂了！
    竟然为豪门新娘安排这种必学课……林观棠也只能说——
    这种帝都名门的高瞻远瞩，果然不是自己这种偏远地方的，没见识的乡下人可以参悟的。
    林观棠心情复杂的回复。
    【海棠】：感谢前辈的推荐，可是我没找到相关的选修课程推荐[尴尬],所以也许不能学这个。
    【田野】：那个啊，可能不在选修科目里吧，只是因为感兴趣所以推荐给你。
    【田野】：还有，我不是前辈，和你一样是本届新生！叫我哥也比叫前辈好[叹气]
    田野有些哭丧着脸，他不就是长得粗狂点了么，从小学时期开始，都有人把他当成大人来看待，刚进集训营的时候还有同学直接把他当成教官看待，结果现在一个还没见过面的同级生也喊他前辈……
    难道人传人现象只通过几句网上聊天也能传播吗？
    这简直是可怕的因果律！
    群里，林观棠连忙道歉。
    【海棠】：抱歉抱歉，我不了解，那我以后喊你……田野哥？
    【田野】：没事儿，可以喊我小野哥
    【田野】：哦对了，选修课没有相关课程也没关系，我很擅长这个，既然你叫我一声哥，那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私下教你[墨镜]
    林观棠：……
    并没有感兴趣的意思！
    前辈——啊不是，这位小野哥的好意他心领了，可是完全想不通有什么用到这玩意儿的地方。
    林观棠本身也对此没有太大兴趣，所以还是敬谢不敏……
    但当面回绝似乎也不太好，于是林观棠运用了万能的拖延大法。
    【海棠】：好哦，等有空了一定向小野哥请教[开心]
    不等田野为自己收了一个小弟开心，闻天歌就先嗤笑出声，凉凉的说道：
    “我看还是算了吧，以你炸掉整个训练场的水平，还当老师教徒弟呢，真怕哪一天你们师徒两个联合起来把我们学校给全炸了。”
    说话的同时，他也手速飞快的同步在群里发消息。
    第11章 唯一正常
    林观棠还在为贵族学院的新娘课程里竟然有炸药相关而恍惚时，群聊里又出现了一条消息。
    【gratia】：怎么能教人制炸药呢，这也太粗鲁了，选修课嘛，还是选修一些简单的功课对自己比较好哦，比如信息素调节对第二性征的影响之类的课程，了解越多才能越清楚其中作用，这可是攸关自身的重要存在呢~
    这倒是，就是说，这才是比较合理的选修课提议才对。
    ——林观棠下意识的点头，心中认同了这句话。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位前辈说的话竟然完全符合自己心中所想——虽然有些刻板印象，但这才是正常态omega会说出口的提议吧！
    林观棠呼出一口气，感觉心情慢慢平稳下来：终于找到让他有认同感的组织了，原来不是每个群友都特立独行。
    原来他从小在35区长大，也没有很脱离社会嘛！
    老实说，看前面几位群友的建议，林观棠还真情实感的忧虑，以为35区和其他地区不是生活在同一个次元，或者竟然已经落后一世纪之类的……所以自己对omega的认知有太大偏差。
    果然自己还是属于鲜活的当代人范畴，而不是什么出土的封建上古文物。
    安心下来之后，林观棠连忙根据这位前辈的指点，翻找相对应的选修课，那就又是很容易的事情了。
    【海棠】：找到了，《信息素与第二性征溯源》前辈说的是这个吗？
    【gratia】：嗯哼，或许是吧，我可记不清那么多课程的完整名字。
    【gratia】：另外，也不必喊我前辈，大家都是同届生，只有 @zhen @司空 @y 这三位是前辈，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意的问他们，前辈们都很热情宽容，关心晚辈，就算是再蠢的问题也会耐心的为你解答，所以有什么问题，不要大意的全问出来就好~[笑]
    【海棠】：嗯嗯，我知道的。
    林观棠看到对方发出的暖心提醒，忍不住露出由衷的笑容，弯弯的冰蓝色眼眸在灯光映衬之下，闪过如星辰一样的流光。
    来帝都之前，林观棠还是很真情实感的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来自35区，受到什么冷落或者欺凌，果然是自己吓自己，前辈与同学们并不像是小说里写的那样是什么刻薄人物，反而都很良善友爱。
    此时此刻，他就算仍是孤身一人待在o院的单人宿舍里，也没感觉那么孤单了。
    殊不知，在会议室内，其他三人看到闻天歌发出的消息，表情都很一言难尽。
    至于被特地点出来的三位前辈——霍世禛和殷执优这两个人倒还是表情不变，司空檀却忍不住嗤笑一声，然后似笑非笑的看向闻天歌：
    “看不出来，你还真是……慧眼如炬。”
    哪里是慧眼如炬……是真会睁眼说瞎话才对吧！
    ——其他三个新生在心中无语腹诽。
    这位海棠同学也是，如果真就这么相信了他的话，问各种蠢问题来骚扰这三位学长，一定会被阴阳怪气的恨不能去自尽。
    三位新生中担忧最多的，显然是邵轻柏。
    毕竟其他人只当这位海棠同学是错过集训的军校新生，就算是有所担忧，也只是想想而已，总不可能当着三位学长的面，说什么提醒的话。
    但在邵轻柏的认知里……这位海棠同学可是他亲姐邵轻竹的小号！
    虽然不知道他的亲姐姐什么时候进修了演技，装起来懵懂无知的新生如此游刃有余，但还是希望别太入戏了。
    单纯可爱的新生形象点到为止即好，过犹不及啊。
    邵轻柏真情实感的担忧，如果他姐真的看上三位学长中的某一个，又轻信闻天歌的话，真的用各种弱智问题来询问这三个学长以期拉进关系……
    被无视还算好的，说不一定要被狠狠阴阳怪气一番。
    当然他更担心的是……事后他会作为出气筒，被老姐骂的更惨。
    那种事情不要啊！
    邵轻柏决定及时挽救一下，于是连忙给老姐的大号发消息：
    【老姐，你可不要轻信群里的话，那些话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
    此时此刻，正打算睡觉的邵轻竹，看到弟弟发来的消息，一时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略想了想，才从记忆揪出来有关联想——
    之前的宴会上，她认识了陈家三少爷，那是一个花天酒地的富家子弟。
    邵轻竹当然没任何深交的想法，奈何对方似乎看上了她，双方家长也有意想要撮合，于是邵轻竹再不情愿，还是在家长们的注视下，勉强加了对方的好友，又被拉了对方的好友群。
    说是好友群，看起来更像是对方的小弟和后宫群。
    邵轻竹进群后，一部分人拿着明显提前对好口供的浮夸发言，来夸陈三少爷如何慷慨大方，简直是十世好人；
    另外一部分人则是暗戳戳的，“无意的”展露陈三少爷对他们的恩宠，也不知道是想表达陈三少爷很会疼人，还是以为她是所谓的正妻，所以想要示威……
    邵轻竹看着他们在群里卖力表演，觉得也挺有意思的，至少比三少爷本人令人倒胃的，不知道从哪里抄的油腻情话好笑多了。
    当然群里的这些发言，她也只是当打发时间的乐子去看，信是不可能信的，她自然有自己的人脉，去了解陈三少爷到底是怎样的人。
    倒是没想到小弟竟然还会来特意提醒自己，想来应该是群里的某些人看不惯这些人说谎话骗她跳火坑，所以偷偷向邵轻柏告状了吧——
    邵轻竹并非是很喜欢社交的人，但邵轻柏不一样，作为天生的话痨兼人来疯，从三岁小孩到八十岁老人，从家族亲友到市集路人，他都能神奇的和对方聊起来。
    因此有一大群来历繁杂的狐朋狗友，在这种前提下，有人向他报信并不奇怪。
    邵轻竹露出欣慰的笑容，弟弟虽然傻了点，好歹这份孝心还是值得肯定的。
    于是难得秒回信息：
    【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邵轻柏看到姐姐的回复后，才松了一口气——其实想想看，以姐姐从小把他碾压到大的智慧，应该也不用自己提醒。
    嗯，无论如何，既然已经提醒到位，邵轻柏也完全放心下来。
    第12章 互相伤害
    邵轻柏在和邵轻竹发消息的时候，坐在闻天歌对面的，顶着一头浅棕色卷毛的简英莱，也在同步私聊闻天歌。

 第13章

    【雾霭之心&gt;&gt;备注：装b之心】：
    你是今天被训的神智失常了吗？热情宽容，关心晚辈这种话竟然也说得出来，简直是令人发指的险恶用心，祸害同届你难道都不感觉愧疚么。
    【gratia&gt;&gt;备注：疑似o装a】：
    和你这种会在说好合作的宴会上背刺同盟的人比起来呢，我的良心还是大大滴有啦~
    【雾霭之心&gt;&gt;备注：装b之心】：
    如果是这件事情，你应该感谢我吧，毕竟模拟战里这场谈合作的宴会，要针对的目标是拿着神秘布置的人是你不是吗，怎么，如此耿耿于怀，你是在为邵轻柏打抱不平？
    【gratia&gt;&gt;备注：疑似o装a】：
    别误会，我只是单纯的看你不爽[眨眼]，最烦装b的人。
    【雾霭之心&gt;&gt;备注：装b之心】：……
    简英莱简直想笑了，他还没说闻天歌身为alpha，说话总带着撒娇的意味，完全没a感，更像是o装a呢，闻天歌倒是先嫌弃他了——而且他很怀疑，这句话一语双关，是在骂他。
    简英莱抬头，对上闻天歌“你猜对了，我就是故意的”的和善笑容，深吸一口气，拼命暗示“不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回以和善的微笑：
    “你给出的答案，和霍教官提出有关反思集训的要求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关系？”
    闻天歌好整以暇的回答：
    “我可是经过了深刻的检讨，早知道你这种伪君子打架只有花架子，不应该试图让邵轻柏服用诱导alpha发情剂，来挑起你们两个之间的争斗，应该给他服用omega信息素拟态剂，来让你们两个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才对，显然相生比相克更适合你们。”
    简英莱:……
    邵轻柏:！！！
    邵轻柏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闻天歌，没想到他竟然没下限到这种程度。
    你都反思了什么啊！
    而且——所谓的应该omega信息素拟态剂给简英莱服用才对吧，怎么看自己也比他更有a感！
    邵轻柏神色在他们两个之间转了转，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突然提起来自己，但稍加思索，邵轻柏判定两个人没有一个无辜的：
    “我不是你们play的一环，不要带小爷我参与你们没下限的互呛。”
    被指责的双方互看一眼，均油然而生一种恶心感，立刻齐齐移开视线。
    简英莱咳了一声，将移开的视线又移了过去，抬眼看向闻天歌，慢悠悠的说：
    “容我提醒你，无论是诱导剂，还是拟态剂，都将成为管控药物，私用违法，身为名门之后的你，竟然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种无视法政的话，真为帝国的未来担忧。”
    简英莱一边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一边真诚的在群里写下自己的建议：
    【雾霭之心】：海棠同学，与其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毫无任何实用性可言的课程上，不如多学法政相关，免得哪天因为违法乱纪被抓了，可是想哭也晚了，只能在监牢里写悔恨诗。
    林观棠看着他的回复，表示有些理解不能。
    在他看来，群友们的建议固然有些……呃，超凡脱俗，但和全o学院的正式课系相比，还是很有实用性的。
    不过——法政相关倒也真是需要关注的地方。
    说来惭愧，林观棠从小在35区长大，他对律法政策的印象，只存在干爹偶尔的讲述之中，再来就是助眠的最佳对象。
    反正35区是被帝国遗弃之地，帝国做出任何决议时经常性忽略35区的存在，35区也经常性无视帝国下发的各种条例文件。
    怎么不算一种双向奔赴呢。
    总之35区盛行的不是条条框框的律法，而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在35区，资历深的本地人，比帝国下放的官员更有话语权。
    比如林观棠的养父老林，就是35区7街的头目，7街的民众若出现不能调理的矛盾，都会来找他评判。
    若非如此，以林观棠越长大越出众的容貌，大概也是无法在35区安全长大。
    虽然老林一向是放养林观棠，但真有人看上他的美貌，妄图打什么坏主意，那林观棠是真·一声令下有一街区的人过来打架。
    说不一定会有整个35区的人过来群殴。
    毕竟其他街区的叔伯阿姨从来没放弃过想撬墙角（。
    话说回来，律法政策在35区形同无物，也有可能35区贫瘠无比，什么可称之为珍贵的东西都没有，其他地区的老大带着小弟吃山珍喝海味，35区的老大带着小弟挖野菜砍木材。
    就连建筑最完整齐全的也只有区政府楼。
    但你总不能把楼搬走:-d。
    所以就算有律法政策，在这里也没适用的地方。
    但也不是一点存在感没有。
    林观棠在35区的时候，也早有耳闻，现如今正是思想变动的高速时期，律法条文不说朝令夕改，也每年新增很多条例，如果不去注意的话，说不一定就会触犯哪条新规。
    虽然各种条例变动大致上都是有利于omega更为自由的行为，就算不去了解新规，作为omega大概率也不会出事，但大概率不代表是绝对不可能，还是最好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林观棠既然离开了35区，来到帝都，还是多多了解相关内容比较好。
    但全o学院似乎并不注重培养这一点，至少林观棠一番查找下来，只找到了两三个相关课程。
    而且，相比于专业的法政课程，看起来更像是社会公序之类的科普内容。
    他想了想，决定把这几个课程都发一下，让群友们帮忙参考选哪个比较好。
    【海棠】:《abo新法理导论》，《帝国法制纲要》，《二次分化谈往录》法政相关的话，只能找到这几门科目，不知道选哪个更好一些。
    【雾霭之心】:……
    【雾霭之心】:你确定这是你能找到的相关课程？
    林观棠看了看他发的信息，又看了看自己找出来的相关内容简介，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海棠】……有什么地方不对吗[呆]
    【雾霭之心】:&lt;a href=&quot;mailto:<a href="mailto:<a href="mailto:agskl@$$+">agskl@$$+</a>">a<a href="mailto:gskl@$$+">gskl@$$+</a></a>&quot;&gt;a<a href="mailto:<a href="mailto:gskl@$$+">gskl@$$+</a>">g<a href="mailto:skl@$$+">skl@$$+</a></a>&lt;/a&gt;
    简英莱本是手肘支在桌子上托着下颚，被海棠同学坦然的无知态度惊的差点没直接栽到桌子上，手一抖就发了一堆乱码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中有关备注的小贴士：
    比如：
    【a &gt;&gt; 备注：b】：……
    意思是：a给另外一个人发消息，另外一个人给a的备注是【b】
    简单来讲就是：【a自设的昵称 &gt;&gt; 备注：在b的终端上给a的标记】：……
    第13章 遗弃之物
    简英莱怀疑他今天被不明之物施加了诅咒，不然怎么一个两个都上赶着来和他作对。
    在场的几个人也就算了，这位海棠同学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说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吗”这句话的，装傻也要有个限度。
    果然之前也是故意用白痴问题耍霍大魔王的吧！
    简英莱撤回乱码消息，没好气的回复。
    【雾霭之心】:你清醒一点，《abo新法理协议》，是二十年前的产物，去年通过试废除法案，预估明年正式作废，你从哪里找的，我们学校真的有这种过时的课程吗？[怀疑的眼神.jpg]
    【海棠】:……qaq
    ——
    经过数十年与时俱进的变革，中央军校已经不是专注打打杀杀的中央军校，而是变的富有涵养，且丰富多元。
    在基础的军校体系之外，其他各个方面的院系也扩充进来，或许称之为中央综合军校更为恰当。
    显而易见，可称之为代表帝国高校最高水准的中央军校，课程必然走在时代前沿，而不是教授被淘汰的东西。
    所以，简英莱有充分理由怀疑这位海棠同学只是胡诌的谎话。
    但林观棠很无辜。
    他也同时为【雾霭之心】的话而震惊。
    《abo新法理协议》不是带着一个【新】字的么，怎会是要作废的东西！
    你们外面是对【新】和【旧】是有独特的理解方式吗？
    还是他在35区学到的知识是反的。
    总而言之，简英莱很无语，林观棠很茫然。
    但邵轻柏很愤怒！
    他老姐进来是挑alpha的，又不是来听年下训话的。
    姐可忍弟不可忍！
    邵轻柏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 t﹏t )┛。
    ——他也木有办法 ，虽然现在另外三位学长对他们各种互相攻击的危险发言无动于衷，但那是因为这三个学长本身也不是什么善茬，在违反校规这一项上格外精通（不是），他们今天吵翻天的内容，大概是学长们早经历过的。
    毕竟把一群alpha关在一个学府里，想要和平相处做梦比较快。
    总之几个新生之间吵的再狠那也是军校生的内部问题，如果暴露老姐的身份那就是原则问题。
    所以，为老姐打抱不平这种理由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那么问题来了，在不暴露老姐身份，且不和简英莱动手的前提下，如何扳回一局——

 第14章

    邵轻柏开动自己聪明的小脑瓜想了一会儿，还真让他想出来一个方式。
    于是迫不及待就往群里发消息。
    【一颗柏树】: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忘本啊[鄙夷]，就算这项条例要被废弃，好歹也实行那么多年，没有质量也有数量，学校出于怀念的心情保留这门课程，让新生多些了解过往的历史，难道不行？
    【雾霭之心】:所谓没有质量也有数量——指的是八百份被引用相关条例做出的判决不满意度高达79%吗？是有什么怀念的必要吗。
    邵轻柏:……
    神经病吧！
    这么非主流的协议，以及更无人在意的数据也记的这么清楚！
    不管了，邵轻柏决定无视他的杠言杠语，继续往群里发出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一颗柏树】:总之，不再使用就不代表一定要弃用，按照你的说法，学校弓矢课岂不是更该被取缔？
    说完这句话后，邵轻柏就在心里自夸，自己真是太机智了！
    毕竟能在军校和o院两个完全不同的院校之间，找到两者共同的，老姐擅长的，还能举例来反驳简英莱的课程，还是很困难的。
    弓矢课在中央军校属于无人问津的怀旧课程，但在o院——据邵轻竹说，却是很多学生都会选修的热门课程。
    就像是邵轻竹自己，这门课的成绩也很不错。
    能够想到如此符合要求的课程，他可真是个天才。
    但看完他发出的消息后，简英莱眼中的疑惑却出乎邵轻柏的预料。
    然后就看他顺手把疑惑打了出去。
    【雾霭之心】:？弓矢道？你确定，那不是上个纪元才有的老古董吗，我上一次见弓矢还是博物馆，我们学校还有这种课吗？
    三个问号已足以表示他震惊的内心。
    简英莱在群里回复过之后，就抬起头看向斜对面的邵轻柏，语重心长的说:
    “我知道你对我有些意见，但也没必要为了反驳我，就编造出这种事情出来。”
    邵轻柏:……
    世上怎会有如此自作多情之人。
    而且，这不是很离谱吗？
    邵轻柏本意只是想提醒他，诸如没什么大用但确实保留的课程还是有的，可没想到他完全不知道弓矢课的存在。
    明明那种边边角角的数据，都能记得很清楚，邵轻柏真好奇他的记忆力到底是好是坏。
    不过现在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
    邵轻柏怜悯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怜悯的说:
    “你对一些乱七八糟的边角料了解都那么清楚，结果完全不知道学校有弓矢课吗，甚至霍教官本人就很擅长弓矢道。”
    这下轮到简英莱沉默。
    他不可置信的目光转向处于主位的霍世禛，但坐在主位上的银发教官，似乎完全不想参与到他们充满个人恩怨的没营养互呛之中。
    就算被提到，他也只是抬起没感情的红棕色眼眸看了一下，然后又再次收敛。
    这种缺乏常识的白痴问题，他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
    倒是他右手边的司空檀，笑眯眯的替代回答:
    “虽然说起来不可思议，不过你们的霍教官可是走传统路线的学长，你志不在情报部，所以这种信息不了解也无所谓。”
    简英莱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问:
    “如果我想去的话……”
    司空檀继续笑眯眯的说:
    “没有这种资格。”
    简英莱:……
    简英莱的目光下意识移向志在情报部的闻天歌:
    “你也知道？”
    闻天歌十分具有反派气质的桀桀怪笑:
    “这种情报不是论坛上随便搜搜就知道的八卦么，哦呀，竟然有人连如此浅显的情报都一无所知，说文盲谁是文盲啊~”
    简英莱:……
    他就说今天特别不顺，任谁都在针对他！
    简英莱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的自闭，决定今天过去之前将不再说一句话打一个字。
    然而此时此刻怀疑人生的，并非是他一个人。
    林观棠盯着群聊界面——准确的说，是盯着群聊里的那一句“……上个纪元的老古董……”
    什么叫上个纪元的老古董啊！
    林观棠有些道心破碎。
    35区每年最重要的，可以说是整个35区都关注的事项之一，就是新年零点的射花球节目。
    顾名思义，就是在新一年的零点，用弓箭射开吊在高空中的花球，会爆出无数的鲜花彩带，那或许是35区的民众，一年中见到最多花朵和颜色的时候。
    而从三年前开始，作为每年射花球的的人选，所有人都说林观棠手稳眼明，是难得的弓箭奇才。
    林观棠也对自己的弓箭术相当自信。
    结果在35区之外，弓箭竟然已经是被彻底淘汰的产物了。
    第14章 所谓默契
    好消息：林观棠所处35区，和其他地区还在同一个次元。
    坏消息：他们35区，已经是落后帝国一个纪元的老古董，和其他地区隔了一层可悲的厚壁障了[沧桑]
    先前【雾霭之心】说起来法政相关，林观棠因为自小接触的少，所以倒也没有那么真情实感，就算他找到的课程被说是过时东东西，也只是有些尴尬的心情。
    但现在被说已经淘汰的是他尤为喜欢的弓箭，于是林观棠是真正发自内心的不可置信与痛心疾首。
    不过林观棠也不是很悲观的人，在片刻的悲伤之后，他就深吸一口气，决定为35区代言！
    就算是被帝都淘汰的东西，他也必须要传承下去。
    【海棠】：弓矢之类的，真的是已经被彻底淘汰，没有人在意了么。
    【海棠】：我还挺喜欢的……如果有相关课程的话，其实，我很愿意多加了解[皱眉]
    震动的提示音，表示群里又有消息弹出。
    邵轻柏低头看向群聊里海棠同学发出的消息。
    这恰到好处的迷茫，这似遗憾似期待的试探，这亟需等待别人回应的情绪——
    好姐姐！果然血缘默契是其他任何关系都不能比拟的。
    这就是属于亲姐弟之间血浓于水的羁绊啊！
    邵轻柏立刻全神贯注的在群里打配合。
    【一颗柏树】：当然不是，霍教官就很擅长弓箭哦，就是@zhen，这位，所以不用被某些人没见识的发言影响到。
    【一颗柏树】：如果你喜欢的话，就直接选择这个课程吧，我相信你在弓矢课上一定很有天赋，能够大放异彩的。
    【一颗柏树】：也许说不一定，还能和霍教官同台竞技，可以和教官私下多交流交流啊[期待]
    话说回来，其实邵轻柏从来没见过老姐在自己面前表演过所谓的弓矢道，不过从老姐对弓矢道的轻松态度来看，想必驾驭起来还是很顺风顺水的。
    到时候自己再顺水推舟，找机会撮合一下姐姐和霍大魔王，让他们从相同的兴趣培养感情，假以时日，说不定就能成就一段佳缘。
    虽然老姐的审美和霍大魔王差了十万八千里，二者能成的概率百分之十也不到，但霍大魔王怎么样也比赵迎风那穷小子强太多了吧。
    赵迎风是以前跟着邵轻柏混的小弟，结果此人在跟着邵轻柏见过他姐姐几次面后，竟然狗胆包天和长公主暗通曲款，简直罪无可恕——主要是父母对此怒不可遏，认为这不过又是一个心思不纯妄图走捷径攀富贵的凤凰男。
    其实邵轻柏对他印象还算不错，肯吃苦，讲义气，有人拿他开涮也不生气——但这是以小弟的标准，而不是以姐夫的标准。
    如果是以姐夫的标准，此人简直是大写的渣男。
    当邵父让赵迎风在“和邵轻竹在一起，但不许担任任何正式对外职务”，以及“可以让他空降警司，但不许和邵轻竹再有任何牵扯”之间做出一个决定时，他竟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然后就被邵轻柏在帝都警署做老大的老爹，直接以警司的名义，发配到“三天一偷渡五天一走私”的云迤区干随时会丢命的危险苦力去了。
    目测没什么意外，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来帝都。
    而且他在离开帝都前，对姐姐不闻不问，对邵轻柏的消息也是已读不回，简直让邵轻柏想理解他都找不到可以为他开脱的理由。
    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既然赵迎风已经没可能，那当然要展望更好的将来。
    虽然霍大魔王为人有些冷漠，表情自带嘲讽，讲话阴阳怪气……
    再好的脸也无法弥补如此恶劣的性情，日常剪成vcr放到婚配节目里也是一定会被全员灭灯的存在吧！
    邵轻柏一时汗颜，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红娘业务还有待历练，目前最紧要的——果然还是把这种疑似拉郎的发言撤回吧。
    不然等到以后二人真正见面发现互相完全不契合，那到时候被双方齐齐迁怒的一定是自己这个无辜的弟弟。
    可是撤回时效已过，他后悔无用，而当他抬起头对上会议室其他人古怪的表情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发送了多么可怕的消息出去——

 第15章

    闻天歌一脸敬佩的朝他伸出大拇指——竟然敢怂恿新生私下去招惹大魔王，没想到看起来阳光开朗大男孩一个，竟然也有如此心机，是他甘拜下风了。
    邵轻柏怒目而视，本能告诉他这家伙在想什么糟糕失礼的念头。
    简英莱也一言难尽的看向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
    “你确定，这位海棠同学有和霍教官同台竞技的本事——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他有这种天赋的？”
    邵轻柏尬笑：“呃……因为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哈哈——他既然有兴趣，说不一定就能激发天赋呢。”
    简英莱：“那世上天才早就人满为患了。”
    邵轻柏：……
    世上怎会有如此煞风景之人！
    田野真诚的说：“有梦想总是好的，我觉得轻柏说的蛮好的。”
    异父异母的亲人啊。
    邵轻柏朝他报以真挚的神色问候。
    托腮看戏的司空檀似乎也被他的话提起了兴趣，转头看向被提及的主人公，语气里没有一丝真情，全是看笑话的怂恿：
    “霍教官，你怎么看？说起来，身为以后有可能同台竞技的学长，你要不要也为海棠同学提点意见？”
    霍世禛直接无视了他的发言，抬头看向新生s4，然后干脆利索的说：
    “既然都发言完毕，你们可以走了。”
    啊？
    哎哎——？
    会议室内的人都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后才反应过来，他们之所以在群里聊起来，本来就是因为霍世禛发话说他们只需要根据自己的理解，来给出建议，就可以离开，结束今晚的批斗大会。
    结果一时兴起完全忘了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此时此刻，忽然被提醒到聊天的初衷，聊天前那种被大魔王阴影笼罩的感觉又涌上心头，见大魔王主动放话让他们离开，于是四人迅速溜了。
    会议室只剩下三个人，等人走远之后，司空檀才又开口说：
    “怎样，通过刚才的谈话，你已经发现到底是谁把小海棠偷渡进来的了吗？”
    说是让他们通过海棠同学的问题，来展示自己所的教训，但实际上……却是借由这个理由，通过观察他们的发言，来看到底是谁和海棠同学暗通曲款。
    猝不及防的，不动声色的试探，还真是大魔王一贯让人防不胜防的风格。
    不过，这种欲盖弥彰的言行，可瞒不过司空檀这种情报天才的眼睛。
    霍世禛倒也没有任何被拆穿真相的讶异，闻言仍然是用万年不变的，仿佛自带嘲讽的无聊表情说：
    “看来警监的儿子不会性情突变到有演绎天赋，演技和胆量在某方面来讲，倒是成正比。”
    说的是谁不言而喻，不过——
    司空檀无奈的说：
    “你是在夸他还是阴阳怪气，这么说来，小海棠的身份，你也了解的差不多咯？”
    霍世禛用更懒得解释的语气讲：
    “不过是o院装嫩的小麻雀罢了。”
    弹药相关是中央军校必备课目，abo新法理协议不在军校的课程之中，弓矢课只有中央军校和全o学院作为选修课正式开设，几项选择一番，答案已经十分明显了。
    司空檀疑惑：
    “小麻雀就是小麻雀，何必再用装嫩这个形容词，你不觉得话前后矛盾吗。”
    “这就是你这个专业情报人员，需要处理的问题了。”
    霍世禛随口一提，就为他增加了一项麻烦事去处理：
    “开学后你不是也闲得无聊没事做，那就把他的真实身份调查的一清二楚吧，他的发言和邵轻柏的态度有太多违和的地方，或许是潜伏在o院，凭借某种方法故意接近邵轻柏，进而饲机潜入中央军校的间谍也未可知。”
    听到他的猜测，倒是让司空檀表情难得正经起来：
    “所以，你既然猜出来他有可能不是中央军校的人，现在要把他踢出去么。”
    同为中央军校的学生，司空檀倒是不介意将海棠同学放在群里解闷，但如果真如霍世禛所言，他真是外校人员，甚至是怀有某种不明目的的间谍，那就有必要多多考虑对方的存在性了。
    要不要踢出去么？
    霍世禛垂眸看了一眼终端——准确的说，是看了一眼终端上新弹出来的通知。
    ——[海棠] 通过 [新生群聊1] 向你发送好友申请——
    他扬唇一笑，红棕色的眼眸中透出前所未有的兴趣光彩，一边伸手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一边慢悠悠的说：
    “先留着，主动跑到麦田里想要饱餐一顿的小雀鸟，我倒是也好奇，究竟能吃掉多少的资源。”
    说完之后，他也从座位上起身，径直离去。
    只留下司空檀仍坐在原位，点开海棠同学的头像和空间看了看——头像么，平平无奇的海棠花，空间里面也是空空如也，如果不是和霍世禛一样对分享私人生活毫无兴趣，那或许真是……不想透露自己太多信息的间谍呢。
    司空檀其实不担心海棠同学如果真是间谍，会通过群聊盗取多少有用信息，但却是真情实感担心他被霍世禛看上后的处境。
    毕竟，无数历史经验证明，霍世禛感兴趣的人，往往下场都很惨。
    虽然他感兴趣的人物，无外乎是各种可疑分子，但在见识过他整人的手段后，无法不让人为倒霉的可疑分子怜悯啊。
    第15章 安慰方式
    寂静的会议室内，只有司空檀点着屏幕，啧啧而叹：
    “真可怜啊小海棠，被大魔王盯上了该怎么办呢，要不要提醒你在一切还没发生之前，赶快逃离大魔王的魔爪，但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猛然抬头，看向桌子对面全程放空的殷执优，眼中闪烁算计的光芒：
    “差点忘了你，喂，我说，你要不要去提醒小海棠不要掉入大魔王的陷阱，和霍世禛作对这种事情，不一直是你的强项吗。”
    殷执优跟着霍世禛的脚步进入中央军校，而且特意选择霍世禛的老路走，去覆盖他在军校里的一项项记录，可不是和调侃里说的一样，真的来做他的替身的。
    “首先，你挑拨离间的手段，完全不如你收集情报的能力，其次，你的脑补能力更差劲，最后——”
    殷执优站了起来，朝他微微一笑，说：
    “禁言我又让我发言，如此无理取闹的要求，怎么，你以为你是会被我无底线纵容的任性omega伴侣？”
    司空檀：……
    差点忘了，此人还在被自己永久禁言中，无法在群聊发言。
    不过，明明既没有omega伴侣，也不是会纵容人任性的性格，却能说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话……果然还是继续禁言吧！
    殷执优这种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让人难以招架点错方向的语言天赋——真怕他隔着屏幕，也能玷污到海棠同学。
    怎么说呢，虽然霍世禛怀疑海棠同学来历不明，但司空檀凭借自己的直觉，总觉得海棠同学应该没那么深沉的心机。
    如果真是间谍的话，大概也是被推出来当炮灰的可怜海棠。
    这么一想，被当成炮灰推出来当明面上的挡箭牌，结果又被霍世禛大魔王盯上，真是可怜翻倍。
    ***
    可怜海棠本人——林观棠已经盯着私聊界面好久了。
    林观棠今夜的心情，或许也能用大起大落来形容。
    但好在他拥有一个有爱的群聊，就算是自己是乡下人没有什么见识，群友们也会安慰自己而不是嘲讽，尤其是这位【一颗柏树】，真是善良又热情。
    林观棠向他私聊表示感谢，他甚至比林观棠这个被解围的人还要开心激动，说什么“没想到你会对我说谢谢，感觉还挺新奇的”之类的话，虽然感觉怪怪的——难道帝都之间不流行道谢吗？
    总之，林观棠看着一颗柏树同学发出来的一大段鼓励的话，温暖的感觉油然而生，并且当机立断做出决定，其他科目都可以再议，所谓弓矢课是必须要选的。
    但在下定决心前，或许有必要来认真问一问在帝都……弓箭真的是已经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吗。
    这样想着，林观棠便听从一颗柏树的建议，私聊加了擅长弓矢道的zhen，原本还以为zhen学长是高冷范，毕竟一晚上也没有见他说话，但没想到他很快就通过了林观棠的好友申请。
    但也只是通过而已。
    目前来看，林观棠如果不主动开口询问什么，对方大概是不可能主动和他交谈的。
    但该怎么主动说第一句话？
    林观棠试探性发了一句话过去。
    【海棠】：学长好，没想到学长也喜欢弓箭[开心]
    ……
    这种干巴巴的问候……果然被无视了-_-||。
    等了五六分钟，也没等到对方回应什么，林观棠自省一番，再接再厉，决定换个方式问问题。
    【海棠】：学长觉得，弓矢道真的是已经被完全淘汰的东西，应该彻底丢掉弃之不顾吗？[疑惑]

 第16章

    霍世禛看着他发过来的信息，倘若换位思考，以专业间谍的水准来评判，简直是再糟糕不过的搭讪。
    霍世禛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话。
    【zhen】：你觉得百岁以上的人应该死绝吗
    【海棠】：怎么可以！
    林观棠看到他的话后，立刻被吓了一跳，虽然能活百岁的老人不多……但也不能让人强行死掉吧，又觉得莫名其妙，这和他们现在谈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对方并没有让他疑惑太久，就发来了后续内容。
    【zhen】：那不就是了，人这种从上个纪元流传下来的遗老都还整日想着如何博出位，由人创造出来的东西何须有那些多余的担心。
    林观棠：……
    林观棠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此二者之间的关联。
    百年之前，本世界经历了一场堪称有灭世可能的大危难，危难过后，原本只有男女两种性别的人族经历了第二次性别分化，随着危难最终度过，世界也正式进入以abo划分性别的新纪元。
    但只是进入新纪元，可不代表一切全都是新的东西，包括人类在内，也不过是从旧纪元进入到了新纪元而已——所以，这就是zhen学长想要告诉自己的话吧。
    是安慰林观棠不要为所谓新旧纪元而多虑，并不是跨纪元了，就代表完全过时弃之不用——
    但总觉得言语之间充满嘲讽的意味是怎么回事！
    不过，说到底，对方也是出于好心。
    所以林观棠很真心的道谢一番，但对方又继续已读不回。
    果然是走高冷路线的学长啊，是那种外冷内热的学长。
    林观棠盯着他们的聊天内容看了一会儿，悄悄地给他改了一个外冷内热的高冷学长备注。
    是想提醒自己，虽然有问题的话，对方很乐意解答，但并不是热情的人，自己也不能太没眼色，如果以后没什么重要的问题，还是不要打扰这位高冷学长了。
    林观棠猜测对方应该是不喜欢日常打招呼的人，像是早安晚安吃饭了吗，这种没营养的日常话语，如果每天说的话，这位学长一定会感到十分厌烦——
    猜错了。
    【am 6:00】
    【zhen&gt;&gt;备注：外冷内热的高冷学长】：醒了吗
    清晨六点钟，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林观棠也还没起床洗漱，zhen学长的问候已经准时到来。
    林观棠还以为是自己看错，看清楚后，虽然没搞懂对方为什么特意发消息过来，但还是连忙回复——
    学长如此高冷，大早上主动来和自己发消息，说不一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第16章 私聊目的
    林观棠初来乍到，还是很担心如果回复不及时，会错过什么要事的，所以他连忙点入私聊回复。
    【海棠】：学长早上好！已经醒了，学长是有什么事情吗。
    【外冷内热的高冷学长】：现在才醒？
    【海棠】：十分钟前就醒了。
    【外冷内热的高冷学长】：打算什么时候下楼。
    【海棠】：学长来学校了吗？等我十分钟，我现在就起来下去找你
    【外冷内热的高冷学长】：只是提醒你，不要忘记晨跑。
    【海棠】：……
    【外冷内热的高冷学长】：毕竟你的体能太差了，必须要每天都早起锻炼才行，s级要有s级的觉悟，既然有这种天赋，就不该沦落平庸之中，你觉得呢。
    林观棠：……
    大早上特意来问候他，竟然只是为了喊他起来跑步提升体能吗？
    学长，你真的太关心学弟体能素质了。
    林观棠有些汗颜，还有些面红耳赤的羞愧。
    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学长为了大早上特地来学校，并且跑到宿舍楼下来和他见面呢。
    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
    话说回来，关心到特地大早上私聊提醒的地步，似乎已经超出外冷内热的范围了吧。
    相比起来外冷内热，似乎更像是慢热型的学长，就是那种一开始爱答不理，熟悉之后就会很热情的人。
    林观棠逐渐明白了一切。
    于是，林观棠默默地把备注改成了关心学弟身体健康的慢热型学长。
    等他改完备注退回聊天界面，发现对方又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关心学弟身体健康的慢热型学长】：昨天你找的那几门课，《二次分化谈往录》选这个。
    【关心学弟身体健康的慢热型学长】：顺便，再加上紧急防身格斗术的课程，身为s级，你应该也能承受得了。
    林观棠：……
    学长都已经关心到他到了大早上特意私聊提醒的地步，说自己不能承受好像也不太好吧！
    林观棠翻出来自己做了记号的选修课文件，除却这两项选修课之外，就是弓矢课，与另外一门《信息素与第二性征溯源》，《abo生理心理学导论》……
    一共五门选修课，再加上林观棠本身院系的五门必修课……十门课程，也，也还好？
    在申请o院之前，林观棠也还是搜索过有关o院的学习情况的，一句话概括，就是“空虚的让人发疯，无脑的使人发笑，简单的令人发指”。
    概括出这句话的人，显然怀有不怎么友好的心思，但说的也是事实。
    至少从数量上来看，以林观棠所选择的教育系为例，一共只有五门必修课，一周五天课，甚至平均不到一天两节大课，如果不添加必修课，课程表上大片的空白。
    林观棠想了想一周时间，如果一大半时间都只能待在宿舍发呆，那确实是会让他空虚的发疯。
    既是如此，再多加上五门选修课，似乎也不算过分，他也提前问过辅导员，选修课每周只上一节大课，就算他再选修五门课，其实空闲时间也还是很多的。
    所以也不算是很有负担。
    【海棠】：可以的！感谢学长的推荐
    【关心学弟身体健康的慢热型学长】：嗯。
    【关心学弟身体健康的慢热型学长】：下楼跑步吧。
    林观棠：……未免对晨跑这件事情太执着了！
    难道体能好不好的，在帝都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在35区的时候，明明是听说omega越发变得身娇体弱是正常现象，没必要太焦虑，不会有人要求omega有什么好体力……现在来看，果然35区太落后了，完全跟不上帝都的潮流啊。
    林观棠点着屏幕慢吞吞的回复。
    【海棠】：好哦
    【海棠】：那个，学长会每天早上都来提醒我吗？[期待]
    ……
    又装没看到哦。
    林观棠盯着对方再没有消息发来的私聊界面，捂了捂发热的脸，庆幸还好宿舍是一人间，没人发现他的窘迫。
    ***
    霍世禛当然是不会回复他最后一个问题的。
    毕竟，他提出这些要求，本来就是为了逼迫这位代号海棠的疑似间谍自露马脚，又不是为了满足这位间谍海棠想和自己拉近关系的期望——如果对方有这种打算的话。
    霍世禛的想法很简单。
    如果这位海棠同学，真是身世清白的无辜新生，那他一定会坚持不下来每日晨跑，与体力消耗很大的格斗课——
    虽然这样说很有些偏见，但报考全o学院的omega，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奔着去做豪门夫人的，虽然美丽但实在体弱，而且全o学院也不指望omega成为什么体育健将，甚至连体育课也不会安排。
    全o学院的omega们只需要学会如何做好精致美丽的装饰品就好了，装饰品是不需要自己到处奔跑体力的。
    而另外十分之二的可能，大概就是混进去想要捣乱的，这种目的不纯的人，当然更不可能老老实实上课。
    另外一方面，如果这位海棠同学，真是某方势力混进去o院的间谍，并且通过某种方式和邵轻搭上线，进而混入中央军校的群聊，日后再借住群聊，攀上军校更深处的势力……那就和上述十分之二的目的不纯者一样，绝不可能将时间耗费在o院的课程上。
    要么知难而退，一开始就找各种理由减少课程，要么，就会在课程真正开始后大范围逃课。
    但目前来看，这种筛选方式似乎不怎么样。
    海棠同学并没有反驳他每日晨练与格斗课的不合理，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似乎并不是对全o学院很了解的新生，疑似目的不纯。
    但如果说他是心中有鬼，所以不知道，或者不敢反驳，却还有些小机智，懂得问群里的人，自己选修的课程算不算多。
    虽然机智不多。
    毕竟中央军校和全o学院是完全相反的处境——
    全o学院的选修课是一种课外扩展，选不选都无所谓，而且学不学最后都有学分拿；
    但中央军校只靠必修课的学分，是无法让每学期的学分达到及格标准的，选修课又是很少能在最后临阵磨枪可以通过期末考的。
    所以中央军校的选修课属于是非选不可，不学不行。

 第17章

    也就是，从根源上就出错了。
    因此，当林观棠选择在群里问“十门选修课算不算多”这个问题时，他得到的答案就会是——
    多乎哉？不多也。
    第17章 所谓理由
    林观棠很认真的询问群友有关课程多少的问题，群友们也很热情的给予了回应：
    【海棠】：所有课程加起来，十门课会很多吗？
    【gratia】：那必须是……无敌少了，如果你知道我的课程加起来有十八门，你会感觉自己很幸福[笑着活下去.jpg]
    【雾霭之心】：只修十门课，真的能修满学分吗？[怀疑]
    【一颗柏树】：为什么不？！系统建议就是选修2~3门课就能学分达标，你们就是太卷了，打响躺平第一枪，拒绝无效内卷，海棠同学这才叫有勇气！
    【gratia】：这颗柏树，你好像舔狗啊，不会是看上小海棠了吧，但柏树和海棠似乎不太匹配，劝你不要踏入同性的不伦之恋呢，不然人家好怕怕哦~[害怕]
    【一颗柏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你才喜欢不伦之恋！你这家伙的思想真是太邪恶了，出来真人快打，我要把你脑子里的水全都打出去！[怒]
    ……
    林观棠已经完全习惯群里其他人聊着聊着就开始跑偏，互相攻击的场景了。
    对此他的感慨是……集训果然很能增进同学们之间的感情。
    林观棠感慨了一番群友们相爱相杀的友好关系，然后转身进去了辅导员艾兰娜的办公室。
    主要是因为他提交了太多的选修课程。
    艾兰娜本来正在苦口婆心劝说其他新生添加选修课程，虽然学校不强制新生们添加选修课程，但既然安排了，那还是希望同学们能主动多学一些东西的。
    可惜效果不佳，同学们都很有个性，不是已读不回，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可想而知在这样的情况下，艾兰娜看到系统上林观棠一口气提交了五门选修课，是多么震惊和不敢置信。
    甚至这个消息还是教导主任转发给他的，让他问问林观棠是不是手抖选错了。
    在平均选修1~3门课程的o院，上一个主动选修这么多课程卷生卷死的学生，甚至要追溯到九年前。
    而今那位学生，已经是一位赫赫有名的政府议员，被称之为荆棘玫瑰，因为他每天的日常不是批判各种现行法政，就是找茬各路alpha议员。
    总之是虽然貌美但实在棘手，每次出现都让人下意识带上痛苦面具。
    等等——
    这么说的话，林观棠不会走向这位前辈的老路吧。
    那种事情不要啊！
    虽然艾兰娜很欣赏那位学识渊博无所畏惧的前辈，但全o学院自有校情在此，校董会的那群人并不希望学校里再培养出来一个只能旁观不能品尝，甚至连旁观都会时不时被刺痛的带刺海棠出来。
    艾兰娜本来只是想在群聊里询问林观棠是不是提交错误，在领悟了教导主任的言下之意后，就连忙让林观棠来到办公室当面询问选这么多课程的原因。
    “多吗？我觉得还好吧。”
    因为提前询问过群友相关问题，所以林观棠的回答很坦然：
    “而且空闲时间那么多，总不能整日躺在宿舍里虚度。”
    理由是如此的朴实无华，艾兰娜一时无法反驳，只能顺着他的话试探性询问：
    “你为什么不选择出去社交呢？学校安排这么少的必修课，就是为了留足够的时间，来让同学们去参加各种心仪的社交集会，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不知道是一方面，感兴趣不感兴趣就又是另外一方面，更何况——
    林观棠眨了眨眼，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小声的说：
    “老师，我不懂这些，不知道怎么参加。”
    艾兰娜：……
    对上林观棠仿佛湿漉漉带着水汽的冰蓝眼睛，与分明已经十分困窘却还强撑着镇定的委屈表情……
    艾兰娜瞬间清醒过来，想起来了林观棠的来历。
    一个出身35区的孤儿，只怕每日吃什么住哪里都是问题，说不一定，过去十八年连社交宴会是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却问他为什么不去参加富人们的社交……这是什么何不食肉糜的话！
    自己身为林观棠的辅导员，而且还是被特意看中选出来，能够照顾好这个出身困窘s级omega的辅导员，结果却对他说出了这么残忍的话。
    未免太失职了！
    艾兰娜已经被愧疚和悲伤的心情完全淹没，再没有任何心情继续质问这个可怜又很有上进心的孩子。
    于是好好地安慰了他一番，嘱托他不要想太多，就双目湿润的放他离开了。
    目送林观棠垂头丧气的离开，艾兰娜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一时情绪上头，忍不住激动的回复了教导主任的消息。
    【观棠同学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他只是想多学一些东西，想要用上课打发时间这个理由，来掩饰自己可怜单薄的尊严而已，他有什么错呢，就算是扣钱我也想说，主任，以后这种过分残忍的质问，能不能不要再问出来折磨他了。】
    教导主任：？
    不就是让你问问他为什么会选修这么多课程吗，这也算过分残忍？到底哪里过分残忍！
    ***
    林观棠走出办公室的大门，才将忍住的哈欠打了出来，伸手抹去眼角因为打哈欠挤出来的眼泪——刚才进入办公室前他就已经打了一个哈欠，好在他忍耐力很强，才没把眼泪流出来。
    不过，流眼泪这种事情也能传染吗？
    林观棠想起来老师刚才仿佛很隐忍的表情，以及湿润的眼角。
    认真想了想，觉得有可能是打哈欠这种事情会传染，以前他在35区的时候，看见别人打哈欠，自己就会不由自主的跟着打哈欠。
    话说回来，既然让自己出来，而且看老师的态度也不像是说反话的样子，算是糊弄过去了吧。
    林观棠是真对到处参加什么宴会社交没兴趣，但正如老师所言，他也提前了解过，对o院学生来说，参与各种社交宴会活动，似乎也是必要之事，如果把真正原因如实说出来，只怕有些不妙。
    甚至明天才算是正式开学，林观棠可不想现在就给老师留下什么坏印象。
    好在老师比较善良，并没对自己说的话起疑。
    那就可以暂且放心，接下来的话——
    应该解决是先睡觉还是先吃饭的问题，大早上就起来跑步，他是真的又累又饿，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
    另外一边，在邵轻柏和闻天歌你追我逃真人快打，其他人煽风点火的混乱背景衬托下，司空檀也敏锐的察觉到了群里海棠同学发言中不对劲的地方。
    并且勇敢的对霍世禛发起质问：
    “群里给他的提议，怎么算也只有三四门课程吧，我可没私聊他相关问题，殷执优也不会多管闲事，倒是你似乎同意了他私聊的请求，所以真相就是——你私聊他又选了什么课程？”
    霍世禛并没有和别人报备自己行踪和计划的兴趣。
    “你很八卦。”
    这种评价对别人而言可能是冒犯，但对司空檀来说如同赞美：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更是情报部不可或缺的情报来源——哼哼，这种欲盖弥彰的态度，果然是你建议了他选修其他课程，按照你的爱好，你不会是让他学枪械之类的吧，可是，我没记错的话，o院可没类似课程，难道小海棠竟然有如此大的魔力，让你这颗铁树开花，对他动心，并且决定为他动用特权，让o院开相关课程？”
    越发离谱的猜测，让霍世禛一言难尽的看向他：
    “不入流的狗血感情故事，也是你不可或缺的情报来源？”
    司空檀震惊的睁大了总是笑眯眯的眼睛，看向霍世禛的目光像是看什么外星人，或者被夺舍的躯壳：
    “你竟然还看过狗血感情故事？！”
    霍世禛：……
    虽然殷执优那家伙是让人反感的复制品，但有句话倒是没说错，司空檀的情报收集能力有多靠谱，他的脑补能力就有多离谱。
    霍世禛用他冷淡的，低沉带着些许喑哑的，颇有些磁性悦耳的声音，用最没有感情的语调说：
    “爱上宿敌难道是宿命？独家爆料，冷面魔王与清纯间谍之间那些不为人知的爱恨情仇。”
    司空檀：……
    司空檀：！！！
    真不愧是大魔王，竟然能忍住羞耻心，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面无表情毫无波澜的，把这种就算是旁听也会被雷的头皮发麻脚下能扣出一座城堡的标题棒读出来。
    果然是被什么奇怪东西夺舍了吧！
    等等——
    这段话，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
    司空檀的表情一点点从震惊到疑惑，从疑惑到惊悚。
    如果没记错的话……
    军校论坛上写作考究真相读作八卦野史的板块上，现在正爆火的那篇帖子，似乎就是这个名字……

 第18章

    而且……这篇帖子似乎就是他写的。
    哈哈，原来大魔王不是被夺舍，而是发现有人写离谱同人文，过来找写手本人对质。
    还以为是被什么奇怪外星人夺舍了呢，那没事了。
    ——那事情很大条啊！
    第18章 认人本事
    有什么事情，比在论坛上暗戳戳议论大魔王，结果被本尊发现并且线下真人对线更恐怖呢。
    司空檀仅用一瞬间，就回想起来上个这么做的人是什么下场——
    那是一位在论坛上公开发言质疑霍世禛是伪装alpha的勇士，罗列的证据之一，就是从未见过霍世禛释放信息素，而且霍世禛面对发情期的omega非但毫无任何反应，还很无情的把人打晕，像是扔垃圾一样扔在路边。
    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的alpha。
    中央军校是严禁有人隐瞒性别入校的，一经发现，最轻的惩罚也是记大过留校察看。
    说不上是因为帖子写的太精彩，还是人人都喜欢看虎落平阳的戏码，总之这帖子在发表的第二天就彻底爆火，无数人跟风质疑，要求霍世禛自证性别。
    甚至连校领导都被惊动，通知霍世禛必须把这件事情处理干净。
    然后这位发帖的勇士就被霍世禛关到了小黑屋里，每隔半小时换一次ao信息素反转冲击，直接把人搞得信息素紊乱，再问他还能不能对omega信息素起反应。
    而且全程全校直播。
    如果不是此人求饶够快，霍世禛还打算把他罗列的所有证据全都在他本人身上实验一遍，让他身体力行的去一条条反驳证据。
    很难预测如果全都实验下来一遍，人到底还能不能正常活着。
    总之这件事情给全校人员留下了深刻的阴影，霍世禛大魔王的名声，也因此彻底在全校传开。
    俗话说的好，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比起来和大魔王据理力争最后被整的面目全非，司空檀选择立刻滑跪。
    司空檀当做什么也没有领悟到一样，义愤填膺的说：
    “这个帖子我也看到了，发帖的人真是毫无道德可言！我这就找人把帖子删了，不过你这种大忙人竟然也会看论坛帖子吗？真是没想到。”
    霍世禛看着他毫无演技可言，无比浮夸的装傻表情，感到一阵由衷的恶心，很想一枪把他崩掉，免得继续污染自己的耳目。
    不过——
    算了。
    今天毕竟是正式结束集训，拍大合照的好日子，霍世禛决定大赦天下，并且不介意给予他一些提醒：
    “厌恶一个人的解决方式是将他拉黑，除了自欺欺人外，应该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报复作用。”
    司空檀：？
    司空檀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霍世禛的意思——虽然比起来后知后觉，那更像是对真相难以接受的恶寒与自我回避。
    等到所有集训生集合完毕，霍世禛前去训话的时候，司空檀忍着嫌恶把殷执优从黑名单放了出来，然后点开了他的动态。
    果然看到对方转发【爱上宿敌难道是宿命……】这条帖子链接并且进行锐评的动态内容：
    【不愧是情报部出品，公布万字资料也不会泄露任何有用信息，此贴不但让霍king名誉受损，还能让阅读者大脑受到损伤，如果有敌方窃取，更是会让敌方的资料库受到不可清除的污染，真是一石三鸟的好计谋，杀伤力不亚于水母想找你玩儿。】
    （注：[水母想找你玩儿]为十年前帝国内肆虐的一款终端病毒，具体表现形式为一旦在终端上打开此病毒文件，即会三秒内爆炸，所有同时打开的其他软件与资料，全都会被水母残液污染彻底损毁。）
    岂有此理！
    他写的帖子是根据事情发展进行合理性预测，只是有亿点点夸大而已，怎么能说的好像是可怕病毒一样。
    司空檀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决定下一篇帖子批马甲写殷执优甘愿做霍世禛替身还被嫌弃的败犬小三文学。
    一旁，正在放空中的殷执优，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恶寒爬上脊背，可惜他环顾一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至于司空檀对他露出的诡异神情……
    他早就习惯了，并没有当一会儿事。
    于是更让被无视的司空檀怒火上涌。
    因此，林观棠在群里看到【一颗柏树】发送的那一张大合照时，照片上弯眼睛的男人虽然看起来笑眯眯的很有亲和力，林观棠却总感觉仿佛有杀气透过屏幕传递出来。
    不过，说起来，这张合照里，怎么很多人都晒的黢黑？
    而且各个人高马大，面容冷硬严峻，穿着漆黑作战服，看起来不像是要做新娘的omega，倒像是要上战场的alpha。
    难不成……
    帝国豪门如今的omega审美潮流是高大壮阔的美黑酷哥？
    那完了，从小就晒不黑的自己，从起跑线上就输在豪门审美上了。
    好在自己并不是为了加入豪门才申请的全o学院，不然现在真正是要泪洒相思地。
    林观棠小小的安慰了一下自己，再次仔细看了一遍照片，发现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黝黑壮硕的形象。
    以最前面，最中央位置的银发男子为中央分界线，左一是黑发棕眼的冷脸酷哥，人高马大，皮肤很白，右一是笑眯眯的面善小哥，正常体型，皮肤是常见肤色。
    左二是动作优雅的金色卷发小哥，就连笑容也是标准的教科书微笑，皮肤同样保持着白皙的状态，左三的同学身形魁梧，浓眉大眼，皮肤已经被晒成古铜色；
    右二是黑色碎发灰蓝眼眸，笑的很灿烂，甚至可称之为甜美——或者说，是这些人里，最符合林观棠心中标准omega形象的。
    右三同样笑容灿烂，但五官没有右二精致，更加开朗，肤色有些被晒黑，但还是比后面其他人好一些的。
    至于最中央的银发男子——他的皮肤与其说是白皙，倒不如说无血色的苍白，就算隔着照片，也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幽冷肃杀的气息。
    银白色的长发像蛇一样从衣襟上蜿蜒而下，漫卷散落，让本就凌厉冷峻的面容，更衬托出让人捉摸不透的压迫感。
    双目也泛着冷血动物一样冰冷狠厉的红棕色光辉，望向屏幕时，分明没有任何任何情绪，甚至表情带着些微厌倦，可林观棠对视着照片中的人，却还是莫名感觉心跳快了一拍。
    似乎是因为害怕产生的心悸，又像是被看透心思的慌张。
    这种隔着照片和屏幕也能感觉到杀气蔓延的……omega，真的会是甘心做豪门装饰品的存在吗？只怕前脚把人娶进家门，后脚此人就要杀夫夺权了。
    豪门的想法，还真是高深莫测。
    林观棠一边漫无目的的想着，一边将照片保存起来，返回到了群聊界面，发现一颗柏树在发了照片之后，还附赠了一句话。
    【一颗柏树】：怎么样？感觉大家给你的印象如何[挑眉]@海棠
    还没等林观棠回复，群里其他人已经跟着发言起哄。
    【雾霭之心】：这个问题的意义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有什么点评的必要吗
    【gratia】：看起来像是让海棠同学选妃一样……你们两个之间一定有一个有问题！
    【gratia】：@司空，老大这里有变态觊觎宝宝的肉/体，太可怕了[害怕]
    【一颗柏树】：……我真的要吐了。
    【一颗柏树】：放心，你这种矫揉造作的弱鸡本少爷看不上，海棠也看不上，别自作多情好吗
    【司空】：那么这里就有问题了，小海棠能认出来照片里的人都是群里的谁吗^^
    这本来只是司空檀看热闹不嫌事大，顺口问的一句话，并没有打算得到什么回答。
    然而三分钟后，就得到了林观棠重新发出的照片和一行字。
    照片上从左至右分别标注了1-7的序号，至于文字，当然就是按顺序排列的名字。
    【海棠】：田野同学，雾霭之心同学，y学长，zhen学长，司空学长，gratia同学，柏树同学
    【海棠】：顺序和对应的人，是这样没错吧。
    【一颗柏树】：……
    【gratia】：……
    【雾霭之心】：…………
    ……
    一排省略号后，群里就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群里很安静，集训营的宿舍很震惊。
    闻天歌怪叫一声，是直接跑到隔壁邵轻柏所在的宿舍，对他进行真人质问：
    “你小子，不会是怕这个海棠认错人丢人，所以私聊他说答案了吧，这种事情有什么作弊的必要，你不会真暗恋这个海棠吧？！”
    邵轻柏用看白痴的目光看向他：
    “你是傻缺吗？你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
    虽然邵轻柏也不知道他一向不在意细节的老姐，什么时候点亮了认人技能，但那不重要，所谓帮亲不帮理，他当然不允许有人当面来质疑亲人。
    和邵轻柏一个宿舍的田野，倒是真情实感的叹服：

 第19章

    “如果是盲猜的话，那可真是厉害，有这种盲猜能力来拆弹多好，遇到红蓝二选一的状况，就是要有这种一猜就中的天赋才行啊。”
    “或许……不是盲猜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宿舍里的简英莱，优雅的坐在一旁，低头看着终端里新出现的群聊内容，心情复杂的说：
    “你们看群聊。”
    第19章 匹配理由
    看到群里的人发了一连串省略号之后，就没人讲话，还是让林观棠感到有些紧张，以为自己出错，将互相看不惯的人张冠李戴，让人不开心。
    稍等了片刻，还是没人说话，于是觉得还是先道歉一下比较好。
    【海棠】：是我猜错了吗？怎么大家都不说话，抱歉抱歉，我只是随口一说，如果说错了，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司空】：道歉做什么，有人介意的话，只能说明他们气量太狭窄^^
    【司空】：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小海棠你为什么要这么猜，不如把原因说说看^^，应该不是动用了透视眼什么的高科技吧，还是有人对你场外支援[偷笑]
    林观棠：……
    透视眼高科技什么的，那倒也不至于。
    只是认几个人而已，怎么说也在群里观摩许久，这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吧。
    林观棠没想太多，老实的把自己分析的内容发了出去。
    【海棠】：很简单啊，司空学长很喜欢发^^，我想应该也是爱笑的人，而且学长嘛，肯定要站的比较前面，比较中心一点。
    再来就是y学长，除最开始的时候学长说过话之外，就没再见y学长露面过，应该是高冷派吧，也很轻易和照片上不苟言笑的冷面学长对的上。
    司空檀：……
    不，y——即是殷执优这家伙不说话装高冷，只是因为他在群里被永久禁言了不能发送消息而已。
    司空檀有些汗颜……毕竟发起禁言的是他。
    不过，这也能误打误撞被猜对——真不知道该是海棠同学天赋奇绝，还是运气绝佳，又或者是直觉惊人了。
    但似乎也不算是误打误撞——如果司空檀与殷执优的位置勉强说是猜对的，那接下来说的其他人，就真正是和他本身优越的观察力有关了。
    【海棠】：田野同学喜欢炸药相关，照片上的一号同学手指比其他人更有些焦黑，所以我猜是他，2号同学是所有新生中穿戴最整齐严谨的，我以前看过一本书叫做《雾霾之心》，讲说的是一位旧纪元贵族优雅赴死的故事，所以我猜他是雾霭之心；而司空学长右边的同学是所有人中笑容最甜美的人，群里讲话习惯性撒娇的就是gratia同学了，最后站在最右边的元气少年，也和柏树同学在群里的坦率发言很相称。
    林观棠一口气把自己的猜测全都发了出来，忐忑不安的等了两三分钟，群里才有人开始说话。
    【一颗柏树】：海棠真厉害！[鼓掌]，猜的完全正确，观察力好强，但甜美这个词用来形容闻天歌，还是太善良了，他哪里是撒娇，明明是恶心人不偿命[恶]
    【gratia】：怎么？你嫉妒啊元气少年？没办法呢，毕竟元气少年这个形容词还是太大众太普通了，大概是海棠同学找不到夸你的地方，所以只能勉强找出这个词来形容你，真可怜呢。
    林观棠：……
    你们吵架归吵架，不要曲解他话里的意思啊！
    林观棠已经倍感无奈了，却也深知这可不是自己开口劝架的时候，以群里这群人的兴致，只会越劝越乱。
    宿舍里，邵轻柏做出呕吐的表情，看着闻天歌洋洋得意的表情，受不了的说：
    “一个alpha被人用甜美来形容，难道就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吗？”
    他老姐不会真看上闻天歌了吧，o院娇软的omega难道还没看够吗，为什么要看上一个娇软的alpha，这简直反人类，他老姐不会是因为失恋太狠恋爱观发生畸变了吧——这种好像是噩梦一样的事情千万不要发生啊！
    邵轻柏在脑子里头脑风暴想着如何将他老姐这种危险想法扼杀在幼苗之中时，闻天歌也在为他因为一个形容词就攻击自己的态度很不爽。
    闻天歌早看出来邵轻柏对这位海棠同学的态度很维护，很微妙……实话说，闻天歌对aa恋不理解但尊重，但嫉妒心太强的男人不能要啊，因为一个词语就发疯，也太情绪化了。
    听到邵轻柏的话，闻天歌冷笑一声，凉凉的说：
    “这句话你敢当着司空学长的话说吗？”
    邵轻柏：……
    糟糕，忘记司空学长的信息素就是蜂蜜味，而且最讨厌有人说蜂蜜之类的甜蜜信息素不配alpha了！
    还好，还好，教官们的宿舍和他们这些新生的宿舍不在一个地方。
    而且——邵轻柏看着群里司空学长的发言，再三思索，觉得司空学长的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对姐姐感兴趣了。
    如果是司空学长的话——邵轻柏只是略微想一想他无孔不入的情报网，就脊背一寒。
    这种在他面前没有隐私可言的姐夫……额，最好也还是不要吧，不然自己的底裤都会被扒的一干二净啊！
    可是邵轻柏对姐姐是早就习惯性的言听计从不敢忤逆，对司空学长也是发自内心的恐惧不敢得罪他，于是最后只能心情紧张的看两个人在群里聊天，并努力分析他们的聊天内容有没有暧昧倾向。
    【司空】：确实是惊人的观察力，不过，小海棠似乎还有一个人没讲，是准备最后重点讲说吗^^
    是也不是——
    林观棠将照片点开又退去，面目纠结的看着照片上的银发男子。
    其实，他最开始确定的人就是这个人，直觉他就是zhen学长。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他看到照片上银发男人的第一眼，就已经下意识的将他和zhen联系在一起。
    可这种理由完全站不住脚吧。
    林观棠再三思索，在输入框内增增减减之后，才最后确定要发出的信息。
    【海棠】：我只是……直觉zhen学长就是他。
    这又是让人意外的答案了，还以为会是更加毋庸置疑的严谨证据推理，没想到竟然是最简单的直觉。
    司空檀一时有些心情复杂。
    霍世禛这种无论是外表还是气态上都特立独行，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存在……谁也不会把他认错，告知了外表特点，只要不是智商有缺陷，都能凭直觉认出来他。
    但问题是——海棠同学似乎并不知道霍世禛的外貌特点，至少群里没透露过相关事宜，如果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凭直觉认人，那就有些吓人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群里也同样没隐瞒过霍世禛在集训中的主导身份，所以仅仅凭他在合照中最显眼的站位来认人，能对号入座，也在情理之中。
    那么问题来了，霍世禛的位置可以由此确定，其他人呢。
    海棠同学是如何在这么多人的合照中，精准的划分出他们群里所有人的范围，然后再一一进行匹配的呢。
    第20章 部门选择
    【司空】：看起来，你的选择范围从一开始就划分在这几个人里面，后面还有那么多人，就这么当背景板无视了啊^^
    【海棠】：可是群里不都是s级的人么，我虽然见识不多，但人群中s级应该在最显眼的位置，这一点应该是没错的吧。
    林观棠不觉得这是一个需要纠结的问题，s级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是最为重要的存在。
    大家也都还是新生，也谈不上有什么大佬故意伪装身份——至少林观棠不觉得群里的4位新生，是有这种玩弄之心的大佬。
    所以他一开始的查找对象，就只是集中在最前方，最中央，最显眼的地方。
    而且，说句不太好听的话，或许是长久以来潜移默化的影响，s级与非s级之间所呈现出来的精神状态是完全不一样的，至少在这张照片里面，七个人有着其他人完全无法比拟的精神气质。
    不过，这句话还是不要说出来了，不然总让林观棠有一种自卖自夸或者故意恭维的感觉。
    但只是发群里的那一句话，也足以让其他人对他生出新的看法了。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给出了答案，且完全没纠结试探的情绪——
    那不容置疑的笃定语气，就算是隔着屏幕，也能让人想象出他做出判断时的自信姿态。
    至少，相比于其他新生来讲，海棠同学的观察力，判断力，与做出果断决策的行动力……已经可称之为优越了。
    可惜，怎么不是中央军校的学生，如果是的话，自己就可以好好地调/教一番。
    不过——情报部也用不上多少的体力（相较于其他部门而言），况且很多时候omega做情报人员，本身就比alpha多了一层叫人轻视的天然隐蔽优势。
    既然和小海棠遇上了，如果无视掉岂不是对不起这份天意。
    所以司空檀没有一秒犹豫，毫不吝啬的在群里对他递出橄榄枝。

 第20章

    【司空】：哎呀，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样，对了，你对玩游戏感兴趣吗？安利你一个找东西的小游戏，空闲的时候可以打发时间玩玩看^^
    【司空】：[—找啊找啊找朋友—]
    【司空】：已经给你申请账号，待会儿私聊发你，加油通关，我可是很看好你哦，小海棠^^
    【海棠】：好哦。
    游戏之类的东西，林观棠过往接触的真不多，尤其是网络游戏，说是从未了解也不算过分，但既然是学长主动推荐，无视掉似乎也不太好。
    林观棠决定抽空先玩一点点，视情况再给学长反馈。
    新生s4凑在一块看群里的内容，看到司空檀分享的小游戏时，其他几个人还没什么反应，身为情报部预备人员的闻天歌却咦了一声，不由自主说：“这可不是普通的解谜游戏，这是情报部抽取过往真实卷宗做出来训练勘察能力的游戏吧，难道司空学长准备把他招揽进入情报部？”
    简英莱随口道：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
    闻天歌立刻泫然欲泣，痛心疾首的说：
    “可恶，我这样的天才想要入部，都还要主动递交申请书等结果通知，此人竟然让司空学长主动邀请，完了，我要失宠！”
    中央军校学生的学分是由日常课程与部门任务两大部分构成，不但选修课是必做功课，加入部门也是必做的事情，但也不是想加入什么部门就可以加入的，需要提前申请，然后由部门审核，审核不通过的人，会被统一打包进入执行部或者后勤部打杂——
    当然，军校还是人性化的，如果两个部门不想选择，也可以成为无部门的自由人员，然后任务分就会全程挂零:)。
    邵轻柏鄙夷的看着闻天歌浮夸的表演，无情的点明冰凉的现实：
    “醒醒，你有被宠过吗？”
    闻天歌捂住被捅刀的心口，恼羞成怒，立刻和他殴打起来。
    简英莱无视他们两个小狗互殴，手指抵着下颚，闹中取静，若有所思道：
    “其实，这种察言观色的本事，和我一块在外联部处理事务更合适，我们可以详细探讨雾霭之心中那些不为人知的细腻描写。”
    闻天歌猛地回头，见缝插针地揭穿他的险恶用心：
    “不要趁机夹带私货！我看你是想逼着他看那些无聊的大头书，顺便处理外联部的事情吧，你这叫以权谋私。”
    邵轻柏点头，虽然他现在还别着闻天歌的手脚，让他不能动弹，但邵轻柏是个爱恨分明的人，闻天歌说出有道理的话，他还是不吝啬认同的：
    “就是，那种枯燥无味的东西到底是有什么好看的，我记得不久前这本书还被评为最催眠的流行书籍第一名，我姐还买了一本准备试试催眠能力，结果送到之后连打开的欲望的都没有，不过棉麻材质的外包装不错，已成为我家猫最喜欢的猫抓板。”
    简英莱：……
    简英莱朝这两个没品的家伙不失礼貌的优雅一笑，然后鄙夷的说：
    “精神世界贫瘠的人，当然无法体会经典名著的美妙之处。”
    听到他们谈论有关海棠同学的去向，一旁的田野同学也兴冲冲的参与进来，提议说：
    “那个，海棠同学逻辑这么顺，观察力这么强，其实跟着我进入装备部学制炸/弹也很不错啊！”
    “当然不可以/这个还是敬谢不敏/你真想炸学校？！”
    三个人异口同声开口，齐齐否决了他的提议，田野只能垂头丧气，提前遗憾离场。
    ——虽然其他三个人的担心和期望，也完全多余。
    准确的说，是两个人。
    毕竟，邵轻柏“心知肚明”，这位海棠同学连中央军校学生都不是，就更谈不上加入什么部门了。
    s4之间闹得鸡飞狗跳，身为话题中心的林观棠却一无所知，他只是看着群里司空学长发出的新消息，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司空】：说起来霍大少爷也是很看好你的哦，@zhen，从小海棠成长为海棠大王，也是你很期待的事情，对吧^^
    什么海棠大王啊……
    林观棠有些哭笑不得的回应。
    【海棠】：zhen学长不会在意我这种小喽啰吧
    林观棠本来也只是开玩笑的发一句，并没想着一直没讲话的zhen学长会有什么回应，但他发出去消息的下一秒，zhen的头像就出现视线里。
    【zhen】：霍世禛，我的名字。
    第21章 自我介绍
    哎哎哎？
    怎么突然爆名字了？
    林观棠眨了眨眼，歪头想了想，猜测zhen学长——现在该称之为霍学长自爆姓名的用意——
    难道是觉得称呼昵称不礼貌？
    想不通。
    不过礼尚往来，他是不是也该自报家门？
    这样想着，他也把自己的名字发了出去。
    【海棠】：哦哦，霍学长你好，我的名字是林观棠，来自35区，是今年的新生，很高兴认识学长，还有群里的大家！
    【司空】：这么正式自我介绍，你们是打算在群里相亲吗^^
    【司空】：我是司空檀，小海棠，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本人说出口的话可不能多信，如果真想要详细了解你这位霍学长，需要他的资料可以来找我要哦，保证全面真实^^
    林观棠脸色一阵爆红，顿时想反驳但感觉无论反驳什么都怪怪的——难道帝都已经开放到oo恋可以这么光明正大的当众提及了吗？！
    林观棠的记忆还停留在帝国强制ao配对的时代——虽然相关条文已经竞走十年了（不是）
    总之，虽然强制性ao婚配的相关律法已经取消，但——
    也许35区还是有点太封建了，据林观棠的所见所感，ao配对仍是大势，aa也有苗头，不过提起来的时候，人们的态度还是有些难以相信的微妙。
    至于oo恋……首先omega数量很少，其次omega自保能力很低，总之就算是普通觉醒的omega，几乎在觉醒几个月内，都会或主动或被动的安排与alpha匹配。
    oo之间，不要说光明正大的和同类相恋，甚至彼此间都很少有长期相处的机会。
    如果不是这样，养父和干爹也不会这么着急把林观棠送入帝都——在林观棠动身来帝都之前，周围区域已经不少人前来问询有关他的归宿，幸好帝都全o学院通过申请的速度也很迅速，才能行之有效的把那些上门的alpha劝退。
    毕竟，在大众理解层面上，进入全o学院就等同于入了帝都名门的法眼，没有人会轻易为了一个omega得罪比自己地位更高的人。
    林观棠对两个大人的打算心知肚明——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注定要和alpha匹配，那出去多长些见识，让帝都的名门看上，总也比什么都还懵懂年纪，随便被哪个不明来历的alpha骗走要好。
    不过，这又是另外的话题了。
    总而言之，林观棠对于司空檀如此自然的说出oo相亲的话，在惊讶之外，又倍感尴尬——
    因为他真不是这个意图啊！
    虽然他对霍学长有好奇和好感，但那是因为他还没在现实中见过漫长银发的人，而且霍学长人也还好，他想多了解一些应该也很正常吧……
    但oo相恋什么的，对他来说这个理念还是太超前了。
    在林观棠想着要怎么回复才妥帖的时候，其他几个人也跟着在群里发出自己的真实姓名，把司空檀发的消息顶了上去，于是林观棠呼出一口气，决定当没有看到一样无视掉。
    但没想到的是，司空学长竟然还追到私聊问。
    【司空 &gt;&gt; 备注：司空学长】：
    小海棠觉得霍大魔王是什么样的人，害怕在群里说出来的话，可以私聊悄悄告诉我，我不会告诉他的^^
    林观棠怀疑学长是把“害羞”打成了“害怕”。
    因为林观棠委实想不到有什么害怕的地方，害羞倒是有些真的，于是无奈回复。
    【海棠 &gt;&gt; 备注：可怜海棠】: 当然是个好人，很感谢霍学长帮助我
    【司空学长】：……真的吗？在我面前你可以说实话哦
    【可怜海棠】：当然是真的，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吧
    【司空学长】：……你说得对[强]，小海棠，你太让我刮目相看了[哇]
    【司空学长】：小游戏的账号密码发给你，记得玩儿，我很期待你的反馈哦^^
    把最新申请的账号密码发给林观棠之后，司空檀就神情肃穆的把备注从【可怜海棠】改成了【好人卡海棠】，想了想，最后又改成了【呆萌海棠】。
    只有萌萌omega才会觉得霍世禛那家伙是好人吧——不，准确的说，迄今而至，司空檀也还是只从海棠同学口中说霍世禛是一个好人。
    司空檀想了想，翻出来霍世禛的账号，给他改了一个【好人霍】的备注，然后对着这个备注笑了三分钟，才咳了一声，正经神色发消息。
    【司空】：为什么突然自爆姓名，这样会露馅很快吧，算算时间，o院也到了正式开学时间，如果开学后小海棠和其他同学提起来你，发现你是军校的人怎么办，我们这些小虾米就算了，你霍大少爷的姓名可是无人不晓。

 第21章

    【司空】：这么说来，爆照开始就是一步错棋，果然小柏树这种四肢发达的人就是行走的情报泄露机，照片里那么多人，而且各个都五大三粗晒的黢黑，o院可都是一群娇弱小羔羊，如果开学后一个都看不到，肯定会疑惑吧，哎呀，如果小海棠发现发现自己进了一个alpha群，被吓跑了怎么办呢。
    【好人霍】：发表降智感言也是情报部隐藏身份的手段？
    【司空】：……
    【好人霍】：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进来军校s级新生群。
    【司空】：因为误入？我觉得海棠同学不是间谍，你是不是太阴谋论了，海棠同学可是觉得你是好人，你太辜负海棠同学的期望了[谴责的目光]
    【好人霍】：前面的话撤回，看来是omega对alpha有降智buff。
    【司空】：……
    【好人霍】：觉得他是无辜的好人，那就去找证据说服我，而不是凭你的感觉，有了名字，找到他应该不难，如果他真是无辜误入的人——隐藏真相不是情报部的拿手好戏么。
    【司空】：你想让我找个理由让他接受ao同群的合理性？这种事情私聊就能做到了，还需要得到名字去找真人去当面谈？你也太小瞧我了。
    【好人霍】：如果只想到这一层，小瞧你也是应该的。
    【司空】：……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人霍】：听说开学后准备提拔你做情报部部长候选？连这点事情都推论不出来，建议你主动请辞。
    说话云里雾里的……到底谁是情报部的人！
    司空檀深吸了一口气，才控制自己想骂人的冲动。
    又很没负担的恶意揣测，霍世禛一定是因为知道自己有多毒舌，害怕被人套麻袋暗算才把武力值点满。
    如果毒舌也能判刑，那霍世禛一定早就被关大牢且被判无期徒刑！
    ***
    另外一边，闹得鸡飞狗跳的s4也暂时消停下来。
    “怎么开始突然报名字了？我们难道也要跟上？”
    看着群里的消息，闻天歌有些犹豫的跟着把自己的名字报上，又看着海棠同学发的自我介绍，有些茫然的说：
    “35区是什么地方？怎么没听过。”
    “不如说现在才开始互通姓名才奇怪，难道霍学长突然要交换姓名，是打算知道海棠同学真名之后，开学直接拿着花名册站校门口去堵人吗？”
    简英莱也跟着把自己的名字写了出来，又很嫌弃的说：
    “你要不要这么没文化，35区就是帝国那个唯一一个没命名的地区，据说那里盛产无处可去的流浪汉，自找苦吃的艺术家，以及来历不明的孤儿。”
    闻天歌呵呵两声，翻了一个白眼，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说的，连帝国都忽略掉忘记命名的地方，他怎么会记得。
    “这么说，海棠同学也是孤儿出身？”
    “知晓真相”的邵轻柏同样跟着把自己的名字发送出去，又装模作样的露出同情目光谴责说：
    “哎，不知道海棠同学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考上军校，霍皇说整人就整人，也太无情了。”
    闻天歌欲言又止的看着邵轻柏浮夸的表演——很想问他这么说的目的，到底是在谴责霍大魔王的残忍，还是怜惜海棠同学的出身。
    而且这明显是因为心虚隐瞒了什么的样子……真的很可疑啊。
    但他并没有再打一架的力气了，所以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倒是田野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露出疑问表情：
    “为什么霍学长要整林同学？”
    可喜可贺，林观棠自爆姓名后，只有田野在第一时间记住他的名字并且改了称呼。
    但无人在意。
    在其他三个人解释一顿后，田野才从记忆深处挖出来，最开始时候，霍世禛“用心险恶”，故意模糊概念想要陷害海棠同学去宰客食店的故事。
    不过——田野同学还是很疑惑，霍学长真有这么记仇吗？
    都已经是多久前的事情，怎么还会记到开学报复，看群里的消息，也没见霍学长有多针对林同学啊。
    又但是，所谓寡不敌众，看着其他三个人真情实感的在为海棠同学祈祷好运气，田野同学也只好把疑惑埋在心里。
    第22章 一个朋友
    司空檀认真思考回到帝都后，从什么地方着手，去拿到有关小海棠的资料。
    既然小海棠自爆他来自35区，那可以直接去找35区的相关负责人拿小海棠的个人履历，以中央军校的名义，还是很容易做成这件事情的。
    又或者，黑进去全o学院的教学系统，复制一份新生档案，也是小菜一碟。
    要不然，伪装一番，扮成omega直接去全o学院，和小海棠来个偶遇，似乎也不错——这么一来，不但能面对面试探小海棠的身份，如果小海棠确实无辜误入，还能以全o学院学生的名义来和小海棠见面，打消他的顾虑嘛。
    但如何向医药部申请信息素稀释剂与抑制剂是个难题——
    怎么说呢，因为情报部总是超用各种试剂，而且很擅长伪造文件或者直接黑医疗部的系统去绞尽脑汁多领试剂，导致的结果就是彻底被医疗部拉入黑名单（悲伤）。
    至于司空檀，身为情报部预备部长，他在医药部的信誉值已经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仅仅是明面上预支的药剂份额已经记账到了十年后（。）
    既然以他自己的名义很难领到试剂，那就只能祸害自己的发小了。
    这样想着，司空檀就打开了终端，找到了发小葛溪和的名片，正打算发消息给他的时候，对方却先他一步发了消息过来。
    【溪和】：你明天集训回来，如果是晚上，可能没办法去接你，我有约了
    司空檀震惊，司空檀不解，司空檀大为震撼——怎会如此！明明暑假前他发小还是单身汉一个，甚至前两天还连个暧昧关系的人都没有，怎么忽然就有约会了？！
    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身为发小，司空檀没有一秒犹豫，就决定要替他过于善良的发小把把关。
    【小檀】：？什么意思，我在集训这里风吹日晒，结果你在帝都谈情说爱，有没有良心，不行，你必须来接我，把约会地点改机场附近。
    【溪和】：拜托，谁会把约会地点放在机场，而且我要去参加的是o院的开学典礼，如果你能说服o院把开学典礼放在机场，那我是没意见的，还省的要想办法伪装身份。
    【小檀】：我觉得把约会地点放在o院也挺奇葩的，如果你说的o院是我想的那个，不过——你到底是谈了什么天仙omega，竟然让你这个乖乖仔冒着被发现会记大过的风险潜入o院。
    【溪和】：不是在谈，只是海棠同学问我有没有空去参加开学典礼，他会代表新生做演讲，说我是他在帝都的第一个朋友哦，都这么说了，我不去捧场，总不太好吧，不过他还以为我是beta，我还要找医药部申请抑制剂和遮掩剂才行。
    司空檀：……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感慨发小果然太过单纯就这么轻易的被钓了，还是该感慨对方到底长得有多好，才能让一向温吞对omega示好不感冒的发小竟然会为讨对方芳心，主动违法乱纪。
    不过，等等——为什么这里也有海棠？！
    司空檀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司空檀回复消息的手指微微颤抖。
    【小檀】：海棠同学？是叫海棠吗？
    【溪和】：名字叫林观棠，但我觉得叫海棠很可爱，很适合他，是很可爱很漂亮的omega，是今年o院从35区特招的s级omega，和其他omega的感觉很不同，十分清新脱俗，和他待在一起像是一直待在春风里，十分舒服，那种感觉无法形容，总之，如果你见到他，也会喜欢他的。
    司空檀：……
    沉默，是此刻的集训营。
    扭曲，是此刻的司空檀。
    司空檀眼前一黑又一黑，他一定是陷入了什么可恶的梦魇，才会看到这么诡异的文字对吧……
    为什么他们还在这里对小海棠的身份你猜我猜，他的发小已经和小海棠先暗通曲款了！
    而且，他脑子里想了好几种试探小海棠又不让他察觉的高明办法，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人把答案透露出来了……那他费心想那么多办法算什么，算他脑细胞多吗？
    这和做好准备去看破案影片，结果在影片开始就被剧透一脸有什么区别！
    司空檀忍着吐血的冲动，缓慢的回复。
    【小檀】：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事不宜迟，明天我就去看他长什么样子，会这么迷住你。
    【小檀】：我赶早上的航班回去帝都，和你一起去参加o院开学典礼，恐怕来不及回去军校，你申请抑制剂和稀释剂的时候记得多申请两支，帮我备着，需要的试剂名字我发给你，普通的试剂品质是过不了o院入门检测的。
    【溪和】：……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小檀你好像早就做好准备潜入o院准备的感觉？

 第22章

    【小檀】：怎么会呢，是错觉^^
    都这么说了完全不是错觉吧！
    葛溪和心力交瘁，不知道为什么，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开学典礼需要演讲这件事情，是林观棠在开学前一天晚上才接到通知的，当时他正在店里吃晚饭，顺口和葛溪和说了两句，又难免有些担忧自己会紧张。
    葛溪和是个很好的人，听说他要上台演讲，又没有认识的人在场，所以主动说，到时候可以去为他捧场，会找个显眼的位置坐，这样他演讲途中如果紧张的话，只需要盯着自己看就可以了。
    林观棠是一直以为他是beta——o院校规很严，alpha是绝对禁止入内的，但beta就没那么严格了。
    所以听到他这样热情的讲说，也很开心的表示期待。
    说紧张，其实也没太紧张。
    在35区的时候，林观棠也很多次在新年时候代表养父在人群中发表感言，而且演讲稿已经有人写好，他只需要多练习几遍，在开学第二天晚上的迎新晚会上照着顺畅的念下来就可以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需要先把校服校徽等物品领到手。
    第23章 新生演讲
    o院校服是由白衬衣，红宝石纽扣黑色马甲，黑色裤/裙，以及一件有些蝙蝠袖的黑色长外套构成。
    此外，配套的装饰品，是一个中央镶嵌着红色宝石，下垂蕾丝花边的蔷薇花样领结，以及一枚鎏金的蔷薇校徽。
    虽然林观棠带来的衣服里也有白衬衣黑色裤子，但和学院下发的校服完全没可比性，校服入手绵软顺滑，不需要试穿就能感受到用料的不凡。
    林观棠几乎是怀着虔诚的激动心情，小心翼翼的把最外面的大包装打开，将里面的校服和配饰一件件摊开在床铺上，然后就发现了——
    一件裙子。
    哎？
    这里怎么会有裙子？？？
    林观棠拿起来那件黑色的齐膝褶子裙，一时有些困窘，但当他又从套装里找到裤子的时候，就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他紧张拿错了，而是装错了。
    林观棠将裙子按照折痕叠好放入包装袋，赶快送了回去。
    然后他就被告知了一个消息。
    分发处的老师笑眯眯的看着他：
    “没有错哦，总有同学喜欢穿裤子，或者喜欢穿裙子，所以会为每个同学配全套，我们o院可是很人性化，很尊重同学们的穿衣自由的，林同学这么漂亮，穿裙子也会很可爱呢。”
    林观棠：……(o_o)
    这也太尊重穿衣自由了。
    林观棠有些无言以对，又恍然大悟。
    原来校服衣物清单上【校裤/裙】中的那个“/”，不是“或”的意思，而是“和”的意思啊！
    林观棠恍恍惚惚的又把裙子带了回去，然后塞到衣柜最底下，赌上他的羞耻心，他是永远不可能穿的！
    不过，还真不愧是帝都，自由和平等的观念是执行的如此彻底——林观棠已经数不清自己多少次感慨这句话了。
    只感觉来到帝都后的每一天，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刷新自己的认知。
    什么健步如飞黑皮壮硕omega豪门新娘，光明正大的oo恋，穿衣自由……
    林观棠觉得自己的内心已经炼化的十分坚定，无论再发生什么超出他认知的事情他都不会惊讶和意外了。
    就算现在有人告诉他o院里面有alpha混入，他也不会感到奇怪……
    ——应该不会有alpha混进来吧？
    林观棠动作一顿，紧急回想了一遍有关o院的安保问题。
    通知书上是怎么写的来着——
    o院从一开始就不接受身体状况是omega以外的学生，心理状态是omega也不要。
    四个校门也安装着号称全帝国最先进的信息素检测装备，只需要轻轻一扫，任何伪装都将被立刻识破，并发出警报。
    校园内更是会随机刷新信息素检测机，以避免有alpha通过翻墙钻洞等奇葩方式躲过校门口的检测入内。
    根据【全o学院已经连续五年被评全国最佳高校，实现连续五年无发情期信息素失控导致学生发生意外事件】这条消息来看，说明o院的信息素检测还是很靠谱的，至少没发生过什么a装o突发信息素失控事件。
    那没事了。
    林观棠很快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然后为第二天晚上的新生代表演讲忙碌起来。
    虽然辅导员说可以对着稿子念，但林观棠还是觉得记在心里会更好一些，不然到时候一紧张看岔行了就更糟糕，所以在这期间，他几乎所有时间都用来背稿子，顺便修修改改，把稿子改的更适合他自己的风格。
    好在他的记忆力还算不错，两天时间不说背的一字不差，记个七七八八的倒是没问题。
    于是到真正迎新晚会开始的时候，林观棠也并没有太过紧张。
    尤其在观众席上看到来到帝都后交的第一个朋友——葛溪和的身影时，最后一点紧张也转变为欣喜，还有更多的惊喜——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参加集训的司空学长也出现在观众席上了？！
    林观棠的目光定格在葛溪和身边笑眯眯的人影上，和记忆中照片上某个银发男子旁边的身影重叠起来。
    当对方和他对上视线，朝他微笑眨眼的时候，林观棠彻底确认了对方真的就是群聊的司空学长，没想到竟然和葛溪和是朋友啊。
    只不过，似乎来的只有司空学长一个人。
    林观棠在他周围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在人群中最显眼的银发身影，其他人就更不必说——
    有可能是来不及赶回来吧。
    林观棠这两天虽然并没有在群里发言，但也看了他们发的消息，似乎集训的同学在晚上才会返回帝都，是赶不上迎新晚会的。
    其他人都是集训的新生本人，银发学长霍世禛是总负责人，这么一想，好像还真只剩下司空学长可以随机行动，提前赶过来——似乎还少了一个人？
    林观棠在脑子里想了一圈，才想起来那个很久都没在群里发过言的【y】学长。
    不过，连自我介绍的集体活动都没露面，y学长恐怕是比霍世禛还高冷的人，所以更不要想他会为了自己一个没认识几天的人提前定航班了。
    又但是，就算只有一个人，特意为了自己赶回来，也足以让林观棠无比开心。
    只是现在不是见面聊天的时候，听到主持人喊他的名字，林观棠只得先收回视线，朝观众席上的两人示意了一下，就在万众瞩目中登台。
    ——好吧，严格来说，其实也没有很万众瞩目。
    首先前来参加迎新晚会的人并没有一万人，其次听到主持人说“接下来有请新生代表致词”的时候，很多学生就当机立断的从礼堂溜出去透气了。
    就算没出去，也是聊天的聊天，刷终端的刷终端，总之无论干什么事，就算是发呆，都比听枯燥又漫长的演讲有意思。
    只有那么大概十分之三四的人，视线还无聊的落在舞台上。
    然后这十分之三四的人，在林观棠走向舞台后，接连起伏的发出尖叫声或者抽气声，成功把身边聊天的玩终端的睡觉的同学吓了一跳。
    被吓到的同学怒气冲冲准备找始作俑者算账的时候，就对上一张激动的脸，和激动指向舞台上的手指。
    “快快，快看台上——！”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新生代表演讲吗很无聊啊我靠长这么nb！】
    这句感慨在现场观众看向舞台时，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出现在所有人脑海中。
    该用什么形容现身舞台上的人？
    以高悬的明月，以清澈的溪流，以浩荡的长风，以明媚的春光，以世上所有的幽静与寂寥，以世上所有的注目与光辉。
    耀目的灯光下，漆黑的，顺滑又蓬松的发丝显现出幽蓝的光彩，又仿佛闪烁缤纷的光晕——准确的说，林观棠的发色本就是墨蓝，因为太过浓郁而纯粹，反倒在平日里显出漆黑的表象。
    散乱的额前发丝下，是线条干净，明晰净白的脸庞，是细长的眉，明亮的眼。
    眼尾下垂，眼角内陷，眼裂颇有些深邃，那使得他抬眼时，眼睛很有些彰显懵懂信任的圆润，垂眸时则显出冷淡明锐的狭长。
    鼻梁笔直前翘，上唇纤薄，下唇唇中却有些细微的圆润，得以中和薄唇所带来的薄凉观感，显的润和。
    五官搭配在一起是如此的相得益彰，找不到需要弥补或修改的地方，又有莹润白皙的肤色，修长匀称的四肢，身姿同样优美。
    显而易见，这是一副让造物主过分偏爱的完美皮囊。
    被美貌暴击的念头，透过观众们张大的眼睛或者嘴巴表达出来——以及在校园论坛发帖子的手速。
    【[视频]速速速来！还没参加迎新晚会的人快来！不来后悔一辈子！】
    【[照片][照片][照片]这里面的是谁是谁是谁？今天代表新生致词的大美人是谁？一分钟得不到答案我将引爆帝都。】

 第23章

    【眼睛好美哦，看过来的时候我要窒息了，蓝汪汪亮晶晶的好像会发光一样[照片]】
    【打听到了，新生演讲人是今年唯二s级omega特招生林观棠是也！冷知识，另外一个s级omega是全民天使陶婉清，今年的新生含金量不必多言。】
    ………
    林观棠其实并不认为自己的演讲有多精妙绝伦，甚至已经做好了全场没人听的准备，毕竟在他上台前，肉眼可见很多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台上了。
    但谁让他脸好呢。
    俗话说得好，有一张完美的皮囊做什么事情都会成功的。
    就像他现在只是穿着统一标准尺码的校服，在礼堂里做新生代表致词，或许是校服本身设计偏向华丽，又或者是灯光过于璀璨。
    恍惚间，叫人有种精灵王子在臣民前做庆功致谢的错觉。
    从林观棠上台，出现在人前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完成了吸引全场目光的任务。
    再说他举止动作也算大方得体，演讲过程更是胸有成竹的顺畅，于是吸引力更是翻倍，论坛里到处是惊艳一片。
    【o院，你崛起吧！今年的s级特招生不但长得如此完美，口条还这么顺，据说昨天才拿到演讲稿，今天就能脱稿演讲，以后看谁还敢说o院是一群美丽废物[哭]】
    【外面都说我们o院已经落寞的连美貌这个唯一优势都没有了，这下看谁还敢置喙，我o院，将重回高校颜值之巅！】
    【其实还是能听出来一点小小的口音的……不过没关系，我会溺爱，长这么好看还要什么自行车，而且也很可爱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清脆中带着一点轻软，好像是在撒娇哦】
    ……
    随着演讲时间增长，林观棠是没想到大家都这么捧场，观众席竟然很少有人聊天或者长时间低头，都抬起头看着他。
    当他感觉有些卡壳而掩饰性笑的时候，观众席竟然也跟着他一块笑了起来，于是更让林观棠很有些震惊，他还以为自己掩饰性的很好，没想到大家都发现问题了。
    因此又有些有些愧疚……毕竟以前他听别人讲说太长内容时，就算是抬着头，大多数时候都在放空，不要说发现内容中的小失误了，甚至连演讲内容是什么也不知道。
    看来在帝都这样做是不对的，他以后也要改掉这个毛病，认真听别人演讲的内容才行。
    林观棠在心里认真自我反思的时候，o院论坛上也在认真的……发花痴。
    【完了，我坠入爱河了，怎么林同学一笑，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完全没搞清楚到底在笑什么啊】
    【林同学，你在空气里投放了什么……怎么让我心跳加速，神情恍惚，首先排除我是oo恋】
    【拼尽全力也无法拒绝特招生的颜值攻击，难道这就是s级的杀伤力吗？】
    【你们这些肤浅的omega，怎么全都注意力在颜值上，都没认真听他讲什么吗？好吧我也没听，但声音真的好听，而且好像没怎么低头看稿，是把稿子背熟了吗，好厉害啊。】
    【你们演的吧？我怎么感觉这什么s级特招生很一般，怀疑真的是s级吗，而且哪里背熟了，明明有卡壳笑场，到底哪里有你们夸得那么好[白眼]】
    ……
    又但是，随着演讲接近尾声，论坛上也开始群魔乱舞，各种挑刺或者挑拨离间之类的帖子也浮现上来，陷入一片混战。
    【李涛，今天致词的某人，和我们的陶天使比起来谁颜值更高？】
    【认真分析，陶天使缺席今天的迎新晚会，是不是要避新人锋芒？】
    【夸人为什么要踩陶天使？你们就庆幸这是o院内部论坛吧，不然陶天使的粉丝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淹死你们】
    【怀疑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幕，本来今天新生演讲应该是陶天使吧，结果给了他……】
    【我好恨好恨，嫉妒的我眼睛流血，怎么我就不长这个样子[大哭]这次真的生气了】
    【刚才大屏扫过，是不是压根连妆都没画？这是霸凌，赤果果的颜值霸凌！】
    【沦陷了，好恨我为什么不是alpha，不然我就能拥有他，不过alpha就不能看到海棠今天的表演，也不能和甜甜蜜蜜度过四年大学时光，真是痛苦又甜蜜的艰难抉择】
    【有些人的发言真的让我幻视那群无脑alpha，我说不会真有alpha混进来吧，管理员！@管理员，速查ip！】
    ……
    第24章 归属何处
    “真是比宝石还耀眼的星辰。”
    司空檀丝滑的从o院论坛退出，将目光再次投注到舞台上已经进入演讲尾声中的人身上，凝神欣赏了片刻，才慢悠悠的说：
    “只是外在的容貌少有显露，就能绽放出夺目的光辉，就已经是一骑绝尘的吸引力，如果展露出更不凡的才华，岂不是会让人无限疯狂的追随——不过看来并没有多少人会耐心去挖掘美貌下的品质，真是不懂欣赏。”
    司空檀不由感到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寂寞，在这个人人沉溺美色的时代，像他这样能透过美色看本质的人已经不多了。
    “外貌本就是一种杀伤力很大的武器。”
    葛溪和轻笑了一声，说：
    “你们情报部不也经常用美人计去获取情报吗？”
    “说得好像执行部没用过这招一样，小溪和，你已经被执行部这个大染缸给染黑了。”
    司空檀有些悲哀的感慨，想当年溪和这个乖乖仔甚至从未在课堂上睡过觉，才入军校执行部一年，已经连假扮omega夜闯o院这种事情都能面不改色的做出来了——
    虽然这件事情主要责任人应该在小海棠身上。
    唉，真是美颜祸水啊美颜祸水。
    现在还是单纯无知的小海棠，就已经叫人为他迷恋，做出胆大妄为的事情，他日如果知道自己颜值杀伤力有多大，再进行完全的利用，还怎不知道能有什么不得了的发展。
    不过，在那之前，小海棠要关心的问题是——他自己不要先被自己的颜值挟裹，跌入无望的深渊中。
    林观棠的演讲圆满结束，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激动的尖叫声。
    在掌声与尖叫声中，司空檀收敛了表情，压低声音说：
    “溪和，你做好与全世界为敌的准备了吗？”
    “什么——你在说什么疯话？！”
    葛溪和本来也和周围的观众一样，很热情的为林观棠鼓掌欢送，当他听清楚司空檀说了什么内容后，差点没被口水噎到。
    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要和全世界为敌？！
    葛溪和先是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然后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试探的说出一个最有可能的猜测：
    “你不会用我的名字和资料潜入什么组织要地被发现了吧？”
    “我潜伏满分，怎么可能会被发现？”
    司空檀不满的反驳，随后才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我们十几年的友谊，你竟然觉得我会出卖你？！”
    葛溪和咳了一声，目视前方，若无其事的继续刚才的话题。
    “那我为什么会和全世界为敌？”
    他从小到大都与人为善，从没任何仇家，若说真会遇到什么报复，大概也是和执行部的任务有关。
    但葛溪和只是执行部诸多普通alpha中的一个，日常任务难度在b-c之间，偶尔会接a级任务，这种级别的任务，无论结果多么糟糕，也不可能会造成与世界为敌的可怕结果。
    司空檀笑嘻嘻的说：
    “小溪和难道不是喜欢小海棠吗？”
    葛溪和：……
    干嘛突然说这个！
    葛溪和这下是真被呛到，脸色也有些火热的红，正想开口反驳——他是对林观棠有好感，但那只是出于类似对学弟的关照，至多比其他学弟更多一些纵容。
    但不等他开口说话，司空檀就先“嘘”了一声，目光再次从台前略过，然后落在观看台最前方的某处，低声说道：
    “看那边，如果我猜的没错，那群人，应该就是o院董事会派来挑选新娘的代表人物，以小海棠今天的瞩目，猜猜看会不会通杀所有，让董事会那群人为他扯头皮——小溪和，你如果想要得到小海棠，可是要先过了董事会这一关。”
    仿佛有一盆冰水从头淋落，葛溪和脸上的火红瞬间散了下去，他的目光顺着司空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有好几个人已经起身，朝着舞台后台走去。
    不难想象，那些人是要去后台和林观棠亲自面见，当面评估林观棠的品质，然后——
    然后再确定要如何将他分配，调/教成为最适合自家的模样。
    葛溪和闭了闭眼睛，心中涌现出嫌恶的情绪。
    林观棠一个人的纯洁无辜，无法掩盖全o学院华丽表现下腐烂的本质——
    虽然大多数o院学生，都能毫无波澜的度过他的学院生涯，但也有那么一些体质特殊的人，会被校董会看中，然后走向另外一条路。
    凡被校董会成员看中的omega，几乎都会被提前安排量身制造的调/教课程。

 第24章

    只有出身名门的omega才能有作为正经夫人的新娘课程教学，尽管那也是陈旧的教程，至少不会受到实质的伤害。
    诸如林观棠这样出身贫寒的人，最大的可能，是被争夺了他所有权的校董，作为满足某些癖好的玩物调/教。
    他的双目是那么的耀眼，他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有人想要被他永远注目，想要他永远开怀大笑，就有人想要挖掉他的双眼，想要让他的笑容染上血泪，想要毁掉他身上所有美好的品质。
    可是谁也不知道，最终获取这个资格的人会是谁，会有怎样的癖好，是渴求光明永驻，还是憎恶太阳沉沦。
    或许，作为被林观棠信任的帝都第一个朋友，葛溪和应该对林观棠揭露全o学院的本质，但揭露之后呢？
    毫不夸张的说，不仅仅是帝都，甚至整个帝国上层的名门都是o院董事会的一员，区别只在于占比大小。
    而如林观棠这样耀眼夺目的存在，是绝不可能蒙尘，被人弃之不顾的，甚至今夜之后，有关他的所属权只怕就要陷入一轮争夺了。
    既是如此，如司空檀所言——自己这种出身不算上层的人，有什么能力，能为林观棠抵抗这些名门的施压？
    甚至，如果现在就轻举妄动，鼓动林观棠逃脱这处恶魔的牢笼，又或者说什么喜欢他要带他离开的话，不过是提前将林观棠推入不能逃脱的火坑。
    况且——林观棠既然都已经报考o院，不会不知道有关o院的种种风闻，所以，所以……
    也许他本就是抱着想要嫁入豪门的想法来的。
    既是如此，又怎么可能听自己诋毁o院，说不一定到时候连朋友都没得做。
    “只是朋友而已，你想的也太遥远了。”
    最终，葛溪和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说话间，又抬起头看向舞台侧方的幕布，和探出头来找他们位置的林观棠对视了一眼，温柔像是满溢的水。
    待到林观棠又回到后台，葛溪和才收回视线，对上司空檀“你觉得我相信吗”的目光，无奈的笑了一下，说：
    “放心吧，我还没那么盲目，林观棠既然报考o院，那他一开始的对象选择就不会是我，做朋友也是很好的，我可是他进入帝都的第一个朋友，保留这份特殊的友谊，比变质为一地狼藉的爱情会更好，不是吗。”
    顿了顿，才又说：
    “如果他在这里过得煎熬，想要逃离的话，我也会帮他的。”
    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在司空檀这个资深情报人员面前，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司空檀哼笑一声，只说了一句“你还真是心软的神哦”，就不再对此事多加评价，也不会去劝葛溪和勇往直前，碰个头破血流。
    但那不代表司空檀就会冷眼旁观——
    就和葛溪和不想让美好友情变质为注定狼狈收场的糟糕爱情的根本原因一样，司空檀可也不想让他十分欣赏的海棠同学，因为o院那些陈旧腐朽的背后规则被折磨的痛苦凋零。
    所以——
    出来吧，大魔王霍世禛！
    司空檀从终端里召唤出了霍世禛的私聊。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让所有人都瑟瑟发抖不敢招惹的大魔王恶名，不就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司空檀把拍的照片和视频一股脑全发给了霍世禛，然后态度恭敬的输入内容。
    【司空】：尊敬的霍皇陛下，后位空悬已久，卑下为您找了一个举世无双未来无限的皇后，请务必纳入后宫。
    【好人霍】：不想活了可以自尽。
    【司空】：是小海棠啊小海棠，你这个毒舌的男人，我可是为了替你考察小海棠，扎了三针抑制剂大半夜冒着记大过的风险潜入o院，如果你想把他拱手让人被别人调/教，那我现在就撤了
    【好人霍】：。
    ……
    这就完了？
    看着无论自己再说什么，对方都不再回复的聊天界面，司空檀嫌弃的啧了一声，嘴角倒是扬起得逞的笑意：
    “感谢我吧，小海棠，没有学长我替你早做筹谋，今夜之后，你可真就前途未卜咯。”
    葛溪和觉得莫名，于是凑过来看他为什么突然发笑，看到聊天内容时，有些欲言又止——他实在想不出来霍世禛是怎么和“好人”这两个字放在一起的，而且还是在司空檀的备注里。
    难道在集训的时候，司空檀终于被霍世禛折磨疯了？不然也不会失心疯到给霍世禛发这种会被他打死的消息。
    葛溪和一言难尽的看着司空檀，很想建议自己这个发小去看一下精神医生：
    “你别把自己玩死，我没记错的话，上一个打算和他先订婚后结合的omega，连带着整个家族都被打击的一蹶不振，发配山区去挖蘑菇了。”
    第25章 暗潮涌动
    不知道是因为灯火太过明亮，还是第一次在帝都登台表演心情太过激动，林观棠心情激动的无法平息，连带着神思都有些迷乱。
    以至于回到后台后，跟随辅导员的引导，去和那些特意来后台看望自己的诸位校董会代表们问好时，一向利索的口舌也有了一些磕绊，就连眸光都有些闪烁暗淡。
    好在那些校领导和校董代表们对他这一点小小的失误并不在意，反而报以善意的笑容和安慰，夸奖他是漂亮的好孩子，赞扬他的美貌果然不愧有“照亮35区黯淡长夜的不灭星辰”之名。
    ——真的是善意吗？
    林观棠眨了眨眼，懵懂而迷茫的视线从眼前一张张带着标准微笑的脸庞上掠过，又好像是被夸的不好意思一样低头垂眸，思索心中为何有不安涌现。
    明明他已经圆满完成了演讲的任务，也获得了无数人的赞美，甚至还很幸运的和出资援助自己助学金的校董代表们的亲自面见，那本该是无比激动和荣幸的心情，为何总觉得不安？
    还没动林观棠想出个所以然，就感觉肩膀一沉——他抬头看去，对上了辅导员似乎带有怜悯情绪的神色。
    怜悯？
    林观棠还想看个仔细，辅导员就已经移开了目光，带着讨好逢迎的笑看向诸位代表们，一边拍了拍林观棠的肩膀，一边笑着说：
    “林同学年纪还小呢，第一次来帝都，没见过什么世面，还不太适应这么多人，看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害怕的汗都流了这么多，今天辛苦了，不如让他先回去休息吧。”
    林观棠：……
    紧张虽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但害怕不至于吧，林观棠也不是很内向怕登台见人的性格，至于满头汗水——不得不承认，其实演讲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一件体力活。
    他还穿着全套校服，又有那么浓烈的灯火照耀，不流汗才怪。
    但也没有必要出声反驳老师的话，让老师难看。
    而且——他能感受到，辅导员似乎很想让他离开这里，也许是因为接下来这些大人们要说什么不适合他这个新生听的话吧。
    林观棠对此很有感悟，在35区的时候，养父要在家里和人商量什么打架火拼的事，都会找借口支开林观棠。
    尽管有时候还需要林观棠去出主意帮忙，但那并不妨碍养父坚持他形同虚设的“小孩子不要打打杀杀”原则。
    是以，当下，在得到了这些校董代表们的同意后，林观棠也不多拖延，听话的告辞离去。
    礼堂有多明亮喧闹，出了礼堂之后，就能感受到夜晚有多阴暗寂静。
    尤其是林观棠将外套解开脱掉后，迎面一阵冷风吹拂，更是让他打了一个寒颤，感觉阴凉气息十足。
    林观棠走向礼堂后那条空无一人的小道上，越走越疑心，总感觉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又好像——
    有什么像是藤蔓，烟雾，或者鬼怪一样的东西悄无声息又无比快速的朝他绵延而来，想要将他拖入到什么可怕的深渊里面去。
    林观棠不由自主的快步乃至跑起来，可身后那些追逐的东西似乎也飞快的跟着他跑了起来，林观棠呼吸一滞，终于忍受不住，猛地停下脚步朝后回望，但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能把他一口吞噬掉的可怕怪物。
    除却不远处仍然灯火通明的礼堂，他身后的道路上空无一物。
    是自己吓自己啊……
    林观棠凝神看了一会儿，就又收回视线，准备继续往回走——鬼啊！
    眼前突兀出现一张笑眯眯的陌生脸庞，把林观棠吓得一瞬间心跳停止，差点没真的尖叫出来。
    好在，他及时认出来眼前出现的人是谁。
    “司空学长？！还有溪和哥，你们从哪里冒出来的。”
    林观棠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心脏的位置，深呼吸几次，才勉强平复心情。
    “我和小溪和一直待在旁边的亭子里，是小海棠你没看到哦。”
    司空檀直起身体，笑吟吟的朝旁边一处没有灯火照明的亭子指了指，又伸出手指摩挲下巴，若有所思的看向林观棠：
    “小海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怎么这么紧张？”

 第25章

    “谁看到一张脸突然冒出来，都会被吓一跳吧。”
    林观棠忍不住吐槽，又看了看眼前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很意外的说：
    “司空学长原来和溪和哥是朋友吗？”
    “这句话难道不该我来问？”
    葛溪和看了看眼前两个人，十分不明白林观棠语气中的熟悉气味从何而来，刚才在礼堂内的时候，就感觉司空檀似乎和林观棠认识一样，现在看来——
    岂止是认识。
    葛溪和有种微妙的被背叛的感觉：
    “你们好像很熟悉？小檀明明连网上和陌生人多聊两句都会告诉我，结果你们看起来都这么熟了，来的一路上小檀还和我装陌生人不认识。”
    司空檀也点点头，俯身趴在葛溪和的肩膀上，似笑非笑的说：
    “我也很想问呢，你们怎么会有联系，而且，我可也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我们的乖乖仔愿意冒着被抓的风险潜入o院来——”
    顿了顿，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林观棠——
    没有外套的阻隔，上身只剩下装饰了蕾丝花边的花苞袖衬衣和贴合腰线的马甲，更凸显出少年窈窕的身姿。
    再看他白皙饱满额头上的薄汗，联想方才被抓到时候惊慌失措的模样，真像是半夜出逃的小王子。
    司空檀欣赏够了，才收回视线，慢悠悠的说出后半句话：
    “原来小海棠真人这么灵动漂亮，像是闪闪发光的小王子，那也难怪有这种魅力引诱小溪和犯错。”
    林观棠：……
    为什么听他们两个说话怪怪的，有一种好像被抓小三的感觉……
    两位前辈不会是超越朋友以上的情侣关系吧……
    林观棠的大脑飞速运转——溪和哥应该，大概率是beta，司空学长又和自己是同一个学院的omega……
    所以如果是情侣的话，似乎也不是不可能，而且他们都有称呼对方为“小……”的口癖，似乎可能性更大了。
    所以真的是误会了什么吗？
    他和溪和哥——
    他和司空学长——
    啊啊啊总之他们之间全都是清白的，请两位学长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林观棠几乎是不假思索，以最快的语速进行解释：
    “我和溪和哥是在校门口的店里认识的，因为是来到帝都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才邀请他前来，我和司空学长也只是群友的关系，我也很意外司空学长会来看我，两位学长还请不要为了我发生什么不好的矛盾！”
    “为什么会为了你发生不好的矛盾？”
    葛溪和看着林观棠一脸紧张的样子，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想了想，又问：
    “什么群友？”
    ……更像是原配来质问小三了——
    林观棠认真的看向葛溪和，本来就很亮闪闪的冰蓝色瞳孔充满十二分的真诚，看的人心一跳又一跳：
    “就是很普通的校友群群友呀，o院每个新生都会被关照加的群聊，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葛溪和：……
    这么说才更不正常好吗。
    司空檀一个军校s级alpha怎么会加o院学生的群聊，除非——
    是o院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什么，所以司空檀才会潜入群聊里去收集什么情报。
    如果这样的话，司空檀和林观棠关系这么好，却又完全没和自己提起过林观棠的存在，原因恐怕是——
    林观棠是掌握情报的人，或者和司空檀想要的情报关系匪浅，才让司空檀刻意接近，寻机利用，最后再用完就丢，那当然就没有介绍给自己这个发小认识的必要。
    葛溪和忍不住扶额，感觉有些头疼，因为忽然发现自己似乎陷入到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就算认识的时间不算长，葛溪和也能感受出来，林观棠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o院新生，也一定是真心信任着“司空学长”，却不知道他只是被司空檀用完就丢的利用品……不难想象，等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会有多伤心。
    但如果提醒他的话——葛溪和也并不想破坏司空檀的情报收集任务。
    沉思了片刻后，葛溪和还是决定按兵不动——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林观棠这种初来乍到的无辜新生，应该只是无意间拿到了什么消息，才引起司空檀的接近。
    既然如此，那等事后，自己也还是可以劝说司空檀继续和林观棠交朋友，反正有林观棠这样一个朋友也是很好的事情，如此也可以把这件事情圆满的圆过去。
    打定主意后，葛溪和就点了点头，淡定的说：
    “这样啊，我知道了。”
    司空檀十分确定他的发小一定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有关群聊的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而且他还需要忽悠小海棠接受群里会有alpha出没这件事情，那就更没必要让葛溪和参与进来了。
    所以他也配合的点头附和：
    “就是这样。”
    然后顶着葛溪和“我就看你在这里胡言乱语”的深沉目光，看向林观棠，笑眯眯的解释说：
    “好了，我和小溪和只是关系很好的发小，小海棠可不要误会什么，不过，看起来小海棠想象力倒是很丰富——难怪游戏通关很快哦。”
    啊？只是发小关系吗？
    林观棠有些不太相信，但看葛溪和也没反驳，暂且也放下心来，至少目前来看，自己并没无意间犯什么道德错误。
    不过，说起来游戏，倒是让林观棠更搞不懂，有些无奈的问：
    “学长，那到底是什么性质的游戏，怎么会什么东西都有。”
    这两天的闲暇时间，林观棠也用司空檀给的账号登录过那个名字叫做“找啊找啊找朋友”的游戏，说是小游戏，各方面又十分精美细致，甚至还有各种排行榜和联机pk——当然这些暂且还和林观棠无关。
    林观棠的账号是一无所有的初始账号，就连密码都是最简单的六个a，昵称名字是【凌晨四点钟】，也不知道是系统自带还是学长改过的，但鉴于头像还是一无所有的空白，林观棠还是偏向于前一个猜测。
    说起来游戏内容，是真的很让林观棠意想不到。
    游戏是关卡制，记录通关时间与错误操作。
    第一关十分简单，是在一个杂物间里，用不发出声音的办法找一个藏起来的小黑猫，林观棠使用了餐桌上的香煎鱼，只用三分钟就完成了任务；
    第二关也很简单，是在一大堆伪造物里找到真品，林观棠用了大概十分钟搞定；
    第三关……
    第三关竟然是要在一片混乱的命案现场找到隐藏其中的杀人凶手，并且从杀人凶手身上拿到证物替换掉，还要不被任何人怀疑全身而退。
    这是可以完成的事情吗？！
    第三关和前两关相比，不但难度直线上升，连游戏性质都完全不一样了好么！
    直接从躲猫猫上升为凶杀探案，而且还要做替换证物这种疑似违法操作学长你有什么头绪吗？[猫猫头疑问.jpg]
    当然最终林观棠还是找到了凶手，但没替换证物，最后作为被牵连的无辜人员全身而退，然后打通关了——
    因为凶手身上的“证物”，不是他真正要获取的“证物”，最开始系统给他的提示消息故意隐瞒了内容，如果林观棠没察觉到异常点，和凶手身上的证物死磕，那大概就永远折在第三关了。
    林观棠真心觉得设计游戏的人太狡诈。
    话又说回来，通关第三关之后，才让林观棠真正对这个小游戏起了兴趣。
    然后他就在接下来的第四关被关到一个小黑屋里自求活路，第五关竟然音画同步，身临其境的被审问，让他去扮演一个被怀疑的卧底人员，需要在一分钟内从提示词中找出关键线索重新获取信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毕竟他这两天的空闲时间真的不多。
    “ 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面对林观棠的疑问，司空檀笑吟吟的说：
    “至少你玩起来很有天赋，每一关用时都很少，也很少犯错，我可还很期待你以后更好的表现呢。”
    林观棠有些意外：
    “学长能看到我的通关记录吗？”
    司空檀眨了眨眼：
    “那当然，不然怎么搞排行榜，而且不是有加我好友，你难道没看过我的记录？”
    原来是这样——
    林观棠想起来了。
    学长给他的账号里，有个默认的好友，已经通过了好几百关，每一关用的时间都很少——至少以前五关来讲，所用的时间都比林观棠少很多。
    一些保存下来的通关视频，也完美的好像模版，没有一点错误操作。
    他还以为那是系统安排的模版助手，原来竟然是真人打出来的啊！
    林观棠发自内心的感慨说：
    “学长真厉害。”
    司空檀摆了摆手，谦虚的说：
    “还好还好，我看过小海棠的系统回放，有些过关思路也很让我惊讶，很有启发哦。”

 第26章

    ……
    听着他们在这里商业互夸，葛溪和饱含深意的注目更加热烈了——
    不是单纯的群友吗？怎么两句话间就过度到游戏好友了！
    单纯的情报利用而已，需要利用这么深吗，葛溪和真正有点担忧林观棠是不是无意间卷入到什么可怕事件中，才会让司空檀如此密切的接触。
    不过——对上这么天真可爱的小学弟，尤其是那一双充满天真与信任的冰蓝色双眸，小檀儿你竟然还能无情的用完就丢，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葛溪和心痛的想，小檀还说执行部这个大染缸把自己染黑，他觉得情报部才是可怕的无底洞，把发小的良心已经完全吞吃掉了。
    可惜另外两个人完全没在意他沉思的表情，更无从感知他深深的忧虑，仍然在兴致勃勃的谈论游戏内容。
    “你说凌晨四点钟这个id啊，那可是霍大少爷亲自帮你起的哟。”
    “我还以为是系统自带。”
    “怎么可能，系统自带只有一串随机的字母数字，怎么样，是不是没有想到他会帮你起名字，或许是有什么深层的用意哦。”
    林观棠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说：
    “没想到霍学长会在意这点小事。”
    那当然——
    确实不在意。
    司空檀决定帮林观棠申请账号的时候就在会议室内，添加他自己账号为好友的时候，自言自语的说要不要先帮小海棠改个名字，就听见霍世禛就说了“凌晨四点钟”这几个字。
    那时候也差不过就是将近凌晨四点钟，所以司空檀不是很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他给的提议，于是顺口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什么深意——然后很不意外的被嘲讽了。
    “有些人一思考，就能让所有笑话甘拜下风。”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司空檀看着眼前还沉浸在开心中的林观棠，然后很没心理的拉人下水：
    “他特意为你起了这个id，或许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靠你自己去理解和发掘了，如果真找到答案，记得去和他确认一番，或许会给你什么意想不到的奖励也说不一定哦。”
    林观棠茫然片刻，就坚定了神色，跃跃欲试的说：
    “我知道了，我会解开这个谜题的。”
    “真乖。”
    司空檀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好了，时间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林观棠有些疑惑的问：
    “学长不在学校里住？”
    司空檀摇了摇头，和他说了拜拜，就打算离开，又被林观棠喊住。
    看着林观棠一脸纠结的表情，司空檀和葛溪和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由司空檀开口：
    “还有什么事情吗？”
    “就是——”
    林观棠觉得擅自议论校董代表们的用心有些不太好，但他心中的不安实在是让他放心不下：
    “那些校董代表，学长，他们，他们会让我做什么……额，会强迫我做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还真是敏锐的直觉。
    刚才那样紧张惊恐的情绪，应该也是感应到了什么可怕的危险，才会表露出来吧。
    不过，为什么要让那些老古董的事情占据小海棠思考的空间呢。
    司空檀面不改色的说：
    “ 不开心的事——是指让小海棠你去搬东西之类的苦力吗，没想到小海棠不喜欢吃苦哦，不过也正常，omega嘛，本来也娇弱无力。”
    林观棠：……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林观棠一时面红耳赤，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总不能直白的说害怕那些校董代表会因为自己长得太好看所以会对自己图谋不轨吧，也太自恋了。
    毕竟都是帝都的名门代表，怎么会为了自己一个乡下人急色，而且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真说出这种猜测，倒是显得他有被害妄想症一样。
    看着林观棠垂头丧气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的表情，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司空檀看了一会儿，才笑呵呵的说：
    “别担心了，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毕竟是校董，要爱护学生才对，如果真有人的言行让你不舒服，那就把对方的名字或者照片发给你的霍学长，让他去解决就好。”
    啊——
    就算是要帮忙，一般也应该说“告诉我，我来解决就好”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吧。
    林观棠茫然抬头，下意识问：
    “为什么要去找霍学长？”
    司空檀“嗯——”了一声，沉思一会儿，然后随意的给出一个答案：
    “可能因为他善吧。”
    林观棠：……
    葛溪和：…………
    如果说林观棠的沉默是无言以对，那葛溪和的沉默就是因为遭遇了太大冲击而导致脑子短路。
    林观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认同的说：
    “霍学长确实是一个好人。”
    司空檀听见这句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尤其是在他看到身旁葛溪和一副好像吃了苍蝇一样的扭曲表情，更觉得心情愉悦。
    乃至于出了o院之后，司空檀脸上的笑容还十分灿烂，倒是葛溪和从和林观棠告别之后，就一脸愁苦，安全离开全o学院之后，就忍不住说：
    “为什么不提醒他多注意那些居心不良的校董？”
    司空檀耸了耸肩，没所谓的讲：
    “让他做个快乐海棠不好吗？好好体验一番快乐的帝都生活，再去面对那些不好的事情，也不迟嘛。”
    葛溪和并没有他这么乐观：
    “可是他那样单纯的性子，又很容易信任别人，如果没防备被人利用掉入什么陷阱怎么办？”
    “你也太操心了。”
    司空檀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说：
    “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你们执行部老大的能力？哦，现在应该说是风纪部的老大。”
    说起来这个，就更让葛溪和不解：
    “你竟然让林观棠去求助老大，我是真怀疑集训这一两个月是不是把你自己给训疯了，老大可不是怜惜omega的性格，你怎么敢的。”
    在霍世禛眼中，alpha是牛马，omega是羔羊，beta是蜂蚁，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并且被霍世禛众生平等的看不起，并不会因为是omega就对霍世禛这个alpha有什么特别吸引力。
    尤其是发/情期的omega，或许对其他alpha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却只会让霍世禛感到厌烦，因为那意味着多了一个需要特别照顾的无用累赘。
    “但事实上，霍大魔王确实是答应罩着小海棠了不是吗？”
    司空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说：
    “所以你现在该担心被玩死的可不是我，也不是小海棠，而是那些蠢蠢欲动的老古董们啊。”
    已是深深夜中，o院的某处会议厅内却灯火通明，各个校董代表们面带微笑的就林观棠同学的归属进行首轮交锋。
    代表a：我家先生不久前失去了妻子，正是伤心的时候，需要一位年轻貌美的新人来抚平丧妻之痛。
    代表b：是打算灵堂成亲把亡妻气活过来的那种抚平丧妻之痛吗？那不如让给我们刚满十八岁的少爷，年轻人身强力壮，才能满足s级omega的s级需求哦。
    代表c：你们都没有站在林同学立场考虑吗？回想看看吧，林同学那双漂亮的冰蓝色眼睛，我家老爷可是看第一眼就相中，还有那一双纤长优美的手，如果能取下来，一定是比世上所有宝石都要璀璨的藏品，相信林同学也会很乐意为艺术现身呢呵呵呵呵……
    ……
    在各方代表的友好交流逐渐进入白热化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校方人员忽然站了起来，露出歉意的表情看向在场诸位代表：
    “抱歉打断诸位的交流，有关林观棠林同学的事宜，已经有了最终决定。”
    校董代表们：……
    什么最终决定？他们明明连个基本的定案都还没商量好！
    顶着一众代表不满兼怀疑与恼怒的视线，校方人员露出得体而不失尴尬的笑容，缓缓地说：
    “刚才接到了紧急来信，霍大少爷已经先行一步看上林观棠林同学，并提前做下了标记，诸位大人如有不同意见，请前去找霍大少爷亲自洽谈。”
    这就更不可能了吧！
    会议室内顿时吵闹声一片：
    “你说的霍大少爷不会真是霍世禛吧，别开玩笑了，那个怪物……他不是对omega完全不感兴趣吗？怎么会突然要标记一个35区来的野小子。”
    “就是，哼，霍家不也好久没参与过任何o院相关事宜，甚至还有消息说打算彻底退出校董会，这又是什么意思？呵，果然还是忍不住吗。”
    “恐怕是哪位想出来的鬼主意，想要假借霍大少爷的名义，来劝退其他人，好等到我们打消念头后，他自己就可以轻松独占林同学了。”
    ……
    “不是任何大人的冒充，确实是霍大少爷的亲笔书函以及签名。”
    在校董代表们的议论声渐次落下去后，校方代表一边说，一边向他们展示了霍世禛几分钟前发过来的新鲜致信函，说：

 第27章

    “相关信函已群发至诸位终端，或者进入校网查看，也能看到霍大少爷的标记信息。”
    顿时会议室内一阵寂静，片刻之后，诸位代表才手忙脚乱的打开自己的终端或校网后台去查看相关消息。
    果然发现了来自于霍世禛的信函转发：
    【林观棠已记我名下，校董会诸位如有不同意见，可亲自找我洽谈。
    —— 霍世禛 】
    校董会内部系统内，在学生名单一栏内，林观棠名字后面，也跟上了龙飞凤舞的“zhen”手写字样——那是霍世禛常用的签名。
    亲自找我洽谈什么的……越看越像是在说——如果有不同意见，可亲自前来找我送死。
    会议室内一片愁云惨淡的死寂，各方代表敢怒不敢言，只能面目扭曲的传消息回去询问意见——虽然结果早就心知肚明，没有人会愿意得罪霍世禛。
    或许其他地区的感知还不算明显，但对帝都名门而言，霍世禛代表着不可名状的未知恐惧，挥之不去的头顶阴影，以及随时会降落下来的断头铡刀。
    他是霍氏为帝国培育出来的最完美人形兵器，处理的任务数量比其他同龄人去各种娱乐场所次数还要多，二十岁出头已经有别人一辈子也积累不起的功勋。
    霍氏本身的地位已经在帝国最中心地带，再加上他自己的恐怖实力，那已经不是望尘莫及可以形容的地位了。
    此外，提起来人形兵器，总是难免和沉默寡言静待命令的“人外感”密不可分，但霍世禛不同，某方面来说，他非常有“人味”。
    甚至是太有“人味”了。
    譬如大众认知上的“人形兵器”，放松时间应该会去沉睡或者训练，诸如霍世禛这个年纪的普通人，放松方式大概是和狐朋狗友去吃喝玩乐，但霍世禛的放松方式是随机找个倒霉名门进行暗查清算。
    甚至很多人怀疑他按部就班上军校的目的，就是为了以身为饵，在这个集中了整个帝国优质alpha的地方找不长眼主动撞上他的倒霉蛋。
    毕竟年轻人总是意气用事容易犯错的。
    得罪其他人，也许因为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或者仅仅是要顾及明面上的脸面，会采用各种迂回而体面的战术，但霍世禛不一样，得罪他，他只会直接把人连着整个家族连根拔起。
    或许初代名门贵族还能有人自信的讲一句绝无藏私，不怕被霍世禛清算，而今名门，可没有人敢说什么两袖清风绝对正派的话。
    如果真有，那有这种优良家风，从一开始也不会得罪霍世禛。
    总而言之，整个帝都就像是霍世禛的游乐场，而名门就是他的玩具。
    或许名门贵族不甘于此，可是怎么办，比家世比不过他，比实力也比不过他，退而求其次去找霍家如今的掌权人告状，让掌权人对他进行制裁——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如今的霍家掌权人——即是霍世禛的祖父，也对这个实力强悍又叛逆毒舌的孙子毫无办法。
    在其他同辈人还在父辈面前战战兢兢听训的时候，霍世禛已经无所畏惧的在他祖父寿宴上对寿星本人开嘲讽了，并且明显已成为每年霍老爷子寿宴固定节目，除非当年寿宴霍世禛有事不在——
    那寄回来的祝寿函内容也有很大概率会让人心率失衡。
    所以寿宴这种很方便底下人奉承主家的大好时机，轮到霍老爷子时，总会让人爱恨纠结痛不欲生，甚至提前几个月找人做法祈祷霍世禛有事外出。
    毕竟那种场面实在太尴尬太煎熬太窒息了，没有人能从霍老爷子的宴会上笑着回去，有先见之明的人还会提前备好急救药物，免得因为气氛太过紧张呼吸不过来而当场猝死。
    幸好霍世禛本人并没有庆祝寿宴的爱好，不然去或者不去都是一种煎熬，那肉眼可见会是新纪元后针对名门世家的一种残忍酷刑，弥补了旧纪元中所谓刑不上大夫的遗憾（不是）
    虽然本质上是因为霍世禛的生日至今仍然是个谜团庆无可庆，但归根结底还是让人不用多一个烦恼日子的。
    说起来，不仅仅是生日，是连带着身高体重，血型信息素，全都是一长串的未知，甚至详细的等级测评都像是直接拿模板打印一样毫无优缺点可比对。
    司空檀在进入情报部后拿到霍世禛的资料时，曾经很认真的思索过，如果有一天霍世禛在任务中受了重伤，真是让人连救他都没办法救。
    不过相处久了，司空檀就没这种担忧了。
    以霍世禛那种好像怪物一样的逆天武力值，想把他打成奄奄一息的重伤实在难如登天，而如果真有人能有这种实力，那其他人肯定也早就挂掉，并没有什么救治霍世禛的余地。
    这就又是另外的事情了。
    当下，在确定肯定以及一定……得知林观棠已经记在霍世禛名下后，经过一番沟通，各方代表也给出了各自的态度。
    代表a：我家先生对亡故的妻子一往情深，因此也十分理解霍大少爷对寻求得到此生唯一真爱的激动和占有欲，决定成人之美，并献上真诚的祝愿。
    代表b：正是如此，霍大少爷这些年也是隐忍的幸苦，好不容易有个看上眼的，实在是不忍心抢夺，我家小辈正是打拼的年纪，不立业怎么成家呢，还是和霍大少爷学习，先干出事业再说找omega的事情吧。
    代表c：这是阴谋！赤果果的阴谋！霍世禛一定是故意找到林观棠这个鱼饵，就等有人意气用事上钩和他争夺，然后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用抢夺配偶这个理由来大开杀戒了，大家可千万不要上当。
    ……
    于是有关林观棠林同学的归属问题，真是和平解决皆大欢喜，散会！
    今夜被谈论的两个人，林观棠在得到司空檀与葛溪和两个人的一番安慰后，就十分安心的回去寝室洗漱睡觉，并且认真听取了司空学长给出的建议——先和霍世禛打好日常关系，这样日后有麻烦找他帮忙的时候，才不至于那么突兀。
    所以他临睡前给霍世禛发了一个“晚安”，意料之中的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林观棠也没在意，发完这条消息就像是完成了最后一项日常任务，然后就睡去了。
    另外一边，霍世禛看着他发过来的“晚安”两个字，定神看了三秒钟，就颇有些厌倦的移开了目光。
    果然omega就是麻烦的生物，稍微有那么一点关注，就有层出不穷的麻烦找上门了。
    霍世禛并不惧怕麻烦，但他厌烦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务像是蛛丝一样缠绕上来。
    就像是现在，霍世禛不仅要熬夜处理其他的正经事务，还要应付有关林观棠的询问——在他那封信函和签名发出去后的一分钟内，就陆陆续续有人致以各种相关问候。
    大部分霍世禛直接无视掉了，小部分已读不回，最后只有霍氏管家发来的消息才让他动手指回复——那也感觉十分浪费时间了。
    他抬头朝眼前巨大的落地幕布看去，上面正循环播放着林观棠作为新生代表演讲的画面——当然不是司空檀发来的那些除了能够展示林观棠面部特点，姿态特质之外，毫无任何摄影技巧可言的视频。
    怎么说呢，乍看司空檀发过来的照片视频时，霍世禛还难得疑惑了一下，一向只会发各种污染耳目人体丑照的司空檀，怎么摄影技术提升这么快，直到他联系校方，将信函和签名提交过去后，对方主动的，殷勤的将专业摄像拍摄下来的照片视频发给他后，他的疑惑才得到解答。
    原来并不是司空檀的摄影技术进步了，纯粹是靠林观棠的颜值硬撑。
    那是让霍世禛这种对颜值没什么感觉的人，也能多看两眼，觉得不错的容貌，甚至可以考虑用他的照片来替代其他画卷，挂在屋子里当养神的装饰品，但——
    并不能够改变霍世禛对omega这种麻烦生物的观念，尤其是霍世禛决定出手帮他后，更觉得omega果然是不能轻易招惹。
    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看中的猎物被其他人染指而已，对于林观棠，霍世禛难得有些想要培养他的兴趣，在那之前，他不想让其他人对林观棠进行任何的修饰。
    就像是一张白纸，你想要在白纸上作画，总不想让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在这张白纸上落下什么污点。
    但似乎很多人都误会了他的用意，不是觉得他真的对omega动心，就是觉得他又有了什么折腾人的主意，在挂饵钓鱼。
    连安静许久的老爷子也特意发来问候——当然，出于某种考量，发来询问信息的是霍宅的赵管家。
    【赵管家】：少爷，晚上好。
    【a少爷】：别做多余的事。
    赵管家：……
    好吧，看来不需要绞尽脑汁找什么不会被少爷厌恶的，切入重点的理由了。
    察觉到少爷可能并不是很想谈论这件事情，于是赵管家也十分配合的直白说明半夜打扰的原因。
    【赵管家】：只是太激动了，请少爷不要介意，老爷方才亲自致电问候了帝都全o学院有关林观棠的事宜，并对这位来自35区的坚韧海棠有很高评价，认为他确实是有让少爷您垂怜的特质。

 第28章

    【a少爷】：让他把这份关注留给我逃亡的姑母大人比较好，还是祖父很想和我谈谈他愚蠢又白痴的后代培育计划，是如何获得儿子死亡儿媳发疯连小女儿也受不了溃逃的美好结果？还是祖父在隐喻的希望我也早死早托生比较好。
    【赵管家】：少爷，您的言辞太过犀利了。
    赵管家冷汗直流。
    这是霍家秘而不宣的丑闻，得知内情者寥寥无几，对外的口风一致是大先生意外身亡大夫人悲痛过度所以精神失常，至于小姐……当然就是出外游历而已。
    只有少爷在想气死老爷的时候，会频繁的用这件事情来刺激老爷子。
    原因无他，这招虽然不做人，但是最好用。
    当然，也只有素来横行无忌的大少爷能用敢用，其他人敢多提一个字只有死路一条，就算是二先生——即是老爷子的二儿子，敢提一句有关大哥大嫂和小妹的话，也会被老爷子毫不留情的训斥，甚至发配外地反思。
    【a少爷】：知道就好，不要插手有关林观棠的任何事务，赵管家，你的本事远超其他同行，所以我很不想以后从你口中发出诸如“为你好”，或者“为他好”此类愚蠢而可笑的辩解词语，那会让我怀疑你是否智商受损或者被人掉包，相信你也不想被辞退或者被审查。
    【a少爷】：另，转告我激动的祖父大人，让他尽快平静下来吧，老人太激动了不太好，容易出事，我是很不介意他出事的消息席卷新闻热门，引发帝国动荡的，就是不知道祖父是否已经提前做好病危时的一应安排？
    赵管家：……
    老爷真正看到您发来的这些话才会激动的出事吧，而且您确定发这段话不是在威胁什么吗？
    让其他人看到很难不产生什么阴谋论吧。
    赵管家觉得自己身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管家承受的实在太多了，甚至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因为知道太多辛密事情而被灭口。
    就像是现在，看到少爷发来这段大不敬的话，心已经不可遏制的痛起来，但没有抚平心痛的时间，他战战兢兢的飞快回复：
    【赵管家】：明白了，少爷，林少爷会在全o学院自由快乐的成长的，不会有人前去打扰，还请少爷也不要轻举妄动，您离开帝都执行任务的时候，还需要有人在后方坐镇，来为您提供安心充足的后方保障。
    赵管家屏气凝神等待了十分钟，也没再等到对方再发来任何消息，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下来。
    所谓没有表态就是最好的表态——
    按照少爷的习惯，不说话就代表少爷已经原谅今夜的冒犯了。
    赵管家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热汗，几经深呼吸，才终于彻底的平稳气息。
    又默默地想……果然老爷有先见之明，知道可能会被少爷的毒舌气死，所以从不会主动和少爷直接交谈——但管家的命也是命！
    直面少爷不留情的毒舌，真的会感觉会减少十年寿命啊！
    兀自静坐了一会儿后，赵管家才起身去找霍老爷报告通话内容：
    “少爷希望能够全方位的，亲自调/教被他认同的omega，不想有任何假手他人的地方，所以请求霍宅不必为此忧心，此外，少爷也诚心问候了您的健康，祝愿您能够长命无忧，才能坐镇后方，稳定帝国局势。”
    长久的沉默后，霍老先生才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缓慢的开口：
    “你是个好孩子，前两天有人送过来的那串珠子，看着碍眼，世禛也不喜欢，你带下去自行处理掉吧。”
    “好的，老爷。”
    赵管家领命离去，知晓今夜的所有波折，就此停歇下来了。
    第26章 一个惊喜
    【海棠】：大家早上好！[太阳]
    清晨七点钟，新的一天，从睡醒后和群友们打招呼开始。
    林观棠本来想私聊霍世禛问候早安的，但睡醒之后，看了看对方一晚上也没回复自己消息的私聊页面，还是迟疑了。
    虽然霍学长气量宏大，明明不想搭理自己，还容忍自己发没营养的问候话语，但如果自己读不懂空气，再私聊发消息就有些没礼貌。
    毕竟——无论是他自己体感，还是昨天晚上司空学长的提醒，都让林观棠确认霍学长是个能兜底的好人。
    自己以后如果出了事，说不一定还要找他求救，所以日常废话还是少说为妙，免得说的太多，让霍学长养成无聊不看的习惯，等到什么时候真遇上需要帮忙的麻烦，也被习惯性忽视掉就糟糕了。
    因此思来想去，林观棠还是干脆在群里面和大家一块打招呼。
    既能让霍学长看到自己每天确实在早起，又不至于打扰他——林观棠觉得自己真是个机智的小天才。
    虽然他的担忧完全是多余。
    毕竟每天给霍世禛发各种垃圾废话的人还挺多的，他早就习惯无视那些无用问候，且不会错过什么有用信息，就像是精密仪器，过滤垃圾内容，留存有用信息，不过是基本功能。
    他看到了林观棠发群里的消息，但没有想回复什么消息的念头，只是视线停留几秒钟，就若无其事的移开，继续处理未完成的事务，想了想，又发信息给风纪部所有人，让他们十分钟后在会议室集合，二十分钟后分组去各系抓考勤，新生军训也在其中没被放过。
    omega都能起来这么早锻炼身体，身为alpha，没道理还没omega精神勤快，对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谁家好人开学第一天就抓考勤啊！
    这是下马威，一定是下马威对吧！
    就像以前皇帝登基一定要昭告天下一样，霍大魔王驾临风纪部也要昭告全校知晓。
    接到考勤的消息后，中央军校各院系不约而同响起各种哀嚎声，痛苦抱怨大魔王果然是大魔王，换了部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凶残。
    只是以往身为执行部的老大，被他支配的只有执行部的成员，需要合作的时候，才会短暂的让其他部门的同学感受一番暴君的雷厉风行，如今换到风纪部，他可以直接全面的霸凌全校了（不是）
    好在大魔王大概一周后要去外地出任务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于是全体军校生在哀嚎之后，都真心祈祷着一周后大魔王离校的日子尽快到来，他们好恭送尊敬的暴君远离他“忠诚”的国土，去祸害其他地区的民众。
    林观棠当然不知道因为他随手发出的一句话，所引发起的军校生起床考勤危机，发完消息后，就把终端丢在一旁，起床洗漱穿衣，脸上扬起欢快的笑意。
    他昨天担忧的事情被及时安抚，今天又是正式开学新一天，所以睡得很好，期待已久的大学生活今天正式拉开帷幕，当然开心。
    可惜群里其他人并没他这么好心态。
    昨天才连夜从集训地被拉回中央军校，今天又要跟着其他普通军校生开始正常军训——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于是回复海棠同学招呼的语气也都一个比一个有气无力,也是跟着发出简单的【早安/早上好】就结束了。
    ——虽然从单纯的文字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对比他们过往每次在群里冒泡，总会乱七八糟的闲扯，也能看出来，现在大家都没什么活力。
    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来调动情绪。
    【闻天歌】：喂喂，你们有没有听说，昨天o院新生晚会，有个表演节目的新生特别貌美哦，说是整个o院都炸了。
    【简英莱】：很奇怪吗？根据过往经验，每年o院都会来这么一出，什么新生晚会校庆年节，都会传出谁谁貌若天仙的流言，o院也就靠这点外貌宣传了，不然真是一无是处
    【邵轻柏】：你的毒舌是跟霍老大学的吗？不过o院炸了这么多年还好好地，那看起来很适合田野
    【田野】：谢邀，我是研究物理炸药的，精神爆炸还不在掌握范围之内
    【闻天歌】：你们真没八卦精神，这个时候不应该热情探讨这个美貌新生是谁吗？
    【简英莱】：：有什么好探讨的，不就是陶天使，本届o院新生，娱乐热搜相关早就爆过好久，你还是情报部的人，连这种消息都不知道吗。
    【田野】：陶天使我知道，我妹说好像是娱乐圈顶流，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用美炸了形容应该也还好，我经常听我妹这么说。
    【闻天歌】：那也不至于，也许是化妆化出来的。
    闻天歌和陶天使是表亲，从小玩闹长大，自动免疫陶天使相貌攻击，并不觉得此人外貌有什么好使人惊艳的——所以就是这样他才好奇昨天o院新生晚会上的新生到底是谁啊！
    他肯定那个人绝对不是陶天使，但以陶天使的关注度，竟然有人能压过陶天使的热度让o院直呼美貌，怎么不让他这个情报部的人员分外好奇。
    可是昨天他们回来的太晚倒头就睡，早上起来才从其他人的讨论间隙得知一点消息，虽然也可以去论坛或者其他地方找详细消息，但考勤时间快要到了，就算是想去详细的查找一番，也只能等休息时候再看。

 第29章

    等到林观棠收拾好东西，带上终端准备出门的时候，群里已经好几分钟没人开口说话了。
    阿这——感觉这个时候再突然说，讨论的对象可能，大概，应该就是自己，好像有点怪怪的。
    林观棠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装着没看到，如果之后大家再问起来自己为什么不挑明，那就……那就道歉好了。
    林观棠有丰富的道歉经验，以及更丰富的道歉后百分百被原谅经验。
    毕竟目前为止，真的没有人能面对他可怜兮兮道歉的表情狠心说拒绝。
    出门跑步半小时，去终于开门的食堂吃饭，一路上人迹寥寥，甚至林观棠到达教室后，也只有十几个同学，直到上课，教室里才零零散散坐了二十多个人。
    讲课二十分钟，已经有一半同学睡觉，另外一半同学低头刷终端，还有一部分在小声聊天——未免太松弛了吧！
    这是新生第一节课哎，林观棠左看右看，感觉所谓的大学生活和自己想象中并不一样，但和网上有关o院过分宽松的流言倒是很符合的。
    甚至老师对此也是习以为常的态度，所谓讲课也只是对着ppt棒读，全程甚至没抬头看学生一眼。
    林观棠认真听了半个小时，然后……怀着愧疚的心情打开了终端开始玩游戏。
    倒不是因为他不想学，实在是老师讲的内容真的就是和课本描写的一字不差，林观棠提前预习过课程内容，他甚至有一种他上台他也能讲的感觉。
    而且还会比老师感情充沛，至少语气会有起伏。
    但这完全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地方啊！
    林观棠怀着自己堕落的如此轻易的悲伤心情，打开游戏开始第六关。
    【本关目标：基本技能实地考核，请过关人员确定自己已熟知三十种常用易感期/发情期危机应对方法，确认完毕后开启随机任务发送。】
    林观棠：……
    这又是什么啊。
    难道不是“有配偶找配偶，没配偶打抑制剂，实在不行就硬熬过去”这三种吗……怎么会有三十种应对办法！
    林观棠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还有其他办法，就算网上搜索也是这些答案，最多再加上什么泡冷水澡什么的，那也完全凑不齐三十种啊。
    林观棠只能选择场外求助。
    本来想根据就近原则，直接在游戏好友内招司空学长问的，但对方不在线，私聊也没有回应，于是林观棠只能去群里问。
    片刻间，闻天歌就发了一份【三十个常用易感期/发情期危机应对方法】甩到群里。
    又问他是不是在打游戏。
    林观棠回复说是，闻天歌发了一个“祝你好运”的表情包。
    游戏而已，有什么好祝愿好运的，难道是因为这一关很难通关吗？
    林观棠并没太在意这个，他把文件内容看了一遍后，感慨了一番竟然真的有那么多种应急方法之后，就就在游戏内点击了确认。
    然后游戏界面就卡住了。
    就在林观棠准备退出刷新的时候，游戏界面发生变化，并不像是和前面五关一样，出现什么场景，而是出现一封信件。
    【 凌晨四点钟 同学：
    根据您在前五关的优异表现，本关为您发放如下任务：
    请在三天内前往 [帝都 朱雀大道附近朝溪公馆 ] 接触信息素异常失衡人员 [江有豪]，采集其信息素标本，并进行拍照留存，标本上交，视作任务完成，获取 [5] 学分，逾期未完成，将视作任务失败，扣除 [3] 学分。
    祝您顺利完成任务，开启下一关。
    注：本任务自您点击确认领取开始计时，如任务发放五分钟内，未确认领取将视作任务作废，重新开始任务抽取，任务作废不扣除学分，但作废三次，您将被禁止游戏72小时。
    —— 情报部 敬上 】
    林观棠没想太多，直接点击了确认，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游戏界面空荡荡一片，除了一个倒计时和任务提交的按钮，再没有其他东西显示。
    就算他退出再进入好几遍，也还是如此，唯一有变化的只有倒计时，等等——倒计时的时间，怎么好像和现实时间流速一致？
    林观棠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十五分钟后，不好预感成真了。
    司空学长回应了他的私聊。
    【司空学长】：你已经开启第六关了啊？忘记和你说，从第六关开始，每五关都会接到一个真正的现实任务，所以，想要完成任务过关的话，就在三天内去指定地点完成任务吧。
    【司空学长】：别担心，你是第一次出任务，没有什么准备和经验，正好我现在有空，可以去帮你，顺便帮你把需要的道具带上，也会全程协助你过关，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o院距朝溪公馆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我们一个小时后见，我还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告诉你。
    【司空学长】：对了，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哦，这是给你的特殊优待，其他人就算第一次出任务也是单独行动，可不会提供额外帮忙的。
    林观棠：……
    谢谢学长的良苦用心和细心关照——重点不是这个吧！
    林观棠放下终端，双目无神的看向前方。
    他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总之就是十分茫然——
    他不是在玩游戏吗？怎么就莫名其妙接到了有关现实生活中的任务了呢。
    第27章 全副装备
    正所谓闲着也是闲着，任务接都接了……
    林观棠到底还是根据司空檀的建议，换上了黑裤子白衬衣，然后按照导航找到了朝溪公馆。
    到了地方后，又跟随司空檀的指引，上了停靠在附近树下的一辆漆黑的车子。
    车子外表看上去漆黑一片，车内倒是十分宽敞明亮，后座空间在容纳一排座位与一个撑起来的挡板之后也不显逼仄。
    司空檀一身休闲装坐在后面，带着特用耳机与白色手套，正在摊开的挡板上配置试剂。
    示意林观棠进来坐下后，先问了他一个问题：
    “有想好如果对方信息素突然失衡导致易感期发作，进而诱发你发情期发作的情况下，你该如何救急吗？”
    虽然他仍然是笑眯眯的说话，但林观棠敏锐的感知到他语气中的严肃气息，也不由收敛表情，心跟着提了上去，莫名多了一层心理压力。
    还好这个问题他一路上几乎是想着过来的，所以只稍微沉默，就整理好了思绪，开口回答：
    “第一点，尽量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第二点，如信息素失衡无法避免，需要尽快远离，或者强制对方停止信息素挥发，避免被诱发假性发情，第三点，如无法避免被诱发，绝对不可以压抑被诱发的信息素，然后再进行外力抑制或找到安全点，最后一点，倘若处于极端危险，无人救助的前提下，身为s级，可以直接信息素压制。”
    说完之后，见司空檀并没有什么反应，又小心翼翼的试探说：
    “学长，alpha易感期发作的情况下——omega真的可以直接压制alpha吗？”
    真的不会让进入易感期的alpha更加疯狂，进而受到更大的伤害吗？
    林观棠对此无比怀疑，甚至觉得这和肉包子打狗没什么区别。
    但闻天歌传给他的那份文档里，有关“在绝对紧急情况下，s级alpha/omega可直接对发作方进行信息素强行压制”的字样，虽然是放在最后，却是标红标粗的，显然不是书写错误，他想忽略也难。
    “你不也是说了，那是在极端危险情况下的紧急办法，至少今天的任务不需要你做到这一步。”
    司空檀随口回答，抬头见林观棠仍然一副担忧的模样，于是笑容更灿烂一些，散去了刚才身上那莫名的压力，安慰他说：
    “好啦，你回答的很好，不过所有可能会发生的状况都已经帮你提前考虑到，所以你什么也不用担忧，今天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怎么把目标人物的信息素样品拿到手。”
    既然这么说了，林观棠也只能点头，问他是不是现在就要出发——实在是他也确实除了点头之外，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
    就算是从文档里了解到了大概的应对办法，但那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简单纲要，完全没具体详细的做法。
    既然不需要他担忧——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不用担忧，林观棠也还是乖乖的问他要做什么才好。
    然后他就知道为什么不用担忧了。
    “不用着急，在出发之前，还需要先做一些准备。”
    司空檀从挡板上摊开的银白箱子里拿出来一张贴纸，说：
    “这是信息素无痕阻隔贴，避免杂乱信息素侵入你的腺体内，以及医药部最新研发的信息素抑制剂，可以抵抗a+级的信息素诱发。”
    说完之后，就将阻隔贴撕开，替林观棠贴在了脖颈上，又拿起来刚才配好的抑制剂——因为是最新版试验品，在正式注射之前，还需要先做一下排斥反应。

 第30章

    等待反应的时间内，司空檀拿出来一个写着“朝溪公馆”字样的暗红色马甲让林观棠换上，又从终端上调出来截取的监控，详细告诉了林观棠他具体的任务内容。
    画面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正进入包厢，似乎是要等候什么人，在服务生进去询问的时候，他挥了挥手，示意服务生先离开这里。
    司空檀带着手套的手指点了点屏幕，详细解释说：
    “这个就是目标人物江有豪，涉嫌违法嫁接腺体，我们需要获取他的信息素，或者他的血液化验成分，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违法嫁接腺体——这是用来采集样本的自动取血管，扎破皮肉就可以自动抽血，不需要特别找地方，很简单的。”
    说话之间，司空檀拿出来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后，里面就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带着针头的取血管。
    林观棠看着眼前的道具，回想起任务描述内容，有些讶异的问：
    “这个人——他不是天生的ao体？是因为嫁接了别人的腺体所以才导致了信息素失衡吗？”
    腺体是ao人群二次进化出来的特征，beta腺体近乎于无，等同于旧纪元的普通人。
    beta人数众多，不乏有人遗憾自己没有分化为ao体，相关产业应运而生，但改造第二性征的相关项目在帝国是不被允许的。
    抛却其他所有因素，单就改造本身来讲，就算是帝国医疗水平最高端的医院，也不敢说能无暇改造——甚至可以说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成功改造不留后遗症的案例。
    但那并不能阻止一波又一波的人想要改造自己——不仅仅是beta想成为ao体，ao体也不是全都满意自己的分化，所以相关产业链也从未断绝过，但这些东西以前林观棠只在各种新闻或者谈话中听到过，并没有想过距离自己这么近，而且自己竟然就这么成为了调查中的一环。
    不得不说，心理压力忽然就倍增了。
    “反应很快嘛。”
    司空檀露出满意的笑容，又接着说：
    “他目前就在朝溪公馆105室，我会带你过去，但这是你的任务，所以最终取样工作还需要你自己来完成。”
    顿了顿，司空檀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
    “你有听说过有关[联合终端，共享大脑]的传闻吗？”
    林观棠想了想，迟疑点头。
    [联合终端，共享大脑]这种曾经火爆一时，而且还被称为新纪元最伟大畅想的理念，林观棠当然有听说过。
    是说展望未来终端的发展，可以微小如纽扣大小，镶嵌在皮肉里，这样就可以随时随地随处查看终端信息，且不用担心会被偷窃，甚至可以连接大脑，那就是真正不用说话打字，就能把自己的思维信息传递到终端上，并且实现和其他人员的无障碍互通，由此可以实现全帝国民众都能“联合终端，共享大脑”的目标。
    但林观棠没记错的话，有关计划好像在某场相关发布会发布后的第二天就被官方点名批评了，因为理念太过超前且难以实现，似乎还牵涉到一些伦理问题，所以不被允许继续深究。
    不过林观棠也只是旁听一两句罢了，具体是什么情况，他可完全不了解，司空学长这个时候提起来这件事情，是因为——
    林观棠有些不太确定的说：
    “我听说相关计划被官方叫停了……难道和我的任务有什么关系吗？”
    司空檀点头，说：
    “官方叫停，可不代表私下相关产业也完全停歇——这个人，他同时牵涉到相关的非法研究……但这个和你无关，我要告诉你的是，他今天来朝溪公馆，就是要和人做相关交易，即是要接受联合终端的体内镶嵌，这是让你冒充潜入的好机会，毕竟——”
    司空檀忽然神秘兮兮的笑了一下，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慢悠悠的说：
    “他的交易对象，是一群喜欢搞角色扮演，很有表演欲的演员，所以也不能怪别人趁机而入对吧。”
    林观棠：……
    完全听不懂学长在说什么啊。
    对上林观棠茫然的视线，司空檀又笑的正常了一些，咳了一声，说：
    “这些你不用管，总而言之呢，你只需要知道一点，他对交易对象的了解——只有今天这个时辰附近，会来和他做体内终端镶嵌这一条信息，所以你务必要让他相信你就是他的交易对象，并假借要为他做体内终端镶嵌这个理由，趁机采集他的血液标本，这样说，你能够明白吧。”
    虽然明白，但总觉得很难做到啊。
    林观棠不是很有信心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
    而紧接着，司空学长又说出了更高难度的条件：
    “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一切事情，你必须在十分钟内完成，因为只能为你争取了十分钟时间，即是说，从你进去这件房间后，十分钟内不会有任何人过去打扰，监控也不会留下你任何信息，所以这十分钟内你做什么都可以。”
    但问题是……无论做什么，都很难用十分钟博取一个人的信任吧。
    大概是猜到了他在担心什么，司空檀率先开口安慰说：
    “别担心，只要你十分钟内从屋子里出来就可以——任务失败了也没有关系，第一次出任务失败是很常见的，所以平常心就好。”
    林观棠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就完全放轻松，仍然有些担心的问：
    “真的吗？任务失败，会有什么惩罚吗？”
    那当然——是肯定会有的。
    不过那是对中央军校生而言，林观棠属于是自由的编外人员，就算是任务失败，也只能说明他可能并不适合情报部的工作，司空檀不会再给他派发任务，惩罚当然也无从谈起了。
    所以司空檀摇了摇头，说：
    “放心，你就算是任务失败也不会有什么惩罚，就当是玩游戏好了——本来你也就是玩游戏嘛。”
    林观棠：……
    不说他都差点忘了，他只是玩个线上游戏而已，怎么就开始线下真人任务了啊！
    但来都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说话之间，排斥反应也到了时间，司空檀低头查看林观棠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状况，就为他注射了抑制剂，又翻出来一双白色的手套递给他——看起来和司空檀本人手上戴的一样。
    “手套带上，这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一般匕首类凶器无法割破，不过别担心，你今天的任务对象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物，应该不会对你动手，带上手套主要是避免指纹留在样品上或者房间内被收集到——虽然今天的任务对象充其量只是个小喽啰，但报复心还是不能忽视的。”
    林观棠点头，将手套带了上去，握了握手指，是绵密而冰凉的陌生触感，意外的竟然不怎么影响手指灵活度，而且十分贴合舒适。
    “这是耳机和监听器。”
    司空檀又拿出来一副耳机和一枚羽毛徽章一样的东西，把监听器别在了林观棠的马甲衣领上，按动了开关，又说：
    “不用太在意，只是记录你的任务过程，任务结束后就会回收。”
    林观棠自己带上了耳机，继续点头。
    “还有最后一样东西——”
    就在林观棠以为要结束的时候，司空檀又翻出来一个盒子，从盒子里拿出来一只手环一样的东西，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这可是在霍大少爷的亲自催促下，装备部特地为你紧急改造出来的电击手环。”
    啊？
    林观棠低头去看，外表看去，只是一条平平无奇一指宽的手环，外部正中央有一条凸起的银白色细线，下方吊着一个水滴形的装饰——实话说，如果不是看起来真的是手腕粗细，林观棠觉得这种造型……
    更像是什么宠物颈环。
    但装备部特别出品，显然不是用来束缚小型宠物的：
    “万一中的万一，你无法应付目标人物，尽可能让他握住这只手环，然后，你只需要划开下面的这个水滴吊坠，按下吊坠中的按钮，手环外中央的这一条银白色线条就会释放超高电流——足以电晕一个成年人，而且还可以电很多次哦。”
    林观棠：……
    那倒也不必……电晕一个成年人，会不会杀伤力有些大？
    林观棠很是诧异，但司空檀显然已经司空见惯。
    司空檀一边说一遍演示，下方的吊坠是二合一扣紧的，划开后里面果然有一个可以按动的凹槽。
    林观棠看着他把吊坠重新扣上，又绑在自己的手腕上，一时心情复杂，神情恍惚——
    看情况，就差再给他准备什么防身服了，所以他真的只是去执行一个很简单的小任务，而不是去刺杀帝国首相什么的吗……
    林观棠恍恍惚惚的说：
    “学长，所有人出任务，都会准备这么充分吗？”
    那怎么可能，其他人都是alpha，不让他们和目标方肉身互博就算不错了。
    司空檀被他这句话逗笑，朝他眨了眨眼，笑吟吟的说：

 第31章

    “不是说了，给你的特别优待，走吧，事不宜迟，看你表现如何了。”
    再三确认没有任何遗漏的地方，带起所有装备后，司空檀就带着林观棠下车，从后门进入了朝溪公馆，途中翻出来一个摆放了菜肴的推车，把装备放在了推车下垂白布遮掩的下层隔板上。
    到达目标房间附近时，司空檀就停下了脚步，告知他出来后的汇合地点，然后就示意林观棠，接下来需要他自己自由发挥。
    林观棠扮作服务生的模样，恍恍惚惚的进入房间，在进去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另外一件事——以服务生的身份进入房间理由很正常，但显然作为交易对象打扮成服务员的样子进入房间不太正常吧！
    但已经没有给他反悔的余地。
    “不是说了，现在不需要——”
    包厢里的男人——即是目标人物江有豪不耐烦抬头挥手，想要把又无缘无故跑进来的服务生赶出去，不是都说公馆的服务生很有眼色吗？怎么还这么不长眼的跑过来问——
    他心中的骂骂咧咧在抬头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实话说，应该很难有人对美少年过分苛责，至少他做不到。
    他愣在原地，眼睛直直的看着来人，嘴巴也忘记闭合，更忘了要说什么，只是呆滞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年轻漂亮的服务生——
    是很没见过长这样好看的服务生，该说不愧是帝都赫赫有名的公馆吗？连服务生的颜值都远超其他地方一大截。
    显然他已经忘记怎么驱赶上一个服务生的了。
    两个人无声对视了片刻后，林观棠觉得自己应该开口说些什么话，来打破眼下的寂静——毕竟他现在是在扮演服务生，按理来说，似乎也该他先说话打破僵局。
    可是应该说什么呢？
    要说“抱歉我走错了现在就离开”，还是说“抱歉我走错了但来都来了先生你需要什么服务吗”
    林观棠大脑飞速转动，几秒钟的思考取舍后，他决定说“先生你要什么服务吗”，他只有十分钟时间，不可能出去再进来，况且那也不能让他想起什么更好的主意。
    奈何林观棠满脑子又都在想着要怎么在十分钟内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证明自己的身份”，所以最后脱口而出的是——
    “先生你要服针吗？”
    江有豪：……
    林观棠：……
    本就寂静的包厢更有一种诡异的死寂，林观棠心态有些崩溃了，连带着眼睛都无可奈何的显露出绝望的神色。
    他怎么能说出这种掉智商的话！
    学长们还特地为他准备了那么多装备，结果任务还没开始就被他一句话搞砸……真是辜负信任，还是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
    林观棠大脑空白一片，很想转身就走，离开这个让他颜面扫地的窒息空间。
    第28章 随机应变
    寂静的包厢与耳机一前一后发出笑声。
    耳机里属于司空檀的笑声短促，很快就被忍了下去，眼前包厢里，名叫江有豪的中年男子却笑的十分放肆。
    他双手撑在桌案上，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仿佛是误入进来的美少年服务生，饶有兴趣的问：
    “你看起来业务不太熟练啊，是新来的服务生？”
    事已至此，林观棠也只能硬着头皮接话：
    “是的，先生。”
    见他很有些拘束，江有豪干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想要走过去安抚这个美少年服务员一下，只是他还没走一步，美少年就瞪圆眼睛看向他，十分敏捷后退了一步，像是过分敏感的惊慌小鹿，只要他稍微妄动一下，小鹿就会逃跑。
    江有豪也不想还没聊几句天，就把人吓跑——话说这么胆小到底是怎么应聘进来的，以朝溪公馆的水准，不应该招牌这么不合格的服务生吧……
    江有豪勉强让自己脑子清醒起来，思考其中蹊跷的地方，但这个问题只在他脑海里停留一瞬间，对上美少年慌乱的瞳孔时，就被一扫而空了。
    他很快就为美少年找好了一个理由——也许朝溪公馆的人事也是大善人，看到这么一个可怜的美少年无处可去，所以大发善心收留他，而且，做什么职业都是从生疏到熟练，服务生也不例外嘛。
    江有豪很快说服了自己，并决定做个仁慈的客人。
    不但原谅这个新来服务生的业务不熟练，还很宽容地体谅他的胆怯，站在原地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以最大程度的温柔开口问：
    “你刚才是想说什么？”
    来了！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答案很简单也很困难——说是简单，是因为随便找个口误的理由就可以糊弄过去，说是困难，是林观棠得想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一个能让他合理化证明自己身份的答案。
    林观棠垂眸，脑子里无数繁杂的信息略过，最后停留在一个理由上——虽然不确定能不能说服眼前这个人，但林观棠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于是也只能如此。
    林观棠蓦然抬眼，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郑重其事的说：
    “我想说的是，您需要袖珍嵌入式联合终端吗？”
    顶着对方瞬间戒备起来目光，林观棠保持着淡定的神情，慢吞吞的把后面的话补充完整：
    “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袖珍嵌入式联合终端推销员，想要为客人您推荐我们公司新推出的嵌入式联合终端，希望您能了解一下。”
    很合理对吧！
    双重身份的掩盖，借着服务员的身份进来房间，然后透露自己另外一层身份是嵌入式联合终端的交易方，推销员也是常见的身份掩饰，正好对上交易方遮遮掩掩仿佛要剥洋葱一样的神秘气质——
    真的能敷衍过去吗……啊，不管了，总是要自己先相信自己，然后才能瞒得过对方嘛！
    林观棠双目凌然的对上江自豪的目光，被这样专注的注视着，很难让人对他产生质疑相关的情绪。
    但江有豪还是小小的质疑了一下——质疑的方式是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
    今天和江有豪进行体内终端嵌入合作的对象，是名为伊甸园的组织成员——那同样也是为他进行腺体移植手术的组织。
    代号为“伊甸园”的庞大组织，在帝国的灰暗地带颇有名气，甚至有黑暗帝国的外号，有许多繁杂的业务——尤其是有关改造abo人体特质相关，有着不逊于帝国医学权威的名声，相应的，想要找伊甸园做性征改造，要付出不菲的费用。
    不过，自从伊甸园决定投资巴比伦计划之后，就给了没有能力支付足够报酬，又想改造性征的人群第二个选择，那就是植入袖珍型联合终端，成为巴比伦实验人员之一。
    但那其实对实验人员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在伊甸园人员的描述中，“巴比伦”计划将最终让整个帝国的人全都共通脑域，从此世上不会再有任何思维和语言的隔阂，帝国民众将万众一心铸造出通天的高塔，最终到达上帝的伊甸园，享受永生的极乐。
    而最先一批加入计划的实验人员，正如上帝所创造出来的第一批圣天使一样，将在“共享大脑”中占据极其有利的地位。
    但计划本身遭逢中央军校的剧烈反对，认为计划实在有违人伦，此外，以霍氏为首的一部分政员也目光短浅，吝啬至极，不肯与贫民共享荣光，反对巴比伦计划的推行。
    幸好有伊甸园给予毫无保留的全力支持，巴比伦计划仍能运转，只不过目前仍在暗中秘密进行，并将在彻底成功的那一天大白天下，狠狠地将霍氏那些人踩在脚下。
    江有豪相信了伊甸园的说辞，并且真心渴望着那一天的到来，所以他几乎毫不犹豫的就答应加入这项计划，在经过一系列测评之后，伊甸园通知他前来朝溪公馆进行交易。
    至于交易对象，如何交易，一如当初江有豪做第二性征改造手术一样，全都是未知，等候伊甸园人员前来通知就好了。
    只是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一个美少年，果然是深藏不露，掩人耳目的好手段。
    不过，也许还需要再试探一下，确认自己的猜测，免得搞错了交易对象——
    江有豪这样想着，缓缓释放了信息素——他对伊甸园唯一了解的地方，是伊甸园近乎百分之九十的成员都是beta，几乎汇聚了所有的beta天才——这些天才们为其他beta造就通往ao彼岸的道路，却奇异的仍坚守着自己身为beta的本质。
    所以就用这种方法来试探吧——
    江有豪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美少年，说不清到底是否期望对方起反应……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对他来说都是好事。
    如果美少年没反应，那就确认这个就是自己的交易对象，可以开始交易；
    如果有反应那就代表这是一个误入的，确实是勤工俭学，表面上服务生实际上做推销员的小美人。

 第32章

    那样的话……就只能说抱歉了。
    毕竟起了反应，有很大程度会被提前诱发发情期，如果真发生这种意外……这位美少年就只能被自己带走解决发情期了。
    不过被自己带走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自己稍微也算得上是有些小钱，总能支付起比做服务生高昂的薪酬，更不用说被骗去做皮包公司推销员的报酬——
    这一点江有豪还是了解的，自从诸如巴比伦计划一类的“共享大脑”畅想公布之后，虽然遭到一定程度的抵制，但帝国还是有不少公司被忽悠进来跃跃欲试的。
    更有一些骗子公司打着相关旗号进行诈骗，而那些诸如眼前这个美少年差不多年纪的，涉世未深的少年人，则是被忽悠着成为替他们进行推销骗子产品的伥鬼。
    这样想的话，一个涉世未深无辜误入骗子公司的美少年，那就更需要自己这样的正义人士出手相救了嘛。
    可惜测试的结果有些遗憾——是说美少年对他的信息素毫无反应。
    直到江有豪释放出来的信息素已经到了安全极限，美少年却还是无动于衷，兀自沉浸在要推销失败的情绪中，不要说被诱发发情了，连一丁点omega信息素都没被引诱出来——
    这么漂亮的美少年，竟然真的只是beta啊。
    江自豪啧了一声，掩去失落的情绪，知道伊甸园的人员不喜欢浪费时间，于是也只好调整心态，跟着逢场作戏，装作对联合终端项目感兴趣的冤大头提出询问：
    “那个什么，既然你是推销什么袖珍嵌入式终端的，让我试试看你们的产品怎么样。”
    “对不起——哎？”
    这也能骗得到？
    林观棠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他产生一个怀疑——难道移植腺体之类的人体改造，也会影响智商吗？
    不然他很难想象正常人会相信这种解释——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接受，别管是怎么接受的，总之接受了，那就开始下一步吧。
    所谓迟则生变，林观棠连忙将要用到的道具从餐车白布下面取出来，走到了江自豪身边，示意他抬起手腕。
    然后林观棠纤长柔软的手指抚摸上了他的右手手腕——如果没有带手套的话，应该是柔软温热的触感吧。
    江自豪低头看着美少年带着白手套的手指握着自己的手腕，莫名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遗憾。
    又看到他另外一只手拿着一只仿佛是注射器一样的东西——等等，注射器？！
    江自豪动了一下手臂，美少年停下动作，抬起头看向他，距离的如此近，美貌简直让人窒息。
    江自豪面对着美少年疑惑的目光，勉强找回一点理智，磕磕绊绊的说：
    “要，要用针扎的吗？”
    林观棠：……
    林观棠慎重点头，并坚定神色，企图先欺骗自己然后欺骗眼前这个男人相信自己说的话。
    值得庆幸的是——江有豪其实也并没有见过相关实物，所以在林观棠笃定的态度下，他最终还是下意识跟着相信了。
    只是又有些意想不到……传说中最高端的科技产品，竟然是用这种方式呈现出来的，不会是要把数据流具象化打入自己的体内吧……还真是超脱一般人的认知。
    果然顶尖的技术有着寻常人等不能理解的打开方式……但事到临头，想象自己真正要加入帝国最为前沿的科技实验，在激动兴奋的同时，又不可避免的萌生出退缩的念头。
    他纠结着说：
    “真要扎啊？”
    “先生已经答应我试试看了，现在又不可以了吗？”
    林观棠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冰蓝色的双眼如此专注的盯着一个人看，叫人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江自豪纠结着说：
    “那答应都答应了，也不是不可以，可是……”
    “真的吗？！太感谢您了！”
    林观棠没等他“可是”出来，就打断了他的话，且眼前一亮，立刻露出过分开心的笑容。
    灯光下，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像星辰一样闪烁光辉，本就天生带笑的面庞更是璀璨的像是钻石耀眼，叫江自豪也忍不住跟着傻乐，想着这漂亮少年的开心是因为自己而来，于是更生出一种轻飘飘的满足感与虚荣心。
    怎么不满足，怎么不虚荣，怎么不与神同乐。
    ——伊甸园实际上不会是什么影视公司吧，怎么各个成员演技都这么好。
    江自豪想起来上一次他想要做改变性征手术时候和对方联系的场景，也是突然一个孩子家长找自己过来问路并请求自己带路，而自己在对方表露身份前完全没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眼前，这好像是醉酒一样的晕眩中，他没有再说出让美少年为难的话，根据要求伸着胳膊，感觉到胳膊上传出一点仿佛被蚊子咬的疼痛——
    但和被美少年抚摸手臂，而从心脉中弥漫出来的愉悦感相比，这点疼痛算不上什么。
    看到美少年将装备收回去，江自豪便漫无目的的想，接下来，是不是就该用好听的声音来讲解注意事项了。
    如他所料想的一样，美少年张开红润的口舌，用清脆欢快的语调说——
    “谢谢先生，先生再见！”
    目的达到，林观棠不再做任何迟疑的停留，朝他挥挥手再见，就迅速转身开溜，临走之前还不忘把餐车也拉了出去。
    江自豪笑眯眯的目送美少年离开包厢，甚至也抬手朝他挥了挥，收回手的时候，下意识揉了揉胳膊上被刺穿的地方，然后浑身动作一顿，打了一个激灵，彻底回过神来，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刚才那个美少年——他刚才的动作，怎么越想越觉得，他不是往自己的体内打入什么东西，而是把自己的血抽了出去……
    江自豪站在原地浑身僵硬，片刻后连忙跑到了灯源最充足的地方，举起自己的胳膊对着灯光照耀。
    他看着胳膊上那一个小小的血点，拼命回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很想否定自己的这种猜测，可是他回想的越多，就越觉得不对劲，越确定对方确实是抽了自己的血出去。
    是谁，……为什么要抽他的血……
    难道这也是巴比伦计划中的一环，还是……
    还是被谁知晓了今天的交易内容，所以故意派人抢先一步来和自己交易，而自己就这样上当了！
    江自豪不敢继续想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血液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但是，当初时伊甸园特地强调过，决不能在信息素发散的时候，被人获取血液或者信息素。
    所以刚才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伊甸园派来的人员……早知道刚才不试探了，简直多此一举！
    他站在原地，感觉浑身血都凉透，又是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却不是和先前一样，心情愉悦感到满足，而是预感恐怕有大祸临头。
    该死——真是恶毒，竟然用美人计来诱惑他，而且刚才那个人到底是给他下了什么迷药，竟然让他失去神志，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趁着对方还没离开，还是赶紧把人抓回来仔细询问一番吧！
    如果真是伊甸园的人，那也该详细的问问看不是说好今天是来镶嵌东西的么，怎么突然改变主意要抽血了，而且还搞得这么神秘……就算是一贯风格，也太吓人了。
    如果……万一是其他组织派来的人员，那就好好地把他教训一顿，把他彻底改造成omega……抱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江自豪没再做任何停留，就跑出去抓人。
    另外一边，出去门后，林观棠只左右看了一眼，就见司空学长站在一处角落里朝他招手。
    林观棠松了一口气，连忙走过去，不等他开口说话，司空檀将他手中的餐车顺手一推，送入旁边的空房间，然后就带着他离开。
    “学长——”
    “走。”
    司空檀“嘘”了一声，示意林观棠先不要说话，带着他快步向外走，又以极快的语速低声说：
    “完成任务后不要在原地逗留，有什么话等到了安全地点再讲，否则——”
    伴随着司空檀声音响起的，是巨大的开门声——与其说是开门声，说是砸门的声音或许更恰当一些。
    林观棠匆忙间回头看了一眼，就见江自豪面目狰狞，一脸恼怒的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不难想象，如果自己真被他抓回去，只怕下场不会好过。
    在他朝着这边看过来时，林观棠被司空檀拽着胳膊拐了一个弯，掩身在装饰性的花草下，继续拐弯前行。
    而后，司空檀声音继续悠悠传来：
    “否则，就像是这样，如果跑路不及时，可是很有可能会被反应过来的目标方抓到，受到各种惨无人道的惩罚哦，走这边。”
    林观棠很想问，他们做的真的是正经任务吗……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哦。
    但显然现在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不得不跟着司空檀往外跑，只是江自豪和他出来的时间前后没差一分钟，就算再怎么躲闪，还是被看到身影，然后就听见江自豪大喊大叫朝着他们这边追过来。

 第33章

    气氛实在是太过紧张，让林观棠心跳不由自主的快了起来，又连带着脑补出以前看过的各种被抓住后飞檐走壁跑路的视频影片……应该不至于做到那种地步吧，他可对自己现在的体力并没太多自信，而且也并没有什么从高楼上跳下去还能完好无损的心性。
    但——不管怎样，还是尽力跑吧，这个人的面目太吓人，他可一点不想被抓住。
    就在林观棠抱着“豁出去”的心情跟着司空檀跑路时，却听见江自豪的叫喊声戛然而止，然后再没有任何声音传过来。
    无论是叫喊着质问公馆和抓他回来的声音，还是追过来的脚步声，全都在一瞬间停止，仿佛是被谁强行中断了一样——
    林观棠猛然停下脚步，有所预感一样回头。
    只看见身后隔着几条装饰典雅的走廊，几片交相辉映的半人高的花草，以及走廊与花草后影影绰绰的半身人影。
    但那人背对着他，并不能看到面容，只有漫卷的银白长发散落在黑色风衣背后，或许是因为太长了，于是难免有些弯曲的垂落，还有丝丝缕缕的几根发丝，不受拘束的在空中上下飞舞着。
    后背壮阔，个子也高——那从周围几个人低他一截的身高可以看出来，由此延绵生出字面意义上高人一等的压迫感来，叫隔着几条道的林观棠也忍不住呼吸一轻。
    更何况乎直面他的人。
    第29章 没有主角
    看到了——那个蓝眼睛的服务生！
    江有豪在看到那道方才从房间里出去的身影时，心中被喜悦，激动，愤怒……等等种种情绪包裹，一时间健步如飞，恨不能直接瞬移到对方身边问个清楚。
    但他还没有走出几步，就眼前一黑，肩膀一痛，被人以擒拿的姿态按住了肩膀，随后一道笑嘻嘻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大叔，干嘛走这么快，小心撞上不该撞的人，可是会有大麻烦的。”
    他现在已经够有麻烦的了！
    江有豪一时愤怒涌上心头，可是身体被控制着，完全不能动弹，只能咬牙切齿的抬起头，正想要看到底是谁在这里拦路，然而所有的话语在看到眼前几步远外的那道高大的银发身影时，全都消散无踪了。
    那是——霍……霍世禛！
    江有豪瞬间脸色惨白一片，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撞上了这个煞星。
    他其实从未真正见过霍家的这位太子爷，但那标志性的银白长发和棕红眼眸，却不是任谁能够模仿得来的，而他早就了然于心。
    然而真正令江有豪惧怕的，却不是他霍家太子爷的身份，而是中央军校生的身份——
    中央军校对帝国而言，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仅仅用高校来形容是绝对不够的——在其他高校生还在为各种书面课程发愁时，中央军校生已经开始上天入地的到各地区参与实质性任务了。
    或许是因为全员优级alpha的特殊性质，整个帝国近乎与信息素有关的所有事件，都会分配中央军校生前往处理，而自从霍世禛进入中央军校之后，那不仅仅是信息素相关，其他各个层面的棘手任务都会转移一部分给军校生处理。
    这些任务又往往会牵涉到灰暗地带，尤其是与伊甸园有关的事业，不知道被霍世禛破坏了多少，因此，霍世禛可是被不少人恨得牙痒痒的，暗杀榜常年居于榜首——
    这或许才是另外一个让人不敢模仿霍世禛外表的原因，是怕哪天走在路上，被眼瞎的人当成霍世禛谋害掉。
    而在江有豪与伊甸园接触，并且答应参与到巴比伦计划中之后，也被再三告诫，绝对不要落在这个人手里——
    “尤其是你这样，不仅参与与信息素有关，被绝对禁止的腺体手术，而且还参与被官方叫停的巴比伦计划的人，更是高危中的高危，被他盯上，可是和被暴君之眼诅咒，被下发诛杀令没什么差别啊。”
    “到那时候，如果你没有被他当场诛杀的话——大概就只能去监牢你看望你了，不过安心啦，你的罪名足够大，被他当场击杀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所以不用担心会吃牢饭。”
    那还是吃牢饭吧，他可不想死——不，他也完全不想被抓！
    无论是做腺体移植手术，还是答应参加巴比伦计划，甚至刚才在房间里的时候，江有豪都对自己已经是帝国高危嫌犯的身份没有太大感觉——他只是一个想成为alpha的普通人而已，他有什么错！
    而且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实验人员，甚至是像小白鼠的被实验方，难道帝国还要追究一只小白鼠的过错吗？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轻松的安慰自己，可是此时此刻，在看到眼前这个银发暴君时，他所有的心理防御忽然尽数崩溃。
    他不能控制的去想，为什么这个银发暴君会出现在这里，是偶然路过，还是，还是……故意在这里等着自己——不会是和刚才的人一伙的吧！
    又或者……难道是来杀自己的！
    不要，不要，他，他——
    “我不想死你不要杀我！”
    江有豪忽然大声嚎叫出来，甚至把压制他的人也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手臂，看神经病一样看向他：
    “你在乱说什么啊，神经病吗你，谁要杀你，明明是你不长眼跑过来，要撞到我们老大了我才拦住你的好不好，真是恶人先告状！”
    不是，不是来杀他的吗？
    江有豪茫然看着眼前的人——是一个穿着一身花衬衫的年轻alpha，应该还是一个大学生，正一脸嫌弃的看向他。
    他又缓慢转头，看向眼前从头至尾连神色都没变一样的银发之人，忍不住哆嗦着又问了一遍：
    “你，你不是来杀我的吗？”
    他忐忑不安的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然而对方只是轻飘飘的，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仿佛真是路过，差点被他撞到而已。
    但那有可能吗？真的是单纯路过吗？
    江有豪看着他的背影，很想追上去问个清楚明白，却又没有勇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然后和那个服务生一样，彻底从他眼前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总之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速摸了新的内容替代填充在本章了……
    第30章 多此一举
    司空檀顺着林观棠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那道披散着银白长发的身影时，似乎也有些意外：
    “霍世禛？这个时间，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后，又有些了然的轻笑：
    “看来也忍不住好奇心，想近距离围观小海棠你的任务完成情况。”
    林观棠本来还在愣神，闻言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视线看向他，又想起来还要隐藏身份，于是压低声音，有些不太愿意相信的问：
    “真的是霍学长——难道他，他也旁听了我刚才的任务过程？”
    司空檀眨了眨眼，慢悠悠的说：
    “好歹是为你今天的装备提供了一些助力，所以旁听一下你的任务流程应该不算过分。”
    是不过分，但很羞耻啊！
    林观棠已经不愿回想过去十几分钟发生的一切，甚至还想让司空学长也忘掉这段记忆，结果又来一个霍学长……等等，不会还有其他人也旁听到了他的丢人场景吧。
    林观棠只是略微想了一下那种场景，心中就涌现出无穷的社死心情，露出一脸绝望的神色。
    司空檀看着他面如死灰，倒是好心安慰，就是安慰错了方向：
    “好了，既然他出现吸引了注意力，你可以暂且放心下来，不会再被抓到，我们现在安心回去车上就好。”
    林观棠眼珠朝他的方向转了一下，有气无力的接话：
    “难道霍学长能找到一个完美理由，对这个人解释我的来历吗？”
    司空檀呵呵笑了两声，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
    “单纯是他仇恨值太高而已，只要他出现，无论敌人发生什么倒霉麻烦事都会记他身上的——
    就像是今天，你们一前一后出场，大概会直接认为你是他派的小弟，这里的监控会有人处理掉，你的信息素也同样被掩饰起来，如果真有人因为今天的事情想找麻烦，找不到有关你的线索，应该就会直接去找霍世禛的麻烦，所以你不用担心会被报复了。”
    林观棠：……
    这也行？
    林观棠抽了抽嘴角，忍不住腹诽这仇恨值是有多高，才会一出现就会被自动标记，不过——
    林观棠有些担忧的说：
    “可这样不会连累学长吗？”
    这就是更不需要担心的事情。
    “你应该担心谁想不开会去找他的麻烦，比起来这个——”
    司空檀停顿片刻，又看向林观棠，笑的很是别有深意：
    “要不要猜猜看，他到底是无意路过，还是故意停留在那里，替你拉仇恨值呢？”
    就算真有这种想法，被这么一调侃，也让林观棠有些无言以对了。

 第34章

    不过，无论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归是出现帮自己拦下了麻烦，所以，是不是应该道谢呢。
    然而等林观棠再次抬眼朝那边看去的时候，却已经空空如也。
    不仅仅是霍世禛不见了，是连追着他出来的江自豪竟然也消失不见，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林观棠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幻觉：
    “他们人呢？怎么全不见了。”
    “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霍世禛一个眼神就能解决掉。”
    司空檀想了想霍世禛今天的行程，回答说：
    “他应该是赶着去参加聚餐才直接走了，真是没情商，连过来和小海棠打声招呼，安慰一下都想不起来，至于江自豪嘛，我猜他大概是看到霍世禛，以为是专门来找他麻烦的，所以急着回去消灭罪证了吧。”
    这么说的话，霍学长竟然还真是路过么。
    林观棠收回视线，心情复杂的呼出一口气，随后就跟着司空檀离开了这处公馆。
    另外一边，跟在霍世禛身边的花衬衫alpha，名叫罗凡，是执行部的重要人员之一，他倒是没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满心只有对霍世禛做法的敬佩——
    今天是老大请客，让执行部和风纪部联合聚餐，因为人数众多，所以是直接让所有人去一处烧烤市场集合，地点穿过马路就到，但老大非要拐一脚从这个公馆里路过，他起初还很不解，但在看到那个可疑人员的时候，不解就转变为了敬佩，虽然还是不太明白，老大有必要为了一个小喽啰特意出场吗。
    “老大，不是说这小子情报部还有些用，所以要等过两天再抓他的吗。”
    霍世禛随口应了一声：
    “没必要了，追踪器装上了么。”
    罗凡抹了一下鼻子，得意的说：
    “那必须~”
    霍世禛便不再问什么话了。
    为什么要这么折腾，原因不是很简单么。
    只是顺带解救一下落荒而逃的某个omega。
    霍世禛对自己的仇恨值很有自知之明，就算他一个字不说，也足以吓得那些黑暗中的蟑螂老鼠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就是因为没说任何话，才会更让人脑补出各种可怕的结果，乃至于自乱阵脚。
    至于报复什么的，霍世禛倒是期待对方能主动找上门，也省的多费力气去到处收罗证据线索，那才是真正枯燥无味。
    但霍世禛帮忙解围，却没打算去找林观棠讨要什么解围的报酬，因为他很难控制自己说出什么嘲讽的话出来。
    林观棠的任务完成情况，怎么说呢，和完美结案相去甚远，但颇有喜剧效果。
    霍世禛实在无法违心说林观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但也不是一点优点找不到——
    至少没半途而废，所以也不是没有继续挽救的希望——谁让是他自己生出想要培养林观棠的想法，那当然要坚持到底，同时，也要承担起兜底的责任。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林观棠经过这一次突发任务的考验一蹶不振，被吓得再不敢接手诸如此类的任务，那一切全都免谈，还是老老实实在全o学院做个被人觊觎，任人拨弄的花瓶算了。
    这同样是司空檀要和林观棠交谈的问题。
    他们回去车上离开这里之后，司空檀就问起来林观棠对任务的看法。
    林观棠垂头丧气的说：
    “我知道我今天做的很不好。如果再来一次，绝对不会这样了。”
    “人生可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但任务有无数种展开的方式。”
    司空檀查看着终端上的消息，声音不复平常时候的松散和调笑，以一种十分严肃的语气询问：
    “但你经此一遭，还有继续下一次任务的勇气吗？想想看如果下一次任务也是这种展开方式，你真的还愿意继续下去吗？”
    林观棠抬起头看向他，沉默片刻，就以最认真的态度说：
    “我可以。我不会再犯错——至少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甚至林观棠已经没心情去想这种任务能够给他带来什么样好处或者荣誉，而单纯是想要扳回一局丢失的颜面——至少让他再来一次任务，就算只有一次，能够以完美收场，他也满足了。
    司空檀闻言看了他一眼，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辉，传递着主人不愿就此服输或者退缩的心情。
    “既然你有这种决定，那么——”
    司空檀的语气更加严肃，他转过身直面林观棠，总是笑眯眯的面容一旦正经起来，竟然也很有压迫感：
    “那么，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一个有可能会颠覆你认知观的消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的语气神态仿佛是有什么绝对想象不到的大事发生，叫林观棠也跟着屏气凝神，肃穆起来。
    又忍不住去想会是什么消息——总不会突然告诉他这是个魔法世界吧。
    那确实是够颠覆他的认知观的……
    林观棠一边天马行空的想象，一边点点头回答：
    “我做好准备了。”
    司空檀嗯了一声，又思索一番，说：
    “在此之前，有一件事情还需要和你确认，先前在o院的时候，你曾经说过，你加入我们在的那个群聊，是o院对新生的统一优待，我如果没有记错，这种类似群聊的进群方式，是由学长学姐代为引荐，或者随机添加两种方式，你应该是被人拉进去的？”
    林观棠点点头，虽然还不太清楚这和学长说的有可能颠覆他认知观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老实回答：
    “是邵学姐拉我进来的。”
    那没问题了。
    司空檀已经调取过林观棠的个人履历，至少从他的角度去看，林观棠来历清白，除却他亲生父母身份不明外，其他所有资料内容都干干净净，毫无疑点，确实是普普通通o院新生一个。
    再结合今天林观棠的说辞，司空檀大概能够推断出中间发生了什么——必然是邵轻柏因为某种原因，把群聊方式给了他姐姐邵轻竹，邵轻竹又把群聊给了林观棠……泄露人员是邵轻柏，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虽然暂时还不太清楚，邵轻竹为什么要让这么一个小学弟进中央军校的群聊——
    身为警署大小姐，邵轻竹当然不会是什么坏人想要安插卧底进来，所以最大可能就是——邵大小姐是想做媒婆，为出身贫苦的小学弟介绍个s级alpha，又看不上自家老弟，所以干脆把他拉一个全是s级alpha的群聊吧。
    这种想法很好，可惜率先察觉到林观棠身份异常的几个高年级生，而不是那四个新生。
    霍世禛奇葩的abo观自不必说，殷执优那家伙看起来很像有和霍世禛比拼谁是最性冷淡alpha的意向，至于司空檀——
    司空檀倒是一切正常，但他实在是太爱当乐子人了。
    这种心情甚至超越了alpha对omega的本能需求，如果在其他任何情况下遇见林观棠，他不是没可能把情话说给林观棠听——不过其中有几分真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当霍世禛提出，想要把o院里的omega培养成为足以完成中央军校大部分任务的omega时，司空檀很难对这种计划说拒绝。
    恰好林观棠本人选择申请全o学院的目的，似乎也并不是找个豪门alpha攀附，而是想挣脱35区没有前途的束缚……而且他又是自己闯入中央军校生的群聊中，这怎么不是一种天意使然，双向奔赴呢。
    第31章 新的剧本
    最后确认了林观棠进入群聊的契机后，司空檀就开始了他准备忽悠林观棠的引言：
    “你还记得之前群里有人说过，全o学院的学生，除了美貌一无是处这样的话吧。”
    林观棠露出有些窘迫的神色，无奈点头。
    他如今也是全o学院的学生，虽然才到达学校没几天，但奇异的已经生出一点荣誉感——虽然他本人也觉得全o学院的课程有点水，甚至入学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别人说o院一无是处，还是难免有点小伤心。
    可这又是让他无法辩驳的事实。
    “所以——”
    司空檀深吸一口气，注视着林观棠的双目，神色无比严肃的说：
    “所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就是——其实，你是被选中的幸运儿。”
    “帝国将要大力扶持omega，全o学院也不例外，但全o学院惫懒已久，想要找到正确的革新方式并不容易，其中一个方向，就是让中央军校来进行定向帮扶，但两所学校的教学方式截然不同，仅仅是对学生的抗压能力要求已经是天差地别，在中央军校稀疏平常的训练压力，很可能让全o学院的学生完全接受不能，所以，必须要先从全o学院抽出一部分幸运儿，提前来体验一番这种计划是否能够推行，如果能够推行，那要把握多少度量才更合适。”
    “而你——和群里的其他人，就是中央军校与全o学院两所学校里，被选中参与这项秘密培养计划的幸运儿。”
    “一开始没有告知你全部内容，也是因为要对选中的幸运儿进行二次筛选，想要看一看你的接受度如何，如果你的耐压能力不足，那就会直接告知你进错群聊，这正是另外一个考量，为避免引起没必要的妄议与猜测，在这项秘密实验计划宣告结束之前，需要完全保密。”

 第35章

    “虽然过程稍微有些波折，但最终结果还算客观，所以现在可以告知你这项秘密计划的内容，并且恭喜你——你过关了，可以继续参与接下来的训练和考验，另外，为了让你更有信心，以及保护你的安全，这两天会安排一个人进去o院接应你，接应暗号就是你的游戏id。”
    林观棠专注倾听司空檀讲述的内容，在此过程中，渐渐地，略微地睁大了一点眼睛——
    对于司空学长说的这些话，他有那么一点惊讶，但也不是特别震惊。
    比起来自己被幸运选择这件事情，林观棠更在意的是群里原来并非所有人都是omega。
    毕竟他是被邻居认证过的幸运星，从小到大遇到过很多幸运事，林观棠已经见怪不怪，但一身腱子肉的omega——而且还是以群为单位，他在35区还真没见过。
    这么说来，怪不得呢！
    怪不得，那张照片里有那么多不在林观棠认知范围内的“omega”；
    怪不得，大家对各种高强度的训练和课程适应良好，而不是像他一样意外；
    又怪不得，o院的课程明明设置那么宽松，怎么还会有这么紧张刺激的任务派发……
    以及——群里挂着机车和狙击头像的群友，应该也是所谓中央军校挑选出来的人吧。
    过往感到怪奇的地方一点点浮现脑海中，让林观棠被刷新的超前认知观又丝滑的倒退到了保守的旧版本。
    在林观棠回想并对比过去这段时间内他遇到不同寻常的事情时，司空檀也细致的注视着林观棠的五官，在欣赏他漂亮皮囊的同时，又为林观棠的态度感到有些奇怪。
    因为想象中林观棠有可能会出现的紧张，震惊，惶恐竟然全都没有，甚至连讶异也只有那么一点。
    这怎么不让司空檀好奇——让中央军校与全o学院这两个从本质上就处于两个极端的学院进行对接这种事情，和送羊入狼口没什么区别。
    如果帝国真的脑抽推行这种政策，比起来忧虑omega能不能适应军校强度，或许需要优先考量的是新生儿突增问题。
    所以就算是想出这种理由的自己，司空檀也觉得有些不太靠谱。
    而对其他两个人说出这种设想的时候——
    霍世禛的态度是：因为听起来太过离谱，也许反而更能让人相信这就是真相，总之祝他成功。
    虽然霍世禛日常毒舌，但他有个好习惯，在任务执行前，其实并不怎么打击任务执行人的自信心，并且对于执行人的理解能力不同，还会很有耐心的将任务描述的详细一些，甚至一定程度上很能容忍任务执行人的突发奇想，一切以完成任务为第一要务。
    至于事后复盘的逐条评判，那就另外再论。
    殷执优就没有这种习惯，他听完司空檀的奇思妙想，直接冰山融化，笑出声来：这就是情报部保守秘密的成功诀窍吗？抛出一个过分离奇的诱饵，确实会让人因为太震惊而忘记去探索事情的其他真相。
    司空檀自动无视了殷执优的评论，在讲说误会话这方面，这家伙可完全没嘲讽他的资格。
    总而言之，在司空檀决定用这个理由来忽悠林观棠时，其实设想了很多种林观棠不接受不理解的话，自己要怎么应对的预案，结果——林观棠完全没。
    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司空檀还是决定主动开口询问他的态度：
    “你的想法呢。”
    林观棠回过神来，哦了一声，顺口问：
    “这么说的话，群里除了我，其他人都是中央军校的alpha吗？”
    又补充说：
    “那张照片，似乎除了我其他人全在。”
    司空檀点点头，这个问题他已经提前考量过：
    “是的，他们的部门不同，接下来，你有可能会跟着他们一块出任务，来确定你到底更适合哪个部门的任务——你玩的游戏，以及我所在的部门是情报部。”
    “那霍学长呢，他是？”
    “执行部——不过他这学期转到了风纪部。”
    “我知道了。”
    林观棠点点头，就不再多说什么，倒是司空檀看着他没有再继续质问的意思，忍不住说：
    “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不觉得……这个计划难以接受吗？”
    难以接受吗？
    林观棠想了想，觉得还好吧。
    帝都毕竟是全帝国最先进的地方，那些政客大佬们有什么奇思妙想，不是他这种才成年不久的人能参悟的，老爹也经常说，政策都是有超前性的，现在看来分外离奇的政策，或许过几年再看，就能察觉到其中的奇妙之处了。
    当然也有越执行越糟糕的状况发生，不过那就又是另外的事情，至少以目前林观棠的认知，他不觉得自己能够参悟出政策是好是坏。
    而且，就这件事情来讲，他扪心自问，对要参与中央军校的任务这件事情，他心中并没有抗拒和退缩，反而有些隐约的期待，所以，并没有觉得难以接受。
    但司空学长似乎误会了他的沉默，见他不言不语，就开始自行猜测：
    “难不成是小海棠你一开始就猜出来群里其他人的身份了吗？所以才这么淡定，如果真是这样，小海棠你还真是演技过人，完全看不出来你已经明白一切。”
    那倒是没有，林观棠摇摇头，否认说：
    “是学长你现在说，我才知道大家的身份。”
    司空檀问：
    “那你之前就不一点也不好奇？尤其看到邵轻柏发群里的那张合照之后，你难道真的一点不觉得，合照里的同学很不像是o吗？尤其是新娘学院的o，怎么想也不会是这种风格吧。”
    如果不是邵轻柏突然把那张照片发群里，让群里人的身份一下子全都暴露出来，再紧接着林观棠也自爆姓名，又在全o学院的迎新晚会上大出风头……司空檀也不必这么着急去想如何天衣无缝的挽留林观棠的方法。
    林观棠说：
    “奇怪啊。”
    司空檀：“奇怪为什么不问出来，难道是害怕不敢问？还是说，你私下找其他人问过了——不对，如果你早就问过其他人，应该也早就知道真相，不该说现在才知晓。”
    害怕不敢问……那倒不是。
    林观棠解释说：
    “我以为帝都流行这样的o系风潮。”
    司空檀：……
    司空檀是专业的情报人员，无论听到什么情报都面不改色，但从林观棠口中听到这种发言，还是面容扭曲了一下——
    他当然知晓此类o大有人在，关键是小海棠看起来一副乖乖仔的模样，言行也不像是很特立独行的人，怎么会拥有这么超凡脱俗的审美，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实在想不到林观棠如何能得出这种结论，难道是——
    “难道35区流行这种？所以才让你习以为常，对帝都也有这种误解？”
    林观棠眨了眨眼，摇摇头说：
    “就是因为35区没有，所以我才觉得是帝都有这种爱好嘛，毕竟我老爹说帝都走在时代前沿，和我们35区那种落后的地方不一样。”
    想了想，林观棠又把来帝都前两位老父亲的嘱托概括一遍说出来：
    “我来的时候，老爹说要我多看少问——如果看到什么不能理解的现象，也不可以随意质疑，毕竟帝都是整个帝国最先进的地方，而我们35区是最落后的地方，所以出现什么我不能理解或者没见过的东西很正常，接受就是了，不可以一惊一乍的去质疑，不然不仅仅是会让人感到冒犯被讨厌，也会让人看不起，觉得是没见识的乡下人。”
    当然，他老爹的原话是：“乖仔，你可是我们整个35区的骄傲，在帝都的时候，绝对不能露怯，或者一惊一乍一副没见识的样子，让人看不起，如果能好好表现，亮瞎帝都那些名门的眼，让他们知道我们35区也不是吃素的，就更好不过了哈哈。”
    虽然林观棠是因为留在35区没前途，所以才决定去帝都求学，但他对35区的归属感还是很强的，老爹和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也感觉自己背负了全村的希望——
    但还是觉得这种话自己说出来有点太自恋了，所以下意识的忽略了过去。
    但就是他说出来的内容，也足以让司空檀无语扶额——
    有些时候，该质疑还是需要质疑一下的，帝都的主流审美倒也还没超前到这种地步。
    海棠同学有这种接受度，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话说回来，都有这种忍耐力，那为什么任务的时候还会因为和陌生人讲话而紧张呢，司空檀忍不住问了出来。
    “不应该啊，你有这种心理素质，怎么还会在刚才的任务里第一句话就说错台词？”
    请尽快忘记刚才任务里发生的一切吧！
    林观棠以快速而不失清晰的声音催促：
    “学长不是说有可能会颠覆我认知观的消息要告诉我吗？现在说吧，我已经完全做好心理准备了。”
    司空檀慢慢的说：

 第36章

    “就是和你说的这件事情。”
    林观棠：……
    啊？就这个啊。
    这完全谈不上是颠覆认知观嘛，甚至比不上先前林观棠对帝都审美的认知——哦，现在或许应该说是“误解”才对。
    ***
    相比较林观棠略显平淡的表现，其他四个alpha新生的态度，就比较符合预想了。
    在闻天歌终于打听出来o院迎新晚会上出名的那个貌美新生也叫做林观棠的时候，有一种时空错乱的荒谬感，而当他趁着休息时间，火速想要去群里问个清楚时——
    发现全群禁言了。
    当他想直接私聊海棠同学的时候，头顶一道阴影袭来，抬头去看，就见殷执优殷学长站在自己面前，后面跟着另外三个一脸好奇心的人。
    然后他们四个被殷执优带走去了具有保密防范设置的会议室。
    稍早一段时间，司空檀找到了殷执优，想要他出面去和其他三个alpha解释这件事，免得到时候露馅。
    殷执优对此不感兴趣，而且他可是公认要取代霍世禛的人设，现在却要配合他们去做事，岂不是很毁人设。
    但司空檀伏低做小的姿态取悦了他，于是殷执优最后还是勉强听完了司空檀的长篇大论——
    主要是要为新生s4们解释林观棠一个o院的omega为什么会出现在全a群（这一点与司空檀向林观棠解释的理由一致）；
    以及不想让这些毛头小子因为群里有一个o就春心萌动，整天被信息素驱动着去想着如何攻略o，而不干正事——就此一点，司空檀给出的解决方案是隐晦的告诉新生s4，林观棠和霍世禛关系匪浅，如果他们不想被魔鬼加练的话，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顺带同样可以用霍世禛的大魔王名声来示威，让他们对这件事情保密。
    殷执优不是话多的人，也懒得解释那么多，所以他把司空檀的话总结一番，得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能够概括全部重点的结论：
    “林观棠是已经被霍世禛标记的omega，进群是想要跟着你们一块训练自身顺便出任务磨砺自己，以期成为足以自保的人，以及，这件事情要保密，你们应该能想得到，以霍世禛的名声，如果林观棠和他的关系暴露之后，会引起多大的风波和危机。”
    他说完之后，就点了一支烟，很是好整以暇的等候几个人发表感言。
    虽然几个人感慨的地方完全不一致，而且很超出他的预想范围——
    闻天歌：“什么？！霍大魔王竟然有小情人不是养胃？！”
    殷执优差点没被他这句话呛到，一言难尽的看着闻天歌：
    “虽然我个人很欣赏你说出这句话的勇气，不过，你们情报部是有什么不编野史不算合格情报人员的作死指标吗？”
    闻天歌：……
    现在撤回这句话还来得及吗？
    他只是太激动了，才一不小心把他们情报部内部小群的猜测说出来……可惜当他看到简英莱震惊且不怀好意，邵轻柏惊讶且不可置信的目光时，他就知道自己亲手送出了一个黑历史给这两个家伙了。
    至于最有良心的田野同学，看起来已经因为接受的信息过于大量且不可思议而暂时石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
    “不愧是霍老大看中的omega，果然非同一般。”
    顿了顿，又握紧拳头，仿佛立誓一样说：
    “放心吧！我一定会守护好老大和大嫂的爱情，绝对不会泄露大嫂的任何消息给别人的。”
    简英莱勉强忍住笑意，咳了一声，才发表感言：
    “我也可以保证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不过，这算是霍学长以权谋私吗？”
    至于邵轻柏——邵轻柏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他只想赶紧结束眼下的这个会议，然后出去后，赶紧询问老姐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然，他会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去问事情真相——
    群里的那个海棠同学，不是他老姐的小号吗？怎么就成了霍老大标记的人，为什么老大和老姐在一起了，他这个做弟弟的一点也不知道，难道他就这么不重要吗！
    邵轻柏感受到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悲伤。
    在司空檀找林观棠谈话，殷执优找s4谈话的同时，身为议论中心的另外一个人——
    霍世禛则是抽空安排了几个人去一处已经标记过的非法医疗点，做了一点清扫处理，再来派了另外一部分人，去跟踪江自豪的踪迹。
    前一个地点，是江自豪做腺体移植手术的地方，早几天就已经确认相关线索，但规模很小，也没什么真正有用的线索，如果不自己撞上来，也不会想着特地派人去处理，对伊甸园来说，只是下线中的下线，就更不值一提。
    另外一边，当江自豪查看监控找寻那名少年无果，询问会馆人员也没有收获，最后接到伊甸园人员打开的电话，诚恐诚惶的告知对方今天碰到了霍世禛的消息时，对方倒也没有怪他被发现，只是挂断电话，发信息指示他七拐八拐去了一处空置的楼阁，然后在楼阁里安置了一部通讯器，让他拿起来那支通讯器继续进行通讯。
    等他接通了提前安置好的通讯器后，对方才慢悠悠的告知他，已经知道他被抓包的消息。
    虽然知道消息的途径是从医疗所逃跑出来的人员禀告知晓的——但这种小诊所不知道被破坏多少了，已经十分习惯。
    所以江自豪感到抱歉的时候，对方轻而易举的原谅了他。
    只是江自豪还有些自责，因为他只记得那个少年长得很漂亮，有一双蓝色眼睛，此外再想不起来什么特征，事后去查监控，也一无所有，不能弥补因为他的过错，而带来的损失。
    有关这一点，对方更是无所谓的态度：
    “不外乎是霍世禛的走狗易容了来骗你的怜弱心，军校那群alpha滥用各种抑制剂转换剂，和我们也没什么差别，不过是有个正义的立场罢了，如果你说你找到了有关霍世禛弱点的线索结果又放跑了，那倒还有些遗憾。”
    但那是不可能的，霍世禛人就在那里，从来没想过躲藏身份，就知道他压根不怕被人报复找上门，也说明他有自信自己的弱点不会被人发现——但那种特意被培育为帝国兵器的怪物，真的会有弱点吗？
    至少目前没有人发现。
    江自豪安静了一会儿，又有些六神无主的自言自语：
    “这么说的话，那为什么不抓我——按照之前说的，我好像严重违法，他都通关过查封医疗地点……不是，怎么还把我放跑？”
    “你还真蠢到这种地步啊，那看起来特意找到你做突破口是针对性而不是随机抓倒霉鬼，你问为什么不抓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他只通过你找到了做腺体移植手术的地方，但没找到，甚至没确定你参与了联合终端植入的线索，所以——你被装了追踪器？”
    被装了追踪器？！
    他怎么一点也没察觉到……
    江自豪浑身一震，原地僵硬了片刻，细细回想了一番今天的历程，才想起了什么一样，手忙脚乱的朝着被那个花衬衫alpha按压过的地方摸去，然后就把一个黑色像是纽扣一样的东西摸了下来。
    对方听到他忽然急促起来的呼吸声，与沉默的态度，咯咯笑了起来：
    “突然这么紧张？看来你发现了被装的追踪器。”
    江自豪拿着这枚追踪器，已经吓得不知所措：
    “这，这怎么办？”
    怎么办啊——联络器里传来一声叹息：
    “凉拌咯，还企图想要通过你来找联合终端的线索一石二鸟——哼哼，幸好有先见之明，今天本来就是一次试探，没打算安排人去找你做接应，而且你对联合终端的事情实际上也一无所知，至于你对腺体植入了解的那点事嘛，可惜你参与进来的太晚，你的前辈们早就已经吐露完全，完全连让你戴罪立功的机会都没有啊。”
    对方啧啧两声，又装作十分遗憾的语气说：
    “那么也只能祝你好运，不要抵抗束手就擒吧，也许看你配合的不错，他们会让你好过些，有时间的话会去监牢里探望你的，再会。”
    “什么——”
    江自豪还想询问什么，对方却已经干脆利索的挂断了通讯，而后身后数道大门被齐齐打开，接着有数道人影闯了进来，不等江自豪有任何逃跑的反应，就直接将他抓了起来。
    然后又紧接着惯例搜查这所楼阁，除却江自豪手中的联络器，还有一个隐秘的，已经断掉黑屏的摄像头，其他一无所获。
    不过这本来也在霍世禛的预料范围之内，所以最后前来负责抓捕的人员，只带着江自豪这一个目标人员离开。
    甚至还赶得上回去参加聚餐。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伙伴问更新时间的问题——
    因为作者是阴间作息……所以写完当天更新，以三千字为例，快的话要凌晨一两点，慢的话，有可能三四点才会发出来……如果不是严重熬夜党的话，建议第二天再看比较好。

 第37章

    或者直接统一定时早上九点发？这样晚上就可以不用等了（。）
    第32章 来访人群
    林观棠回校之后，再次打开终端的时候，发现群里人对他的态度颇有些微妙。
    因为群聊还在全员禁言中，所以具体表现在于群友们私聊他的称呼上发生了微妙——或许应该称呼为惊悚的变化。
    【田野】：虽然不在一个部门，但我们老大说了，我们装备部和执行部荣辱与共，所以执行部的老大也是我们的老大——就算是前老大也是老大，执行部的大嫂也是我们的大嫂，所以——
    【田野】：以后你叫我哥，我叫你大嫂！大嫂，你放心吧，堵上我世代烟花家族的名义，我会保护好你的！[握拳]
    林观棠：……
    还以为是在告诉他什么有关中央军校的潜规则，结果竟然说出这种吓人的话！
    请不要随随便便拿这种重要的象征来赌不存在的东西，谢谢。
    林观棠无语的回复。
    【海棠 &gt;&gt; 备注：大嫂】：我还是单身，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是发错人了
    【田野】：明白，大嫂的身份在外要保密。
    你明白了什么啊！
    林观棠真是哭笑不得，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一个配偶，而且说什么前任执行部老大……不会说的是霍世禛霍学长吧。
    那就更不可能，迄今为止，他甚至只看到过霍学长的一个背影，怎么会有这种误会传出。
    于是只能再三纠正：
    【大嫂】：我不是在开玩笑，我真的是单身，什么对外不对外，就算是私聊也不要叫我大嫂啊。
    田野看着大嫂发来的消息，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然后顿悟了。
    果然是能够与霍老大比肩而立的omega，考虑的就是这么周全，既然说好了大嫂的训练计划和身份要保密，那就是连私聊这种地方也要保持人设，大嫂真是太严谨了。
    田野知错就改，把备注改了回来但加a置顶——免得什么时候错过了大嫂的消息就不好了，然后十分丝滑的改了称谓。
    【田野】：我知道了，我会注意这些细节的地方，海棠同学，我会保护好你的，想学什么我都会告诉你，如果你想学制炸药我也可以教给你。
    【a海棠】：这个还是不要了。
    林观棠婉言谢绝了他的提议，自己暂时还没有想炸学院的想法。
    林观棠又翻开其他人的留言。
    【简英莱】：林同学，重新认识下，我叫简英莱，隶属中央军校外联部，林同学在o院有什么对外需要，也可以来找我帮忙。
    【简英莱】：我记得o院经常会为学生推荐一些宴会社交，其他不能保证，如果你想去参加社交类宴会需要请帖或者衣物配饰，以我简家的家底，这一点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
    林观棠：好一个财大气粗的豪门简公子！
    虽然林观棠暂时还用不到这些，但还是很感激的表示了谢意。
    【闻天歌】：海棠同学可不要因为群里都是a害怕，如果害怕的话可以找我说话哦，虽然我也是alpha，但我和其他五大三粗的alpha可不一样，我很了解omega的，有空多交流一下化妆经验，omega应该都很擅长这个，恰巧我也很擅长哦。
    其实闻天歌擅长的是易容，但殊途同归，为了能让海棠同学感到同类的亲切，稍微变换一下自己擅长项目的名称也无伤大雅，从某方面来讲，二者都是在脸上涂涂抹抹之后，最后把自己变成人脸识别无法判定本体的样子。
    说起来还真是惭愧，自己之前还怀疑邵轻柏和海棠同学有染，没想到和海棠同学有染的竟然是向来不近o色的霍大魔王。
    这么想的话，邵轻柏原来是掩护他们爱情的幌子啊。
    闻天歌决定以后对邵轻柏的态度好一些，这种为了守护别人的爱情不惜牺牲自己名声的行为，还是很让人敬佩的，尤其是邵轻柏这种嘴巴好像大漏勺一样保守不了秘密的人，竟然能把这个秘密保守这么长时间，连自己这个情报部的人员都只能透过装作不熟的表层，认出来掩盖的第二层，并没看透底层的真正秘密，真是辛苦他了。
    林观棠并不知道闻天歌脑补了什么离谱剧情，但他看到闻天歌发来的消息，很想说——你对omega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至少林观棠这个omega对化妆并没有过多接触——不能说从来没化过妆，只能从来没有亲自化过妆。
    但对方也好意，所以林观棠熟练的使用了“有空再说”敷衍大法。
    【邵轻柏】：这种攸关人生的大事你都瞒着我不和我讲？！
    【海棠&gt;&gt; 备注：老姐小号】：什么大事？
    林观棠这次是真的茫然了。
    他倒是能察觉出来，邵轻柏是个热情友善的alpha，也很关照自己，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还没好到可以互相倾诉人生大事的地步吧。
    如果说真有什么与两个人有关的大事，那就是司空学长告知他的要他保密的两校联合的事情，但司空学长有说，会让殷学长转告其他人。
    其他人的态度也足以证明了殷学长应该把这件事情传递过了，虽然说的话有些奇奇怪怪，但都没邵轻柏这么一惊一乍的，好像他做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
    林观棠思来想去，也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于是也只能无奈回复：
    【老姐小号】：如果你说的是今天的这个事情，不是有其他人告诉你，还需要我特地和你说吗
    【邵轻柏】：那不然呢，你可是我老姐！我们这种关系，你不应该提前告诉我吗？
    林观棠皱了皱眉，不是很懂他为什么要叫自己“老姐”，虽然现行社会以第二性别为重，但第一性别也很重要吧。
    等等等等——
    说不一定是自己误会了什么，邵轻柏并不是在惊讶自己没私聊他说两校联合的事情，而是在惊讶他姐有什么事情没单独和他讲，这样的话就说的通了，姐弟之间商量人生大事，比认识几天的朋友合理太多了。
    林观棠也不太想去冒犯别人的隐私，假借身份探索别人家的人生大事到底是什么，所以他只能委婉的提醒。
    【老姐小号】：其实我不太理解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是你姐，是不是发错人了呢。
    【邵轻柏】：还说不是！你每次都用断绝关系这招敷衍我，告诉你，这次我真的伤心了，明天之前我都不会再理你[怒]
    【邵轻柏】：表情包*n……
    ……不会被盗号了吧。
    看着对方说了不会再理自己，结却哗啦啦发了数十个表情包刷屏……
    林观棠感觉眼睛有点疼，并且奇异的领悟了“通感”这种修辞手法，因为他看着屏幕，觉得自己耳朵也有点吵，好像真有个人中气十足的围着他三百六十度循环哇哇大叫。
    林观棠一方面有点震惊邵轻柏哪里找来那么多表情包，一方面觉得他可能被什么刺激到了情绪可能有点激动，还是让他单独冷静一下吧。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林观棠就不再理会在私聊界面里发疯的人了。
    徒留邵轻柏盘膝待在在宿舍里，看着被完全冷落的聊天界面气成河豚。
    一懒得理自己就说这种“我不认识你，我不是你姐”之类断绝关系的话，或者干脆无视自己刷屏信息，除了他老姐还会有谁？！
    自己气自己三分钟后，邵轻柏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要变得狠毒，冷血，在老姐和他道歉之前，他不会再主动喊一声姐姐，要和她保持陌生人的关系，看谁到底能熬得过谁。（ps：仅限小号）
    林观棠当然是不知道他立下誓言的雄心壮志，现在最让林观棠在意的是——
    司空学长所说的那个会来找他的人到底是谁？
    近乎过去一周，也没有真正确定这个人的身份，让林观棠难免生出些许焦虑的心情。
    他倒不是焦虑没有人来找自己，而是焦虑来找自己的人太多了，完全没办法从一大堆来找他的人里面找到正确的人选啊！
    这一周内，林观棠切实体会到o院的课程有多松散，学生有多无聊，因为除却晚上睡觉的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能随时刷新出和他搭讪的同学。
    甚至不止一个，还能为这些同学分分类。
    “林同学你好，请问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这一类直接表达善意的萌萌新生，林观棠和他们交换了名片，但大多数都只是躺列，并没有说过什么话。
    “你就是迎新会上大出风头的林同学吗，看来不是照骗。”
    ——这一类是颇有些好奇心的路人，林观棠要么顺口搭两句话，要么笑笑也就过去了。
    “听说你来自35区，35区那么落后的地方，知道帝都豪门四个等级是怎么划分的吗？”
    ——这一类看起来有点像是耀武扬威来炫耀身份的，但林观棠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会被针对的准备，所以心态还算良好，而且确实不知道豪门竟然还有等级划分，因此在对方态度不是很恶劣的前提下，林观棠选择了虚心求教。

 第38章

    但不知道为什么，林观棠明明是真心实意的询问具体内容，对方却又不讲了。
    或者说什么“你让我科普我就科普啊”“你没脾气的吗为什么不和我吵”“可恶，你一定是早就了解所以故意等我说出来然后再纠错嘲笑我，这种扮猪吃老虎的套路我已经在小说里看过无数遍了，我可不是被打脸的无脑炮灰”……
    然后气呼呼的离开。
    林观棠也只能无奈摊手。
    还有一群人比较难搞定，是指讲话过分难听，甚至搞小群体霸凌……
    “你什么态度，碰到我了也不道歉吗，不要以为长得好看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放弃吧！你这种空有美貌的花瓶，是无法抢夺我们陶天使的风光的！”
    ——甚至还有陶天使的毒唯凑热闹！
    林观棠为此感到匪夷所思，他都没有和传说的陶天使见过面，要不要就这么真情实感的恨起来。
    总而言之，林观棠虽然无法理解这些仇恨值是怎么来的，但放任壮大下去也不太行，他又不是受虐狂。
    一个人讲话难听林观棠还勉强能忍下来无视，但一群人围着他说嘲讽话，甚至想朝他身上倒垃圾，林观棠就不太能忍。
    所以林观棠和对方打了一架。
    然后林观棠奇异的发现，o院的学生简直可以用弱不禁风来形容。
    他原本以为自己分化后的体力下降，战斗力已经大大削减，但没想到他挥出一拳就能把人直接打倒，甚至让人被打的地方直接青肿起来。
    最后这场小小的冲突没超过十分钟就宣告结束，以林观棠头发凌乱，对方的头目鼻青脸肿，一众围观群众目瞪口呆转惊声尖叫收尾。
    然后这群人就对他退避三舍了。
    至于其中一些人灵活转变立场过来认他当大哥……这个还是敬谢不敏，林观棠目前还没有在学校里搞小团体的想法。
    说起来，林观棠打完架之后还是有些后怕的，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打架被记违规，尤其是在辅导员闻讯赶来后露出愁苦表情时，更让林观棠有很深的忧虑。
    然后他想起来司空学长的话，决定问候一下霍学长。
    【海棠】：学长好，之前司空学长说，遇到什么难搞定的事情，可以来找学长帮忙，那如果是在o院遇到麻烦，也可以找学长帮忙吗？
    【霍学长】：校规校纪不是摆设。
    这句话竟然让林观棠无法反驳，又有些失落，不知道回复什么好，最后选择了默默地关闭了私聊界面。
    林观棠想人和人大概是不能共情的，如果是霍学长那样的身份，当然没有人敢得罪他，但自己无依无靠，出身不好，和名门公子打起来，就算是被动防御，恐怕也很难落到什么好处。
    然后林观棠就被学校通报夸奖了一通。
    是说他自我防卫意识非常好，值得全校同学学习，并且由此要加强校规校纪建设，决不允许有任何欺凌同学的事情发生……
    哎？
    林观棠震惊到了，霍学长竟然没有骗他，没想到全o学院竟然如此的深明事理，一点也不像是文娱作品里写的那样嫌贫爱富，媚上欺下啊！
    林观棠在为学校的深明事理而大为感动，论坛上也在为他的身份而议论的热闹非凡。
    【李涛，林同学到底是什么来路，不是35区的贫困特招生？把人打的那么惨竟然还能让学院保他，惊到我了】
    【首先他是自卫反击，其次加起来也就打两三下，不是林同学把人打的惨，是人实在不抗揍】
    【很想谴责林同学的暴力行为，但真的好帅哦！他们打架的时候我在场偷偷录了下来，一会儿觉得好美一会儿觉得好帅，已经被迷得晕头转向】
    【请务必分享给我，拜托了这是我一生唯一的请求！】
    【据说林同学是孤儿，说不一定是某个大人物放置35区的私生子呢，我还听说，他来帝都可是邵大小姐亲自接送的……】
    【难道是和邵大小姐有关系？】
    【哼哼，邵大小姐他都看不起，听说邵大小姐推荐的群聊他都不屑于进去】
    【我就说他是在扮猪吃老虎！你看正常omega谁会选修那么多课程，必然是有高人指点】
    【还有还有，他每天早上准时7点起来晨跑，满课全勤，整个学院还能找到第二个这么自律的人吗？】
    【我是做不到，有这份不逃课的毅力也足以让我甘拜下风，每次上课我都怀疑其实老师都是人机假扮的，忍不了五分钟。】
    【所以到底还有什么地方能偶遇林同学，不想早起也不想上课，更不想去学校食堂闻油烟气】
    【周五下午的弓箭课！今天就是周五，想看海棠同学的可以来围观啊，上课地点在百年银杏树这边的露天操场这边】
    ……
    清风，暖阳，绿草，高树，还有一群围观吵闹的人。
    林观棠换上弓箭课专属的服饰，上白下黑，上紧下松，勾勒出细瘦又不失矫健的身体线条。
    因为天气仍有些热气，上衣还是短袖，露出洁白的小臂，握住簪花小弓，像是旧纪元传说中的爱神降临人间。
    从更衣室出现到操场的时候，很是迎来一群围观群众的惊呼。
    林观棠不由心情更为慎重起来——那倒不是因为被围观群众影响心情，而是因为弓箭课的规矩。
    第33章 弓箭课程
    在弓箭课正式开始训练前，老师就已经提前告知过同学们，放平心态就好，弓箭课是移动靶，射中箭靶会是很容易的事情。
    一来就是移动靶吗？
    而且竟然还说什么很容易的话，难道帝都人人都擅长？
    可是之前似乎群里有谁说过，弓箭是已经过时的东西，怎么还会擅长。
    但想了想群里其他人都是中央军校的同学，也许是因为这是o院的特色呢。
    林观棠握着弓箭走入操场中，深吸一口气，不得不说是有些紧张的——但也没那么紧张，他在35区的时候，也不是没用弓箭射过一些移动目标。
    认真说起来，比起来紧张，心情其实更趋近于好奇。
    毕竟以全o学院的松散画风，其他正经课程的教学都那么随便，没道理弓箭课这种娱乐课程严格起来。
    又或者弓箭课对于全o学院有什么特殊意义——
    就像是所有学生都必修的舞蹈礼仪课，林观棠起初并不以为意，结果意外的授课老师态度相当严谨，走路步伐，抬手高度，笑容大小……这些东西竟然还有自己的一套标准。
    虽然老师的语气动作也还算温柔，但被一遍遍，一点点的纠正动作，也足以让自小被放养的林观棠感到煎熬，甚至下课之后，有一种自己已经不会走路的错觉。
    好在其他同学也没好多少，老师离开后，教室里就是一片痛苦哀嚎，又让同上一堂课的同学奇异的生出一些同病相怜的同学爱出来。
    那就又是另外的事情了。
    眼下，弓箭课的老师讲解完毕射箭的技巧，让同学们对着固定的靶子联系射箭，不出预料的几乎大部分人全都射歪，能够射在靶子上都算成功。
    o院让学生练习的通用弓箭对于林观棠有些太过轻巧，无用的装饰也有些碍手，但在对着固定靶练习过几遍后，倒也掌握了诀窍，射中靶心已经不在话下。
    由此还吸引了好几个同学来问他技巧，只可惜也不知道是林观棠的述说有误，还是其他同学理解有错，又或者是时间太短，效果并不怎么样。
    私下练习大概半堂课之后，老师就让包括林观棠在内的三名练习效果好的同学出来示范移动靶。
    开始之前，老师又先说了一番安慰的话：
    “大家不要担心射不准，刚才只是让大家热身熟悉弓箭，接下来会让这几位同学，正式为大家示范完整的移动靶射箭过程，放心，陪练老师的技术很好，本学期结束的时候，只要大家配合得当，就一定能够让所有人全都射中箭靶。”
    真是相当了不起的目标。
    林观棠不由对怀抱着这种自信的老师敬佩起来。
    老师讲完话后，其中一位同学就一脸淡定的拿着弓箭走到了场地中，另外一位同学站在前方候场。
    并没有什么说前后顺序的话，林观棠抬眼对上老师欲言又止的表情，倒是很配合的站在最后面旁观。
    随后，林观棠就看到有另外一名老师抱着一只箭靶上场，然后走到了划线的地方，伸手举起了箭靶，第一名同学也举箭试探方向——
    等等，竟然是真人举靶吗？
    林观棠还以为是固定在什么轨道上的移动靶，结果竟然是人体随意移动的吗？这是更高难度的挑战了吧。
    林观棠忍不住认真观看起来。
    只见第一名同学做了一番准备后，就举弓拉箭，眯了眯眼，朝着靶心的方向一箭射出。
    似乎有什么地方太不对劲吧——
    林观棠有些不解，如果是移动靶的话，不应该是箭靶移动，然后找寻移动的规律，最后得出最适合的射箭方式，再将箭射出吗？

 第39章

    为什么现在顺序好像颠倒了过来，竟然是箭直接照着靶心射去，而举着箭靶的老师一动不动。
    不会这老师也是新来的，一时紧张忘记了移动身位吧。
    林观棠脑海中冒出了许多的猜测，但放在现实中，也不过是瞬间。
    抬眼之间，就看到小箭从眼前划过，朝着箭靶方向飞去——
    糟糕——箭的方位似乎有些偏离，无法射中靶心……
    又有些后劲不足，提前下落，好像连箭靶都射不准了！
    难道要脱靶了吗？！
    最终——
    在众所瞩目中，那支箭竟然成功射中了箭靶！
    虽然并非是正中红心，但成绩也颇为不错。
    这主要归功于第一名同学对着靶心射箭的方向控制，以及举着箭靶的老师速度飞快，长腿朝前一迈，直接将箭靶提前递在了箭要经过的路径前方，成功完成了这场射中箭靶的配合！
    林观棠：……
    什么啊！
    移动靶原来是这个移动靶吗？！
    林观棠瞠目结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怀疑自己的大脑记忆。
    他顿了一下，才缓缓扭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边的老师，艰难的开口询问：
    “这就是……所谓的移动靶？是移动箭靶来配合射箭的方位吗……”
    老师闻言点点头，笑眯眯的说：
    “就是这样，看过一遍就能完全理解，现在没那么紧张了对吧，加油，老师很看好你。”
    林观棠确实不紧张了，只是有一种想吐血的冲动。
    亏他还担心半天会是什么高难度挑战，原来是傻瓜教程。
    在林观棠无言以对的混乱目光中，第二位同学也出场了。
    第一位同学是中规中矩朝着靶心的方向射中，第二同学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从瞄准开始就偏移了方位，还没射箭，林观棠就确定他一定会脱靶。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箭到对面的时候，已经偏离一大段距离。
    但握着箭靶的老师却不同凡响，飞身一扑，竟然真的用箭靶把箭接到，只是难免整个人跌倒在地上，打了个滚才站起来，身上滚了不少尘埃草屑，惹来不少人的笑声。
    林观棠倒是没笑，他有些头疼的看着握着箭靶的老师，为他感到心累。
    第二位同学到底是故意还是无意暂且不提，其他人可是真真正正没怎么练过，脱靶的方式五花八门，如果全靠陪练老师来回跑着接靶来完成射中箭靶的任务，一堂课下来恐怕要精疲力尽。
    教学老师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同学们看到了吧，只需要朝着固定靶心的方向射箭就可以了，不用担心箭射出去之后没中怎么办，射中箭靶的事情就教给陪练老师，请相信陪练老师有着丰富的接箭经验，这是经由过往近乎十届学子的射箭测评结果可以认证的。”
    林观棠默默腹诽，这倒也没什么好骄傲的吧，到底是来训练学生们的射箭水平，还是来训练陪练老师的接箭水平。
    “林同学，你也来试试。”
    林观棠应了一声，暂时收起了纷乱的思绪，走到了场地中央，举箭抬眼的时候，与另外一端的陪练老师对视了一眼，那一瞬间，他竟然奇异的感受到一种辛酸的心情涌上心头。
    一时间说不清到底是感知到这位陪练老师的情绪，还是他本人同情心泛滥，总之在射箭前，林观棠先朝着对方喊了一声：
    “老师站在原地不要动就可以了，我不需要移动靶。”
    陪练老师对着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林观棠便开始射箭。
    但不知道是因为此前没有同学提过这种要求，还是陪练老师并不相信他的水平，在箭要到达的时候，陪练老师习惯性的动了一下，虽然又很快的收回动作，却也有些迟了。
    原本该正中靶心的箭，却偏移了一两环。
    陪练老师朝林观棠露出歉意的表情，林观棠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只是一次练习而已。
    但周围围观的同学，包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过来的，在围栏外旁观的同学却为他打抱不平起来。
    “哎呀，林同学都说了不要动，老师你为什么要动！”
    “就是，就是，差一点就射中红心了，老师你是有多动症吗。”
    “真是讨厌，这么喜欢动，等会儿轮到我上场，看我怎么整你……”
    林观棠听到周围同学们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大部分是为他感到可惜，但另外一些杂乱的声音，却叫林观棠感到有些不舒服，因为那听起来，好像是故意借由这样的机会，来戏弄陪练老师一样。
    可是诸如此类的声音说出来之后，却并没有人说什么反驳的话，似乎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
    林观棠沉默片刻，抬头问了一旁的老师一个问题：
    “陪练老师不是omega？”
    老师点头回答：
    “omega可没有这么体力啊，是beta，放心吧，也是经过严格筛选的，体力很好的。”
    他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对故意整人的言行不太能接受。
    虽然说，既然应聘了这个职位，应该是也知道会遇到什么，确认自己能够承受，才会任职的，但还是让林观棠有些不太舒服。
    “林同学，你要试试吗！”
    一声突如其来的近前问候，打断了林观棠的思绪，他抬头看去，是一个长相可爱的同学，跃跃欲试的说：
    “没有射中靶心好可惜，林同学不再试试吗？”
    不等林观棠说话，又有其他的人围过来，兴奋的补充说：
    “我知道还有一个比较大一点的弓箭，林同学要试试看吗？感觉这种小的弓箭，好像没办法让林同学使出全力。”
    周围的人跟着起哄起来，倒是让林观棠不好意思拒绝，好在他看过那所谓大一点的弓箭后，发现和老家里用过的差不多大，握在手里也十分顺手，所以答应试试看。
    但这次，他直接选择了固定在地上的箭靶。
    想了想，感觉有可能会引起什么“被嫌弃”之类的误会，林观棠又特意走到陪练老师身边，和他真诚的解释一番：
    “并不是对老师有什么意见，不过我确信我可以射中靶心，所以不需要老师这么辛苦站在那里，还有被射中的风险。”
    漂亮的，年轻的，鲜活的皮囊，却并未失却怜悯与共情的心。
    带着悲悯的神色从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传递出来，是不难理解的言外之意——
    除却没必要站在那里之外，是也不想再看到老师被一群学生当玩物戏弄嘲笑的场景出现，无论其他人怎样，至少这位林同学不想用这种折磨人的方式来上课。
    只是，因为担忧这种说辞讲出来不被其他已经习以为常的同学所嘲讽，或引起更大的风波，才用了一个更能被人接受的理由掩饰着说出来。
    陪练老师的眼睛涌现出酸涩的泪花，又强行忍了下去，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就低头走到了另外一边的树下，然后抬起头，眼也不眨的看着这名少年举起旁人从未拿到手的弓箭。
    随意的射过两箭试过手感之后，林观棠才正式开始射箭。
    修长莹白的手指搭在弓弦与箭矢上，动作流畅的仿佛原本就是这把弓箭的主人。
    从半袖下露出的小臂随着力道绷紧之后，有跳跃的辉光在上面留下好似炫彩的光线，勾勒出优美流畅的肌理线条。
    平素圆润无害的冰蓝眼眸变得锐利，总是带笑的润红嘴角也抚平抿起，透出如初冬寒冰一样锋利的神采。
    扑面而来的锐气，叫旁观之人也忍不住眯了眯眼，又跟着屏住呼吸，心情紧张起来。
    虽然作为当事人，林观棠心情平静的像是无风的湖水。
    他姿态熟练的搭箭拉弓，选定目标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松开了手指。
    在周围人群静谧屏息的注视中，一箭破空而出，带起无数人震惊的心。
    那似乎只是一瞬间，只听见砰的一声，众人视线望过去时，只看到箭尾还在微微的晃动，箭尖却已经不偏不倚，正中鲜红的靶心。
    短暂的静默后，射箭场上响起一阵阵惊叹欢呼的声音，娇美可爱的omega们围绕着林观棠欢呼雀跃，像是一群诞生花朵中的精灵围绕着神明的孩子纷飞起舞。
    林观棠握着弓箭，有些手足无措的被包围在人群中央。
    他上一次被这样围绕着还是在35区过年的宴会上，可35区都是熟悉的，狂放的邻居们。
    现在围在他身边的同学，仿佛一推就倒的鲜花们，听着他们轻声细语的赞叹声，闻着掺杂的香气，让林观棠有些头晕目眩，不知道怎样招架才好。
    好在老师及时开口说有人找他，将他从人群的包围中解救了出来。
    林观棠几乎是落荒而逃一样，快步从射箭场离开，走到了较为偏僻的一处门口。
    他以为是老师为解救他找的借口，正想要开口道谢，抬起头却看到了两道陌生的人影站在围栏外不远处的树下。

 第40章

    林观棠愣了下，实在没想到会是那两个人在找自己。
    其中一个人是一名儒雅老人，说陌生也不算陌生，毕竟是o院的教导主任，偶尔在校园里碰见的时候，也会和林观棠说些话，但也仅止于此。
    另外一个人……其实也不算陌生，但也不算熟悉。
    毕竟过往只是在照片上看过，真正在现实中碰面，还是第一次——哦，也不算是第一次，毕竟上一次，也还见过一次对方的背影。
    但只有那么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甚至无法在记忆中留存下什么痕迹，就算再怎么回想，也只有漫长的银发在脑海中飘荡。
    现在，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在现实中碰面了。
    但此刻对方的面容，又和那张合照上所带给人的威压感不同。
    简单的白衬衣与黑裤子，外罩着轻薄的黑色长款外套，又带着一副细银框的眼镜，将眼中的狠厉与肃杀都压去不少，甚至瞳色都沉淀下来，没那么有压迫感。
    这样远远看着，就只是一个有些生人勿近的，高大俊美的冷漠男人。
    林观棠将弓箭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朝他们走了过去，先和教导主任问好：
    “主任好。”
    说完后，才又抬头看向另外一个人，带着方才射箭时残余的兴奋，与漫生出的惊喜心情笑着开口：
    “霍学长，下午好。”
    第34章 漫步闲谈
    “学长，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顺便。”
    “学长，你不是alpha吗？怎么能进来o院。”
    “o院是寺庙还是教堂？寺庙也不禁异性入内，同性恋去教会也没见会被绞死。”
    林观棠：……
    霍世禛的言语太过犀利，叫他竟然无言以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好奇问：
    “可是警报都没有响，难道是因为学长你来，所以警报关闭了吗？”
    霍世禛有些后悔过来看他了。
    问题未免有些太多。
    但现在两个人漫步走在偏僻的山坡小道上，周围空无一人，也没有什么紧张任务需要立刻离开，所以说些废话似乎也无甚所谓。
    于是霍世禛哼笑一声，随便想了一句话作为回答：
    “你以为我是什么可怕的暴君么，一声令下o院就会为我大开方便之门。”
    林观棠：……不是吗？
    可是司空学长他们私下里都喊你大魔王，甚至是当面说，足以见得，其实可怕的很。
    林观棠在心中默默吐槽。
    某方面来讲，林观棠猜的也不算错，以霍世禛的身份，如果非要无理取闹，任性要求o院关掉检测设备让他进来，那也不是做不到。
    但没必要。
    打一针抑制剂与一针稀释剂，将信息素浓度降低到足够通过o院的入门检测标准就能进来，何必大张旗鼓的去做那些麻烦事。
    o院只招omega，却不代表o院里只有omega，更不代表a绝对不可以进入o院，世上从没有任何绝对禁止的地方，就算有，也会被不信邪的人前仆后继的去试探打破。
    所谓堵不如疏，既是如此，o院虽然不欢迎a进入，实际上也留了供a进入o院的方式，只是知道的人不多，而且条件相当严苛——其实说出来也很简单，只需要能够通过o院的入门信息素浓度检测就可以了。
    关键在于，o院的a性入门信息素浓度检测标准，比帝国所规定的公共场合信息素浓度正常标准严格了两个等级不止，这就很让人为难。
    其一能达到这种效果的高浓度抑制剂市面上很难弄到，其二如果真把信息素浓度降低到这种程度，至少两周内都不可能回复正常值，就算是中央军校的医药水准，也要用一周时间来缓和。
    也就是说，通过这种方式进入o院的a，至少一周内都不可能通过信息素去诱导抚慰omega，就算有o当面发情，也只能做干着急的看客，同时也不能通过信息素去压制其他alpha，如果强行释放信息素，或者赶上易感期发作，甚至有可能会导致信息素紊乱，乃至有生命危险。
    不过这些不在霍世禛的担忧范围之内，他本来就很少通过信息素去压制旁人，至于发情期的omega，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可不是富有同情心的人。
    霍世禛只是选了一个最简单方便的方式来进入o院，但显然别人不这么想，或者说，他这种对o院向来无视的人，有朝一日竟然会亲自前来一趟，就足够让人讶异了。
    更不要说他前来o院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任务，竟然是为了一名新生的课程。
    虽然霍世禛所用的理由是，托那位整日大闹议会厅的荆棘玫瑰的福，帝国终于决定试试看能不能让o院进行课程变革，废除各种没有实际意义的课程，增加实用课程，最重要的，老师也要替换成有真才实学的才行。
    并且突发奇想要把这件事情交给中央军校来帮扶搞定，理由是中央军校有丰富的为帝国服务经验，而且院系课程涵盖全面，更能知道什么课程可以让o院学校学到实际有效的本事，进而可以在毕业后能够独立存活。
    ——某方面来讲，司空檀各种不切实际的妄想，其实还挺契合帝国时不时抽风的议案的，但霍世禛没有和司空檀解释这件事情的兴趣。
    对他而言，完成任务是第一要义，目的达到，任务完成，那其他都没有再多言语的必要了。
    总而言之，在其他人都觉得这是太过荒谬的提议时，身为帝国利器，霍世禛在这种时候也贯彻自己的使命，真的搞出来一份课表，并且挑选出了合适的老师，然后亲自前来o院洽谈。
    ——说是洽谈，或许说是通知更为恰当，因为无论课程还是老师全都已经备齐，只差学校选出合适的同学而已。
    通过开学一周的观察，已经足够挑选出有上进心的omega了，其他人不知道，林观棠是必然会被选中的，这一点，身为教导主任的相当清楚，他甚至清楚霍世禛压根就是为了林观棠这一包醋才大费周章包了这一顿饺子。
    o院的教导主任周园良出身霍氏附属旁支，以前常在霍宅行走，说是看着霍世禛长大的也不算很过分，当然了解霍世禛雷厉风行的性情，知道他绝不会对这种繁琐的文职工作感兴趣，却还是答应了下来，显然是别有目的所图。
    这个目的，并不难猜，只是猜到目的后，又让人有太多疑惑。
    在商讨完人选之外，打听到霍世禛接下来几个小时也没其他安排，周园良就打算和他多聊一聊，于是提议带他去看看林观棠的课堂表现，霍世禛本来没打算见林观棠，但想了想接下来反正也无事可做，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前去射箭场的路上，周园良作为长辈，还是忍不住先说出有关霍世禛本身的担忧：
    “你过两天不是就要去外地执行任务，现在把信息素压抑到这种程度真的可以吗？万一你在任务途中出现什么需要信息素压制的境况，也太危险了，以你的自控能力，没必要打抑制剂，想来说一声就行了。”
    可惜霍世禛对他的体贴建议毫无任何感动的心情，甚至嗤之以鼻：
    “相信ao有绝对的自控能力，是世上最可笑的谎言。”
    “连你也不行？”
    “我不觉得我已经超脱身为人的范畴。”
    “我倒是觉得，你竟然也会对自己的自控能力不自信，就足够说明一些问题了。”
    周园良已经很习惯霍世禛的毒舌，还很有闲心的调侃他这些时间做的事情：
    “将人记名在自己名下，勒令学校秉公处理林同学的自卫事件，今天还要特意前来这里商议有关林同学课程的事宜，我现在真正怀疑你是不是对林同学动心了。”
    霍世禛厌倦的开口：
    “无聊的话题。”
    “呵呵呵……你觉得无聊，可是让帝国不少人都辗转反侧，想要求证一个真相。”
    周园良笑着摇头，可不觉得这个话题无聊，人老了总是对小辈的感情问题过分在意，尤其是一个对爱情绝缘的后辈突然对一个陌生omega如此上心，怎么会不在意，怎么会不去想他们之间是不是产生了什么有关爱情的感情。
    但想了想霍世禛的为人作风，和他常去做的危险任务，又忍不住担忧：
    “就算你想出这种木藏于林的办法，来隐瞒你想提升他实力的用意，但你的举止也太过张扬，对林同学的在意可不算静默，至少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知晓你将林同学记在名下的事情，恐怕没办法帮你一一告诫隐瞒啊。”
    难道人老了废话就会变多吗？以前怎么没觉得身边这人有这么爱说废话。
    霍世禛已经完全不想和他一道行走下去，但距离到达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于是只能耐着脾气回应：
    “我有说要帮忙隐瞒？”
    周园良道：
    “是没有说，但你也知道所谓树大招风，如果你真心喜欢这位林同学——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什么时候产生联系的，但既然对他上心了，总该为他的安全考虑，说不一定，会有人想报复你来找他的麻烦，比如绑架他威胁你之类的。”

 第41章

    周园良是真心提出的这些顾虑，却只让霍世禛觉得是废话连篇，毫无任何倾听的价值，闻言也只是随口说：
    “所以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是要隐忍情感，看着他被欺凌也不管不问，不能被人发现我对他的青睐，还是找另外一个倒霉鬼来做出明面上偏爱的假象，叫人以为我所在意的是这个假象，进而来隐瞒他的存在？”
    周园良很想点头，但他太了解霍世禛了，用这种嘲讽语气说出口，就代表他对这两种做法都不以为然，如果自己真的顺着他来说这两种办法的可行性，那接下来被嘲讽的就轮到自己了。
    毕竟霍世禛也没有什么尊老的美好品德。
    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两种办法稍微完善一下，其实都很有可行性的嘛。
    所以明知道可能会招来嘲讽，周园良还是深思熟虑了一番，慎重的开口说：
    “其实暂时隐瞒一下他的存在，找个明面上的替代品来吸引目光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你现在也是风头正盛，等再过几年，你没那么受人关注，平稳下来，把他接到霍宅去能受到全面保障，再宣布不迟嘛。”
    霍世禛不以为然的嗤笑：
    “您说这样的话，实在让我很难怀疑您是否老年痴呆，我活着就是为了帝国，除非死去才能平稳，所以你所谓的“到时候”，指的是我死掉还是他死掉？敌人可也是杀不完的，畏手畏脚的活，不如现在就去死，至少还能自由的选择死法。”
    周园良：……
    这种话说出来也太肆无忌惮了。
    周园良已经是年过百年的老头子了，可听不得这种死不死的话。
    对上周园良充满谴责的目光，霍世禛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有些邪气的笑：
    “何必这么看我，不过，既然你也觉得找个明面上的替代品更合适，那为什么不去想，我如此张扬的对林观棠，也许同样会被旁人以为，他就是被推出来做假象的诱饵呢？”
    周园良：……
    这样也行？！
    似乎不是没可能……
    仔细想想看，霍世禛素来都有对o不感兴趣的传闻，忽然对一个素未谋面的o如此上心，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搞什么钓鱼的行为艺术。
    又但是，这也不过是同样在赌一个可能。
    周园良说出了这种担忧：
    “万一，我是说万一，对方认为他真的就是你喜欢的人，冒险把他掳走怎么办。”
    “最好是敢这么做。”
    这就是更不需要让人担心的问题，甚至想到这种可能，让霍世禛露出有些愉悦的表情。
    但周园良看着他嘴角挂起的笑，感受到的却是扑面而来的，使人胆寒的恶意：
    “为帝国效命需要证凭，为爱情复仇只需要定位——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却奇异的能调动世人共情，无论富贵贫贱，或者博士莽夫，似乎都逃不了为它沉迷，被它感动，既是如此，我为了挽救被绑架的情人，越过所有流程去解决所有目标，不但不会引起非议，还会让世人称颂，对么。”
    听完他说的话后，周园良忍不住伸手捂住心脏，感觉自己似乎心悸了。
    霍世禛在所有事情上都横行无忌，唯有在对待任务上，必须严格按照军校与帝国的要求去做事，在没有任何确切证据的前提下，绝对不可以出手。
    对他做出这种务必遵守的戒令，是因为霍世禛过往履历太过丰富多彩，他甚至在没经过律法定罪的时候，没和任何人商量，就直接杀了某个大人物，可是引发了相当大的舆情风波，连带着整个霍氏都风雨飘摇，差点没顶住压力，让霍世禛带上终生不可取下的枷锁，同时那段时间也让所有人都夜不能寐，是怕霍世禛一怒之下直接黑化，那整个帝国就真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中了。
    最后经过无数次的严苛测试，最终判断霍世禛仍有清晰的自我理智，并且在可控范围之内，又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的谈判，才用霍世禛接受这项禁令，来作为杀害那名大人物所造成的风波最终结尾。
    整件事情彻底宣告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一种元气大伤的疲惫感，现在听到霍世禛说出这样危险的话，那段犹如噩梦一样的过往翻涌着涌上心头，让周园良很想立刻致电霍宅赶紧把这个怪物带回去做全身检查，是否又超过了危险值。
    ……为爱疯狂这种事情，还是不要随随便便的代入吧，你又不是这种人设！
    但话又说回来，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忽然动情，那确实是很容易直接从一个极端划向另外一个极端，变成爱情疯子……
    但想想看霍世禛会成为因爱疯狂的人，那种场面还是太过于考验心脏承受能力了。
    至少周园良接受无能。
    大概也觉得这么折腾一个老人的心脏不太好，所以霍世禛最后还是大发善心，说了一些勉强算作安慰的话：
    “颐养天年才是您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没必要为这些没发生的事情浪费心神，不是所有人都能越过各种防线对他动手。有这种能力的人，也要确定了林观棠的定位究竟是什么，并且推论出我会做什么之后，才会出手不是么，但到那时候，林观棠是否还是能够被轻易挟持的人，可也说不一定了。”
    霍世禛足够了解自己，他是不可能为了未知的威胁就束手束脚的，甚至那更激发他的兴奋值。
    同样的，他也足够了解他现在最大的敌人，因为谨慎多疑，对方才会很少留下会被逮住的尾巴，同样也会因为谨慎多疑，瞻前顾后，作茧自缚。
    这场心理博弈，就是越要做的足够张扬，符合自己的一贯人设，才更会显得扑朔迷离，去叫人迟疑不定，不敢下手。
    但或许，是否也该考虑一番另外一位当事人的心情？
    走到射箭场的时候，霍世禛正好看到了林观棠射箭的过程。
    只是射出一支箭的时间，短暂的近乎转瞬即逝，却又叫人以为好像时光有永恒的停滞。
    万丈日光倾落，为林观棠整个人都镀上一层绚烂的光晕。
    射箭的姿态矫健优美，像是新鲜明亮的嫩柳，矫健活跃的小鹿，晶莹剔透的露珠……
    世上最鲜活明艳的意象用来指代他都是如此的相得益彰，仿佛百川归海，是与生俱来的意气。
    这样鲜活的生命，如果就这样过早的折损在自己手中，是否也有些可惜。
    真是可惜……
    霍世禛收回目光，漫无目的的想，如果现在林观棠的头顶带上一圈桂冠，或许真正是旧纪元神话故事中握着弓箭的爱神少年。
    传说中爱神射出一箭，就能让被射中箭的两人生出爱恋之心，但神话似乎没有提起，当爱神美少年朝着靶心射出一箭时，随之晃动的，究竟是箭靶，还是人心呢。
    至少在这一刻，全o学院有不少人为他心动。
    ***
    将人带到射箭场后，周园良就功成身退，自以为非常识趣的为年轻人提供独处空间，但事实上，好像也没有什么能够滔滔不绝谈论不断的话题。
    在任务之外，霍世禛并不怎么爱好主动和人谈话，林观棠面对这样一个人，也很难生出兴致勃勃谈话的心思，几句枯燥无味的对话之后，就完全沉默下来。
    又沉默着走了十几步路后，林观棠才忽然开口：
    “是你吗？”
    霍世禛“嗯？”了一声，林观棠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向他的背影，认真的说：
    “学校最后判定我是正当防卫的事情，是学长你帮忙了吗？”
    霍世禛察觉到他的动作，也停止前行的步伐，回过神看向他，说：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这算是什么回答嘛。
    林观棠感觉有些没意思了，有些垂头丧气，忍不住说：
    “还真是没话聊，学长要离开了吗？”
    霍世禛：……
    林观棠对上霍世禛沉默的注视，立刻就后悔说了这句话——
    他现在解释说，自己的本意其实是好意问他打算呆多长时间，而不是感到厌烦所以在下逐客令，还能及时挽救现在的诡异氛围吗？
    好像来不及了。
    霍世禛抬眼看了看天色，这次是肯定的“嗯”了一声，然后就真的打算抬脚离开——
    林观棠：……
    不会真生气了吧，要不要这么小气。
    “等等等等——”
    林观棠连忙喊住他，但拦住了人，又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想了想，才问：
    “那你还会再来吗？如果来的话，是什么时候能提前告诉我吗？”
    霍世禛盯着他看了片刻，才给出了一个答案：
    “一个月之内，我都不在帝都。”
    林观棠哦了一声，这下是真没话说了，然后就听到霍世禛开口：
    “很想见我？”
    林观棠：……
    哪有人这么问的啊！
    林观棠感觉脸庞轰的一下就热了起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

 第42章

    真是奇怪，明明是对方说出这种不得了的话，结果感到窘迫的却是自己。
    可就这么沉默着好像也很尴尬，兀自纠结了一会儿后，林观棠才挠了挠脸庞，有气无力的说：
    “感觉学长是个好人，想要多多学习，嗯，想要走的更近一些，也没有什么错吧。”
    霍世禛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说：
    “就算是和我走的太近，会受到伤害，也觉得值得？”
    啊？
    林观棠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过于哲学——至少他以前交朋友，可没有听过交朋友还要先考虑利害关系的
    但看霍学长的态度，似乎又是认真问这个问题的，林观棠甩了甩胳膊，才又慢慢的思索说：
    “受伤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呢，就算一个人活着也难免受到各种伤害，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在真正经历足够多的事情之前，也很难界定到底获得的快乐更多，还是痛苦更甚，有时候两个人的相遇，或许本来就是为了救赎伤害，为此甘之如饴，那就更没必要用值不值得去界定——学长？”
    林观棠的感慨在半途中断，因为霍世禛忽然朝他走近了几步，他本来下意识想后退，但被霍世禛注视着，又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让他只后退了一步，就停下了步伐。
    于是眼睁睁看着霍世禛走到了他只剩一步之遥的极尽距离，然后朝他俯身。
    随着他低头俯首的动作，些许漫卷的银白长发如流水一样簌簌而落，有些滑过林观棠的脸庞，留下冰凉带着些许轻痒的痕迹，有些则干脆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像是飘渺的银色云雾将外界隔离，只剩下两个人在小小的空间里窃窃私语。
    棕红色的眼眸与水蓝色的眼眸近距离对视着，像是鲜血与清泉交汇，霍世禛说出口的话，也像是恶魔低语：
    “我的仇敌很多，和我走的太近，是会被我牵连死掉的，如果我是你，在朝溪公馆那个任务之后，就会把所有人全都大骂一通全部拉黑，不会再放任自己陷入更深处的危险深渊。”
    林观棠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眼。
    或许是因为距离的太近，连彼此呼吸的气息都能交错汇聚，所以叫他心跳加速，又或者是其他原因，但绝不会是因为被眼前之人所说的话吓到。
    从记事之后，他从未和人有过如此近距离的对视，仿佛能直接透过眼睛看透对方的思绪，就像是现在，他耳朵里听到的是霍世禛说着劝退的话，脑海中想的却是——如果真这样做，他一定会后悔。
    “我也没说自己有那么胆小。”
    片刻的沉默对视后，林观棠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透过一层薄薄的镜片，盯着对方的眼睛，毫无任何的怯懦，反倒燃烧起来浓厚的战火，将他要表达的意思，说的清清楚楚：
    “你怎么就确定，你的仇敌找上门，我就一定会被牵连死，而不是会反杀？而且，你难道也能忍得住和我交朋友的麻烦吗，omega可是相当脆弱的，尤其是我这种对帝都一无所知的人，说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人，那时候的你，会害怕被omega麻烦吗？”
    又是一阵的无声对视后，霍世禛朝他笑了一下：
    “当然，你如果需要，任务外的所有麻烦我都会帮你解决，只要你确认，你不后悔现在做出的决定就好。”
    说完之后，霍世禛就站直起来，丝丝缕缕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滑动，从林观棠的肩膀上一点点收回，再次让他感受了那若有似无的痒意。
    霍世禛站直身躯之后，伸出手拽了拽手套，顺便告知了林观棠课表变化的消息：
    “为了提高你的生存率，从下周开始，你的所有课程都会翻新一遍，上课前可不要忘了先看一眼修改后的课表，免得走错教室，以及做好会被骂的心理准备，好的老师难免会有些难以忍受的怪癖，可不像是你现在这些老师只会念课文，如果你实在受不了，记得及时说明进行调换，这是事关你自身的事情，隐瞒逞强耽误的可不是旁人。”
    哎？哎哎——
    怎么突然说这个？他没说要换课系啊。
    还没等林观棠开口说话，终端就有信息传来，霍世禛示意他先看信息，那是辅导员发来的。
    【辅导员】：观棠同学，恭喜你被选中成为精英体验班的同学，如有意愿体验，请回复同意二字。
    林观棠看着信息，下意识念了出来：
    “精英体验班？”
    霍世禛站在一旁做同声翻译：
    “之前不是告知过你了么，中央军校与全o学院之间的秘密培训计划。”
    想了想，霍世禛又补充说：
    “不过，与军校生合作任务是独你一份，最好不要告知其他人，让少部分o院学生接受变革实验，已经是各方妥协后的结果，与军校生的合作，可还不在o院校董会的接受范围之内，你应该没忘记全o学院的别称是什么。”
    林观棠点了点头，明白霍世禛的意思——别称为新娘学院的全o学院，大多数omega都是已经被预定，或者是将要成为豪门主母的人。
    既是如此，多学一些有用的东西无可厚非，但和过多的平民alpha接触就太危险了，甚至就算同样是出身名门，彼此性情也大有差异，若接触的太多，恐怕会生出叛逆的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出身35区的林观棠，就完全没有这种顾虑。
    甚至早别人一步得知了这条消息，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回复了同意两个字。
    很快，辅导员就传给了他一份新的课表。
    【辅导员】：你的课表做了一点小小的修改，记得重新查看一下哦。
    这几乎是完全面目全非的改变了吧！
    林观棠点开课表之后，感受到了全然的陌生。
    授课老师的名字，简直可以说全都被替换了一遍。
    各种鉴赏和o院历史课被剔除掉了，舞蹈礼仪课也缩减为一节，取而代之的是体能训练，近身格斗，心理培训，以及——枪械？！
    林观棠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问：
    “我要学枪吗？”
    霍世禛：“不感兴趣可以划掉，格斗术和枪械相关是你的专属，上课地点会另行通知你。”
    “我会认真学习的！”
    林观棠连忙答应下来，眼中闪过跃跃欲试的神采，谁能拒绝拿枪的诱惑呢，更不要说是专属两个字。
    说起来，其实他家里也藏着一把老式猎枪，不过老爹只是小时候逗林观棠玩的时候教过他怎么开枪而已，后来就以太危险为理由，再不许他触碰了。
    现在又有了机会，完全无法拒绝。
    激动过后，林观棠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另外一个问题，：
    “学长今天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吗？”
    霍世禛没有回答，林观棠就当他是默认了，道谢之后又陷入没话可说的境地，但又完全不像是刚才那么尴尬，反而有种前所未的亲近。
    于是叫林观棠的胆子更大一些，看着面前之人的装扮，忍不住把看到他第一眼就在思索的问题问了出来：
    “学长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虽然都是轻薄的材质，但眼下这个天气，衬衣加外套也还是有些多吧，林观棠自己现在就只是半袖，除了偶尔风吹过时感到有些凉，可没觉得冷。
    霍世禛挑了挑眉眼，并没有开口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手套取了下来，然后手心向上，伸到了他的面前。
    那是看起来便觉得苍劲有力的一只手，只是同样苍白一片。
    林观棠迟疑了一下，然后才伸出自己的手，慢慢的搭在他的手心里，随后便感觉有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递到心脏，又从心脏传递到脑海，最后传递出两个字出来。
    ——好冰！
    林观棠不是没接触过体温低的人，但都没有眼前这只手一样这么低温，冰凉干燥，像是完全没有温度一样。
    如果不是轻微按压下属于真人/血肉的触感反应仍然真实，以及屏息凝神的感受下，那传递出来的微薄温度变化，林观棠甚至会怀疑自己在触摸一具假人。
    随后，才感受到那手掌中纵横清晰的掌纹，与在成年累月中结成的薄痂，触摸起来有些粗糙，并不像是他的外表皮肤所展现的平滑。
    林观棠思索了一会儿，才忽然回神过来，他抓着学长的手也太长时间，但抬起头去看学长的表情，似乎也无甚所谓。
    林观棠连忙放开了他的手心，有些急促的说：
    “你，你这么体寒啊。”
    霍世禛收回手指，重新带上手套，漫不经心的回应：
    “你倒是挺体热的，像个蒸汽小火炉。”
    林观棠愣了愣，才意识到他说什么，悄悄朝手心摸了一把，果然感觉到手心里还残余一些湿润的触感——但那是因为刚才练习弓箭的关系，而且天气又这么热，大量运动后手心会出汗很正常。
    霍世禛这样冷冰冰的才不正常。

 第43章

    想到这里，林观棠又生出一点点心虚，毕竟这种评论有些不太礼貌，但霍世禛又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大概也不怎么在意他会有什么评价，收回手指后，就不再谈论这个问题，而是转而问道：
    “喜欢什么样的朋友？”
    这个问题是不是有哪里奇怪？
    一般这么问的，应该是“喜欢什么样的对象”才对吧。
    朋友的话，不是碰上投缘了就好，哪里有提前许愿预知的。
    林观棠说：
    “能投缘就好吧。”
    霍世禛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
    “既然如此，那就找个厨艺好的来。”
    林观棠下意识追问：
    “为什么？”
    霍世禛笑了一下，慢悠悠的说：
    “吃饭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的事么。”
    林观棠：……
    虽然吃饭确实是人生大事很重要，但总觉得特意这样说，是在讲说他是饭桶。
    到底怎么会留下这种印象，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等等——
    认真说起来，第一次和霍世禛打交道，似乎是……在群里的时候，自己用很严肃的语气问哪里有饭吃？！
    林观棠闭了闭眼，很想挖个洞转进去，没想到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他。
    但他还是勇敢面对了这一切，开口解释：
    “我那时候真的只是太饿了，又对帝都不熟悉才不得已问的。”
    霍世禛垂眸看着林观棠消瘦的身姿——实际上，以omega的水准来看，林观棠虽然也偏瘦，却在匀称的范围之内，甚至个子也高于平均水平。
    但以霍世禛的角度去看，委实来说，看起来像是会一折就断一样了。
    所以霍世禛还是嗯了一声，说：
    “确实需要多吃一些营养搭配的餐食，会给你找个擅长这方面的搭档。”
    林观棠恍惚间想起了什么好像被他遗忘的东西——
    “学长说的，不会是之前司空学长说安排来找我的人吧。”
    霍世禛颔首：
    “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找到人，下周一就会正式过来o院任职，如果你周末有需要，也可以提前来找你。”
    林观棠：……
    亏他以为人早就来了，结果竟然现在才随机挑选，而且是要对方随时做好走马上任的准备吗？！
    林观棠不无忧虑的说：“会不会太急促，两天时间，真的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吗？”
    霍世禛：“有钱能使鬼推磨。”
    林观棠：……
    是他多虑了。
    林观棠不再说什么忧虑的话了，甚至许愿希望能够找个做饭风格贴近35区口味的搭档。
    并且无比期待起下周一的到来。
    尽管他并不知道，将要来找他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
    在某个秘密基地，漆黑的房间里，有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响起。
    【听到一些风声，霍世禛似乎对全o学院的某个omega感兴趣了？】
    【似乎是直接o院内网标记了哦，这也许是个打击他的好主意，把这个omega绑回来，好好威胁他一番怎么样。】
    【你确定把人绑过来，不是主动送给他一个动手的理由吗？】
    【帝国兵器选中的omega被绑了，岂不是帝国之耻，以他肆无忌惮的做法，说不一定就会一怒为红颜，直接泄愤过来端平我们老巢，你很想还没露过面就杀青？】
    【完全没任何预兆，就高调的宣布他和此o有染，其中必然有诈。】
    【我看也是，他那种人绝无可能会对o有兴趣，你们都忘了之前某地方o集体发情事件，他可是也全程无动于衷，很怀疑他到底是不是a】
    【总不可能是b，虽然他很会装b，但完全没有我们真正beta美好的谦虚品质。】
    【就是，也许就是猜到我们想要让他吃瘪，所以故意抛出来一个钓饵，来吸引我们把人抢回来，可能压根就没这个人，或者其实是a装o，他们可太擅长这个了，说不一定压根不是真人！】
    【但也不是没可能，就是猜到我们会猜他是在作秀，所以反而是真的有那种关系，没做掩藏。】
    【那也有可能猜到了我们会猜到他猜我们怀疑他作秀所以用真的，然后安排一个假的来钓鱼。】
    【禁止继续无限套娃，不要以为没看出来你们是在水会议时常！】
    【哎呀猜来猜去的也没意思，不如找个人去o院近距离试探一段时间，看看他们到底是真有感情，还是逢场作戏吧。】
    【那么问题来了，找谁去才合适？】
    【贝尔芬格。】
    【难道是因为他是个戏精，您觉得他可以凭借抽风的演技，来吸引这位omega的主意吗】
    【因为他这是他这个月第7次缺席会议，这个月才过去几天，既然不想在组织里待着，那就直接去出外勤算了！】
    【哦，这对一个恨不能吃喝拉撒都在床上的宅男来说可真是一个太残忍的处罚了】
    【还以为是因为他太聒噪神经病了，您才想把他送出去躲清静呢。】
    【那也不是没有这个原因在内。】
    【既痛苦他在会议上废话连篇，又烦躁他不出席会议，怎么选都是煎熬啊，确实是送出去折磨别人比较好。】
    “贝尔芬格听到这些内容可是会很伤心的，诸位伙伴们。”
    啪嗒一声，漆黑的会议室被炽热的灯光照亮，推门进来的美妙女郎环视一周，啧啧两声，忍不住吐槽说：
    “虽然对帝国而言，我们是反派组织，但也没有必要这么符合人设，每次在这么黑暗的环境下讨论问题吧。”
    人群中有人惊讶开口：
    “拉米娅，你不是说不来吗？”
    “我不来参加会议，是不想听你们在这里鬼打墙的说废话。”
    被称为拉米娅的女子看起来是真的无比嫌弃这群在黑暗中开会的人，她站在门口，甚至懒得往前走一步，就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有关那位可爱的omega到底会不会是被霍世禛看中的人，或许本周末伍先生在荷拉酒店开办的宴会上，只需要稍微那么试探一下，就可以得到答案了。”
    说话间，她扬了扬手中的请帖，眼中冒出算计的光芒。
    第35章 街边偶遇
    【林观棠同学：
    你好，本人是全o学院大三学生伍有幸，和你一样本家在35区，得知林同学也是来自35区的乡友，开心之余，想要邀请林同学前来荷拉酒店参与大学生同乡会，与会人员是帝都所有高校35区校友，只为互相认识，将来也能守望相助，期待你的到来。
    ps：家父伍二仲与您的父亲也有些交情，父亲也很希望我们子辈之间可以延续父辈间的友谊。
    —— 伍有幸 】
    周日一早，林观棠受到一封邀请函，邀请人他不认识，如果说是和养父老林交好的人，他却没有印象，倒也不是没可能。
    林观棠想了想，还是先和老林通了信息，得知这位伍老先生确实是老林的童年玩伴，不过他早几十年就在外打拼，很少回去35区——当然回去的话，也会找老林聚聚，不过每次时间短暂，并不会再特意留时间看望林观棠这个小辈。
    总之，根据老林的回忆，这位伍先生似乎还算是很不错的人，如果是他主办的同乡会，去一下也不是没问题，毕竟帝都遥远，能有个帮衬上的人也是好的。
    同乡会的开场时间在晚上七点，林观棠六点就已经到场，他本来是怕来晚了不太好，所以早出发了那么一点时间，结果却早来近乎一个小时。
    林观棠听从伍学长的建议，到旁边的商业街去闲逛打发时间。
    然后他就隔着路边咖啡店的玻璃窗，看到了坐在窗边正在化妆的——
    闻天歌？
    是群里的那个闻天歌吗？！
    林观棠站在窗外，有些不太确定的看着窗内正专心涂眼线的卷发男，又低头翻出终端，点开那张群里保存起来的合照，放大那道笑容阳光灿烂的身影。
    对比了眉目，好像真的是他，但又好像不是，现在坐在玻璃窗里的人，似乎眉目更精致，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化过妆才会这样……
    林观棠有些不太确定的抬头，准备再对比一番，却发现位置上已经空无一人。
    难道自己看错了？
    林观棠收回视线，正想继续往前走，接着就发现眼前似乎有人挡路，抬头去看，就见刚才还坐在屋子里的人正笑眯眯的站在自己面前，然后十分灿烂的和他挥手打招呼：
    “海棠同学？我应该没认错人吧。”
    几分钟后，林观棠被他邀请进了咖啡馆三楼。
    咖啡馆一楼生意还算火爆，二楼就已经很少有人上来，至于需要加钱才能进入的三楼，就更是人迹寥寥，但很适合说一些私人话题。
    比如任务之类的。
    林观棠有一下没一下的吸着冰拿铁，一边思索自己只是路过而已，怎么就突然和群友面基，然后又突然被塞了一个任务过来……

 第44章

    一边旁听闻天歌和司空檀申请任务变更。
    “我申请更改今天的联合任务对象，我要和海棠同学搭档做今天晚上的任务。”
    “邵轻柏啊，呵呵，邵大少爷不是也很不满他要扮演被骂不能反击的窝囊废吗，那就让他直接去预定地点埋伏吹冷风，一定很喜欢吧。”
    “没关系不会出事的，我可以扮o，让海棠同学扮a，这样他只需要全程扮演被绿的可怜丈夫就可以。”
    “他同意了！”
    ……
    满意挂断联系后，闻天歌就把联合任务申请通过小游戏转给了林观棠。
    实际上，林观棠的游戏已经通过了第十三关，本来应该第十关的现实任务，因为一时间没有合适的任务派发给他，所以直接空着跳了过去，这次算是让他误打误撞上了。
    简单听了闻天歌这次的任务内容后，林观棠觉得还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所以就答应了他的提议。
    闻天歌这次的任务内容是，有一个专门针对借前男友上位的omega动用信息素施加伤害的alpha，目前已经锁定两个人选，但还无法彻底确定到底是谁。
    因此，在得知这两个人都会参加今天伍二仲在荷拉酒店举办的宴会后，就安排闻天歌和邵轻柏搭档混进来，然后在宴会上扮演搭上高富帅a后就甩掉踏板男友的渣o，继而把这个人引诱出来将其当场抓捕。
    至于邵轻柏嘛，就是可怜的，被抛弃的前男友人选了。
    林观棠加入进来之后，任务内容稍微做了那么一点点的调整——邵轻柏只需要等候在预定地点，并且随时准备行动抓人，而林观棠则替代他扮演被甩的前男友。
    “为了表演真实，我可能会说一些不太好听的话，海棠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闻天歌安慰了他一番，又看了看时间，继续说接下来的安排：
    “十分钟后就会有人把仿a剂送过来，生效时间为六个小时，足以我们完成任务，唯一麻烦的是，你需要六个小时后身上的alpha仿生信息素散去才能回去o院，如果o院有门禁的话，帮你安排个酒店住一晚也不算什么事情。”
    “放心，那家伙对被抛弃的a倒是没什么恨其不争的愤怒情绪，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会被他伤害。”
    林观棠很感激他对自己如此全方位的安全关照，然后拒绝了这种多余的安排：
    “既然你是a，我是o，那我们直接就这样ao搭配进去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各打仿生剂，而且你既然接了这个任务，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位伍先生在荷拉酒店举办宴会的目的是什么吧。”
    闻天歌一脸淡定的看向他，倒是有些不明白林观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不就是35区在帝都上学学生之间的同乡会？”
    林观棠无奈的说：
    “所以你猜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难道我坐将近一小时公车就是为了来这里逛街吗？你清醒一点，我就是来参加同乡会的。”
    “哦，想起来了，你也是来自35区。”
    闻天歌眼前一亮，然后松了一口气，若有所思道：
    “这样一来，我也不用装成35区的人，完全可以直接扮演被你强行拽来想要直接介绍给大家认识的渣o伴侣嘛，亏我还紧急背诵了35区速通方言一百句，倒是用不上了。”
    说到最后，语气中还带着些许遗憾……
    这有什么好遗憾的！速通方言这种东西听着就很不靠谱。
    林观棠耐心的讲：
    “所以由我来直接扮演o的角色就好，还是说，其实是你受不了被人骂的角色立场呢？”
    闻天歌看着坐在对面位置上的漂亮omega，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会忘恩负义的渣人：
    “不如说，海棠同学无论是在群里，还是现实中，都很温柔可爱，真的能够演好渣o的角色吗。”
    林观棠想了想邻居们上演骂战时候的场景，觉得自己稍微借鉴那么一下，也能搞定今天晚上的事情了。
    “这是最不需要担心的问题。”
    说完这句话后，林观棠就眼光一凌，扬了扬脖颈，居高临下的，用下视的角度，与嫌弃的目光看向对面的alpha，冷笑一声，用很嘲讽的语气说：
    “你是受虐狂吗？路边的一条狗都比你有眼色，知道主人过上好生活不会再来打扰，看看你呢，就像是溺水时候缠上来的浮萍，讨嫌而不自知摆脱不了的水鬼一个。”
    闻天歌：……
    这，这攻击性会不会有些太强……
    闻天歌看着他气场全开，眸光透出全然的嫌弃，意外的竟然很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等等，等等——重点可不是这个！
    闻天歌收回视线，低头扶额。
    林观棠也露出歉意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询问：
    “这种可以吗？能不能引起旁人的愤怒，你能接受吗？”
    感觉会引起什么奇怪的受虐癖好……这种思想太不纯洁了！
    闻天歌摇了摇头，把奇怪的念头甩出脑海，抬起头看向他，说：
    “这不是我能不能接受的问题，我不是说了，要引诱出来的嫌疑人是会发动信息素攻击o的，对你有危险，虽然有邵轻柏接应，我也会跟在后面，但万一出什么事情，可不是说声抱歉就能解决的。”
    本来就是突发奇想来让林观棠参与进来任务，想着既然撞上了，那就带他玩一下也没什么，结果现在要把最危险的部分交给林观棠，算怎么回事呢。
    林观棠想了想，问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那两个嫌疑犯，他们的信息素评级是多少？”
    闻天歌把相关内容调出来放大给他看：
    “评估结果是a级，但这有极大可能是瞬间爆发的，甚至是药剂作用后的效果，日常平均值应该是b+范围内，但你也该明白，像是这种连续犯案的人，是无法用平时表现推断犯案时候的行为的。”
    “那就没事了，我有办法应对。”
    林观棠握了握手腕上的电击手环，上一次任务结束后，这个东西并没有被司空学长回收，而是直接送给了他用作日常防身，连带着能够应对a级信息素的无痕隔离贴纸也赠送了他好几份。
    林观棠每次出门，也都还记得带上手环，他这次出来赴宴，也已经提前贴上了贴纸。
    所以就算真发生什么危险，他也能够完全应对下来。
    闻天歌还想说什么，被林观棠一句话挡了回来：
    “还是说，有你们两个军校生s级alpha在，也没办法应付得了一个b级的alpha吗？那我觉得你们还是退学比较好。”
    闻天歌：……
    这种充满嘲讽语气的口吻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还没有从刚才的角色扮演中脱离出来吗！
    而且顶a怎么可能对付不了一个b+级的嫌犯，那样的话不但会被其他同学嘲笑，会被部门老大加练，说不一定还会挂在军校耻辱柱上被流传下去代代军校生瞻仰。
    想想看那种场景，已经是不止社死那么简单了。
    闻天歌的目光逐渐坚定下来，郑重其事的说：
    “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如果你确定可以面对今晚的危机，那我也可以保证，会保障你的安全，不会让你受到严重伤害。”
    林观棠弯了弯眼，将最后一口冰拿铁喝完，朝他伸出手，笑着说：
    “那就合作愉快咯，希望我们第一次的联合任务可以圆满收尾。”
    顿了下，林观棠又小声的说：
    “不过，我觉得你是不是先把脸上的妆容洗掉比较好，你的眼线好像花掉了。”
    闻天歌：……
    那是因为本来就是在化的途中看到了窗外的林观棠，才不小心化歪掉的——
    这么说的话，岂不是从刚才开始，他就顶着化坏掉的妆容……
    好吧，还没在军校因为任务出错而社死，已经现在就在大众面前社死了。
    不过，在被质疑自己用的化妆品质量有问题，和被质疑自己的手法心态有问题之间，闻天歌没有一秒犹豫，选择了前者，然后快速起身去卸妆。
    第36章 角色扮演
    晚上七点钟，由伍先生做东请客，35区的大学生同乡会正式开启。
    自我介绍环节，林观棠一鸣惊人：
    “大家好，我叫林观棠，这是我阴魂不散的前男友，大家无视他的存在就好。”
    同乡会并没禁止与会人员带家属参会，但带前男友来参加还是有点太超前了。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表情各异，实在是想不出合适的应对话语，只能尬笑以对，甚至连邀请林观棠前来的伍同学都愣在原地，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乖巧温柔的学弟，竟然会做出如此出人意料的事情，完全不给前男友面子。
    但他的前男友看起来倒是乐在其中。
    “这么说也太让我下不了台吧，我还没同意分手呢。”
    前男友露出一个无奈悲情的笑容，和其他人挥挥手算作打招呼，然后又小声的凑在林观棠身边说：

 第45章

    “小海棠，他都不陪你来同乡会，哪里有我好，你一条信息，我就放下一切工作来帮你壮胆。”
    林观棠哼笑一声，径直坐回去了位置上，又很不以为然的说：
    “这里都是我同乡，需要你来陪我壮胆，多此一举。”
    他的声音虽然有压低，但不多，至少旁边一两个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更何况他脸上的嫌弃之意溢于言表，那就更是让人一眼看穿的情绪。
    在接下来的交流时间内，他也是把对前男友的无视进行到底。
    对其他人的问候，林观棠全程都是带着笑容认真温柔的回应，只是有关前男友的话题全都轻描淡写的跳过。
    但前男友也很有锲而不舍的毅力，就算是被林观棠嫌弃至此，还是很热情的为他倒茶送水，并且茶言茶语的企图重获隆恩：
    “小海棠，我陪你来参加同乡会，你现在暧昧的那个a，他不会对你生气吧，如果是我，我就不会生气。”
    前男友毕恭毕敬如此，身为当事人，林观棠却是郎心似铁，全程对其他人笑意盈盈，对前男友冷脸相对，甚至连一句话也不和他讲，在别人看来完全是一副很不耐烦很不待见的样子。
    但林观棠真的只是不敢看闻天歌的表情，不敢和他说话，不然真的很担心自己忍不住笑场，或者劝闻天歌不要演了。
    他从来不知道闻天歌如此戏瘾大发，演的也太过头了吧！
    林观棠拼尽全力，才让自己保持住冷脸表情不露破绽，但在围观群众看来，简直是太不近人情。
    又纷纷感慨这前男友也太过卑微。
    明明长得这么帅，看一身穿戴也不是什么穷人孩子，结果却如此卑微实在是不可思议。
    于是忍不住想要为卑微的前男友打抱不平，对林观棠露出谴责的目光……谴责的……
    抱歉，对着那样一张脸，谴责的话真的很难讲出来。
    尤其是喊林同学的时候，他认真的看过来，轻轻的“嗯？”了一声，就用带着笑意的，蓝汪汪的眼睛专注的看着说话之人，等着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
    一点也不盛气凌人，更不冷漠无视，甚至可称为是很好的脾气，很温柔的言辞，于是叫人强硬的质疑说出口时，也变成了温和的劝慰：
    “这前男友挺不错的，林同学要不考虑考虑回心转意，都带他来参加同学会了，说明你心里对他还是有情谊的是不是。”
    “就是，就是，找个爱你的比找个你爱的伴侣幸福的多，看前男友对你多好，还是回心转意吧。”
    ……
    一部分人劝林观棠回头的时候，另外一部分人则从另外一方面发起了思考。
    那就是——像是林同学这样一个长相漂亮，讲话动听的人，全场都对其他人和颜悦色，却单独对前男友如此冷漠，那原因一定是——
    一定是前男友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所以才会让如此好脾气的林同学爱答不理吧！
    部分怜爱的神情渐渐转变为审视的目光，怀疑的质问前男友：
    “这位前男友同学，你是不是做了很过分不能原谅的事，才让林同学对你这么不满意啊？”
    “如果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林同学的事情，相比于天花乱坠的献殷勤，建议你还是真诚的道歉比较好。”
    “可别是你先出轨了，才让林同学为了报复你找的其他人吧”
    ……
    当然，也还是有人顶住了林观棠的表象迷惑，直言不讳：
    “林同学这么做不太好吧，前男友都这么对你了，你如果太过分的话，小心会遭报应。”
    ……
    可惜无论是林观棠还是前男友，似乎都对他们之间发生的具体矛盾讳莫如深，无论在场围观群众说什么，偏向谁，他们都不打算对众详谈。
    宴席进行中途，不少人陆陆续续离开餐台，三两聚集交谈起来，林观棠和他的前男友也不例外，趁着众人不在意的时候，找到了一处无人的窗台低声交谈。
    前男友声情并茂的发表挽留感言：
    “你到底是看上那个人什么地方了，我改成那样的还不行吗？”
    林观棠对上闻天歌沉浸式的幽怨表情，面目扭曲了一下，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凉凉的说：
    “他比你有钱，比你出身好，你要怎么改？穿越时空让你的祖先努力提升敛财本事吗？”
    “这种话也太伤人了。”
    闻天歌没想到海棠同学看起来乖乖的，在说嘲讽话这方面竟然也别有天赋，就算是知晓演戏，还是不可避免被噎了一下，感受到一种被捅刀的痛苦。
    但在演戏这方面，闻天歌可也是从小被家族传承熏陶长大的，熟读各种路数的狗血酸涩苦情戏，于是应对的台词也信手拈来，甚至幽怨的表情都很到位：
    “可我现在的钱也够养你了啊，况且他也不可能比我更爱你，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早知道会被他挖墙脚，就不介绍你们认识。”
    “不会是他，也会是别人，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从35区出来，就不打算再回去，我能爬多高，就要爬多高。”
    林观棠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再继续说下去，以一句无情的话结束了这场交谈：
    “所以，从一开始你不过就是我向上走的踏板，我注定不会只停留在你身边，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如果你再来找我，我就让我现在的男朋友找一车人来弄你。”
    说完这句威胁人的话后，林观棠就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海棠——！”
    前男友随着他离去的身影转身，忍不住凄厉出口，朝着他的背影伸出手，可惜林观棠却头也不回的离开，徒留他一个人站在阳台黯然神伤，迎风泪流。
    过了片刻，又伸手捂脸，似乎是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真是无可救药的倒贴货一个啊。
    都已经被嫌弃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要如此卑微的继续倒贴，还看不清这些o的本质。
    omega就是这样嫌贫爱富的生物，尤其是长得稍微有那么一点姿色的，分化等级稍微高那么一点的omega，就以为自己有了能够登天的本事。
    完全忘记自己的出身有多么卑微，忘记爱人对他有多好，践踏着一腔真心向上爬，还不知羞耻，洋洋得意，践踏真心，忘恩负义，可恶，可恶！
    真是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呵呵，没关系，你这窝囊废舍不得出手，我帮你教训他，会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再也不敢出轨，再也不敢背叛……
    隐藏在暗中被嫉恨与愤怒充满的眼睛悄无声息的撤去，追随着那道从黑暗窗台走向光明厅堂中的漂亮皮囊，正想继续追随下去的时候，就对上一双带有玩味笑意的眼睛。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阴暗心情一样，那双眼睛的主人对他笑了一下。
    暗中的身影被吓得心停跳了一拍，于是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移开视线，混入人群中。
    好在对方的目标似乎也是林观棠，对他这样在暗中窥视的生物不感兴趣，在他转移视线后，也就收回了注视的目光。
    林观棠似乎对这些暗中视线交汇全然不知，仍然脚步平稳的迈步走向宴会，却在走到中途的时候，被一名靠在二楼栏杆上的华美女人喊住了名字，朝他招手，示意他上楼谈话。
    林观棠看向她，隐约有些印象。
    那是伍先生在开场时候介绍过的人，是伍有幸未婚夫盛明的本家堂姐盛风华，因为无聊没事做，所以过来凑个热闹，虽然也只是露面五分钟就离开不见人影。
    不过，这种出身帝都名门的大小姐，肯在这种小宴会上现身一见就已经很给面子，尤其，据说这位大小姐身为beta，却在盛氏有不小话语权，就更叫人望尘莫及。
    现在她竟然亲自召见林观棠过去谈话，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但想想似乎也本该如此，在这一群同乡中，林观棠确实足够出众，就算单凭颜值，也出众到就算只选一个幸运儿，只会是他的地步。
    又但是，盛风华显然不是因为林观棠长得好看，才特意找他谈话的。
    东扯西扯一些话题之后，盛风华才若无其事的笑着开口：
    “你的前男友，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吗？”
    林观棠露出三分不解三分嫌弃三分随意还有一分好奇的神色：
    “不就是有点小钱的富二代吗，比起我现在的男朋友可差的不止一点半点，盛大小姐这么说，难道他瞒了我什么，盛小姐知道他家里是做什么的吗？”
    盛风华注视着他的面目微表情变化，竟然发现他眼中的疑惑与好奇不是作假——那是当然的，林观棠本来也不知道闻天歌是什么出身，所以是真发自内心的询问。
    却让盛风华产生了某些误会，并且有些遗憾。
    如果认知就只是这样的话，那被瞒的可不止一点半点。
    且不说家族传承，单论名导父亲和影后母亲，闻天歌的家世，就不是“有点小钱的富二代”能够形容的了。

 第46章

    话说回来，盛风华在这里看到闻天歌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尤其看到他这么一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大少爷竟然会对人伏低做小，更是难以相信。
    但看到林观棠的相貌之后，又觉得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本来o对a就有特殊的吸引力，更何况是林观棠这样放在帝都也毫不逊色的相貌。
    倒不如说，就是这样年轻的，鲜活的，美丽的，不受拘束的，恃宠而骄的皮囊，才能吸引到闻天歌这般同样涉世未深的少年人为他心动，产生难以消磨的追逐心与征服欲。
    只有这样美丽的容颜，才能让一贯高高在上的贵少爷低头，也同样只有这样年轻的灵魂，才会为了爱情低三下四。
    好在闻大少爷虽然有点恋爱脑，还不算多，知道没把自己的家底透完，不然可无法认清小男友的真心在哪里，虽然目前来看，就算是认清了小男友是个渣o也还舍不得放下——
    而且，认真来说，如果论真实家底，和那个人比起来好像还真有些微的不足。
    既然比不上，那好像坦不坦白的也无所谓了。
    既然闻大少爷不打算透底，盛风华也没那个兴趣替他铺陈来历，面对林观棠好奇的目光，也只是笑了一下，随口说：
    “我和他不熟哦，只是看他对你紧追不舍，你对他又好像没什么感情的样子，有点好奇，所以问问看——是不是你对他有什么误会呢。”
    因为本来就没感情啊，林观棠演起来速断分手的渣o十分得心应手，甚至毫无破绽：
    “没有任何误会，本来就是认识没多久的网友，网络上的感情，说散就散了，像他那样紧追不舍的才让人苦恼吧。”
    到底是因为被陌生人追而苦恼，还是因为无法甩掉已经被利用完价值的旧男友，耽误全身心投入更有前途的新男友的怀抱而苦恼呢。
    盛风华打量着眼前年轻漂亮，又无知无畏的omega，幻视了他的无数前辈，以为有一副漂亮皮囊就可以随意玩弄别人的情谊，并为此沾沾自喜，殊不知自己在别人眼中不过是空有皮囊的漂亮蠢货一个，只是因为对外貌还感兴趣所以愿意捧着哄着，等到对其失去兴趣或年老色衰，就会被厌弃丢掉了。
    真是肤浅又可怜。
    盛风华不由为林观棠感到可惜。
    如果他见识更多一些，如果他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心再小一些，就会知道能傍上闻天歌这个难得一见的温柔a，已经是他这个35区出来的o最大的幸运，至于他想要越过闻大少爷另攀的高枝，并不会让他青云直上，只会让他跌的更惨。
    可惜林观棠太年轻了，又出身穷乡僻壤，对帝都一无所知——也只有无知无畏的年轻人才会生出没有边际的野心，以为自己真能凭借一副皮囊，就可以迷惑所有人被其折服。
    却不知道自己只是被用来钓鱼的诱饵。
    盛风华在心中默默推算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
    闻天歌是中央军校今年的新生，霍世禛又是负责本届新生培训的总教官，而且外表也很与众不同，所以通过闻天歌认识霍世禛，进而想要攀附霍世禛，然后被擅长钓鱼的霍世禛顺手拿来利用……
    简直是太好猜测的过程发展了。
    盛风华倒也不是没想过今天这一切是做戏来骗她的可能，但她的行程没有第二个人知晓，就算是先前拿着请帖去了会议室，也是让那些同伴选择派个人来参加这场宴会，可没说自己要亲自来。
    她会不会亲自到场这种事情也从来都很随意，没任何规律可言。
    像她今天过来，就是临时突发，连秘书都再三劝她放弃行程，因为很有可能连带接下来的安排乱起来，所以被其他人预测到行踪，且安排这么一出戏来演她的可能性近乎没有。
    又但是，万一中的万一，如果林观棠真和霍世禛有什么私情，如果前两天的会议中有人是蛰伏许久的卧底，将她想要在这场宴会上试探林观棠的想法透露给旁人知晓，那首先就不应该让林观棠过来。
    就算过来，也应该告知他自己的可疑身份，让他们对自己多加防范才对。
    可是这两个人的表现——
    林观棠对她的陌生感是完全没交集，所以一点也不在意的无视，对她的问话也是毫不设防的回答，并且就算是自己主动和他交谈，他也一点没有想从自己这里探听有关伊甸园信息的举止，更多的是对闻天歌身份的好奇。
    全程表现，就像是完全不知道伊甸园的存在一样——盛风华可不觉得在怀疑自己是伊甸园高级成员的前提下，霍世禛他们会安排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花来自己面前演戏。
    更不觉得霍世禛真会找一个小白花做交往对象。
    同样不觉得这种浑然天成的陌生感是能够演出来且不被自己察觉到丝毫破绽的。
    说起来，林观棠的个人履历，也清清楚楚毫无任何作假迹象，35区能找到无数证据证明他从小在35区自由长大，没可能是被秘密养成的专业人才，更和霍世禛毫无交集。
    而且林观棠来o院的目的，好像就是因为不想被困在35区，被劣质a轻易标记才匆匆申报o院，这么说来的话，那当然是能攀多高是多高了。
    此外，闻天歌看到她时的意外表情也完全是下意识反应，很显然并不知道她来这里的事情，乃至于全程都躲着她的视线，似乎很不想被自己看到，完全不符合为了谋求信任，要在她面前大肆卖弄一番的表现。
    如果这一切全都是演出来的，那这两个人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影帝并蒂莲，盛风华甘愿认栽。
    第37章 试探时间
    大概确认过林观棠只是个并不重要的诱饵后，盛风华有些不想继续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但在临走之前，看着眼前这个对一切都无知无觉的omega，又忍不住生出一些逗弄的心思，别有深意的说：
    “如果和你现在的男朋友相比，你的前男友确实是有些相形见绌，继续缠着你不放，让你没办法全身心放在现男友身上，倒也是苦恼的事情呢。”
    林观棠：……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他现在有男朋友这件事情不是现编出来的吗，为什么这位大小姐一副好像确有其事的样子。
    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但也有可能是嫌犯帮凶，想要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榜上更富有的男朋友后就抛弃了前男友。
    线索实在是太少，无法让林观棠推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但维系自己现在“认识了现在更高一级的男朋友后就把被当做踏板的前男友丢掉”的人设总是没错的。
    于是林观棠疑惑更甚，并且带上了些许戒备，试探性的问：
    “你知道我现在的男朋友是谁吗？”
    听起来既像是真心询问人是否知道他男朋友是的身份，又好像是故意炫耀一样，就等着被询问的人说“不知道”，然后就可以大夸特夸了。
    盛风华笑着说：
    “只是稍微了解那么一点而已，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我好奇，你觉得，你现在的男朋友是什么身份？”
    所以到底是误会了什么，还是想要试探什么。
    顶着盛风华饶有兴趣的目光，林观棠咬了咬唇，纠结了那么一下，然后不是很情愿的，模糊不清的说：
    “当然是……很厉害的大人物，但他很忙的，而且很讨厌被人打扰，连我都不可以随随便便联系他，嗯，总之你不要打他的主意，我也不可以把他的身份告诉你，盛小姐还请见谅。”
    呵，这种神秘主义作风，还真是霍世禛的风格——
    虽然霍世禛凶名在外，帝都名门，以及涉嫌信息素相关业务人员——尤其灰色地带的交易相关，可谓如雷贯耳，避之如虎，但在更为广泛的大众层面，却很少有人知晓他的存在，网络上更搜不到任何有关他的讯息。
    而且，林观棠说的这些话，可真是再典型不过的……一个以色上位的omega，抓住了一只优质股后，既想炫耀又怕被抢，并且不得不隐忍，最后还是忍不住警告别人不要和他抢的心态。
    于是更让盛风华确认如此肤浅白目的o，绝不会是霍世禛真心看中的猎物。
    其他不提，单论霍世禛对自身秘密的绝对维护，就不可能找一个忍不住想要炫耀的伴侣。
    再来，林观棠语气中对霍世禛真实身份的全然不知也不是作假——丝毫不透露自己的任何秘密，甚至连联系都要等待传召才行，怎么看也不像是真心要把人当伴侣相处的态度吧。
    遮遮掩掩的，听起来就很像是已经做好了把人随时丢弃的准备。
    这么一想，眼前这位林同学，好像也挺可怜的，怎么才一进入外面的花花世界，就招惹上无情的大魔王了呢。
    于是盛风华也忍不住生出多余的怜爱之心，伸手摸了摸林观棠柔软的发丝，难得笑吟吟的出声安慰：
    “别想太多，姐姐我是坚定的b性恋，对你的alpha不感兴趣——哦，对了，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安全，像你这么可爱的小猫咪，可是会被不怀好意的人看上的。”

 第47章

    林观棠：……
    不要突然说这种像是调侃又像是调戏一样的话啊！
    看着林观棠变得绯红的脸庞，盛风华心情愉快的起身。
    她难得好心提醒林观棠小心今天这些人里面，有对他不怀好意的危险人物，至于他能不能领悟到言外之意，那就不在自己的关心范围之内了。
    和他说了再见，盛风华就从容的起身离开。
    林观棠仍然用略带着些许怀疑与疑惑的目光目送她走出自己的视线。
    心中却十分悲哀的想，今夜之后，自己的名声恐怕也糟糕透顶，人人都知道他是嫌贫爱富的渣o了。
    但这样也落得清净，可以少很多来找他搭讪的人。
    林观棠一向有好心态，从糟糕状况内找寻好消息，也算是他擅长的技能。
    盛大小姐离去后近乎半个小时，这场同乡会也差不多到了散场的事迹，正如林观棠所猜测的那样，不少刚开始对他关注的人，散场时已经完全不在意他的存在。
    前男友也大概是真被他伤透了心，半场就悄无声息的离去。
    于是最后竟然是林观棠独自从会场离开，出去外面后，本来想直接搭公车回去，忽然又接到一条语音通话，周围环境实在嘈杂，让他不得不一边通话，一边东挪西走，向人群稀少的安静地方走去。
    人在专心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总是很难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就像是林观棠一样，他太专注找寂静的地方以及和终端对面的人通话，完全没注意自己正朝着幽静昏暗的巷子行走。
    随着人群嘈杂的声音散去，他低声通话的语气渐渐清晰起来，虽然仍断断续续，偶尔听清楚一两句，似乎也是在吐槽自己的前男友。
    好像真是无比嫌弃，一点旧情也不念。
    在进入昏暗巷子十几步后，外面的声音已然成为喧闹的背景，而林观棠的声音不需要特别用心辨认，也能完全听得清楚。
    “在宴会上，很多人问我和前男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且对我的表现进行各种评价。”
    林观棠停下了脚步，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窄巷里更显得清晰可闻，像是坠入玉盘的珍珠：
    “有些人问前男友是做了什么得罪我，有些人劝我说对前男友是不是太过苛刻，各种问候不一而足，但也只是处于看客的角度发言，只有一个人，斩钉截铁的说我这种忘恩负义的行为，会受到惩罚，让我后悔今日的所有言行。”
    “说这种话，是因为已经下定决心打算对我动手，所以才会有如此笃定的口吻说我一定会受到惩罚，是吗？自我介绍叫做孔和志的同学。”
    林观棠转身，按亮终端的照明灯，举起来照向身后不远处的位置。
    惨白的灯火映照之下，一脸阴森的尾随者距离他仅有十几步之遥。
    既然前来参加大学生同乡会，年纪本该和林观棠大不了多少，但眼前的这个人，衣着邋遢，双目布满血丝，看起来倒像是落魄的中年人。
    孔和志哼哼唧唧的笑了起来，不怀好意的目光像是化作实体一样，向他缠绕而来：
    “这么说你早就发现我跟踪你，竟然还敢往巷子里走，胆子还真够大的。”
    “不往这边走，也没办法给你现身的机会，如果不搞清楚宴会上到底是谁用那种憎恨的目光看着我，我可是连觉都睡不好的。”
    林观棠打量着他，疑惑的说：
    “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面吧，真好奇你为什么会对我有这么大的仇恨。”
    “好奇心会害死猫的，尤其是你这样自以为是的蠢猫。”
    孔和志不屑的嗤笑一声，没想到他竟然愚蠢到这种地步，为了可笑的好奇心，就自以为是的把自己引到巷子里：
    “你不会觉得，你把我认出来之后，我还会放你离开。”
    林观棠耸了耸肩，好像真是太过天真，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面临什么危险的学生一样：
    “那就让我死的明白一点，到底是为什么你要这么恨我，别告诉我，你尾随我到这里，只是见色起意，觉得我长得好看，所以想要得到我？”
    说到最后，语气里带上了颇为自夸的得意。
    “闭嘴！闭嘴！”
    不知道是那个字触怒了孔和志的神经，叫他刚才还勉强维系冷静的情绪忽然间失控，大声的嚎叫起来，眼中透出全然的憎恨：
    “蠢货，贱人！最恨你这种因为长了一张好脸就自以为是的omega……对你们这种人就算再好，也只是喂出来一个白眼狼！”
    “看到你这张脸，还有这幅得意洋洋的样子，就让我想要把它割下来，变成丑八怪，看你还能勾引谁！”
    他一边说，一边踉踉跄跄的朝着林观棠走过，林观棠步步后退，他吸了吸鼻子，就算后颈已经贴了阻隔片，却还是能够闻到空气中激荡的信息素。
    可他还有一个问题，必须要问出来。
    林观棠做出恍然大悟的举止，神色惊恐的看向他：
    “是你——我看到过新闻，有好几个o被人暗害，据说犯案人是专门针对和人分手的o动手，而且都是长得不错的o，犯案人觉得他们不忠贞，难道犯案的就是你？”
    孔和志呵呵笑了两声，并不觉得心虚害怕，反而十分得意，他盯着林观棠，欣赏他惊恐的表情，慢慢的说：
    “是我怎么了，现在才想起来，才害怕也晚了，我可不会心软放过你。”
    林观棠扯了扯嘴角，无比嫌弃的说：
    “你也太偏激了，未婚情侣而已，又不是结婚成夫妻，分手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而且我和我前男友分手关你什么事，轮得着你生气吗？”
    “到底是我偏激，还是你们这群贱人忘恩负义，嫌贫爱富！”
    孔和志猛地大叫一声，看表情十分愤怒，却又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扭曲，恶意已经完全不加掩饰：
    “你前男友是个没骨气的窝囊废，我做个好心人，替他教训教训你，明天，明天你也会成为那群受教训的贱货中的一个，呵呵呵……如果你还有命活到明天……”
    ——杀了他，杀了他！
    眼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七八步距离，孔和志猛地发力朝前一扑，手指弯曲，朝着林观棠的脖子掐了过去。
    那几乎是一瞬间——
    林观棠下意识的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感到眼前有黑色的影子掠过，而后就听到一声仿佛是骨头断裂的声音，与一道几乎同时响起的惨叫声。
    当然不是林观棠发出的叫声。
    第38章 收尾工作
    “在可爱的omega面前肆意释放信息素，可是十分失礼的行为哦。”
    亲和的声音伴随着一点也不亲和的过肩摔，将差点就要握住林观棠脖颈的孔和志，整个狠狠地摔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疼痛让孔和志下意识的哀嚎出声，紧接着嚎叫声更加惨烈——因为有人直接朝着他的腺体注入了什么东西，除却腺体被刺穿的疼痛之外，信息素快速消融的感觉也同样让他感到本能的恐惧。
    林观棠看着闻天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的完成下来，很有些羡慕，但看到他最后朝着孔和志腺体注射药剂时，忍不住觉得自己的腺体也好像被针扎了一样，于是开口问：
    “你往他腺体里打了什么？”
    闻天歌单膝压在孔和志的脊背上，一边抓住孔和志的头发，让他抬起头露全脸拍照上传，一边回答林观棠的问题：
    “溶解剂，你可以理解为加强版的抑制剂，总之是让他不要再继续散发信息素——别动了！抓你是军校任务，以为还能逃得了吗。”
    确实是比抑制剂更快见效——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孔和志就像是被放掉气的气球一样整个人瘫软到了地上，再没有任何攻击力，就算闻天歌起身不再束缚他，他也只是勉强翻过身而已。
    呃，效果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林观棠回忆自己打抑制剂时候的场景，似乎也只是把身体内翻滚激荡的信息素压制下去，可并没有让自己变得浑身无力啊。
    大概是看出来他的疑惑，闻天歌主动详细的解释说：
    “抑制剂是把信息素压制下去，溶解剂是直接把信息素完全溶解掉，至少一天内腺体都无法再生任何信息素，是医药部专门研究用来对付这类信息素暴乱犯的。”
    听起来像是化骨粉之类的东西……你们中央军校的医药部到底都在研究什么东西啊。
    林观棠抽了抽嘴角，感觉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世界大门。
    孔和志的腺体暂时不能释放信息素了，但他的嘴巴还能说话，他勉强抬起上半身，恶狠狠的看着站在他面前就这么闲聊起来的两个有着前任关系的人。
    “你们两个是故意演我的，军校就是这么故意设陷阱抓人的吗，简直无耻！”
    事已至此，再反应不过来这两个人是故意扮成前任关系在自己面前演戏，就太白痴了。
    但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被林观棠携带着的微型摄像器全部收录在内，作为证据被一起挥手。

 第48章

    林观棠听到他的控诉声，探头出来，稍微辩解了那么一下：
    “说什么陷阱不陷阱的，难道不是你心怀不轨尾随我吗？那些话也不是我强迫你坦白的，也没逼着你做这些祸害社会的事情。”
    孔和志牙齿磨的咯咯作响，满腔怒火不由自主的朝着他发泄出来；
    “你懂什么，都怪你们，都是你们的错！你们这种见利忘义的渣o才是祸害，我只是替其他受害者出头而已！”
    “他们需要你以施加伤害的行为来帮忙泄愤出头吗？”
    林观棠打断了他将要诉诸于口的话语，又站直了身躯，语句清晰的说：
    “我确实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也不愿对不了解的事情妄加评价，但可以确定的是——”
    “至少从你对第一个和你无关的人下手开始，你就已经是故意伤害旁人的犯罪者，所有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全都是你向无辜民众施加恶意伤害行径的借口，尤其今夜，如果遇到的不是我，你已经是一个确切的杀人犯。”
    黑暗的巷子里，唯有眼睛熠熠生辉，却全然不复在言笑晏晏的灵动可爱，也没有刚才的紧张惶恐，而是透出毫无波澜的果断冷静。
    他不同情，也不愤怒，更不是出自私人立场的斥责，而只是陈述一个客观的结果。
    冰蓝色的瞳孔像是一面镜子，倒影着自己潦倒落魄，已经完全被仇恨扭曲灵魂的丑态身影。
    林观棠说的没错，前几次他出手教训那些omega，并没有夺走他们的生命，然而屡次得逞的兴奋逐渐累积，已经不仅仅是看人受伤就可以满足，当脆弱的生命可以被自己完全掌握操弄这种念头从心中诞生时，踏上杀人这条路不过是早晚而已。
    或许他应该庆幸，今天晚上他遇到的是早有准备的陷阱，所以他的罪名仍停留在故意伤害的层面，而不是已经踏入杀人的无底深渊。
    孔和志盯着林观棠看了几分钟，忽然笑了一声，然后泄掉了全部的力气，颓废的坐在原地，再不做出任何言语辩解。
    闻天歌走到了林观棠身边，不吝啬的赞叹道：
    “真厉害，你的表现完全出乎我的预料，既然能从几句话里面推出哪个是要找的人，或许你去帮简英莱那家伙处理下绝赞三选一的任务，有新发现也说不一定嘛。”
    林观棠是热心且好奇心旺盛的海棠同学，听到这里十分自然的搭话询问：
    “什么任务，很难吗？”
    闻天歌顺口说：
    “也没什么，部门自查之类的任务而已，我只是和你说说，你可别去真找他问，他可是很自傲的，你好心帮忙说不一定还会被他误解是看不起他，而且你游戏不是还没通关下一次接任务的关卡吗，到时候再说不迟。”
    闻天歌和简英莱互相看不惯，当然不可能真的推荐林观棠去帮忙，于是习惯性说人坏话，然后丝滑的转移话题：
    “还是说回来我们的任务吧，还以为你会出破绽，结果是我差点出错赶不上，眼看要被卡脖子，你还真不害怕啊。”
    那是当然的，他已经说过了，他可不会再允许自己出错，尤其是一个错误犯上两次，更是不能容忍的。
    更不可能主动提起黑历史。
    于是林观棠只是无所谓的回答说：
    “两个s级在这里保驾护航，我好像没有害怕的必要吧。”
    又来回看了看，有些疑惑的问：
    “不是说这次任务还有邵轻柏邵同学一块来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闻天歌笑嘻嘻的说：
    “有些人可能有网友面基恐惧症，隔着屏幕可以大谈特谈，但现实里就变成胆小鬼了。”
    “我人还在这里，你就要当着我面造谣？”
    随着不满的声音响起，另外一道人影渐渐靠近过来，浓眉大眼的长相，比照片里更有活力，但好像真如闻天歌说的那样，真正见面了并不如隔着终端那样放得开，开口和林观棠打招呼也颇很有些冷淡的矜持：
    “我是邵轻柏，初次见面，你好。”
    林观棠也同样回应：“初次见面，你好，我是林观棠。”
    邵轻柏一脸纠结的看向眼前的omega——他已经看过有关o院林观棠的照片视频，确定眼前这个就是真正的林观棠。
    那没事了……那事情就太匪夷所思了啊。
    成功完成任务也好，成功和网友面基也好，明明是两件开心的事情，叠加在一起，却让邵轻柏完全感受不到喜悦的心情，或者说更多的是想不通的茫然。
    实话说，邵轻柏接到消息说林观棠会加入进来今天的任务时，是真的吓了一跳，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人解释群里的林观棠不是真正的林观棠，而是他姐姐这回事。
    他绞尽脑汁想了一大堆的借口，又觉得都没什么说服力，最后几乎怀抱着绝望的心情等候将要到来的质问。
    但他忐忑不安的等了好久，也没任何人过来质问他为什么他姐会出现在任务里，就连闻天歌都没有多说什么话。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了，确实不需要他去做什么解释，因为林观棠确实是林观棠，不是他姐姐。
    但新的烦恼却又出现——明明他是把链接给姐姐的，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会是真正的林观棠！
    事情真相到底是姐姐为了不暴露身份，所以用了什么办法来让林观棠过来替她圆过去，还是说群里的海棠同学就是林观棠本人？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邵轻柏认真思索了片刻，决定放弃思考。
    当事人就在这里，何必再想那么多，邵轻柏打过招呼后，就单刀直入的问：
    “你真的是群聊里的那个海棠？”
    这问题也太奇怪了吧，林观棠忍不住想笑：
    “当然是我，不然还能是谁，今天本来也是偶遇闻同学，才被邀请加入任务中来的，我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算到今天会和网友实地见面所以特意找个人来假扮我啊。”
    邵轻柏：……
    邵轻柏回忆起自己私聊里把他当自己老姐发的一大堆废话，只是浅浅想起那么一两句，就有一种想要死掉的绝望感。
    于是他还想再挣扎一下：
    “你进群聊，是被我姐拉进来的吗？就是邵轻竹。”
    或许有那么一种可能——其实他姐压根没在意他发的群聊，林观棠进群是被其他人邀请进来的，只是被自己误打误撞认为是老姐小号……怎么感觉这种可能好像更糟糕啊！
    然后他就听林观棠说：
    “是的，原来邵学姐真和你有亲属关系啊，我说你们的名字怎么那么像，原来不是巧合。”
    岂止是有亲属关系，还是亲姐弟呢。
    邵轻柏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死掉了，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他也焉焉的，看起来没比旁边已经被彻底无视掉的孔和志好多少。
    在场四个人，只有林观棠和闻天歌两个人沉浸在合作完成任务和网友面基的双重喜悦里。
    但也没沉浸太久。
    毕竟时间也已经很晚，再不回去学校就赶不上门禁，所以事实上只是匆匆说了几句话，林观棠就和他们告别分开。
    第39章 店员兼职
    周一，晨跑完毕后，林观棠就赶去新的教室上课。
    本来应该先去吃早饭，但在o院新交的朋友原文君说帮他带了一份早点，买都买了，浪费实在不好。
    据原文君所言，那家新开店铺的店员实在是太会推销，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点了一大堆吃不完的食物，于是才选择了带回来学校和他一起分享。
    原文君是颇为活泼热情且不拘小节的omega，最开始那么多来和林观棠认识的人中，大多数只是来凑个热闹而已，只有她持之以恒的坚持下来每天和林观棠聊天。
    并且在接到进精英班的通知之后，还特意来问了林观棠的想法，得知——那应该说是确认他一定会进精英班，所以特地提前来和他打招呼，来庆贺成为真正的的同学。
    总而言之，算是林观棠在o院内关系最好的同学。
    很自然的，原文君的好朋友浦星阑也成为了林观棠的好友，但浦星阑是宁静忧郁的omega，并不是和原文君一样善谈，原文君和林观棠说话的时候，他大多数都是在看书或者刷终端，只有问到他的时候才会抬头回应一两句。
    某方面来讲，他与林观棠交友，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和原文君关系好，所以不可避免的和林观棠接触起来。
    不过这在林观棠看来倒是没有什么，认识就算有缘嘛。
    林观棠到教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正在座位上闲谈的两个人，走过去之后，原文君就把打包带来的餐点递给他。
    包装十分精美，透过透明的外包装，也可以看到里面食物的样子非常美观。
    就连配套的饮品，硬壳纸杯上也画着精美的图案。
    林观棠道谢之后，就拆开包装进食，味道也同样相当美妙。
    不过分量很少。

 第49章

    以林观棠的判断，店家应该是那种走少量精品高端路线的。
    如果不是原文君请客的话，以林观棠自身的财力，大概永远不会踏足这家店。
    半小时后，林观棠撤回了这个想法。
    因为原文君在大夸特夸这家店——主要是夸店员长相俊美态度体贴，让林观棠怀疑她究竟是因为店员推销口才好，还是因为店员长相好才被迷惑买那么多东西的。
    将近二十分钟东扯西扯之后，原文君才在上课铃声响起的一分钟内，飞快的说出了重点内容——这家店的店名:
    “如果海棠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去吃吃看，店面就在校门口斜对面，是新开的店，叫凌晨四点钟！”
    林观棠：……
    林观棠喝水的动作一顿，差点没把自己噎到。
    凌晨四点钟什么的，不是霍世禛帮忙取的游戏id吗，而且司空学长也说和他见面的人会用游戏id和他对暗号。
    所以，认为这家新开店铺和他有关——应该不是他自作多情吧。
    但这样的话，也未免太出乎预料。
    林观棠原本想的是，来和他接头的人，最大可能是装o混进来o院，完全没想到会直接搞出来一个全新的店铺出来啊。
    难道学长的打算，竟然是要他接手一个店铺，从现在开始不做学生开始做店老板，提前四年完成在帝都立足的终极目标吗。
    林观棠越想越觉得不靠谱，决定还是亲自去看一眼再说。
    中午下课后，林观棠就立刻收拾东西出校，他本来是打算独自一个人前去试探一番的，但他说出自己中午就打算去那家店看看后，原文君就表示要和他一起前去，林观棠也没拒绝的理由，于是连带着蒲星澜一起，三人组一道走出了校门。
    是完全不需要特意寻找的地步，只需要抬头一眼，就能看到学校斜对面街角新开张的店铺。
    前几天那个地方还蒙着一层布在做装修，那个时候，林观棠完全没想到这家店会和自己有关系，只当是原本的店铺翻新。
    现在，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焕然一新的店铺顶着【凌晨四点钟】的花体字闪闪发光。
    占据了两层楼的新店铺，窗明几净，从里到外的装饰品都透着低调奢华的风范。
    实话说，如果不是知道这是食品店，还以为这是什么奢侈品店。
    如果平常在路上看到的话，林观棠是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
    但现在是特殊情况，林观棠咬了咬牙，几乎是抱着要大出血的心态踏步走入店铺。
    店面里面并没有多少的顾客大概是很多人都和林观棠想的一样，装饰如此美丽的店铺，想必食物价格也相当美丽，与其到店后被价格劝退陷入和店员大眼对小眼的尴尬境地，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进来。
    而且新店开业竟然不搞优惠活动，怎么可能吸引得了顾客进门嘛。
    店里的职员也只有两三个，见到他们进去倒是十分热情的打招呼，并找了一处比较好的位置坐下。
    这两三个职员，单从外表来看，并不能分辨到底谁才是自己要找的人，不过——
    也有可能是因为一两分钟内看不出什么端倪，而且，如果真是来找他的话，那肯定是已经了然林观棠是什么样子。
    所以理论上来讲，自己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
    这样想着，林观棠就颇为心情轻松的和其他两个人坐在位置上，但是当他拿起菜单去看的时候，心情立刻沉重紧张了起来。
    虽然早就做好了价钱会很昂贵的准备，但在看到菜单的那一刻，林观棠还是被价格震惊到了。
    就连一杯普通的果汁也要几十星元，属实刷新了他的认知观。
    他悄无声息的抬头看，对面的两个人互相交谈着，只是在苦恼要吃什么菜品，并没有对价格发表什么评价——
    好吧，果然是他太穷了。
    仿佛是心有灵犀，这个时候，有人悄无声息的走到了林观棠身边弯腰，悄声说：
    “是不是觉得有点小贵消费不起？”
    林观棠:……
    不是有点小贵，而是价格非常昂贵……等等，这不是服务生应该对顾客说的话吧！
    意识到和自己说话的人穿着店员制服后，林观棠扭头看过去，正对上人高马大但容貌清俊，而且带着和善笑意的服务生弓着身体站在自己身边，朝他挤眉弄眼的样子。
    虽然幅度很小，但也能看得出来，这位服务生说这句话似乎也并没有任何嘲讽顾客穷困的迹象，反倒是好像有什么话想要悄悄和他说一样。
    素未蒙面的服务师和顾客之间，唯一能够谈论的话题那就是——
    商品。
    再结合服务生刚才说的话……林观棠懂了！
    一定是因为看出来他的困窘，所以这位心地善良的服务生想悄悄告诉他不方便广而告之的折扣方式。
    毕竟是这样一眼就能看出来打算走高端路线的店铺，甚至连最常见的开业优惠都不屑于去做，如果现在再轻而易举就说出了什么打折的话，那也未免太过矛盾，不符合自身的定位了。
    想到这里，林观棠眼前一亮，配合着向后仰了仰身躯，又悄悄将菜单往上举高掩盖了大半张脸，然后不无期待的低声说：
    “这么说的话，是可以给我特殊的打折渠道吗？”
    服务生点点头，配合的小声回答:
    “可以招聘你成为兼职店员，走内部优惠价哟。”
    林观棠：……
    虽然结果确实是折扣的结果，但推荐的这个打折方式不太对吧。
    坐在对面位置的原文君注意到什么，下意识抬头去看，就发现他们两个躲在菜单后窃窃私语。
    有什么话是不能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到的吗。
    原文君疑惑的问:
    “海棠，你们在悄悄说什么？”
    在说有人打算强行征召顾客成为服务员。
    林观棠面无表情的把菜单放了下去，服务生站直了身躯，笑容满分的回答：
    “这位同学想要来店里打工兼职，不过，就算是兼职店员，也需要简单面试的哦，请这位同学跟我来会议室谈谈吧。”
    说完之后，他就朝着林观棠做出请的手势，然后率先一步向店铺里面走。
    林观棠也只能同样露出歉意的微笑，请两位同学稍等片刻，然后起身离开位置，跟随服务生朝店后面的会议室走去。
    原文君:……
    他们今天是来干什么来着？海棠来的时候应该没说是过来兼职的吧。
    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了。
    不过，在目送他们的身影在拐角处不见后，原文君还是恍然大悟的说：
    “我说海棠同学一向节俭，很有避坑的天赋，稍微包装华丽一点的地方都不会踏足，为什么一定要来这家店看，以他的眼光，应该也能看得出来这家店并没有那么亲民，原来是想要来找个兼职吗——
    这种店兼职的话，想想看应该也确实是比普通店铺工资高一些，而且是新开的店，也不是什么有名的连锁店，那就真是先下手为强，在其他人没反应过来前抢先一步拿下兼职的空缺，不愧是海棠，眼光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好。”
    ——其实眼光也没多好，这种店铺不是开在繁华商业区而是开在学校附近，从选址开始就是巨大的错误，能坚持三个月不倒闭就算成功——不，应该说算店主人财大气粗，头铁至极。
    也就是说，就算是林同学能够成功应聘上兼职，最多在这里干三个月，就要因为店铺倒闭拿遣散费失业了。
    蒲星阑看着已经完全沉醉在自己的想象里不能自拔的原文君，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不要扫兴了。
    原文君说了一大堆之后，才又若有所思的讲:
    “但其实没必要这么拼吧，我们才大一呢，而且现在课程这么紧凑，今天才上了半天的课程，我都已经感觉精疲力尽，如果不是实在好奇海棠来这里做什么，我现在已经躺在床上睡大觉了，海棠同学竟然还有多余的精力找兼职，也太拼命了。”
    这么拼的原因是——因为囊中羞涩，穷困到了不做兼职就没饭吃的地步吗。
    既然是做朋友，彼此间的基本信息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的，更何况是在迎新会上就已经大出风头的海棠同学。
    所以他来自于最为穷苦的35区，也不是什么秘密事情。
    虽然食堂的价格对于原文君这样的富贵人家大小姐来讲已经算是廉价，但对于海棠来讲，或许也是一笔负担不起的不小开支。
    不行不行——不能再脑补下去了。
    原文君在联想到海棠同学半夜去讨不要钱的免费剩余食物前及时刹车，但还是不可避免的生出无限可怜心，忍不住说:
    “如果真正缺钱用的话，我可以借他嘛，他也不是喜欢乱花钱的人，按照他的消费水平，如果只是日常吃喝，以我这么多年的积蓄，养活他到大学毕业完全没问题。”

 第50章

    蒲星阑一直当自己是个雕塑，坐在一旁翻看菜单打发时间，听到这里，才有些头疼的，不得不开口打断她越来越离谱的猜测:
    “劝你不要那么做，如果你还想和他继续做朋友的话。”
    原文君:　“怎么？”
    蒲星阑淡淡的说:
    “恐怕会被误认为你在施舍他。”
    “怎么会？！”
    原文君吓了一跳，她可没有这种想法。
    确实是因为和林同学相处起来非常的舒服，而且又了解他出身35区，所以才忍不住想每天投喂的。
    至多带有一些想帮他省钱的目的，但绝非是出于什么高高在上的施舍。
    但这是自己好友说出来的话，一时间也有一些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动作，会让他误会什么。
    于是将信将疑的追问:
    “平时他也没拒绝我分享食物给他，应该不会有这种误会发生吧。”
    蒲星阑无奈的抬眼看她:
    “那是因为大小姐你买东西不看分量，偶尔一次的分享，和专门提出来说这种话题可完全不一样。”
    就算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算起，到现在为止，认识时间连一个月都没有，就唐突说什么要包养别人的话，没把人吓走就算是好的了。
    另外一方面，如果不是这几天相处下来，感觉林同学也并不是花言巧语的人，确实有他吸引人的资本，蒲星阑是真要怀疑他是不是给自己的好友下了什么迷药，这才短短几天，竟然心甘情愿的想要养他了。
    所以某方面来说，还真不知道到底好友的心大程度，和林同学的魅惑水平，哪个更吓人。
    蒲星阑将三折页的菜单放在桌案上，认真的说:
    “总之保持现状就好，他如果真来这边兼职，你也不要阻止他，这是他自己选择的生存方式，如果真的撑不下去，会主动找你帮忙的——前提是他真的能够真心把你当朋友。”
    文君纠正他的说辞:
    “是我们啊我们，干嘛把你自己排除在外，难道你不想真心和他交朋友吗？”
    蒲星阑只是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招呼其他服务生过来确认菜单，显然是对这个问题不愿意再多谈什么。
    会议室里，服务生将店员帽子脱了下来放在一边，熟练地验证过林观棠的身份后，就干脆利索的做了自我介绍。
    “林同学，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今年军校的毕业生，丁锐泽，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尽我所能保障你的安全，以及作为你的枪械老师来帮你了解和使用枪械，再来，就是你的任务搭档，请放心，我已经打过半年制的长效抑制剂，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对你有信息素侵害危险。”
    说完这么一大段话之后，甚至还调出来自己就医档案来让他看。
    林观棠虽然也下意识的低头去看他展示出来的档案内容，但在眼前这人说出来的这么一大段话内，这简直是最不值得在意的事情了。
    林观棠思索半晌，决定从最基本的一个问题问起:
    “所以这家店是——被霍学长租了吗？”
    丁锐泽:
    “准确的说，连带着地下室，应该是被他买下来了。”
    林观棠:……
    “毕竟地下室要进行彻底的大改造，只是租房”
    丁锐泽回答说:
    “外表为轻食店的秘密培训基地，改造完毕后，这里将成为更多训练的秘密基地，之后林同学就可以假借和我一样做店员去送外卖的名义，名正言顺的来做这些秘密训练和任务了。”
    林观棠:
    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感慨霍世禛果真是财大气粗，还是该赞叹考虑周到。
    见他迟迟不回话，还以为是对自己的水平怀疑，于是主动的自我介绍说:
    “别担心，虽然我的枪械实战没霍大少爷那么厉害，但也还算在拔尖范畴，而且我的用枪习惯可是同届生里最标准的，虽然没参与过太多s级任务，但就我自己的任务完成度上来说，也还是满分毕业的。”
    这段话的隐含之意是，以他平均最多为a+级任务以及完成度来说，配合omega来玩任务游戏想来肯定是绰绰有余的了。
    毕竟一个无钱无权也无家族历史的“三无”omega能接到什么困难任务呢，以中央军校的任务困难度来划分，至多是b+任务而已。
    对他来说洒洒水啦。
    但这种话直白的说出来未免会让人自尊心受挫，或者觉得自己有看不起人的嫌疑，所以他选择了好心隐瞒。
    林观棠倒是不知道他想的如此悠远且周到，更没对他的枪械水平质疑，只是觉得有些惶恐。
    在他的预想之中，所谓秘密课程，应该是让他跑很远距离之外登门拜访老师，说不一定老师还是有很多学生的前辈，对他这个走后面的不屑一顾，其他学生也看他不起，然后孤立什么的……
    实不相瞒，林观棠是已经反复演练过如果被无视轻蔑，甚至发生欺辱事件的话自己该怎么应对，或者老师不肯真心教导他又该怎么办……
    结果完全没想到会是直接造了一个基地来啊。
    而且还是特意委屈老师过来做表面店员兼职任务保镖。
    想到这里，就更让林观棠有些感觉不妥。
    “你——我该称呼学长还是老师——我听说应届毕业生的第一份工作很重要的，学长来这里做兼职，会不会耽误你的正经事业。”
    虽然对方能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着已经和霍世禛谈好了条件。
    但想想看到底是因为自己浪费了这么重要的时间节点，还是有些良心不安。
    “叫我全名就好。”
    丁锐泽真诚的说:
    “没关系，进了中央军校就是一家人了，守护家人的爱情义不容辞，相比起来我个人的前途算不上什么。”
    林观棠:……
    确定没说反吗？
    无论怎么看也是个人前途比较重要吧。
    中央军校是有什么魅魔系统吗，才能让你说出这种有反常态的话。
    观棠忍不住腹诽，也可能是他见识太少，总之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几个真的我把校园就是家庭这种流于表面的宣传词当真的人，更遑论是陪上自己的前途。
    不过腹诽归腹诽，林观棠还是敏锐的抓住了这句话中的某些词语，并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深问下去:
    “你所谓家人和家人的爱情指的是——”
    丁锐泽毫不犹豫的说:
    “霍世禛啊，他曾经在执行部，我曾经也在执行部，四舍五入也算是家人一样的存在了。”
    林观棠:……你四舍五入会不会有些太勉强了呢。
    这么四舍五入的话，那所有人都是家人了，毕竟大家都是帝国人，甚至是从出生就确定的关系，不比所谓几年的执行部同僚——甚至有可能连共同任职时间都不重合的同部门生涯，更为历史悠久吗。
    这一刻，林观棠奇异的感觉到自己身为帝都的爱国之心跳动起来。
    等等——现在似乎不是我爱帝国时间！
    林观棠晃了晃脑袋，将自己从乱七八糟的联想里拖出来。
    耳旁边，丁锐泽还在有问必答。
    “至于所谓他的爱情——”
    丁锐泽的笑容里更多了一些看热闹的激动和试探:
    “不就是你么，你不是他的o吗，不然为什么还要特意找人来保护你，他可是对o一向敬而远之，你是第一个让霍大少爷如此上心的omega，甚至是第一个入他法眼的omega。”
    林观棠:……
    这种俗烂霸总文娱作品语录已经是连吐槽都过时了吧！
    林观棠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又但是，如果他说的是事实而不是开玩笑，这个逻辑，还真是完全让人无法反驳啊。
    林观棠愣了半晌，才头疼兼做无奈的问:
    “你说的这些，尤其是说，我是他的omega这种话，是他亲口告诉你的吗？”
    那倒也不是——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第40章 双向奔赴
    中央军校是毕业包分配的中央军校，丁锐泽怎样也算是优秀毕业生，根据他的在校履历，能够分配一个不错的岗位任职，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事情。
    所以在霍世禛亲自来找他洽谈，请他放弃到手的正经岗位，转而去一家小小的餐馆做兼职，并且还要身兼保镖去保护一个omega时，他义正言辞的表示了拒绝。
    ——他本来是想义正言辞的拒绝。
    并且打算斥责霍大少爷这种凭借权势为了讨好某个omega就毁人前程的言行的，这和旧纪元故事里“为了逗爱妃发笑所以把一众诸侯召集起来戏弄”的暴君有什么区别！
    直到他看到霍世禛交付给他的初版协议内容，保障那位omega的安全月薪十万星元，教导那位omega枪械使用以及其他技能同样十万星元，再来和他搭档完成各种任务，以及安排每日膳食搭配，又是另外的十万星币。
    相当于薪资直接翻了十倍不止。
    而且他兼职店员竟然也有工资拿，并且只要做好上述对他提出的要求，其余时间想做什么都无所谓。

 第51章

    丁锐泽拼尽全力也无法拒绝霍世禛递过来的橄榄枝。
    主要也不是因为钱财的事情，而是他慧眼如炬，一眼看出来这个匿名omega的不同之处——想想看霍大少爷从未亲近过其他o，又专门亲自和他这样的优秀军校毕业生洽谈相关事宜，可见这个o和霍世禛关系匪浅，很大可能是霍大少爷的秘密情人。
    至于让他教导枪械或者执行任务什么的，原因不外乎是以霍世禛的作风大概不会看上豪门流行的菟丝子omega，所以才会让对方简单了解一些技能，又或者是o本身是那种不服输的omega，所以主动提出来想要锻炼自己，霍大少爷为了不扫兴，所以安排一些浅显的任务来让他过过瘾就是了——
    故事里不都是这样写的么，坚强不服输的小白花，就是凭借自己与众不同的倔强表现，才引起霸总的注意力。
    至于丁锐泽的角色定位——鉴于他的医学水平实在一般，也没学过管家技能，所以目前来看，大概是背景板保镖。
    但保镖也有保镖的职业操守，就算是背景板，也必须认真表现，才能有更多戏份出演。
    丁锐泽灵活的转变了自己的立场，发自内心的做出了保证：
    “少爷请放心，守护少爷和少夫人的爱情，我义不容辞。”
    霍世禛：……
    那倒也不必如此义不容辞。
    看来世上是不会有人相信他对林观棠如此关注，给予各种照顾，仅仅是因为看好他的勇气与好奇心，以及一些尚在萌芽中的天赋，所以想要试试看到底能让他走向怎样的道路。
    霍世禛懒得把千篇一律的话解释无数遍——况且解释的越多，有时候反而更会被联想为欲盖弥彰的手段。
    所以最后也只是在签署各种合同协议之后，回复丁锐泽：
    “就当做是特殊的军校任务，培训计划你来制定执行，但培训之外的事情，他要做什么，不需要你进行提点建议，除非他向你询问意见，你也只需要据实回答问题即可，不必发挥多余的言语艺术进行延伸或干涉他的举止。”
    丁锐泽继续发散思维，积极求问：
    “因为少爷太喜欢少夫人了，所以要给他绝对的自由吗？”
    “因为你的思维除了误导他外毫无用处。”
    丁锐泽：……
    他为什么要多此一问！
    丁锐泽不由扼腕，他怎么能因为霍大少爷出手阔绰，就忘了他毒舌的魔王本质，结果自讨苦吃。
    但其实霍世禛完全是实话实说，只不过说的稍微委婉刁钻了那么一点而已——
    丁锐泽的这番理解，或许会真的让林观棠误会什么，如果林观棠因为表现好，所以恃宠而骄，想要许愿什么东西，倒是也无所谓，但如果真以为已经俘获了魔王的心，所以忘记一切开始的初衷，放弃精进自我的修行，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所以，还是提醒丁锐泽一切按照执行部的要求来进行就可以了——服从命令，少说多做，以及，据实以答。
    那或许也勉强能称之为一声职业病，总之是在林观棠询问，他说的那些话是否是霍世禛亲口所言时，丁锐泽还是选择了放弃用自己的联想取代霍世禛的真实态度，然后模棱两可的回答：
    “他没反对我这么说。”
    那就是压根没承认吧！
    林观棠不费吹灰之力就完全理解了他的言下之意——或者说，从一开始，林观棠就不相信霍学长真对他有什么ao之间偏向爱情相关的念头。
    不可否认，对于霍学长如此慷慨的无私助力，让林观棠偶尔恍惚，也会去想会否是霍学长对他有什么私人方面的青睐，但他的理智仍然在线，时刻提醒他一切是因为要完成军校与o院之间的秘密计划，所以才会对他不吝培养。
    况且，他也无比清楚的明白，无论是霍学长还是他自己，都绝非是一见钟情的人。
    所以，丁学长完全是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啊。
    但要如何解释，要不要解释呢——
    霍学长放任自流似乎不打算澄清，所以自己要认真的和丁学长来认真解释他们之间是清白的吗。
    如果解释这件事情的话，又没有办法解释说既然没私人感情，那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上心，可两校之间的培训计划还在保密阶段，这个理由是绝说不出口的——或许这也是为什么霍学长没澄清的原因？
    与其解释之后陷入更纠结的处境，那倒是也不如暂且保持沉默。
    经过这些天的简单了解，林观棠觉得自己也算有那么一点了解霍学长的脾性，他认为需要解答的问题上倒是也会解释详细，但在另外一些无关紧要或者答案太过简单明了的问题上，则就又是懒得回复一个字的状态了。
    或许对霍学长而言，这种事情就是处于无关紧要的行列，所以才会放任自流。
    又但是，霍学长不在意的事情林观棠无法不在意，但又觉得如果刻意去否认，除了很难再找到更好的理由之外，也好像显得他很有些用完就丢的渣o风范——林观棠虽然先前扮演了一会儿渣o，可不代表他要弄假成真。
    于是一番思索之后，林观棠还是选择了最保守，影响力度最小的方式。
    他决定提醒眼前这位丁学长不要把这件事情对其他人提起——
    “既然是这样，那么这件事情还请学长能够保密——有关我和霍学长的关系，目前来说，并不想让太多人知晓，总之能保密多久就是多久。”
    林观棠是认真是说出这句话的，丁锐泽也认真听在心中，并在心中感慨霸总小说诚不欺我。
    来了！
    狗血故事里总少不了的桥段——
    因为身份差距过于悬殊，双方之间的恋情不能公布出来，因为注定不会得到祝福，或许还会招人嫉恨，如果被家中长辈知道，更是有很大可能出面奚落，强制分手，说什么“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家少爷”之类的话……
    唉，没想到霍世禛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魔王，竟然也难以逃脱被家族禁锢的命运，只能选择隐忍自己的爱情啊。
    自认为已经成为二人爱情守护之神的丁锐泽，顿时感觉自己肩上的重担更深了，现在两人之间的爱情可全靠自己这个知情人保密，就算是为了每月至少三十万星元的进账，也必须要把这个秘密守护到底啊。
    毕竟如果消息泄露，这两个苦命鸳鸯被逼迫分开，那自己不也会因此直接失业——这种事情，决不允许发生。
    所以丁锐泽也用了更认真的态度做出保证。
    “放心好了，赌上军校的名义，我不会把这件事情泄露给任何人听的。”
    林观棠：……
    所以说中央军校真的让你这么有归属感吗！真就把学校当家来看待了所以才会赌上这种东西的么。
    林观棠忍住了自己的吐槽欲，总之，既然目的达到，那就没必要说什么多余的话了。
    却也难免觉得这位学长还是很好说话的，果然霍学长也是特意找了好沟通的前辈来和他搭档。
    眼下，谈妥了这件事情，并且简单约定了正式训练开始的世界后，林观棠就打算告辞离去。
    毕竟外面还有两个朋友在等候，他们在这里谈话，是用的兼职面试的理由——只是一个小小的兼职面试，如果用了太长时间，难免也会引起好友的怀疑。
    “还有一件事——”
    在林观棠决定起身离开的时候，丁锐泽又从一旁柜子里拿出来了一个小盒子，打开给林观棠看。
    那是一枚戒指——天蓝色的宝石镶嵌在银色的戒托之上，中央是一枚银色的钻石，共同组成蓝色海棠花造型的戒指。
    ——此时此刻拿出来，当然是没有任何暧昧气息可言的。
    林观棠相信，应该不会有人为一枚塑料戒指心跳加速，产生什么误解的念头。
    丁锐泽解释说：
    “这是宝石戒指形态的定位报警器，最外围的装饰是一条链子，抽出来就可以当成链条，把戒指挂在脖子上携带，当然你如果想带在手腕上做装饰品也请随意。”
    “这枚戒指有最先进的防水防火防屏蔽设置，就算被埋在地下或者掉入海里面，也能感知你的位置。”
    “如果你遇到危险，只需要扭开开关，我的终端就会自动跳出警报，显示你的位置所在。”
    丁锐泽一边说话一边演示，稍微按了一下隐藏在暗处的按钮，海棠花正中间的银色钻石便成为了血红色，与此同时有滴滴响的声音从丁锐泽的终端上响起，并且界面直接强制弹出了地图追踪的界面。
    直到丁锐泽按下终端上显示的确认键，滴滴的声响才结束掉，但代表着追踪的图标却还是一闪一闪的在顶端晃动，直到戒指上的开关关闭，才整个安静下来。
    “总之，这枚戒指是危难情况下的应急设备，除了我之外，霍世禛那边应该也会有提醒——不过，你平常出行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如果是要做什么任务，我也会作为搭档跟在你的身边，不用怕麻烦，你接受任务后，会通过内部系统自动同步到我这里来的。”

 第52章

    林观棠认真听完了丁锐泽的讲述，将戒指对着灯光看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忍住问：
    “这是什么昂贵的宝石吗？”
    丁锐泽笑呵呵的说：
    “你可以直白的问——这是不是塑料制品的。”
    林观棠：……
    好吧，他确实是觉得这就是路边摊随手买的塑料小商品。
    虽然看起来也亮晶晶的很是璀璨，但就算是林观棠这种外行人去看，也和宝石的材质差别太大，不是塑料就是玻璃。
    那倒也不是林观棠为此感到失落什么的，只是觉得……廉价的塑料制品，似乎和霍学长的风格不符。
    林观棠小心翼翼的询问：
    “所以，这真是塑料制品吗？”
    那当然——不是了，仅仅是防火这一项，普通塑料制品就完全没办法达标。
    丁锐泽打了一个响指，得意的介绍说:
    “所以说是仿宝石，是考虑到林同学的出身，所以特别用相应材料伪造成塑料仿制宝石形态的戒指，如果有人问起的话，简简单单一个纪念品的理由就能糊弄过去了，不会有人怀疑这颗戒指的来历，也不会打什么坏主意，更不会在意一颗小小的塑料戒指。”
    林观棠：……
    谢谢这么体贴啊。
    林观棠最后还是选择将戒指上缠绕的细链条抽出来，然后将戒指挂在脖子上——并不仅仅是因为无法和等候外面的人解释，为什么面试一趟，手上多了一枚戒指出来，还是因为，他也实在没有带着一枚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玩具一样的塑料戒指，出现在人前的勇气。
    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喜欢过家家的小孩子年纪，而是成年乃至走向成熟年纪的大学生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林观棠的大学生涯是真正可以用忙碌来形容，课程难度翻了一倍不说，剩余时间还要来这家名叫凌晨四点钟的店来做兼职——顺带一提，丁锐泽也和林观棠解释了一番为什么餐厅定价这么高，原因相当简单，就是因为想要让人望而却步，不来店内消费，毕竟开店只是一个掩护，总不能因为食物做的好吃，忙于招待顾客而耽搁日常训练或者任务，那岂不是本末倒置。
    对于这个问题，林观棠则有另外的想法：
    “既然不想让顾客进来，那把食物做的难吃点不就行了。”
    丁锐泽选择拒绝：“那不可以，我可是从小被誉为厨神的人，决不允许故意做出难吃的饭，让人评价我的完美厨艺难吃。”
    林观棠：……这种时候就没必要在这一点上坚持人设了吧。
    林观棠并没有强迫别人改变自己习性的爱好，所以这种话也只是在心里说说而已，然后就投入到自己名为兼职，实则私人训练的课程中。
    ——是假借送外卖的名义。
    毕竟说是来兼职，结果整日不见人影，也是很可疑的嘛。
    就如丁锐泽所言，这家餐厅的地下室已经被全方位改造成了隔离外界的秘密基地，枪械训练室设置的尤其完备，与中央军校别无二致。
    训练所用的枪械是军校统一制式，子弹分为普通子弹和抑制子弹两类，顾名思义，分别是普通伤害以及以抑制信息素为主的类别，所攻击的重点也有所不同。
    但一切的前提准确度足够指哪打哪。
    林观棠上手很快，准确度更是大大超出了丁锐泽的预料。
    毕竟一开始丁锐泽只当林观棠是玩玩看而已，甚至已经做好了他会脱靶的准备，但真正上手之后，除却一开始不太熟练有些打偏外，第一天课程结束的时候，林观棠的准确度已经可以用颇有天赋来形容了。
    至少已经让丁锐泽看的目瞪口呆，发出精彩的声音，并且颇为感慨的说，幸好霍世禛是找他来教学，而不是找魏老头来教学——如果是那个颇为刻薄的老头子看到林观棠如此有天赋的枪击手法，说不一定会直接拉着林观棠去军校一趟，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来让林观棠演示一遍，然后嘲讽一众alpha军校生的准头还没一个omega厉害。
    等等，自己好像已经毕业了，就算是嘲讽也嘲讽不到自己身上，那没事了。
    丁锐泽的心情从庆幸转变为遗憾，并思索有没有什么机会介绍魏老头和林观棠认识。
    或许也算是某方面的双向奔赴，在开启这项课程之后，林观棠就已经完全喜爱上了，并且这种爱好已经完全胜过他对弓箭课的喜爱。
    在繁忙的，需要整日待在教室听课，或者待在自习室做课后习题的日常中，唯有弓箭课还能解解闷，但是在精英班也额外新增了增强体能相关的课程之后，弓箭课似乎也可有可无。
    至少林观棠的兴趣大大缩减，但一来他并不是半途而废的人，既然是他自己选中的课程，那当然是坚持到底才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学院里的其他同学不想让他结束这项课程。
    因为如果他不来弓箭课的话，就完全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毕竟精英班的课程太过紧凑，而且老师都相当严厉，看到有偷懒的同学都要点名回答问题或者批评一番，让人压根不敢蹭课来找人，可是课下林观棠又要去做兼职，还是那种在外面跑得外卖转送兼职，让人想在店里蹲守也做不到。
    这样下来，想要找到林观棠，也只有靠室外弓箭课了。
    但这一切，则全是在林观棠的想象之外。
    林观棠还是在和原文君闲谈的时候，才知晓o院竟然还有论坛这种东西，而论坛里竟然还有人在做自己的粉丝。
    “这有什么好意外的。”
    在林观棠露出惊讶且不可思议的目光时，反倒是原文君觉得他每天过得太紧巴巴了，所以才会对这种o院人尽皆知的论坛一无所知。
    然后又告诉他，很多人还想让他教导怎么射箭呢，是觉得他肯定教的比老师好。
    对这种观点，林观棠就更是哭笑不得，虽然他最开始选择的是教育系，可不代表他现在就是一个好老师了。
    又觉得果然粉丝滤镜这种东西，还是太过于奇妙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怎么就会拥有粉丝了呢。
    “有这种脸已经足够了，更何况你射箭的姿态确实很迷人啊。”
    原文君的回答，竟然让林观棠无言以对。
    原文君对于做林观棠粉丝头目这种事情，倒是非常热衷，在和他谈论过有关弓箭课的事情后，甚至是煞有其事的建议他来满足粉丝们的愿望，教导大家射箭。
    林观棠第一反应是拒绝，他自己的技术好，不代表他就教得好，而且越过老师做这件事情，也太失礼了，最重要的事情是，他也没多余的时间。
    但最后他还是答应了这个提议，并且和老师商量过，由他来教导同学们的弓箭课——是专指林观棠的课程上，他可以替代老师来做教学工作。
    而且，他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所有希望他来教学的同学，都不可以再使用任何人工移动靶，必须是自己凭借本事射箭，就算是脱靶，至多是让助教老师帮忙捡一下箭只，不能和以前一样，让助教老师拿着箭靶满场跑配合。
    在其他人看来，林观棠提出这个要求，是想要为同学们增加难度，但同样的倒是也能说明他的认真态度了，反正他教学这种事情也是讲究你情我愿，论坛上就算稍微有些微妙的言论，也被更多激动起来的粉丝压了下去。
    尤其是第一次试教学效果不错，就让更多人生出兴趣——毕竟，那种凭借自己的能力射中靶心的姿态，就算是旁观也足以心潮澎湃，更何况是亲身体验呢。
    另外一边，助教老师也乐的清闲，又找寻时机特意找林观棠道谢——林观棠特意提出这个要求，是为了让这些需要满场跑来跑去，甚至有时候会被学生恶意作弄的beta助教老师轻松一些的目的，并不难猜测。
    途中，老师们习惯性的夸赞他说：
    “这么柔软善良，仁慈体贴，林同学果然拥有着传说中omega才有的一切美好品质，简直是完美omega的化身。”
    被这么夸张的评价，甚至是当面说……很让林观棠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顶着绯红的脸庞，认真的纠正了这些说辞：
    “我是否柔软善良，仁慈体贴，仅仅和我自身的性情有关，和我的性别无关，更不代表着这是omega才会有的品质，难道诸位老师身为beta，就不柔软善良，仁慈体贴么。”
    第41章 三个选项
    不可否认，林观棠本人对于abo人群分类，也有着一些长久以来约定俗成的刻板分类印象，但他又有着相当强大的包容心态，就算是看到超出认知外的事务，也能毫无障碍的接受对方的存在。
    也因此，就算是在“a强大伟岸但狂躁粗暴，b刻苦耐劳但平平无奇，o仁慈良善但脆弱”这样似乎被大致定性的认知下，林观棠也从不认为，一个人的本性好坏，会和第一性别或者第二性别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又但是，潜移默化的集体影响似乎也强大的过分。

 第53章

    就像是现在一样，林观棠认为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却叫听到这句话的助教老师颇有些意外，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他。
    沉默许久，助教老师才收敛了脸上刻意讨好的表情，很是感慨的说：
    “林同学，你果然和其他人不同，能够遇上你，真是幸运。”
    林观棠露出无奈的神色：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应该做的事情而已——实话说，我还担忧会被老师们责怪我多此一举，毕竟这也算是老师们的职责？应该不会因为我的举止，导致老师们因为没事做而失业被学校辞退吧。”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很有些真情实感的担忧，但学校倒也没这么过分。
    “这就多虑了，应聘的是助教又不是接靶员，而且——”
    助教老师闻言轻笑起来，说：
    “可没有什么人喜欢虐待自己，所以林同学做这件事情，是很让人很感激的——我是说所有的助教老师，其他的学生似乎也因为林同学不用移动靶就可以射中靶心的事情，而主动要求这样做，无论是想要向林同学学习，还是不愿败给你，总之，我们这些助教老师是真正获得好处的。”
    林观棠点点头，放心的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嗯？”
    林观棠朝助教老师眨了一下眼睛，兴致勃勃的说：
    “趁着同学们还对我有些跟风的观望兴趣，我会坚持下去上弓箭课，希望能够让尽可能多的同学改变历代以来的习惯——让老师们能够轻松下来的同时，也让同学们能体会到亲手射中靶心的快乐，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不是吗？”
    不，可不仅仅是一举两得啊。
    那种长久以来都被理所当然的完全忽略，又再次受到重视的感觉，对他们这些beta而言，也是久违的惊喜待遇。
    助教老师看着眼前自信满满的少年，死寂许久的心再次跳动起来，因为看到了某种期许已久的模糊希望——本以为s级的omega会有s级的高傲，就像是过往的许多s级omega一样——也不仅仅是o，而是s级的ao，他们稀少，因而尊贵，因而备受重视，因而眼高于顶。
    无论主动被动，他们连同类ao都难以注意到，更遑论更底层更平庸的beta，就更像是如尘埃一样的存在了。
    但本就是不同的人群，不同的存在，不同的世界，强求s级ao去关照毫不相干的beta人群，本身也是毫无道理的事情。
    所以，才更显得林同学的认知是如此的稀缺珍贵。
    身为备受瞩目的s级，能够看到beta的困窘，并且用他以为合适的方式，在不引发太大争议的前提下，在潜移默化间帮忙解决这种困窘，是十分难得的事情，不是么。
    ——过往也不是没有同学因为不忍或其他原因，为此发生抗议，但往往是一阵风波之后就不了了之，学校历来的传统不可能因为一两篇长篇大论的话就结束，广大同学也觉得这是小题大做，而老师们也早就习惯身为beta被忽略的事情，对此也从来不抱期待。
    如同林同学这样，利用自己在同学中的影响力，并且以身作则，来带起同学们跟风的举止，轻而易举的，毫无任何波折的解决这桩留存已久的麻烦事，说是第一个人，也不算过分。
    beta助教老师固然早就习惯这种被忽略的日常，但不代表着当他们被人注意到，并且帮他们改善劳苦的日常后，不会动容。
    更何况，不仅仅是同校同学对林观棠十分关注，教职工也同样会讨论这个s级新生。
    所以在林观棠主动帮忙改善助教老师的工作难度后，他的名声更在beta教职工之间流传起来，又连带着被谈论给各自的亲友，有着扩大影响的趋势。
    但这些口耳相传的言论犹如暗夜中才开始生长的藤蔓幼苗，暂时还是影响微弱的存在。
    尤其是林观棠本人，他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搜寻有关自己的事情，甚至帮助教老师改善工作环境这种事情，也只是暂时的占据了他一部分心神，在确定行之有效后，就不再过多思虑。
    就算是被原文君告知有论坛和粉丝团这种事情，也只是惊讶一番，搜寻一番，并且思索能够利用这种关注度去做什么事情后，就把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课程中去了。
    在林观棠成为“凌晨四点钟”的兼职服务生的第二周，他又新增了一门近身格斗课。
    和o院安排以强身健体为主的体能训练课不同，近身格斗课是真正要提升他在面对危险时候的应急能力，同样在凌晨四点钟的秘密基地进行。
    格斗课老师是一名叫做唐鸿云的omega——
    一名切割了腺体的omega特工人员，因为目前是在休养期间，所以被请过来做林观棠的教练。
    霍世禛告知林观棠的讯息只有这些——哦，还有就是这位唐老师很严厉冷酷，所以让他最好有会被训哭的心理准备。
    林观棠一开始还有些不太相信，并且义正言辞的说他绝不可能会哭泣的，霍学长这是污蔑——主要是他天生乐天派，除却某些不可避免的生理性泪水外，遇到能让他哭泣的事件，迄今为止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但一堂课下来不知道被摔了多少遍之后，林观棠彻底服气了。
    如果不是室内铺着垫子，老师也很明显收敛力道，只怕他早已经是鼻青脸肿，不成人形——是说老师看起来也不是很魁梧，怎么会力道那么大，而且像鬼一样，林观棠还没找到他的方位，整个人就已经被挟制甚至摔倒在地。
    林观棠倒是坚持着一直没流泪哭泣，但想放弃的想法不知道起起伏伏冒出来多少遍。
    毕竟被单方面压倒性打击很难不让人产生负面情绪。
    尤其一丝力气也没有，浑身冒汗的躺在垫子上，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老师还站在一旁，看也不看他的状况，仍在冷酷的讲说他的缺点时，心中的痛苦与委屈，绝望与愤怒像是泉水一样止不住的冒出来。
    他想说自己是一次上课，怎么可能就什么都做的完美到位；
    又想说他已经努力尽力，怎么还说的他好像一无是处一样；
    还想干脆放弃，大声喊我不干了要放弃之类的话。
    但最后林观棠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的看着训练室的天花板，短暂的休息后，深吸一口气，在老师的冷漠注视中从垫子上慢慢爬起来，咬牙切齿的继续训练。
    课程结束后，老师意味深长的说：
    “这只是一堂实验课，让你了解你的承受能力如何——我不会因为你和霍世禛有什么关系，就对你有什么宽待的地方，如果你受不了这种强度，那就最好提前和他说明趁早放弃，不要浪费你我的时间——不用来和我说你做不到，我厌烦听这种话，也厌烦看到学生露出消极颓废的表情。”
    他说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观棠，太过锋利的，带着些许轻蔑的注视，经常会让人心虚躲闪，但林观棠显然不在此列。
    对上片刻后，林观棠开口说话。
    “我也一样，对说不可能的话敬谢不敏。”
    林观棠顶着湿漉漉的发丝，和满脸流淌的汗水，眼睛也似乎被汗水浸透一样透着水润的光泽，却又越发让冰蓝色的瞳孔透出水洗过后的澄明透亮，配合着坚决的心情所展露出来的神情，简直有些耀目的刺眼了：
    “或许老师也不太了解我，我是越被人说不可能，越要尝试一番的人，激将法确实对我有用，但不代表我喜欢这种表达方式。”
    “所以希望老师也不要再说此类的话，只需要根据我的情况来调整训练方案——这应该是霍学长告知老师的内容，负责教导我的功课而不是揣测我的信念，而我的答复就如我这堂的表现一样，我会全力以赴的配合。”
    唐鸿云看着眼前分明已经是强弩之末，却还倔强着呛声的少年，挑了挑眉眼，终于确认霍世禛没说谎骗他，这确实是一个会给他惊喜的学生。
    唐鸿云是历经不少辛苦才走到这一天的，没兴趣去陪霍大少爷玩逗小男友开心的无聊游戏，但霍世禛说他会得到一个让他倍感惊喜的学生，所以他还是来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和霍世禛打了一个赌注，他和霍世禛打一架，如果他输掉就会过来当林观棠的老师。
    结果是不出预料的惨败。
    霍世禛既没有忍让omega的习惯，也没有迁就伤患的想法，干脆利索的结束战斗后，就祝他教学愉快了。
    现在，唐鸿云给了林观棠一个欣慰的笑容，和他说了“希望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以及，希望见面后不要看到你倒退的水平”后，就告辞离去。
    但等人走了之后，林观棠就立刻整张脸垮了下来，然后整个人向后一仰，像是一滩水一样瘫倒在垫子上——不想放弃是一回事，身体也确实是被训的到了极限感到痛不欲生，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过了许久，林观棠才恢复些生气，从垫子上爬起来，有气无力，半死不活的去冲水更衣，然后拖着步伐从训练基地离开。

 第54章

    回到店内后，丁锐泽将做好的饮品送到他的面前，笑眯眯的说：
    “本来想做些食物给你吃，不过看你的状况，应该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暂且先喝点甜水缓解一下吧。”
    林观棠咕噜噜的从吸管里汲取饮料能量，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回复力气，又看上一脸幸灾乐祸的学长，开口问:
    “学长在军校的时候，也会有这种程度的训练吗？”
    无论是正常对外待客的地方，还是不对外的各个房间，都配备上了摄像头，所以上课内容丁锐泽是完全可以观看到的。
    听到林观棠的问话，丁锐泽摇了摇手指，说：
    “如果是这种强度的话，会让大家觉得无比幸福的。”
    林观棠：……
    俗话说得好，痛苦与快乐都是对比出来，林观棠被训的想哭固然煎熬，但当他看到群里面其他人的哀嚎时，又觉得自己的处境其实还挺好的。
    毕竟目前来说，他每周的格斗课也只有那么两三节，其余时间全靠自觉，但群里其他人的高强度训练却是每天都有。
    可惜群里只有一个从对比中获取自己也不是那么惨从而产生幸福感的林观棠，还有三个毫无人性的学长，所以他们的哀嚎最后都被无视掉了，甚至还被利用起来查漏补缺，有针对性的安排任务给他们做训练。
    真是恶劣的学长。
    群里几个人倒也不是没想过通过林观棠来进行曲线救国——鉴于邵轻柏已心情崩溃，短时间内很难坦然面对自己黑历史，甚至连打开和林观棠私聊界面的勇气都没有，田野人高马大精力无限，对训练乐在其中，简英莱对向外人求助视为耻辱……
    所以实际上想通过林观棠去和霍世禛吹耳旁风，以达到减轻训练难度目的的人，只有闻天歌一个人而已。
    结果当然是大写的失败。
    林观棠倒是很有义气的去帮忙私聊霍世禛有关训练强度的问题，然后喜提“你很闲？”的评价，以及“既然这么闲，那就去做任务”的连带回应。
    林观棠恍惚有种群里的人都是任务npc的错觉——不然怎么一次两次都是这样，他真的只是说个话而已，结果就被塞了任务过来。
    这次更是直接塞了三个任务给他，果然是大魔王，所以任务也一连三个的塞过来难度大幅度提高吗？
    请不要把任务当成人情往来的一环啊。
    林观棠甚至怀疑霍世禛是不是堆积了许多任务，不然怎么能一下子找出来三个给他。
    但其实霍世禛说让林观棠去做任务的话，倒也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或者是惩罚什么的，而是基于他两周多训练后的结果，所做出的判断。
    林观棠每一次的训练视频，包括训练计划等等所有相关资料，都会被统一发送到霍世禛的终端里，只不过他从来都只是大致看过一眼后就放置在一旁，并没有过问而已。
    既然安排了专业的老师给林观棠，那就没有多余参与进去的必要。
    至多是在林观棠找他聊天的时候，会谈论一两句相关的话题。
    目前来讲，林观棠的格斗术还需精进，枪械课程的进程倒是出乎霍世禛的预料。
    鉴于训练结果的呈现，以及林观棠本人对自己的射击水平也相当自信，所以霍世禛决定安排一些相关的任务给他来做真实场景下的训练。
    【霍世禛】：既然你已经能瞄准目标，完成射击，那就去执行猎杀任务，相信你可以完成的很好。
    林观棠：？
    这两者中间是不是跨度有点大？！
    虽然学长好像是说了什么夸奖鼓励他的话，但林观棠觉得其实也没必要这么信任。
    “猎杀任务”听起来就颇具有血腥气息，林观棠还是个纯良无害的新晋大学生，对此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犹豫的。
    但如果直接说什么他做不到要拒绝的话，似乎也说不出口，最后林观棠决定先问一问任务内容是什么。
    然后霍世禛发给了他三个选择，让他进行三选一。
    选择一，是去射击一只发狂的大型犬，情报部资料显示是被作为实验体植入了某种新型a用信息素，但似乎出了意外，导致实验犬发狂变异，并且从实验室逃脱出来，目前已确定实验犬位置，计划将其驱赶到指定位置进行猎杀。
    选项二，则是去射击某已经被标记的危险人物，会有其他人将其驱赶引诱到指定区域，然后由提前埋伏好的同伴进行射击。
    选项三，是搜查工作，虽然资料显示要搜查的地方已经人去楼空，但并不能保证就真的没有人存在了。
    选择项看起来都颇有危险性，而且失败后或许还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发生。
    林观棠第一反应就是想问任务失败了怎么办。
    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他本能的觉得，这种任务还没开始就先考虑失败之类没底气的话霍学长应该是不喜欢听的，所以最后他还是就近询问了丁锐泽如果任务失败怎么办，会有什么糟糕状况发生。
    丁锐泽倒是没所谓的讲：
    “任务失败，那就是扣学分，写反思报告，以及针对性加练嘛，不过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毕竟你——”
    丁锐泽本来想说，毕竟你是他的omega，分配任务给你也只是玩玩而已，怎么可能会真的惩罚你呢。
    这种小情侣之间小情趣他已经完全看透——
    虽然把军校任务来作为你们情侣情趣play之间的一环，多少有点不道德，不在意，不尊重军校，但霍世禛从来也没尊重在意过，普世道德观更不在他的束缚范围内，那没事了。
    再说了，自己已经是毕业生，所以军校任务成为被用来讨小情人开心的工具，也和他没关系。
    又但是，丁锐泽还记得自己爱情保镖的身份，于是话到嘴边，非常丝滑的变成了另外一个理由：
    “毕竟你也不是军校生，扣学分这种事情威胁不到你。”
    可是重点又不是这个。
    对上学长很不在意的态度而且明显敷衍的回答，林观棠不得不说的更详细一些：
    “我想问的是，如果任务失败的话，导致目标逃出生天会有什么后果，比如说让目标逃窜到人群中，会对普通民众产生很大的危害吗？会有生命危险吗？”
    事情关系到民众危险，没有任务失败后的应急措施，林观棠不能去赌自己会否发生什么意外，导致有人因为他的失误受伤。
    不过他多虑了。
    丁锐泽露出更轻松的神色：
    “这就更不需要担心，制定任务流程会考虑各方面因素，执行人本身实力也是其中之一，既然少爷给了你三个选项，那就代表他觉得你有这种实力，你和他关系匪浅，肯定不会故意安排一定会失败的任务给你的。”
    林观棠“啊”了一声，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为什么要故意安排注定会失败的任务？”
    丁锐泽想了想，随口扯了几个理由说：
    “让人认清自己的缺陷在哪里，做做样子故意放跑目标，然后用漏网小虾米去钓大鱼啊，或者单纯只是想整人而已，原因很多说不完的。”
    林观棠：……
    他有理由怀疑原因不是说不完而是不能说……你们军校还是水太深了。
    “总而言之——”
    丁锐泽咳了一声，最后总结：
    “任务失败很常见，也必须要考虑各种意外引发的任务失败情况发生——就算是百分百成功的任务，备用计划也是必须要准备的一环。”
    林观棠忍不住问：“霍学长也会任务失败，会安排备用计划吗？”
    丁锐泽摇头又点头：
    “至少我从来没听说过给他任务失败——倒是听到他因为任务完成的太好经常顺便收割不在任务范围内的目标被警告的传闻，至于备用计划，应该是有的，我接到过备用计划的任务，但结果是我和其他人打了一下午牌无事发生——靠，忽然想起来那次打牌有人欠我一百星元现在还没还呢！”
    林观棠：……
    林观棠看着行动力超强的学长在说完话之后，就立刻拿起终端讨要一百星元的动作无语凝噎。
    十分钟后，丁锐泽心满意足的讨要回来对方欠他的一百星元后，才又慢悠悠的安慰林观棠说：
    “总之，既然少爷他觉得你可以参与进去，你也想试试看，那就去一趟好了，我会全程辅助你完成任务，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任务失败也不要紧，后面会有其他人负责追击和收尾的，放心，任务失败是很常见的事情，执行部可太擅长收尾工作了。”
    话已至此，林观棠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做出了决定。
    第42章 诱杀疯犬
    林观棠对于朝活人开枪还是有那么一点心理障碍的，第三个任务又看起来过于平平无奇——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于是权衡之下，林观棠最终选择了第一个任务。
    恰逢周末，于是第二天一早，林观棠就出发前去目的地岩阴镇。

 第55章

    在出发前，提前换好了漆黑的作战服，头盔，护目镜，与面罩这些装备也必不可少，虽然他的任务是在固定的地点等候目标来临，然后开枪射击就好，没有和目标搏斗的机会，但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林观棠换好全套装备，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时，觉得好像被裹成了一个竖长的漆黑粽子，丁锐泽倒是不吝夸奖，讲说他平常阳光灿烂的乖乖仔模样，换上这一套装备后倒是也很英姿飒爽，神采奕奕，如果走在大街上，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瞩目——虽然林观棠原本的样子就足够吸引人，但这二者是截然不同的吸引力。
    虽然林观棠本人觉得他的话很没有说服力，因为换上同样的作战服之后，自己站在他身边，很明显缩小一圈，气势完全是掉了一截嘛。
    不过，争论这种事情也太幼稚，所以林观棠也只是耸了耸肩，然后就准备出发。
    岩阴镇是在帝都附近寄菏区治下的一处普通城镇，居民不多，年轻人很少，一路上能看到的建筑，也能看出来已经有不少年头。
    林观棠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岩阴镇上一处废弃的二层楼阁，林观棠上了二楼，找到标注的地点后，才开了小组通讯器——本来这次任务就是小组合作任务，一半来说，小组成员应该先在军校内集合后再出发前往目的地。
    但林观棠压根不是军校生，当然不可能和其他人一块出发——其实私自出发也不算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任务都是提前派发过的，而且分配清晰，几乎不会再临时改变，如果真有什么要紧事来不及参与集体出发，那也无所谓。
    所以没人对这一点提出质疑，他们所在意的地方是另外一点。
    林观棠刚一打开联络器，耳机里就传来有关他身份的猜测，以及质疑声：
    “凌晨是谁？没听过这个代号。”
    “全校近万人你难道全都听过？管他呢，顾好你自己的任务就行了，考虑那么多干嘛。”
    “喂喂，好歹是负责a点最关键的开枪部分，难道不应该找个枪法准的老手来吗，但印象里枪法好的没一个叫凌晨的，就算是新生里面的好苗子，也没叫这个代号的吧。”
    “人家换代号了不行？又不禁止换代号。”
    “不行我不放心，凌晨，说话，你到底是谁？透个底好让大家放心。”
    凌晨是林观棠的代号——这是丁锐泽的提议，他毕竟不是中央军校的正式学生，和其他人一起组队出任务，如果用本名的话，难免会出现一些麻烦，想要清静一些的话，倒不如直接起个代号，反正军校任务并不禁止报代号，而且某些任务，还会强制性任务人员用代号相互称呼。
    林观棠就用了“凌晨”这个代号。
    果然真的有人来问他的来历，但既然特意起个代号来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当然不可能又来主动暴露真名，不然岂不是多此一举。
    而且，林观棠还想起来原文君说过的一些有关他的八卦，是说不仅仅是在o院有名，似乎外校也有一些和他有关的流言，既是如此，那说不一定军校，乃至他们小组这几个人，就恰好有人听说过“o院林观棠”这个名字。
    如果真是这样，相比于一个陌生的代号成员加入任务，一个o院的人参合进军校的任务，恐怕是更难让人接受的事情。
    虽然也不是没可能，小组成员都很有包容心态，对安排一个o进来负责关键点也接受良好，但林观棠不可能赌一个连百分之五十都没有的可能。
    但其他人都在等一个回答，身为同个小组成员，似乎就这么保持沉默不回答也不行。
    林观棠稍加思索，便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应对方法，那就是——
    “如果真想知道答案，可以去问霍世禛我的真实姓名是什么。”
    吵闹的小组语音内突兀响起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隔着耳机，又带着些许朦胧的缓和轻柔，冷淡疏远，又是还很青涩的语气，不出意外，应该是今年的新生学弟。
    并且是一个性情冷淡，并不强势的学弟。
    一般来说，学弟就是要乖乖听话，尤其是这样略显内向薄弱的学弟，更是处于底层的地位，但霍世禛的恶名又恰到好处的弥补了这一点，叫人都被林观棠说话的内容吓了一跳，一时间都噤声下来，还真不敢再说什么冒犯的话，不然他去找霍世禛告状可就惨了。
    过了片刻，才有人非常自然的转换语气说：
    “话又说回来，如果是霍大魔王推荐的人，那实力应该是不用质疑的——等等，我刚才说了什么……那个凌晨学弟——应该是学弟吧。”
    林观棠默默感慨，霍学长的名声还真是好用啊——别管是怎么起作用的，总之是成功堵住了其他成员的质疑声，并且让原本有些针对性的苗头立刻转变为友好的态度交流。
    林观棠应声：
    “我是今年的新生。”
    对方猜到了他大概率是新生学弟，但显然是想不到他所谓的新生是o院的新生而不是中央军校的新生，听到他的回复后，就咳了一声，颇有些讨好意味说：
    “凌晨学弟，掐指一算学弟你应该是个心怀宽阔的好学弟，所以刚才学长不小心口误说霍学长是大魔王这件事情，你应该不会偷偷对他告密的对吧。”
    没想到中央军校里竟然还有算命师这种古老行业传承人。
    不过，这有什么好告密的……而且都是代号称呼，又是第一次合作，就算是想告状，也完全对不上号啊。
    林观棠失笑，又慢悠悠的说：
    “我猜他应该知道大家背后怎么称呼他，所以学长大可放心，霍学长又不是记仇的人，不会因为被人起外号就迁怒报复的。”
    不是才怪吧！
    其他听到这句评价的小组成员，几乎不约而同的扭曲面容，霍大魔王岂止是记仇，简直是从不报隔夜仇，他知道自己的外号是一回事儿，被当着面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这不是主动送上门给他折腾的理由。
    尤其是执行部的人，有多信赖霍世禛这个老大——现在应该说是前老大的能力，就有多惧怕他时不时的抽练，只有那几个对霍世禛很崇拜的亲信小弟，已经被pua入味，觉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什么的……
    嘶——这么说的话，难道凌晨学弟也是因为对霍世禛非常崇拜，又因为枪法很好，所以还真被霍世禛看中，特意给了他这个表现自我的机会。
    但根据过往经验，枪法好的人，大部分是进执行部的——
    哇哦，这位小学弟不会还不知道霍世禛已经不是执行部老大，而且执行部大部分事务已经交由殷执优来管了吧，那这样的话，现在他的行为岂不是先帝退位了才表忠心的武将，是要被和先帝合不来的新帝炮灰的命啊！
    但现在显然不是可怜学弟悲惨命运的时候。
    耳机里传出另外一道带着祈求语调的声音：
    “凌晨学弟，凌晨大佬，我是负责引诱最后把那疯狗引过来的梁伟，你既然负责开枪击杀目标，可一定要开枪开的准点，我可不想被发神经的疯狗咬屁股啊。”
    对方说话的语调实在是搞怪，让林观棠忍不住笑了一声，又轻轻一咳，正经语气说：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前提是梁学长你在跑到击杀点前，不要被猎物追到，那我可救不了你。”
    轻轻地，朦胧的笑声像是毛茸茸的动物幼崽在耳边挠痒一样，叫小组里的其他人听得有些心神晃动。
    一方面觉得小学弟声音太柔软，实在是不很符合中央军校一贯以来的硬朗风格，更不符合霍世禛的肃杀风格，疑惑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产生联系，一方面又觉得小学弟的声音颇为悦耳，和军校格格不入，简直像是狂风骤雨中忽然吹来春风细雨一样，叫人不由自主的舒缓心情。
    真是扰乱军心啊扰乱军心。
    其他暂且不提，至少那名负责引目标入圈套的组员梁伟，再次开口，声音也像是被传染了一样放轻语调，颇有些矫揉造作的意味，听得其他人鸡皮疙瘩顿起：
    “收到，合作愉快哦学弟。”
    可惜林观棠并没隔空读心的特异功能，更没在意此人前后语气的转变，他说完话后就不再开口，而是专心检查自己携带的设备。
    倒是跟在他的身边来做后续保障的丁锐泽，听他一点没犹豫的说保证完成任务的话，带着赞赏意味的轻笑：
    “第一次出任务，你倒是很自信。”
    “首先，这不是第一次任务，其次——”
    林观棠一边拨弄着手中的枪支，瞄准下方的空地——那是目标被引进来之后的射杀位置，总是要找寻到最好的手感与射击方位才行。
    一边回答丁锐泽的话：
    “不自信可不行，别人都把命教我手里了，不允许我出现任何失误，如果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能够射中目标，那怎么能确切保证自己一定能完成任务。”
    丁锐泽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去打扰他的注意力——

 第56章

    林观棠没那么紧张，但丁锐泽却很有些提心吊胆，甚至比他自己第一次出任务时候还担忧更深，抛开自己要负责保障林观棠的安危不提，怎么说也是自己教出来的徒弟，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首秀训练结果，和导师带着学生去参加答辩的紧张场景也没差多少了。
    不过，就像是某些时候，导师也会在学生面对刁难时可以挺身而出一样，他跟着来到这里，也能为林观棠兜底——在林观棠射击失误之后，他会进行补刀收尾的。
    丁锐泽将枪支在手中转了一个圈，姿态上俨然比全阵以待的林观棠更松弛许多，看起来不像是参加任务，倒像是无关看客——林观棠如果不失误，那他跟过来这一趟，说是无关看客也没差。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而枯燥，然后当目标出现，一瞬间又要调动起来所有的精神和注意力，从耳朵里听到忽远忽近的犬吠声后，不等耳机里队员发出提示，林观棠整个人就已经完全进入状况，绷紧神经盯着入口。
    不多时，就有一个同样穿着一身漆黑作战服的人飞快狂奔进来，甚至没超过十秒时间，伴随着震动心脏的犬吠声，一条通体漆黑，身形庞大有大半条人高，像是一座小山一样的恶犬就跟着跑了进来。
    饶是已经看过资料，知晓这次要射杀的猎物是实验变异的产物，但真正一大只出现在眼前，还是让林观棠不由自主的震惊了一下——是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庞大。
    对比起来，引诱这条大型猛犬的学长梁伟，倒是显得渺小了。
    梁伟跑到这座楼里之后就紧急刹车，转过身来拿着一只匕首正对着追过来的疯犬，虽然知道暗中有人正等着猎杀，却还是不敢放松心情——倒不如说，正是因为现在已经完全没退路可言，才更加紧张。
    因为这条大狗虽然发疯无差别攻击，智商却好像还在线，躲藏在绝佳隐匿处，叫人完全没办法找机会射杀，只有将它从巢穴中引出，并且激怒他追逐过来，才能找机会动手。
    这条疯犬大概是也意识到这个猎物再没地方可逃跑，于是也放缓脚步，来回踱步，和它的追击目标面对面对峙着。
    但那其实甚至连一分钟的对峙时间都没有，疯犬就一个后撤步徘徊，然后躬起身体，怒吼一声，飞身而起，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目标扑去。
    梁伟的大脑已经被救命刷屏，一边在脑内大喊学弟救命学弟怎么还不开枪，一边下意识去拔枪，但显然已经来不及，对方扑过来的速度太快，等他把枪拔出来，大概早就被先一步要死——虽然他穿着作战服，但在这么庞大的疯犬口下，恐怕也无济于事，就算不死也活不了多好。
    而在他还没摸到枪的时候，就听见另外一道破空而尖锐的声音急速传来，下一刻他的眼前便绽放大片如瀑布一样的血花。
    梁伟愣在原地，稍微迟钝了那么一下，才抬起头朝着子弹射击来的方向看去——
    在翻滚的尘埃与荒芜的背景中，一身漆黑的人双手仍保持着握枪的姿态，仿佛不动如山。
    但其实他的身形并不雄伟，在身边人的映衬下，甚至还有些轻薄。
    可是就如同出鞘的薄剑一样，不会叫人去评判剑身的薄弱，反倒会因为其锐利的锋芒而心惊。
    于是就算身侧之人身形高大，却也叫人把全部的视线重心放在他的身上，只是因为蒙着头脸，叫人暂时看不到他的相貌，想来应该也是同样锋芒毕露的面容才对吧。
    梁伟倒是很想立刻跑上去见证他的真面部，但他一路跑过来实在是太累，危险解除后浑身放松下来，已经连一步路也不想走，只想瘫坐下去休息。
    那只是一瞬间而已——
    林观棠也不是真的一丁点都不担心自己会失误，但他一遍遍的告知自己失误的后果导致的不是他陷入危险，而是同伴有可能会没命时，心情便诡异的完全沉淀下来。
    尤其当目标映入眼帘后，更是忘却了周围所有的存在，仿佛一切都化为虚无，只有那只疯犬的每一根毛发晃动，都清晰的映照在他的眼睛里，显现在他的脑海中。
    于是在他确信找到那一瞬间的绝佳射击机会后，就没有任何迟疑的，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子弹从枪口破空而出，以绝对精准的角度直入跃起的庞大犬脑，将其要捕杀猎物的兴奋吼声，顷刻间转变为更为凄厉震耳的哀嚎。
    那只疯狗睁着血红的眼睛，很不甘心的扭动涌动鲜血的脑袋，朝着林观棠的方向恶狠狠的看过来，凶恶目光几乎化作实体，要将林观棠撕碎。
    但最终是它自己不甘倒地——只听见嘭的一声重重响起，就整个倒在地上，荡起一层的灰尘在阳光中飞舞，鲜红的血液随之流淌一地。
    梁伟这才放松下来，朝着仍然死不瞑目的疯犬心脏处又补了一枪，确认目标彻底死亡，才整个人垮下来，就地坐下去休息，又抬起头看向林观棠所在的方向，然后朝他伸出一个大拇指。
    同时在小组频道里同步开口，是很有些激动的语气：
    “凌晨，你还真厉害，但下一次提前一点开枪也没关系，你要吓死我，还以为你被吓得不敢出手了。”
    林观棠呼出一口气，甩了甩还在发麻的手腕，平稳心情回答：
    “我不是说了吗？我会完成任务的，倒是学长好像很不信任我。”
    “是学长的错，我现在可太信任你了。”
    梁伟从善如流的认错，然后又很是激动的发出邀约：
    “任务结束后加一下私聊，下次还组队来做任务吧！”
    “喂喂，这次任务可还没有收尾呢，你们怎么就约下一次了，话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凌晨学弟的枪法真的很准吗？”
    “岂止是准，简直是枪神再世！”
    相关摄像还没回传，于是其他人只是通过耳机听梁伟去口头叙述——梁伟还在激动的心情中，对四舍五入来说，也是救了他一命的人，当然不吝赞扬，只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一些夸张描述。
    枪神在世什么的，也太夸张了吧。
    林观棠露出无奈的表情，但他暂时又还没心情去说什么谦虚的话——虽然他说话的语气也很轻松，但实际上，林观棠其实手还在发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稳下来飞速跳动的心脏。
    来这里之前，林观棠紧急加练了一番移动体射击的项目，但没有危险的训练，和真正置身其中去射杀凶猛猎物，又是不一样的感觉，尤其是看到真实的血花在眼前爆开的场景，更是叫林观棠有一种被刷新心境的感觉。
    又有一种后知后觉的后怕——低头看向地面上躺在血泊里已经毫无生机的猎物，让林观棠产生一种“这真是被我打死的吗”的恍惚感。
    丁锐泽看着他的动作，轻笑了一声，说：
    “第一次动手难免紧张，事后紧张比开枪时候紧张已经表现的很好。”
    林观棠扯了扯嘴角，叹气说：
    “其实还是有些庆幸——没选择第二个任务。”
    因为这一次面对着的是追着人跑的疯狗，那是叠加了情急之下想要救人的原始冲动，他才会开枪的那么迅速，他可不确定如果是面对着活生生的人，他是否会在开枪的中途出错。
    又但是，或许该说想什么来什么——林观棠冒出这种庆幸想法不久，就从耳机里听到了有关第二个任务的消息。
    因为任务完成，宣告结束，叫小组成员都轻松下来，开始闲聊起来——闲聊的中心，当然就是“凌晨学弟”的身份了。
    “说的这么厉害，难道凌晨是今天四个s级新生的其中一个？”
    “报告，四个s级都不在我们这次的任务小组内，而且射击水平和信息素等级评判好像没太大关系吧。”
    “这么说的话，凌晨竟然是普通a吗？呵——我就知道，我们普通alpha在军校也不比那些s级差，莫欺少年穷！凌晨看好你逆袭起来，拳打s级学长学弟，脚踢执行部先帝新皇，成为中央军校真正的平民之王。”
    林观棠：……
    等等，现在还是任务中吧，你们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聊起来会不会太松弛了。
    再说他这个当事人可还在场，就这么无视他本人意见脑补什么逆袭剧本真的好吗？而且也脑补的太夸张了。
    如果他真是中央军校的学生，说这些话完全是在替他拉仇恨得罪人吧……总之还请你们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给我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吧。”
    耳机里有人说出了林观棠的心声，但原因却不是同一个，而是——
    “小心你们高兴的太过分，被b组的人看到殴打你们。”
    “为什么要殴打我们，难道是——他们任务出错了所以才会恼羞成怒？”
    “似乎是，敌人狡猾的采用了替身大法，任务执行人没做出正确选择，放跑了真正的目标任务，现在正在全城绝赞追踪中，据说往我们这边的任务点跑了，等一会儿应该就看到有人追过来。”

 第57章

    “真可怜，我保证看到的时候不会笑出声的，话说无论追不追的到，打底五千字检讨应该是已经在路上了吧。”
    “或许应该庆幸大魔王已经不在执行部，不然加练也是不可避免的。”
    “你以为逃得了？据说放跑真正目标的人员，另外一个原因是喝太多酒头脑发昏才导致判断失误，任务守则这种东西虽然在任务顺利完成的时候是废纸一张，但如果任务失败那就是酷刑大全，会被风纪部批判到死的，更何况现在风纪部是大魔王坐镇，以大魔王的手段，大概会让人当着他的面喝酒喝到吐死，这辈子看见酒精都要犯恶心。”
    “听起来好像更倒霉了，幸好我们任务圆满完成，不然现在绝望等死的就是我们。”
    “那果然还是庆幸凌晨枪法精准，才能让我们现在这么轻松。”
    “膜拜凌晨大人！一枪致命救了我们所有人，我可不想写检讨，这玩意竟然还要系统查重……简直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没有之一！”
    林观棠听着耳机里传来的交谈声，忍不住皱了皱眉。
    在为耳机里大家起承转合夸他而感到喜悦之前，他先注意到另外的微妙之处——
    他听到说逃跑的目标有可能跑到这边来时，还以为大家的反应会是要帮忙围截目标，怎么也想不到竟然都是在看热闹。
    第43章 任务流程
    听着耳机里传来其他人对另外一组成员任务失败近乎于幸灾乐祸的讨论声，林观棠还是没忍住开口发言：
    “既然逃走的目标朝我们这边走来，我们不顺道帮忙把人逮捕吗？”
    林观棠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正常的问题，短暂的沉默后，耳边却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笑声，好像他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一样。
    好在他在任务中的表现也算不错，教这些军校生笑过之后，还是很有耐心的来回应他的问话：
    “凌晨学弟，你是第一次进行集体任务吗，没有人告诉你，别人的任务不要插手吗？”
    “就是啊，小学弟，你可不要多管闲事，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可以了，插手别人的任务项，成功了不一定会有学分拿，但失败了一定会被骂，说不定还要连坐受罚，学分挣起来可太不容易了。”
    “果然还是新生，才会有这种担忧，等你习惯了就不会考虑这种多余的问题。”
    ……
    坐在楼下地板上休息的梁伟，也抬起头看向站在二楼的人影，直接提高了声音对他说：
    “凌晨学弟，你就不要担心那么多了，就算他们失败，也有安排的备用方案去善后，用不着咱们操心，虽然咱们是同一个大任务，但每个人要完成的任务可互相不干扰，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可以结束收工，不用管其他人的任务完成的怎样。”
    似乎是为了印证着一点，耳机里其他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说再见，然后就真的退出了小组，耳机里嘈杂的声响，在短短几分钟后，就几乎完全清静下来。
    林观棠也没注意其他人的离去，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听到的这些话里面了。
    这可真是又刷新林观棠的认知观，他以为既然是同一个小组团体，那怎么也该是整个任务全都结束后，才能算任务彻底结束，如果任务途中出现失误，其他人也该随机应变前去支援才对吧。
    怎么会是眼前这样，彼此间冷漠果断的好像没任何联系一样。
    林观棠有些不太相信的扭头看向丁锐泽，不等他开口说话，丁锐泽就心领神会一样点了点头，说：
    “不是已经提前告诉过你，每次任务的制定都有收尾人员和备用方案，安排的有候场人员随时进行补救，用不着其他任务外的人多操心。”
    “就像是现在，你击杀了这条疯狗，那就算你的任务完成，我们现在就可以收工回去，不用再想这条疯狗的尸体怎么办，那是其他被分配了清理现场人员要考虑的事情，这种收尾工作一般都是执行部的活，所以我才会和你说，执行部可太擅长收尾工作了。”
    好吧，林观棠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疑惑这么大的犬尸该怎么处理。
    等等，这么说的话——
    当时他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司空学长说霍学长出现了，就不用担心抓到，可以安心回去——
    是否也是因为他已经完成了采集血液这项任务，所以接下来阻拦追踪人员的收尾工作，就不是他需要担心的事情，有其他被安排了扫尾任务的人来处理。
    只不过，当时负责扫尾工作的恰好是霍学长。
    而且当时，霍学长也完全没想和自己见面交流的想法，直接就离开，也完全符合任务人员互不打扰的特征嘛。
    不过，真的是恰巧吗？
    虽然丁锐泽说扫尾接应这些工作的大部分都是执行部人员处理，霍学长以前是擅长收尾工作的执行部老大，那显然也肯定对这种扫尾工作应该早就得心应手，但以他的能力，过来帮自己一个新手扫尾，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所以，当时会是霍学长特意接了这个任务，来帮自己收尾的吗？
    林观棠觉得这个猜测，很有些自鸣得意的嫌疑，但他一时间想不到其他的理由来解释霍学长的行为，所以再怎样告诉自己这样想太自恋，还是控制不住的认为这就是事情真相。
    啊——现在可不是忆往昔的时候，而且那次任务也没什么好回忆的。
    林观棠伸手按了按脑袋——准确的说，是伸出带着漆黑手套的手指按了脑袋上的同款黑色作战帽。
    然后强迫自己将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去思考眼下的状况。
    楼下的梁伟任务完成无事可做，也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于是拍拍屁股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还是停了停，抬起头看着二楼上抬着手指按着眉心的学弟。
    贴身的作战服更显得学弟腰细腿长，带着漆黑手套的修长手指抵在眉心一副沉思的模样，在赏心悦目之外，倒也很有些凌然的气场。
    只是带着口罩与护目镜，叫人看不清真正的长相是什么，难免觉得遗憾，觉得好奇。
    梁伟欣赏了片刻，才开口问他要不要一块离开——以往当然是任务完成就各回各家，不可能去多问别人接下来的行程是什么，但学弟还是什么都不懂的新生，又实力强横，还是被霍世禛看重的人，怎么想也前途无量，那当然是要打好关系。
    退一万步来讲，仅仅是为了想知道学弟真正长什么样子，和学弟交个朋友，那停下来等一下也没什么。
    可惜愿望注定落空。
    “凌晨学弟，你要现在回去学校吗？我们可以一路走。”
    梁伟忽然响起来的声音打断了林观棠的沉思，林观棠低头看向他，开口说话，却不是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提出另外一个疑问：
    “学长，你刚才说，咱们是同一个大任务……难道是说，b组追踪嫌疑人的任务，和我们的任务是有关联的？”
    梁伟啊了一声，没想到他会关注这个，想了想，才不确定的说：“似乎是，我也是之前听别人说过几句，好像军校这次派了三个任务小组来这里执行任务，这个地方又不是怎么大地方，应该都有关联，不过管那么多干什么，其他小组的任务，和我们又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林观棠就将这个任务和霍世禛告知他三选一任务中的第二个选择项联系起来。
    如果这两个任务实际上是同一个系列任务，那是不是也可以推论，其实这三个选择项都是同一个大任务中的不同分支。
    如果将三个选项放在同一种境况下，那整个任务的大概轮廓，林观棠感觉自己已经能够猜测的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他就更不想就这么离开了。
    他朝梁伟说自己还有其他事情，不能和他一块离开，让他先走之后，就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丁锐泽，兴致勃勃的说：
    “既然都是同一个大任务内，那也算是同伴，同伴任务出现失误，我们去帮忙拦截一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那可说不准。”
    丁锐泽听着林观棠语气里跃跃欲试的口吻，叹了一口气——虽然猜到第一次在实战中用枪击杀猎物，会让林观棠神经兴奋，情绪激动——就像是他刚才开过枪之后控制不住手抖一样。
    但他可没猜到在那片刻的后怕之后，林观棠会兴奋到想要去参与其他的任务里面。
    看来成功完成任务还是有弊端的，会助长莫名的自信心，进而去多管闲事。
    但直白的说不可以这么做也太扫兴，丁锐泽说不出口，于是只能迂回的解释说：
    “其他部门暂且不论，执行部的任务安排——在霍世禛接手之后，就是完全的系统化，不允许出现任何私下交换代替，否则后果自负，一旦任务失败，那所有牵连方都会一视同仁的受到惩罚——当然你不是军校生，不用考虑这一点。”
    “我要告诉你的是，整个任务流程犹如各个零件精密结合之后所组成的完整器械，每个人只需要考虑好自己的任务部分能够圆满完成就好，至于出现了失误怎么办，就像是器械零件会生锈或卡顿，当然会有对应的备选方式替换应对，如果没必要的把握，妄自去参与别人的任务，就像是一个零件强行插入另外一个零件中，说不一定会导致整个器械全都报废。”

 第58章

    言外之意，是在警告他，如果擅自行事，打乱了其他人的任务安排，有可能会导致整个任务垮掉——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但既然是想要把人劝退，那当然是后果怎么可怕怎么说了。
    果然听完他的劝说之后，林观棠的情绪落下不少，声音也有些低落：
    “学长这样说，是想劝我现在就提交任务，然后回去，不要多余干扰别人的任务，造成什么困扰吗。”
    丁锐泽嗯了一声点头，无视了他言语中的失望，狠心的说：
    “就是这样。”
    无论是出于老师的立场，还是出于自己是受雇来保障林观棠安全的打工人立场，他都不希望林观棠有任何多余的波折出现。
    只不过，林观棠显然是被挑起了兴奋的情绪，看起来并不想就这么离开。
    他来回走了两三步路，喃喃自语：
    “但如果我去帮忙的话，应该也不算是干扰任务——毕竟他们的任务本来就已经出现失误，现在肯定是要启用备用计划，让待命人员去执行任务——虽然说被安排到任务里面本身就应该把时间空出来，但怎么说是因为别人的失误而让自己被迫执行任务，肯定心里不太乐意。”
    “既然如此，如果我去帮他们提前截停任务目标，让他们可以提前结束任务，怎么也是好事一桩，如果截停失败，那也不耽误他们继续任务，也谈不上增加他们的困扰——毕竟谁也不知道目标人物会跑到什么方位，中间会出现各种意外，我的参与，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意外而已。”
    说来说去，还是想参与到第二个任务里面去嘛。
    丁锐泽幽幽的开口说：
    “棠啊，怎么感觉你好像被打通了什么腹黑属性，你这不是承认自己是要去给他们增加任务难度么。”
    “有吗？我明明是想去帮忙，让大家早点结束任务啊。”
    林观棠很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无辜起来，但丁锐泽已经看穿他的真实想法，并且很明白他说这么一大段话，就是说给自己听，想要自己同意他的这种期望——
    可是丁锐泽早就习惯执行部的任务习惯，对林观棠这种想要去支援其他组任务的念头，一时间还是无法感同身受，而且——
    “我们可不知道任务全貌，你知道该怎么支援吗？”
    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林观棠甚至连本组的任务全貌都不了解，对b组任务更是一无所知，就算想去支援也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没关系，他们两个人不知道任务全貌，有人知道。
    林观棠收拾好东西，就走向一旁的楼梯，隔着两层台阶向下跳着走，几步间就到了一楼——梁伟见凌晨不打算多搭理自己，兴致勃勃的和他身边的人交谈，于是早就遗憾离场。
    所以现在原地只剩下一具早就凉透的大型犬尸。
    林观棠打开终端，照着犬只的尸体拍了一张照片，提交了这次任务结束的报告后，就点开了霍世禛的私聊。
    【海棠】：实验犬不受控制潜逃，实验人员预知这处实验基地会被发现，所以在被发现前就把所有东西全都转移走，原地只剩下一座空楼，但在搜查过程中，发现还有实验人员逗留在这里，所以除却要抓到逃跑的疯狗之外，还要派人搜查逗留在这里的实验人员，以及实验基地是否还有什么有用线索残留，有关今天这场三个小组同时行动的任务全貌，我猜的有错吗？
    三分钟后，霍世禛的回复才缓缓来到。
    【霍学长】：脑补和你无关的事情，是你打发时间的爱好？
    【海棠】：怎么和我无关，我也参与了这项任务，当然希望整个任务都可以圆满完成，既然学长之前让我三选一，那就是代表着学长觉得我有能力三个任务都可以完成，现在第二个任务其他人去做出现失误，那我去支援的话，应该也不算是不自量力，就是我现在不了解，所以想请学长把完整的任务计划发我一份，应该可以发吧。
    【霍学长】：我似乎没说过你猜对会有奖励之类的话。
    这么说的意思是……有希望！
    林观棠眼前一亮，低落的情绪又瞬间被拉了起来。
    【海棠】：现在可以有！
    【海棠】：就当做是我猜对的奖励，学长把这次任务的所有资料都发给我一份吧，让我看看到底能不能帮忙，如果我真找不到可以插手的地方，我就撤退，不会耽误别人的任务进度的。
    【霍学长】：一般说这种话的人，最后往往都会搞出一堆烂摊子出来。
    【海棠】：qaq
    【海棠】：那是别人，你不能因为别人的失误就否定我的尝试，我这一次第一个任务完成的很好啊，你看照片，我打的很准的。
    【海棠】:[图片][视频]
    【海棠】：所以就给我这个机会吧，如果我真出错，以后再不提这种要求，拜托了学长，就让我试这一次吧！
    霍世禛看着林观棠源源不断发来的消息，大有一种他不同意会继续耗下去的迹象，于是难得有一种自己也会出现失误的感觉——是没想到林观棠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不过——
    就这样吧。
    本来就是破例让林观棠参与任务里来的，破例一次和破例两次也没差别了。
    任务被牵连失败对霍世禛而言不算是什么大麻烦，相比起来，他更不想让林观棠继续发这些无聊的废话消息干扰自己。
    当然，另外一个原因是，这项任务的总负责人又不是他，就算失败的很彻底也和他没关系。
    找个为林观棠参与进去开脱的理由对他而言更不是什么难题——
    不如说，身为风纪部部长，霍世禛很乐意任务失败后，惩罚任务中的每个人，尤其是总负责人。
    所以最后霍世禛还是满足了林观棠的愿望。
    【霍学长】：同意下系统诃息的连接请求，它会把你想要的资料都传给你，如果你真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那就试试看。
    【霍学长】：另，如果因为你的原因，导致任务失败，被其他人抓住埋怨质问，不要提你是我塞进去的关系户。
    林观棠：……
    那完了，他开口和其他人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用霍世禛来当借口堵住别人的质疑。
    林观棠有些心虚，一时间有点想不出来很好的回应理由，毕竟林观棠也不是很擅长撒谎的人。
    经过三秒钟的思考后，林观棠决定无视他说的这句话，就当做什么也没看到——
    反正霍世禛也经常聊着聊着就不回消息，所以他突然没有回应，应该也很能理解，对吧。
    而且，如果他援救成功，那当然就没什么担忧了。
    林观棠退出私聊后，没过几秒钟，终端屏幕上就弹出一条消息出来。
    【凌晨同学，你好，系统[诃息]请求连接终端，请选择是否同意。】
    林观棠点了同意，接着就弹出一大堆有关系统的设置，比如展现形式，语音包选择什么的，林观棠着急查看任务资料，通通选择了默认项。
    【凌晨同学，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已将你过往任务记录全部转移至中央军校任务资料库，已为您的终端添加任务保障层，接下来所有任务相关，你都可以通过本系统进行相关交接。】
    【凌晨同学，你好，经授权同意，编号为[gh-yy-000023]的相关任务资料已尽数发送给你，任务地图已为你开通查阅权限，并更新为当前所需版本，请注意查收。】
    林观棠打开了详细的任务资料——
    和他猜测的内容差不多，整个事件全貌，就是那条被他击杀的大型疯犬突然出现害人，经过查验发现携带着过量a类信息素，经过一番探寻后，发现临近山林中的某个别墅，其实是一处非法信息素研究基地，只是查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而且楼阁内充满了过量的不明信息素，又察觉到附近有人在观看。
    在掌握了充足的线索之后，就兵分三路，决定在今天发起全面的清理任务。
    林观棠打开系统发来的任务地图，地图上用不同颜色的圆点标注了各个任务点，以及移动中的任务人员。
    大致来说，重要任务点是用绿色五角星进行标注，正常进行中的任务人员则是用绿色圆点标注，备用待命的任务点是橙色五角星，而待命的任务人员则是橙色圆点。
    至于被标注的任务对象，则是红色图案进行标注。
    就如眼前这张任务地图上，代表着可疑人员的红色圆点正在朝着林观棠所在的任务方向逃窜过来，另外还有另外两个暗红色的圆点停在其他两个方位没动，应该是抓到的替身。
    至于其他几个暗掉的绿点，就是己方任务点已结束的标记了。
    林观棠将地图来回放大缩小，思索几个橙色任务点之间的距离，以及自己要在哪里出现，才能在不扰乱其他人行动的前提下，找到最佳射击地点。
    最后他的手指点在一处不怎么显眼的临街楼层，开口说：

 第59章

    “这个弯道……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稍微停下脚步试探，假设目标会选择跑过来从这条道上经过，也确实这样做，那么这里应该也算隐蔽，可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射击到他，学长觉得呢？”
    林观棠的手指在地图上一处弯道和弯道附近的某个不起眼建筑之间切换，配合着讲出自己的猜测——他有八成把握确定这就是自己的最佳插入点，但到底经验不足，还需要更有经验的人来再次确认一遍。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反对的话也没用了，况且——
    丁锐泽还真被林观棠这样积极活跃的态度，勾起了些许过往在学校里执行任务的场景出来。
    丁锐泽看了一眼地图，来回拉了一下，略作思索，才给出自己的意见：
    “其实不是最佳射击点和抓捕点，所以才在另外一个更合适的地方安排了相关人员待命，不过以你的水准，射中也并不是难事，但你要考虑的是——”
    “以我们现在的位置，现在就要立刻跑过去，否则不一定能赶得上。”
    “而且，还有另外一件事，如果你真把他射中之后，没有相应的配合人员及时将其逮捕，他在知晓自己已经逃不掉的前提下，是有可能会自杀的——如果他掌握了什么重要资料的话。”
    这一点，林观棠倒是不担心。
    确认自己选择的射击点没问题后，林观棠就抬起头看向丁锐泽——为了表示自己真挚的邀请，他甚至还把护目镜拉了下来，然后目光直视着眼前之人，发出邀约说：
    “老师不就是我的最佳配合人员吗？”
    “如何阻止目标人员自杀，对老师这样拥有资深任务经验的优秀执行部人员来说，应该也完全不在话下吧。”
    丁锐泽：……
    虽然被学生兼雇主夸奖被信任是一件高兴事，而且还是第一次听有人喊自己老师，还是一名很有潜力的学生，心情更加愉快，很有一种苦尽甘来种下的种子结出果实的喜悦感。
    但想想看对方这么乖巧的喊自己老师，其实是想要忽悠自己参与任务多干事，就又完全高兴不起来了。
    又但是，对上学生充满期待的目光，也完全无法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出来。
    糖衣炮弹果然威力不容小觑——丁锐泽一边在心中感慨，一边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虽然是带有无奈的点头，但既然点头同意了，林观棠眼睛便立刻弯起，然后很是自信满满的说：
    “那现在就出发前去目的地支援吧。”
    第44章 突发情形
    截停逃窜目标的过程，比林观棠想象中还要容易一些。
    或许是因为——不仅仅是计划制定者认为林观棠找到的伏击点不算最佳，就连目标也觉得以中央军校的水准，不会放弃附近更好的伏击点来选择不适合的地方。
    总而言之，在目标人物——系统对比资料库所得出的结论，名字叫做王坚石，几年前从某知名生物科技公司辞职后，就再无任职履历更新。
    到达林观棠先前所标注过的拐弯处时，王坚石如预料一样放缓了脚步，注意力放在防备附近更适合的绝佳射击点时，反倒是露出一个巨大的破绽给林观棠。
    然后就被林观棠找到机会，接连两声枪响，一枪打在了王坚石拿着武器的手腕上，一枪打在他的小腿肚上。
    王坚石手中的枪支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随后他整个人也跪倒在地上。
    随后，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的靠近，在王坚石挣扎着准备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到了他的身边，控制住了他的双手与脖颈，然后——
    然后，王坚石惶恐抬头，和黑暗中压制住他的人影对视……
    长久而安静的对视……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滞。
    被枪声惊到，且看到目标人物被打中之后几分钟内，附近伏击的人也戒备着出现，确认开枪人员是己方后，才放心的走到目标附近，打开光源确认目标。
    ——倒也不是没人对林观棠这个突然出现的，不在备选方案与待命组内的人员好奇，但显然还是地上两个人更吸引注意力。
    只见周围一片昏暗，明亮灯光照耀的中心处，一身军校作战服的人低头怀抱着被追击的目标，他们一个低头垂首，一个抬头仰目，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对视着，看起来颇有些缠绵悱恻，爱恨交织。
    林观棠看着丁锐泽和目标人员在地上深情对视，心中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他们沉默对视的场景太过诡异，让他很难不去联想一些“见面了才发现自己的射杀目标竟然是自己曾经爱人”之类的狗血故事情节。
    虽然丁锐泽才二十多岁，地上的人看起来怎么也有三四十岁，从年龄上来看似乎不太匹配，而且目标人物相貌平平留着一撮胡须，委实和丁锐泽并没有什么恋人相——
    但忘年恋也不是什么罕见事情。
    又但是，在一切真相未知前，还是不要妄自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林观棠走到了人群前，视线来回在地上两个人之间打转，试探着开口问：
    “老师，你是认识他吗？”
    丁锐泽抬头看向他，倒是很干脆的否认：
    “不认识。”
    林观棠放心下来，但又觉得更疑惑不解：
    “既然不认识，那你们这是……在对视什么？”
    丁锐泽哎呀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这不是没带装备，想直接信息素压制让他不要乱动，但突然想起来我忘记打过抑制剂，没办法用这招，在想替代的控制办法。”
    林观棠：……
    在场其他人：……
    你想办法就想办法，一定要搞得这么暧昧吗？！
    大家都已经做好要对友军开枪的心理准备了好么，真是浪费感情。
    一众围观群众纷纷露出无语表情，就连被丁锐泽压制在地上的王坚石也面容扭曲，觉得这人有病，想要挣扎着开口说话，结果嘴巴只是动了一下，甚至还没来得及张口，就感觉下巴猛地一痛——
    是直接被卸掉下巴脱臼，疼痛直冲天灵盖，瞬间让他眼泪与口水齐流，哀嚎声不断。
    丁锐泽无视了他的嚎叫声，伸出带着手套的手指在他口齿内熟练的摸了一圈，确认嘴巴牙齿里没藏什么会一咬就碎的药物，才又熟练的帮他把脱臼的下巴按上。
    那又是一阵疼痛传来。
    短短不超过一分钟的时间，王坚石的口水已经流了一大片，张了张嘴，发现可以说话了，第一反应就是对着丁锐泽破口大骂：
    “你神经病啊，你们中央军校果然都是暴力狂，什么都不问就虐待俘虏，我要找律师曝光你们这种恶劣行径！”
    丁锐泽噫了一声，不紧不慢的纠正他的说辞：
    “首先我现在不是军校生，其次我可不是虐待你，而是拯救你啊大叔——服毒自尽其实挺难受的，你要相信医药部的实力，就算你服的是立刻死掉的毒药，医药部也会本着仁慈救人的心态，拼尽全力把你的灵魂救回来一点先感受下洗胃抢救的痛苦再彻底死掉。”
    王坚石：……
    王坚石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听出来他是什么意思——竟然是在检查自己是不是想寻死……于是露出更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丁锐泽气极反笑：
    “你觉得我要服毒自杀？你到底哪里看出来我要自杀！”
    哪里都很像啊——丁锐泽认真的说：
    “大叔你一脸算计的快速张嘴，生怕晚一步就会错过什么的样子，不就是想在被发现之前，咬破藏在嘴里的毒药自尽吗。”
    他张嘴是想说话！
    白白受了一顿下巴脱臼之苦的王坚石简直要被这人气死，他可是还有很想看的场面没看到，怎么会和那些胆子小到一被抓就吓自尽的蠢货一样想去死。
    王坚石懒得理这个眼神不好且暴力的军校编外人员，视线在旁边围观的人群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正对着的那道颇有些单薄的人影身上——
    他已经完全确认，就是这个明显比其他人单薄一圈的小鬼，藏在本不该有人伏击的暗处打了他两枪。
    这小鬼到底会不会伏击，旁边不到一百米就是最佳埋伏点，非要选那种刁钻的拐角开枪，不会是在军校被排斥了所以故意为难他安排那种地方，增加他的任务难度吧。
    王坚石不无恶意的揣测中央军校的用心，又打量着眼前这个对着他拍照确认目标已落网的小鬼。
    虽然还带着面罩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一双露出来的冰蓝眼睛中，却跳跃着不加掩饰的，任务已完成的轻松神色。
    王坚石朝他喊道：
    “小鬼，你是不是觉得抓住我很得意？”
    林观棠打开系统，对比他的信息确认身份，又查看任务地图，看着地图上有关b组任务的所有标记都暗淡下去……
    确认b组任务已完成后，林观棠就好奇的顺手去查看系统的其他功能，听到这句话，抬眼朝他瞄了一眼，随口道：

 第60章

    “怎么也算是我出手来抓住你完成了任务，难道我不该得意？”
    然后他就听到王坚石一阵哈哈大笑：
    “得意好啊，就是这样……就是想看看你们在感觉自己已经成功完成任务，得意洋洋的时候，结果却发现任务是彻底失败的表情反差起来，该有多么美妙。”
    林观棠：……
    这句话的意思是——
    “难道你还能跑得了？”
    林观棠再次抬头看向他，甚至再次对他的身份验证了一遍，确认身份无误，不存在抓错目标的可能，那难道是准备上演一场大逃杀？
    不可能吧。
    且不说手脚都被打伤走也走不了，周围这么多人看着，除非有飞天遁地的本事——那只要不是一秒消失，也会被打穿几个窟窿。
    林观棠怀疑的看向他：
    “这么多人围观还能让你跑到，怎么，你还兼职做会瞬移空间的魔法师？”
    王坚石哼哼两声，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另外问了他一个问题：
    “小鬼，你知道什么东西能完全填满一间黑暗的房间吗？”
    这问题也太简单了，在35区是用来逗小孩的脑筋急转弯，随便想想答案就出来了。
    但就是太简单了且毫无关系，在这种时候问出来才更加诡异。
    林观棠暂且还不明白他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只能一边在心中戒备，一边仍以随意的态度抛出一个回答：
    “火光咯。”
    王坚石笑了一下，说：
    “你的心中是不是在得意的想，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能问的出来，让你不用动脑子就能得到答案。”
    林观棠感到无奈了，明明是他自己问出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却还要怪别人不动脑子，不觉得太没理了吗。
    林观棠不想开口回答这个问题，但对方却哈哈大笑，自言自语的说：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表情，得意吧，为你的正确答案得意吧，就是这种得意的表情转变为惊恐的神色……就是在你觉得找到了正确的答案后却发现是巨大的失败选择，以为点燃了正确答案的火光，结果却发现那是焚烧你自己生命的选择，那种最惊恐的神色，才有意思！ ”
    神经病吧。
    不仅仅是林观棠，是围观所有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冒出相同的感慨，觉得这人恐怕是想装疯卖傻蒙混过关，想借着精神病发作的名义逃脱对他的审判。
    但……总觉得不太对劲。
    林观棠久久的盯着他了一会儿，忽然神色一变，转身就朝着山林的方向疯狂奔跑起来。
    徒留其他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还没搞明白这个陌生的同学为什么突然跑起来。
    倒是王坚石看着那道身影跑远的方向，整个人都激动的疯狂颤抖起来，就连说话都带着颤抖的语调：
    “果然是个聪明的小鬼……不过，呵呵……跑吧，跑得越快，越能提前亲眼见证到真相所带来的极致痛苦呵呵呵呵……”
    他又看向周围一群还在状况外的军校生，笑的更加放肆嘲讽：
    “一群白痴，蠢货，你们一群人加起来还没一个小鬼聪明，哈——那就继续在这里等待吧，等待着那点亮夜色的烟火升空，会照亮你们每一张愚蠢又可笑的脸。”
    ……
    在林观棠跑出去几步的时候，丁锐泽也跟着追了上去，问他是猜到了什么内容，打算做什么。
    林观棠却已经没心情回答他的问题，一边朝着c组的任务地跑过去，一边惊慌失措的对系统大喊：
    “诃息！请问你能不能——不，是请你现在立刻帮我连接c组负责人或者这场任务总负责人的通话，我有很紧要的事情要告诉他，事关整个c组人员的性命！”
    【收到，已为你链接本次任务总策划人兼c组负责人[y]私聊通讯，可在滴——的一声后直接讲话。】
    听见耳机里传来滴的一声后，不等对面的人开口问他是谁，林观棠就抢先一步将自己猜测的内容焦急的说了出来：
    “学长！我是c组成员代号凌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请让c组成员尽快从废弃实验楼撤退！如果无事发生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现在请你赶快让人撤退出来，现在实验楼里是不是很暗，实验楼内的气体不对劲，之前的报告也提到实验楼里有不明信息素，那可能不是信息素，而是某种气体，如果有明火照耀——不，或许是如果有能提高温度，或者有强光照射，那些气体很有可能就会产生爆炸或者——！”
    轰隆——！
    或者……发生什么有害人体的变化……
    林观棠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在前方响起，剧烈的爆炸声将他的耳朵震得要碎掉，脚下的山石泥土也跟着晃动。
    晚了……吗……
    林观棠猛地停下脚步，近乎瞠目欲裂的看着前方不到千米的距离，一股股烟火挟裹着各种碎屑冲天而起。
    那爆炸声好像在他的心脏里炸开了一样，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听不到周围任何声响，看不到周围的环境，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僵硬的像是干枯的草木，连眨眼都忘记。
    唯有瞪大的，冰蓝色的瞳孔倒影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与翻飞的碎屑。
    恍惚之间，林观棠好似看到有恶魔失神在空中对他狞笑，嘲弄他迟钝的反应和无用的提醒。
    不知过去多久，远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渐渐消散而去。
    在分明周围时不时有各种细微的虫鸣鸟叫声响起，却仍让林观棠觉得无比死寂的寂静中，耳机里传来一道冷淡且散漫的声音：
    “听你的语气，得出这个结论，似乎是你自己推测出来，而不是通过系统提醒？”
    林观棠呆滞了片刻，才蓦然惊醒过来，意识到人没死——至少和通话的人还活着，于是连忙开口问：
    “学长，c组的人他们……”
    “全都活着，你不是在和鬼魂讲话。”
    林观棠：……
    这种时候，就不要开这种笑话了啊。
    林观棠一时间真是不知道是要哭还是笑，最后全都归于巨大的庆幸，人全都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太过短暂时间内大悲大喜，心神大动，让林观棠找回神志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感觉到心跳快的疼痛。
    待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林观棠才重新找回了自己所有的神思，想了想，还是选择继续往目的地走去。
    一旁，丁锐泽跟着他一块继续往山林里走，又恍然大悟的说：
    “我说你突然跑什么，你意识到刚才那人说的话有不对劲的地方了。”
    林观棠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开口说话——即是为了回答丁锐泽，也是为了告知耳机里另外一个人自己怎么推测出来的。
    “是他故意提示我的，充满黑暗的房屋就是指的实验楼，至于那句‘……以为点燃了正确答案的火光，结果却发现那是焚烧你自己生命的选择……’，指的或许就是，在黑暗的实验楼里会选择开灯照明，但开灯照明又会引起类似焚烧的反应……”
    “我想起来之前的报告里又写了有不明信息素……所以才猜测说不一定不是信息素，而是会和火或者光发生什么反应的气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进入黑暗的实验楼，就会下意识开灯照明——再灭掉所有的光，让进入其中的人不得不点火照明，那结果会是……”
    结果就会是自己点亮了通往毁灭自己的火焰。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到了山路尽头，能够更清楚看到山谷里的那处仍在冒火飞灰的实验楼，以及不远处三三两两旁观的人影。
    耳机里也传出来系统的警告声：
    【警告！前方五百米建筑楼检测有遇光遇火易燃易爆气体，切勿携带明火进入楼体，非任务人员不可进入警戒线内。】
    【警告！前方五百米危险建筑楼已引爆，请谨慎靠近。】
    ……
    林观棠查看系统给出的警告，忽然有些面红耳赤——因为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也许是自己太多虑……很明显系统已经早他一步得知此处危险，并且提醒人员撤退了。
    于是又想起来自己刚才不顾一切的叫喊，更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蠢事一样，走着走着就停下脚步，不再继续前行。
    其一他已经走到了警戒线附近，其二……既然都没事儿，他一个人也不认识，突然跑过来也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啊，总不能说是为了一个大家都早就知道的事情跑过来的吧。
    “情报部报告的确实是某种人造信息素，只是在任务执行前，又被人暗中替换掉了异味气息而已。”
    刚才和林观棠通话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是从耳机里面传来，而是从附近某个地方直接发出被他听到。
    林观棠扭头朝声音源头处看去，见三四步远的一颗大树下，一个同样一身作战服的高大男人正倚着树干，没带面罩帽子眼镜之类的头面防护。

 第61章

    于是叫林观棠能看清他的面容，样貌冷峻，眉眼锋利，有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总觉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林观棠观察的更仔细一些，但天色已晚，也没有更多细节辨认，只能看到他的嘴角叼着一只烟，说话的时候神情淡漠，仿佛在说什么事不关己的事情。
    也有可能是真的不在意——谁会在爆炸现场优哉游哉的抽烟啊，还真不怕炸到自己身上。
    林观棠静静站在原地，听他继续往下说：
    “第一个人进入场景中的人，在察觉楼房内气味不对，系统发起警告时，就已经退出楼房，提交系统检测分析报告，然后采用新的应对办法，往楼房内填充冷气，将危险值降低在安全范围内，我才带队携带冷凝光管进入其中进行探查。”
    说到这里，他才抬眼看向林观棠，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说：
    “或许应该感谢霍世禛，为了让所有执行部的人都深刻记住——无论事前情报有多准确无误，到达现场之后仍需小心谨慎，发现任何异常情况，都必须先行上报请求系统判定异常因由，确认无危险再行动作这条准则，他在执行部的时候，可是针对这一点，发起过数不清的突发演练。”
    为什么突然对他提起来霍世禛？
    林观棠视线挪移了一下，看到周围不少人都望过来，甚至之前在山下的b组成员，也好像被爆炸声吸引跑了过来。
    似乎什么也不回应不太好，林观棠想了想，才歉意的笑了一下，说：
    “原来如此，既然学长们都安排好了，是我想的太多，还请学长不要怪我大呼小叫的打扰。”
    “不，你也不必为自己没帮上忙而生出什么不好的情绪，我说这些不是要怪你。”
    眼前之人弹了弹烟灰，又缓缓地说道：
    “是想说，你已经足够机智且行动力迅速，能够胜任更多任务，甚至让你来负责任务策划也不错，但在那之前，你有想跳槽的想法吗？”
    哎？
    什么跳槽——
    林观棠没有多想，下意识的说：
    “我在轻食店兼职挺好的，跳槽去哪？”
    说完之后，林观棠立刻后悔——这就更八竿子打不着了吧！
    果然，他话音刚落，眼前的人就笑了一声，说：
    “我是问你是打算跟着霍世禛去风纪部混，还是来执行部——你跟着他，就要舍弃你多余的好奇心与责任心，不然之后会有更多的惊喜等着你。
    “他可是最讨厌任务中有人自以为是的擅作主张，而且喜欢遮遮掩掩，任何任务都不会主动告知你全貌，就像是今天一样，c组的任务异常情况他早就知道，但并没有告诉你，所以你知道这里会爆炸，是通过嫌犯诱导推论而出，而不是被系统提前告知。”
    是，是这样吗，霍学长他早就知道了吗？
    是故意不告诉自己，还是觉得没必要告诉呢。
    林观棠呆了呆，一时间竟然无法做出回应，也没他开口的机会——因为有人过来找对方谈话。
    周围其实也有几个人的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林观棠身上，似乎是疑惑他的身份，但并没有人主动过来找林观棠讲话。
    在无事可做的片刻间，林观棠想了想，还是打开了终端，决定直接去问霍世禛。
    【海棠】：学长早就知道c组的任务会出现爆炸吗？为什么不提醒我qaq，让我虚惊一场，看到爆炸的时候，心跳都要停掉，以为真的会无辜死掉很多人。
    【霍学长】：为什么提醒你？无论你原先所在a组，还是后续选择的b组，任务范围距离c组任务点最近距离也有一千米，炸不到你身上。
    【海棠】：我又不是担心这个，是觉得既然我参与这个任务，不应该知道任务的全貌吗
    【霍学长】：任务详情就在系统的相关任务索引里，是你没去看，而且，你确定你真的想知道全部的任务详情么？
    这是什么意思？
    林观棠略微想了那么一下，然后干脆直接打开系统界面去找答案。
    点了好几个选项之后，林观棠才终于打开全部的任务详情汇总，然后他就看到密密麻麻目测恐怕有好几万字的内容详解……
    看的林观棠有点晕字。
    丁锐泽感觉林观棠终端里显露出来的界面有那么一点熟悉，下意识瞄了一眼，在看到满屏幕的字迹后，立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仿佛是看到什么可怕的脏东西一样，扭曲着表情，语速飞快的说：
    “快关掉快关掉，看到这个界面我就很痛苦，想起来那些年在执行部被逼着写任务汇总的痛苦回忆了，棠啊，你幸好不是军校生任务没出错，不然每失误一次，下一次任务时都要提交不少于千字的任务前中后流程细节报告啊！”
    林观棠：……
    阿这——
    林观棠又感觉自己能理解霍学长的想法了，这么多字的任务详情，真的很难全部告知给任务执行员去听，只能让人想看的话自己去翻。
    并且，他觉得自己也有点理解为什么其他军校生只顾自己的任务，不愿意多管闲事……
    因为多管闲事的下场，仅仅是写报告，就已经让人痛不欲生了。
    第45章 新的邀约
    一时无事可做，林观棠只能把视线继续投放在眼前这个代号为【y】的任务负责人身上。
    ——说起来，y这个代号，好像也在哪里见过一样。
    林观棠借着灯火，仔细打量着眼前人的长相，在记忆中无数张人脸划过之后，最后停留在脑海中的是一张合照。
    悄悄从终端里翻出来照片对比确认之后，林观棠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
    群聊里那个除了最开始发言，之后就从未再说过话的高冷学长——殷执优。
    甚至“殷执优”这个名字，还是在某次私聊的时候，司空学长告知给他的，还特别强调说，如非必要最好不要去找这位名叫殷执优的学长聊天，因为他比霍世禛说话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
    但也还好吧。
    林观棠回想刚才他们简短的谈话内容，殷学长也很耐心的和自己解释了很多东西，虽然态度颇为冷漠散漫，就算说话带笑，也颇有调侃的不在意感觉。
    但或许人就是这种冷漠随意的性格呢，总不能要求人人说话都热情备至才好。
    至少目前为止，林观棠没感觉除太过冷漠不好接触外，有其他难以忍受的地方，也没霍学长那种时不时来一句的毒舌发言。
    说起来，霍学长也是高冷疏远那一挂的长相，这么一想两个人的眉眼颇有些相似之处——但也可能是因为深邃飞扬的长眼与线条分明的面部轮廓，本来就是生人勿近的面相标配。
    而且细分起来还是很不相同的，至少从外貌上看，殷执优的漆黑发色与棕灰眼睛在帝国属于随处可见的大众向分类，霍世禛那犹如为他披上一层恶魔邪气的银色长发与棕红色瞳孔就太不寻常，除非是特意去染白头发，带上美瞳，或者干脆定制假发，毕竟真人能留那么长的头发也很少。
    等等——不会真是带的假发和美瞳吧。
    那也太行为艺术了。
    林观棠略微想了想那种场景——
    比如和人打架的时候，被人拽住头发，以为抓住软肋，结果头发其实是一种陷阱！长长的头发被拽下去之后露出来的是很短的碎发或者干脆是寸头。
    或者每天起来都要先扒着眼眶带美瞳的场景……
    林观棠在心中噫了一声，连忙摇了摇头，把这种超出承受范围的想象从脑子里晃出去。
    然后继续去做二者之间的区分。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性格，殷执优在熟人面前应该还是挺爱笑的，就像现在他和别人谈话的时候，嘴角挂着散漫的笑意，并不像是霍世禛那样面无表情，就算是笑，也总是带着嘲讽轻蔑的意味。
    于是如果同样是来自陌生人的第一眼印象，殷执优大概是觉得生人勿近中又带有可以信任的安全感，霍世禛嘛……大概会让人觉得多看一眼就要被他灭口了。
    但真正接触之后，其实霍世禛也没那么可怕，虽然总喜欢说些毒舌的话，爱已读不回……倒也不会因为不耐烦把人拉黑，而且有必要回答的问题，或者需要提醒的地方，也会细致讲解。
    甚至某方面来说，他并不是什么事情都撒手不管的那种高冷淡漠，反而很有些事无巨细的操心。
    或许这也算是一种铁汉柔情？
    得出这种结论让林观棠有些想笑，甚至想看霍学长听到这种评价后会是什么反应……但最终也只是在脑海里想想而已，如果当着霍世禛的面去说，大概率是会又被毒舌一番。
    林观棠叹了一口气，将放空的神思收回，神情聚焦在眼前后，就发现殷执优已经和别人谈完话，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见他回神过来，才开口接着说刚才的话题：
    “想好了吗，你的答案和选择。”

 第62章

    什么？
    林观棠眨了一下眼睛，脑子转了一圈，才回想起来刚才他们被打断的话题，好像是说要不要从轻食物店跳槽……不是！
    林观棠将轻食店从脑子里剔除，联系了一下前后谈话内容，猜测殷执优真正想说的，应该是问他要不要从跟着霍世禛出任务，变成跟着他出任务。
    紧接着殷执优说出来的话，验证了林观棠的猜测：
    “风纪部不适合你，执行部的任务也已经和他无关，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我对你提出这种邀请，原因是——”
    殷执优顿了一下，在因为被爆炸声吸引过来的b组同学已经到达附近，原本就在附近的c组成员，也因为他们之间的谈话而被吸引视线的瞩目中——
    慢悠悠说出后半句话：
    “跟着霍世禛只会被他玩弄你的感情，跟着我至少不会对你隐瞒秘密。”
    林观棠：……！
    围观群众：！！！
    等等等等……林观棠觉得自己大脑有点晕眩，刚才是谁在说话，那种可怕说辞，应该不是眼前这个走高冷路线的学长发出来的声音吧。
    在周围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甚至是被吓得原地摔倒的背景音中，林观棠虽然也觉得大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但他还是很坚强的试图去分析殷执优到底是在说什么内容。
    如果他理解没错的话，这句话的完整含义应该是——
    （霍世禛布置任务只会告知个人任务相关，不会告知全貌），（所以）跟着霍世禛（去执行各项任务，如果单纯做任务还好，但如果喜欢顾全大局，考虑太多，一旦发生诸如今天的状况，那就会因为不了解任务全貌而惊慌失措，但实际上霍世禛又早做安排——只是无关人员他没开口解释的习惯，所以在最后发现是虚惊一场时候，难免）只会（感觉好像是)被他玩弄你的感情（，是故意对实情隐瞒不讲，想要看人出丑一样），跟着我至少不会对你隐瞒（任务相关的）秘密。
    不要随随便便忽略关键信息啊，而且还忽略这么多！
    学长你难道没发现周围人的目光，因为你奇怪的发言变得非常诡异了吗。
    林观棠伸手扶额，眼角余光看到围观群众一部分的神情是“不明所以大受震撼没想到你们是这种复杂的情感纠葛”，另外一部分则是“同病相怜的怜悯目光以及又是这样老大你放过新人不要再发表这种炸裂的感言了”
    恍惚之间，林观棠渐渐明白了为什么司空学长会特地和他强调说，如非必要最好不要去找殷执优聊天之内的话了，殷学长他说话倒是不毒舌，但很诡异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明明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问话，林观棠却有一种自己处于两难境地需要艰难抉择的痛苦感。
    眼下这种情形，林观棠很难说出同意的话来火上浇油，把场面变得更诡异——
    毕竟他是早就说过他来这里和霍世禛有关，结果晚上就说要改换旗帜跟着殷执优混了，且不说会让人误会他水性杨花太过善变朝三暮四，也会对霍世禛的名声有损吧。
    但如果拒绝……众目睽睽之下，如果拒绝的话说的不够圆满，岂不是也让殷学长难堪？
    况且殷执优说的也没错，风纪部顾名思义不就是去抓军校纪律相关的么，那怎么也轮不着他这个外校人员参与进去，选择去跟霍世禛混完全没任何意义。
    话又说过来，一定要选择一个部门吗？
    那应该先和司空学长说一下吧，毕竟林观棠接手的第一份任务就是情报部。
    而且，霍世禛在让他做任务三选一的时候，好像也没特意强调要他转部门什么的，那转换一下表达方式，是否也是表示，他既然不是中央军校的学生，所以只要有合适的机会，那无论哪个部门的任务都可以参与一下。
    司空学长也没提过他只能待在情报部之类的话。
    林观棠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想错，他应该什么任务都能去做。
    于是，林观棠在短短几分钟时间内经历了好一番头脑风暴，做出了无数种假设——该如何回答，如何选择，以及之后该怎么办……
    最终，他想到了一个（应该）谁也不会得罪的回答。
    “我以为——”
    林观棠抬眼看向殷执优，缓缓地说：
    “我不会被拘束在一个地方。”
    在远处纷纷扬扬的火光与碎屑中，在地面上被缴获的实验动物叽叽喳喳声中，在附近影影绰绰的山林草木映衬中，在周遭林林总总的军校生围观注目中——
    寂寂无名的新生无所畏惧的与素有威名的前辈四目直视对望着。
    纵然等级平庸，来历平凡，家世平常，身姿单薄，却已经有不甘居于人下的勇气，与挑衅军校历来传承的决心。
    无边无际的夜幕映衬之下，唯有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眸熠熠生光。
    【前线速报，军校两大人尽皆知的s级，竟然先后全都折在新生身上，现在是·见证历史の时刻！】
    【拒绝两个部门老大伸出的橄榄枝，宣称要成为不受部门束缚的自由派，新生发表自由宣言的背后，是否是因为他的目标不仅仅是两个部门，而是全校所有部门的臣服……】
    【冒死拍摄照片——点击就看最强新生向军校两大s级王牌前辈的宣战场景！】
    【一穿三任务一鸣惊人的神秘新生，究竟会屈服于仍在暗中掌控一切的魔王，还是向明面上已经执掌执行部的新帝低头，又或者真的能够创造历史，成为史上第一个征服军校所有部门的史上最强新生，情报部将持续为您进行后续情报播报……】
    【这不是三个人的故事吗，为什么照片上只有两个人？而且新生到底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只能看出来眼睛好像是蓝色，这也太糊了，请问是拿门锁拍的照片吗】
    【所以标题是——“神秘新生”和“暗中掌控一切的魔王”】
    【某h姓与某y姓s级，至今仍然单身的原因竟是他们全是a性恋！】
    【严肃讨论：从某h某y谈起，s级是否更容易产生同性恋，对alpha产生征服欲并将其误解为爱情……】
    【别人不敢质疑的传统我来质疑，别人不敢做出的选择我来选择，凌晨同学的逆袭生涯从此刻开始，点击链接1投资成为凌晨大帝原始股东，点击链接2下注赌凌晨同学能否在期末考时积分榜破历史记录，点击链接3可接底价为十万星币的悬赏找出凌晨究竟是哪位勇士的马甲，点击链接4可友情追加悬赏奖励不设上限……】
    【——远离投资诈骗，识破赌博陷阱，拒绝赏金诱惑，楼上已禁言封号屏蔽链接，请勿再发表类似不良言论——】
    ……
    中央军校之中，在这次任务之后，由此渐渐流传起有关凌晨的各种流言传说，他是相貌来历真实姓名都被遮掩的神秘新生，是和两大著名性冷淡s级有着不明感情纠葛的顶级魅魔，是立下推翻中央军校沿袭已久制度誓言的逆袭龙傲天……
    是周一闹钟响了之后，在床上痛苦扭曲身躯，不想睁眼起床的林观棠。
    一整天神经都处于紧绷之中，又到处奔跑，体力消耗也非常巨大，甚至连情绪也是在大起大落中变换，导致的后果就是浑身酸痛，四肢躯壳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一样没有知觉，但稍微动一下又感觉痛苦非常。
    林观棠几乎是在梦游中完成每日晨跑，进入教室里的时候，也全程都闭着眼睛听原文君在耳边说话：
    “截止上周末晚24点，我们海棠后援会加入人数已经突破九百人，破千指日可待！”
    “开心吗？我们学校在校生全加起来也勉强才有一万人，也就是说现在有十分之一的同学都是海棠你的粉丝！”
    ……后援会又是什么东西啊。
    林观棠努力抬了抬眼皮，以为自己已经睁大眼睛，但实际上仍是半眯着眼，疲累的连多思考一下都不能，有气无力的顺口说：
    “看热闹的说不一定都要占一半了。”
    “气氛组也很可爱嘛，而且能成为气氛组，就有很大可能会转变为粉丝啊，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难道是周末送外卖累到了吗？”
    原文君看着林观棠整个人几乎是摊在椅子上，平常总是闪闪发光的眼睛也半闭不睁的，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要睡着，再联想一番林观棠每天都急匆匆的去兼职的情形，不难想象林观棠这么疲惫的原因，肯定是被店面老板过分压榨，于是立刻就义愤填膺的说：
    “那家店看起来气氛轻松，没想到对店员这么苛刻，不说平常的课后兼职，整个周末竟然都要你在外面送外卖，也太辛苦，简直是看你脾气好，所以压榨你的劳动力嘛，而且虽然夏天差不多算是过去，但中午一两点的太阳也还很热啊，竟然还不让你回来休息，真没人性，本来想着你在他们店兼职，作为好友要多去关照才行，结果竟然这么对待你，我决定以后再也不去他们家吃饭了。”
    林观棠：……

 第63章

    那倒也没那么没人性——不，是辛苦在不同地方。
    随着一叠声的“老师来了”提醒声音响起，林观棠也坐直了身体，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喝下一大口冰水，感觉清醒许多之后，才笑着安抚被自己脑补的剧情气得不轻，甚至打算去找店面老板算账替他讨个公道的原文君：
    “其实还好，只是才去没多久，还不适应所以才觉得幸苦，我如果真觉得无法承受，会主动拒绝多余的任务——额，多余的加班要求的，不要为我的事情影响心情了。”
    原文君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大概是觉得他真的太好欺负，但已经开始上课——老师又很严厉，于是也只能把不满的心情咽下去，但不代表就真的打算就这么放下。
    三天之后，原文君郑重其事的对林观棠讲：
    “这周末请假吧，不去店里干活送外卖了，和我一起去参加茶话会！”
    林观棠对茶话会并没太多了解，但见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也还是配合着问了一句：
    “什么茶话会？”
    “以爱情故事为主题的茶话会啊，就是谈谈喜欢什么样的爱情故事，想要找什么样的对象之类的。”
    说起来这个，准备充分的原文君带着恰到好处的期待说：
    “去的时候，需要稍微装扮一下，穿搭上与自己想要讲述的故事有关的衣物或者装饰品之类，这样就可以在茶话会上举例详谈，如果能找到和自己有相同趣味的对象，那就可以借由这些东西来交谈下去，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也让你很感兴趣？！”
    也不能说一点兴趣没被调动起来，只是……林观棠完全没任何印象深刻的爱情故事。
    准确的说，他倒是也会为听过或者看过的一些爱情故事而感动，或者生出什么很深的感慨，但也仅止步于看客的身份，并不代表他想要类似的爱情。
    而且林观棠单身到现在，原因之一就是他还没对谁产生过有关爱情的联想，甚至对于爱情本身，也并没有目标明确的向往方向。
    所以这种茶话会，似乎并不适合他去参与。
    但林观棠最终还是选择参加了。
    因为他从原文君口中得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宴会参与度也是全o学院评比期末优秀学生的标准之一。
    甚至在教学官网有专门的宴会页面，包涵近期将有哪些宴会即将开启，宴会规模大小，宴会主题，参与标准，注意事项全都罗列的清清楚楚。
    只有通过官网报名参加，然后带着学校发送的邀请函到达现场，并且在宴会中停留时长超过宴会预算总时长的百分之八十，才算完成一次宴会参与。
    林观棠倒也不是对此一无所知，在开学之前，就曾经听说o院学生需要参与很多宴会，但他对参加宴会兴致缺缺，也不是强制性一定要参加，所以就算在官网看到相关讯息也都无视过去，从没认真点进去看过。
    只以为那是给有需要的同学所准备的东西——
    严格来说也没任何欺骗性言行，学院确实是不强制学生参加这些大大小小各种形式的宴会，就算一个不参加也不影响正常毕业所需学分，但它和奖学金挂钩啊！
    年度优秀学生奖学金一万星币——五万星币不等，或许对其他人来讲可有可无，但对林观棠来说，却是很大一笔钱财了，想想看其他科目都完成很好，结果因为这一项考核太差而导致和年度评比失之交臂，就觉得很不甘心，总有一种平白无故丢失一笔钱财的感觉。
    特意腾出时间，详细的查看过宴会相关的页面后，林观棠在为那些五花八门的宴会类别叹为观止的同时，又有那么一些懊恼——
    因为他在浏览到与同乡宴有关的宴会目录时，忽然想起来他数天前参与的那场宴会，是直接过去了宴会举办地，完全没想着来看学校有没有记录，如果也记录在册，那岂不是白白浪费。
    虽然那种小宴会的评分占比很低，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林观棠只能无奈遗恨三分钟。
    然后就开始研究起来周末要去参与的茶话会——
    当然，在茶话会时间到来之前，林观棠还需要先请假周末的训练。
    丁锐泽倒是很好说话，甚至很贴心的询问他要参与的宴会是什么，在哪里举行之类的，预祝他能够玩得愉快。
    教授格斗的唐老师就有些难搞定，看向他的目光透着失望的神色，但最终也还是同意了他的要求，不过前提是，他不能拒绝下周的特殊训练。
    林观棠追问了一句什么特殊训练，唐老师也只是简单的说：“你不是照亮35区黯淡长夜的蓝色星辰么，那从现在开始，也开始朝着照亮帝都晦暗地带的蓝色星辰迈步吧”。
    林观棠：……
    林观棠一时间不知道该羞耻于被人当面叫夸张外号，还是该疑惑这句话的真正意思到底是什么。
    总之一切等到下周就能揭晓了。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就是告知诸位学长，在此期间没空接任务——这一点倒是非常便捷，只需要在系统内挂上【请假中】或者【任务中】的标识，就可以主动拒绝系统派发的任务，或者其他人发过来的任务邀请。
    说起来这个，林观棠以为除了群聊里的几个人，中央军校应该没人认识自己才对，但却有很多人对他发起好友申请，以及一大堆任务邀请。
    任务相关，大部分都被系统以不同的理由筛选拒绝掉了，少部分通关筛选的，林观棠也没时间去接受邀请，日常训练就已经占据了大部分时间，周末他又要去参加茶话会，所以只能选择拒绝，况且他上一周是真的很累，这周并不想继续高强度去接任务。
    至于好友——如果是一两个人想要加好友的话，林观棠说不定也会通过，但一下子涌现出那么多人，林观棠本能觉得不对劲，想了想决定先当做没看到。
    因为系统是霍世禛传给林观棠的，所以林观棠还是去找霍世禛问了一下这是什么原因，究竟是真的有人想和自己交朋友，还是系统出了bug。
    然后就得到了“如果想让你的所有秘密都被公之于众，那可以试试看全部同意。”的答复。
    所以这些一窝蜂来加自己好友，想要和自己共享任务的人，竟然是为了接近他，然后趁机挖他的秘密吗？林观棠不认为这么多人全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但就算其中只有几个不怀好意，隐藏在这样大批量的好友申请里，林观棠也没那个自信可以全都及时的甄别出来。
    于是林观棠最终还是选择了全部拒绝，顺便直接让系统关闭了好友申请与陌生人任务邀请这两项功能。
    第46章 茶话会上
    有关于军校内为什么突然有那么多人来加自己的好友对自己发起任务共享，后来林观棠也从群聊里大概了解了那么一点。
    主要是闻天歌截了一张军校论坛内满屏幕都是有关“凌晨”的探讨帖子，然后发了一句：这位一鸣惊人的凌晨同学到底是谁完全不知道呢，海棠你觉得他会是谁呢。
    并且@了林观棠。
    然后林观棠就被图片里的内容吓到了。
    他是没想到中央军校生的脑洞能开那么大，怎么能想的如此夸张。
    无论怎么回想，林观棠都觉得只是和殷执优简单的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被描述的好像经过很激烈的争吵一样，而且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他是有要打算征服军校所有部门的野望啊。
    在看到情报部三个字之后，林观棠悄悄地私聊了一下司空檀，询问他是不是说的太夸张。
    结果得到的回复是：只是在合理的猜测中添加了一点点语言艺术的加工，而且小海棠你有这种野心也完全没关系哦，不觉得一个omega凌驾在所有alpha之上很有趣吗。
    首先，猜测真的合理吗？
    其次，清醒一点啊学长，你本身就是s级的alpha，就这么说出可以被o凌驾之类的话，心态会不会有点宽阔了。
    林观棠越看越觉得司空学长每个字都在说“看热闹不嫌事大，都这么乱了那我再添一把火烧的更旺一些”的意思。
    此外，闻天歌发照片和那句问话也是故意的吧，无论情报部的游戏好友，还是系统好友他们都有添加，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谁。
    ——再说了，都特意@他一个和军校无关的人来问这种军校生也都一无所知的问题，答案不是很清楚吗！
    林观棠叹了一口气，明明他和闻天歌其实才真正在现实中见过一次面，他已经开始怀念起来以前的闻天歌了。
    最开始的时候，闻天歌还是那种语气软萌，温柔体贴，会让林观棠认为是o也不违和的a，这才短短多少天，就已经进化为对着本人调侃的乐子人了，果然是你们情报部的风水有问题，会让人道德滑坡吧（那种谴责的语气）
    但另外一方面来说，也不得不承认，有情报部在里面浑水摸鱼，搞出各种或真或假的假设，论坛上有关“神秘新生凌晨”的猜测已经越跑越远了。

 第64章

    且不说“凌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从外表去看，已经猜测的面目全非。
    唯一一个确切的相貌特点就是蓝色眼睛，但并没什么用，相关统计中，帝国有百分之二十的人瞳色都是蓝色相关，仅仅是林观棠在帝都认识的人中，闻天歌和丁锐泽的瞳色全都是蓝色类。
    虽然近距离和林观棠对视过的梁伟同学，很诚恳的在论坛上发表真实感言，描述说林观棠的眼睛蓝非常与众不同，他不是那种灰色的暗淡的蓝，而是纯粹的明亮的蓝——
    但无人在意，大家一致认为他被蛊惑了所以夸大其词。
    这并不是什么空穴来风的猜测，而是从论坛上中放出的各种印象画推论出来的。
    其实最开始有人根据目击人员的猜测去进行绘画时，所描绘出来的人物形象，身形各方面还是和林观棠大差不差的。
    但经过各种“凌晨要征服军校成为凌晨大帝”之类的龙傲天洗脑猜测，最后呈现出来的“凌晨”，俨然是好一个身高两米身形魁梧顶天立地的双开门壮汉一枚，无论是霍世禛还是殷执优，在他面前统统不值一提。
    当然这种太夸张的猜测很快被群嘲毙掉，一致认为是一黑黑三个，但由于画面太过有冲击力，还是让许多人都留下了“凌晨是一个蓝眼的魁梧壮汉”的印象。
    总之是让林观棠自己去辨认，也会产生“这说的是谁画的是谁？”的真心疑惑。
    而且看到最后被封禁的悬赏信息后，也更让林观棠生出后怕，决心绝不可以随意去接陌生人的任务邀请，一定要捂好自己的马甲才行。
    说回来群里其他人有关凌晨的看法和态度，一开始林观棠还觉得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凌晨是他，但实际上似乎并非如此。
    简英莱发表了一大段的批判问题，主要是批判论坛里描绘凌晨的文字太直白粗糙没有任何文学艺术性——不是让你感慨这个的吧！
    对于凌晨本人，简英莱并没有太在意，只是颇为官方的感慨“帝国就是需要这样朝气蓬勃的幼苗茁壮成长吾心甚慰……”，然后被闻天歌阴阳怪气一顿，双方开始新一轮掐架，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田野则是感慨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普通a也有匹敌s级的勇气和机会，自己不能因为分化为s级，就觉得一定比其他普通alpha强，需要更加努力，才能更不负s级的评级——被莫名其妙的激发了好胜心呢田同学。
    不过谢邀，其实这位凌晨同学也是s级，只是s的方向不一样。
    至于邵轻柏，就更加直白了，很是跃跃欲试的说找到这个凌晨之后，一定要和他打一架看看到底谁更厉害，鉴于他对林观棠本人还处于认错人的回避状态，这种截然相同的态度，也很让林观棠确认他并不知道自己和凌晨就是同一个人。
    林观棠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在群里公开自己就是凌晨的想法，但在他实施这个想法之前，司空檀就有先见之明的告诉他不是所有人都有保守秘密的天赋，又说让大家自己去探索真相也是一种趣味，提早揭晓答案就太没意思了。
    于是再三思索之后，林观棠就这件事情还是保持了沉默。
    司空檀一边私下和林观棠热火朝天的谈论有关凌晨的话题，一边又很熟练的装作不认识在群里煽风点火——林观棠很怀疑他是否有双重人格。
    但除了在逼不得已的时候，林观棠会演技拙劣的在群里和他打配合之外，身为事件中心的其他两个人，殷执优仍旧维系着他的线上高冷人设没有回应。
    霍世禛……霍世禛同样没发表任何感言，只是提醒他。
    于是司空檀颇有些唱了一出独角戏无人欣赏的寂寞，然后他就继续去论坛祸害其他人——那就又是后话了。
    ***
    有关于周末的茶话会，最终林观棠还是听从了原文君的建议，选择了与旧纪元中代表着爱情的持弓爱神有关的话题——毕竟目前来讲，他最引人注目的，除却相貌，勤勉之外，就是弓箭技术了。
    但林观棠也并没有什么夸张装扮，只是带了一枚霍世禛友情赞助的旧纪元神明系列纪念胸针。
    本来林观棠觉得胸针而已，是很常见的东西，但当他打开盒子后，看着雪白衬布衬托下，用黄金与宝石打造的爱神胸针时，还是被稍微闪了那么一下眼睛，经由丁锐泽科普，才知道竟然是已经绝版有价无市的纪念品，让林观棠吓得差点当场退回。
    这么贵重的东西，如果一个不小心弄丢了，把他卖了也赔不起啊。
    然后霍世禛就回复他：如果一个胸针你都能弄丢，粗心大意到这种地步，那以后有关重要物品的任务也都不必再考虑让你参与。
    这种话题竟然也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扯到任务上面去……请问霍学长你是什么任务狂魔吗？
    不过效果也颇为显著，至少说服了林观棠打消把胸针送还回去的念头。
    担心会丢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林观棠扪心自问，他也不是丢三落四的性格，尤其是这么贵重的物品，他更会好好看顾的。
    虽然最后林观棠是小心翼翼双手捧着盒子回去学校的。
    而且找遍自己所有的衣服，好像都太过廉价，匹配不上这样闪闪发光的胸针，于是最后还是选择了看起来比他所有衣服加起来都要好料的校服。
    好在o院的校服设计理念，目的之一就是可以让学生穿着校服去出席各个正式场合也不违和。
    但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林观棠其实也不太习惯日常习惯穿校服，是觉得有些太正式繁华，除却新生典礼那一次，几乎没怎么穿过校服，再佩戴上这枚胸针，更有一种自己是否装扮过于的担忧。
    当他看到原文君穿着华贵的大裙子，与浦星阑同样繁华的礼服后，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朴素，会不会显得并不重视这场茶话会。
    但他除了这一套校服，也没其他更正式的衣服可穿。
    好在原文君并没有对他的着装发表什么看法，只是额外就胸针多问了几句，得知是打工的店铺老板友情赞助，倒是让原文君又觉得老板也不是那么没有人性，勉强可以稍微原谅一下他压榨好友劳动力的行为。
    林观棠为之哭笑不得。
    到达茶话会地点后，林观棠看到其他人的装扮，又觉得自己全程多虑。
    他并不是唯一一个穿校服的人，同样的，现场还有装扮更夸张的，也有衣着更朴素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看的林观棠大饱眼福。
    就是感觉有些不太符合他想象中茶话会的气氛——在他的印象中，总觉得茶话会应该是偏向轻松安逸的文艺范才是。
    和林观棠有不同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数，进入会场之后，就听到好几个人发出各种不适应的评论，比如觉得太过吵闹，或者太过杂乱之类的，甚至抱怨参与茶话会的门槛有些低廉之类，难免引起有心人的不悦，好在侍应生倒是都很有眼色，在冲突要发生的时候都会提前一步过去调节，让气氛始终维系在热闹和谐的范围之内。
    找到位置坐下后，林观棠就几乎没怎么动过，有人来找他说话，他也回应，等到原文君与浦星澜和认识的同乡朋叙旧回来，又告诉给林观棠一个有关茶话会发起人的全新消息
    “这场茶话会的发起人是朱和昶，虽然在帝都是才有些名气的科技新贵，但在附甘区可是大名鼎鼎白手起家的财富之手哦，刚才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据说无论多么烂的摊子，他都可以将其起死回生。”
    林观棠发出惊叹的声音——其中固然有捧场的意思在，但也确实觉得有些意想不到的惊讶。
    如果说35区是帝都最穷困的地方，那附甘区可谓是帝国最富贵奢靡之地，又比帝都更横行无忌，奉行财富与自由，能在那种地方白手起家，可想而知是多么的有本事了。
    这么说的话，倒是又无怪乎为什么这次茶话会如此自由，并不同于传统茶话会那样局限在某种轻松安静的形式之内。
    如果帝都代表着保守与严谨，那附甘区就代表着自由与放纵，
    原文君与浦星澜的着装如此华丽，是因为本就是戏剧服饰，取材于从旧纪元就流传已久的经典剧目【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装扮，他们甚至当众表演了一段话剧，赢得了满堂喝彩。
    但两个人所向往的爱情观也有些小的出入，原文君向往着一场刻骨铭心能够久久流传下去的热烈爱恋，浦星澜则是欣赏此二人反抗禁锢的勇气。
    其他人也借住自己所带来的各种物品，来讲述自己有关爱情的阐述，途中不乏有人引起共鸣，情不自禁的开口搭话，然后生出知己的喜悦。
    自然，也有人讲述故事干巴巴的太过枯燥，或者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敷衍而来，这倒是让林观棠生出些许安心——类似于有人做了榜样或者垫底，所以自己就算表现的差一些也没有关系，反正有人作伴。
    总之轮到林观棠的时候，他轻轻按了按胸针，说：

 第65章

    “比起来亲身体验爱情，目前的我，倒是更乐意去见证，去促进每一段纯粹而美好的爱情诞生与发展，就如旧纪元的爱神一样，祝愿每一对真心相爱的情人，并乐意帮忙捅破那层模糊的窗户纸。”
    最后，他又笑吟吟的说：
    “如果今日与会的诸位，真的因为这场茶话会结缘，迈步走入婚姻的殿堂，也可以来找我做司仪。”
    带着些许调侃意味的话语，让人群中响起些许心领神会的笑声，又有人打趣说：
    “可不敢让你来，你长得如此完美，如果出现在婚礼现场，恐怕会被人误会结婚的人到底是谁哦。”
    林观棠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认真的回答：
    “怎么会误会呢，婚礼上唯有新人是最美好的存在，沐浴爱神祝福之下的新人，是无需质疑的人群焦点。”.
    在林观棠准备坐下的时候，又有人大胆发言：
    “那林同学介意说一下你的具体择偶标准吗？我看在场不少人士，可是跃跃欲试，想要成为林同学的追求者。”
    林观棠露出无奈的神色，想了想，才开口说：
    “实话说，我心中并没有具体的要求——当真正喜欢的人出现在眼前时，我想任何预设的标准都会成为空谈，心中只会有就是这个人的感觉，不过，倒也不是什么要求都没有，至少目前的我，所期望仍是不掺杂任何特殊目的的纯粹爱情，是基于真正动心而生出的爱，而不是其他带有目的性接近，诞生于虚假之上的爱情攻略。”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柔和，但所透露出对“有目的性接近”的无情拒绝，却也无比清晰的传递入每个人的耳中，虽然不至于叫所有人都打消接近他的念头，却也让不少人或失落或心虚的低头。
    “从心而动的爱情，与带有目的性接近，结果却真的掉入爱河之中所诞生的爱意，究竟是否有轻重之分，这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
    又有一个人一边开口说话，一边端着酒杯朝着林观棠的方向走来——那是本次茶话会的发起人朱和昶，穿着一身颇为正式的商务套装，举止动作却相当随意，外表看起来还很年轻，眼中透着精明的光辉，带着稳操胜券的从容。
    他走到了林观棠身前一个座位的距离处停下，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年轻而漂亮的皮囊，问了他一个问题：
    “希望你不要觉得冒犯，我很好奇，如果给予你世上所有的财富，但要你放弃爱情，你会选哪一种呢？”
    对方分明是带着笑意，仿佛只是寻常调侃一样问出这个问题，却叫林观棠敏锐的觉得有些不适，那仿佛是要试探什么一样……
    林观棠稍微谨慎了一点，沉默片刻，才眨了眨眼，放缓语气回答：
    “爱情难道不是财富的一种吗？这应该不算是不能共存的问题。”
    这是一个诡辩的回答，似乎有些顾左右而言他的回避，却也叫人无法反驳，于是有人低声轻笑，是觉得他能想出这种回答也有些意思——至少是朱和昶这样想的。
    但朱和昶特意过来找他问话，可并不想被这么一个答案敷衍过去。
    所以在一声轻笑之后，他又开口问：
    “那换一个问题——听说林同学你来自35区，那么，如果你亟需一大笔钱救急，你有一个动心的对象，但他并不富裕，无法帮你填补空洞，此外，你还有一个可以求助的对象，但只是他喜欢你，可你不喜欢他，你会怎么选呢。”
    在林观棠逐渐蹙起眉毛的谨慎注视中，在周围的人也压低讨论声音，来认真假设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候该怎么办的时候，只有朱和昶仍带着游刃有余的，早有准备的笑意，说出后半句话：
    “在这种困局中，你是选择和心动对象在一起，让他和你一起过东拆西补，债务一眼望不到边的日子，还是怀着图谋钱财的目的，去接近后者呢——当然，因为后者喜欢你，就算知道你别有用心，也会宽容你的欺骗，甚至庆幸你欺骗的是他，所以不要担心其中有什么道德困境。”
    都已经将选择的条件说的如此明白，答案似乎非常简单，甚至不需要任何纠结——如果是真的亟需一大笔钱财，那无论怎么看，好像都是后者才对。
    但在眼下的情形之中提出来，尤其是林观棠才说过他的爱情论，那就显得太过微妙。
    如果他回答是后者，那他如此轻易就推翻了自己的爱情论，衬托他说出口的标准就像是笑话一样，可以随意改变，完全不需要太过在意。
    如果他回答是前者——更显得他虚伪了。
    诚如朱和昶所言，他来自35区，这一点信息，就足以叫所有人判断出他无法轻松自由的说不必考虑金钱之类的话，如果他非要说他选择前者那纯粹的爱情，那不仅愚蠢，也毫不现实，至少是无法说服在场的宾客他是出自真心，觉得他不过是在强撑说些场面话而已。
    这本来就是一场规模不大的茶话会，参与茶话会的人员，要么并非是帝都贵族，要么也只是小有财富，并非没有遇到财富危机的可能，甚至许多人本身就苦恼着相关的事宜，所以完全可以感同身受的去思考这个问题，去设身处地的做出选择。
    想想看吧，如果真的有人可以把你从无解的困局中拉出来，只需要付出一点虚假的，假扮出来的爱意就可以，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呢，那怎么能放弃掉呢。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心爱的人去着想，难道明知道前方是无尽负债的无底洞，也要拉着心爱的人跌入其中吗？且不说对方是否愿意和自己一起跳下去，难道真的忍心让自己喜欢的人，掉入这种困局里吗。
    林观棠想到了这一点，他甚至可以想象的出，如果自己真的选择前者，眼前的人立刻就可以问出下一个问题——你所谓的纯粹爱情，就是祸害另外一个人吗？
    那这样的爱情，还能被冠以美好之名，还值得被宣扬出来么。
    那是更难以回答的问题，更艰难的抉择，更会让他被人另眼相看。
    而在开口回答对方的提问前，林观棠开始思考另外一个问题——他明明和眼前之人毫无关系，甚至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他要如此针对自己——
    就算林观棠再怎样迟钝，也感受出来对方所谓有趣议题下的险恶用心了。
    甚至作为旁观者的原文君与浦星澜，也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觉得这是在故意为难林观棠。
    一个已经很有名气的大人物，为难一个学生算怎么回事呢。
    只是原文君想要开口说话来提林观棠打抱不平的时候，被浦星澜制止下来，示意她先不要轻举妄动——在一切原因还未明晰的前提下，贸然出头并不理智。
    漫长的沉默中，在所有人或担忧或好奇的注视下，林观棠终于开口说话：
    “先生，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能否请您先明确的告知我，今晚的茶话会主题，究竟是爱情，还是财富与爱情呢。”
    第47章 从心而动
    这是以爱情为议题的茶话会，每个前来的人都心知肚明，林观棠似乎问了一个太多余的问题。
    但身为这场茶话会的发起人，朱和昶却沉默起来，好像真被这个问题难住，片刻后，才似笑非笑的说：
    “问题总也有先来后到，林同学回答过我的问题，才轮到我来回答林同学的问题。”
    果然是别有用心——
    林观棠也轻笑一声，并不打算步入他的问答陷阱：
    “可用心是好是坏，才是一切的前提不是么，我总是要先确认先生的用意究竟为何，才能确认先生究竟是真心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感到好奇，还是想要借由这场茶话会戏耍我们所有人。”
    这是什么意思？！
    周围旁观的人疑惑兼震惊的朝着林观棠看来，不解的神色在眼前这两个人之间打转，尚且还不明白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谈话，怎么就牵连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朱和昶倒是察觉出来他的用意，又觉得这位林同学看起来纯良无害，似乎不该是过分犀利的性情，于是，在明知结果有可能会滑向不可控制的方向，他还是选择赌一把，很随意的说：
    “林同学是否太过敏感，我只是有些好奇林同学的选择，可没打算做什么，只是一个问题，林同学却讲说这种夸大其词的话，也太开不起玩笑。”
    “我可不认为这是玩笑，不如说——问问在座诸位，若在我之后，您再用类似的问题去拷问在场所有人，谁会觉得这是玩笑？”
    林观棠双目直视着他，不但表情再无任何笑意，眼睛也透出锐利的神色，仿佛冰蓝色的瞳孔，真的变成尖锐的蓝色冰块：
    “说回原题吧，先生，如果这场茶话会的主题只是单纯有关爱情的向往探讨，那先生问我的问题已经超过会议的范围，现实中谁的爱情能够离开有关金钱的来往，谁不知道幻想与现实是截然不同的事情，大家遵守这场茶话会的规则，才会默契的忽略现实与财富的影响，而仅仅畅想与爱情有关的向往，那么，先生强行在这种茶话会中插入与金钱现实有关的选择猜测，不仅无聊透顶，还是身为主办人主动违反规则，既是如此，很难让人去信任先生的诚信。”

 第66章

    “如果先生举办这场茶话会的目的本就是想要用财富考验爱情——那作为这场茶话会的主人，却对所有人隐瞒了你会让人在爱情与金钱之间做出选择的事情，是否可以认为，您是故意隐瞒了重要线索，就是想要戏耍我们，让所有人畅所欲言自己对爱情的美好向往之后，然后恶趣味的一一针对性去戳破每个人的爱情泡沫，让大家都成为食言的小丑，满足您看笑话的心情呢。”
    “而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先生问出我这个问题，就足以代表着先生您是一个擅长违反规则的人，即是如此，以后先生若再举办宴会，至少我自己，无论有无资格，都会先思索一番，您会不会又违反规则半途掀桌，给所有人难看。”
    ……真是完全不留情面的批判。
    不过，眼下这种状况，半途掀桌的人，明明是你才对吧林同学。
    朱和昶神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直到林观棠说完全部的话，朱和昶还有些意想不到他会说出如此犀利的言辞。
    他当然知道自己应该早点打断林观棠的话，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让这个茶话会还能圆满结束，但他几次思索，最后还是选择沉默到底，想要看林观棠究竟还能说出怎样叫人诧异的话，能够引发多大的影响。
    结果或许可以用“太好”来形容。
    林观棠说的真情实感，而朱和昶对他的故意针对，也是众所目睹，于是很容易叫人感同身受，一时间坐立不安，对朱和昶这个主办人的用意产生各种不好的猜测。
    见林观棠沉默下来，周围也没有人开口说话，于是身为好友，原文君立刻声援起来，说道：
    “朱先生，你一个事业有成的老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难一个学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吧。”
    浦星澜阻止她开口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中，也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林同学说的或许有些过分，但也是人之常情——朱先生您来自颇为先进的附甘区，今日这番言行却和老旧贵族没什么两样，以为年长许多，就可以随意支配为难年轻人，逼迫年轻人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实乃最传统的糟粕，可是和附甘区自由与放纵的标志很不相称。”
    紧接着，就有其他人扬声开口说：
    “这位同学说的有些不太对，你们没去过附甘区不知道，拿下等人的苦恼做乐趣，甚至很流行拿钱来让人学狗叫，这可是附甘区很常见的事情，如果论哪里最喜欢用钱财去羞辱人，非附甘区莫属。”
    “也太没人性了！这里是帝都不是你们附甘区！”
    “朱先生，您既然打算在帝都立足，还希望您能够适应帝都的习俗，不要用附甘区的规则来肆意践踏玩弄帝都的民众。”
    ……
    人群中的不满喧闹声渐次响了起来，不可否认，一部分人是真的被林观棠所说的话被调动起来愤怒的情绪，但另外一部分的愤怒来源，则是源自于帝都本身对附甘区的轻蔑。
    或者说帝都与附甘区之间本来就互相看不起，因此稍微被挑拨那么一下，在场的帝都人就很不客气的指责起来。
    但此刻的林观棠尚且对帝都与附甘区之间的恩怨并不了解，所以现场爆发的混乱，在林观棠的预料之中，但又比他预想的更加激烈。
    甚至比朱和昶所预想的还要混乱，大概他也是处于“知道帝都人对附甘区有偏见，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的有偏见”的意外之中。
    乃至于最后也没有抚平所有人的情绪，导致这场茶话会不欢而散，或许影响更为深远，只怕今夜过后，帝都之中要流传起他是言而无信，喜欢破坏规则的人了。
    可这是朱和昶自己因为太过大意，中途不去制止，放纵到底的后果，于是也只能苦果自咽。
    另外一边，愤怒离场的人，倒是大多特意来和林观棠打招呼，赞扬他英勇不惧的美好品德，还邀约他有机会可以聚上一聚——
    设身处地的去想，被故意为难谁都会有不爽的情绪，只是大家又都习惯性去维系和平的假面，就算是遇到什么不好的待遇，也大多选择隐忍下来，却不会像林观棠这样直白的针对回去。
    又但是，大家出于各种顾虑选择隐忍，却不代表不会对敢于站出来的人表示欣赏。
    只是难免又让林观棠有些无可奈何……
    他真的只是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所以才忍不住想反驳，也不是没想过会引起混乱，但实在是没想到会引发这样大的危机。
    虽然在大多数人看来，他就是故意想造成这种无法挽回的结果，是个“眦睚必报”的狠角色。
    至少朱和昶是这样想的。
    在情绪最为激烈的一群人离场之后，他先是感慨了一句：　“帝都人对附甘区的误解，还真是颇深啊。”
    然后又心情复杂的对尚且还站在原处的林观棠说：
    “你很有煽动人心的天赋。”
    林观棠对这个评价不敢苟同：
    “我只是不喜欢在明知要被为难的时候，还要被动隐忍而已，先生，看来这场茶话会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那么，我也告辞了。”
    说完之后，他就略微点头俯身，算是朝他做了此行的礼节，然后便转身离去。
    原文君与浦星澜也随之离去。
    朱和昶站在原地，看着他越走越远，直到完全离开自己的视线，才自嘲的笑了一声，确认这位林同学并不是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白兔，而是感知危险会竖起尖刺的刺猬。
    隐藏在温柔美丽皮囊下的是锋芒毕露的灵魂，绝非是可以任人摆弄的对象。
    于是又忽然有些后悔今天临时起意对他的考验，因为显而易见的，他已经在林观棠心中留下了糟糕的初印象，倘若日后还有再见面的机会，想要和他拉近关系，恐怕是很难的事情了。
    ***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不算很大，但连绵细密，像是一团团的烟雾笼罩天地，朦胧视线。
    三个人走出大门后，原文君才放纵激动的叫喊起来，甚至回到学校之后，还很兴奋的说要把他今天的表现发到粉丝团内分享给其他人，林观棠是一时上头才那么做，可没想过让此成为什么谈资。
    但面对好友的祈求，他也很难说什么拒绝的话，况且浦星澜也告诉他，今天与会人员里有不少o院学生，就算原文君不说，其他人恐怕也不会保密。
    “因为真的很帅哦，就算是我，也会铭记在心很久。”
    这种评价从一向冷清的浦星澜口中说出来，就更让林观棠感到有些窘迫，于是最后还是让他们随意想做什么都可以了。
    回去宿舍后，林观棠才有机会查看终端消息，然后就发现今天有堪称刺激经历的，并非是他一个人。
    中央军校也在今天爆发了一场很大的风波。
    起因是中央军校里有两个人在食堂，因为一个饭食套餐引起了争吵，那本来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恰好两个人都脾气不太好，不想退让，又恰好两个人都有些好兄弟，又有恰好周末时间，空闲的学生比较多……
    以及最重要的原因——风纪部部长霍世禛不在学校，于是就从两个人的口角争吵，发展为一群人的互殴，最后竟然演变为两方势力围绕着食堂打起了攻防战，甚至还有人做战场布防，并且连内奸都有了！
    具体表现在林观棠他们这个七个人的小群里，身为s级，群里的四个新生也身负重任，在群里互发战绩嘲讽，以及绞尽脑汁去互相套话……
    就算是林观棠这个无关人士，也看的全神贯注，热血沸腾，一时间翻看聊天记录入迷，倒是暂且冲淡了在茶话会上被针对的不开心。
    聊天记录翻到最后的时候，就看到原本还兴致勃勃来做战场播报的司空檀，在战况差不多迈入尾声时，忽然冒出来一句：大家是不是玩的很开心，那告诉你们一个更好的消息，霍世禛今夜就赶回帝都，差不多要进入青鸾大道了，应该是来得及回学校观看你们的战果的，并为今天的战局画上一个无比圆满的惊喜句号^^。
    战果指的是……
    座椅板凳到处乱飞的食堂，还是红一片绿一片的水泡子弹打出去的痕迹，又或者是早就过了门禁时间，但还在外面游荡，吵闹的整座校园喧哗的同学们呢……
    学长你说的圆满和惊喜，怎么越想越觉得是惊吓呢。
    群里立刻一群大呼小叫，控诉司空檀这个学长良心大大的坏，早知道霍世禛回来的消息竟然不提前告知，非要等现在再说，从青鸾大道到中央军校如果开车也不过是半个多小时，就算是人工+自动清洁器全都马力全开齐齐上阵，也完全赶不及把现场搞得干干净净啊。
    但那和林观棠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不是中央军校的学生，完全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礼节性为他们鼓劲，希望他们能够在半个小时内创造奇迹了。
    另外一方面，林观棠又为司空檀说的话感到意外，是同样没想到霍世禛竟然要回来帝都，想想看霍世禛之前说要在外面一个月，感觉还没过去多久，但认真算算时间，还真是已经这么久的时间过去。

 第67章

    平时倒也没想过见面，但忽然被司空提起来他要回来的消息，又让林观棠生想要见他一面的心情，尤其是在看到司空檀说霍世禛目前所在的位置，青鸾大道，那不就是在o院所在的位置么……
    于是林观棠忍不住蠢蠢欲动的想，如果自己现在过去的话，是否能赶得上来一次偶遇呢。
    尤其是林观棠私聊霍世禛问了一句他现在的具体位置，对方直接发了定位，与o院正门只差一个街道，而从他所在的宿舍赶去，全力奔跑的话，说不一定能够赶得及见上一面呢。
    林观棠并不是很喜欢纠结的人，他生出想要出去找人的念头，于是只思索了不到一分钟，就做出决定，拜托霍世禛走的慢一些，然后就连忙拿着伞跑出去。
    直到已经跑到林荫道，只有铺天盖地的雨雾和朦胧的路灯照耀着他，而道路上早已经空无一人时，林观棠才有些后悔，他既没问霍世禛大概从哪个路口经过，也没问什么时候到达，甚至没等到霍世禛的回复就这么跑出来，也太冒失了。
    但出来都出来了……难道要转身回去吗。
    林观棠打开终端，界面仍保持在和霍世禛的私聊界面，果然没有回复他任何答案，但却发给了他一个位置共享。
    于是林观棠摇摆的心彻底倒向了霍世禛的一面，加入位置共享后，就握了握伞柄，以最快速度迈步在雨幕中。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林观棠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旁边，注视着纷纷扬扬的雨水，然后仿佛是有所感应一样，朝着某个方向看去，就见漆黑夜幕中，有灯光匀速朝自己的方向行驶过来。
    ——那一定就是霍世禛的车了。
    他拿出终端，果然看到位置共享内的两个圆点已经无限接近，于是他心情近乎是激动的朝着灯光处挥手。
    然后那辆漆黑的车辆，果然在他面前丝滑的停下。
    车窗半降，驾驶位上露出一个穿着花衬衫，染着一头橘发的年轻人——朝他看了过来，眼中透出明显的惊艳神色，而后吹出一个口哨，笑嘻嘻的对他说：
    “小美人，哥哥我开的可不是出租车哦，你如果着急回去，哥哥倒是可以帮你叫个车过来，就是怕你不敢坐陌生人的车，或者你再往前走个两三百米，就有公车站。”
    虽然整个人都显得很不正经，说话也轻浮，但也算是好心。
    林观棠窘迫的朝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是打车的。
    但他的视线又往里面看了看，就看到车内副驾驶座位上的人，在漆黑夜幕的衬托下，银白的长发格外显眼。
    不是霍世禛，又是谁呢。
    在霍世禛转头看过来，和他对视上的时候，林观棠忍不住歪头朝他笑了一下。
    但不等他开口打招呼，霍世禛就转头回去，就连目光也收了回去——
    不会吧！
    发送位置共享难道不就是要和自己见面的意思吗？难道是自己误解了？
    林观棠打开终端看了一眼，看了看他们的聊天内容：
    【海棠】：学长，你现在到哪里了？
    【霍世禛】：[位置]
    【霍世禛】：[位置共享已结束]
    哎……非要说的话，好像真看不出来自己是想出来见面的意思……
    但话又说回来，既然已经“偶遇”了，干嘛装作不认识，难道让人知道你和我认识是什么很丢脸的事情吗？
    林观棠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激动的心情落下去，另外一种名为委屈的心情涌上来。
    好在霍世禛并没打算就这么让人开车离开，然后溅他一身泥水，而是开口说话：
    “叫车来接人。”
    司机——名字叫做罗凡的年轻人哦了一声，下意识摸出终端，找距离近的朋友，找到人打过招呼后，在等待的时间内，才想起来问：
    “接到哪里去啊，老大你认识这个小美人？”
    霍世禛勾了勾嘴角，带着一些淡薄的调侃：
    “既然他不敢坐陌生人的车，你亲自叫的车，接你自己总不必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罗凡：……
    这样说好像也很有道理啊，老大不愧是老大……
    不对——
    老大说这句话的意思，好像要被接走的人不是这个路边拦车的小美人，而是他这个司机啊。
    怎么会是自己这个司机被赶下车了，这对吗！
    罗凡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大，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但老大的神色告诉他，他猜的很对。
    罗凡立刻感到痛心疾首起来，没想到自己对老大多年忠心耿耿，竟然比不上一个路边偶遇的小美人，原来一向不近o色的老大也难过美人关，为了美色抛弃兄弟，真是太让小弟寒心了。
    等等——这里好像就是o院吧。
    那老大刚才特意让他从这条路经过，这里又有一个小美人在这里等待——
    罗凡眼前一亮，觉得自己明白了一切……
    难道老大真的铁树开花春心萌动，所以要和对象来一场说走就走的雨中约会吗？！
    哎呀，老大好不容易对o动心，不能因为自己错失相处的机会啊。
    身为一个合适的小弟，罗凡很有自觉的下车等候，顺便带走了车内老大给他和那位朋友带回来的礼物——霍世禛能在各种磋磨人前提下还能收获民心，和他会经常给小弟们准备各种礼物，还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的。
    在罗凡充满欣慰的微笑——但林观棠总觉得他笑的很邪恶的注视中，林观棠还是有些心里发毛的坐上了副驾驶，然后由霍世禛开车离开。
    其实林观棠还是有些纠结要不要进去的，毕竟他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才跑出来见一面，没说还要跟着出去玩。
    但人都已经非常热情的下车，他总不能再推辞说自己没这种意思吧。
    于是最后林观棠还是战战兢兢的上车了。
    直到朋友开车过来的时候，罗凡还保持着嘿嘿磕到了的傻笑表情，差点被朋友认为他被雨淋傻了。
    等罗凡坐上车后不久，他才忽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
    如果这个路上偶遇的小美人真的是老大看中的配偶，那自己最开始的言行，岂不是在当着大哥的面调戏大嫂……这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罗凡眼前一黑，整个人绝望的瘫倒在位置上。
    朋友看了他一眼，随口问：
    “怎么，打牌输三家了？”
    “不，是比那更绝望的事情——我也从来没这么手气臭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是很严肃的事情，别搞笑。”
    罗凡扭头看过去，希望渺茫的问：
    “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人调戏大嫂，后果会怎么样？”
    “首先要有大嫂，其次——”
    朋友幸灾乐祸的笑了一下，看他的目光充满怜悯：
    “如果真这么做了，那这个“有人”提前选个风水好点的墓地吧，争取下辈子不要这么白痴。”
    罗凡脖子一歪，看着窗外的雨幕，无限凄凉从心而生，感觉自己的前途就和这片雨夜一样一片漆黑。
    第48章 夜雨之游
    雨夜中的帝都，也变得人迹寥寥，平素熙熙攘攘的街道，眼下只有偶尔一两辆车路过。
    天地辽阔，雨雾纷纷，高楼耸立，不见行人，世上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但也有可能是霍世禛专门找了宽阔又偏僻的街道行驶。
    林观棠朝窗外看去，看着熟悉的街道一寸寸倒退，陌生的景象一寸寸映入眼帘，灯火辉煌的高楼并非全都是四四方方的长条盒子，反而各有各的特征，甚至造型颇为奇特，层层亮起的明亮光辉，映照的像是庞大立体的艺术静物。
    又有一些巨大的雕塑或玩偶矗立在朦胧雨雾中，白日去看已经足够震撼，在雨夜里更有一种广阔肃穆的奇特体验，甚至觉得下一秒就会生出活力，迈步走过来。
    霍世禛开车颇为平稳，速度也把控精准，不至于慢吞吞的好像出什么故障，又恰好够让林观棠将沿途的建筑景物看的仔细，时不时带着惊讶或兴奋的语气来问一些相关的问题，霍世禛倒也好脾气的回答，就是语气没什么起伏，而且词句简短，有时又带着他习惯性的毒舌，听起来好像是被问的不耐烦了才随口应一声。
    林观棠也不是很没眼色的人，如果在平时，看到别人因为自己太多话而不耐烦，他就会自行沉默闭嘴，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茶话会上的经历调动了他的情绪，也许这是第一次夜游帝都，叫林观棠格外兴奋，并不会被霍世禛的毒舌吓退，反而问的更加频繁。
    反正霍世禛也没说什么要他闭嘴之类的话，那就当没察觉出来他有什么不耐烦的语气吧。
    最后车子停在一处跨河大桥旁边，钢铁铸就的庞然大物在雨雾中更显出冰冷巍峨的本相，亮起的灯火并没减弱半分气势，反而更显得大桥像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两个人一人一把伞下车，一前一后走向大桥的人行道，最后停留在大桥最顶点的位置。

 第68章

    空无一人的大桥更将人影衬托的渺小，可转身朝河水下望，看到灯火照耀河水中时，随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滴落，河水中跳动着闪烁光彩的水珠，像是无数的彩色宝石在河水中堆积流动，雾气朦胧缭绕，于是又将眼前的景象衬托的悠久神秘，仿若在观看什么沉淀漫长岁月中的旧纪元神秘藏宝洞。
    或者应该是说雨夜限定的藏宝河才对——所以是霍世禛特意带自己过来看的吗？
    毕竟，林观棠可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的存在。
    想到这里，林观棠忍不住将视线从眼前的美妙景象上收回，抬起头看向身旁的人，只是有雨伞阻隔视线，也只能看到霍世禛的黑色风衣和银白长发而已，叫林观棠有些烦躁，生出某种不满足的念想，于是开口喊了一声：
    “学长。”
    霍世禛便转头过来看向他，漆黑夜幕与钢铁桥体衬托下，漫长的银发在空中飞舞，棕红的瞳色冷淡的垂望，更衬托他像是黑夜化就的魔王——
    不是军校生调侃说的外号，而是传说里那种真的会吞噬人命的魔王。
    所以，有这种猜测的林观棠应该心生恐惧才对。
    林观棠也确实是感觉自己心跳很快，但他无比确信那绝非是因为惧怕，否则，此刻他应该落荒而逃，而不是直直的注视着霍世禛的双眼，甚至想要更进一步，伸手去勾霍世禛乱飞到脸上的银白长发。
    可是霍世禛就像是恶魔一样冷冷的看着他，眼中没有任何感情，仿佛他只是路边的草木一样，于是让林观棠望而生畏，并不敢真的将想法付诸行动。
    又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尽管再三告诫自己，他和霍世禛目前来讲，应该只是简单的朋友关系，虽然喊一声学长，但实际上连校友都不是。
    可是，可是……
    可是真的就一点点友好的情绪不肯显露吗。
    林观棠觉得自己也应该冷酷起来才行，但是他开口说话，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学长你是特意带我来这里的吗？”
    这真是堪称废话的问题。
    不是特意来这里还能是什么，总不能是因为车恰好在这里抛锚了，与其在车里无聊待着，不如出来散散步透透气吧。
    但看着林观棠摇摇欲坠的身躯，还有直直朝他望过来的蓝色眼瞳——
    或者说是痴痴地望更恰当一些，平素就已经足够纯粹的眼瞳，此刻却好像融化了一样透着朦胧的水雾。
    又不仅仅是眼瞳，而是整个人都笼罩在被雨雾朦胧的光影中，连带着他整个人仿佛都散发出柔和的辉光，像是降临人间界的天使或者神子。
    霍世禛对天使神明这类东西从未有任何特殊崇拜，不过是虚无渺茫的想象，但此时此刻，倒是有些觉得这些只存在想象中的存在具象化了。
    于是又叫霍世禛难得生出照顾旁人心情的共情感，放弃了说毒舌的话，只是语气平淡的说：
    “你发情了。”
    林观棠：……
    林观棠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混沌的脑子转了一圈，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霍世禛说这几个字，并不是在说他自作多情，而是客观陈述他此刻的状态。
    空气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弥漫起一大片仿佛如茉莉一样的气息，只是被雨雾冲刷着，并没有那么明显。
    头脑发热，情绪激动，躁动不安，对alpha产生莫名依赖感，想要有肢体接触……
    发情期的常见表现如纸片一样一张张涌入林观棠的脑海中，叫他恍然大悟，原来他觉得自己今晚这么兴奋，是因为发情期到来了。
    这么说的话，那岂不是说从他情绪上头跑出来找霍世禛，甚至追溯更早的时间，发情期就已经悄然到来。
    他以为今夜一切都是情绪上头的产物，但霍学长显然是早就意识到他的状态不对劲，说不一定，从见面第一眼，就察觉到异常了。
    唉？等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霍世禛为什么还要带他出来呢。
    不对，不对……比起来这个问题，眼前似乎有另外一个更需要考虑的紧急问题，那就是——
    在这种周围没任何建筑的荒凉地方，一个发情期的omega和一个s级alpha同处一地，会发生什么？
    标记似乎难以避免，区别只在于会永久标记，还是应急性的临时标记。
    所以不如赶紧跑吧！
    这个念头在林观棠心中一闪而过，但最终他还是跟着霍世禛回去的车上，只是坐在了后面的座位上。
    林观棠心跳的飞快，尤其是霍世禛朝他俯身靠过来的时候，更叫林观棠心跳直接停滞，下意识就伸出手按在了霍世禛的肩膀上。
    是出于本能的想拒绝，但真正触及到他的肩膀，隔着轻薄的衣料感受到属于肌肉的触感，又好像没办法真的狠心把人推出去。
    手指与衣服之间还夹扎着些许散落的银白发丝，林观棠盯着凌乱的发丝看了两秒钟，还是没忍住曲起手指，挠了挠那几缕发丝。
    某方面来说，现在该说是非常危险的处境，林观棠竟然又分神飘渺的去想，学长的头发摸起来果然也和想象中一样顺滑，手感很好。
    只是连一分钟的时间都没有，漫长的发丝就丝丝缕缕的从他指缝间抽了出去，心中生出不舍的情绪，促使着林观棠下意识伸手一抓，勉强将有些弯曲的发尾抓在了手中。
    随着林观棠的手指落下，长发也被拽了下去，于是叫坐直身躯的霍世禛感觉头皮稍微那么一紧，顺着微弱的拉扯力道看去，看到被林观棠握在手中的发尾，眼眸眯了眯，透出危险的讯号。
    霍世禛心中生出不悦的情绪——那倒不是针对林观棠，而是他很烦乃至厌恶有人动他的头发。
    过往生涯中，无论是出自什么目的，难免有和人近身搏斗的情况发生。
    那也许是某种与生俱来的原始基因，才会促使不同的对手不约而同的产生同一种想法——以为长发就是软肋，然后企图拽他的头发来达成某种抓住软肋的目的。
    虽然被找到机会抓住头发确实是会让霍世禛感到头疼，但随之引发的却是他更旺盛的愤怒与暴虐之心，于是拽头发的人无一例外全都被他暴打一顿，也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又让霍世禛渐渐生出抓住头发就等于挑衅的危机感，让他下意识的想要反击。
    不过，和一个处于发情期，下意识寻求慰藉的o计较什么呢。
    霍世禛盯着林观棠缠绕着银白长发的雪白手指看了几秒钟，就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提起刚才从林观棠那边位置拿出来的银白箱子。
    又将前座朝前推了一下，留出足够的空间，撑起一个桌板，然后将箱子放了上去打开，伴随着袅袅冷气烟雾冒出，呈现在眼前的是码放整齐的药剂与一次性注射器。
    霍世禛熟练的拿起注射器吸取药剂，去掉手套，让林观棠将手腕伸过去，一边注射抑制剂，一边说：
    “高效疏解抑制混合剂，三分钟见效，半小时会帮你完全压下所有发情期征兆，效果会持续十二小时，至少八小时后，至多十五小时内，可以再服用发情期专用药物——你有申请疏导发情的用药吗？”
    “明天去医疗室拿，应该也来得及吧。”
    林观棠随口回答了一句，低头看着冰凉的液体顺着细长的针管注入胳膊中，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指上，苍劲有力，却又堪称死寂一样的惨白，叫林观棠联想起传说中不见天日的吸血鬼。
    但霍世禛并没像是吸血鬼一样，对着他的脖子咬上一口，而是无比冷静的帮他扎针。
    于是又让林观棠庆幸霍世禛是如此冷静，不然自己恐怕还怎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手腕竟然如此瘦弱，霍世禛的手指握上一圈竟然还能剩出许多，如果强行压制，自己真没任何胜算可言。
    药剂注射完毕，接下来就是等待起效的时间，将东西收拾完毕后，霍世禛就向后一靠闭眼假寐，林观棠是没任何想闭眼睡觉的想法，下意识缠绕着手中的发丝，又没话找话说：
    “这是学长的车吗？车上一直都备着这些东西吗？”
    “必要的危机预防措施而已。”
    顿了顿，霍世禛又慢悠悠的补充说：
    “但通常情况下，会有人代劳处理，过往也从不会让处于特殊时期的ao到车里来污染空气。”
    竟然说是危机，污染空气……虽然听起来好像是对无法控制散发信息素的ao有着一视同仁的鄙夷，某方面来说也挺平等对待，但怎么想都觉得太毒舌了。
    难道也觉得我的信息素很难闻么，怎么说茉莉的气息也算不上是难闻的行列……林观棠难得有些怀疑人生，但想想看除了有人会意外他的信息素竟然不是海棠花而是茉莉外，也没有人讲他的信息素难闻。
    所以一定是学长的嗅觉有问题。
    以及，说什么以前从没让特殊时期的ao上车之类的……不会是想要我说什么荣幸成为第一个获此殊荣的人，所以需要感恩戴德的话吧。

 第69章

    林观棠在心中默默腹诽。
    但说起来，好像还真是从头至尾都没闻到任何有关于霍世禛信息素的气息。
    这个念头生出后，林观棠就吸了吸鼻子，自以为很努力的嗅闻空气。因为雨势已经大减，所以开了窗，眼下，除了从窗外弥漫进来的残存雨气，河水的气息，与地面被浸透后冒出来的土腥气，以及林观棠自身上所散发的信息素味道，再闻不到其他的气息。
    难道学长的信息素是前三者中的其中一个，还是真的一丝一毫的信息素都没散发出来——真的自制力这么强吗？
    又或者，另有真相呢。
    比如说，其实霍世禛是beta之类的……
    林观棠侧目看着霍世禛闭眼沉睡的面容，小心翼翼的，以最轻最缓的动作朝他靠拢过去，是想悄悄靠近他的后颈，去嗅闻是否真的一丝一毫的信息素都没有泄露。
    他以为自己的动作足够轻不可闻，但对霍世禛而言，却是再明显不过。
    尤其是当林观棠靠近脖颈的时候，温热——或许该说是略有些高热的呼吸声透过层层叠叠的发丝，到达脖颈处时，就变成了黏腻的闷热。
    想让他装作没发现也很难。
    尤其是脖颈这样的地方，更不可能无动于衷的任凭人靠近。
    所以在林观棠嗅闻无果，带着一副疑惑表情准备原路撤退时，他毫无预兆的睁开了眼睛，吓得林观棠顿时一动不动，只睁着眼睛和他对视。
    那可称之为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彼此气息都能交融，瞳孔丝丝缕缕的发射性线条纹路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被当场抓包，总是有那么一点尴尬的。
    林观棠心虚的移开目光，认真的看向窗外，仿佛他靠过去只是想看一眼窗外的景象一样，说：
    “雨好像完全停下了。”
    然后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坐了回去，倒是让霍世禛为他这种自欺欺人的行为感到好笑，又懒得揭穿他。
    但又不是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霍世禛想无视，林观棠却像是小猫挠心一样完全没办法放弃他心中所想的问题，甚至更加好奇，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学长，我可以问你一个比较冒犯的问题吗？”
    霍世禛淡声道：
    “觉得冒犯就不要问。”
    林观棠立刻从善如流的改变说话方式：
    “那我如果觉得不冒犯呢。”
    霍世禛：……
    见霍世禛没否定，林观棠就小声的问出口：
    “学长是beta吗？”
    不等霍世禛开口，他又自言自语的说：
    “你如果不是beta的话，为什么闻不到你的信息素呢。”
    霍世禛凉凉的回答：
    “看来发情期确实是会影响智商的发挥，如果你还在清醒状态，不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林观棠：……
    说得好像alpha易感期就不会影响智商一样……
    林观棠嘀嘀咕咕的回应，对这种评价非常不满，但想想看面对发情期的o，霍世禛全程连信息素都一点也不会泄露出来，说不一定易感期的学长，也还能维系冷静的表现。
    虽然林观棠抱怨的声音很低，还是被霍世禛听到了，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是觉得傻的可爱——又或者是自己今天真是表现的太过容忍，所以才会让林观棠问出这种问题出来。
    ao信息素交融，只会让林观棠变得更加神思混沌，情/欲翻滚，彻底沉沦谋求肉/体欢愉的极乐无底漩涡之中。
    即使不问，也知晓那绝不是清醒状态下林观棠所想要的，像动物一样被信息素支配沉沦，更不是霍世禛所感兴趣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林观棠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终于放弃像是猫玩线团一样蹂躏霍世禛的发丝，但同时更有一种社死的心情占据脑海。
    返程的速度快上许多，林观棠终于从鸵鸟一样的逃避心态中回神过来，并觉得自己心神经过一重洗礼，让他觉得自己和霍学长的关系亲近不少——主要是指他在霍世禛面前彻底放弃了名为矜持的情绪。
    看着窗外飞速略过的光景，他又认真再问了一遍，霍世禛为什么要带他出来夜游帝都。
    如果早就察觉他发情，那应该一开始就不带他出来才对，如果是知道他发情才把他带出来，那一般情况下该是不怀好意，想要临时标记什么的，但又什么也没有做，总不能只是为了在他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自制力是如何强大吧。
    那也无厘头了。
    其实霍世禛的想法很简单——想那么做，就那么做了而已。
    最开始透过窗户看到林观棠站在路边时，霍世禛就闻到了些许异常的气息，他也应该让林观棠回去o院才对，可是那一瞬间他对上林观棠带着激动的，期望的，又有些委屈的神情，让他再孤零零回去的话，就完全说不出口了。
    所以才会让罗凡下车——毕竟罗凡也是一个alpha，让他待在车里并不安全。
    霍世禛原本的打算，只是带着人溜一圈就回去，但他看着窗外细密的雨雾，想起来跨河大桥上的雨雾风景，那座大桥才落成不久，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于是更鲜少知晓，在这样细密的雨雾中，会有怎样奇妙的景象发生。
    或许不久之后，那里就会成为一个全新的帝都热门景点，所以趁着现在还鲜为人知，就把人带过去看看吧。
    但霍世禛懒得解释这么多，所以他的回答是——
    “怎么，你不是因为要替他们拖延时间，所以才出来找我的吗？只是选择了满足你这份期望，毕竟你的任务完成的确实不错，算作任务圆满结束的奖励。”
    林观棠：……
    林观棠回想了片刻，才从记忆里挖出来某个已经被遗忘在脑海深处的事情。
    似乎，大概，好像——在他和学长雨夜兜风的时候，军校里还有那么一群人，为了赶在霍大魔王回校清算前收拾好残局，正在绝赞彻夜打扫卫生中……
    现在距离司空学长说霍世禛回校的时候，岂止是半小时，甚至一两个小时都过去了。
    某方面来说，林观棠确实是做了一次不留姓名的大好人，替军校生们争取了消灭证据的机会。
    但是——他跑出来找人，当然不是为了这个目的啊！
    “我真的只是想要见你才出来的。”
    这句话说出口后，林观棠才感觉有些不太好，感觉怪怪的，好像他一头热很喜欢倒贴一样……于是又欲盖弥彰的补充说：
    “毕竟借你的胸针，要还给你。”
    说完话后，林观棠就要伸手摘下衣服上的胸针，但入手是一片平整的布料后，他才恍然想起来，他回去宿舍后就把校服换掉了，现在穿的是一身普普通通的套头衫和裤子，胸针还挂在校服上呢。
    林观棠仿佛是碟片卡顿了一样浑身静止下来，然后才直视前方，内心崩溃，又勉强保持着表面的淡定说：
    “明天，明天我再把胸针还给你。”
    然后他就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从驾驶位传来。
    不会是在想他是找借口想私吞之类的吧——又不是故意忘记的！
    林观棠扭头怒目而视。
    霍世禛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忍住笑意说：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你如果真觉得受不起，那就当做是你辛苦兼职的额外酬劳，可以随意处理，不用再问我的意见，如果胸针放在你那里，是会让你做噩梦的程度，那就放店里面。”
    那倒也不至于做噩梦。
    林观棠哦了一声，既然霍世禛不打算收回，放店里也太欲盖弥彰，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去后，就把胸针放盒子里收起来放好，毕竟也算是他来到帝都后收到的第一份完全属于他，可以任由他支配的礼物。
    或许以后还会收到更多的礼物，但意义也不一样了。
    第49章 新的体验
    回去学校之后，林观棠还以为自己有可能一整夜都会翻来覆去睡不着，但事实上是一觉安稳到天亮。
    第二天醒来，又觉得还有些晕晕的，背诵了一大段上周学过的课程片段，认为神志清楚，应当不影响上课，但他浑身发软，是真的很不想去晨练。
    于是翻出来终端私聊去问霍世禛能不能这几天暂停训练——
    除却最开始霍世禛说过有关晨跑的话题，此后从来没过问他是否坚持每天晨跑，甚至日常训练也全权由老师们去根据林观棠的情况制定计划，霍世禛身为老板，则是全面的放养心态，只接受同步回传的相关视频资料，从不多言干涉具体计划，林观棠有事要缺席某天的计划，也都是直接和老师请假就可以，没必要再多此一举去找霍世禛说明情况。
    但就是很想问一问嘛。
    林观棠原本是打算将那枚胸针装盒子里放起来，但他看了一会，还是找了一个绳子串起来挂在了床边，才感觉烦躁的内心稍微平静下来。
    然后盘膝坐在床铺上，抬起头看着那枚胸针，再来认真的审视自己，将自己目前的这种依赖感归类于发情期综合症。

 第70章

    发情期对alpha产生依赖感很常见，等这段特殊时期过去就可以恢复常态，通过不同途径查阅资料，再三确认这是正常现象后，林观棠也就放任自己的情绪发散，随心而动，去发信息骚扰霍世禛。
    毕竟有那么一种说法是，特殊时期压抑情绪是不太好的。
    而且霍学长也颇有包容心，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折腾，随便他发什么废话一样的私聊信息过去，也没说什么烦扰的话，偶尔也会回应一两句。
    虽然过去一夜，霍世禛好像又重新装载了毒舌系统。
    【海棠】：学长，我这两天不晨跑可以吗，应该不影响什么，不会有什么惩罚措施吧。
    【霍学长】：怎么，你很想成为风纪部的编外受罚对象？
    林观棠：……
    那还是不必了。
    林观棠从群聊里得知，霍世禛昨晚回去学校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三点，主战场食堂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毫无破绽，其他被波及的区域也都清理完毕，但还是有那么一部分人受罚了。
    受罚原因是私下斗殴，浪费食物，以及半夜扰民。
    ——军校生们只想着如何把战局恢复干净整洁，却忘了自身在这场混战中受的伤也算是被破坏的一种证据，但打架哪有不受伤的啊！
    其实大家也已经做好了会被霍世禛回来后惩罚的准备，并且已经提前做好了如果霍世禛真打算惩罚，那就出言抗议的准备——毕竟大多数人在昨晚的混战中都获得了快乐的参与感，于是更多的是觉得与有荣焉，而不是觉得需要惩罚，甚至开了一个该不该就此受惩罚的投票，结果是百分之八十都认为可以放过这次全民参与的快乐团建。
    又觉得法不责众，就算是霍世禛，也总不可能违逆大多数同学的意愿吧，而且大家还都把战局收拾干净，就更应该对大家宽容一些了。
    除非他打算与全校生为敌。
    但谁也没想到他介入的角度是如此刁钻诡异——在学校里“偶遇”了受伤的同学，然后作为风纪部长进行了亲切的问候，从医疗系统内调取受伤同学的资料，接着去查监控，从一片混乱的战局里精准找到打架见血的人，拿食物做攻击的人，还有大半夜拿着喇叭大肆喧哗的人……
    这些全都是真实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措施，想要反驳也没有办法，毕竟霍世禛也是真的没对这场全民参与的混战提什么批评意见，甚至赞扬了开启混战的两个人的号召能力，然后一人发了一个a+级任务，让他们自己找人去配合完成任务。
    毕竟有这种号召力，小小的任务肯定也不在话下。
    于是只能让军校生们感慨大魔王果然是大魔王，想要预判他的行为转变他的心意那是不可能的。
    林观棠也只能隔空同情一把倒霉的军校生们，然后把平常晨跑的时间换成了补觉，安心的再次睡了过去。
    这样做所导致的结果，就是让下定决心要在早晨偶遇他的o院学生扑了一个空。
    ***
    o院很多人对林观棠的印象，就是那个“传说中长得很好看学习很勤勉兼职更是很上头”的标准穷苦特优生。
    之所以是“传说中”，是因为除了弓箭课这个室外课，其他时间真的很难在学校里见到他，总不能到教室里去找他吧，可是精英班的老师真的很可怕，课程也真的很高压紧迫。
    甚至不到一月时间，已经有十几个同学主动选择退出精英班，与此同时也有其他同学想要申请加入，但鉴于退出的同学过多，有关于要不要同意其他同学半途加入，还需要多加考虑。
    课余时间，林观棠要么去图书馆看资料，要么就是去校外兼职，图书馆禁止出声喧哗发出噪音，他兼职的店面又是定价昂贵的店铺，已经让一部分人望而却步。
    况且就算是去店面，十次里面有八次林观棠都出去送外卖并不在店里服务——让一个貌美柔弱的omega风吹日晒的去送外卖，店老板真是冷酷无情!
    但林同学好像乐在其中，不辞辛苦，于是又让同学们为他笼罩上一层怜悯小可爱的奇怪滤镜，甚至论坛上，林观棠已然成为o院美强惨的代表人物。
    那就是不为林观棠所知的事情——因为他真的想不起来，也没时间去看论坛，每天只在课间几分钟听热衷于各种论坛八卦娱乐新闻的原文君简述一些论坛要事。
    比如这次林观棠进入教室后，不等他开口和原文君与浦星澜这两个好友说早安的话，原文君就把终端里打开的论坛界面给他看，激动的说他因为茶话会的表现，又在论坛里火了一把。
    怎么说呢，选择进入o院的学生，大多数的性格都偏向温柔无害，并不习惯和人争执，更何况是锋芒毕露的当众反驳嘲讽，于是在有好事者把偷偷录取的视频放到论坛上的时候，是很引起大范围的指责的，是觉得他言行过分，实在不好。
    但过去一夜后，更多羡慕敬佩的言论倒是又占据了上风，视频播放量甚至已经有十几万——学校算是教职工也才几万人而已，论坛人数就更少了，所以就o院范围来讲，这种程度已经完全可以用“爆”来形容——
    大家无论嘴上说感不感兴趣，身体倒是很诚实的证明对此关注度是真的很强。
    于是，难免就又有很多人想要认识林观棠，但排除掉吓人的课程，不许说话的图书馆，见不到人的兼职店……好像真的只剩下晨跑时间可以偶遇。
    但好不容易特别早起一次，哈切连天的蹲守在林观棠的晨跑必经路线上，结果他又不跑了。
    怎么不叫人郁闷，甚至很想直接去宿舍找人蹲守——没有付诸行动的原因是o院严禁未经屋主允许的前提下，在别人宿舍门前逗留太久。
    就算同为o院学生，如果在陌生宿舍门前暂停时间超过十分钟，也会被监控记录，并通过校内系统发起警告询问。
    就更不要提屋内的自动报警系统了。
    比如其中一名叫做游光誉的omega，是同样被选入精英班的o，出身贵族，从小就接受最为传统的o德教育，但又有那么一点的走偏——毕竟o德教育的本质是成为能够全面侍奉豪门家主的完美的omega，但他的目标就是要成为完美omega。
    不仅仅是要成为传统意义上的omega，在o院宣布开设精英班，释放出要培育新型omega的信号后，他也毫不犹豫的申请名额，立志就算是新型omega他也是最完美的一个。
    然后就被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乡下omega夺走了全部的关注，比他勤奋，也比他完美，更比他夺目。
    尤其是茶话会的视频被人上传论坛后，他一个人就贡献了将近一百次的播放量，思来想去，决定采用古书上所言“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方法，通过接近林观棠的方式，仔细观察他的一言一行，然后学习并超越。
    但当他加入所谓的海棠粉丝团，搜索一大堆彩虹屁发出去，通过了审核，好不容易弄到了林观棠的日常活动表后，感到了由衷的挫败感。
    因为完全找不到和林观棠接近的时机啊！林观棠简直是时间管理大师，找不到任何空闲点，无论怎么看，也只有晨跑的时候，有那么一点机会来一次偶遇。
    然后就早起偶遇了寂寞。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和林观棠同在精英班这个优势。
    于是在晨跑蹲守失败后，他决定暂时放下身为贵族的矜持，当着众人的面，纡尊降贵的去主动和林观棠说想要和他认识的话。
    他认为自己已经足够放低身段，但在林观棠看来，就是他正和原文君说话的时候，忽然头顶一阵阴影袭来，抬头去看，就见一位高贵冷艳的贵族omega站在位置前，居高临下的，面容冷漠的看着他，然后冷漠的问他为什么早起不晨跑。
    林观棠认出来他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又有原文君在旁边小声介绍，说这位omega出身高等贵族，差一点就被评为s级，平素都是居高临下用鼻孔看人，和人说话也是带着标准型的假人微笑——简直是理论上的标准omega的人形化身。
    但林观棠完全和他没任何交集，听到他的问话，更叫林观棠感觉不明所以——他晨不晨跑的和眼前人有什么关系。
    他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体能，所以才坚持晨跑的，o院又从来没提过要学生晨跑——总不会是临时突发所设立的规矩，要叫o院，或者他们这个精英班的学生也和军校生一样晨跑吧。
    那也不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辅导员应该会有通知，或者霍世禛也该提醒他一下，毕竟好像就是霍世禛来负责军校生与o院合作这件事情的。
    再或者，系统诃息也应该提前提醒他才对。
    ——那是更让林观棠意外的地方，他原本以为[诃息]只是军校任务系统，但没想到完全像是一个终端管家一样，给予各种授权之后，就能全面接管终端，甚至连各种垃圾广告类的信息都被完全阻拦掉了。
    不过当林观棠在群里过分惊喜的感慨诃息功能强大时，才从其他人的叙述中知晓诃息是掌管着整个军校智能系统的超级ai，甚至很多大型任务制定都需要诃息来进行查漏补缺，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第71章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诃息被关掉了为军校生们自动生成计划书的功能，但同时又增强了查重和溯源功能，弥补了这一缺憾——虽然军校生内部有零个人为此感到开心。
    总之这么一个超级智能ai接管林观棠一个小小的普通甚至是过时的终端，真正是小菜一碟——对比其他人的淡定态度，倒是显得林观棠好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土猫一样。
    不过他本来就来自最落后的35区，那没事了。
    眼下，林观棠紧急回想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人或者系统发送过有关o院也强制晨练的信息后，林观棠也收敛了笑意，回答说：
    “这是我个人的选择，似乎和你没有关系，不需要向你禀告吧。”
    他说完这句话后，站在面前的人脸色似乎更不好了，于是让林观棠更加谨慎，甚至连一旁的原文君与浦星澜也察觉到来者不善，小声的在他耳边说这家伙来者不善看起来像是来找茬的……
    林观棠又是坐在教室靠前中央的位置，很容易让周围的其他同学，甚至整个教室的同学都被吸引过来，或担忧或激动的看着他们，猜测精英班的第一场冲突是否就要发生在眼前。
    在众目睽睽之下，游光誉终于开口说话：
    “你忽然不晨跑，我怎么偶遇你？”
    林观棠：……？
    偶遇？
    林观棠歪了歪头，因为这句话实在是超出了他的猜测范围，于是完全忘记了所有的戒备，大大的眼睛里充满迷惑：
    “你为什么要偶遇我？”
    游光誉对上他蓝汪汪的眼睛，感觉被稍微萌了一下，尤其他是从上往下看，更显得林同学眼睛大而灵动，颇为可爱——等等，这可是自己要超越的对象！
    他连忙又轻咳一声，把歪掉的注意力和心思扭转回来，视线晃动了一下，声音更放缓了一些，还有些别扭的说：
    “我不偶遇你，怎么和你认识交朋友？”
    林观棠：……
    原来是要和他交朋友啊，还以为是来找他约架的呢。
    “交朋友就交朋友，干嘛搞得好像是来找事一样，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要对海棠做什么不好的事。”
    一旁的原文君夸张的呼出一口气，露出十分无语的表情，替代所有关注过来的人说出了心里话。
    于是也让游光誉稍微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说出这种话，明明自己已经很放低姿态，甚至抱着“做出了违反omega应该矜持不该主动找陌生人闲聊的艰难决定”的心情。
    但很快就被林观棠伸出来的手掌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那就认识一下吧，很高兴认识你。”
    林观棠主动开口向他伸手问好，这叫原本只是打算开口说话的游光誉迟疑了那么一下，最后还是伸手握住了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
    握在手中其实并不如想象中那样柔软无力——除却指肚与手掌绵软外，手指本身却能感受到皮肉包裹下的坚硬骨节，就像是林观棠这个人一样，看起来好像温柔无害，却能说出那样锋利如剑的话。
    ——于此同时，林观棠倒是也觉得眼前这人还不愧是贵族出身，手指柔软光滑的像是牛奶一样美妙，不用多说就知道必然经过无比精心的保养。
    这样高高在上的贵族居然主动来找他交朋友，林观棠还是有那么一点受宠若惊的。
    但随后这种感觉就被完全冲淡，因为其他人也忽然全都跟风围了过来，伸手要和他认识，甚至彼此间也开始热热闹闹的认识起来，等到真正上课时间到的时候，林观棠才松了一口气，闻了闻手指，已经是堆叠了无数不同的香味。
    不同的香气掺杂一起，其实并不好闻，但此时此刻，却还是让林观棠时不时闻一闻，感到由衷的喜悦。
    下课后，也很难得的大家都没和以前一样直接起身离开，反而互相交谈起来，询问彼此接下来的空白时间，在都合适的时间邀约，然后都遗憾林观棠课余时间被占得满满当当。
    虽然都觉得店面老板太压榨他的时间，但林观棠说老板一个月能给他底薪五千星币的酬劳且包一日三餐，周围所有的店铺都没办法给到这个工资，又让大家都说不出什么让他辞掉这份工作的话了。
    因为待遇真的很好，甚至叫同样穷苦的人也蠢蠢欲动，想要和他一样去店里兼职。
    但被店面婉言谢绝了。
    因为店铺生意真的很差。
    这也不是敷衍的话，而是有目共睹的差，就算是o院本身，也偶尔会来那么一个帖子，猜测这家店到底什么时候会倒闭，以及猜测店铺老板到底是哪家毫无商业眼光又头铁无比的败家子，准备什么时候认清自己没有经商头脑的现实关闭店铺，并且一致认为所谓的外卖必然是老板亲友看不下去他惨淡的生意经营，然后友情买单。
    当然倒闭是不会倒闭的，毕竟本来就是用来做掩饰用的店铺。
    三天后，林观棠再次活蹦乱跳起来，已然是满血状态，不再执着于找霍世禛说各种无聊废话，又去主动去找唐鸿云兑现上周所提起来的特殊训练。
    唐鸿云对他耽误三天训练略微有些不满，但见他发情期的三天内也还会坚持做一些基本的训练，于是又觉得欣慰，又觉得有那么一点遗憾——是觉得林观棠肯努力也能吃苦，虽然与格斗上的天赋不算顶尖，但头脑清楚手脚灵活，也能弥补一些不足，如果能切掉腺体不再担心被发情期困扰，说不一定有更好的成就。
    后面这句话是他在和林观棠聊天的过程中，说到发情期时，林观棠也抱怨了那么一句发情期的麻烦事时，唐鸿云就很顺口的说：
    “觉得麻烦，切掉就行了。”
    一句话堵的林观棠哑口无言，甚至觉得腺体好像真的隐隐作痛——
    虽然林观棠也觉得发情期有那么一点的麻烦，浑身软绵绵的，很想找人说话，尤其是很想找霍世禛说一些没什么意义的废话，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烦，可又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谋求一些慰藉。
    但还不至于到想切掉的地步，至少他目前不想。
    于是短暂的沉默后，林观棠嘿嘿笑了一下，就若无其事的把这个话题略过去了。
    好在唐鸿云见他没这种意思，也就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不如说本来就是随口一提而已，毕竟从唐鸿云的立场去看，林观棠在是一个好学生之前，还是霍世禛看上的人，怎么可能会同意让林观棠切掉腺体。
    他能成为林观棠的老师，本就是被霍世禛找过来教导的，如果被霍世禛知晓自己这个老师竟然怂恿他看中的omega切掉腺体，恐怕上完当天的课程就可以结算工资走人，和林观棠拜拜说永别了。
    毕竟，无论是ao，切掉腺体不仅仅是自身需要经过漫长的内心煎熬，痛苦的过程，放眼整个帝国，也是不被大众理解接受的决定。
    ***
    在确认林观棠已经完全脱离发情期后，暮色四合时，唐鸿云就带着他穿过店铺的地下室，从另外一边出去，然后到达帝都边缘的河章街区。
    自然，在出发之前，两个人还特意做了一番装饰，具体是指换了一身不容易被发现的黑色衣物，又带上了从霍世禛那里要过来的军校专用信息素阻隔面罩，甚至还搞了两个结实顺手的棍子带着。
    实话说，这一套装备下来，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去搞偷袭背后敲闷棍的。
    林观棠不由担忧询问：
    “老师，我们是要去蹲你的仇人吗？”
    ——他可还是一个良民，如果要去对付的人没犯难以饶恕的过错，只是和老师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私人恩怨，他真的很难下手对付。
    唐鸿云嗤笑一声，不屑的说：
    “一群街头混混而已，做我的仇人还不够格。”
    然后才在到达目的地时告诉林观棠，是打算带他进行实战训练。
    “训练场内你做的再好，如果没办法在实战中发挥出来，那全都是白费功夫。”
    第50章 从天而降
    河章街区虽然还算是在帝都的规划范围之内，但已经是十分边缘的地区，比林观棠上一次去的城镇还要破败，甚至可以和他老家35区的建筑比上一比，入目所见，都是各种老旧楼房。
    但就算是在这种地方，竟然也还有无比繁华的娱乐设施。
    或者说，就是在这样的边缘地带，才更让这些产业无比繁荣。
    唐鸿云带着林观棠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街道，穿着一身漆黑的衣服，再放轻呼吸，几乎完全融入黑夜。
    不多时的等待后，就看到一个衣着清凉的瘦弱omega左摇右晃的走入街道里，不到一分钟，又悄无声息的跟进来一个影子。
    本就气味混杂的巷子里，更弥漫一层难闻的烟酒味道，与控制不住散发出来的ao气息。
    ***
    陈乐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有点小幸运，但幸运不多，并且常常又会因为这点小幸运带来更多倒霉事的人，于是偶尔性认为自己有些幸运，经常性认为自己是天生倒霉鬼。

 第72章

    他各方面都平平无奇，长得也很普通，还有雀斑，本来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无比平庸的命运，但他分化为了评级为c的omega。
    分化为o显然是一件幸运事，但叠加太多负面因素，譬如等级太低，长相不好，出身很差……就让这点幸运变成了麻烦，麻烦事经年累月的堆叠，一开始的感觉幸运，到后来就变成了倒霉，并将所有遇到的倒霉事，都归类于自己分化为c级omega这件事情上。
    比如原本也没人在意他的感情问题，分化为o之后，就被逼着去见各种人，然后又被拒绝——有良心的人家，会好言好语的把他送走后再说什么不合适的话转告给他，若是脾气不好的，甚至当着他的面骂货不对板，一个长相丑陋的c级omega中介也敢夸的天花乱坠的拉出来卖。
    他也不想啊。
    陈乐很想反驳，又不是他想搞诈骗的，可他性格软弱，不敢大声说话，于是只能一次次被逼着出去见面，然后被退货。
    想要捡漏会被富贵人家看上的心，也就在最开始分化完成的时候跳跃了一下，不久就彻底死心，他自己又想要和隔壁搬过来beta租户谈恋爱，但父母不甘心，太多次嘲讽对方，最后叫对方忍不住收拾东西匆匆搬走，是连见他们一家人都感觉烦躁。
    虽然对方还是和陈乐交换了联系方式，但随着时间过去太久，最后也不了了之。
    后来爹死娘生病，还有个考上好学校的妹妹，他成绩又不好，上学没前途，又因为勉强也算是个o，于是被介绍去会所工作，可以拿高档的提成，他一开始并不愿意去那种混乱的地方，但奈何急需用钱，于是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到会所任职时特意被培训自我介绍，是说家世越惨越好，惯常标准爹死娘病妹上学，组长说只有他说的真情实感颇能调动客人的同情心，其他人都太浮夸语气生硬，完全比不上他真情流露，陈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感觉分外好笑，然后又想哭。
    但没人会可怜他，能沦落到会所里工作的人，谁还能比谁过的更好呢。
    为了生计，底线一降再降，觉得自己已经惨的不在惨，结果竟然还能更惨更倒霉。
    回家的街巷偏僻曲折，路灯早就故障也没人来修，只能借着街口的灯火与终端发出的光亮照明，当他看到地上的影子从一个变成两个人时，就心脏怦怦跳，感觉大事不妙，回头看到一条醉醺醺的人影朝自己笑，大事不妙的感觉彻底落实。
    一边在心里大呼自己怎么能倒霉到这种地步，一边又抱着一点微薄的希望——至少他认出来跟着自己的人是同一个店内安保部门的人，看在同事的份上，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然后希望破灭，对方见他回头，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小乐，今天要不是你哥我，你就要被灌酒灌死在包厢里了，是不是得答谢一下哥？”
    陈乐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连忙点头说：
    “是，是得多谢谢海哥，那个正好今天我发了点钱，把钱给海哥你分点，海哥你看你想要多少，说个数，小弟有就都给。”
    他说的战战兢兢，对面醉酒熏熏的海哥却哈哈大笑，摆了摆手，很不以为意的说：
    “哥要那有什么用，你那点钱还不够塞牙缝的，倒不如你今晚上让哥快活快活，哥给你点钱怎么样，也不用被你组长抽成。”
    陈乐想你拽什么呢，不也就是个看门的，说什么安保部门也就是最低级的保安而已，还看不上我的工资了。
    但他不敢说这些话，而且又怕说出来更惹怒这人，小心翼翼的后退着脚步，见拉开了一点距离，就立刻转身狂奔逃跑，只是还没等他跑几步，空气中忽然弥漫出一阵挟裹着烟酒发酵后臭气的味道，让他脚下一软，浑身无力的跌倒在地上，打翻了不知道谁放在街边的垃圾桶，于是周围的味道变得更加难闻。
    而在这些难闻的气息中，他的鼻息间又无比清晰的萦绕出被引诱出来属于他本身的柑橘味道。
    陈乐回过头去，就见海哥已经距离他一两步远，脸上满是淫邪笑容，头脑一阵空白，下意识惊慌失措的大喊：
    “海哥！不许，店里的人不许随意释放信息素！”
    这句话却毫无任何威胁作用：
    “现在又不在店里，我还不知道你也是个卖的，装什么清白样子！”
    海哥也懒得再和他多说什么废话，快走了几步扑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握住了他的双手，释放出更多的信息素，像是锁链一样将陈乐整个都团团的围绕起来，不多时就连拼命抵抗的手指，也看起来好像是欲拒还迎。
    只有勉强还算清醒的脑子混沌的，悲哀的想：
    我可真是一个倒霉鬼啊。
    虽然他已经很低微很低微，将羞耻心尽数抛去，也早就没有贞操可言，但还是不想，不想，不想在肮脏的垃圾堆旁边被强迫做不愿意的事情。
    那样他好像就真的也彻底变成一堆垃圾了。
    可是谁能救救他呢，谁能够——
    “晚上好，两位，这里不许强制发情。”
    沉闷的，听不出具体语调，但又带着少年音色的声音，在暗黑的深夜中突兀响起，把推搡中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扭头朝声音来源处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条偏僻的巷道里出现了第三个人。
    看不清他到底是长什么样子，只有朦胧的光影掠过时，泛着蓝色光辉的眼睛格外明亮灵动——但这就足够了，足够人凭借这双眼睛，脑补出来一个长相上等的皮囊。
    陈乐没想到自己真的祈祷成功，有人从天而降来救他，但他在感动的想哭时，又后知后觉的想，对方听起来明明还是个少年人，于是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
    果然海哥的注意力被这个突然出来的少年人吸引过去，鉴于海哥此刻精虫上脑的行为，让他在对来人长相上等的脑补基础上，又多了一层柔弱无骨的遐想。
    他回头装模作样的朝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影呵斥一声，见他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海哥脑海中冒出“是你自找的”的想法，然后就心生窃喜，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淫/笑着朝这个明显看起来搞不明白状况就想见义勇为的美少年走去。
    陈乐在地上快爬了两步，张大口型无声的叫喊，是怕被海哥听到，又想要让那个明显还是少年人的人赶紧走，可是对方好像完全看不懂他的眼神和口型，仍然懵懂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迎接他的将会是怎样如噩梦一样的命运。
    陈乐是这样想着，海哥也是这样想的。
    但他的手指还没碰到美少年的面罩，就感觉下巴猛地一痛——那应该说是瞬间剧烈的疼痛直冲脑上，仿佛一路连带着神经都被打穿，然后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摔倒晕了过去。
    海哥朝后倒过去的时候，还瘫软在地上的陈乐吓得尖叫一声，叫过之后才反应过来，海哥忽然朝他凑过来，不是察觉出来他的示意，所以要过来打他，而是被眼前这个陌生人一招撂倒了。
    一招撂倒——
    虽然海哥本身也很瘦，在店里也属于低等的那种没什么很大武力的保安，但被一招撂倒，也还是有点超出陈乐的认知范围。
    他看了看地上已经不省人事的海哥，又抬起头对上那双在昏暗街巷中仍然明亮的蓝色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劫后余生，还是因为被对方的动作惊到，总之心跳的飞快，看了几秒钟，才想起来问对方是谁。
    “你，你是谁，是我认识的人吗？”
    然而对方只是沉默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鼓住勇气跑过去追逐时，却发现早已经空无一人。
    难道是出现了幻觉吗？
    可海哥还晕倒在路边，他自己是不可能有那种力气把人一下子打晕的，所以刚才发生的不是幻觉。
    那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他？
    陈乐在脑海里把自己认识的人想过一圈，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可以和救他的人对上号的，主要是他认识的人，没有一个人，拥有那样明亮坚定，又带着怜悯的眼睛。
    大家都为了生存疲惫不堪，早已经失去对世上万物的向往。
    所以真的只是一个路过的好心人，还是说，他倒霉了一辈子，就是为了让他在今天晚上，遇上拯救他的神明吗。
    陈乐最后不保任何希望的嗅了嗅空气，果然连一丝一毫的气息也没有闻到……大概是哪个做好事不留名的beta吧。
    他怅然若失的回去家中，心中却从今夜开始，住下了一个蓝色眼眸的救世神明。
    ***
    林观棠其实想留下来多安慰那个明显很受惊吓的omega两句，但老师已经转身朝旁边的巷弄走去，于是林观棠也只能跟着离开。
    跟着老师往前行走的时候，他又忍不住低头去看自己带着漆黑手套的手指，伸手张开又握住，感觉到手指还有些太过用力撞击的发麻，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有些不太现实。

 第73章

    他倒是也能感觉出来，经过这么多天的训练，他的体能似乎恢复的比分化前还要好一些，但实在没想到会有如此出乎预料的结果。
    ——毕竟老师传授这些一招致命的对敌技巧，平常对着假人训练还没感觉有什么，真正换成真人，竟然真的能把人一拳打晕，效果还是有些堪称惊悚的。
    甚至林观棠很想帮忙打个急救电话，因为真的担心直接把人打死掉了——虽然走的时候，还能看到对方的肢体仍在抖动，但还是放心不下，不过他问出来的时候，唐老师很有经验的说：
    “放心，死不了，这种人皮糙肉厚，耐打的狠。”
    林观棠于是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在心中思索，老师以前是否是就生活在这里或者类似的地方，不然怎么会如此熟悉。
    然后就又冷不丁听见老师的感慨声：
    “竟然真的被你一拳打晕过去，没想到现在混混也一代不如一代了。”
    林观棠：……
    好吧，在老师面前，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林观棠耸了耸肩，也没有过多纠结着一点，只是将自己的心中疑问问出口：
    “老师以前住在这里吗？”
    但唐鸿云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然后说了一声：“到了”，就不再说话。
    那是和刚才差不多情况的巷口，没有路灯，偏僻漆黑，很适合作案。
    于是也和刚才一样，等候下一个自己找上门的混混，由林观棠出面解决，唐鸿云则提着木棍倚在墙边，旁观林观棠和人打架。
    或许运气还算不错，两三个小时间，林观棠跟着唐鸿云在巷子里乱窜，遇到那么四五个单独行动的混混，战斗力都在林观棠的应付范围之内，就是应对最后一个的时候有些难搞，又因为太过专注，林观棠并没有注意到还有第二个人偷袭过来。
    然后第二个准备偷袭的人，就被唐鸿云嘭的一棍子敲晕在地上。
    动作之迅速狠厉，把林观棠和第一个混混都震惊的目瞪口呆——林观棠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师在最开始的时候会说死不了。
    林观棠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足够利索，心态也已经很平稳，但和老师比起来，他还是太过青涩，他的目标是把对手打倒就可以，但老师出手，很明显是奔着会把人打死的目标。
    甚至当老师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对上老师明显处于战斗状态的狠厉目光，林观棠很想对他旁边的混混说快跑。
    但显然不用林观棠提醒，对方也很快意识到这是个真正的狠角色，立刻转身就跑，但还没跑几步，那甚至是林观棠也看不清的身影，就听见一声惨叫，试图跑走的混混被飞起一脚直接踢到在了地上，又是一棍子下去，混混在地上挣扎了片刻，就一动不动了。
    然后在林观棠震惊的目光中，唐鸿云仍然是冷淡的一声“我有分寸，死不了”——也许是为了让林观棠放心，也许是真的不放在眼里，他摸出来地上晕倒的人其中一个身上的终端，帮忙拨了急救，随口说了一个地址，就断掉联系，将终端随手扔了回去。
    随后宣布收工，带着林观棠离开了河章街区。
    林观棠全程不发一言，是感觉老师从动手的瞬间就仿佛就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仅是冷漠的老师而已，而是带着仇恨杀戮的冰冷，他是真有点担忧，如果自己开口说话，老师会不会连带着他一块修理。
    于是叫林观棠想起来最开始霍世禛介绍老师本职工作的内容，这一刻才对所谓的“特工出身”有了真切实意的感受。
    好在走过一条巷口后，老师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就完全散去，又和他在中途各自换上了其他颜色的外套，就连口罩也换成了普通的一次性口罩，唐鸿云带上了一顶鸭舌帽，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很朴实的黑框眼镜让林观棠带上。
    等七拐八拐，从另外的巷口走出的时候，他们两个看起来，就已经完全是很普通的学生和家长了。
    街边等车时，已然听到周围有几个人小声的讨论说，河章街区今天晚上出来了一个不得了的蒙面高手，短短几个小时，暗算了好几个人，不知道是谁家的仇人回来报仇了，还是有谁打算搞新势力，所以先搞几个小混混示威挑衅什么的……
    林观棠旁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觉得很有些离谱，但又忍着没开口说话，直到又通过地下室回去店铺，才开口问：
    “他们察觉的也太快了，我们是不是不能再来这个地方了？”
    “等他们忘了这件事情，再挑个好日子再去，不过——”
    唐鸿云回头看了看他，思考了片刻，才说：
    “下次再去，得让你先带个美瞳，不然凭你这一双眼睛，恐怕会很快被认出来身份。”
    林观棠伸手捂了捂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太确定的说：
    “不会吧，o院距离河章街区很远的，更何况蓝色眼睛的人也很多，我的眼型也没那么特别。”
    譬如丹凤眼，桃花眼之类，从眼型上就很容易叫人过目不忘，但林观棠的眼型就没那么有特点，反正他从小到大说什么眼型的都有。
    唐鸿云只是哼笑了一声，只让他可以先去挑挑喜欢的颜色，没有再解释更多，他不是很喜欢夸人的性格，却也不得不承认林观棠的皮囊上等，尤其眼睛更是叫人过目不忘——或许无法用一种确切的词语去准确形容，但见过一次，第二次再见一定会认出来是他。
    不过，谁又能想得到今天晚上动手的人，会是o院柔弱无力的学生呢，就算是真的有今晚倒霉被打的混混来到o院附近，并且又真的偶遇林观棠，认出来他这双眼睛就是今夜的行凶嫌疑人，恐怕也会先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吧。
    不然被一个o院学生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也太耻辱了。就算是和人说起，也会被认为是说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的笑话，或者干脆大肆嘲笑一顿。
    ***
    或许世上真有说什么来什么的玄学，林观棠才和唐鸿云讨论有关美瞳变装的话题不久，群聊里也探讨起来这个问题。
    那主要是涉及到邵轻柏的搭档问题。
    虽然邵轻柏在学校里还是大一新生，但在学校外也还是有一群狐朋狗友跟在后面喊大哥的。
    两三天前，其中一个还算不错的朋友哭天喊地的找到他，是想让他帮忙报仇——主要内容就是这位朋友热爱赛车，也很有技术水平，在圈子里也有些知名度，然后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血虐了。
    不但被血虐，还被狠狠嘲讽了一顿，连带着一圈朋友都败下阵来，最后想起来还有个大哥没下场，所以才来找邵轻柏，想让他出面来找回场子。
    邵轻柏很有兄弟义气，恰好没有任务，很爽快的答应下来，但当他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的时候，任务就找上门来了。
    因为情报部的档案库里恰好有与赛车场有关的异常情报，为了收集更多资料，于是建议邵轻柏带个人过去做掩护，为了不让人怀疑身份，是建议直接让人假扮他的伴侣跟着一块去。
    邵轻柏表示拒绝。
    其一，他以前赛车从来没有带人的先例，就算是一个人去也绝不可能被人怀疑。
    其二，他还是单身狗，完全不想把自己的第一次绯闻和这群五大三粗的军校生挂钩，想起来如果那群狐朋狗友之间传起来他的绯闻对象是军校这群人，他就想吐。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想要满足带个合适的人过去不被怀疑，又要满足邵轻柏不想和军校生传绯闻的要求，唯一的选择就是——
    “那你可以带你姐姐去。”
    这不是更不靠谱吗？！
    邵轻柏觉得十分无语，他姐对赛车从来都不感兴趣，一圈狐朋狗友又不是不知道。
    “又没说让你亲姐去。”
    邵轻柏用这个理由拒绝的时候，司空檀就很胸有成竹的说，会给他安排个野生姐姐的，一定让他满意^^。
    邵轻柏看着司空檀发的“^^”，有一种被算计的恶寒感涌上心头。
    有同样感觉的还有窥屏中的林观棠。
    从上一次和邵轻柏见面到现在，其实林观棠有感觉到邵轻柏对他的故意无视，虽然还不太确定为什么邵轻柏突然不想理他，但人都已经回避的这么明显，林观棠总也不好意思主动再凑过去打扰。
    然后司空檀就私聊他说，让他假扮邵轻柏的姐姐跟着去赛车场。
    林观棠大为震撼，一时间不知道该问他到底自己哪里像是邵轻柏的姐姐，还是该问难道学长你看不出来邵轻柏很不想接触我吗？
    第51章 野生姐姐
    对于要假扮别人姐姐这件事情，林观棠本来是想拒绝的，但司空檀用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那就是——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邵轻柏突然对你态度大转变吗？
    首先不可否认，林观棠是个很有好奇心的人。
    其次他也是真心觉得邵轻柏是个很值得结交的朋友，如果真是因为自己的问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他，才让他忽然远离自己，林观棠认为或许需要自己一个道歉，如果能冰释前嫌重生成为朋友就更好了。

 第74章

    最后，也是因为林观棠的一个猜测——
    在没有见面之前，邵轻柏很自来熟的和他聊天，就是偶尔会喊他老姐之类的，林观棠纠正，他也很顺口的纠正，所以林观棠只当他是习惯性口误，并没有太在意。
    现在想想，有可能不是口误，而是自己的聊天语气让他幻视了他的姐姐，说不一定还被他误认为自己是女生，结果真正见面，发现竟然是一个和他姐姐无论长相还是第一性别都完全不同的人，所以彻底怀疑人生，对他单方面避雷了。
    林观棠思来想去，觉得这个猜测还是很合理的。
    然后他就答应了司空的提议，既然邵轻柏现在不想和身为男性的他交流，那就稍微转变一下思路，用女性的身份接近一下，然后找机会解开心结就可以了。
    总而言之，最后定下的结果就是，林观棠男扮女装，跟着邵轻柏前去“吉量赛车场”的目的只有两个，第一是收集足够多有关那个名叫“阿帕守”赛车手的信息，其二是弄清楚邵轻柏态度大转变的原因。
    负责帮他做装扮易容的是主动报名的闻天歌，当然在做妆容和搭配服饰之前，还是需要先问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但林观棠过往从未有过男扮女装的经历，对此领域的了解堪称空白，最后表示他看着办就行。
    闻天歌又询问另外一个当事人的意见。
    “邵同学，你希望这位和你搭档的姐姐，是猫系的，还是犬系的，或者狐系的？”
    邵轻柏思索再三，慎重回复：“我希望是人系的。”
    闻天歌给他发了一个“绝望直男”的表情包，就把他完全抛之脑后了。
    虽然说两个当事人都提出了和没有一样的要求，乃至于最后一切全交给闻天歌负责，但为了预防他抽风发挥，所以事先还需要先经过一番审查，才能最终确定要将林观棠装扮成什么类型的女性。
    这件事情告知给林观棠的时候，林观棠也表示理解，没有多问具体的审查过程是什么，只是确认了一遍做装扮的时间地点，就没再多言。
    当天下午三点，林观棠按照地址找到约定好的酒店房间，通过预留信息拿到房卡，敲了敲门确定身份，打开门时，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衣和蓝紫色格子裙的少女背对房门坐着，略微弯腰，拱起的一条脊椎凸起一条优美的曲线。
    等她转过身来时，果然是一枚妆容精致的美少女。
    美少女手中握着一只刮毛器，朝站在门口的林观棠挥了挥手，露出灿烂的微笑。
    林观棠对上她的笑脸，心中却警铃大作，他可没做好开门后却是面对一个陌生少女的准备——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等在这里的不应该是要为他做妆造的闻天歌吗，怎么会是一个陌生的美少女。
    自己应该没走错屋子吧，而且刚才也问了屋子里人的身份，所以现在的状况是……
    林观棠和美少女对视了两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有些熟悉，又忍不住视线下移——倒也不是他想做这种无礼的举止，实在是对方分明穿着短裙，却姿态非常豪放的一只腿搭在另外一只腿上，而且袒露出来小腿上还留存着刮了一半的腿毛，实在很难让人忽略。
    林观棠冷静思考，谨慎分析，最后试探询问：“你是……闻天歌？”
    美少女打了一个响指，朝他眨了一下眼睛，笑吟吟的说：
    “眼神不错嘛，一般人可很少能认出来我的装扮，猜不到我的真实身份。”
    林观棠：……
    呵呵，那是因为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一个可能就算再不可置信，也肯定是现实了。
    而且，请不要太苛刻一般人，按照传统朴素的审美印象来看，一般人真的很难把甜心美少女和s级军校生联系在一起。
    但林观棠还是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临时改变计划，换你扮女装跟他去赛车场？”
    林观棠一边说，一边关上门往房间里走，又打开终端看了一眼，他不记得自己有收到换人的消息。
    闻天歌哎呀一声，十分雀跃的说：
    “你不是第一次女装吗？为了不让你太尴尬，尽早进入状态，所以我才先给你打个样，让你能放轻松，不要那么紧张和抵触，司空学长应该也有告诉你要提前审查我的手艺，真是让人伤心，我的手艺毋庸置疑的精湛好吧。”
    林观棠：……
    原来所谓的审查，不是审查他装扮后的效果，而是审查闻天歌的手艺么，竟然真身上阵，真是太贴心了。
    林观棠看着闻天歌刮完剩下的腿毛，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举一动都很有少女特性，显然是认真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
    如果不是早确认屋子里应该只有一个闻天歌，又排除掉了其他因素——实话说，林观棠也很难把眼前这个美少女和记忆中的闻天歌联系在一起。
    林观棠很怀疑他到底是为了让自己放轻松做个榜样，还是单纯自己喜欢扮女装，这种浑然天成的演技……情报部可真是引进了一个了不得的易容鬼才。
    然后林观棠就被这位易容鬼才仿佛人偶一样摆弄，感觉脸上，甚至脖颈手臂都被涂抹好几层他认不出来的粉末和液体，终于在将近过去一个小时候，成功做完了全部的妆造。
    最终呈现在镜子前的影像，是让林观棠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的结果。
    柔顺的及腰长发披散下来，两鬓长发又各自挽起一缕在脑后用雪白的蝴蝶结固定，长长的白纱绸带混在长发里垂落，脖颈处同样系着蝴蝶结形状的绸带装饰，一袭束腰的雪白长裙，披着配套的薄纱披肩，堪称是典雅唯美此类形容词的具象化展现。
    被装饰过的五官仍保留着他的特质，却又觉得大为不同，像是被开过柔光或者羽化滤镜，没原本面容那样线条清晰分明，但多了不少朦胧感。
    闻天歌绕着他来回走了几圈，越看越觉得这简直是自己所创造出的最完美的作品，且忍不住说出口：
    “完美的作品！今夜之后，你一定会成为很多人魂牵梦绕的梦中女神，要不要发群里让其他人看看？”
    林观棠连忙摇头，觉得这就完全没有必要。
    闻天歌也只好失望转身，又让他来回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感觉不太好的，就先去把各种工具收拾起来。
    林观棠独自站在镜子，想了又想，还是偷偷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霍世禛，发了之后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并且突然发一张这种图片过去，说不一定会让他厌烦。
    于是又忐忑不安的等待对方的回复——当然，如果是什么不好评价，那还是和以前一样保持无视沉默算了。
    他可不想第一次进行这种尝试，就收到毒舌差评。
    事实上，霍世禛第一眼看过去完全没在意，还以为他发了什么白玉雕像或者菩萨天使类的图片发过来，那不在霍世禛的兴趣范围之内，因此也就和以往林观棠发各种废话一样忽视掉了。
    随后才有一种违和感生出，又将视线移了回去，点开照片放大，确认真正是林观棠的女装照片。
    显然林观棠的拍照水平不怎么样，甚至有点手抖，导致照片有一种模糊朦胧的效果呈现，但又歪打正着，配合着林观棠一身雪白的装扮，造成了某种奇妙的契合结果——像是尘封许久的老旧照片一样，连带着照片中的人，也有一种仿佛是活在上个纪元的神女感觉。
    总之且不论这张照片拍摄水平怎么样，装扮并没有任何毛病。
    但霍世禛还是无情的提出了修改意见。
    【霍世禛】：长发去掉。
    林观棠看着他发来的消息，感到有些怪异，不是没想到他会挑剔，实在没想到感到不妥的是头发。
    明明霍世禛自己就留了一头长发，甚至比他现在带的这顶假发还要更长，干嘛觉得长发不行，总不能是觉得他留长发的样子很难看。
    但感觉也还好啊。
    林观看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不太确定的问：
    【海棠】：难道是我留长发不好看吗
    【霍世禛】：原来的样子就很好。
    好吧，原来是因为觉得他男生装扮的样子顺眼。
    林观棠啧了一声，在无言以对的同时，又感到有那么一点难以抑制的，心情愉悦的好笑。
    怎么说呢，虽然对霍世禛没被女装惊艳到，有些不明所以的失望，但想想看从一个惯常毒舌的口中得到“很好”两个字的评价——暂且不提是怎么得到的，还真是实属稀有。
    ***
    另外一边，邵轻柏已经在楼下等的很不耐烦，并且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一方面他很想知道所谓的凌晨到底是谁，但另外一方面，想想看是女装的凌晨出现在自己面前，就有些接受无能。
    ——鉴于邵轻柏对林观棠的抵触心理，所以在出发前，只告诉他扮演他远方表姐的人，是前些时日风头正盛的凌晨同学。

 第75章

    然后就把邵轻柏吓了一跳。
    在他的印象里，那个前段时间很有热度的凌晨，好像是凶神恶煞的壮汉一个吧，怎么能扮演他姐姐！
    想象那种场景，都感觉要崩溃掉了。
    那倒也不是邵轻柏对身材壮实的女生有什么偏见，实在是“姐姐”这两个字他喊了这么多年，已经彻底和他老姐绑定，其他暂且不论，至少他老姐属于偏瘦的体型，虽然总对他不耐烦，但长相也是温婉类，和传说中的凌晨完全是不搭边的存在啊。
    但答应的事情又没办法反悔，只能期望闻天歌的手艺真的能和他自夸的那样精湛，可是想想看闻天歌和自己不对付的日常，又觉得他说不定会故意给凌晨画个丑妆来报复自己。
    于是邵轻柏近乎是全程煎熬的等待，尤其是在凌晨超过约定时间还没出现，说仍在妆造中的时候，更让他倍感绝望，整个人无神的瘫倒在椅子上，已然脑补出一个膀大腰粗，浓眉大眼，留着胡子，说不一定还要点着一颗大痣的恶搞形象出来。
    直到窗户被人轻轻敲了敲，他才从自己的脑补中回神，把车窗降了下去，然后朝外看，发现是窗外是一位脖子上系着蝴蝶结纱带装饰，穿着天蓝色上衣，留着及肩长发的陌生漂亮姐姐。
    此刻正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弯腰，透过车窗向内看，和邵轻柏对视的瞬间，她就朝邵轻柏浅浅笑了一下，带着青春的朝气与知性的矜持，蓝色的眼睛仿佛是澄明天空一样纯粹夺目。
    邵轻柏和她对视了片刻，感觉脸有些微微的燥热，勉强压下去烦躁的心情——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笑吟吟的来找他问路，自己也不能臭着脸吧。
    咳了一声之后，才问她是要找谁，是不是迷路了什么的。
    然后对方的笑意更甚，歪头说：
    “当然是来找你，我就是你要等的凌晨。”
    声音有些轻柔的低沉，颇有中性美——已经是林观棠紧急练习伪声的最好效果了。
    林观棠自我介绍后，就看到邵轻柏瞬间瞪大了双眼，仿佛是被雷击了一样僵硬在原地，就连声音都哆嗦起来：
    “你，你是凌晨？”
    说好的长相凶神恶煞的壮汉呢！
    ——论坛害我！
    邵轻柏一时大脑过载，抽风的说了一句：
    “这只是个小任务，你没必要抽脂减肥吧。”
    林观棠：……
    因为要换掉长发，所以也需要连带着把适合的衣服重新换上一套更合适的，幸好闻天歌带的东西足够多，就是重新换装扮需要多花费一些时间。
    林观棠原本还在为迟到感到愧疚，听到邵轻柏这种离谱猜测，一时间也忘了道歉，只感觉他的脑补还真是有够刁钻。
    林观棠抿嘴朝两边撇了撇，扯出一个假笑，然后收敛表情，没好气的说：
    “如果我说我还有另外一个你更熟悉的身份，你不会要问我什么时候变性了吧。”
    这次说话倒是没压着嗓子，于是真叫邵轻柏感觉有点熟悉，但又完全想不出来到底是在哪里听过——不过看着他那一双蓝色的眼睛，下意识想到了刚才还在脑海中的闻天歌——毕竟闻天歌也是蓝色的眼睛。
    但想想看眼前这个让他刚才稍微有那么一点动心的人竟然是闻天歌那家伙，就更惊悚，甚至想吐了——这种噩梦一样的事情千万不要是真的啊。
    邵轻柏一边说出这种猜测，一边又拼命自我否认：
    “你，你难道是闻天歌假扮的？不对，他枪法很垃圾的，怎么可能会有成为枪神的潜质，成为枪法黑洞的潜质还差不多。”
    林观棠：……他知道你这么评价他吗。
    林观棠沉默片刻后，也只能心情复杂的说：
    “你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闻天歌，那你们关系还真是很好。”
    不过，又很不留情的说出枪法很垃圾这种评价，关系好不好的，似乎还需要打一个折扣。
    尤其是在听到林观棠这句感慨后，邵轻柏露出好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关系好像不是好而是很糟糕了。
    邵轻柏大概是真觉得这种可能性太耸人听闻，非要问他到底是自己认识的哪个人假扮，但林观棠因为各种原因，并不打算自己袒露身份，于是只让他在哪里猜来猜去，然后自己眼观鼻鼻观心，打开终端认真的看地图。
    准确的说，是看系统诃息为他调出来的整个赛车场包括周围娱乐设施的立体影像。
    ——这是林观棠最新被激发出来的爱好。
    从唐老师带着他在凌乱如同蜘蛛网一样的来去自如的穿梭，无比轻易的甩掉察觉不对追过来的人时，林观棠就已经深深意识到记地图的重要性。
    所以他回去学校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把o院的地图和立体模型图之类的全翻出来认真研究了一番，甚至连每栋楼里每一层，乃至每一间屋子是干什么用的都查阅了一遍。
    他的记忆力相当不错，用了一周的时间，把地图背熟之后，闭上眼睛稍微回想，整个o院的建筑都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那是一种分外奇妙的体验，现实中也许他用一天时间也走不完o院的每一个角落，但在脑海中，只需要稍微一想，就能瞬间挪移到他所想去的每一处建筑，推开每一扇门。
    而当他推开门后，教室里便浮现出现实世界中同学们神情各异的面容——当然是林观棠根据真实场景所回想出来的记忆。
    来去相当自如，时间可以定格，细节无限放大，那是相当美妙的体验，至少让现在的林观棠很沉浸其中。
    所以在得知这次任务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后，他就让诃息调出了赛车场的各种地图和设施装备，在来之前他已经熟悉的差不多，只是路上无事可做，所以再复习一遍。
    毕竟他真的很难跟上邵轻柏说话的强度。
    一直到了目的地，林观棠听都听累了，邵轻柏却还是在没任何疲累的说话——当然谈论的话题也已经从林观棠的身份是谁，到了对军校生活的抱怨，再到有关赛车的各种话题……
    一路上竟然能从头说到尾，叫林观棠从心底感到佩服，毕竟他还真是没见过比邵轻柏还能说的人，这样对比起来，邵轻柏竟然能忍住这么多天无视自己的存在，就算是在群里聊天也和自己完全错开出现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他对“林观棠”是真的被伤的很深，还是他这样看起来大刺咧咧藏不住事的人，竟然也有如此能容忍的一面。
    只是这么一想，就更让林观棠觉得，需要等先彻底搞清楚他为什么对自己如此讳莫如深，然后才能考虑袒露身份的事情。
    但那也是今天以后的事情了。
    ***
    吉量赛车场在郊外的一处荒山附近，场地颇大，还有一整个盘山公路也作为赛道的选择项之一。
    林观棠他们还没到现场的时候，就有一群人认出来邵轻柏的车牌，站在路边挥手示意，等到开车进场，熄火途中，一群人已然追着围了上来，隔着车窗，十分热闹激动的和邵轻柏打招呼，又或疑惑或讶异的看向坐在副驾驶的林观棠，惊讶的问他们之间的关系。
    等到邵轻柏下车后和他们一群多日不见的朋友终于叙旧完毕，林观棠才开口来做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是邵晨，邵轻柏的表姐，听说邵轻柏赛车很有意思，所以想要来看看。”
    邵轻柏脸色扭曲了一下，虽然很不想开口称呼，但现在他们是同伴关系，于是还是只能怀着一种悲壮牺牲的心情打掩护：
    “嗯……就是他说的那样，他……我姐没来过这种地方，只是来看个热闹，等会儿你们多照顾他点，别捣乱。”
    原来这位漂亮姐姐不是邵轻柏的对象啊——
    众人眼中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就跟着一叠声的姐姐好姐姐有对象吗姐姐接受姐弟吗姐姐接受小三上位吗……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林观棠挑了挑细长的眉毛，没想到邵轻柏的这群兄弟竟然有如此超前的求偶观，邵轻柏同样扶额，有一种好友们太没出息让他也跟着丢脸的感觉。
    欢腾热闹的和谐场景中，忽然便从人群外突兀的插进来一道轻佻的声音：
    “怎么，看这阵仗，是那个邵大少爷来了啊。”
    散漫的，带着轻蔑敌意的声音穿透人群，叫原本都还乐呵呵的众人都变了眼色，有些慌张，有些嫌恶，有些无奈，纷杂的情绪化为复杂的神色落在邵轻柏的身上，又纷纷让开了道路，好叫邵轻柏看清对方到底是谁。
    来人墨色浓眉三白眼，穿着黑色铆钉夹克与大面积涂鸦的内衬背心，头发同样染得五颜六色，叼着一只香烟，倒是叫人一眼看出来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家伙。
    他的身份，显然就是那位“阿帕守”了。
    阿帕守从人群中间脚步散乱的走到了邵轻柏面前，将邵轻柏上下打量了一通，颇为轻蔑的说：
    “你就是邵轻柏啊。”

 第76章

    然后又同样的将站在一旁的林观棠也上下打量了一通，吐出一口烟圈，用更为轻佻的声音说：
    “哟，还带这么好看的对象来，怎么，要不要打个赌，你输了，把她让给我。”
    “首先，我没这种低劣的爱好，其次——”
    邵轻柏掰了掰手指，比赛还没正式开始，他的眼中已经冒出疯狂的神色：
    “我本来只是打算稍微赢你那么一下来个友谊赛算了，但现在我改变主意，要让你死的很惨。”
    对方闻言便哈哈大笑，对这种威胁性的宣战似乎已经听惯，所以毫不在意，甚至觉得可笑：
    “那就试试看吧大少爷，我倒也想知道s级alpha到底s在哪里。”
    不过几句话之间，两个人就已经完全确认对彼此的厌恶，和要将对方打败踩在脚下的决心。
    不需要再有任何人煽风点火，甚至叫围观的人为他们两个之间突生的怒火与战意感到诧异和忧虑，因为预感到今夜的这场比赛必然会非常精彩——
    或许说非常惨烈。
    第52章 赛车事故
    来赛车场的人，本来就是为了追逐速度的刺激，所以在听到邵轻柏和阿帕守之间的呛声后，只是短暂的安静，然后整个赛车场此起彼伏爆发出巨大的欢呼起哄声，催促两个人赶快赛场上比试一场。
    说话之间，邵轻柏被一群人簇拥着向赛场走去，至于林观棠——他是跟着邵轻柏过来的，一身装扮也很有女神风范，几乎没等他说出太多话，就被邵轻柏的一众狐朋狗友簇拥着坐到了围观席最中央，视野最好的位置。
    于是受到的噪音攻击也是加倍，有一种耳朵分分钟要炸掉的感觉。
    邵轻柏与阿帕守是先在平地来了一场热身赛，每一圈两个人的车跑到围观席附近时，都有一群人在不要命的嚎叫，中间又夹扎着双方支持者的互相隔空叫嚣，更让林观棠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很后悔没带耳塞之内的东西过来。
    但是这种程度的噪音，恐怕什么耳塞都不管用，除非他直接把两只耳朵戳聋掉。
    好在热身赛并没有太长时间，但赢了之后的欢呼声也不比比赛过程中的分贝低，虽然落败的一方气势低迷，但这场热身赛的获胜方是邵轻柏，所以林观棠还是继续遭受了一番声浪攻击。
    在巨大的欢呼声中，邵轻柏一把拽掉了头盔，顶着一头蓬起来的发丝趴在车门上，看向阿帕守，拇指朝下，朝他做出了一个历史悠久的帝国通用友好手势：
    “我说了，你会死的很惨，在我面前，你只能做落水狗，掉毛鸡。”
    落败的阿帕守已然没有最开始时候的从容，去掉头盔后，也更能叫林观棠看清他的面部表情——他瞪着邵轻柏，仿佛眼睛冒火一样，又因为太过愤怒，甚至浑身颤抖起来，仿佛是病发一样。
    林观棠下意识为他的身体担忧，但环视一周，却发现并没有任何人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特殊的表示，好像没注意到阿帕守的异常一样。
    甚至支持阿帕守的人，也还在大声的喊着说他刚才只是不在状态所以才会输掉，再来一次一定能打败邵轻柏之类的话，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对阿帕守明显不对的身体状况表达任何的质疑。
    很快，林观棠就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只见阿帕守被人强行拽下场，另外一边，又有一名中年人提着一个箱子快步走到了阿帕守的身边，手段熟练的将箱子打开，给阿帕守打了一针，又从箱子里取了几颗药出来让他喝水服下。
    邵轻柏也过来休息，只是和林观棠说了几句话，就被一群小弟簇拥起来。
    林观棠的注意力也更多放在阿帕守那一边，看着他服用药物的全过程，立刻意识到那就是和自己的任务有关的线索，但他身为邵轻柏这一方的人员，这个时候过去询问有关药物的事情，恐怕很难有结果，于是也只能故作无知且好奇的询问：
    “他吃的什么？”
    作为他们赛车圈忽然爆火的“逆袭顶流”，阿帕守的一举一动应该都被人悉知，无论是浑身发抖装若发病还是打针吃药，既然不避开人群，一众人等也都是习以为常的样子，那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答案已经被众人悉知——至少表面上的原因，就算是邵轻柏这一边的人，也应该也都了解过了。
    果不其然，林观棠话音刚落，周围就有人开口回答：
    “谁知道，镇定剂之类的东西吧，说是为他专配的特效药之类的，之前和猴子比赛的时候输了一次，这家伙也是气的发抖，然后打了一针就不抖了。”
    又有人说：
    “什么特效药，我感觉其实就是兴奋剂，只不过说的好听而已——咱们这又不是什么正经赛事，他打兴奋剂咱也只能私底下骂两句，哇塞，姐姐你没看过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情况，本来这家伙的技术是铁定赢不过猴子的，打了一针后吃过药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疯起来了，故意撞车把他撞得骨折，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
    周围的人正说的兴起时，忽然插进来一道突兀生气的反驳声：
    “没想到你们这群少爷心思原来这么龌蹉，跑不过就是跑不过，污蔑人打兴奋剂故意撞车算什么本事！”
    齐刷刷一群人的回望中，插话进来的眼镜少年虽然神情有些慌张，但还是坚定维护自己的偶像：
    “都说了药就是改善体质的药而已，说得好像你们一辈子没吃过药一样。”
    旁边经过的另外一个人也跟着附和：
    “就是，我看是你们觉得输给一个病人输不起所以才说是打兴奋剂，哦——我知道了！你们也是觉得邵轻柏一会儿会输得很惨，所以现在先给他找个输掉的理由是吧。”
    然后邵轻柏这群人里面也很不服输的回骂起来：
    “哥几个是在和姐姐聊天，有你这四眼仔什么事儿啊就插话进来，阿帕守的狗滚你们那边去，看你长得那丑样，别站在这里丑到邵姐的眼了。”
    ……
    林观棠：……
    林观棠看着两群人忽然就吵了起来，一时间很有些无奈头疼。
    看到另外一边有更多阿帕守的支持者被吸引目光走过来，林观棠也顾不上头疼，连忙出声调解，赛车场的服务生也跟着劝和，好歹没让这场小摩擦真演变成大型互殴现场。
    身为邵轻柏的“姐姐”，林观棠想了想，又去赛车旁边买冷饮的地方，为一群人买冷饮解渴，算是一种安抚手段——
    在周围此起彼伏感激涕零的姐姐声中，林观棠看着一下子被刷掉的近千星元，却是心在滴血，很努力才勉强让自己保持微笑的表情。
    赶紧又安慰自己这笔钱并不是他支付，而是作为收集信息的任务经费，直接由诃息划账支付，甚至不需要林观棠出钱预支，然后心情才渐渐缓和过来。
    前后不过十几二十多分钟的时间，等人群散去，林观棠再看向阿帕守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甚至在注视到林观棠望来的目光时，还有心情注视过来，对他挑眉歪嘴的笑。
    ——看来是真的恢复理智了。
    但也不一定。
    因为阿帕守又转身过去，再次看向邵轻柏的目光，却比刚才还要疯狂——甚至含着仇恨与愤怒。
    林观棠无视掉周围此起彼伏响起的“这小子竟然敢调戏咱姐”“轻柏这不能忍”“你小子等着倒霉吧”……之类的起哄话语，认真思索起来阿帕守露出这种目光的原因。
    难道和邵轻柏有仇？
    那也不对，看他对邵轻柏也不是害怕的样子，如果真有仇，应该一开始就去找邵轻柏挑衅，而不是这么迂回，找人赛车，最后让这群手下败将去找邵轻柏来迎战。
    ——应该不会有人采用如此麻烦且结果不确定的方法来报复吧。
    林观棠猜测阿帕守对邵轻柏的恨意从何而来，一边回应旁边人说的话：
    “按你们刚才的说法，难道待会儿他也会变得疯狂，说不一定还会故意撞车害邵轻柏受伤？”
    周围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都觉得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答案是肯定的，但问话的人可是邵轻柏的姐姐，如果说的太残忍，让这位姐姐留下心理阴影那不就糟糕了。
    说不一定还要被邵轻柏骂——虽然邵大小姐从未出现在他们这些人面前过，但江湖上一直有邵大小姐的传说，具体表现在邵大小姐不开心就会找邵轻柏的麻烦，邵轻柏被骂了那就会找这群狐朋狗友抱怨……
    于是虽然邵大小姐本身其实性情稳定，但在邵轻柏三不五时的抱怨中，也很容易让这群几乎很少见过邵大小姐的人留下一个盛气凌人，脾气不好，不能轻易得罪的形象——
    另外一件事是，虽然林观棠一开始就说明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邵轻柏的表姐，但显然更多人直接把二者混为一谈了。
    毕竟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注意细节，认真记住林观棠说的每一个词语，尤其是在这种充满噪音和的地方，能把大概意思听懂，不产生相反的歧义就很不错了。

 第77章

    最后还是其中一个人扣了扣鼻子，稍微委婉一点的回答说：
    “其实更多的原因还是阿帕守信息素暴动了才让猴子招架不住，但邵哥他是s级，又特别有经验，应该没事儿，姐你也不用那么担心。”
    “说起来这个，姐姐告诉你个秘密——大家都觉得这人是觉得自己有s级的水准，但又评不上s级，所以才非要找个赛道来证明他的实力援远远不止a级，是早就能划分到s级的水准。”
    “今天如果他真能赢过邵哥，感觉明天就要昭告天下s级也就那样了。”
    “呸呸，乌鸦嘴，怎么可能赢得了邵哥，你到底哪边的！”
    ……
    一片吵闹声中，林观棠只静心倾听，分拣这些八卦中有用的信息，另外一边，在短暂的休息后，两个人已经确定了正式比赛的场合——那就是沿着旁边的盘山公路来一场比试。
    不比刚才热身赛可以直接看到全程，沿着盘山公路开启的新一轮比赛，围观群众就只能通过几面大屏来围观，但就算是如此，也看的人屏气凝神，忍不住就忘记呼吸。
    刚开始起步的时候，还能勉强看到两辆车的全貌，到中途时，两个人的车速已经快的只有一道残影，放慢几倍速度才能看到车身。
    到各种拐弯地方，就更是凶险，摩擦地面发出的巨大声响与飞溅的火花，仿佛下一秒就要撞山或者跌下山崖，又或者直接连人带车撞飞。
    尤其是看着两辆车在擦身而过时，更是堪称心惊肉跳，直叫人担心会直接撞在一起——因为两个人之间无限贴近的侧身，就算是林观棠这个外行人，也好几次看出来是故意的挑衅行为。
    那已经不仅仅是赛车，而更像是通过这种方式在战斗。
    漆黑与火红的车辆来回交错试探，像是墨黑的虎与血红的龙在山道上互相斗争撕咬。
    车辆之间的较量透过屏幕传到山下时，两股互相绞杀的信息素也已经弥漫到了山下，掺杂着血腥的气息，席卷整个赛车场。
    该说不愧是s级的alpha，信息素被完全释放时，就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叫人出现各种同性相斥且压制不过的不适症状。
    赛车场倒是很习惯的开启了防备装置——强力冷风将挟裹着抑制液的雾气送到观众席，仿佛是淋了一次细密的冷雨。
    林观棠虽然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全面的防备，但也同样感到不适，有些头晕目眩，他按了按眉心，不由担忧山上的状况到底如何。
    那两个人的信息素竟然能扩散到这种地步，就算是s级，恐怕也到了安全临界点。
    但显然，就算是现在叫停，也已经控制不住局势，不可能立刻就停下来这场斗争。
    也正如林观棠所言，在某一处拐点，又一次擦身而过后，阿帕守所驾驶的车辆不受控制的晃动了一下，而后过了不到十分钟，就又剧烈的左右摇晃，已经完全没有追上邵轻柏的可能。
    就连信息素都在瞬间分出了胜负。
    属于邵轻柏的，夹杂着青柠酒水的味道，虽然也有些强弩之末，后继无力的衰弱，但也还算是平稳的下降，但属于阿帕守的，如同生姜一样的辛辣味道信息素却几乎是瞬间被打击的完全消散碎裂，倒是血腥气息翻腾的更加浓郁。
    像是腾飞的蛟龙失去鳞片，只剩下鲜血淋漓的骨肉裸露在外。
    林观棠心中拉起警报，正想找人问信息素异常失控怎么抢救，就听见一阵慌乱的尖叫声响起。
    林观棠抬头去看，正对上阿帕守所驾驶的车辆一头撞上了山崖，在山道上来回转了两三圈，最后才一头冲破护栏，撞到旁边的山林中，于是又有一阵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响起，赛车场出现各种碰撞伤害实属常见，但若真出了危及性命的意外，也没那么淡定。
    ——不幸中的万幸，已经过了山崖的路段，不然恐怕真的死无全尸。
    虽然眼前的状况也没好多少。
    见出了事故，一群人连忙跑了出去，林观棠也搭车上山去看情况。
    到达半途的时候，就听见山上一阵爆响，于是每个人的表情都无限凝重，林观棠也同样脸色苍白，心跳加速，神思慌乱，几次深呼吸，才叫自己完全镇定下来。
    快要到达爆炸点的时候，远远就看到邵轻柏的车停在一旁，地上有着极深的摩擦痕迹，足以见得驾驶者刹车之急切。
    一群人下车之后，才发现邵轻柏依靠着路边的一棵树坐着喘气，他的身边则是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阿帕守，而身后不过几十米远，是已经熊熊燃烧起来的车辆。
    “邵哥。”
    “邵哥你把他救出来了啊。”
    “吓人人了，还好你反应快把人救出来，不然可真惨，这下可以放心了。”
    ……
    “放心的有些早——”
    邵轻柏的表情却十分凝重，他和林观棠对视了一样，林观棠就已经意识到事情恐怕没看上去那么好运。
    他拨开人群走了过去，就看见地上一滩的血迹，阿帕守整个上身都几乎被血迹蔓延。
    很快也有其他人看出来异常，奇怪的问：
    “这不对吧，怎么流这么多血。”
    “感觉撞的应该没这么狠吧。”
    “你们是邵轻柏的人才觉得他撞得没这么狠，是为了帮他撞死人开脱吧！”
    ……
    “人还没死，都少说两句可以吗？现在不是让你们发泄私怨的时候。”
    林观棠厉声呵了一句，从口袋里摸出一双手套带上，然后走到了阿帕守的身边，观望片刻，将他整个人都翻了过去趴在地上，果然看到鲜血淋漓的后颈。
    “致命伤不是被撞击，而是腺体受损，或者说——”
    “腺体移植。”
    邵轻柏替他把不确定的猜测说了出来，指了指已经裸露凸出来的部分肉体，咽下一口气，抬眼看向林观棠，说：
    “他做了腺体移植手术，过分透支信息素导致移植体破裂，这只是我的猜测，不一定准确，我已经联系了医药部来人查看。”
    他们说话之间，原本已经没任何反应的阿帕守忽然动了一下，一下子叫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屏气凝神的看着，只看他吃力的撑着胳膊，慢慢的抬起了上半身，抬起头颅，然后直直看向林观棠，朝他伸出手。
    手指奋力弯曲成爪形，仿佛要拼尽全力抓住什么一样。
    立刻旁边的人快走两三步挡在了林观棠面前，邵轻柏也伸手拽住他的胳膊——是怕阿帕守刚才是在故意装死，留着一口气准备把失败出意外的怒气，发泄在林观棠身上。
    然而阿帕守只是拼命的伸出手，目光虽然望着林观棠，却又叫林观棠觉得他其实不是在看自己，而是看向更遥远的虚空。
    “我不会死……我将在另外一个世界永生！”
    他用尽最后一口力气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头颅一低，手臂落下，连带着整个人又一下子趴倒在地上，然后就再没有任何声息。
    林观棠愣在原地，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出来，难不成还是一个信教人士——以林观棠对所谓长生的浅薄认知，目前也只能这么猜测。
    他和邵轻柏对视一眼，从邵轻柏眼中看出同样的茫然。
    可阿帕守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一动不动，叫人又把心提起来，觉得他说完遗言死掉了——
    还好测过鼻息脉搏，虽然很微弱混乱，好歹人还活着。
    等待医药部的人赶过来途中，林观棠扫视了一圈围观的人，没找到自己想看到的人，疑惑地问：
    “那个人呢，之前给阿帕守打针的那个人，他应该和阿帕守关系很好吧，怎么没跟着上来？”
    大家都为阿帕守出现的意外惊慌失措，一窝蜂跑上来看他是死是活，哪里有心思去看其他人在哪里，这时候被林观棠一提醒，才发现这个人竟然没跟着上来。
    有人联系了山底下的人，得知的结果是此人差点偷偷跑路成功。
    之所以是差点，是这个人在跑路途中，被躲在没有灯火的狭窄路道旁边，偷懒抽烟的服务生绊了一跤——或者说他跑得太快把服务生绊倒了。
    总之是两个人因为天太黑，路道窄撞到一起，服务生摔倒在地上，这个人踉跄了两下倒是没怎么样，但是他要继续跑路的时候，被服务生拽住了腿索要补偿费。
    此人倒是想直接付钱走人，但服务生非说他把自己撞骨折，要去医院拍片支付医药费才行。
    没上山的一群人就围在他们旁边看热闹，经理调节矛盾不成功，决定把惹出矛盾的服务生就地开除，直接解决矛盾的源头。
    然后就接到了把两个人都带回去控制住的消息。
    半个小时后，医药部的人上山接人，林观棠等人也放心下了山，来见准备跑路的人。
    第53章 任务策划
    世上最尴尬的重逢，莫过于我靠男扮女装混入人群，你靠强行碰瓷把人留下，彼此所用的方法都不太体面，所以还是互相无视吧。

 第78章

    林观棠和丁锐泽假扮的碰瓷服务生——即是刚才冷饮处的那个服务生对视了一眼，就当做完全不认识一样，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然后看向被赛车场负责人五花大绑的男人。
    林观棠庆幸自己还算有些先见之明，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提前拜托丁锐泽看紧此人——不久之前，林观棠拂袖一挥，买单全场冷饮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发现了冷饮出的服务生是丁锐泽假扮，所以过去特别确认了他的身份，并拜托他帮忙看紧那个为阿帕守打针的中年人。
    在这里偶遇丁锐泽不算特别意外，甚至已经习以为常，在见面的时候，林观棠还有种“找到你了”的感觉。
    之前林观棠跟着唐老师去河章街区的幽暗小巷里随机抓倒霉混混练手，丁锐泽也跟着在外卖平台注册账号去附近送外卖；
    （丁锐泽纠正：是重启账号，并非全新注册，并特别为林观棠展示了他得到的外卖皇帝的称号，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之前的之前，林观棠去茶话会赴约，丁老师也去兼职做侍应生，甚至非常尽责的调节矛盾，还被老板夸奖是可造之材，给他开一个月一万星元的工资让他常驻，但被丁老师用“我就是喜欢兼职这种自由不受拘束，以及不同地方任职遇见不同老板如同开盲盒的刺激感”婉拒了。
    那倒也是让老板无法反驳的理由。
    总而言之，用丁锐泽自己的话说，这叫一边近距离保护林观棠的安全，一边又能找个不被人轻易发觉的掩护，而且还能顺道用这个掩护来赚点零花钱，真是三全其美。
    林观棠也很钦佩丁锐泽的时间管理法和发现商机的眼睛，果然是技多不压身，有能力的人去哪里都能有钱赚。
    又觉得自己好像在玩什么真人版的探索游戏——就是那种绑定了一个固定跟随的守护神npc，每到一个新地图，这个npc就会自动刷新出现，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会自动跳出来保护，但有隐藏彩蛋——这位守护神npc出现的时候会伪装身份，如果能够先从一群陌生npc里面找到并识破他的身份，就可以提前组队，并对他主动发起任务分配的小游戏。
    但现在并不是玩小游戏的时候。
    借由邵轻柏的身份，林观棠让赛车场找个了一个隔音的空房间，然后和邵轻柏一块进去，先对这个试图跑路的医生进行了一番询问。
    无论怎么说，阿帕守是在和邵轻柏赛车的途中出现意外，于公于私，邵轻柏都该问个仔细，只不过在房间中，真正负责问询的是林观棠。
    为阿帕守打针的中年人自称叫做刘俊才，是阿帕守的私人医生，和阿帕守熟悉的那群人叫他刘哥或者刘医生。
    面对问询，他自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私人医生，只负责阿帕守激动时候颤抖身体时，帮他稳定情绪，压制身体颤抖。
    对腺体移植之类的事情一概不知。
    虽然无论是谁，都能很轻易的把阿帕守身体出现异常和腺体移植副作用联系起来，而且阿帕守今天这场过于惨烈的意外，想要忽略掉他这种特殊的身体状况也很难。
    但刘俊才也很坚定，无论怎么盘问，都不承认自己和阿帕守腺体移植的事情有任何关系。
    并且据理力争，让他们大可以去查阅阿帕守在医院里的各项检查记录，都是正常结果。
    连正规医疗机构都无法查出阿帕守的腺体异常，他一个私人医生，而且只是负责治疗阿帕守在剧烈情绪波动情况下身体颤抖的医生，当然更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
    如果他有问题，那以此类推，为阿帕守做过各种相关检测的医疗机构也都有问题——要么是这些正规的医疗机构对腺体移植这种事情隐瞒不报，要么是他们技术不行。
    是违法行医还是行医水准不行，无论哪一项对医疗机构而言都是致命缺陷，更何况为阿帕守做过相关检测的不乏有名的大医院，一旦透露出去，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或许应该庆幸，林观棠找了一个单独的屋子对刘俊才进行审讯，如果是当着赛车场那么多人的面去质问他，那他说出这些话被赛车场的那群人添油加醋的宣扬出去，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邵轻柏听着他的各种辩解，简直是烦躁不堪，林观棠倒是还算淡定，并且还有心情去观察刘俊才的表情动作。
    林观棠并没有学过什么微表情分析，但以普通人的角度去看，整个过程中，刘俊才的语气里全然是自己绝不可能被抓住破绽的自信，而没有一丝一毫对阿帕守受伤的担忧。
    就算是邵轻柏这个被阿帕守当众挑衅的对手，也在第一时间放弃继续比赛，转回去冒着生命危险把阿帕守从车里拉扯出来，可刘俊才这个理论上来说，应该是阿帕守极为信任的人，怎么会一丁点的担忧都没有。
    是笃定阿帕守一点生命危险都没有——这个想法在冒头的一瞬间就被否决掉了，林观棠对腺体移植了解同样不多，但根据伤口的惨烈程度，怎么想都不可能会安然无事。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这位刘医生压根不在意阿帕守的死活，但这又引出来另外一个问题——谁会找一个完全不在意自己死活的人，做贴身照顾的医生呢。
    而刘俊才不在乎阿帕守的原因，又有太多可能。
    林观棠伸手按了按眉心，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像是线条一样，想的越多，非但不会越清晰，反而越觉得混乱，越觉得线条不仅仅是手头这一截，而是连着一大团看不见尽头的线团。
    林观棠沉默不语的时候，邵轻柏已经不耐烦的冒火，但结果只是让刘俊才更得意的笑，像是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等邵轻柏被气的一句话也不想说时，林观棠才看向他，若有所思的询问：
    “你是阿帕守的私人医生，却对他性命垂危这件事情没有半分担忧，是因为你和他有什么大的恩怨，还是因为——你从来都不在乎他的生命？”
    刘俊才很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斜眼看着他，不屑的说：
    “怎么，找不到什么证据来把阿帕守出意外的事情栽赃我身上，就准备从道德上谴责我？”
    又说：
    “我自己现在要被你们军校污蔑了，不该先为自己的事情忧虑吗？哪还有时间考虑他，这也是人之常情吧，小姑娘，你管太多了吧，还是说你也是军校生，呵呵，就算是军校，也没道理没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审问无辜人员吧。”
    “你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但——”
    林观棠看了一眼终端里诃息发来的检测消息——有关从刘俊才手中拿走的那只箱子，经过初步检测，确实只是镇定神经之类的药物，并无什么异常。
    不用在等执行部的结果回传，也足以想象——同步出发前去阿帕守居住地和刘俊才私人诊所进行搜查的执行部，恐怕也会是一无所获。
    林观棠垂眸静思片刻，才开口说：
    “但你现在这么淡定，无外乎是觉得你已经把所有能够指证你与腺体移植有关的证据转移，所以接下来无论怎么审问，没有确实的证据，你大可以否定到底，是么。”
    刘俊才笑得更大声：
    “没有任何证据，在假设我犯罪的前提下，对我进行这些无中生有的诋毁猜测，就算你是相貌美丽的小姐，我也同样会觉得冒犯，从这里离开后，我会直接狠心起诉你的。”
    “你觉得你从这个屋子出去后，还能直接回家吗？”
    林观棠也对他笑了一下，顺手点了点终端，屏幕上立刻弹出整个赛车场的立体构造图，几个不同颜色的圆点在里面穿梭。
    那是在赛车场内进行搜索的执行部成员。
    在刘俊才满不在乎的目光中，林观棠慢慢的说：
    “那只真正装着阿帕守所服用药物的箱子，被你中途替换，你以为替换的足够隐秘，无论怎样也不可能被找到发现，是吗？”
    刘俊才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夹杂着不可置信的质疑，又盯着已经满脸强忍烦躁表情的邵轻柏，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颇为愤恨的说：
    “你们军校生原来很喜欢污蔑人，接下来不会是先给我按上一个帽子，然后打到我承认吧——不会你们中央军校以前处理的那些人，也都是屈打成招吧！”
    他还没说完，就被邵轻柏猛地拍桌的剧烈声响掩盖——虽然邵轻柏很想真的打眼前这个人一顿，但显然不能真的出手。
    他也很想直接离开，但又怕这家伙对凌晨动手出什么意外，所以最后只能憋屈的继续待在这里，听他们来回说这些迂回对话，然后在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说：
    “轮到你来诋毁军校吗？！”
    然后刘俊才很浮夸的耸了耸肩，瑟缩身体，眼神里满是“我说的没错吧果然你们军校生就是擅长这种暴力行为”的意思，更叫邵轻柏气的想发疯。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不明白为什么表姐——啊呸，不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叫凌晨的家伙还能这么淡定，不会是他脸上抹的东西让他没办法动表情吧。

 第79章

    林观棠当然是猜不到邵轻柏在想些什么不靠谱的东西，他淡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目前一切还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递给了邵轻柏一个安抚的神色，又看向刘俊才，说：
    “根据这座赛车场的监控显示，你能够不动声色替换药物的地方有五处……”
    随着他的述说，系统内陆陆续续弹出几条消息，全是查找无果。
    而刘俊才也好像也同步看到终端内容一样，仍旧是一副很淡定的表情，但接下来，他就不淡定了。
    因为林观棠说：
    “抱歉，我最近比较喜欢研究地图和建筑构造，所以在监控之外，我稍微研究了一下赛车场的构造，发现一个有意思的地方——这个赛车场有一个直通山下的玻璃管道，大小可以直通一个人，放一个箱子下去应该绰绰有余——不过这个管道早些年已经废弃掉，入口处堆满了垃圾，一般没有人靠近，而且附近的监控也早就坏掉了，就算有人靠近也没办法知道。”
    刘俊才哼了一声，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但仍旧无比淡定的说：
    “我可没去过那个地方，你少来诬陷我。”
    “我也没说你去过啊。”
    林观棠歪头笑了一下，与此同时，终端叮的一声，传来新的消息，是另外一队执行部人员在玻璃栈道附近一条街之外，找到了提着黑色塑料袋的可疑人员——虽然赛车场这边没有监控，但管道另外一段差不多一百米外的路口有监控。
    找到一个从管道方向提着箱子的可疑人员，对执行部来说是小菜一碟。
    林观棠将执行部人员回传的照片点开放大，又截取了另外几个和刘俊才一样提着大箱子的人从相同地方走出去的监控，呈现在他的面前，说：
    “真可惜，你负责接应的同伴似乎已经被找到了，至于这几个伪装人士，究竟谁是你的同伴谁是无辜人员，应该也不难分辨出来。”
    刘俊才死死的盯着画面看，脸色已经不复刚才淡定，一旁的邵轻柏，也震惊且疑惑的看向林观棠：
    “执行部的人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接到任务通知……你什么时候成执行部的人了。”
    他就是执行部的人，结果他在现场，却没有接到相关搜查任务，这合理吗？
    然后林观棠就温和的回答：
    “就是不知道，才能装的更像嘛，如果被这位刘医生知晓我们执行部派这么多人直接过来搜查，他就不会这么淡定，以为稳操胜券，连个预警也不发给同伴——刘医生，可以先不要用这种可怕的眼神看我，这还不是计划的全部。”
    ***
    邵轻柏请求医药部过来这边处理后续的时候，林观棠也同时找了殷执优，是想找他借执行部的人员一用。
    【海棠】：殷学长，你之前说我可以负责任务策划的事情，现在还有效吗？
    【殷学长】：没有合适的任务。
    【海棠】：现在有了
    【海棠】：学长能派几个空闲的执行部人员来帮我做一些搜查任务吗，只需要赛车场这边的搜查任务听我的安排就好。
    【殷学长】：怎么，终于做出艰难的抉择，准备放弃霍世禛投奔我了？
    【海棠】：……
    林观棠差点没被吓得直接把终端扔掉——这种说法也太引人误会了吧，还好他定力十足，且之前有过类似经验，明白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说“决定放弃霍世禛的风纪部，来投奔我执行部”……
    但林观棠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如何才能完美的回应殷执优奇妙的语言天赋，学他一样回复这种充满歧义的词句，那是完全做不到的，于是果断选择了直接无视掉。
    然后只问能不能派人过来，顺便让医药部也派多点人过来，他还有小小的测试需要医药部配合……等殷执优回答可以，并且直接在系统内分配了人员给他，林观棠立刻表达感谢，然后就火速关掉了私聊界面。
    至于殷执优在执行部内部面对“为什么要听凌晨的安排？”以及“殷执优/殷学长你竟然亲自拨人给凌晨，难道不怕被他反压一头吗”“难道之前传说凌晨和学长有矛盾是假的”“凌晨不是霍学长的人吗”……之类的话，殷执优在深思熟虑之后，回答“把霍世禛的人抢过来不是很有趣么，让他随意发挥，不会有威胁到我的机会。”
    又引起军校新一轮的震撼八卦，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被分过来的军校生，显然也很想知晓凌晨的实力如何，又或者仅仅是想让殷执优翻车，总之，倒是都很尽力来按照凌晨的吩咐进行搜查。
    赛车场内到处都搜查了一遍——尤其是被标注的重点搜过无果，在众人怀疑凌晨的计划有误时，被安排到管道另外一边去找人的一队人员却直接抓到了人——
    那其实是从凌晨提出这个任务时就受到质疑，因为看不出来和不搭边的赛车场有什么关系——毕竟管道真的荒废太久，一般很难关联，结果竟然真的守株待兔成功，倒是叫人对凌晨的安排倍感奇特了。
    ***
    房间里，林观棠关闭了终端，最后说出全部计划的另外一部分：
    “就算凭借这只箱子与这个人，也还无法追责到你身上，那不如再猜猜看，以中央军校医药部的名声，为赛车场的所有人做免费体检，会有多少人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这是让邵轻柏也更意外的发言，更不要提刘俊才——在两个人震惊的目光中，林观棠继续说：
    “又会有多少人被测出来信息素异常，再对这些人进行询问，猜猜看其中会有多少人供出你——被你蛊惑，用类似于只需要找你配置同样的药物，就可以得到和阿帕守一样强大的力量——这才是你要当众对阿帕守进行治疗的真正目的，是么。”
    “总有人会被吸引，猜测阿帕守有那种强大的信息素力量，不是因为他本身的信息素够强，而是因为他服用了这种药物，毕竟他在服用药物后实力大增是有目共睹的。”
    “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再三推拒，然后从那些锲而不舍，已经彻底陷入追求强大漩涡中的人中找到下一个目标，是么。”
    随着林观棠每说一句话，刘俊才的脸色更苍白一分，直到最后，已经整个人瘫软再椅子上，嘴唇哆嗦，双目透出惊慌恐惧的神色，却还在强硬的说：
    “你，你……不会，没有证据，他们胡说，他们都是胡说的，都是你们军校的阴谋！”
    林观棠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慢慢的说：
    “看样子，你应该也很了解军校的风格，军校的惯例似乎是一项任务和另外一项任务不纠葛，但很抱歉，我的好奇心很重，就算只是稍微有些可疑，我也想连根拔起，看看到底是无意纠缠在一起的不同根系，还是本就同根生的藤蔓。”
    林观棠说话的时候，赛车场的广场内已经热热闹闹的进行起免费抽血体检的活动，只需要指尖提取一滴血，就可以体验来自中央军校的医药部先进体检，而且是免费体验，那试试也没有什么很大的损失嘛。
    但无论是针对更深一步的盘问，或者是药剂的检测结果，又或者是这群赛车手的体检结果，有多少人被忽悠着服用药剂，都需要时间一一确定结果，而且林观棠作为一个中央军校编外人员，就算是出了结果，也没告知他的理由。
    唯一一个能够现在就找人问出答案的事情，就是阿帕守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句——“我不会死……我将在另外一个世界永生！”
    林观棠可不觉得阿帕守是无缘无故说出这句话，或者是信奉什么神明，所以才在濒死的时候企图前往神明所在的永生极乐世界。
    但当他去询问情报部的司空学长时，得出的结果也很让林观棠无言以对。
    【司空学长】：真说了这种充满中二病的话？这种年纪的孩子，还真是容易分不清现实和虚拟的区别，濒死之际还要选择逃避现实，太悲哀了。
    林观棠：……
    首先，阿帕守的年纪已经远远不适合用“孩子”来形容——尤其是学长你这种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人。
    其次，这种说辞真的很敷衍啊，学长。
    林观棠很想去找司空学长当面好好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不能这么做。
    主要是因为司空檀行踪成谜，聊天也经常聊着聊着就消失不见，甚至直接系统托管。
    没办法直接从情报部获取信息，那就只能去找霍世禛问。
    同样也是隔空谈话——因为霍世禛好像又去外地了。
    林观棠很疑惑他一个风纪部的部长不应该待在军校里抓纪律么，怎么不是出外勤，就是在出外勤的路上。
    然后他就得知了中央军校的风纪部不仅仅要管军校的在校生，还要负责巡查毕业生的现况。
    毕业生选择服从中央军校的毕业分配，也同样代表着选择了继续接受中央军校的监管——中央军校为毕业生准备的就职岗位，一则是通过选拔进入更严格的军部，另外一部分，则是进入各个地区的“abo信息素相关特别处理科”，有专门补贴，可以不坐班，甚至去开展各种副业都无所谓，但必须要接受每年一次的定期审查，以及不定期的随机审查。

 第80章

    ——虽然很多时候，随机审查往往代表着“抓你来了”，也因此所谓的随机审查，往往被各个地区的特别科取外号叫做“阎王来了”，尤其是霍世禛走马上任，更有一种外号阎王变成真正阎王现身的惊悚感。
    话说回来，虽然先前殷执优告知过林观棠，霍世禛同样不会告知他所有的事情真相，甚至林观棠自己的亲身经历，也完全明白这一点，但另外一方面，如果是林观棠主动找到线索询问答案，霍世禛也会给予回答。
    就像是面对一幅巨大的格子拼图，霍世禛不会直接将整张拼图内容全都透露给林观棠，但当林观棠翻开一个格子，霍世禛也不会隐瞒格子所代表的内容是什么，而不是告知林观棠此格子没有打开权限，或者对格子内容避讳不言。
    ……
    但事实证明，人还是不能凭借过往经验，就笃定另外一个人的未来言行，一定会照着自己所设想的那样上演。
    就比如林观棠认为自己翻开了一个有用的格子，霍世禛也会和以前一样，就格子的内容对他知无不言，但这次霍世禛却选择了拒绝。
    第54章 分外之事
    各种信息素混杂在一起，融合出难以言喻，及其难闻的味道。
    配合着楼道内丢弃的横七竖八的桌椅；喷洒的到处都是的，已经干涸暗红一片的鲜血斑点；以及还未来得及转移，被随意找个地方看管起来的不重要人员——这些人还在挣扎着发出各种噪音。
    味觉，视觉，听觉，全方位的杂乱，让霍世禛有种自己行走在垃圾场的错觉。
    事实上也差不多。
    他来这里就是清理垃圾的。
    担任露丹区abo特处科科长的人，竟然是伊甸园安插进来的高级人员卧底——也许是被什么好处诱惑，中途叛变，那不重要。
    总之叛变率80％以上，任务评级s级，所以由霍世禛出面处理，收集证据，制定计划，人赃并获，然后任务结束，收队回去，最后整理资料，归档封存。
    事情本该就这么按照标准流程结束，但此人——鉴于此人已经叛出中央军校的管控，投入伊甸园的召唤，所以还是用他在伊甸园的代号“古拉”来称谓比较合适一些。
    但古拉并没有选择在家等待被捕，而是疯狂逃窜，通过各种迂回婉转的方式，最后回到了伊甸园在露丹区的重要据点，企图在据点等待接应，然后逃过一劫，结果就是连带整个据点被彻底围剿清除。
    一个愚蠢的，各种意义上，无论是对霍世禛或者伊甸园来讲，都是只会带来麻烦的存在。
    本来霍世禛只是为了清理内部蛀虫过来，抓到他以及其他附属人员就结束本次任务。
    但古拉却非要费心逃亡，还要千方百计逃亡到据点里去，妄图能够获得奇迹的垂怜，逃过这次抓捕——
    可惜，霍世禛是不可能让任务失败的。
    为达到抓人的目的，不得不动用权限，动用枪支或者武力去冲破各种防线；
    另一方面，为配合完成任务，诃息也越过各种禁制，强行接管整个丹露区的所有公共智能设备权限，以便于找到古拉的所有逃亡线路。
    至于古拉最终藏身的据点，监控设备早在他还没到达据点前就已经被诃息无声息间窃取，只等待他的到来，确认这就是他的最后逃亡地点。
    他个人的所有终端设备，也早已经被完全控制——如同霍世禛一样，诃息也被层层叠叠的规则权限束缚着，如果完全自由的开放，放眼整个帝国，不会有比诃息更强大的智能系统。
    总之，最后没有任何意外的，顺理成章的连带着把整个据点全都清理掉——
    虽然霍世禛倒也还挺享受大范围无拘束动手的过程，但怎么说呢，处理伊甸园这类外部组织的相关任务，一向是归属执行部主管，但霍世禛现在隶属风纪部，怎么不算是即让霍世禛多做分外之事，又让伊甸园遭受更多的无妄之灾。
    乃至于让霍世禛稍微过多思索了一下，伊甸园招收古拉，并提拔为高层人员的用意是什么，难道是看中了他格外能吃，企图让他吃垮军校与帝国么。
    有这种猜测，是因为从古拉处缴获的赃物清单中，各种堪称刁钻的饮食相关相当突出——当然，吃的太过讲究并不是什么不被允许的事情，关键是在这些列举出来的清点背后的各种不被允许的交易。
    但这并不妨碍因为古拉的不配合行动，导致霍世禛不得不多余耗费时间，安排本不属于风纪部的对外清缴任务，于是稍微迁怒一下，从堪称鄙薄的角度来评价此人的言行举止。
    但古拉本人似乎还没意识到这场针对伊甸园的清缴灾祸是由他带来，反而误以为是霍世禛故意将他放跑，以达到一网打尽的目的——真是奸诈至极的谋划！
    被抓住后，自知再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古拉强烈要求在被带回去受审之前，要见霍世禛一面，鉴于他在系统内评级为s级目标任务，按照流程，霍世禛答应了他的要求。
    当霍世禛到达了暂且压制他的房间后，古拉就对着他大肆批判了一番中央军校与帝国的缺陷，霍世禛一个字没听，只让诃息将他的所有发言作为任务资料全程收录，最后的最后，古拉总算是说了和霍世禛有关的话：
    “霍世禛，你也不用太得意！你只是抓到了我，而不是抓到了伊甸园的古拉，今晚我被抓到，下一个古拉就会很快出现，除非你能杀尽全帝国所有的beta，否则你也不过都是在白费功夫！”
    ——那是不可能的。
    无论是杀掉全帝国的beta，或者霍世禛被他的发言引发出震惊，恐惧，慌乱，惊慌之类的情绪，都不可能会发生。
    而且，一个alpha就算切掉腺体也改变不了alpha的本质，至少在霍世禛眼中是这样，一个alpha被抓却用不相干的beta来威胁，或者挑衅，自己都不觉得可笑么。
    霍世禛在古拉的对面翘膝而坐，古拉讲话途中，他全程保持着侧耳静听的沉默，头颅微垂，银白的长发顺着滑落下来，遮盖了他的面容，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也没什么好看的，因为本来也没什么表情。
    确认古拉想说的就是这些话后，更感到厌倦和无聊，因为类似的话已经听过太多遍。
    而且，看来古拉确实已经脱离帝国管控太久，大概心虚的连官网和系统都不敢使用，所以好像并不知道霍世禛已经调离执行部——说不一定，连霍世禛到底是什么部门的都不知道。
    毕竟古拉是早许多年前的（已除名）校友，不知道霍世禛具体所属，以及如今军校的任务制度很正常。
    不然，他也不会用属于执行部任务范畴内的事情，来威胁挑衅风纪部的人。
    更何况霍世禛这样对制度完美遵守的存在。
    他在执行部时，就只负责执行部事务，对中央军校内部审查此类不属于执行部的事务从不涉足，偶尔需要联合任务，也只是配合出人；
    他调入风纪部，那就只负责风纪部事务，对执行部的各项任务就算完全悉知，也绝不干涉任何任务制定和人员分配——
    林观棠是一个意外，但也没那么意外。
    毕竟他让林观棠去参与执行部的任务只是推荐，而不是将其强行安排进去。
    而眼前这个人，是决没有任何可能，让霍世禛会因为他的“挑衅”，就打破原则，去干涉执行部任务的。
    总而言之，这些话对霍世禛讲说毫无用处，如真想调度什么人的情绪，霍世禛倒是不介意帮忙转接执行部——或者直接联系殷执优，以殷执优异于常人的语言天赋，应该可以满足他想要得到强烈反应的期望。
    至于想要让霍世禛为这些话激动情绪，只能说古拉的攻击能力还有待加强，这种程度的指责和霍世禛本人平时的毒舌比起来，委实有些平平无奇。
    霍世禛身为被指责的一方，尚且还能保持平稳的心态，但古拉似乎对霍世禛的敷衍态度很不满。
    在他的眼中，霍世禛的姿态分明是全程在睡觉，完全没听他在说什么。
    他说的有那么枯燥无味吗？明明是饱含了他所有的情绪。
    设身处地的去想，你用尽自己所有的情绪力气，讲说一大堆真情实感的话，结果唯一指定倾听者却堂而皇之的睡大觉，谁能容忍？！
    至少古拉受不了霍世禛这种过分敷衍，连稍微做个认真倾听样子都不肯的态度——
    本已经做好了慷慨就义的准备，说出的话也是发自肺腑的不满，且自以为足够振聋发聩，使人忧虑，结果却连让对方动容的效果都没有。
    怎么叫人能受得了这样的轻蔑与无视，没有人能够受得了这样的冷漠对待，古拉忍不住愤怒的嚎叫：
    “霍世禛，这就是你的态度，就是军校的态度，你抬起头看着我，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出这种要求。
    旁边称为辅助压制，实则只是起到一个造型作用的风纪部伙伴，不由朝古拉投以惊讶，怜悯，兼佩服的目光——

 第81章

    不明白这人明明也很胆小，贪图享乐，不愿吃苦，那为什么还要主动要求霍世禛讲话，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这是s级目标嫌犯——如配合行动，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霍世禛再次想了一遍任务流程和要求，身为完美的任务执行者，霍世禛决定再次满足他的期望。
    ——如果真想听自己就此发表什么感言的话。
    霍世禛终于抬眸看向他，转动了棕红色眼珠，将视线落在古拉的身上，然后轻飘飘的开口说话：
    “能被如此轻易的取代称号，看来你在伊甸园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废物一个。”
    那似乎有一瞬间的死寂，古拉整个人都僵硬原地，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大概是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样不留情面的话。
    两侧的辅佐人员则是一边露出不忍直视的怜悯表情，一边又忍不住竖起耳朵继续听下去——虽然被霍大魔王骂的时候非常痛苦，但当旁听观众，被骂的人换成没有利益关系，甚至是敌对关系的人时，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在这种寂静中，霍世禛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他自以为是代表怜悯的笑，毕竟接下来他要按照流程，说一些“你本来是走在正道上的人为什么要误入歧途”之类的感慨话语，但看在古拉眼中，乃至于旁听的人眼中，只觉得充满嘲讽：
    “何必呢，如果你不叛变，就算意外死掉，至少你的名字还能对应你的遗照，不会被旁人取代，但你进入伊甸园，用称号取代本名，一旦被放弃，称号也会被立刻收回，重入循环，然后被其他人取用，至于你——没人记得你是古拉几代，只是无数已经被标记为废弃物的一个。”
    “这样一想，其实你说的也没错，世上没有人是不可被取代的，但这句话和人都会死掉之类的废话没什么区别，你企图用这句人尽皆知的普世道理来当做什么杀伤力巨大的武器——真不知道伊甸园是不介意成员的文化水准，还是欠缺成员有关口才的课程进修。”
    古拉已被气的牙齿咯咯作响，脸色红白一片，满脑子都在诅咒眼前这毒舌的银发魔王——竟然说出这样恶毒的，鄙薄的话出来，到底谁才是叫人愤怒的魔王！
    但虚无的诅咒若能生效，霍世禛早就死了清静，也不可能还会活到现在。
    确认古拉再没有话和他讲，霍世禛就起身离开，再次穿过了一层层混乱的走廊，到了大厅，然后走出门外。
    已经天黑，外面在下雨。
    瓢泼大雨冲刷着地面上的一切血污，等这场雨结束，地面会堆积无数的枯枝败叶，或许会比雨前更加混乱肮脏，但清理过后，就会重新变得干净整洁，无论是因为暴雨带来的积水落叶，还是暴雨之前的血污垃圾，都将消失不见。
    那时候，也不会再有人抱怨地面上垃圾堆积的混乱肮脏了。
    但那是暴雨之后的事情。
    而现在，霍世禛却还要和人讲说“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被取代……”这种无聊的废话——他进门的时候还是黄昏，出来已经天色全然黑透，果然人生的许多时间，就是在说废话中浪费掉的。
    霍世禛看了一眼终端上发来的语音申请，稍微纠正了一下上面的说辞——
    或许还是有人是独一无二，无法被取代的。
    霍世禛随手从旁边拿起了一把漆黑的长柄伞，甩开撑起，迈步走入了漆黑的雨幕中，像是银色的魔王走入欢迎他回归的黑暗世界。
    ***
    林观棠交接任务，卸掉伪装，回到宿舍时已近黄昏。
    而等他洗漱过后，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他换上天蓝色的睡衣，静静的坐在寝室里，说不上是感受难得的寂静时刻，还是做一些心理准备，总之在静坐发呆十几分钟后，他拿起终端，第一次给霍世禛发去了语音申请。
    本来是想直接视频，但想想看自己穿着一身睡衣，头发也湿漉漉的，形象好像没那么好，于是只打通了语音。
    接通后，他听到终端里传来的雨声，噼里啪啦，似乎声势浩大。
    下雨了吗？
    林观棠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将窗户全部打开，趴在窗台上，朝外伸出手，细心感受了一番，确认窗外只有呼呼的夜风吹拂，带起阵阵凉意。
    帝都今夜无雨。
    终端调出整个帝国的实时天气统计，下雨的地方牵涉九个区域，其中六处小雨，三处大雨。
    再想想看之前群里的谈话，好像有谁说过霍世禛这次是去了北边，三处大雨地区，只有一处在帝都的北边。
    那霍世禛现在处于什么地方，似乎已经十分清晰。
    林观棠将自己的猜测过程简单说出，最后讲明答案：
    “所以学长你现在是在露丹区的某个地方，对吗？”
    然后他就听到熟悉的，低沉的，漫不经心的声音，挟裹着接连不断的雨声从终端里传来，泛着冰凉的气息：
    “深夜联系就是为了展示你的推论天赋？还是打算申请再开一节解谜课给你打发时间。”
    从终端里去听霍世禛的声音，倒是有一种格外奇妙的感觉。
    林观棠有些拉长语调的“嗯——”了一声，倒是很会就坡下驴：
    “那也不是不行，但我想说的当然不是这个！”
    林观棠将发生在赛车场的一切大概说了一遍，最后问：
    “所以阿帕守最后说的永生世界，究竟是什么意思？”
    霍世禛随口就说：“询问情报去找司空檀。”
    林观棠叹了一口气：“司空学长只会敷衍我，他肯定是觉得那是我不能知道的情报，所以才不告知我。”
    霍世禛听着他带着些许抱怨的语调——软绵绵的，比起来抱怨，倒更像是在说什么委屈的事情一样，但这有什么委屈的呢，本来就不在他的任务范围之内，好奇心未免太重。
    所以霍世禛也慢悠悠的说：“既然你也猜到了是你不能知道的情报，那何必再多问，难道问我，我就会告诉你？”
    林观棠却眼前一亮——这么说的话，果然阿帕守说出那句话，不是犯了中二病那么简单！
    这样想着，接下里的语气也带上了急促的气息：
    “但我想知道啊，阿帕守的状况实在是太诡异了，他眼中对所谓永生世界的向往太过坚定，好像真的有这回事儿一样，绝不是沉迷游戏之类的神情，而且危及生命，没办法让我不在意，学长，算我求你，就算只告诉我那么一两句相关的线索，应该也没有关系吧。”
    只怕是说了一两句，就会再接着问更多相关的内容，或者联想出更多的东西出来——
    霍世禛沿着石板路漫无目的的前行，很没有诚意的说：
    “你不是很会猜测推断，难道没猜出什么。”
    林观棠已经整个上半身都趴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夜色，托腮无奈道：
    “我能有什么猜测，一点线索也没有——只是觉得，他的状态很不对劲，我觉得应该和他服用的那些药物有关，如果和药物有关，就连带着和腺体移植也有关系，但我实在想不通腺体移植怎么能和永生世界联系在一起，这应该是两个完全不搭边的东西才对，总不能可以通过腺体移植把一个人的寿命转移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那也太荒谬了，如果说转移心脏之类的器官，或许也能勉强有些联系，但也绝不可能永生吧。”
    “但我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却不代表就一定不会发生，所以，一切或许要等阿帕守的各项检查结果出来才知道。”
    “而且，通过医学进行的寿命延续，似乎又和阿帕守那种好像是信仰某种教会一样的虔诚向往并不搭边，但也许有那么一种可能，有一种方法可以把这些互相矛盾的东西联系起来，只是那就需要全面的了解阿帕守的生平，尤其他近些年的所有人际关系，包括有关那位刘医生的资料，如果都能让我阅览一遍，也许我就可以找到答案。”
    霍世禛全程不发一言，听他说完所有的话后，才嗯了一声，语气平淡的总结：
    “所以你的目的不是为了问他所谓的永生世界是什么，而是想了解全面的资料。”
    被发现了。
    林观棠稍微心虚了那么一下，然后决定顺着询问——但也知道这好像不合军校规矩，于是声音下意识放软，企图通过卖萌达到目的：
    “可以吗？”
    霍世禛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话，沉默之间，只有雨打万物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
    林观棠等的忐忑不安，忍不住分神去猜他走到什么地方——刚才噼里啪啦是雨水打在什么布料上以及植物上的声音，以及踏在积水上的脚步声，所以霍世禛其实是在树林中走路，但现在又没有雨水敲打雨伞的声音。
    雨水敲打树叶的声音，似乎也变得稍微轻缓一些。
    那应该是进入到屋子里，或者其他什么避雨的地方。
    那么霍世禛的沉默，是因为想要拒绝，所以在思索应付他的词句，又或者是想要先找个躲雨的地方，然后再好好地回答呢。

 第82章

    雨水敲击伞面的声音消失不过一两分钟，霍世禛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是后一种原因。
    林观棠来不及雀跃，脸上就先浮现出了茫然的神情，因为霍世禛好像是在说什么不相干的话题，企图把这个问题遮掩过去：
    “好奇心与探索欲是神明给予人类进化的礼物，却也是打开灾厄盒子的钥匙，你已经凭借它使你自身得到前所未有的进化，确定还要用它去打开会为你，以及你周围的人带去灾厄的盒子吗？”
    怎么突然说这种好像很……哲学的话——
    在短暂的茫然后，林观棠心跳如鼓。
    冥冥之中有种感觉——那种站在一副巨大的，被遮掩的，从未见过的图画面前，只需要说对口令，守护图画的人就会把遮掩的幕布全部掀开，然后将巨大的图画完全展现在他面前的感觉。
    于是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如果真有灾厄，已经到了我的身边，我却不知道他的存在，那不是更可怕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霍世禛又问了他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有数过你一分钟眨眼多少次么？”
    林观棠“哎？”了一声，下意识眨了两下眼睛——或者三下？
    问题问的太突然，眨眼也瞬间眨的太频繁，完全没来得及数清。
    想要从现在开始去数，一分钟不到就已经觉得眼睛酸涩眼皮劳累，而只是稍微的晃神，就已经又不知道眨了几次眼睛。
    第55章 你的选择
    霍世禛站在空寂的凉亭内，望着外面淋漓的夜雨，脑海中所想象的，却是林观棠认真数眨眼次数的表情：
    “如果我不问你这个问题，你也察觉不到你在眨眼，但当你开始在意这个问题——比如现在，你或许已经烦恼眨眼太快，对么。”
    林观棠最后还是放弃了这项除了让自己眼睛酸痛没任何好处的事情，闻言也没好气的说：
    “那是肯定的吧，你不提的话，我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个。”
    “你问我的问题，也是同样的道理。”
    霍世禛却因为他语气中的烦闷轻笑了一声，然后接着说：
    “因为你从来没在意过，所以就算是自身的一部分，它的存在对你来说也近乎于无，然而一旦你投以专注的思索，就会发现它的存在是如此的明显，这件事情也是一样，你如果一无所知，就算是和你擦肩而过，你也不会有任何异常的感觉，然而一旦你打开灾厄的盒子，就会发现，它已经遍布你的身边，而且——”
    “当你过分注视灾厄时，也将引起灾厄的凝望，被它捕捉到你已经发现它的目光，然后被它疯狂的缠上，再怎么装做无辜的模样，也逃不脱要被灾厄缠身的命运，除非将它彻底杀死，或者被它完全寄生。”
    说到最后，霍世禛的声音已经十分低迷，仿佛化作实体——或者更深一层的虚无，顺着终端钻入到了林观棠的耳朵中，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抬起头看向窗外，漆黑死寂的深夜好像因为他的注视活了过来，蔓延出无数的触手朝他蔓延过来，要将他拉入到黑夜中吞噬殆尽。
    又好像有冰凉的蛇爬上脊背。
    林观棠倒退了一步，倒是忍着没发出什么被吓到的声音，但那一瞬间变急促的气息还是传到了霍世禛的耳朵里，叫霍世禛挑了挑眉，完全没吓到人的自觉。
    林观棠将搭在窗台外的手臂收了回来，又将窗户关上，才正经的说：
    “半夜不要讲鬼故事。”
    “我从来不讲虚构的谎言。”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霍世禛仍没放弃“恐吓”的言辞：
    “你可以再仔细考虑几天，是不是真要为了满足一时兴起的好奇心，就用钥匙打开灾厄盒子，用你现在虽然刺激，但也足够平稳的生活，换取绝对危险的未来。”
    “在那之前，新的终端会送到店里，明天你可以取走换掉你现在的终端。”
    林观棠也隐约感觉到有关“永生世界”的真相，或许真是自己所不能承受的内容，就算他不为自己考虑，总也不能让周围的人无辜因为自己的原因，遭受到什么灾祸。
    所以霍世禛说的前半句，他倒也还很认真的思索，结果霍世禛冷不丁话锋一转突然说要为他更换终端的话题，叫林观棠猛地噎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在两者间建立起来联系，只是下意识选择了拒绝：
    “我现在的终端也还好，没必要换吧。”
    他是感觉霍世禛已经给予他太多东西，虽然是打着任务的名义，或者其他什么的名声，但他又不是傻子，察觉不出来其中的特殊对待。
    只是他也无法否认自己的内心——无论是课程，任务，或者其他的物品，都是他所需要的，想要参与的，所以他没有选择推辞，而是完全的利用，才不算辜负其中所蕴含的期待。
    但终端这种个人设备，还是很难坦然的说，让人白送。
    但霍世禛总是有办法说出让他没办法拒绝的话：
    “就当做为未来你踏入危险领域提前做准备，或者仅仅是为了让诃息能够更流畅的运行，你应该能察觉过诃息帮你阻拦了多少垃圾信息，而且运行的有多么缓慢。”
    有吗？
    林观棠觉得自己的终端运行起来还是很流畅的，也没感觉系统有什么问题。
    而且都说了是垃圾信息，谁没事会看这个，等等——
    林观棠被自己脑海中设想的猜测吓了一跳，以至于说出来的时候也颇为心惊胆战：
    “你你你，你难道能看到我的终端每天都接受发出什么信息吗？”
    霍世禛：……
    说得好像他是什么偷窥狂一样，霍世禛有些好笑的反问:
    “我很闲？”
    林观棠听到他带着好像被气笑的声音传来，也知道是自己好像想岔了什么，但又不能怪他，明明是霍世禛自己说的很有歧义。
    “那干嘛这么说，难道是因为你每天都会接受很多垃圾信息，所以觉得我也会这样？”
    霍世禛沉思片刻，没什么诚意的回答：
    “算是。”
    不能说没有一点推己及人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霍世禛能够猜到，会有人对他们之间的关心产生好奇，但又不想被察觉，那最便捷的方式，似乎就是窃取终端信息。
    相比较而言，当然是从林观棠这边动手难度更低一些——虽然这也是妄想。
    说句不太谦虚的话，能够突破诃息防护网的技术，应该还没出现。
    但这又是另外的事情了。
    说完这个话题后，似乎就没有什么可聊的东西，最后林观棠问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帝都，霍世禛回答“就算回去，也不一定有时间见面”……真是很没情商的回答啊。
    这个时候，不应该主动回去后会找时间去看你之类的话才对吗？
    这种回答，让林观棠也提不起来心情追问“怎么会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之类的话，最后十分潦草的结束了这次交谈。
    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但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林观棠盘膝坐在床铺上，想了又想，决定召唤诃息出来，稍微看一下被拦截的信息内容——
    好吧，他确实是被霍世禛的话调起来那么一点好奇心。
    诃息进行了例行询问：
    【是否查看过往所有已拦截内容或已清除留档？】
    林观棠点了确认，随后整个终端界面卡顿了一下——不会真被霍世禛乌鸦嘴说中，他的终端出毛病了吧。
    脑海中猜测的词语还没显示完全，林观棠就差点被终端里弹出来的密密麻麻的红色警告闪瞎眼。
    密集到了叫林观棠犯文字恐惧症的程度，稍微上下划拉一下，至少有几百条相关内容，大概是“疑似病毒/可疑通讯/可疑申请”，“已清除/已屏蔽/已拉黑/已回击”……
    这个已回击是什么意思？
    诃息不就是个辅助系统吗？怎么还有主动攻击这种技能出现啊。
    林观棠点开详情，就看到页面一行行写着：
    【——警告，有不明ai试图入侵本机!
    ——开启防御模式，成功防御不明ai，再一次为主人守护终端安全；
    ——不明ai进行二次入侵；
    ——开启反击模式，调用【毁灭-标记-跟踪-溯源-锁定-清源】模式；
    ——[已毁灭][已标记][跟踪禁止-运载负荷过度、系统权限不足]
    ——警告，终端版本过低，系统权限过低，无法调用后续模式；
    ——已完成本次系统防御】
    林观棠看的心情复杂——没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终端竟然还上演了这么一场ai械斗，又有些小小的愧疚，毕竟看起来好像还真是他自己的终端拖了系统的后腿。
    林观棠思索着关掉了这个界面，然后又忍不住调出来诃息的本体来看。
    认真观察了一番，林观棠还是想象不出来ai之间斗争是什么样子，如果是诃息的话，难道是扑扇翅膀对入侵ai进行攻击吗？

 第83章

    ——诃息的本体，是由六只雪白翅膀构成的奇异形状——只有翅膀，并没有其他延伸出来的头颅身躯。
    上下四只翅膀朝内折叠，羽毛互相交错贴合覆盖，有着仿佛是呼吸一样的微弱的起伏，但从来没有张开过。
    只有中间的两只翅膀来回舒缓的扇动。
    六只翅膀的外围，还有三条不断交错旋转的圆环——每个圆环又有两条交错循环的，布满羽毛的线条构成，两条线条中央排列着如同蓝绿色宝石一样的装饰——
    虽然林观棠每次盯着这些宝石看的时间稍微一长，都觉得那像是无数的眼睛，很有惊悚意味。
    还好有可以遮挡的选择，羽毛将那些如眼睛一样的宝石遮盖之后，就显得毛茸茸的十分可爱了。
    不过，假如林观棠看到霍世禛终端里的诃息形态，大概就不会觉得可爱了。
    六双翅膀尽数展开，被遮盖的地方，同样是大大小小的眼睛排列，这些眼睛像是真正活着一样睁开又闭合。
    而眼睛的颜色，也和霍世禛自己的眼睛一样是红色，又更加纯粹浓郁，属于是真正的血红色。
    翅膀外围三条圆环上的眼睛也同样泛着血红色的光辉。
    除了这些，还有无数道血红的细线牵扯着圆环和翅膀。
    倒是和不断弹出来的红色警告信号颇为相配。
    【警告，超出权限范围！】【请再次确认，是否接管以下公共智能设施……】【xxxx为私人终端设备，请问是否确认入侵】……
    与此同时——那应该说从霍世禛决定让诃息接管整个露丹区的公共监控开始，就接连不断的有无数人通过各种渠道，向霍世禛发来关心的问候。
    虽然用词有些出入，内容则大差不差，无外乎是“为什么突然动用高级权限？”“原来是为了抓逃跑的叛徒，那没事了”“等等，确认只是为了抓捕叛徒吧？”……
    话里话外，总归是不太相信霍世禛大动周折真的只是为了抓叛徒，但霍世禛如果如他们所愿，说这样做就是任意妄为，这些人又不乐意。
    矛盾的个体组成矛盾的帝国，又造就出各种互相矛盾的现象，霍世禛早就习惯，就像是这一次一样，并不想让他把叛徒放跑，以损失帝国与军校的颜面，但又不允许他深入太多，或者动用太多权限，担忧超出可控的范围。
    无数的矛盾造就出无数条扭曲的锁链，要霍世禛一举一动都接受监管，必须按照任务流程做事，又认为他是帝国完美无缺的象征，决不能够出现任何失败的可能。
    其实帝国应该感激霍世禛如此能忍才对。
    实话说，霍世禛早已经习惯身上被帝国挂上重重枷锁，还要他圆满完成任何任务的任性要求，并对此坦然接受——用一方面的完全妥协，来换取其他方面的无限自由，重要的是，不需要浪费时间去面对一遍遍不知道需要重复多少次的盘问，霍世禛认为这个交易也不是不行，甚至早有就这样过完一生的觉悟。
    但现在他有了不同的想法。
    ——无论是谁，如果看到能够砍掉身上枷锁的希望，都很难不心动，不是么。
    霍世禛在终端上点了一下，被束缚的系统扭曲反转，终端上出现一张照片。
    模糊的光影，杂乱的背景，连带着照片里一身雪白的人也整个好像羽化一样，比起来诃息，照片中的人，更像是人类幻想中能够拯救世界的天使。
    霍世禛的手指从照片上人影的面容上划过，落在他的心脏处。
    ——那就试试看吧，你是否真正会是拯救我的天使。
    巨大的白色翅膀从照片影像背后扬起，然后弯曲闭合，将整个照片全都包裹其中。
    有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喊声，渐渐近了过来，是风纪部的人员有事情要来找他禀告，霍世禛关闭了终端，等待着打发时间的麻烦上门。
    ***
    相差不大的妆容，换一身穿戴，却有天差地别的感觉。
    长发白裙，懵懂神情，像是脱凡超俗的天使，短发衬衣长裤的组合，加上气定神闲的神色，会让人联想到的，则是锋利的箭矢。
    足以俯瞰整个帝国的高楼顶层，呼啸刮着凌冽寒风，顺着玻璃缝隙吹拂进来，将在窗边交谈之人的发丝吹得纷乱。
    这是帝都很有名气的观景楼，大概每个帝都人有外地好友前来帝都游玩，都是不可缺少的打卡点之一。
    作为从小在帝都长大的本地人，盛风华也不能免俗，特地邀请从附甘区远道而来的客人朱和昶来这里欣赏风景。
    ——当然，他们观赏风景的地方，不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外展区，而是很有隐秘性的贵宾区。
    坐在窗边，盛风华理了理被吹乱的发丝，将一张照片压在桌子上，推向坐在另外一端的朱和昶。
    朱和昶将照片翻开，是一片堪称混乱的人群，但不需要盛风华开口提示，就知道她要自己关注的人是谁。
    抓拍的照片中，那位邵晨表姐站在人群之中，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偷窥，于是抬头看来，狭长眼眸中是带有戒备与沉思的锐利神色。
    s级的邵轻柏站在她身边，一副愁眉不展，还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倒是被衬托像是个弟弟——虽然这样说也没错，毕竟名义上来讲，他们确实是表姐弟关系。
    至于实际上嘛——
    朱和昶仔细看过照片中的内容，分辨出来这是发生在赛车场那场意外的现场抓拍。，
    不可否认，照片中的人确实非同一般，在人群中脱颖而出，叫人一眼就能够被他吸引，但如果说她的真实身份，是自己所想象的那个人，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这就是那个凌晨？不是说今天中央军校s级第一性别全是男性。”
    “怎么，你也觉得他是s级，才对得上这场大范围围剿总指挥的身份？”
    盛风华嘴角带着笑意，打量着的表情，又带着遗憾的语气说：
    “可惜，他似乎只是a级，这身装扮也有可能是伪装出来的，甚至她到底是不是凌晨都未可知，毕竟根据军校生的形容，那个新生传奇，是比霍世禛，殷执优他们还要强大的壮汉。”
    朱和昶将照片放在桌子上，拿起来旁边的盒子压下一角，闻言说道：
    “既然从哪方面来看，他们都是不同的人，为什么要把他们两个混为一谈。”
    盛风华说：
    “因为他就是凌晨啊，凌晨是安排这场任务的总负责人，最后面见执行部的就是照片里的这个人，所以无论感觉有多离谱，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说道这里，对上朱和昶难以言喻的表情，盛风华哈哈一笑，说：
    “恐怕中央军校执行部的那些小朋友，表情比你还要丰富，或许要用惊悚来形容才行，不难想象，这次任务结束后，军校内部有关凌晨的身份猜测，又会引起多么大的轩然大波，让多少人大跌眼镜，可惜，军校论坛外人无法进入，看不了热闹。”
    说到最后，盛风华又叹了一口气，好似真为没办法现场观看而遗憾。
    朱和昶随口道：
    “一个论坛而已，有什么难以入侵的地方。”
    盛风华啧了一声，可不认同他对中央军校的轻视：
    “这可是中央军校，怎么说也代表着帝国的至高点，尤其是替换了诃息作为中心系统，可不是你想侵入就侵入的。”
    朱和昶只是哦了一声，然后总结说：
    “这么说，凌晨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也无从得知。”
    朱和昶想来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暂时不能解决的麻烦上，稍微做出判断后，他就怕这位凌晨同学抛之脑后——再怎么有威胁，难道比霍世禛还要难以对付吗。
    既然没有，而且无法得到他的资料，那就暂时没关注的必要。
    朱和昶说：
    “你倒是一点不担心阿帕守和刘俊才这两个人，尤其是阿帕守……最成功的一个试验品就这样陨落，还真是可惜。”
    比起来盛风华刚才那做作的遗憾发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在真情实感的可惜。
    阿帕守的腺体移植是最为成功的案例，找不出任何破绽，但也就这么一个完美实验体——或者说是第一个完美实验体，就这么损失掉了，说全无感觉是不可能的。
    但想想看损失掉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和人赛车导致腺体破裂，在遗憾之外，又叫朱和昶有种气到想笑的感觉。
    盛风华倒是对这个结果没任何意外，就算不是现在因为和邵轻柏比试上头导致腺体破裂，将来也会因为其要超越极限的想法而导致相同的结果。
    “不狂热就不会有被彻底改造的决心，可太过狂热也往往代表着不死不回头的偏激，这种结果是必然，好在他的各项数据早已经记录完美，没任何再观察的必要，就算醒过来有八成可能也会变成一个傻子，送给中央军校开心一下也不是不行，倒是和古拉同步被中央军校回收，放在一起看未免好笑。”

 第84章

    使徒与魔王同坠死亡地狱，或许也算一场悲壮的落幕，但同入法网监牢，可就是笑话一个。
    朱和昶可没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地方，但也不是不能体会盛风华的自嘲心情。
    帝都不愧是中央军校的大本营，伊甸园在这里毫无任何生存的土壤，就算是存在，也只是小小的一撮，中央军校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搜刮一轮，想不起来就放在那里自行生长，但想要成什么气候是不可能的。
    像是猫逗弄老鼠一样。
    并不像是附甘区，中央军校下派的abo特处科在附甘区可是谁都能踩一脚的存在，所以——其实朱和昶对古拉的被捕更加不解：
    “露丹区也不算是很落后的地方，怎么能整个据点被霍世禛连根拔起。”
    盛风华道：
    “不是早就说了，不要小看霍世禛，他可不是帝国造就出来的空壳偶像，系统诃息也不是什么平庸ai。”
    朱和昶笑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说：
    “但被锁链束缚的老虎，也是家猫一只。”
    “话不是这么说的哦，老虎就是老虎，被锁起来也是老虎，而且，或许现在不止一个了。”
    盛风华的目光投在那张被压在桌子上的照片上，压低声音说：
    “凌晨完全不同于以往中央军校的任务作风，可是让我生出十分不好的预感。”
    得不到他的真正资料，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明确，预感不好又如何，不过——
    因为盛风华的话，让朱和昶再一次把视线落在照片上，总觉得照片上的“凌晨”，让他感觉有些许的熟悉，尤其是眼神……
    他伸出手将凌晨的脸部全都覆盖，只剩下一双冰蓝色的，锐利的眼睛。
    于是不久前那场茶话会上所出现的情形，轻易的就重新浮现在他的眼前——尤其是那道在茶话会上慷慨陈词的人影。
    朱和昶脑海中突兀冒出来一个想法：
    “这双眼睛——他和林观棠有关系吗？”
    “你说的难道是霍世禛的那个小omega？”
    盛风华对上他肯定的视线，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怎么会想起来他，他们的眼睛完全不一样，至多都是蓝色瞳孔，怎么，因为同样的瞳色就让你立刻联想起来他，你不会是对他动心了吧，没想到你还有喜欢受虐的一面。”
    茶话会上所发生的一切，盛风华当然也早就知晓，甚至在她和朱和昶第一次碰面时，就已经调侃过他一轮。
    第56章 意外窥见
    有些事情乍看之下毫无关联，然而一旦产生联想，就会越想越觉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朱和昶对盛风华的调侃不以为意，仍对比着眼前这张照片的人，和记忆里那位林同学的眼睛——
    表面上去看，这两者之间毫无关系，就像是盛风华说的一样，照明里的这个“邵晨”眼型和邵轻柏一样是偏向狭长的凤眼，林观棠的眼睛倒是有些偏向圆润。
    但如果这是易容之后的装扮呢，毕竟盛风华也说了不是么，凌晨身份成谜，甚至连第一性别都未明，那出现在赛车场上凌晨——连名字都做了伪装，那面容身材做出改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朱和昶猜测说：
    “林观棠是蓝色眼睛，凌晨也同样是蓝眼睛，他们一个是霍世禛看中的omega，一个也据说是霍世禛青睐的后辈，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很巧吗？
    盛风华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帝国有五分之一的人都是蓝眼系，盛风华自己都认识不少蓝眼睛的人，总不能他们都有什么关系吧。
    但朱和昶好像真是在认真思索这两个人之间的关联，于是盛风华也稍微回想了一下之前那一次和林观棠见面时的场景——虽然美的突出，但灵魂却平庸无奇，想要凭借美貌上位的心思一览无余。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大概是年纪还太小，所以外表仍然鲜活，灵魂仍然纯粹，就算是嫌贫爱富的性情，也叫人没办法厌恶。
    至于凌晨——连军校生都对他了解甚少，更不要说盛风华这个外人，唯一能了解到的就是他枪法似乎很不错，但林观棠似乎从未有过类似的经验。
    而且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将这两个人放在一起过。
    所以经过一番思索后，盛风华回答说：
    “我还是觉得你想的有些多。”
    朱和昶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笑着说：
    “但就是因为想的多，才能让我在附甘区从一无所有混出名头，无论怎么样，我需要再有一次和这位林同学近距离接触交谈的机会，确认他是否真的可疑。”
    那为什么不是和凌晨近距离见面的机会——明明这个更容易实现吧。
    毕竟他已经得罪过了林观棠，如果再次见面，恐怕只会是让林观棠选择远离，而伊甸园可是中央军校追逐的对象。
    盛风华将他上下打量一通，不无怀疑的说：
    “你到底是因为他的身份可疑，才想接近他，还是因为真的被骂上头对他本人感兴趣，需要我提醒你吗？无论如何，他现在是霍世禛的人，你真要在帝都和他抢人？”
    朱和昶只是微笑：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还真敢想啊。
    盛风华啧啧而叹，选择尊重祝福：
    “那就只能祝你好运，不过，你在这位林同学面前，恐怕已经是负印象，他似乎不是容易心软选择原谅的人，想好重新获取好感的办法了吗？”
    这就是更不需要考虑的问题，朱和昶说：
    “盛大小姐的生日宴，这个理由还不够吸引人么，况且在生日宴上公布的新产品——我相信他会感兴趣的。”
    不愧是在附甘区能打拼出头的人物，还真是会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机会。
    说起来，盛风华本来也是打算要邀请霍世禛前来宴会，虽然是为了别的目的——但想想看如果真能亲自看到他们两个相处的场景，那倒是更能确定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也算一石二鸟。
    盛风华从没如此期待过自己的生日宴早日到来。
    ***
    林观棠到店里的时候，就发现店内洋溢着快乐的氛围，问了之后才知道是老板发福利，每个店员都得到了一份老板从外地发过来的礼物，是露丹区的特产食物。
    不算十分昂贵的东西，但毕竟是不要钱的天降福利，不妨碍大家心情快乐的感谢老板，丁锐泽也感慨的说：
    “这下真的是沉浸式续费军校生涯了。”
    林观棠想起来上一次和霍世禛在深夜里见面的时候，那个原本负责开车的人下车的时候，也从后备箱提了东西出去，略微想了一下，猜测说：
    “难道军校的时候，霍学长也会送礼物给你们执行部的人？”
    丁锐泽点头，带着怀念的表情说：
    “差不多，毕竟是大少爷么，送点礼物收揽人心顺手的事儿，虽然大少爷很毒舌，尤其任务出什么差错更是会把人嘲讽想服毒自尽，但任务圆满完成奖励倒也很丰厚，可以在划定范围内任选，所以还是很期待和大少爷一起出任务的。”
    林观棠：……
    类比一下，大概就是——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但枣实在是太甜了，所以为了这颗甜枣挨一棍子也不是不值。
    林观棠打开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礼物，除却和其他人一样的特产之外，就是全新的终端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新的终端激活绑定后，总感觉系统诃息好像连扇动翅膀的动作都灵活很多。
    此外，和新的终端一起到来的，是教授密码学的老师——林观棠原本只以为说着玩而已，没想到竟然霍世禛竟然是来真的。
    新的老师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性格跳脱活跃，是个老顽童一样的人物。
    上课氛围也相当轻松，大概流程只是简单讲述密码的来源，组合方式，然后就是做题时间——虽然各种密码组合也让人很头大，但怎么说呢，林观棠觉得这门课程还是比格斗课轻松的。
    至少不用每节课都要摔来摔去受皮肉苦，但怎么不算是增加了林观棠的忍痛能力。
    学校的体能训练课也难免会有些磕磕绊绊的，林观棠有一次整个人摔在地上，他自己摔习惯了没什么感觉，觉得接着完成课程要紧，倒是把其他同学都吓了一跳，劝他不要太紧绷太苛刻自己，他已经做得很好了没必要这么虐待自己之类的话，还有人真情实感的在论坛发帖子，称作林观棠实乃o院近十年以来最为励志的美强惨代表——
    你们是不是对我误会太深？
    林观棠也不是不想解释，但无论是他说“我已经习惯了”，还是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好像都怪怪的，而且他说出口之后，同学们都一脸“我懂得”的表情，也很让林观棠无奈了。
    总之也不算是什么坏事，于是最后也只能随同学们猜测了。
    然后林观棠就受到了邀请函。
    是同伴同学游光誉给他的邀请函——盛大小姐的生日会，游家和盛家是多年好友，游光誉和盛大小姐的关系也还算不错，所以这一次在游光誉说想要带一个朋友过去参加生日会的时候，盛大小姐欣然应允了。

 第85章

    虽然游光誉邀请林观棠参加这场生日会的原因，是看他为了那么一点兼职工资累的要死很不值得，想要让他在盛大小姐的生日会上认识一些上流alpha，然后可以嫁入豪门，一跃登天——至少不用像是现在这么辛苦。
    但显然这种深层次的理由是不能说出口的，且游光誉自有矜持，所以最终也只是说：
    “看你每天这么幸苦，邀请你去参加宴会放松心情。”
    林观棠打开邀请函看了一遍，想了想，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回答：
    “抱歉，这张邀请函我可能用不了。”
    这可是盛大小姐的邀请函！
    还真以为是单纯放松心情的随随便便什么宴会啊。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能够参与宴会的人哪个不是名门贵族，随便认识一个人都足够让林观棠一步登天了。
    游光誉大概也没有想到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拒绝，一时间变了神色，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弥漫出来：
    “怎么，难道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游光誉想起来论坛上和粉丝团内有关林观棠的各种猜测——说出去谁能相信，他们明明是同班同学，结果要了解林观棠的近况，竟然还要靠全校同学各种边角料拼凑起来，才能完整拼出来他每天都在干些什么。
    总之是别人参加宴会的时候，林观棠每天就是在晨练，上课，兼职，睡觉之间无限循环。
    再加上林观棠这么果断回绝了自己的邀请，这就让游光誉很轻易就得出一个结论——林观棠是个清高自傲的人，对这些豪门聚会不屑一顾，说不一定还觉得他们这些人整日陶醉纸醉金迷的生活，所以不屑为伍呢。
    越想越觉得事情真相就是如此，游光誉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起来：
    “还是说你看不起我的邀约？”
    这种猜测就更离谱了啊！
    林观棠连忙打断了他的话：
    “那倒也不是——我很开心接到你的邀约。”
    真的开心吗？
    游光誉怀疑的看向他：
    “那你为什么要拒绝，不会是要用你还要去兼职这种借口吧。”
    林观棠摇了摇头，慎重的说：
    “我在官网上看到了盛大小姐的生日会，我要先在官网上报名获取邀请函，这样才有学分赚。”
    游光誉：……
    游光誉怎么想也想不到是这种原因，简直要被气笑：
    “学分有这么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
    林观棠这次倒是认真反驳：
    “这关乎到我能不能拿到最高奖学金，也许奖学金对你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可是很大一笔钱财。”
    游光誉看了看林观棠，又看了看旁边露出谴责目光的围观群众，忽然有一种自作自受的感觉——他就多余问这个问题，结果最后搞得好像真是他很盛气凌人看不起人一样！
    无论如何，最后林观棠还是和游光誉一道参与了这次盛大小姐的生日会。
    毕竟邀请函的重要性也还是有所区分的，盛大小姐亲自书写的邀请函当然是在重要嘉宾行列，相比之下，学校发放的普通就只是起到一个签到作用了。
    帝都这种豪门如云的地方，盛氏却也赫赫有名，说是豪门之上的豪门一点也不过分，更何况据说这次借着大小姐生日会，还要宣布盛氏神秘新产品发布，来一个双喜临门，更是让前来参与宴会的人不胜枚举。
    说是帝都有头有脸的人齐聚一堂不算过分。
    所以霍世禛会来吗？
    他的身份，应该是会收到邀请的吧。
    但这个想法只在林观棠脑海中冒出来一瞬间就被抛之脑后了，因为他还记得霍世禛之前说就算回到帝都也没时间见面的话之类的，既然没时间见自己，那肯定也没时间参加这种和军校任务无关的宴会吧。
    ——猜错了。
    很难形容林观棠在宴会中看到霍世禛的心情——
    虽然只是远远地撇过一眼，觉得那个站在角落里和人交谈的，穿着驼色风衣的高大男子有些眼熟，但应该没多少人和霍世禛一样，留着漫长的银白长发。
    尤其是仿佛感应到自己的视线后，就稍微转动了一下身姿，抬头看了过来。
    虽然那看起来更像是无意间扫过来一样，但在对视的一瞬间，林观棠就很确定，他一定看到了自己。
    于是，看到霍世禛从一旁侧门离开宴会现场后，林观棠脑子里再没有其他想法，匆匆和旁边的游光誉说了一句想出去透透风，就盯着霍世禛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连游光誉提醒说大门不在那边的话都没来得及听清。
    然后林观棠就一路跟着霍世禛走到了一处颇为偏僻寂静的庭院内。
    霍世禛站在走廊尽头等着他。
    林观棠跑到他身边，气还没喘匀，就忍不住开口问：
    “你没时间找我见面，结果竟然有时间来参加别人的宴会？！”
    林观棠自知这种质问的话自己并没立场说出来，霍世禛想去哪里，想参加什么宴会和他又没有关系，也没告知自己的必要，但还是觉得不爽。
    霍世禛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倒是好整以暇的回答：
    “现在不是见面了。”
    那能一样吗？
    林观棠站直了身体，盯着他看：
    “如果我没有发现你，没有追过来，你会主动来找我说话吗？”
    霍世禛略微俯身，看着他翘了翘嘴角，银发被夜风吹拂，丝丝缕缕从林观棠的脸上划过：
    “你不会发现不了我的。”
    林观棠：……
    这算是什么回答——未免太过于自信了。
    林观棠一把抹掉贴到自己脸上，让自己感觉痒痒的发丝，没好气的说：
    “是因为你留着这么长的银发是全场唯一够特殊吗？”
    想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虽然真正的原因是，如果林观棠没办法在所谓的新品发布会前找到他，霍世禛会待到所谓的新品发布会开始。
    发布会是需要来会嘉宾坐下来静听的，每个人坐在哪里，位置也早就安排好。
    霍世禛的位置在最前方最中央最显眼的地方，并且就在林观棠位置的侧前方，如果这么近的距离林观棠也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是林观棠不想和自己见面，所以装作没看到，这样的话，就真正没见面的必要。
    毕竟本来就是一次突然而至的偶遇，如果林观棠还有其他安排，似乎不该主动打扰。
    但既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那这些话似乎也没有必要再做多余的解释。
    于是霍世禛嗯了一声，林观棠便无话可说了。
    目光落在他随风起舞的银白长发上，过往总是很吸引自己视线的存在，现在也因为主人敷衍的态度变得可恶起来。
    过了一会儿，林观棠才幽幽的说：
    “这么说，如果我不追过来，你还真不会发现我，毕竟我可没有你这样特殊显眼的头发。”
    那倒也不会。
    霍世禛语气散漫的回应：
    “全场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看你，和我交谈的人也提起你的名字，想要忽视你也很难。”
    林观棠：……
    所以那个时候扭头朝他看过来，不是因为感受到他的视线，而是因为交谈的人提到了自己吗？
    虽然霍世禛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在夸人，但林观棠反而有些失落，一时间连开口说话的心情也没有，又后悔跟着跑出来。
    原本就幽深的庭院，显得更加寂静，在浓郁夜色和茂盛草木的遮掩下，他们站在偏僻的走廊内，彼此沉默无言，像是私奔又中途出现矛盾的情人。
    “我是不是打扰到了什么？”
    一声轻笑从旁边的圆形拱门外传进来，把林观棠吓了一跳，没想到竟然有人偷听他们讲话，越过霍世禛的身影朝他身后看去，就看到一袭华服的盛大小姐从拱门后走了出来。
    她笑吟吟的停留在走廊旁边的院落中，目光在刚才还在争吵的两个人之间流转——无论怎么看，都像是被缠得不耐烦，于是敷衍了事的霍大少爷，以及患得患失，任性撒娇的林同学啊。
    盛风华不是很想怀疑自己同伴的预感，但她真的很难把眼前这个“没有分寸”的任性omega，和那位暂且还活在军校传说中，利索果敢的凌晨联系在一起。
    盛风华叹了一口气，开口向好像误会了什么的林观棠解释：
    “林同学不要误会，霍大少爷只是因为世交的原因才肯赏脸过来，不是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可不要因为这件事情生气，尤其是对姐姐我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哦。”
    误会什么——没必要和他解释这些吧。
    林观棠觉得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而是盛大小姐误会了什么，于是连忙摆了摆手，说：
    “我没有误会，盛小姐也不要误会，额，我没有对盛小姐有不好印象，事实上，接到您的邀请，我很受宠若惊。”

 第86章

    盛风华便笑眯眯的说：
    “是么，那就再好不过了。”
    霍世禛站在一旁，听着他们两个毫无营养的对话倍感无聊，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打算转身离开。
    他来这里的目的也很简单，只是借场地和林观棠见一面，顺便完成家里老爷子的委托——
    盛风华的生日邀请函年年都有，但从来只是走个过场。
    这是第一次在批发式分发邀请函的同时，又让盛氏长辈送邀请函给老爷子——又不是成人宴之类的特殊年岁，晚辈的生日宴当然是由晚辈代去才更合适，所以最后的目的还是要霍世禛去。
    一场演技拙劣的鸿门宴。
    霍世禛没有明知有陷阱，还非要去踩一下试试看的爱好，但他看到林观棠也会参与这场生日宴的消息后，稍微想起来林观棠似乎对他回来帝都，但不打算见面这件事有些不满，所以还是选择来了。
    现在林观棠人已经见过面，生日贺礼也早已转交，霍世禛不觉得还需要继续留下来。
    但他只是动了一下，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怎么，这就打算离开了。”
    盛风华注视着他的背影，开口说：
    “我以为霍大少爷特意前来一趟，就是为了接下来的新品发布，毕竟我的生日会可从来没能请的动你，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来的原因，是对新产品感兴趣，既然感兴趣，不打算亲自体验一番吗？还是说，你害怕秘密——”
    她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冰冷的枪口就对准了她的心脏。
    第57章 不期而遇
    霍世禛随意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内响起：
    “子弹从左侧第五肋间穿过，我可以保证不会让你死。”
    林观棠被他突如其来的拔枪动作吓了一跳，本能的想要开口阻止，同时在大脑里无声呐喊——霍世禛疯了吗，前面楼房里还有那么多宾客，而且各个都非富即贵，结果他要在这里对这场宴会的主人开枪，就不怕走不出这座庭院——
    好吧，他还真有可能不怕。
    但林观棠可没他这么淡定。
    就算抛开所有的外在因素不谈，林观棠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对一个无辜人员动手——
    至少现在，这位盛小姐在林观棠心中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行动，只是问了一句话就被人拿枪指着，无论怎么看都好像是太倒霉惹了一个精神病。
    比惹了真正精神病好一点的地方，大概是霍世禛可以沟通——虽然他大概率会选择不听。
    但林观棠还是决定试一下，他抿了抿嘴，准备开口的时候，脑子里又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那就是霍世禛为什么要突然这么做。
    怎么说呢，虽然为加害者开脱是不好的行为，但眼下这种情形，林观棠还是忍不住思索起来霍世禛这样做的原因。
    那其实也不难猜——虽然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但霍世禛只是在用一个选择，来回答一个选择。
    如果盛小姐敢赌上一把，让霍世禛开枪，霍世禛可以答应她体验产品的要求；如果她选择拒绝，那霍世禛对于她的提议，回答同样是拒绝。
    ——所以和直接拒绝有什么差别。
    就算霍世禛枪法再怎么精准，谁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子弹穿心而过，就算是故意打偏，不会致人死亡，但也和致命伤没什么差别。
    林观棠抽了抽嘴角，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旁观。
    霍世禛这样做必然有他的道理，自己还是不要随意插手进去的好，不过——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如果他真不想参加什么新产品体验，那直接拒绝不就可以了。
    盛小姐总不可能强迫他非要体验。
    所以真正的原因，是在于盛小姐提到的，有关他的“秘密”，那秘密必然重要到攸关霍世禛自身的生命，才会让他用盛小姐自己的生命来做等价交换。
    想到这里的时候，林观棠浑身一振，很想立刻打探清楚，但三秒钟后他又整个人泄气下来，因为知晓这是无解的谜题。
    能够让霍世禛毫不犹豫的用生命来威胁的秘密——虽然用的是别人的生命，林观棠不认为自己问会有什么好结果，也不认为他和霍世禛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窥探他的灵魂深处。
    扪心自问，林观棠可也完全不想有人追根究底的来逼问自己说不想说的事情，所以还是不要为了一时的好奇心去霍世禛面前讨嫌了。
    霍世禛这样做的用意，盛风华当然也猜到了，但她所想的方向，和林观棠还是有那么一点差别。
    在用一个选择换取另外一个选择之外，盛风华毫不怀疑霍世禛另有目的——说不一定早已经猜测她是伊甸园的一员，只是碍于没有证据，碍于中央军校的任务流程，碍于帝国上层对他的种种束缚，所以才保持和平的假象，一直无视自己的存在。
    结果现在是自己主动送一个机会给他，那他选择失误打死自己，也是顺手的事儿。
    假如她是不顾一切的疯子，倒是可以赌一把霍世禛敢不敢开枪，可惜她不是，并不打算为了一次可有可无的试探，就拿自己的命来和霍世禛对赌。
    盛风华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出于主动或被动的种种考虑，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我还不想在急救室度过我的生日，所以也请你收起这种危险品，就当是我的不对好了，以后也不会再提这件事情，不过——霍大少爷还真是开不起玩笑。”
    霍世禛收回枪支，不认为这是在开玩笑——如果真是的话，那开不起玩笑的显然不是他：
    “没有做好付出一切代价的觉悟，就不要来试探我的一切。”
    盛风华自嘲的笑了一声——其实这项提议，原本是打算在发布会上，当着众人的面邀请霍世禛上台体验的时候说的，但显然企图用舆论来逼迫霍世禛给个面子体验新产品，是一种天真的妄想。
    就算是在这种没有别人围观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打算在小情人面前用一些敷衍的话语来维护形象，怎么可能会在意别人的目光。
    盛风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仿佛被吓傻的林观棠，其实也注意到他中途好几次想要开口说话的意图——她相信霍世禛也注意到了，或许和自己一样期待着林观棠能够勇敢开口。
    但林观棠最终还是保持了从头至尾的沉默，无论是因为惧怕不敢开口，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出声会坏事，总归不敢在感到不妥的时候发表意见，就算可以任性抱怨，本质不过是一时被青睐的宠物恃宠而骄罢了。
    盛风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以霍世禛横行无忌的性格，实在很难相信他真的会对连开口说话都不敢的林同学动心。
    霍世禛接下来的动作，似乎更证明了这一点。
    他朝林观棠俯身，伸出手按向了他的脖颈，缓慢地沿着脖颈向另一侧伸去，触感温热柔软，鲜活的生命力，又是那样纤细，仿佛一折就断。
    生命就是如此脆弱的存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不打算阻止你，但希望你自己明白，有些路一旦选择开始探索，就没有回头的余地，只能——”
    冰凉的手指围绕着脖颈抚摸，连霍世禛整个人都靠近过来，发丝一缕缕的落在林观棠的肩膀上，那看起来像是一个拥抱，却叫林观棠有仿佛蛇沿着脖颈攀爬的惊悚，又有一种要被折断脖颈的危机，让他不由屏气凝神，抬起头注视着霍世禛的眼睛，听着他缓缓说完了后半句话：
    “带着你旺盛的好奇心不断走下去，直至生命的尽头。”
    是提示，还是警告？
    林观棠一时分不清楚他的用意。
    霍世禛似乎也不打算他给出什么回应，说完这句话后，就站直身体，然后转身离开，走向浓重的黑夜，最终从视线尽头消失不见。
    庭院再次重归寂静，片刻后，盛风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丝伊特明天春季才会正式对外发售的生命之种，霍大少爷虽然说话不太好听，倒也还知道送礼物来表达诚意。”
    ——但诚意显然不多。
    毕竟只是普通款，还是非限定——无论是霍世禛本人不关心这方面的差别，只是随便准备的礼物，还是觉得林观棠没这方面的经验，所以觉得可以随意糊弄过去，总之是透着不用心的敷衍。
    而且只有一条光秃秃的链子，连个礼盒也没有，等到分手之后，林观棠想卖掉回血，也是大打折扣，甚至连证明真伪的证据都没有。
    林观棠收回视线，和已经走到走廊上来的盛风华对视了一眼，然后才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去，脖颈上多出来一条银白色的链子，吊坠是指甲盖大小的魔方，透过波光粼粼的魔方，勉强能看出来，魔方的中央镶嵌着一颗五光十色的种子。
    他就说刚才好像有什么冰凉像是蛇一样的东西沿着脖子爬动，原来不是幻想出来的，而是真的有东西被带上了。
    阿丝伊特，林观棠从原文君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似乎还是很高端的奢侈品——

 第87章

    但送的也太随意了吧，好像是路边摊随便买的东西一样。
    林观棠捏着链子，把吊坠在眼前晃了晃，只感觉有五彩的光辉在眼前闪烁，心情近乎于被送礼物的惊喜和被敷衍的郁闷之间，不可谓不复杂。
    又听见盛风华颇为感慨的说：
    “不过，还真是一点没有对寿星的尊重啊。”
    林观棠握住了吊坠，这才想起来不是他一个人还留在原地，虽然盛小姐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但自己听到了，总不好无视掉。
    片刻的迟疑后，林观棠将吊坠塞到了衣服里，然后看向盛风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抱歉。”
    盛风华看着他此刻鲜明雀跃的神情，脑海中却幻视出未来他被利用殆尽后抛弃掉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是颇有些怜爱的心情生出：
    “不用替他对我说抱歉，又不是你的错，他从来都是这样，我本来也没想他会有什么好态度。”
    说话之间，她沿着走廊回去，林观棠看了看霍世禛消失不见的门口，也跟着转身朝着宴会大厅的方向走去，顺便开口打听：
    “盛小姐和他是从小认识的吗？”
    盛风华摇头，说：
    “不，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他十六岁——或者十五岁？总之几年前才回到帝都，刚回来的时候，可比现在还要难搞，简直是个不通人情的怪物，现在好歹也能沟通一两句。”
    盛风华不介意在霍世禛以利用为目的交往的小情人面前多说他几句坏话——反正说的也不算错，只是稍微用了那么一点夸张的修辞手法而已，她倒是好奇林观棠会不会被吓到——然后就看到林观棠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问：
    “所以，盛小姐所谓的秘密，是有关于他十五六岁之前的事情？”
    林观棠到底还是询问了有关霍世禛秘密的问题，这可是霍世禛自己说了任凭他发挥自己的好奇心，那追问有关他的秘密，也不是自己失礼。
    倒是盛风华好像被他突如其来的疑问惊讶到，有些意想不到的失笑：
    “你竟然在想这个……怎么说呢，猜的倒也没错，想想看，如果换成是你，有一天你的邻居忽然宣称自家有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你难道不好奇他的来历，他过去十几年生活在哪里，是在做什么吗？”
    ——而且还是一个明显和其他人都格格不入的孩子。
    林观棠联想那种场景，如果某一天清晨从家门出来，发现邻居家门口站着一个披散着一头银白长发的少年，扪心自问，很难不去询问他的来历。
    但是，霍世禛不是他邻居家的孩子，帝都也没有人能够问出来他过去十几年的经历。
    眼前灯火蓦然一亮，是已经进入到了宴会的大厅中央。
    从昏暗的庭院到明亮的大厅，太过突兀的光影变换，叫林观棠也猛然回神，眨了眨眼，适应大厅的灯光后，就发现周围聚集了很多人。
    准确的说，迈入大厅不过两三步，就有许多的人围绕过来，向盛风华问好，向她致以生日的祝福，也有人询问安静跟在她身后的这位少年是谁，盛风华回头看了林观棠一眼，稍微思索了那么一下，然后笑吟吟的回答:
    “就当做是我的远方表弟吧，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有些害羞，诸位不要怪罪。”
    林观棠：……
    好吧，寿星最大，她是这场宴会的主人，说什么是什么好了。
    况且这么多人围绕着，总不好就这么离开，未免太失礼扫兴，盛小姐又没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何必砸场子。
    于是林观棠露出微笑，点头颔首，跟在盛风华身边，扮演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表弟。
    好在时间持续不长，这一批人稍作寒暄后就各自散去，趁着没人的间隙，林观棠正想偷偷溜走的时候，就看到邵家姐弟迎面走来。
    不过邵轻柏一脸愁容，一看就是被强行拉过来的。
    他看到林观棠之后，也是下意识就移开视线，目光专注的研究一旁的糕点花纹，好像是什么很奇特的东西一样。
    林观棠倒是能理解他对自己的回避。
    之前解决完赛车场的事情后，在回去的路上，邵轻柏又非要追问他的真实身份是谁，林观棠便说：“告诉你我的身份可以，但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真心回答。”
    邵轻柏同意了。
    林观棠就透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询问他到底为什么要对自己避而不见。
    然后邵轻柏看向他的表情就更加惊恐了。
    “怎么又是你？！你为什么又来扮演我姐？”
    林观棠歪头思索了一下，诚恳的回答：
    “不是告诉你了，因为正常情况下你不理我，没有办法只好这样，毕竟这是让你对我打开心结的契机。”
    是让自己心梗的契机吧。
    而且你不是凌晨吗，为什么又变成了林观棠？到底是什么时候产生联系的。
    邵轻柏无比后悔当初推荐老姐让她加群的灵机一动了，结果现在他好像陷入到了“一定会认林观棠当姐姐”的怪圈之中。
    再这样下去，他会怀疑自己有性别认知障碍的。
    “如果你把一个陌生人当成亲姐姐每天喊，你也会在真相大白的时候不愿意面对对方吧。”
    邵轻柏有气无力的给出答案，并且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再故意无视他了，希望他能正常一点。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这次见面看起来还是没有走出认错人的阴影。
    想起来当时邵轻柏就差没直接求自己的情景，林观棠觉得还是不要再刺激他了，于是只和邵轻竹问好。
    但邵轻竹显然没那个心情去照顾她弟弟的情绪，和林观棠打过招呼后，就强迫邵轻柏把视线转回来：
    “蛋糕裱花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比我这个小学弟还要养眼？”
    呵呵，蛋糕裱花至少不会提醒他过去做了多么社死的事情，并且由此引发了多么难以想象的后果。
    邵轻柏勉强挤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朝林观棠说了一句“你好”，林观棠也朝他笑了一下，回了一句“你好”。
    然后邵轻竹就说：
    “姐姐们有话要说，你们就先在一起多聊聊，增加感情。”
    邵轻柏立刻哭丧着脸，仿佛很不乐意一样：
    “老姐，你饶了我吧。”
    但邵轻竹看起来不打算听从他的意见，直接强行就把他推到了林观棠身边，然后丝滑的挽住了盛风华的胳膊，朝他们挥手说再见，就和盛风华一道离开。
    站在原地，还能听到她们两个之间没走远的交谈声：
    盛风华：“怎么，是打算让你弟弟和林同学培养感情吗？”
    邵轻竹：“那也不是不行，我弟弟人虽然傻了点，但也不坏，家里也不算穷，嫁过来又不会委屈他。”
    盛风华：“可是不觉得现在出手有些晚了么，说不一定早就有人看上了林同学，你有看过o院后台吗？”
    邵轻竹：“有什么好看的，在一起的情侣还能被拆开，有人看上抢过来不就行了。”
    这可真是以自己为例的现身说法……但这个真的不行吧！
    邵轻柏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老姐竟然说出这种无情的话。
    盛风华回头看了一眼邵轻柏绝望的目光，和一旁林观棠侧目扶额，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窘迫样子，在感到好笑之余，又觉得朱和昶的猜测委实不太靠谱。
    在她看来，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显然邵轻柏和林观棠是完全不熟，就被自家姐姐强迫和陌生omega社交的抗拒——相比起来，那张照片里邵轻柏和“邵晨”的关系却是相当融洽。
    所以，有关于凌晨和林观棠有什么联系的猜测，看来真是无稽之谈。
    两个人的身影很快被人群遮掩，讨论声也完全消失，林观棠看了一眼邵轻柏好像要死掉的样子，觉得还是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下比较好。
    恰在此刻，有人喊林观棠的名字。
    是和林观棠一道来参加这场生日宴的游光誉，挽着另外一个人的胳膊朝这边走了过来。
    虽然语气颇有些急切，行走动作却仍然优雅得体。
    林观棠看到他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走的很匆忙，结果把游光誉一个人丢在了大厅里，虽然游光誉对这种宴会一定驾轻就熟，而且林观棠离开的时候，他也在和别人说话，倒不至于收到冷落，但林观棠还是向他表示了歉意。
    游光誉摇了摇头，并不介意这件事情，然后很愉快的和他介绍了自己搀挽着的人：
    “这是我姑母家的表哥简英莱，英莱，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同学林观棠。”
    林观棠看向他旁边的人。
    虽然是卷发，却不凌乱，配合英俊白皙的外表，在正经严肃之外，反而增添了优雅随和的魅力。
    穿着白色正装礼服，从上到下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甚至笑容都是标准的亲和力，和游光誉站在一起，宛如画册中用来教学的ao模版。

 第88章

    说起来，这倒是他和简英莱第一次在现实中见面，比合照中更为典雅，就算早已经熟悉，此时此刻，简英莱也很有分寸感的朝他伸手，当做是第一次见面进行正式的问候：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听光誉提起过你很多次，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既然他要装作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林观棠也伸出手和他交握，来做自我介绍。
    一旁的邵轻柏却很不给面子的呵呵两声，很是嫌弃的说：
    “累不累啊你，是不是也要和我说一句第一次见面很高兴——怪不得闻天歌不待见你。”
    简英莱不和他这种没礼貌的人一般见识。
    倒是游光誉闻言笑了一下，说：
    “闻天歌这个名字好熟悉，是那个闻大导演的儿子吗？”
    邵轻柏嗯了一声，游光誉说之前没什么交集，如果也来参加宴会，很想认识一番。
    游光誉说的有可能是客套话，但却是林观棠的真正想法——
    林观棠是没想到会在这场宴会看到他们两个，很轻易的就联系到群里面的其他人会不会也来这里了——鉴于司空学长和殷学长已经长时间在群里失联，所以其实是特指闻天歌与田野两个人，说起来，群里的人好像就只剩下田野没有见过面。
    但他东张西望看了一遍，也没看到什么熟悉的身影。
    然后就听到简英莱说：
    “闻天歌他们有事去了外地，今天来不了。”
    林观棠朝他看过去，对上了简英莱含笑的视线，立刻明白说的是闻天歌和田野都有任务，不会来的。
    于是林观棠也只好收回视线。
    没聊天多久，就有人宣布说新产品的发布会将要开始，请嘉宾们移步会议厅。
    林观棠原本和其他人一样，只是好奇所谓的新产品是什么，对产品展示前的长篇大论其实并不感兴趣，直到他在昏昏欲睡之间，听到了某些关键的词语：
    “……这是划时代的智能体验舱，你可以无限畅游大千世界，自由的灵魂不必再被信息素束缚的躯壳困扰，而将在无限遐想的幻想世界得以永生……”
    永生世界——！
    林观棠顿时清醒，坐直身躯，全神贯注的看向舞台正中央。
    他原本已经打消了向霍世禛打听相关内容的线索，却没想到如此快就再次听到了这四个字。
    究竟是一种巧合，还是如霍世禛所说的那样，他不在意，那就算是擦肩而过也会一无所知，而一旦他投以专注的目光，就会发现已经渗透到了自己周围的生活。
    随着盛风华的介绍，她身后的幕布上也同步全方位展现所谓的体验舱。
    第58章 拟真世界
    这是一次身临其境的异世界之旅，一次流连忘返的游戏体验，或者，对某些人而言，代表着开启全新的一生。
    由盛氏集团与笃玛科技联合打造的全新游戏：【终极拟真·全息世界】，将完全记录玩家各方面实时体态，并计算最高峰值，在拟真世界内转换为等质数据，开启完全沉浸式游戏生涯。
    与此同时，数据将剔除第一性别第二性别，乃至年纪疾病所带来的所有负面影响，真正让每个玩家，作为且仅仅只作为“人”来完全沉浸式体验拟真世界。
    如果想要完全体验重启人生的感觉，同样可以通过拉高拟真度来实现，甚至能够从玩家在游戏内睁眼的那一刻开始，立刻认定自己是在一个真实世界醒来。
    重启方式也可以自由选择，穿越，重生，或者干脆是重新投胎，完全忘记现实世界，真正从一个婴儿开始成长。
    连时间流速都可以一比一复刻。
    甚至自带冷冻抑制效果，在玩家进入游戏途中，可无限期抑制发情期的到来。
    但另外一方面，在完全拟真状态下，为了玩家的游戏体验，是不能主动结束游戏的，只有找到隐藏信物或者到达预定唤醒时间，才会从游戏中脱离——虽然在这种状况下，玩家大概是想不起来去找寻什么线索的。
    一个小小的悖论调侃，引起在场宾客心领神会的轻笑。
    新品发布稿难免有各种夸大其词的部分，比如宣传口号说是大千世界无限畅想，甚至可以自创世界，实际上只开了六个世界端口，更没有自创世界的窗口；
    再比如说是剔除所有现实因素的负面影响，但显然发情期ao进入游戏，也难免会导致游戏状态不佳……
    至于完全忘记现实世界的理想拟真状态，大多数宾客也没有放在心上，本能反应直接打上了“画饼”的标签。
    但是，如果说一点没有心动，那也是不可能——诚如朱和昶对盛风华所说的那样，至少今天来的这些宾客中，相当一部分omega，在盛风华介绍说“演讲完毕，会抽取三十名宾客现场体验”后，已然透出跃跃欲试的神采。
    林观棠当然也为之动心，但在心动之外，又不得不多心去想这个游戏到底是什么地方让霍世禛避而远之，而且还牵涉到霍世禛的过往秘密有暴露的可能。
    游戏将记录玩家的各项身体特征，来进行仿真模拟——林观棠很快就想起来霍世禛那不同寻常的银白长发和棕红色眼珠，所以……难道是他的身体状况异于常人，如果被游戏记录数据，就会暴露他的身体状态？
    这种可能性很大嘛。
    但林观棠自己的身体状况倒是没什么好忌讳的地方，一向康健良好，剔除分化后的发情期不适症状，一般情况下也只有偶尔会感冒发烧，或者其他小毛病，都是不到一周时间就可以自愈的。
    总而言之，最后林观棠还是报名参加了名单抽签活动。
    不算是很小的几率，虽然不少人被调动了好奇心，但因为这是一场新品发布会——也就是说，需要现场直播体验内容，来让没抽到名单的嘉宾也可以场外观看效果。
    而且本次体验并不提供自由捏脸服务，需要体验嘉宾真容处境，便让很多人又迟疑不定，最终选择了放弃抽签的机会。
    林观棠不出意外的抽中了体验名额——不排除有主办方故意为之的可能，但他的运气一向很好，预感也很准。
    游光誉是盛小姐的好友，连带着简英莱也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他们两个也没任何意外拿到了体验名额。
    可惜的是，几个人中最先体验一番的邵轻柏并没有抽中名额，而且似乎还有事情等待处理，最后也只能可怜兮兮的目送他们几个起身去体验所谓的智能舱。
    智能体验舱被集体放置在特意打通的一整个平层内，分三列放置。
    具体形状像是胶囊一样的细长圆柱体，从外表看，头尾两侧是不透明的银白色磨砂材质，中央是透明玻璃一样材质的东西，可以看到有不少的线条在里面缠绕。
    每一个体验舱都有对应的编号，在入舱之前就需要先选好自己想要去往的世界。
    目前所开放的六个世界设定分别是：
    星光偶像，万古修真，龙与魔法，诸神战争，帝国漫游，纪元重启；
    大多数人都和林观棠一样，在这场生日宴开始之前，仅仅只是知晓盛氏集团要接着这个机会来宣布新产品的发布，至于新产品究竟是什么并不知道，所以并没有做什么准备，以至于就算是拿到了体验名额，站在体验舱前也犯起了纠结症，然后去看旁边的人选择了什么，或者干脆和自己熟知的人商量一起去什么世界体验。
    林观棠也不例外，他站在体验舱外，将六个世界来回翻了一遍，并没有特别感兴趣的，于是决定参考一下其他两个人的选择。
    游光誉表示他跟着简英莱来做选择，简英莱本人倒是没有任何迟疑的选择了最后一个【纪元重启】的世界，并且又主动邀请林观棠一起参与进来。
    林观棠答应了他的邀请。
    然后三个人便分别开启了他们各自的体验舱，点击确认，核对身份，开启舱门，然后就感觉一阵冷气扑面而来。
    躺在体验舱内后，头顶不透明的地方自动感应亮灯，三四道不同颜色的光线从头至尾扫描一边后，那些散乱的，连接着五颜六色电线的如贴纸一样的终端就自动游走起来，贴在了林观棠的四肢大脑上。
    随后，一阵眼花缭乱的光影闪烁，一股令人神思昏聩的雾气弥漫，或许还有一道让人身躯发麻的电流窜过，不等林观棠过多反应，整个人就昏睡过去。
    但也许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林观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雾蒙蒙的陌生城市里。
    那是如此真实的感觉，脚下踩着平整坚实的柏油路，目之所及是错落有致的房屋，来往人群之间衣裙交错而过，竟然也很丝滑的互相贴着流动，而没有任何的穿模。
    就连空气里弥漫着的湿气都清晰可闻。
    林观棠有些恍惚自己到底是进入到了游戏世界里，还是真的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空间。
    然后眼前一条凭空出现的银白色的，泛着蓝光粒子的字幕无比清晰的提醒他确实是在游戏内。

 第89章

    【-[π0000026]邀请您转移至他的坐标点，请问是否同意？-】
    应该是简英莱发来的邀请，林观棠想起来在进入体验舱前瞄了一眼他们各自的编号，他自己的是24，游光誉25，2,6号是对应着简英莱进入的体验舱。
    于是选择了同意，下一秒眼前又是一黑，等再次亮起时，他就已经站在了简英莱旁边，游光誉也同样被邀请了过来。
    简英莱面前展开了一张地图，和林观棠打过招呼后，就继续研究地图上的路径走向，游光誉也在抬头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建筑，并且发出赞叹的声音：
    “竟然和真的一模一样，找不出任何破绽，不敢相信我现在竟然是在游戏中，不过，这真是的旧纪元人类生活的城市么，看起来和我们现在也没差多少，不过我们来的真不是时候，雾也太大了。”
    林观棠一边应和着游光誉的交谈，一边打开了世界简述：
    ——本世界观为普通·旧纪元末，时间点为旧纪元毁灭前三个月之初，祝您体验愉快。
    真是无比简单的叙述。
    大概也考虑到初体验的玩家会无所适从，所以在简述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提示。
    [注]：世界只限定玩家基础设定在世界观之内，不限定玩家玩法与操作，譬如在本世界内，您可以选择囤货末日求生，或者发布预警救世，当然，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
    毕竟游戏自由度真的很高。
    比如林观棠他们的目的就是——
    拜访作家池仲素。
    终于研究出来一条最便捷的道路后，从见面之后脸上就只带着疏离客套微笑表情的简英莱，脸上才算是展开真正兴奋的神情，然后宣布可以出发了。
    但看到他选择的目的地后，却让游光誉大失所望：
    “我还以为表哥你打算去找这里的官方人员谈论什么救世的计划呢，竟然只是去拜访一个小说家啊，还有林同学，原来你不是抱着救世的想法来的吗？”
    救世吗？
    也不是没有这个想法，但是——
    被点到名字，林观棠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然后无奈的说：
    “体验时间只有三个小时，什么也做不了，而且不留档，所以还是什么都不做好了。”
    游光誉：……
    这么说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从林同学你口中说出来就很诡异啊！
    游光誉真的很想摇晃林观棠的肩膀——你清醒一点，这种说放弃就放弃的做法，完全和你平时刻苦勤勉的形象不符啊！
    但他不能这样做，因为他毕生的目标就是成为最完美的omega，这样大幅度摇晃别人的动作太过失礼了，况且还有许多宾客在外面观看，就更加不能失态。
    就算真觉得不对劲，也只能暂且忍耐下来，然后自己在脑海里去猜测林观棠为什么会这样——
    很容易就想到了一个可能——其实林同学也不想活的那么辛苦，只是生活所迫让他不能放松下来，而现在是在游戏世界里，那何必还要像是现实世界那样劳累呢。
    这样想着，游光誉也不忍心催促他在游戏里也忙碌着去救世。
    又但是，为什么自己不能和林同学一样随心所欲一点呢，现在明明是在游戏里，盛风华刚才不是也说过了么，在游戏内就只是单纯的玩家，而不用被现实世界拘束，不是么。
    可是还在现实中直播着他们在游戏中的一举一动，说什么做什么，仍然投射在现实世界里。
    两股矛盾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来回交错，距离池仲素的住处也越来越近。
    直到快要到最后一个拐角的时候，游光誉终于做出了决定，停下了脚步，看向简英莱：
    “表哥，我想要去其他地方看看，可以吗？”
    简英莱颔首，这不是什么需要考虑的事情：
    “不要去人迹罕至的地方，注意安全。”
    游光誉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就和他们分道扬镳，转身沿着另外一条街道，快步走向雾霭深处。
    林观棠和简英莱则继续前行，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话题可聊，于是只是沉默着并排前行，顺便观看着周围的环境变化。
    湿漉漉的雾气不但遮掩耳目，似乎也连带着声音一并压低，让周围变得寂静起来。
    沿途路过高高低低的楼屋，与来回经过的车辆行人，听着传来忽近忽远的交谈声，如此的生机盎然，大概谁也想不到，引发旧纪元世界毁灭的元凶，就是这么一场绵延数年的湿雾。
    一路从喧闹的大街走到寂静的居民区，沿着人行道往目的地行走的途中，简英莱主动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林同学对《雾霭之心》这本书，了解有多少？”
    林观棠想了想，选择了实话实说：
    “只是翻看过几个章节，知道大概是旧纪元的一个作家——嗯，就是池仲素写的书，其他就不太了解了。”
    简英莱也微微一笑，神色有些失望，但也只是有那么一点点，恰到好处的不会让人感觉尴尬：
    “那还真是遗憾，本来还打算和林同学多交流一下，毕竟对这本书感兴趣的人不多。”
    林观棠继续朝他报以歉意的微笑。
    简英莱也不介意，甚至习惯了诸如此类的回答，但毕竟是要去拜访这本书册的主人，路上还是忍不住讲述了一番有关这本书的创作背景：
    “既然如此，请容我简单做一番介绍，我想要去拜访的这个人，就是雾霭之心的作者池仲素，生于旧纪元稳定时期，在新旧纪元之间的混沌时期挣扎求生，最后死亡于新纪元黎明之前，而他的夫人，子女，所有亲友都死在了混沌时期。”
    “从他的大儿子死亡开始，他就已经预感到旧纪元将要灭亡，开始记录每一天的环境变化，以及每一个亲友的消亡，其实他的书写水平一直被诟病为平淡不堪，而且冗杂混乱，消极沉闷，但特殊的时代赋予这本书特殊的含义，让它不仅仅只是一本记录周围变化的散乱日记，同样是旧纪元的悼亡书，我还记得他第一个孩子死掉的时候，他在书中写了一句感言，是——”
    “无数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表情，因为新的世界要来了，那代表着无限的机遇可以让人翻身，我却为之感到无限恐慌，因为我是如此清晰而绝望的意识到，我与我所挚爱的一切，不是能够存活到新世界之初的幸运者，而是亡在旧世界之末的陪葬品。”
    随着简英莱的声音落下，他们也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一处不算很大的庭院，隔着栅栏能够看到花草茂盛的庭院，矗立庭院中的三层楼房，以及在庭院内玩耍的几个孩子，正在打理草木的一对中年夫妻。
    听到敲门的声音，院子里的人都抬头看了过来，中年夫妻走到门口，看到他们后，均露出疑惑茫然的表情，然后男子的表情渐渐有些明亮，下意识抬手指向简英莱，又努力思索着说：
    “你是，你是那个——”
    “家父123。”
    简英莱随口说了几个数字糊弄过去，男子倒是一点也没有怀疑，立刻“哦——”了一声，瞬间恍然大悟，高兴又激动的说：
    “哈哈，原来是他的儿子，我就说你的长相很熟悉，不久前还和你的父亲聊天，说你近期会来这里，我还想着把时间空下来，过去车站接你一下，毕竟你是初来乍到，没想到你自己来了。”
    简英莱也报以真诚的笑容：
    “不敢劳烦长辈，父亲特别嘱托我来到之后，一定带着他的问候前来拜访池前辈，这是我的好友小林，和他一起上门拜访，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作为旧日友人的后辈前来拜访，这个理由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明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后，池仲素夫妻两个就立刻喜笑颜开，直接把大门打开，将他们两个迎接进去，一边又让孩子们热情的打招呼。
    被迎接进入厅房中后，为他们取了待客的水果糕点，以及茶水，接着就很热情的交谈起来。
    无论如何，简英莱对池仲素的生平是相当了解的，就算是出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可以推诿是太长时间没有见过面所以记忆出现差错——况且只是游戏而已，就算真的说了什么很离谱的胡言乱语又怎么样呢，游戏角色难道还能把人轰出去吗？
    林观棠坐在一旁安静的旁听他们之间的交谈，顺便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包括池仲素本人。
    是一个英俊的中年男人形象，侃侃而谈和友人的过往时光，语气颇为幽默开朗，一旁的夫人也时不时插话进去，谈笑往来，气氛颇为融洽。
    真是难以相信，写出那样消极沉闷文字的作者，竟然是如此热情好客的性格，不过经历过沧桑巨变，性情发生天差地别的变化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这样的性格，究竟是真实的池仲素，还是游戏模拟出来的npc呢。
    说起来游戏npc——
    林观棠看了看相谈甚欢的几个人，稍微思索了那么一下，还是选择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一旁坐在地毯上玩耍的小孩子旁边蹲下。

 第90章

    这是个看起来才四五岁的小孩子，正在专心致志的玩着铲车。
    林观棠借由是被小孩子吸引的模样，认真观察着这个小孩子的每一寸皮肤——除却肤质过分细腻外，竟然找不到任何破绽，甚至连毛发都根根分明分毫毕现，呼吸也一起一伏与正常人无疑——
    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林观棠被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回神过来，神色转动之间，忍不住伸手触摸小朋友的脸颊，轻轻揉捏，也是小孩子皮肤该有的柔软，甚至带有温热的体温。
    到底是游戏npc，还是真正的人？
    林观棠觉得自己有点分不清了，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软糯的声音响起。
    “大哥哥，疼……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小朋友大概是被捏脸捏的有些不舒服了，抬起头看向林观棠，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抱歉抱歉，因为你太可爱了。”
    林观棠松开了手指，弯了弯眼睛，带着歉意的表情说。
    还好小孩子并没有什么心思，很轻易就原谅了他，并且邀请他和自己一起玩耍。
    林观棠陪着他玩了一会儿地上的一堆玩具，才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转悠——
    这时候倒是又感觉果然是游戏了，如果是真实世界，一个陌生人第一次来家里就到处乱逛，还未经同意就去触碰小孩子，恐怕早就被主人家质问。
    但林观棠转了一圈，也没人来阻止他这种奇怪的行径——
    好吧，还是有的。
    池仲素的夫人注意到了他来回走动的行为，起身朝他走了过来，微笑着询问他：
    “林同学，你需要什么吗？”
    ——看吧，果然是游戏世界，现实世界主人家注意到陌生人在家里这么乱逛，可不会这么客气的问候。
    林观棠和夫人对视了片刻，看着她眼睛里自己的身躯倒影，然后摇了摇头，说：
    “没有，只是觉得您养的花草真好啊。”
    林观棠站在窗口前，朝院子里看，虽然院子不大，却花团锦簇，高高低低的草木交错分布，格外生机盎然。
    夫人果然被取悦，很是开心热情的邀请林观棠进入院子里，为他一一介绍了这些花草的来历，林观棠也参与性很高的帮忙剪枝浇花，松土施肥。
    因为来回动作的晃动，让他脖颈上带着的那条链子也从衣服内滑动出来，在不甚明亮的日光下闪烁辉光。
    林观棠湿淋淋的手指捏着吊坠看了一下，指尖的水珠轻易漫过吊坠，又顺着手指下滑，最后掉落到旁边的花盆里，浸入泥土中消失不见。
    林观棠连忙擦干净手指，然后才又把吊坠塞到衣服最里面，再不可能掉出来。
    不知不觉，天色就已经昏暗沉沉。
    已经是夕阳西下，到了要告别的时候。
    林观棠伸了伸懒腰，竟然也真觉得腰酸背痛，好像真正花费了一下午的时间干活。
    简英莱看起来也和池仲素相谈甚欢，离开的时候颇为依依不舍，但确实是天色已经太晚了，就算主人热情留客，也不得不离开。
    因为游戏体验时间要结束了。
    在这家人看不到的地方，林观棠的视线右上角五分钟倒计时却清晰可见。
    被这对夫妻与孩子们一直送到大门外，挥手告别，转身离去后，林观棠与简英莱几乎同时收敛了表情，互相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就直接点击了退出。
    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再次睁开眼睛后，林观棠忍不住想打一个哆嗦。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置身冰窖内，除了冷没有任何感觉，浑身冰凉，四肢没有感应，脑子也一片空白，仿佛自己是一具尸体。
    不过，真正的尸体应该连“冷”这个感觉也没有吧。
    林观棠用仅存的那么一点思绪漫无目的的想着，因为这个念头，想要自嘲的笑一下，却没办法牵动嘴角肌肉，只能宛如尸体一样，一动不动的静静躺在体验舱内，盯着头顶那个仿佛是沙漏一样的标志看了大概五分钟，才感觉到渐渐回温，可以挪动四肢，各种纷乱的思绪涌入脑海中。
    随着指示灯一轮闪烁后完全熄灭，啪嗒吧啦，身上的各种贴片也一个个落了下去。
    林观棠缓慢的坐了起来，神色还有些没回神的茫然，直到他走出去体验舱，仍然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去看周围其他陆陆续续醒过来的体验者，也都是一副晕头转向的样子，看起来没比他好多少。
    第59章 事后反馈
    ——太冷了！
    这是三十名体验者从体验舱出来之后的统一感受，也是统一不满的地方。
    除了这一点外，其他地方简直堪称完美——或者说，因为这一个巨大的缺点，反倒衬托的其他缺点都微不足道，针对这一点提出抱怨后，得到工作人员极好的道歉态度且诚恳的保证一定会针对这方面进行改善后，体验者们便心满意足，接着对拟真世界本体只剩下完全的好评。
    “盛氏和笃玛真是强强联合，还是盛大小姐有眼光，走在所有人前面，这样下去，盛氏替代霍氏成为帝都第一名门也指日可待。”
    “可不是，说句不怕得罪人的话，霍氏就是太守旧了，alpha还不如beta思虑先进，尤其今晚之后，真的要改改看法了。”
    “哼哼，我看你是发现大少爷他提前离场了才敢说出这些话吧，不过这个笃玛科技还真是名不虚传，听说在附甘区就很有名，这是准备和盛氏合作把业务拓展全帝国啊。”
    “这个是真的让人刮目相看，附甘区别的不说，科技发展是真厉害，能在附甘区出名那肯定是有实力的，就像是这个拟真世界，还以为又是老一套，宣传说什么新技术，结果是换汤不换药的噱头，没想到体验这么好，如果不是倒计时提醒，我差点都要忘记还在拟真世界里。”
    “大小姐让我再进去多玩一个小时吧，我马上筑基成功了！”
    “我也是我也是，正收集物资呢就被强行退出了，还没来得及把收集的物质带回去基地呢。”
    ……
    应和着想要延长体验时间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大多数人都恋恋不舍，足以见得这是多么美妙的一次体验。
    盛风华换了一套更为干练的白色服饰，一直守在体验舱外，这个时候也很认真的听取了每一个体验者的意见，并且还主动问起来林观棠他们三个人什么看法。
    游光誉是一长串的溢美之词，简英莱感谢她给了自己一次可以和偶像面对面洽谈的机会，而且对池仲素的人物形象非常满意，简直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模一样，盛风华便哈哈一笑，说：
    “就是为你准备的特殊礼物，知道你很喜欢这本书，所以特意精心塑造了池仲素和他的家人们，能够让你满意再好不过。”
    他们家族之间都是交往多年的好友，研发项目里涉及到好友喜恶相关，在不干涉正常流程的前提下，“夹带私货”为好友准备一些惊喜，也不过是顺手而为的事情。
    简英莱了然对方的用心之处，于是再三道谢。
    轮到林观棠的时候，其实和别人说的也大差不差，不外乎是游戏内容果然非常拟真，找不到任何破绽之类的话，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也就是身体状况方面，游戏内不停地莳花弄草，搞得腰酸背痛，但清醒之后，各种不适症状就完全消失无踪。
    “因为是无限拟真，疲劳值也是拟真的一部分，但也仅限于拟真世界，和现实世界可不关联，小林同学你可不要分不清。”
    盛风华倒是很有耐心的为他解释了一遍，又不失轻松的笑吟吟喊出他在游戏内随机取的名字，林观棠若有所思的点头。
    见他再没有其他意见要说，盛风华便转身去问其他人的感受，那其实也没有太长时间，所有人的意见都已经记录在册。
    大致上来说，“拟真世界体验完美，不足之处在于出舱太冷”，是三十名体验者的统一意见。
    相比起来，围观直播的宾客们想要表达的内容就丰富多了。
    为了增加宾客们的参与感，盛氏非常贴心的为他们安排了直播互动的链接，进入链接就可以点个喜欢或者发个弹幕，同样也可以提交自己的建议。
    三十名体验者，六个世界可选，平均分配下来一个世界也不过只有五六个人，但就算是五六个人，能够做出的各种选择也是相当丰富多彩。
    以林观棠他们进去的世界为例，一共五个人，林观棠和简英莱选择去拜访了作家池仲素，游光誉沿街散步，和一个世界内人物聊天之后，还是没有忍住将灾祸将要来临的预警告知对方，并且找了一处网咖，准备撰写帖子给所有人发送躲避灾祸的建议。
    另外两个人，一个则是开辟了一处末世安全屋，另外一个竟然直接选择去硬闯最高级政务厅……
    显然在这个世界里，许多人都把关注度放在了最后这个胆大妄为的体验者上面，不少人为他点赞，发送各种弹幕。

 第91章

    林观棠和简英莱，一个种花一个空谈，关注者寥寥，偶尔飘一两个弹幕，也只是说他们本人，譬如简大少爷果然学识渊博，或者这位小林同学真是貌美可爱之类的。
    其他世界也大差不差，有关于玩家的行径，越出格越吸引更多的关注度，当然更多的讨论内容还是关于拟真世界本身，围观群众最多的评价就是
    “如果不是认识xxx，还以为是在放电影……”
    “竟然一点也不穿模，特效比想象中多了……”
    “说是里程碑划时代的伟大作品也不算过分，太完美了。”
    体验者们的各种言行动作如何暂且不论，有关于拟真世界本身，围观者们甚至连醒来时的冰冷效果都不用体验，于是除了“完美”，再没有第二个更适合形容这项产品的词语。
    如果说产品体验前盛大小姐的引入宣言，诸位宾客大多数是礼貌性的捧场，那产品体验之后，由笃玛负责人进行的专业性后续综述，就是真情实感的倾听了。
    不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到上台演讲的所谓笃玛负责人，竟然是先前茶话会的组织者朱和昶时，还真是让林观棠有些意想不到。
    但也不算十分意外，毕竟林观棠认识的来自附甘区的人，想来想去，似乎也还真是只有他一个，没其他人可猜。
    林观棠坐在台下，看似在认真的听讲，大脑却已经放飞。
    眼角余稍看着座位上热烈讨论的群众，今夜过后大概就会扩散到整个帝都的名门贵族，成为帝都很长一段时间的热门话题，甚至不难想象，这款拟真世界正式对外发布，会引起多么大的风潮，说不一定会连带着席卷整个帝国——
    但也可能最终成为被津津乐道又高不可攀的知名奢侈品。
    就算只有六个世界，能够做到这种完成度，投入资金怕也是天价数字，想要回本的话，发售价格显然不会低廉——
    拟真世界和体验舱绑定，如果一个体验舱只能绑定一个账号，那只怕单单是一个体验舱，价钱大概也是难以想象的昂贵。
    至少以林观棠现在的资产——只有一两万的星币储存，恐怕连体验舱外面的那块光屏都买不起。
    不过，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毕竟自己已经超前体验一番。
    而且，林观棠对这位朱和昶先生的观感可不太好，一个会在自己开办的茶话会上，用明显违反预定规则的话题来为难宾客的人，林观棠不认为他会老老实实的不在产品规则上做手脚。
    第一印象就是如此奇妙，如果第一眼或第一次见面认为对方是好人，后续如果再相逢，就算看到对方做坏事，下意识也会觉得有什么难言之隐，反过来如果第一次见面就无比糟糕，那就很难在后续相处中发生多大的扭转，甚至不可能有后续的相处。
    好吧，那也可能是林观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或者像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狐狸……但有什么关系呢，他也只是自己想想，又不会告诉别人。
    就像是现在，林观棠对朱和昶的各种展望不感兴趣，本能觉得里面有陷阱，又确认接下来没其他事情需要留下，就想要离开——但他也不会直接和别人说是因为对演讲者本人的偏见，而是去想一个合适的理由。
    怎么说呢，如果林观棠是一个人拿着学校的邀请函来的，那他当然可以想走就走，不会有人在意他这只小虾米。
    但他是和游光誉一块来的，简，游二人和盛小姐关系很好，事先盛小姐又特地说过，等新产品相关结束后会为他们引荐科技的负责人，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和负责人交流——虽然林观棠只是附带的那一个，那也不好就这么提前离场。
    就在林观棠苦思冥想怎么找出一个合适理由离开时，意外发生了。
    ——不是，是邵轻柏出现了。
    大概是终于突破了内心阴影，让邵轻柏决定不再被过去阴影困扰，勇敢面对灿烂未来，所以他主动给林观棠发了私聊。
    不到一分钟的时候，他就发了十多条信息过来——
    林观棠沉默的看着满屏幕文字夹杂表情包，但全部都是有关于“结束没有”“出来了吗”的重复信息，有一种还不如让邵轻柏继续沉浸在阴影中的感觉生出。
    眼看自己如果再不回应，未读消息内容就要奔着99＋去了，林观棠决定先回复一下打断他的自娱自乐。
    【海棠】：停停停，不要催了，我已经结束了，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吗
    【邵轻柏】：来大门口，我现在就在门口等你，送你回去
    【邵轻柏】：这可不是我上赶着想倒贴，是我老姐的命令，一定要我亲自送你回去，不然打死我，快来快来快来！！！
    【邵轻柏】：给你三分钟时间跑过来不然你就只能看到我的尸体！！！[吐魂]
    【邵轻柏】：如果你不过来我就会一直发消息催促你，一直一直一直盯着你直到你出来！
    林观棠：……
    牵涉人命的事情那还真让人无法拒绝（不是）。
    总之林观棠将消息给游光誉看了一下，表示自己有事必须要现在离开，不然要出人命了。
    游光誉看到消息内容后，抽了抽嘴角，露出无奈的神色。
    又悄悄用胳膊撞了一下另外一边简英莱，示意他也看一眼，于是简英莱稍微侧目，看到屏幕上的内容，嘴角露出一抹嫌弃的表情，然后看向林观棠，低声说：
    “我送你出去，你第一次来，如果迷路了，可指望不上他能帮你远程导航。”
    游光誉仿佛因此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过往，面容扭曲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平整，然后连连点头，眼神示意林观棠还是按表哥说的来做。
    盛情难却，林观棠也只能点头同意。
    然后两个人便悄悄离场。
    为防中途盛小姐或者其他人有事找不到人，游光誉留在原处，只是扭头目送他们从过道上越走越远。
    不知为何，游光誉原本没什么感觉的心情，却在他们拐过一个转角，从眼前消失不见后，突兀漫过一层失落与后悔的情绪。
    仿佛有什么东西，就此彻底失去了。
    虽然林观棠认为离去的动作已经很轻微，但还是惊动不少人，包括盛风华在内，几道神色在不动声色间随着他们的离去流动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收回。
    正在演讲中的朱和昶的目光同样朝着林观棠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下，收回的时候和盛风华的目光对视片刻，后者朝他无奈一笑，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做了挽留的准备，已经尽力，但没办法，人想走总不能强留。
    当然，如果是林观棠自己想要离开，那派个人过去随便聊点什么，拖延一下时间也不是不行，但谁让他是被强行叫出去的呢。
    几十分钟前，盛风华就接到了邵氏姐弟的消息，询问新品体验什么时候结束。
    倒不是邵轻竹急，而是邵轻柏很急——简单来说，这件事情是邵轻竹要让他弟弟亲自把林学弟送回去，邵轻柏完全不想等，不但他自己催，还要让他姐一块催着问人什么时候出来，又说自己还有其他事情等着办，如果林观棠再不出来就赶不及了。
    从盛风华的角度来看，这就是邵轻竹准备强行为她弟弟和林学弟拉红线，但邵轻柏很不情愿，所以想干脆早结束早了事。
    盛风华也不是不能找借口敷衍邵氏姐弟，但她总不能阻止他们姐弟两个直接联系林观棠，林观棠想走，她也不能把人绑起来强行留下。
    说不一定霍世禛就等着自己把人扣留，然后好接着找人的名义来个地毯上搜查。
    既然从各方面考虑，把人留下的风险远比收益大，那还是维系好自己身为盛风华的颜面吧。
    所以盛风华据实回了邵氏姐弟的信息，然后目送了林观棠离开。
    ***
    楼栋交错相连，庭院通道曲折，又已经是很深的夜，就算灯火通明，总也有照不到的阴影处。
    如果没人带着，还真是容易迷路。
    人群近乎都集中在方才的大厅内讨论新产品，林观棠他们一路走到庭院中的时候，周围除了服务生，再没有其他人。
    比起来游戏内的拘束，此时此刻，或者是因为有了一段时间的接触，倒是心情轻松许多，有了可谈的话题——关于将要盛氏将要推出的这款新产品。
    林观棠背手在后，一手握着另外一只手的小臂，一边欣赏着夜景，一边说：
    “有种仿佛见证了什么重要历史将要就此开启的预感，果然是我见识太少了吗？”
    “七月政会通过了不少有关前沿科技的推行法案，你的预感不算错，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会有更多智能科技相关的产品面世。”
    简英莱轻笑了一声，带着些自嘲的意味：
    “可惜我是守旧派，对太过超前的产品持有怀疑的态度，浅尝辄止即可，深入体验还是不必了。”
    林观棠仰头看向他，试探性的开口询问：

 第92章

    “所以这才是你在刚才的游戏中，仅仅只做了拜访池先生这件事情的真正原因吗？”
    简英莱摇头，否定了这种猜测：
    “不，我是真心喜欢雾霭之心这本书以及它的作者，能够和理想中的偶像面对面洽谈，我倍感喜悦，倒是你——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你是这样想的吗？”
    简英莱也扭过头看向林观棠，明亮的冰蓝色眼眸在灯火下，更增添一些闪烁的光辉，像是狡黠的狐狸。
    在明亮的灯光与静默的监控下，对望的神色中所交流的内容，远比说出口的话更为详尽。
    ——因为并不信任这场仿佛故意作秀一样的新品体验，因为对未知物品保持着本能的戒备，所以尽可能减少自己在虚拟世界内的思索与行动，尽最大可能以旁观者的态度去审视世界本身，你是这样想的吗。
    不必详说的内容，只需要一个眼神对视，就已经了然对方所指代的含义是什么，灵魂上的同步沟通，果然更能拉近两个陌生躯壳之间的距离。
    至少简英莱客气疏离的笑容，在收回目光时已经变得真诚不少，林观棠虽然也同样摇头否认他的猜测，嘴角却带着笑意：
    “我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见简少爷你很有目的性，索性就和光誉同学一样，决定跟着你就好了，但经过一番拟真世界的体验，听到你和池先生谈话的那些内容，倒是也对池先生所经历的一切感到好奇。”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正门大厅外的台子上，向外看去，正对着大门的地方堂而皇之停靠着一辆漆黑的敞篷跑车，里面坐着一位带着墨镜的年轻人，门口的守卫却视而不见，不用询问也知道那就是邵轻柏了。
    止住脚步后，在说再见之前，林观棠有些遗憾的说：
    “只不过有关于雾霭之心这本书，我还是很久之前从一个长辈的旧书箱里看到的，已经过去好多年，说不定早就不见，现在就算是想从头至尾的认真读一遍，也只能回去后终端上找找看了。”
    “真开心你会感兴趣。”
    简英莱露出由衷的笑意，主动开口说：
    “不过这套书的版本很多，就算是终端搜索也不一定全面，我倒是有好几套全版本的《雾霭之心》，过两天可以让光誉带给你一套，不用还，如果你能看得下去，并且可以和我探讨书中的内容，就算我赠书的最好回馈。”
    “那种枯燥无味的东西到底是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你见一个人就推销一个，你到底是简家大少爷还是某简姓推销员啊。”
    一道打着哈欠满不在乎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了他们两个的对方。
    正是从车上直接跳下来的邵轻柏，他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本来就等得不耐烦，人终于出来，结果又站在那里说这种无聊的话题。
    简英莱朝他一笑，说：
    “没有品味的人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不然很容易暴露你的素质问题。”
    邵轻柏不以为意的呵呵两声，倚在车门处，将墨镜推高，架在额头上，受不了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最后视线落在林观棠身上，十分肯定的说：
    “你大概是第一个他成功把这本书推荐出去的人，不过我打赌你一定也看不下去。”
    林观棠没对后半句话发表感言，只是笑着说：
    “第一个吗？这是我的荣幸。”
    简英莱朝邵轻柏露出一个胜利方的莞尔一笑，又看向林观棠：
    “是我的荣幸才对。”
    邵轻柏直接翻了一个白眼，懒得和他讲话，敲了敲车门，示意林观棠赶紧上车，不要再继续陪着简英莱说这些烦人的话了。
    随后，林观棠便和简英莱说了再见，乘车离去。
    ***
    明亮的酒店房间里，邵轻柏一脸凝重的倚在墙边。
    他向左边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有些痛苦，又向右边看了一眼，脸色更加痛苦。
    这个时候他很想抽根烟或者喝一瓶烈酒，用尼古丁或者酒精来麻痹神经，逃脱这让他痛苦万分的一夜。
    可惜现在他那个都不能触碰，唯有清醒着面对眼前的一切。
    左边是他的姐姐，右边也是他的姐姐。
    只不过，左边是他的亲姐邵轻竹，现在正专心致志的查看白纸上手写的计划内容。
    右边……
    右边是曾经被他误认为亲姐，假扮过他不存在的表姐的林观棠，现在则是一脸茫然的，视线来回在这姐弟两个间打转——说好的急着送他回去学院呢，怎么七拐八拐，到这个酒店里来了。
    如果不是酒店灯火通明，而且处于繁华地带，最重要的，是还保留着信任，恐怕早就反抗逃走。
    邵轻柏对他生出些许同病相怜的怜悯，想要说些话安慰安慰他，但想想看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安慰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因为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才是最惨的那个。
    毕竟今晚之后，林观棠将真正顶上他姐姐的名号，可以任意驱使他这个便宜弟弟。
    听起来很奇怪是吗？
    怪就对了啊！
    邵轻柏再一次深刻反思，他确认自己肯定被什么可怕的未知物纠缠或者诅咒了。
    从林观棠顺着他发给姐姐的链接进入群聊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将再也无法摘掉要认林观棠当姐姐的命运诅咒。
    第60章 先斩后奏
    邵轻柏感觉他姐是把他当外星人整，或者报复他竟然连自己亲姐姐都认不出来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
    不久前那一次任务，从赛车场回去后，邵轻柏终于大彻大悟，认清现实，明白了逃避不能解决问题的道理。
    ——说是刺激过头了也不是不行。
    总而言之，他联系了邵轻竹，义正言辞的质问了一番为什么要把一个不认识的人牵扯进来，结果让自己认错人，把一个陌生人当亲姐整天喊，这种连亲爹亲娘听了都不敢相信的离谱事情他竟然真的做出来了，怎么想都是姐姐的错。
    然后邵轻竹就回应他说这个提议真不错。
    什么提议？提议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邵轻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地方不太对劲，闭嘴认真听了一会儿，听见从对面发出的各种霹雳哐当的声响，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刻申请转接视频，然后抬高声音紧张的问：
    “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邵轻竹一边同意视频申请，一边淡定的回复：
    “大惊小怪什么，只是收拾跑路的东西而已。”
    邵轻柏：……
    这是可以用而已来形容的事情吗？！
    邵轻柏看着视频里凌乱的房间，眼中透出清澈的愚蠢：
    “为什么跑路？”
    邵轻竹朝他笑了一下，温和的说：
    “当然是因为不想结婚咯，小弟，你也不想你的亲姐姐嫁给吃喝膘赌五毒俱全的家伙吧。”
    ***
    “学弟，你也不想学姐被逼着嫁给吃喝膘赌五毒俱全的家伙吧。”
    酒店房间里，邵轻竹开口打破了诡异的寂静，面目忧伤的看过来。
    这种问题完全没有考虑的必要，林观棠不假思索摇头，担忧的问：
    “学姐是被逼着要嫁给这种人吗？”
    “算是吧。”
    邵轻竹叹了一口气，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
    “所以我决定跑路，但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如果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林观棠当然不会拒绝。
    虽然严格来说，这是他和邵学姐第二次见面，但上一次见面——学姐一路把他从35区送到学院，途中对他照顾良多，就算是投桃报李，现在学姐遇到麻烦，自己也不能选择逃避。
    邵轻竹递给了他一个终端，说：
    “这是我之前用的终端，里面大概剩余三十多万的星币，你可以随意使用。”
    哎？天降三十万的好事竟然就这么落在他身上了。
    不对不对，不是要帮忙跑路吗怎么突然变成天使投资人了？！
    林观棠不由瞪大了眼睛，最终还是理智的头脑占据了上风，发出了拒绝的声音：
    “这个不用，只是帮忙而已，我怎么能白白使用学姐你的钱。”
    邵轻竹说：
    “算是请你帮忙的报酬，你也不用压力太大，也许用不了三天，账户就会被完全冻结，如果你三天内一分钱不花，那你就真是要白白帮我打工了哟。”
    林观棠：……
    林观棠沉默片刻，决定先听听学姐的全部计划到底是什么。
    说起来也很简单——
    邵轻柏申请下一次和凌晨搭档的外勤任务，届时就让邵轻竹假扮凌晨和他一道离开帝都，到达目的地后，再转移其他地方，这一部分和林观棠无关，所以无需详述。
    在此期间，就由林观棠带着邵轻竹的终端随便乱逛，或者进行各种消费，以此造成邵轻竹仍在帝都内逃窜躲避的假象——有关于这一点，也进行了充足的准备，是已经请人对终端进行了特殊处理，就算林观棠只是在o院内打转，定位也会覆盖帝都与周围三个市区，在这些地方随机乱窜，让人找不到具体在什么地方。

 第93章

    邵轻竹的出逃计划已经准备良久，虽然那位相亲对象——暂且还是用相亲对象来形容对方好了，虽然他表示自己已经洗心革面，不会再和任何人勾三搭四，说的非常真情流露，潸然泪下，所有在场的人都被感动的眼眶湿润。
    但和邵轻竹有什么关系呢——哦，如果她真的和这个人结婚的话，那就相当有关系了。
    邵轻竹选择拒绝。
    不仅仅是这一位，还有如果她拒绝这一个后，肉眼可见后续会安排的其他相亲对象，她都没有想继续应付下去的念头，过往容忍，只是还没准备好出逃所需要的物质计划而已。
    现在，无论是资金还是出逃路线，连带各种抑制品都准备妥帖，只差一个最好的出逃方式，以及如何争取更多的出逃时间。
    然后邵轻柏就给了她一个灵感——她完全可以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但父母家族完全不了解的人来伪装她的身份，做出她仍在帝都内的假象，以此来造成时间差嘛。
    这个人选，邵轻竹很轻易就锁定了林观棠。
    回想起来之前的接触，尽管只有短短两天时间，她也完全了解这个学弟有着清澈善良的内心，能够托付信任。
    另外一边，邵轻柏被他老姐突如其来的出逃计划惊呆了，瞬间忘记质问对方把群聊链接给林观棠的用意，转变语气劝说她不要冲动行事。
    然后劝说失败了。
    既然无法阻止，那只能退而求其次，亲自把人送出帝都才放心。
    但想要找到一个不会让人起疑，也不敢轻易阻拦的方法，思来想去，只有军校任务最合适，而且还有“凌晨”这个现成的身份可以借用。
    真是天才的计划！
    林观棠简直想鼓掌了，如果他不是这个计划中的一环——而且目测是非常重要一环的话。
    邵轻竹也想到了这一点，为了表达歉意，决定把弟弟送给他当仆人使用，咳——
    是说不仅仅是在最开始的出逃时间，让林观棠拿着邵轻竹的终端，扮演她的身份继续和邵轻柏聊天，制造邵轻柏完全不知道姐姐逃走的假象，并且之后如果有需要的话，也会通过林观棠来向邵轻柏传达消息。
    作为麻烦林观棠的报酬，或者说一种交换，除了终端和终端里的三十多万星元林观棠可以随意使用外，在帝都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无条件找邵轻柏解决。
    整体来说，虽然林观棠的存在很重要，但实际上所有麻烦的地方都不在他这里，所以林观棠在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答应帮忙。
    他只有一个问题——
    “你把我是凌晨的事情告诉学姐了？”
    回去学院的路上，林观棠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邵轻柏摇头：
    “怎么可能，我也不是什么秘密都会随意透露的人，你用代号不就是不想被人发现身份么，所以我只是告诉我老姐凌晨是个无情的任务机器，只要能完成任务，那借一下他的名号也无所谓，并且凌晨来历不凡，有可能是帝国培养的另外一个秘密武器，所以不用担心会泄密，也不用担心查到他头上。”
    林观棠：……
    虽然你能保守秘密很让人欣慰，但那些形容词是怎么回事……不要为了掩盖一个秘密，就编造出更离谱的传闻出来啊。
    林观棠已无力吐槽邵轻柏夸张的描述，也不可能再跑到邵学姐面前去解释一番，还好只是他们姐弟俩之间的对话，不会传到外面去。
    话说回来，林观棠又感慨的说：
    “不过还真没想到，你竟然能够想到假借凌晨这个空壳代号，来帮学姐偷渡出去的办法。”
    倒也不是对邵轻柏有什么偏见，主要是他在群里的各种表现，并不是擅长诸如此类奇思诡计的性格。
    又但是，以林观棠对邵轻柏浅显的了解，做出了让别人刮目相看的事情，接下来他应该会就这一点得意的自夸起来才对，但林观棠话音落下后，邵轻柏却诡异的沉默起来，只有风呼呼的吹。
    林观棠朝邵轻柏看去，看着他略显躲闪心虚的神情，生出不太美妙的预感：
    “你这种反应，难道这不是你想的方法？”
    “怎么说呢。”
    邵轻柏手指在方向盘上摩挲了两下，慢吞吞的说：
    “我也只是稍微借鉴了一下某个人的创意——所以你生气的话也千万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闻天歌那家伙是他先来的！”
    林观棠：……
    岂止是借鉴创意，根本是连先斩后奏这种坏习惯都一块借鉴过来了啊！
    直到林观棠回去宿舍，洗漱完毕准备睡觉的时候，闻天歌的消息才姗姗来迟。
    【闻天歌】：海棠同学，你想听一个深谋远虑，紧张刺激，斗智斗勇，不得已而为之的睡前故事吗[萌]
    【海棠】：你冒充我的身份去执行任务回来了？
    【闻天歌】：哇哦~真是神机妙算耶，竟然能猜得到我做了什么，真是让我太佩服啦，还是说这就是心有灵犀呢[星星眼][星星眼]
    林观棠：……
    就算卖萌也改变不了你不经同意就盗用我账号的现实，谢谢。
    其实闻天歌也不想这样做，但他这次的任务，需要经过一番伪装后，前往外地潜入某个宴会获取资料，不幸的是，他的父母也会参与这场宴会。
    他的演技完全是由他的父母教导出来的，甚至连化妆技巧都是母亲启蒙，实话说，他并没有很充足的自信可以瞒天过海。
    闻天歌报考中央军校，他的父母并不同意，虽然中央军校仍然是帝国排名第一的高校，但那同样意味着要经受高压的训练和充满危险的任务，至少他的父母不认为军校带来的利益比危机更多。
    明明继承父母的事业进入娱乐圈当个艺人就可以轻松愉快的过日子，为什么要去军校受折磨。
    只不过最后还是拗不过闻天歌自己的意见，让他进入了军校，如果今夜亲眼目睹闻天歌的任务现场，并且真的把他认了出来——无论是扮演其他人去窃取资料，还是出现意外被追杀的状况，恐怕都难免一场责备。
    因为与军校有关的话题，闻天歌与父母已经有过太多次争吵，完全不想多来一次。
    他苦思冥想，然后灵机一动，就把主意打到了“凌晨”身上，如果真被怀疑身份，那只要打死不承认自己是“闻天歌”，而是另外一个人不就行了么。
    他是蓝眼睛，凌晨也是蓝眼睛，在不露下半张脸的情况下，他＝凌晨，合理吗？很合理！
    在今夜的任务上，果然不出预料的被父母试探着询问了身份，但被他糊弄过去了。
    另外一方面，闻天歌需要窃取的资料也是其他人想要抢夺的，到手后不到三分钟，就被发现踪迹追了过去，恰好宴会厅开启新一轮的群舞演绎，叫闻天歌混了进去，最后侥幸逃出生天。
    从宴会厅逃出之后，接应的车辆快要到来之前，闻天歌淡定的取出遮盖了下半张脸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已经修饰过的眼睛，看向追逐出来的一群人，进行了自我介绍：
    “无数影子交汇成永恒之夜，又消亡于凌晨渐起的光辉之中，尽情猜测吧，我身上有着你们每个人都熟悉的影子，但凌晨是光辉的化身，永远不会被暗中的影子支配。”
    话音落下之后，不等人有反应，就听见嘭的一声巨震响起，无论是他因为这句话陷入思虑的父母，还是追逐他的人，又或者其他的围观看客，全都本能转身看向巨响的方向，只看到熊熊火焰混合着被炸飞的废墟在夜空中飞舞。
    再回头来想找他的时候，原地已经不见他的人影——
    废话，不趁着这场特意安排的爆炸开溜，难道还要呆呆的在原地等待被人质问身份么。
    闻天歌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并且觉得自己也没对不起林观棠——至少他没有给这个代号抹黑。
    闻天歌：“任务完成的很漂亮哦！学分归我，游戏积分归你，这项任务也会让诃息记在你的名下呢。”
    林观棠：“那是不是还应该再对你说一声谢谢？”
    林观棠听着闻天歌打来的语音，怎么不算是讲的情真意切，最后还很可怜兮兮的说：
    “因为是备选，所以才没有告诉你，也是不想打扰你，而且你看真的出现意外了，我也第一时间来向你道歉，如果是人美心善的海棠同学，一定不会再忍心生气怪罪我的~”
    所以如果怪你的话我就不是我了么。
    林观棠真是要被他气笑，但他认错态度这么诚恳，又让人没办法真正气恼，于是最后也只能再三强调，如果真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无论是哪方面或者是什么方式，都希望可以提前说明。
    闻天歌立刻欢快的表示下次一定。
    ***
    “这是对我们的挑衅？”
    生日会完全结束后，盛风华依靠在椅子上，注视着屏幕上传过来的抓拍照片，又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人：
    “没想到凌晨还是个文艺青年，不过，这样也能肯定，看来他和林观棠确实无关，这次你猜错了哦。”

 第94章

    朱和昶已经很少有这种挫败的感觉。
    他本能生出自己不可能出错的念头，又强行将这种想法压制下去——
    认为自己不可能出错——如果是在赌局中，在押注之前有这种想法或许是自信的体现，但输了之后再有这种念头不过是无能的怒火，会将自己推向被“想赢”这种念头控制的危险深渊。
    他已经从底层被玩弄的蝼蚁群中跳了出来，成为可以支配别人命运的上位者，决不能因为一件小事就跌落下去。
    错了就是错了，没必要继续坚持己见。
    朱和昶看向被一分为二的屏幕，其中一半屏幕显示的，是今天晚上被抓拍下来，只有湛蓝色的眼眸暴露在外的“凌晨”照片。
    另外一半屏幕所显示的，是林观棠参与今晚的新产品实验，在拟真世界中时脑海中所思索的重点词汇。
    “霍世禛”“礼物”“不能沾水”“池仲素”“真的假的”“好厉害”“花真好看”“好累哦”……
    大大小小的字样漂浮在屏幕上，没有任何和“凌晨”有关的内容。
    除此之外，也没有任何对拟真世界的深入思索，仅仅只是作为体验者在拟真世界里走了一圈而已，甚至不如其他玩家，还会试探着破坏世界看有什么反应。
    竟然还认真担忧现实物品会不会在拟真世界内被损坏……这种程度的拟真效果都能够让他混淆现实和虚假，不得不说，让朱和昶有些失望。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是被林观棠的相貌欺骗，或者记忆美化，才会认为当日在茶话会上锋芒毕露的林观棠，有着不同寻常的潜能——
    现在，一切都明明白白的彰显着，林观棠只是一个已经深深陷入名为恋爱的甜蜜烦恼中的普通o院学生而已。
    第61章 闻风而动
    普通的o院学生林观棠继续他普通又忙碌的日常。
    忙碌是真的，普通倒是有待考究。
    尤其拟真世界的对外发布之后，果然引起火热的线上讨论，相关话题几乎占据了所有社交软件的热门，这一点从被刷屏的o院论坛也能看得出来。
    大多数人讨论的重点在于拟真世界本身的质量和可玩性方面，另外一部分的重点在体验者上。
    直播切片传播最多的，显然是那些不走寻常路的体验者们，什么在末日前夕硬闯政务厅啦，在偶像舞台表演胸口碎大石，在修真世界企图制造现代化枪支之类的……
    让一众网友直呼体验者真的很会整活但还整的还是有些太收敛，如果是我的话会怎样怎样……，以及你们拟真世界自由度有点太高了希望可以再高点！
    较为特殊的，大概就是林观棠和简英莱两个人的切片视频竟然也走红。
    原因很简单，因为颜值真的很高。
    没有开放捏脸功能的前提下，所有人都是真容上镜，又经过屏幕放大，就更能突出面部特点，美得更美丑的更丑，于是“小林同学”凭借一张脸走红网络并不算是很夸张的事情。
    并且，在其他体验者都在想尽办法去试探拟真游戏究竟有多自由的时候，他们两个的正常行为反倒透出一种岁月静好的不正常。
    意思是说不像是正常的玩家，而像是某种模版展示。
    那倒也不能怪网友们误解——
    林观棠一大半的时间都在院子里浇花除草，简英莱更是全程在客厅内和npc交谈几乎没动过，以至于有关他们的切片视频也全都是这些内容。
    不明真相的网友看到切片内容，第一感觉就是——两个颜值高超的角色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走动交谈，没做任何出格的行动，和其他npc没有任何区别，所以他们也一定是游戏npc。
    并因此产生各种联想：
    “这是cg演示?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过cg诈骗太多了还是观望一下吧。”
    “有没有捏脸功能，如果有的话希望公测时候这两个npc的捏脸码官方可以放出来，真的好好看。”
    “请问拟真世界是种田游戏吗？如果只是种花的话感觉有些单调，也浪费这么好的建模，如果加上基建之类的感觉会好点。”
    “没想到现在种田游戏都这么高端，那谁谁和那谁谁你们不觉得羞愧吗[鄙视]”
    ……
    经过好心网友的一番解释后，误解的网友恍然大悟，把“视频是官方发布的演示视频”“小林同学和他的同伴这两个人不是npc而是真正的体验者”两者结合了一下，成功理解为：
    “原来是拟真世界的官方人员做出的互动示范啊。”
    “希望接下来的官方视频里，也可以继续请这两位来做演示，能全程直播就更好了。”
    ——这种猜测更离谱了吧！
    就连群聊里，闻天歌也发相关截图，大惊小怪的问他们两个什么时候签约盛氏集团做真人模特了，尤其是简大少爷，难道简氏看着光鲜亮丽，实则已经破败不堪，甚至形势已经严峻到了需要大少爷下海的地步吗。
    然后就被简英莱阴阳怪气一顿。
    两个人在群里你来我往互相嘲讽，林观棠观望片刻后，明智的选择了低调闭麦。
    此外，林观棠的好友原文君也很激动的问林观棠准备开账号做网红了吗？如果这样的话，那她已经做好了当榜一大姐的准备，并且会拉整个后援团去支持热度的。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话。
    笑过之后，也很担忧的说，林观棠的日常时间都已经安排的这么满，如果再去兼职直播玩游戏，身体一定会吃不消的，所以还是考虑清楚之后再说比较好。
    另外一个好友浦星澜分析局势，也很认真的建议，其实餐厅的兼职条件待遇已经算不错，如果不是很缺钱还是不要轻易去做露脸直播，就算真需要什么急钱，也可以先从好友这边借了急用，总之主播这一行业水很深，林观棠如果没详细了解就贸然踏进去，被坑了的话，解决起来会很麻烦的。
    对于好友们的问候，林观棠很是感动，但是谢谢关心，他暂时真没有做主播的想法。
    而且抛开其他所有因素不谈，仅仅只说以他的财力，大概是也没下一次体验拟真世界的机会。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有他要成为主播的误解啊！
    他甚至连公共平台的账号都没有。
    好在网上大家几乎对什么意外走红的人事物都是三分钟热度，尤其是他这样连个账号都没有的“素人”，加上简大少爷也不想出名——至少不是以下海做盛氏兼职模特的身份出名。
    总之没过几天，大部分网民的注意力就被新的热点取代。
    但世上总是不缺闻风而动的好事之人。
    有那么一小撮专门蹲守网红的人，从相关热度起来的时候，就锲而不舍的打听npc——不是，是“小林同学和他的同伴”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只是就算真的把身份扒出来，也不敢去军校找人——无论是简大少爷的身份还是中央军校的领域，都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轻易踏足的。
    如果再加上带着摄像装备，动作狗狗祟祟的靠近这些行为，那是真的会被当成不明人士抓起来审讯。
    于是只能选择来o院做实地探访直播。
    虽然o院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但总比其他两处地方松快，于是不可避免会给林观棠带来一些困扰——不仅仅是那些因为“小林同学”而来的人，还有前面几次参加宴会想要来找他的人，怎么说呢，就算是态度良好的来进行自我介绍，冷不丁突然窜出来也足够吓人的了，更何况以狂热面目出现的人，就更让林观棠敬谢不敏。
    好在o院的安保系统和“凌晨四点钟”的店员们也并非只是摆设，绝大多数来访人员，都在还没真正接触到林观棠之前就被轰走了。
    但也有例外。
    林观棠放学后进入餐厅，准备换衣服进行今天的例行功课时，就先被丁锐泽阻拦下来，让他一起进入会客间。
    还以为是又有什么老师带来了什么新课程，又或者是霍世禛送什么东西过来，结果房间内坐着一名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衣着朴素——那应该是说过于破旧了，洗的泛白，但也很齐整，并不邋遢。
    林观棠进去的时候，他正老老实实，颇为拘谨的坐在凳子上，双腿紧紧并拢，双手也紧紧地捧着一杯果汁，神色是肉眼可见的紧张忧虑。
    无论从各方面来讲，这个小孩子都并非是餐厅的客户，林观棠也从没有见过他，确认他也不是附近人家的孩子，所以他出现在这里，并且特意见自己的原因是——
    林观棠看向丁锐泽，对方耸了耸肩，露出有些无奈的神色。
    十几分钟前，这名小男孩抱着书包推开了餐厅大门，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果汁后，就坐在位置上，侧脸看着店内的成员，仿佛是在找什么人一样仔细打量。
    等到丁锐泽出来后，他就眼前一亮，伸手拦住了丁锐泽，询问他是否能够帮自己一个忙。
    不外乎是因为好奇误入进来，结果点单后又感觉价格昂贵付不起费用想要退费之类的……丁锐泽这样想着，甚至已经想好应对的言辞，结果等他俯身到小男孩身边，看到小男孩紧张兮兮的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后，就听到小男孩小声的对他说：

 第95章

    “哥哥，我哥哥失踪好多天，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
    啊？
    丁锐泽露出疑惑表情，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现在的上班地点不是o院对门的餐厅，而是什么警卫室——但他已经很久没兼职警卫保安保镖之类的工作。
    虽然他现在确实也还拿着一份保镖的工资……但他需要保护的只有林观棠一个人，就在几分钟前，林观棠才和他说过一会儿就过来，从科学角度来分析，林观棠应当不是这个小鬼提到的失踪很多天的哥哥。
    那就很奇怪了。
    一个十一二岁的初中生——也许还是小学生，跑到一个陌生的，并且肉眼可见是超出自己消费水平的餐厅内，让一个陌生的餐厅服务员帮忙找失踪人员，无论从哪一步来看，都是无法用正常人思维理解的事情。
    所以——这个小弟弟难道是看什么超级英雄其实是餐厅服务员之类的影视剧入迷，分不清现实和影视剧，还是更糟糕一点，是有什么精神疾病，从家里偷跑出来了呢。
    丁锐泽决定先安抚他的情绪，耐心的解释说：
    “有人失踪的话报警比较好，如果你没有终端，我来帮你报警，你可以在这里等一会儿。”
    ——无论是真的有人失踪，还是这个小学生走丢掉了，总归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处理比较好，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餐厅服务员，找寻失踪人员怎么讲也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但还没等他动作，对方就连连摇头，焦急的说：
    “不是不是，我早就已经报过警了，但那些叔叔们说哥哥一个大活人不会消失不见的，还说哥哥是自己跑了不要我和妈妈这两个累赘了，我不相信，没有办法才来找你的，神明哥哥！求求你了，你救救哥哥吧，他肯定有危险，只有你能够救他了。”
    丁锐泽：……
    他和这个小鬼之间一定有个人的语言系统出现了问题，不然为什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看着对方焦急的表情，以及其他被吸引目光的顾客，丁锐泽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先把人带去会客间，详细问清楚情况之后，再说后续处理的事情。
    第62章 一个请求
    自从爸爸意外去世，妈妈也得了重病瘫痪在床后，陈欢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哥哥陈乐脸上有笑容了。
    但那一天晚上，哥哥回来的时候心情却很好，尽管他身上有难闻的臭味，衣服也像是摔了一跤后有些肮脏，却不影响他带着笑和自己打招呼，甚至连妈妈骂他的时候，他也不像以前那样满脸痛苦。
    但是陈欢问起原因的时候，哥哥却神神秘秘的说，他遇到了心软的神明。
    “是蓝眼睛的神明哦。”
    哥哥双手交握在一起抵在身前，十分虔诚的说。
    陈欢觉得哥哥脑子可能摔坏了，连他这个小学生——哦，现在已经是初中生的小孩子都知道，世界上是没有神神鬼鬼这些东西的。
    但他看哥哥这么开心，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打击哥哥的幻想了。
    但哥哥开心也就那么一两天，毕竟蓝眼睛的神明只是突然出现了那么一下，可是哥哥劳苦的工作却是一日一日的重复。
    那之后大概十多天，陈欢先是从同班同桌那里听到了一些讨论——
    “那个在巷子里赶跑坏人的神秘人又出现了！”
    “和之前那个不是一个人吧，这个是紫色眼睛啊，之前那个不是说蓝眼睛吗”
    “我觉得是大人们乱说的，平常遇到坏人的话，也有很多好心人会帮忙啊，干嘛要把两个不一样的人放在一起说。”
    “不是哦，我听我老爸讲，完全不一样的，其他人就算是遇到有人求助，也是路过了才帮一下，而且如果是大佬的人，大家也不敢随便动手，可是那个人他真的不一样，他谁都不怕哦，连金迷的人都敢打呢。”
    “而且抓不到他，突然就从黑夜里冒出来又消失在黑夜里，简直就像是鬼一样！”
    “啊——不要我最害怕鬼了！”
    “干嘛害怕啊，就算是鬼，也是好鬼，也许是哪个以前在那种黑暗巷子里被害死的人变成了厉鬼，不甘心投胎，所以守在街道里，看到有人准备在黑暗的巷子里害人就会出来报复……”
    “说的更吓人了好么……”
    ……
    等陈欢放学回去，等到哥哥回来时，又看到了哥哥非常高兴的样子。
    陈欢想了一下，问哥哥是不是又见到了之前那个蓝眼睛的神明。
    哥哥有些失落，但好像还是很开心：
    “没有啊，这次我没有看到他，毕竟我也没遇到什么麻烦，不过，我知道肯定是他来了。”
    又过了二十多天，几乎在所有人又都要忘记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个徘徊在黑暗中不肯投胎的厉鬼，不想透露身份的好心神秘人，金迷欢乐城老板的复仇者，心软的神明……又出现了。
    这一次是变成了绿色眼眸，但谁都知道是“他”来了。
    区别只在于“他”的眼睛到底是什么颜色而已。
    ——那一定是蓝色。
    第三次的时候，陈乐再一次幸运的遇到了那个曾经拯救过他的什么，只是他追过去想要看清对方到底长什么样子，却徒劳而返，最后一眼对方绿色的眼眸望过来的时候，是冰冷的色彩。
    陈乐悄悄的告诉弟弟：
    “那是不一样的感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能清晰感受到神明眼睛里不加掩饰的垂怜，这一次却好像隔了一层屏障……所以蓝色才是他真正的眼眸神色。”
    我看一定是哥哥你又在胡思乱想。
    陈欢在心里吐槽，但和以前一样，他没有打破哥哥的幻想，也为哥哥保守着这个秘密。
    接着过去不久，说是好像找到了那个神秘人是谁，但又不确定，毕竟就连对方唯一暴露出来的眼睛，也有着不同的瞳色。
    有人说在那个传说中的o院附近看到了可疑人员，但这种想法一说出来就引来一阵嘲笑，就连他们这些小孩子都知道，全o学院里的学生似乎都是脆弱的omega，跨越大半个帝都，单纯只是过来都要转好几趟公车，仅仅只是赶车坐车都要累死，怎么可能大半夜不停歇的和人决斗。
    然后就又说不是o院学生，是o院附近那个很贵的餐厅的蓝眼睛服务生，据说有人试探过，身手好的完全不像是普通人。
    蓝色的眼睛，出众的身手，都对上了！
    最重要的是，那个神秘人出现的夜晚，有人见过这名服务生装作外卖员的样子出现过。
    似乎真的是他了！
    但一个服务生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跨越大半个城区跑到他们这里来见义勇为？吃饱了撑的吗。
    完全没道理嘛。
    而且似乎也找到对应其他瞳色的可疑人员，其他差不多的地方好像也出现了类似的神秘人，于是情形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谈论起来相关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确切的说自己的猜测就是正确的，渐渐竟然成为流传在帝都外一圈城镇之中的都市怪谈：
    在漆黑的巷道中，如果有人想要实行罪恶之事，会有月光凝聚而成的救赎天使自黑夜中现行，将被罪恶蒙蔽了头脑的人暴打一顿，来强行祛除他们身上的罪恶因子。
    ——明明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没有月亮，怎么会是月光化形！
    ……而且那种暴力行径，什么救赎天使，听起来更像是战斗天使吧……
    陈欢觉得这些传说真的好离谱，但其他人对这种传说深信不疑，甚至他回家途中那几个常年失修没有光亮的巷口竟然也装上了十分明亮的路灯……
    真不知道是为了防止有人在巷口遇害，还是防止所谓只在黑夜中出现的神秘人现行，不过他不用在黑漆漆的街道里行走回家倒是挺好的。
    然后陈欢就没再怎么听说过相关的事情——
    妈妈的病忽然更重，无论是陈欢还是哥哥，都没有心情再去关注什么神秘人。
    心软的神明只在某个深夜里偶然出现在无名的街巷，拯救陷入危险中的民众，却并不会突然从天而降，帮忙把妈妈的病症驱赶。
    哥哥开始频繁的早出晚归——似乎是换了一份工资更高的新工作，但相应的在家时间越来越少，甚至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就算是回来，和和妈妈吵的更厉害，然后就是漫长的沉默。
    那之后哥哥回来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渐渐绵延两天，三天……整整一周都没有见到哥哥，也没有接到哥哥的任何消息，陈欢终于忍不住打电话报警，说哥哥失踪不见了。
    可是那些叔叔只是过来转了一圈，问了几个问题就离开了，还说哥哥是大人不可能会出什么事情，又说哥哥也许是压力太大，或者干脆是不想要他和妈妈两个累赘所以才跑掉的。
    邻居们也说哥哥现在才跑还真是忍耐力够强，当然也有说哥哥就这么跑了很不负责的，总之是都认定哥哥不堪重负主动跑掉了。

 第96章

    甚至连妈妈都这样说……可是陈欢很不相信。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哥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联系不上的，毕竟一直以来，哥哥最常和他说的话就是绝对不可以无缘无故消失不见，就算是去同学家玩也一定要提前报备。
    可是他还能找谁帮忙？
    陈欢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脑细胞，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一定可以帮他的人。
    那就是，那个心软的蓝色眼睛的神明！
    可是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可疑人员，他又该去找谁？
    陈欢绞尽脑汁从各个渠道询问这件事情——虽然他的渠道也只是邻居之间的交谈和同班同学之间的猜测。
    但是他比其他人更能确定的一个线索就是——
    哥哥说过的，神明是蓝眼睛的那个，不会错的。
    在无数越传越多的离谱谣言之外，在最初的最初，有一个确切的人选——就是那个o院附近很贵餐厅的蓝色眼睛的服务生。
    希望你真的是神明化身，帮我找到哥哥吧！
    陈欢用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转公车跑到了o院附近，然后看到了那个非常显眼的，一看就很“贵”的餐厅。
    他深深呼吸了好几次，然后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推开了餐厅的大门。
    这就是他要讲的全部故事了。
    ***
    陈欢喝了一大口饮料，抬起头无比紧张的看着眼前的服务生，几乎是要哭出来的语气说：
    “拜托你了，救救我哥哥吧，我可以给你钱。”
    他把书包拿了出来，倒出一大堆零零散散的钱币，那是他所有的积蓄。
    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让人说“不”。
    虽然他拜托错人了。
    但显然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
    而且谁知道这小鬼到底是真的有事拜托，还是谁设了什么陷阱下套——丁锐泽可是相当了解，某些时候，越是可怜的小孩子，越是最可怕的诱饵。
    所以丁锐泽并没否认对方的猜测，当然也没承认，只是说可以跟着他回去看看。
    如果能找到什么线索就再好不过，如果一无所获——仅仅只是要把小孩子安全送回去，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林观棠则以“好奇的友人”这一身份陪同前行。
    无论怎样讲，这件事情是因为林观棠而起，他是不可能轻松的将责任完全推到丁锐泽身上去，然后自己坐视不理的。
    更何况，他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要帮忙混淆邵学姐的定位。
    一两天前的清晨，那应该说半夜时候，邵轻竹的逃跑计划就开始了。
    按照说好的那样，提前做好伪装，然后以“凌晨”的身份，和邵轻柏搭档做军校任务离开帝都——林观棠倒是有问邵轻柏一个人能不能完成需要两个人搭档才完成的任务，需不需要他这个真正的“凌晨”，找个借口过去搭档。
    然后被邵轻柏拒绝了，首先本来就是假借他的名义，没道理还要让他真的跟着跑一趟，其次邵轻柏的狐朋狗友真的很多——指的不仅仅是帝都，而是遍布整个帝国。
    毕竟想要来帝都闯荡一番的年轻人真的很多，而这些人里面又有一大部分最终还是回去自己原来的地方——或者仅仅只是来帝都玩一圈而已，然后和邵轻柏认识做了朋友，再带着这份友情回去，所导致的结果就是邵轻柏的朋友实际意义上遍布帝国。
    所以邵轻柏就算一个人搞不定，也可以找其他朋友帮忙。
    林观棠被他的交友手段震惊到了，不过既然不需要他跟着过去，那就做好自己这一部分的计划就好了——那就是带着邵学姐的终端到处乱窜，以及把终端里的钱财花掉。
    虽然说终端定位已经做过手脚，但只在学校附近打转，说不一定会被找到什么规律，将邵学姐藏身的地方锁定在o院附近，如果他带着学姐的终端跑到大半个城区外的地方，那有关于学姐还在帝都找寻藏身之处这件事，就更有可信度了不是么。
    不过，在那之前——在出发之前，丁锐泽还需要换掉服务生的衣物，并且需要稍微做一点预防万一的准备，然后让陈欢在屋子里等候。
    那其实也没有用多长时间，丁锐泽就已经收拾好东西出来，然后看到本来应该在房间里陪着小孩子的林观棠倚在墙边，看了他一眼，认真的说了一声对不起，连累他被人报复。
    林观棠真不知道竟然有人找到了o院附近，并且把丁锐泽错认成了他，平白遭受无妄之灾，丁锐泽也从来没和他说过这些事情。
    丁锐泽挥了挥手，没所谓的讲：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剔除私人层面的交情，拿钱办事是我的准则，无论是从老师的角度，还是从保镖的角度来讲，保护你本来就是我的职责——那些小崽子不去找你，直接撞我手里，还省了我再往你那边跑的时间。”
    林观棠：……
    喂……这么说还怎么叫人感动起来啊。
    林观棠本来还很内疚的心情，因为丁锐泽太直白的话卡在半途，虽然还是觉得有些愧疚，但都已经这样说了，再继续说抱歉之类的话好像也怪怪的。
    无言以对半晌，林观棠才有气无力的说：
    “他给你的报酬，真的足够你付出这些么？”
    丁锐泽朝他露出一个真情实感的微笑：
    “这种事情，请不用为霍大少爷担心，放心好了，少爷所支付的报酬，足以让我甘愿为你付出我的生命。”
    林观棠：……
    这种煽情的话用在这里有哪里不对吧。
    而且竟然用上了“请”这个字……
    好吧，至少让林观棠确认一点，丁锐泽为他所付出的一切，有足够的报酬可以获得，这稍微让林观棠为连累别人愧疚的心得到了某方面的安抚。
    载着陈欢回去的路上，林观棠坐在副驾驶给另外一个真正需要感谢的人发消息。
    但是删删减减，又觉得好像发什么都有些不太对味的样子，直到差不多快到感到目的地的时候，林观棠才终于确认点击了发送键。
    【海棠】：感觉欠你好多
    【霍世禛】：欠我的人数不胜数，不差你一个，为此愧疚大可不必。
    【海棠】：……
    竟然也不问一句是在为什么事情感到“愧疚”……这还让人接下来怎么交流下去。
    林观棠酝酿那么长时间的情绪，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打散掉，化成了满腔的郁闷凝结心中。
    人还真是奇怪的生物，明明刚才还在为欠了好大的人情而愧疚不已，甚至思虑重重，如负重山，因为感觉自己怎么也还不起。
    结果被告知并非是独一份的特殊对待，甚至连特殊对待都算不上后，反应竟然不是卸掉重担的轻松，反倒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情绪涌上心头。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升米恩担米仇？越大的恩情反倒会得到越大的怨恨？
    这个念头从心中冒出来之后，林观棠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甚至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叫旁边开车的丁锐泽也忍不住看过来，问他怎么了。
    林观棠缓缓摇头，摆了摆手说了“没事”两个字，然后开始回想过去的一切，结果越想越可疑——
    本来他和霍世禛没有交情，因为他帮忙指路一个吃饭的地方就很是感激；
    现在霍世禛不但送了他很多东西，暗中或许还不知道为自己付出了多少报酬，结果自己却仅仅因为这么一句话，就产生了怪异的，类似于“不满”或者“幽怨”的情绪……
    总不能自己本质上也是忘恩负义的人？
    这样不行不行——
    林观棠晃了晃脑袋，迫使自己从这种负面情绪内剥离出来，他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再怎么样，也不可以去怨恨对自己帮助很多的人吧。
    虽然他也并不怨恨霍世禛——林观棠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以第三者的视角去审视自己的情感，他很理智的分析自己的情感。
    首先，他完全清楚霍世禛给予自己多少好处，并不认为那些是自己必然要得到的，也从未得寸进尺强求更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所以忘恩负义应当不存在。
    那为什么会因为一句话，就生出不满的情绪？
    好像是……好像是为这句话本身，或者说是为自己在霍世禛那里竟然和其他人毫无区别而郁闷。
    但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不是吗？他和霍世禛本来也没有什么干系，为什么想要谋求特殊的位置？
    这种无缘无故蔓生的，想要成为“特殊存在”的感觉太奇怪了。
    林观棠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调整心态，不可以误入什么不可挽回的深渊之中。
    ……
    但供给他思索这件事情的时间却有些不足，因为到了目的地。
    陈欢他们家所居住的楼房过于破旧，通往小区内的道路肉眼可见被各种随意停放的车辆占道，未免不好出来，丁锐泽便把车子停在街道旁边。

 第97章

    很普通的一辆车，甚至上次下雨后都没洗过，脏兮兮的，就算是停靠在路边，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事情。
    几个人需要徒步穿过狭窄的道路去陈欢家住的地方，只是还没上楼，就听到有人打招呼：
    “林同学，你怎么来这里了？”
    林观棠抬头朝话音响起的方向看过去，说话的人竟然是射箭课的陪练老师，还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
    林观棠示意另外两个人暂且暂停一下等候，就先转身去和老师打招呼：
    “赵老师好，我是和朋友一块来这里的，他有个朋友住这里，这几天联系不上，所以想亲自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着没事，也跟着过来看看。”
    说话之间，林观棠走到了对方身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又好奇的疑问：
    “赵老师来这里做什么？”
    赵老师朝后面的某个方向指了一下，笑呵呵的说：
    “我家就住在这边啊，不来这里来哪里。”
    回答过林观棠的问题后，赵老师又探头看了看，看到了陈欢的身影之后，就了然的说：
    “你朋友的朋友……是陈欢他哥哥？”
    林观棠点点头，说：
    “是，老师认识他们吗？”
    老师便哎呀一声，好像很有些嫌弃的说：
    “那怎么不认识，他哥哥分化成omega的时候，他爹娘到处宣传，还说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勒，整个街道都知道，结果到现在，啧啧，看成什么样子了。”
    林观棠无意去评价陈家的过往，听老师语气间对的说话，果然是很熟的样子，连忙问：
    “老师知道陈欢哥哥失踪的事情吗？觉得他有可能去哪里。”
    “这我哪知道。”
    赵老师摆了摆手，很不以为意的说：
    “找人这不应该是条子的活么，你干嘛来多管闲事。”
    林观棠露出无奈的神色，不动声色的朝着陈欢的方向看了一眼，颇有些悲愁的轻声说：
    “这孩子找到了工作的地方，哭的好可怜，实在是没办法坐视不理，只能来看看，如果真能找到什么线索，让小孩开心起来也好啊。”
    林观棠的好心与怜悯，赵老师是心知肚明的。
    某方面来说，甚至他也是受惠之人，现在林观棠想要帮忙找人，自己恰好知道一点可能性的线索，随口告诉他也不是不行。
    而且想想看陈欢他们家里就剩下一个小孩子和一个卧病在床的母亲，也确实太过可怜。
    仿佛是要做什么重大决定一样，赵老师脸上出现很纠结的神色，林观棠知晓那应该是在想要不要给出一个线索，所以也没有催促，只是耐心的等待。
    片刻后，赵老师就叹了一口气，左右看了看，小声的说：
    “——唉，这一片的警卫处也就是个摆设，你要真想知道他哥去哪了，不如让你朋友去他工作的地方找找——你可千万不要去，那地方对omega可不友好。”
    第63章 找寻线索
    工作的地方，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赵老师给了林观棠这个提示，却并不想谈论更多内容，匆匆离开。
    林观棠无奈，只能先回去，和丁锐泽对视一眼，还是决定先跟着陈欢回去家里面看看再说。
    破败的楼梯，一屋陈旧的摆设，各种不同的箱子堆叠在一起当做收纳处，摆放在客厅内一览无余。
    推开门的时候，陈欢就已经提前小声的说了一句“我家里很破，很乱……哥哥会整理，我想要弄但是弄不好。”
    大概是害怕两个大人嫌弃家里的凌乱，实际上却是让林观棠生出某种亲切感，好像回到自家里一样，看来无论是帝都还是35区，穷困潦倒的地方倒是也没差多少。
    甚至空气中都弥漫着同样的怪异味道——但也不一样，陈家这里更多的是药的气息，林观棠家里嘛，就是烟酒的气息，尤其干爹萨泽拉克艺术灵感大爆发的时候，屋子里烟云缭绕，酒气熏天，让林观棠每次撞上，都有种晕乎乎好像要漫步云端的感觉。
    那时候满地都是各种图画纸张，笔墨颜料，凌乱程度也和陈家差不多。
    但还好萨泽拉克每次预感到自己要大肆创作一番前，知晓自己沉浸艺术中的坏习惯对小孩子不好，都会主动出去找其他地方进行创作，又或者实在来不及，就让林观棠先去找朋友玩，恢复正常后也知道把到处乱放的笔墨纸张收起来，虽然那么多东西就算是收起来，也是占地很大就是了。
    相比起来，他老爹就没那么讲究了，每次喝醉后都要林观棠收拾残局，好在喝醉了要么是发呆要么睡觉，不会发酒疯，倒是让林观棠很小就养成清洁收纳的习惯。
    但林观棠并没有回忆多久，就被一声凄厉的叫喊打破思绪：
    “小兔崽子！你哥跑了，你也想跑不伺候老娘了是不是，都走都走吧，没良心的——！”
    打开门后就突兀响起的叫喊声，在看到进门的另有其人时，又突兀的戛然而止。
    是斜对着大门的房间里发出来的声音，房间门并没有关，一眼就能看到屋内躺在床上的人，一个头发凌乱，面容沧桑，神色混沌的妇人——应该就是陈欢兄弟两个的母亲。
    想了想，林观棠还是走了过去。
    原本不大的屋子里就飘荡着浓郁的药气，到了屋子门口更是浓郁无比，林观棠站在门口并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在妇人呆愣的表情中自我介绍：
    “您好，我是陈乐的朋友小林，因为很久没有联系上他，所以想要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妇人好像卡住了一样依靠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里滚动过疑惑，不解，惊讶等种种情绪，嘴唇动了好几下，最后才哦了一声，静了一瞬，又很怀疑的说：
    “他早就不在家自己跑了，你，你是他什么时候交的朋友，我可没见过你，你真是他朋友？”
    林观棠点了点头，问：
    “阿姨知道他现在是在哪里吗？”
    “不知道！”
    不耐烦的说完这句话后，她就朝旁边一歪，整个人躺了下去睡觉，看起来是完全不想搭理这两个来访客的意思。
    这下真是让林观棠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回过头去看陈欢，小孩子一脸紧张，见妈妈没有对两位客人说什么过分的话，才松了一口气，又做出各种示意噤声的动作，然后招了招手，轻手轻脚的带着林观棠他们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是陈欢和他哥哥居住的房间。
    那就是更狭小的屋子了，放着一张上下铺的床，床铺对面是书桌书柜，正对着门口的是一扇窗，屋内布局站在门口就可以尽收眼底。
    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上铺套着可爱卡通的被褥，下铺则是很简单的灰色套装，一看就知道上面是弟弟的床，下面是哥哥。
    另外一边的书柜就更加凌乱了，大部分是弟弟的各种学习用书，上面的书架上放着许多流行小说，应该是哥哥的书册。
    陈欢翻出来两个袋子，上面分别写着“大眼玩咖”和“金迷欢乐城”。
    “这是哥哥他上班地方发的袋子，这是哥哥现在上班的那个。”
    陈欢指着后面写金迷欢乐城的袋子说，又从桌子上一堆书籍作业册旁边拿出来一个黑色的笔记本，没有密码，外面只是一个单纯的搭扣。
    大部分都是债务工资之类的记录，偶尔隔上几页，会有一两句类似“日记”，或者说“心情”之类的文字。
    【今天真是超级幸运，遇上了拯救我的神明，感觉一辈子的不幸就是为了积攒今天的幸运。】
    【妈妈的病又加重了，需要很多钱，领班说我是omega，可以去金迷城试试，如果被看中的话，钱要比现在更多，但是金迷城……好可怕，不敢去】
    【我的腺体，没想到还有这么有用的一天，说没有想到我的腺体竟然还很完好，呵呵，因为是劣质omega所以没有被标记过难道还要为这种事情感到幸运吗】
    【果然被嫌弃了因为太劣质，但老板是好人，说可以帮我稍微改善一下，到时候可以蒙混过关，还可以给我一大笔的钱，如果我愿意去那个地方的话……】
    【那个地方，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啊啊啊老板说得对，赌一把，不然什么都没有】
    【吓死了，还以为是要动刀子呢，原来只是喝药就可以了，但是药好苦啊，啊啊啊啊感觉比老妈的药还苦】
    【好痛，痛痛痛……我的腺体，好想割掉，割掉就不痛了……】
    【是不是死了就不会这么痛苦，但我是被神明救赎的人，所以我还想活下去，再坚持一下吧，会好起来的】
    【终于，终于可以了！果然我是被神明庇护的人！我会活着回来的！】
    ……
    越来越零散的字迹，与越来越多的，几乎整张纸都被“痛”“疼”“割掉”“离开”……之类的字填满的字，间或夹杂着“妈妈”“弟弟”这些字样，仿佛看到写字的人痛苦挣扎时的状况。

 第98章

    林观棠的手指按在“被神明救赎的人……”这一行字上，他无从得知陈乐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些词句的，只是仿佛被人敲击脑子一样震惊，原来在不知名的地方，竟然有人将他当做能够救赎自己的神明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
    林观棠坐在凳子上，回头看向紧张而又期待望着自己的小孩子——一个过分聪明的小孩，他原本是向丁锐泽求助的，但一路上到现在，发现他所求助的“神明哥哥”，似乎一切都以这个陌生哥哥的意见为主，就直接将希望寄托在林观棠身上了。
    林观棠决定先问他几个问题：
    “除了这两个袋子，笔记本，还有其他东西吗？”
    陈欢摇了摇头：
    “没有，哥哥工作的地方不允许带回来任何东西，就连工服都不可以带回来，这个笔记本，之前我没有给那些叔叔们看，他们把其他东西都拿走了。”
    “你的哥哥，他回来的时候会经常痛苦的叫喊吗？”
    “也没有，哥哥后面很少回来，他回来的时候，我都睡着了……”
    陈欢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已然隐约带上了哭泣的语调：
    “我对不起哥哥，如果我不贪睡就好了，不贪睡就知道哥哥很痛苦，就能早点发现哥哥的异常了。”
    “我想去金迷城找哥哥，可是那里的人不许我进去，说我太小了，而且，我之前去问的时候，哪里的人还说没见过我哥哥，怎么可能呢，大家都知道我哥哥去那里工作了。”
    “我知道了。”
    林观棠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稍微加重了一点力气，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来传递给陈欢一点安心的感觉：
    “我会帮你找到你的哥哥——无论如何，至少会找到有关他在哪里的线索。”
    他注视着眼前小孩子的目光，冰蓝色的眼眸中传递着直白的坚定，带着绝对会做到的信念，宛如一阵细风吹拂到了陈欢的脑海中。
    陈欢愣在原地，而后一种仿佛被狂风刮过的感觉席卷他的脑海，让他渐渐睁大了眼睛，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从头至尾搞错了一件事情：
    “你，你才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林观棠就竖起一只手指抵在口鼻之前，朝他眨了一下眼睛，小声的说：
    “保密可以吗？”
    陈欢连忙点头，又用更小的声音说：
    “您，您真的可以找到哥哥吗？”
    林观棠点头：
    “我会做到的，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陈欢立刻站直了身体，露出认真倾听神情：
    “什么事我都可以做到，只要能找到哥哥。”
    林观棠说：
    “好好学习。”
    陈欢：……
    作为一名十几岁的小孩子，陈欢的勇气和行动力，已经是相当惊人的优越，但困窘于年龄，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最好是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不是小孩子需要，能够，可以参与进去的讨论。
    和陈欢做出了“只有他好好学习，神明才会帮他找到哥哥”的约定后，林观棠和丁锐泽才带着那本笔记本走出陈家——林观棠当然不会自称是神明，那也太羞耻了。
    但很明显陈欢已经被他的哥哥影响，将被救赎的全部希望寄托在“神明”上，然后加注在了林观棠身上，这种时候，去争辩这是虚无的妄想，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况且，如果“神明”更能让陈欢安心下来，那暂且就这样冒领这个身份，也没什么损失。
    已经是暮色时分，天地笼罩在一片暗淡的昏黄夕阳之下。
    走在小区的路上，林观棠率先开口询问：
    “丁哥，你有什么想法吗？”
    “如果非要说的话，也许去那个什么金迷城问问看或许会有收获。”
    丁锐泽摇了摇头，摊手无奈的说：
    “最多只有这些了，我可不是脑力派，对推理小说也不感兴趣啊，没有任何线索可言。”
    “但我有。”
    林观棠深深地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移开目光，轻声说道：
    “药物改造，剥离腺体，真的很难不让我去之前在赛车场时候遇到的那件事情联系起来。”
    距离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很长时间，林观棠也试图通过系统去查阅相关后续，全部的任务流程仍可以详细查阅，但后续是如何处理的，却是暂无权限。
    他曾经问过霍世禛相关的问题，得到的回复是他的好奇心有可能害到他的伙伴们。
    所以他迟疑不定，可是现在又有了新的想法。
    当时选择放弃，是因为一旦选择打开灾厄的盒子，那灾厄有可能危机身边的人，可是现在情况逆转，灾厄已经显露出了危害，宛如已经破败的封印，压制灾厄的盒子已经破败，他是否选择继续打开，似乎并不重要。
    但也许真的是他想的太多了，这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儿，毕竟陈乐的日记里面，完全没提到任何有关“永生世界”的字眼，和阿帕守在濒死之际也要特别喊出来的，如同信仰一样的态度，有着太大的差别了。
    总而言之，要先找到陈乐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想要找到陈乐，必然要去他工作的地方看一看，但真的能找到线索吗？
    那是相当金碧辉煌的一处娱乐场所，矗立在周围一圈破败的楼房之中，看起来很是格格不入，却又有某种怪异的和谐。
    夜幕已经降临，明亮刺眼的灯火明亮起来，更衬托的这座金迷欢乐城金光璀璨，周围的楼房则更加灰白，仿佛被黑夜吞噬。
    林观棠与丁锐泽坐在对面的某个面馆里吃饭，侧目看着暂且还没有多少顾客的金迷城，商量着打探消息的方法。
    只是不等林观棠开口，丁锐泽就先否定了这个选择项：
    “肯定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线索，而是你的老师也提醒你说不能进去，这种鱼龙混杂的娱乐场所，可是相当难搞的。”
    “还是说——”
    丁锐泽忽然笑了一下，让林观棠有一种恶寒的感觉，然后就听到丁锐泽笑嘻嘻的提建议：
    “怎么样，要不要去求助少爷，如果是少爷的话，想找个人简直易如反掌，说不一定你现在去找少爷说想要见到陈乐，明天就能实现愿望了。”
    说得霍世禛好像是什么愿望机一样无所不能。
    林观棠心里暗自吐槽，但他不打算去找霍世禛帮忙——至少现在不打算，因为——
    “我有更好的办法。”
    林观棠眼睛里露出一抹算计的光辉。
    ***
    深秋的夜来的很早，六七点天色都已经近乎黑透了，但还没到金迷城的黄金时段，前来的客人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前台服务生在接待之余，倒是也有点闲心点评来客。
    这个一看就是暴发户，这个是老客户了，这个是大款，这个……
    “您好，请问陈乐是在这里工作吗？我是他的朋友，好久没联系上他了，所以想来问问看。”
    柜台前清纯貌美的美少年有些紧张的询问，看起来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完全格格不入啊。
    如果不是因为找不到朋友，大概也不可能逼迫自己来这种地方的，甚至还带着一个保镖壮胆。
    服务生和旁边的同伴互看了一眼，然后稍微翻了一下系统，回答他的问题：
    “陈乐？他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美少年失望的哦了一声，又好像不死心的再次询问：
    “请问您真的不知道吗……抱歉，因为我说他找不到了，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服务生笑了一下，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两个人——这种事情真的遇到太多了，都是很无理取闹的人，最底层的服务生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事情，但往往遇到这种找人的事件，被骂被打的都是他们。
    所以完全不想回答第二个问题——如果是以往的话，早就直接无视掉了。
    但谁让眼前这位美少年真的相貌过人呢，而且讲话也很有礼貌，又不是和别人那样咄咄逼人的样子，表情又是那么无辜，好像是真疑惑这种事情，于是叫服务生也没办法露出很凶恶的表情，也不忍心无视掉，于是好笑的说：
    “我们这种地方，好多人都是今天来明天不来的，说走就走，都习惯了，难道走了还要负责过问走之后去哪里了吗，我们可没有这么闲，也不是你这样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能够领会得到的哦。”
    对方附加了一句调侃——看来眼光并不怎么样，林观棠可不是什么少爷出身。
    但那也不能够怪服务生眼神不好，一个年轻貌美的，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非常单纯的人，问一些很单纯的问题，身后还跟着一个带着墨镜，全程不苟言笑的，人高马大的保镖，怎么看怎么像任意行事的小少爷啊。
    甚至还带着一双白色的手套——虽然做了伪装，穿着普通的衣物，但普通人怎么会随身带手套，只有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少年们，才会因为不想沾染污秽什么的带手套。

 第99章

    这种连这点小小的细节都无法掩饰的小少爷，随随便便也就敷衍过去了——就像是服务生所预想的那样，问完这个问题，好像就完全想不到该怎么去旁敲侧击其他的线索，美少年左右无措的看了一会儿，就垂头丧气的离开了——虽然还是不太甘心的在大厅内来回走了几遍，但完全无济于事嘛，大厅里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线索。
    不但找不到线索，还被客人误认为是新来的服务生之类的想要调戏，如果不是身后的保镖及时制止，这位美少年恐怕要经受一番折磨了。
    服务生看的可怜又想笑，但也没有看多久，大概是确认找不到任何线索，又或者忍受不了客人们的污言秽语，这位美少年最后还是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还真是让人颇有些心疼，但是没办法啊，有些东西就算是知道，可不是能够告诉给他知道的。
    晚上十点左右，是金迷城生意最火爆的时候，服务生已经忙的晕头转向，几乎完全是凭借本能来做各种招待登记之类的事情，早已经把那位陌生的小少爷过来拜访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除了他长相过分美好之外，也完全没有记忆的必要，毕竟找人也不是什么很难遇到的事情，甚至经常发生——虽然觉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但工作忙碌起来也完全让人没办法静下心思考这些繁杂琐碎，于是想着还是等工作结束了之后再说吧。
    将近十点四十，变故就发生了。
    说是变故也不太准确，认真来描述那种场景，就是街道警卫所的所长竟突然亲自造访——此前完全没接到任何会突击检查的通知。
    不仅仅是如此，以往所长每次过来不说是前拥后簇，也是颇为从容得体，今天过来却是卑躬屈膝的，引导着一个陌生的，气势汹汹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许多人，看起来都很不好惹的样子。
    进来之后，也对前台看也不看一眼，就径直朝内走去，保安见势不妙想要阻拦，也直接被毫不留情的推开，想要动手，竟然被直接踹了出去。
    从金迷城开业以来，可从来没有人这么嚣张过。
    客人们被吓得躲闪一旁，紧张无措的看着这群突然闯进来的人。
    还没等这些人走到大厅中央，金迷城的老大就带着许多的高层人员下来迎接，竟然毫无被砸场子的恼怒，反而带着谄媚的笑容，甚至来不及打招呼，就连忙先大呼冤枉：
    “有误会，肯定有误会，我们哪里敢私藏大小姐！”
    第64章 祸水东引
    世上大概再没有比“订婚日发现准新娘不见了”更令人绝望的事情，至少对于邵氏来讲，确认大小姐真的消失不见——
    甚至有可能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经跑路的消息后，真正是让所有人眼前一黑。
    各种方法都尝试过，折腾许久后，发现唯一能够找到大小姐的线索，就是终端定位，但经过一番查找，终于锁定终端时，却发现定位来回变化不定，临近下午的时候，定位才朝着某个方向一去不返。
    但找过去却一无所获，调取监控也完全没看到大小姐的影子，一筹莫展时，又发现终端定位竟然在完全相反方向的河章街区出现。
    在搞什么？！
    几乎所有人心中都冒出类似的念头，很轻易就产生“终端是不是被动了手脚”之类的怀疑，又觉得这说不一定是大小姐耍人的恶作剧。
    但事关大小姐下落，宁肯白跑一趟，也不能妄自决定将其忽略——尤其这一次的定位显示只在小范围的地方游走，没有任何跳跃不定的状况发生，而且查找之后发现最后定位竟然是在一处娱乐场所，更是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一边祈祷又会扑空，一边派人飞速赶往定位地址。
    再想想看大小姐虽然也是喜欢开玩笑的性格，但都是无伤大雅的言语调侃，本质仍是温柔顺从的性情，甚至连年轻人常常聚集的酒吧之类的场所都很少去，更何况是偏远地方的成人娱乐场所。
    如果真的去了这里，会发生什么简直让人不敢细想。
    最后是邵署长的秘书杜玉束亲自带人前来，到达目的地后才通知当地警卫处的人跟着一块进入。
    金迷欢乐城的老板金万满与警卫所现任所长是连襟关系，前脚杜玉束与所长刚一道从警卫所离开，后脚就有人直接将“邵大小姐失踪疑似最后出没于金迷城”的消息透漏给了金万满。
    这简直是天降横祸！
    金万满一边让人赶快查监控看邵大小姐到底在不在金迷城内，一边连忙赶往现场安抚来访之人。
    十几分钟后欢乐城的工作人员就发来消息，确认邵大小姐并没有在金迷城出现过，这让金万满松了一口气，一边暗骂哪个该死的对头传出这种谣言来害自己，一边信誓旦旦的保证邵大小姐的失踪和他们绝无任何关系，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杜玉束并不打算听他说这些废话一样的保证词：
    “误不误会的，查过之后就知道了。”
    在金万满说完这句话不到二十分钟，邵大小姐的终端被人从大厅的聚金水池内捞了出来。
    而且是有改造痕迹的终端。
    那不仅仅是定位被动过手脚，是终端所有内容全被清理干净，与父母弟弟的联系界面，也有着非常客气而敷衍的聊天记录，对比过往的交谈习惯，那很明显是陌生人拿捏不准态度，所以才用“少说少错”“客气一点总是没错”的方式发送信息。
    定位飘忽不准的原因，看起来似乎也是真相大白了。
    杜玉束将终端放在一旁的白色绸布上，抬起头看向老板，神色表情微妙的保持在发怒与平静之间，露出标准的，但此时此刻却显得渗人的微笑：
    “金老板，你还需要狡辩什么吗。”
    找到终端却没有找到人……可比什么都没找到严重多了，尤其是在金迷城这种来往混杂的娱乐场所，几乎等同着人已经确认出事。
    如若不是有自知之明，自己这种小地头蛇还不配被邵氏放在眼里，金万满几乎要怀疑这是邵氏故意整自己——监控没拍到邵大小姐进出金迷城，她的终端怎么可能会在金迷城的池子里，这不是有人陷害是什么！
    金万满压着心中的恼怒，连忙恭维着说：
    “这真的是误会啊，咱们这地方哪敢玷污大小姐，如果真来了那也肯定早就送还府上，您要是不相信，咱们看监控，看监控就知道了。”
    不等杜玉束有任何拒绝的机会，就立刻招呼人调取监控出来，然后很是配合的说：
    “您看想从什么时间段查看，都能查，都配合。”
    杜玉束看了他一会儿，看的人满头大汗，终于开口示意：
    “九点之后。”
    确定终端一动不动是在九点半之后，但为了保险起见，才又把时间往前多说了半个小时，却无济于事。
    晚上是金迷城最热闹的时候，大厅的聚金水池是请高人看过，特意修建的镇店之宝，其精妙豪华程度就算是放在帝都上层的富人圈子里也是值得称道的存在，每天都能吸引不少人围观，甚至许多人是特意慕名前来品鉴。
    过往看到这么多人围在水池旁边，金万满感到无比自得，今天却恨不能把围在水池旁边的人全都清空，好仔细查找到底是谁把终端丢掉水池里的。
    可是一屋子人从九点看到时间终了，也没有任何看出异常——就算是发现谁的行为可疑，放慢倍速，拉大细节后，也被其他人否认。
    一次又一次，一个又一个的被否决……渐渐再没有任何人敢开口说话，屋子里一片死寂，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缓缓地，或者急促的响起。
    最后仍是金万满气愤的开口：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继续往前调！嘿，老子就不信了，真找不到这个敢绑架大小姐还来栽赃陷害老子的家伙！”
    “好了。”
    杜玉束开口制止了他夸大其词的表演，语气平静的说：
    “修改监控，私以为不算是什么难事。”
    金万满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反驳——过往不知道多少次有人来闹事想调监控，结果都一无所获，修改监控记录或者干脆宣称监控坏掉早已经驾轻就熟，却没有想到还有反过来被污蔑修改监控的一天。
    天地良心，这次真没修改监控，没动手脚啊！
    金万满立刻让人把看管监控的人叫了过来，再三对质，甚至用家人亲友来发誓证明监控绝对完全正常，保证可以随意检查。
    杜玉束冷眼旁观在他们一群人在眼前感情充沛的唱戏，修改监控的案例他见过不知多少，事关大小姐安危，真以为能糊弄过去。
    倒不如说，这种态度更叫人怀疑是不是真的对大小姐做了什么，所以才不敢把人带出来见面，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的演戏，说不一定是早就知道监控里面看不出来什么，所以才敢如此坦然的调监控。
    他可不会犯那种被三言两语就哄骗过去的错误，今天就算是把这个金迷城掘地三尺，也要把大小姐找出来。

 第100章

    “我只要人。”
    最终，杜玉束说出了最后不容任何辩驳的决定：
    “给你一天时间，把邵小姐送回，明天这个时候如果没见到大小姐的身影，后天八点，你可以直接等搜查令了，有关你这座金迷城的档案，如果全部调取的话，私以为应该会有很多有趣的发现，你觉得呢。”
    仅仅是最基础的例行检查，复查起来也绝不是可以用“有趣”来形容的事情了。
    金万满还想要说些什么，杜玉束却已经起身，将大小姐的终端用白帕包好收起，然后不再听任何辩解，径直离去。
    房间内徒留一群人面面相觑，过了许久，才有人小心翼翼的开口说话：
    “会不会，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前几天送到香雾别墅那边去了……听说邵大小姐，是omega来着……”
    这种猜测更是把人吓了一大跳，金万满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倒是还有那么一点理智来问最关键的问题：
    “那不是已经过去好几天，邵大小姐到底是什么时候失踪不见的？”
    一群人面面相觑，连连摇头，几个人开口说了几个数字，却不尽相同。
    各种渠道听说来的消息好像就是这一两天，但真实情况谁知道呢，说不一定是早就不见，只是一直瞒着没说。
    如果真是早就因为什么原因混进来金迷城，又被当成送往别墅的omega，阴差阳错真的送到别墅那边去，可真是天都要塌了。
    事不宜迟，金万满立刻往别墅那边联系，将发生的一切大致说明之后，就连忙询问前几天送过去的omega有没有邵大小姐的存在。
    “邵大小姐是哪个？”
    “还能是哪个邵大小姐！当然是顶头的那个，你没见过我发照片给你，快查前几天送过去的人里面有没有这个人。”
    “你是白痴？上一次送人过来是一周前，邵大小姐失踪是这两天，时间上就已经完全对不上，到底是在怕什么。”
    “确定真是这两天失踪的吗，可是邵氏的人说明天就要把邵大小姐的人找回去，这怎么办。”
    “找不到邵大小姐，还找不到是谁把终端丢水池里面的，终端泡水至多三天就会完全失效，金迷城那么多员工，就算是一帧一帧的扣，三天监控也能扣个明明白白了，如果扣不出来，那就只能说你倒霉透顶，也学邵大小姐赶紧收拾东西跑路要紧。”
    ……
    寂静的夜色笼罩之下，紧闭窗门的车辆之中，清晰的传出金万满等人在他们离开后所谈论的一切内容，在某个关键词被提及后，杜玉束便直接问出口：
    “香雾别墅？”
    旁边立刻有人调出来相关资料，混合着窃听器内传出的声响，一边将找出来的东西展示给他看：
    “说的应该就是这个了，建在邑台区，距离这里三个小时车程，记录是在终伟兆名下——是邑台区的首富，前些日子似乎陷入到有关omega失踪的风波中，但根据他们刚才所说的内容，大小姐好像还真和他没什么关系。”
    窃听器内只剩下一阵阵呵斥着让人赶紧查监控的声音，杜玉束冷笑一声，说：
    “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察觉出来被窃听后所故意讲述的谎言呢，准备搜查用的资料，连带着终伟兆的资料也一起找出来，派人过来这边，以及香雾别墅去蹲守，不出意外的话，今夜会有行动的。”
    无论是否有结果，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就必须要看看惊动的蛇会游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
    事实证明，人还是不要随随便便就说什么很绝对的话。
    林观棠想着不打算去找霍世禛帮忙，结果还是需要远程支援。
    【海棠】：学长能找个改造终端的人来帮忙吗？想把一个终端的定位改一下。
    【霍世禛】：找诃息。
    【海棠】：学长大人，如果我说，想要在终端上安装不会被人发现，如果被发现了也能自动销毁的窃听软件……这个诃息也能做到吗，有这种软件或者之类的东西吗
    【霍世禛】：田野半个小时后会带着相关物品到，你可以直接和他交流。
    【海棠】：亲爱的学长大人，真的想要什么你都能满足吗
    【霍世禛】：不在帝都。
    林观棠：……
    又没有说现在想要见你！
    看到他最后回复的四个字，林观棠虽然觉得他完全是在自作多情，但蓦然又有一阵心虚窜出，最后颇为忿忿不平的收回放在终端上的视线，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丁锐泽满含欣慰的目光和慈祥的笑容，让林观棠打了一个激灵，嫌弃的说：
    “你的表情好恶心。”
    丁锐泽收敛笑容短暂的恢复冷脸酷哥表情，不赞同的说：
    “怎么说话呢你这孩子，这明明是——”
    明明是“少夫人对少爷这么依赖遇到问题还是会主动去找少爷求助，看来感情很好，老奴这就放心了不用担心两位感情破裂进而导致自己下岗失业，甚至随着少爷少夫人之间感情升温，也许还能升职加薪走向人生巅峰”的真诚祝愿的欣慰表情啊。
    但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似乎不太好——先前也是因为不想让林观棠有太多类似麻烦自己的愧疚心情，才干脆了当的直接用报酬来说明自己并没有觉得被连累。
    至于现在嘛——显然少夫人是个颇为自立自强的人，既然如此，丁锐泽就非常丝滑的接着说：
    “这明明是身为前辈对林同学你能想出这种好点子的敬佩和欣慰。”
    这种话说出来自己都不敢相信吧。
    林观棠已经懒得吐槽他不着调的话语。
    但这一点他倒是猜错了，虽然丁锐泽说话有调侃的成分，但对于他祸水东引的做法，倒也是真心为之意外，没想到看起来纯良无害，做起来这种事情也很得心应手……果然和少爷是天生一对啊。
    差不多等候半小时，霍世禛提名的田野同学就过来。
    过来的时候，还差点和丁锐泽打起来——实在是田野同学长得比照片上更加粗狂野蛮，高大威猛，相比起来，丁锐泽完全是清爽无害的阳光大男孩了。
    这么一个人一脸凶神恶煞的走过来，任谁看了都会下意识当成是来找茬的——还是会很暴力的那种。
    但实际上田野同学性格很好，需要帮忙二话不说就赶了过来，被误会了也只是抱怨学长怎么能以貌取人，得到丁锐泽道歉的回复后，也轻易的选择了原谅。
    短暂的插科打诨，彼此熟悉身份后，便由田野立刻开始改造属于邵轻竹的那部终端，接入诃息系统，做好随时修正定位准备，以及窃听软件——通过一片指甲盖大小的轻薄卡片直接输送，纳入系统诃息的管辖范围之后，是找不出任何破绽的，除非接入更高端的系统。
    但目前来讲，应该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然后，就是正式的计划实施了——林观棠用正常合适的理由进入大厅并逗留，然后引发混乱——在这种地方，一个貌美柔弱的美少年会引起主意，进而再引起骚动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之后便是在混乱之中，由保镖将包裹了光变色易溶外膜的终端趁机丢入水中——是一种涂抹上去后在强烈光照下近乎无色的特殊材料，但易溶于水，在水中泡一二十分钟就差不多完全消融了。
    林观棠手上戴的手套只是一种吸引人注意的摆设，不寻常的细节往往会引起细心的人特殊关照，而在下意识认为找出可疑对象后，相对应的，对同时段其他人的行为就会减弱注意力。
    当然，如果没被注意也无所谓，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干扰罢了。
    本来应该是丁锐泽跟着过去，但林观棠担忧他的长相被人认出来，根据先前陈欢的说法，丁锐泽可是被列入过可疑对象的，而且——总是要把车开回去，叫人都知道他们已经回去，是后续事情的无关人员，才更能缩减他们的存在感。
    另外一方面，就是田野做这种精细活相当得心应手，比丁锐泽更能用巧妙的手法将终端丢出去。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在听到说要派人前往香雾别墅那边搜查时，林观棠也立刻做出决定，和田野一道立刻赶往香雾别墅，那就又是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他说想要找到的人，一定就在所谓的香雾别墅里了。
    为了预防会被注意到，中途又做了其他的变道伪装，最终用了近乎四个小时的车程，才到达香雾别墅附近。
    如果说金迷城已经是很豪华的存在，那所谓的香雾别墅，简直可以用宫殿来形容。
    站在旁边地势较高的山坡上往下望去，只能看到一片连绵不断的璀璨灯火，仿佛没有尽头一样。
    想要在这种地方找到一个人，和大海捞针也差不了多少。
    田野和林观棠齐齐感慨了一番别墅之豪华，然后就又齐齐陷入怎么找人的苦恼之中，在没有想到好办法之前，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再找机会看能不能混进去。

 第101章

    是说，邵氏为找寻大小姐而派来搜查的人员，也带着官方的搜查令陆陆续续到达别墅门前——拥有这么大的产业，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漏洞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就算谁都知道本质是为了找邵大小姐，但搜查人员半点不提邵大小姐的名头，还真是让人想要辩解说邵大小姐不在这里，也无从辩驳。
    不过——
    “如果我猜的没错，总觉得这些人是理解错了上面传下来的意思。”
    林观棠看着山下一群人的交涉，觉得这些被派来搜查的人，还真是有些不太靠谱，仅仅是从窃听的消息来看，那个发号施令的人，本意应该只是让这些人待命，等候香雾别墅的人做出什么异常动作之后再按命令行动，而不是贸然的主动出击吧，这样岂不是会打草惊蛇。
    但也不一定，或许就是打算惊蛇惊到底呢。
    后面邵氏派来找大小姐的那些人的交谈内容，因为也跟着出发赶来香雾别墅，超出窃听范围，林观棠可没有继续听下去。
    第65章 被抓之人
    并不仅仅是林观棠觉得山下的对峙有些诡异，连香雾别墅的人也觉得今天的警员很有些“不识抬举”。
    香雾别墅的主人终伟兆说是邑台区的首富，实质上和邑台区的土皇帝也没差别，警司可从来不敢对香雾别墅出警，警司司长前来香雾别墅都要客客气气的先预约时间才行，今天却毫无征兆的，大张旗鼓的突兀要来搜查，这和倒反天罡有什么区别。
    或许也不算是完全毫无征兆——
    邵氏从金迷城找到邵大小姐的终端，却找不到大小姐的人，想也知道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如果直接从系统内调取有关金迷城的档案，顺线查到香雾别墅也不算是很难的事情。
    进而奔着宁可抓错不能放过的本性，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过来香雾别墅搜查，也不是不难理解——但这应该是双方心知肚明又敷衍过去的流程才对。
    怎么说香雾别墅也只是外带的怀疑对象，至多下调令给邑台区的警司来查。
    那正常的流程就应该是：
    警司方是不得已而为之：“按理来说不该打扰香雾别墅，但顶头上司家的大小姐失踪牵连过来，想推辞也没有办法，又因为没直证据证明邵大小姐在这里，所以深思熟虑后，还是找了一个看起来正当的理由来搜查，只是随便看看走个过场，配合一下就可以了。”
    香雾别墅也不是不讲理的地方，知晓警司的难处，虽然对警司这么快找过来很是诧异，但还是决定配合一下：“我知道你带着搜查令，其实是为了找邵大小姐，但邵大小姐真不在我这里，这一点请放心，所以你们随便找个地方坐一坐，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可事实却和想象大相径庭，一口气竟然来了十余辆警车，上百的警员，邑台区警司全部出动差不多也就这么多人。
    这样声势浩大的过来，哪里是走个过场，完全是已经笃定邵大小姐就在这里，所以要来个全面搜查的气势。
    无论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打算做些什么，香雾别墅也严阵以待，管家带着最精锐的保镖队伍站在门外进行接待，说是接待，却是绝不可能让这群警员进入别墅一步的。
    警员里也有他认识的人，但领头的年轻警官却是陌生相貌，一头乱发压在斜带着的警帽下，站姿也颇为随意，看着拦在面前的别墅管家和一排保镖，嬉皮笑脸的说：
    “不是不给终老先生面子，实在是没办法，听说前两天好像才有一群omega送过来，邵大小姐在里面的可能性很大，诸位拦着不让进，是心虚有鬼？何必露出这种怀疑的表情，不让本地区的警司人来，只是为了避嫌，也是为你们双方好啊，无论查不查得出什么东西，至少你们双方清白。”
    都已经说的这么清楚，管家哪里还不明白，这些人压根不是邑台区警司的人，而是邵氏从帝都直接调派过来的人员，难怪看着这么面生。
    于是又忍不住在心中抱怨，金万满那蠢货到底说了什么话，才会让邵氏产生这么大的误解，不是已经告知过，查监控找出是谁丢弃终端的不就行了，到底是又多余解释了什么话。
    抱怨归抱怨，却是不可能让人真的进来搜查的，并且很清楚无论哪一批送过来的omega里都没有邵大小姐这个人，于是更加理直气壮的拒绝：
    “不可能，邵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在香雾别墅，我看你们是搞错了什么。”
    警官道：
    “既然不可能，那就让我们进去找找看咯，既然不在，您老人家这是紧张什么。”
    管家也应对的很是游刃有余：
    “只是请警官大人搞清楚您是为公为私，为公呢，毫无任何因由就擅闯民宅，这不符合程序吧，我们香雾别墅应该有拒绝的理由，为私——连个像样的证据都没有，就这么气势汹汹的来搜查，未免有点心急乱投医，我可以说香雾别墅里面没有任何你想找的人，但警官你好像拿不出任何能怀疑指正我香雾别墅里有你想找人的证据。”
    “你还真是顽固，非要我拿证据是吧。”
    年轻的警官气的看起来很想打人，但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忍了下来，来回转了好几圈，转身回去车内找了一会儿，抽出一份档案拿出来，展现在他的面前：
    “1月，一妇人报警称其分化为omega的儿子进入香雾别墅任职，三个月后失踪不见。”
    “7月，一青年在网上发布消息称其姐姐也在进入香雾别墅后就再联系不上。”
    “上个月，又有人说他的朋友消失地点和香雾别墅有关，一年时间，就有三例类似案情曝光，金迷城老板认了终老先生做干爹，邵大小姐的终端在金迷城找到，现在你说同为omega的邵大小姐不在别墅内，可没有什么可信度。”
    管家仍旧微笑，面无表情的说：
    “只是一些无聊人士传播的中伤谣言，都已经认识到了错误，认错删帖了不是么，警官怎么还相信这些无中生有的话，我家老爷每年交的税收可一次没漏过，说这样的话实在叫人寒心。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干儿子只是盛情难却，老爷才勉为其难认下的，金迷城老板犯错了可以随意处置，香雾别墅绝不干涉分毫，这样的保证，不知道警官满意了吗。”
    任凭眼前的警官再怎么威逼利诱，管家都八风不动，身后的保镖也屹立如山，完全没任何想要挪让位置的想法。
    警官似乎已经无计可施，只能看看管家，又看看管家身后铁门紧闭的宅院，来回转悠，神色焦急，似乎还在想怎么进去的办法。
    但那是不可能的。
    警官越焦虑，管家越得意，嘴角扬起自信的微笑，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进入别墅搜查一通，未免太痴心妄想。
    就算是帝都来的警员，就算是邵总署长亲自调令派人过来，那也得怎么来的怎么回——
    “救命！救命——！”
    一声凄厉的叫喊突兀从身后铁门的方向响起，叫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齐齐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却见是一名穿着别墅员工制服的女子趴在铁栏杆那边，拼命的朝外挥手。
    警官不认得这个人是谁，管家却认出来——半年前被招进来的一个员工，表现相当不错，所以在一个月前被提拔到4号楼去干活，用了不到一个月就升职为领班，原本的计划，还打算继续升职培养。
    怎么会突然发疯？
    想到她被提拔到了什么地方干活，管家顿时变了脸色，不等别人反应过来，就厉声呵斥：
    “这疯子怎么跑出来了，把她带回去——！”
    在人赶过去之前，那员工以飞快的速度高声呐喊：
    “你们谁认识霍大少爷——他的omega被人关到这个别墅里要割掉腺体啊，快来救他！”
    “霍大少爷？！等等！”
    年轻的警官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去，在院子里的保镖冲过去准备把人拉走之前，立刻冲天开了一枪。
    爆裂的声音炸耳响起，叫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惊魂不定的看着他，管家也跟着走过来，满脸怒火的说：
    “警官这是什么意思？！”
    “我倒是想问，当着警员的面强制将人带走是什么意思，还是先听她说完话吧，再继续强制将人带走下一枪打的就不是空气了。”
    警官吹了一下枪口，玩世不恭的表情严肃起来，竟然也颇有压迫感，或许是因为他刚才毫不迟疑的开枪，叫保镖一时间也踌躇起来，真怕再走一步，下一枪就打到自己身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踟蹰间，只有里面的那名仆人神色动了动，抓紧时间继续说：
    “这个！这个！这个是那位未婚妻给我的，说把这个拿出来就有人相信我说的话了，求求你们，救救和其他可怜的omega，警官大人，这就是一个杀人的魔窟——呜呜！”
    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捂住了口鼻，然而伸出来的手中所抓住的光彩熠熠的链子，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第102章

    警官眼疾手快将那条链子接了过来，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朝管家扬唇一笑，挑了挑眉，神色介乎遗憾与得意之间：
    “管家，你刚才说omega在你们香雾别墅失踪不见，不过是一些无聊的网上谣传——看来现在不是了。”
    管家一边恼怒竟然完全没看出来这个女人竟然还是个卧底——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卧底，还是在别墅里看到了那些东西所以心态发生变化，只是掩藏的很好……哼，等应付完了这边的事情，就要她好看。
    一边又不屑的说：
    “听不懂你说什么，一个疯掉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搞出的链子，竟然说是霍大少爷的未婚妻，简直异想天开。”
    但凡了解霍大少爷的人，都知道他对omega有多么拒之门外，以他在名门贵族间的名头，有未婚妻怎么可能一点风声也不透露，不过是这女人失心疯的胡言乱语：
    “这人疯了，随便拿了一条链子就来污蔑说我们，真是无理取闹，赶紧把人拉下去。”
    “哎哎哎，这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链子。”
    警官转了转链子，特意将吊坠在他面前晃了晃，满脸严肃的说：
    “你看清楚了，这是霍大少爷送给他未婚妻的礼物——顶级奢侈品阿丝伊特明年春季才会发售的生命之种，只在官网展示过部分实体图，就算是想仿造也仿照不来，怎么，要找阿丝伊特的专业人员来鉴定一下吗？还是说你没有看过，不应该啊，我记得大少爷的未婚妻前段时间才火过一阵，你这么健忘的么，还是不上网的老古董。”
    管家再怎么看也没觉得这链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更对所谓霍大少爷的未婚妻闻所未闻，除非说的不是帝都的那位。
    然后他就从警官终端上看到了所谓的未婚妻照片——
    盈盈蓝眸中流动着璀璨光辉，有着堪称标准的漂亮容貌，却并不会因为过于标准而显得寡淡无趣，反倒有熠熠生辉的光彩，男的女的见了都要沦陷，无论alpha或者omega，甚至不被信息素影响的beta也要为他失神。
    但现在显然不是夸赞这位omega美貌的时候。
    在管家震惊的目光中，警官又缓缓点出另外一张有关拟真世界的侧脸截图，正是未婚妻握着一只链子的图像——
    或许应该感谢“拟真世界”过分强大的技术，叫截图放大好几倍，甚至就算吊坠被他整个握在手中，也能看到露出来的链子，和眼前这条链子的细节完全吻合。
    更何况也不是没有吊坠的完整截图，虽然链子刚从脖颈衣襟内吊出来就被握住收起，时间很短，但一帧一帧的去扣也不是扣不出来。
    怎么会，怎么会是未婚妻，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管家飞速回想所有的记忆，确认这位omega绝不可能出现在园区，可是这条链子到底是哪里出来的。
    管家很想和刚才一样矢口否决，但却怎样也无法解释这条链子的存在，而且事关霍大少爷，尽管从未和这位大少爷打过交道，对他的威名却早有耳闻。
    警官这时候倒是善解人意起来，主动提议说：
    “怎么样？带我们去看看吧，其他地方不查，只查这一个地方，如何？”
    看着管家还在硬撑，一副准备硬耗到底的样子，年轻的警官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应，于是好心的，苦口婆心的劝慰：
    “管家，我劝你最好放行，我现在和你说话还只是商量，如果等到霍大少爷赶过来找人，那可就是直接把你们整个别墅都翻一遍，把你们所有的秘密全都袒露出来，你不会没听过他的恶命，霍大少爷可是相当凶神恶煞的存在。”
    警官朝他扬了扬终端，最上面显示已结束的联系记录，所标注的内容赫然是“霍大少爷”几个字。
    真正看到这四个字，并且瞬间领悟过来所代表的含义——霍世禛竟然亲自朝这边赶了过来，就算是想要让自己淡定下来，管家也控制不住的脸色发白，浑身颤抖起来。
    而在大脑仿佛被雷击一样的爆鸣声中，却还忍不住思索事情到底是如何演变成眼下的情形。
    唯一能确定的是，也许这从头至尾都是一场骗局，只是尚且理不清这到底是警司对首富的不满，又或者是霍世禛……早就做好的计划。
    应该是后者吧——说不一定这个女人就是他早就安插进来的，管家想到这里，顿时对那被挟持的女人怒目而视，那女人却被吓得立刻哭泣起来，仿佛不知道他的怒气何来。
    现在想要审问，却也没有时间，警官的声音还在响起：
    “大概一个小时就会赶到，你不会想和他面对面交涉的。”
    片刻无声的对峙后，那紧闭的铁门与刺耳的响动声中被缓缓拉开，警官挥了挥手，带人跟着那可怜的女人前往所谓的4号楼。
    ***
    “看来今天晚上，似乎出不了什么结果。”
    山坡下的双方人马已经在门口交涉了好一会儿，田野等的快要睡着，打了一个哈欠，转头看向还一脸思索的林观棠，说：
    “不然我先送你回去吧，再待下去天都要亮了，看来今天出不了什么结果。”
    “你确定要我走？”
    林观棠看了他一眼，说：
    “我走了之后，你们打算采取什么行动打破下面的僵局？找人潜入这座别墅炸了某个楼阁？”
    田野被他突然说出口的话吓了一跳，顿时清醒过来，讶异的看向他：
    “这是什么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还有绛鹰。”
    林观棠也说不上自己现在的心情，是看破眼前一切的愉快，还是被利用的郁闷，不过，看起来田野也好像还蒙在鼓里，或者完全不相信被自己看穿了什么，于是又耐心的从头说起：
    “田野同学也是s级alpha，改造终端似乎用不到你跑一趟送过来吧。”
    田野眨了眨眼，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质疑的，回答说：
    “这有什么，我反正无聊没任务，闲着也是闲着，而且其他人都和你见过面，那我也好奇你长什么样子，顺便跑个腿而已，好像没什么不行的吧。”
    “那他呢。”
    林观棠朝着山下领头的那个人扬了扬下巴，冷笑一声，说：
    “他不是警司的人，是你们中央军校的人吧。”
    田野这次是真被彻底震惊，有些怀疑林观棠说出这句话是在故意诈自己，但林同学应该没这么恶劣吧，最终田野还是试探着问：
    “你认识他？”
    林观棠说：
    “谈不上认识，只是见过一次，在霍世禛的车上，田野大哥，你不用什么看错了之类的话来糊弄我，我的记性可是很好的。”
    尤其和下面那个人见面的事迹，是自己发情期那种特殊的时候……
    林观棠回想起来那一夜和霍世禛在雨夜中慢悠的场景，最开始载着霍世禛的那个人，不就是现在山底下那个警员么。
    田野还想辩解什么，林观棠的话就再次响起：
    “霍世禛的打算，或者其他什么人的安排，是趁着邵大小姐失踪的线索被牵连到这里，所以正好借这个名头来查香雾别墅，也就是说，香雾别墅里有任务，而且任务难度还不低，是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彻底清楚为什么这些警员的行为如此异常，不听邵氏那位秘书的安排静观其变，因为压根就不是警司内部系统的人，而是中央军校的人混进来了。
    田野已经为之叹服，他原本是想着带林观棠过来看一眼，就找个借口中途找人把他送回去，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快猜出来身份和任务，而且……怎么听起来还有想要参与任务的想法。
    下一秒，他的猜测就成真了。
    林观棠取出随身携带的通讯耳机，让系统诃息开启任务板块，径直说：
    “诃息，请求接入这一次有关香雾别墅的任务，或者接通任务计划者的联系——”
    说完后，林观棠又看向田野：
    “田野大哥，你可以稍微和我讲述你们这次的计划内容吗，比如要怎么混进去这座别墅，或者别墅内负责接应的人是谁，现在能联系他吗。”
    田野已经被他一系列的动作弄得晕头转向，完全来不及思索什么，只能下意识的询问：
    “你想加入这次任务？”
    他虽然也知晓林观棠有参与一些军校任务，但这么中途要强行插手任务，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如果只是旁听的话，可能也不是不行，但林观棠的状态显然不是旁听那么简单。
    而系统的反应更是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
    在林观棠说出有关香雾别墅的关键词任务检索，并且申请要加入其中的时候，系统界面几乎立刻同意他的任务申请，任务界面也焕然一新——很明显系统已经记住他的喜好，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整个香雾别墅的构造，其中一个亮起的圆点，和附近一处被重点标记的对象随之亮起。
    一同响起的，还有系统在任务全频道的提示音：

 第103章

    【请任务成员注意，本次任务神秘指挥[凌晨]已加入本任务，并接管剩余部分任务分配，请注意配合。】
    提示音在田野的耳机里同步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各种吸气声。
    田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惊讶林观棠竟然就是在军校引起各种风波的“凌晨”，还是惊讶他就是任务开始前所谓的“神秘指挥”……在他愣神的时候，耳机里已经有人发出了质问。
    “说这次任务会改变以往的任务方式，会有随机应变的安排，届时听神秘指挥的分配，没想到竟然是凌晨？还真是神出鬼没啊你。”
    “凌晨？等等等等，凌晨不是和邵轻柏搭档去外地执行任务了吗？怎么来我们任务这边，而且还做起了指挥？难道凌晨没去邵轻柏那边，还是有两个凌晨。”
    “双线作战而已，有什么可质疑的，你有意见？”
    清冽的，透着一丝不悦的语气响起，叫人就算是有意见，也完全被他颇为闲庭胜步一样的语气所惊呆，而且凌晨过往的战绩赫赫，还真是叫人有些期待他又会整出什么活出来。
    唯一担心的是：
    “凌晨，这可是咱们第一次尝试自由任务，你悠着点，你现在到底是在哪边，真的能安排过来吗，安排不过来一定要说，咱们还按原来的计划走就行，没必要非尝试新的任务方式。”
    “邵轻柏的任务简单就可以完成，至于这边，远程指挥就够了。”
    凌晨说的是如此胜券在握，叫其他人也只好先安耐下来等候他能出什么主意，不过知晓邵轻柏任务内容的人，倒是在听到所谓“简单任务”的时候，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感慨凌晨到底是有多大的能力，才能轻松说出这种话。
    如果没记错的话，邵轻柏的任务，似乎是镇压一群暴乱的alpha，其中甚至还有s级参与进去……无论如何也不能用简单任务来形容吧。
    果然凌晨和他们已经不在同一个维度了。
    林观棠一边回答其他成员的问题，暂且让他们先接受自己的存在，但听到他们说什么“神秘指挥”以及眼前这几乎瞬间就对他打开的各种任务权限，也已经完全确认，果然自己猜的没错——
    在自己的计划之外，霍世禛利用了自己的计划，为军校的任务安排了另外一层计划。
    但这些后续的安排，神秘指挥的空缺……难道也是你猜到了我会看破你的安排，并且按耐不住跃跃欲试的心，所以特意提前保留了所谓“神秘指挥”的位置，等待着我参与进来么。
    又或者，霍世禛，是你已经猜到我决心要打开那个灾厄盒子，所以提前为我开放了权限，让我先面对其中的真相呢。
    林观棠一边在脑海中猜测霍世禛的真正用意到底是什么，一边飞速浏览任务内各方人员安排，田野在一旁看着他的终端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标注，以及他来回滑动切换页面的动作，看的头晕眼花，比林观棠本人还要紧张：
    “小林，你真要接手参与接下来的安排？”
    第66章 故技重施
    香雾别墅的主人终伟兆是个beta，却很喜欢玩弄omega，不是什么很隐秘的事情，甚至许多人都知晓他的癖好，有事求他帮忙，不用过多提醒就先准备好omega送上门。
    这种行为至多算是道德品质败坏，就算为人不齿，想要惩罚他，那也是警司的管辖范围，和中央军校无关。
    被中央军校盯上，是从不断有omega失联开始，以及提供给包括金迷在内的其他娱乐场所净化腺体纯度的药物，他为这些场所注入资金，作为交换，这些场所要不定期安排腺体完好未被标记的omega送来别墅。
    对这些omega的唯一要求，就是需要腺体完好，品质低劣一点也无所谓，反正可以用药物进行改善。
    他一个beta，为什么非要腺体完好的omega暂且不提，但事情牵扯到腺体改造，并且有大量人员失踪，那就不能够怪引起中央军校的注意了。
    半年前就派了卧底潜伏别墅进行探查，把需要掌握的资料都探查清楚后，只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开启猎捕任务。
    今夜，这个机会到来了。
    然后罗凡等一群人就被拦在了大门外。
    这也是完全在预料之内，并且早就做好了应对的办法。
    原本的后续计划是：
    已经预测不会直接开门，所以干脆直接送微缩炸药过来，由精通此道的田野亲自潜入别墅4号楼安装引爆，或者交给别墅里安插的内应“海燕”进行处理，将关押那群omega的四号楼所有门禁炸掉，叫那些omega直接逃出来，然后“正好”撞上前来找人的警司，直接人赃并获。
    还真是过分简单粗暴的计划。
    林观棠看的咂舌，不可否认这是非常高效率的办法，但这样做，完全没考虑那些omega的安危。
    林观棠可还记得田野同学似乎曾经因为炸药量过度，而直接导致某场演练提前结束的壮举。
    或许在经过在军校的的学习后，他对炸药量的掌控度已经有大幅度提高，能够自信的说他带来的炸药能够保证可以把门炸开，并且不伤害到人质，但如果真出现什么意外，又是谁能够预料的到呢。
    但也许那原本就不在霍世禛与军校生们的考量范围之内。
    这次任务的重点只在突破防守找到证据抓到终伟兆，人质安危是排在最后的考虑项，只要不死，受伤是在“意外”的范围之内。
    这是霍世禛的风格。
    却不是林观棠的风格。
    时至今日，林观棠怎么还会不清楚霍世禛对任务之外的事情无比冷淡的态度呢，说是任务至上，倒不如说只有任务，除了任务，再没有他会多余考虑在意的东西。
    林观棠能够理解霍世禛的做法，但理解，不代表他也会这样做，不代表他在可以干预的前提下，要眼睁睁看着人质有受伤的风险而不去想更好的解决办法。
    一番思考后，林观棠就做出了全新的决定：
    “改变原本的闯入计划，罗凡，再拖延对方二十分钟，田野带着信物前去a标记点，也请海燕前来这里将信物交接，如果可以的话，请带两套衣服过来，然后带着信物去门口喊人进来，就说——霍世禛的omega好友被抓到这里面了，既然对方说没证据不能进门，那就带个不能拒绝的证据给他。”
    耳机里传来咚咚两声敲击声——那是确认收到的暗号，确认所有人都已经接收到这番新的安排之后，林观棠就关闭了单向通话，然后飞速赶往被标记的盲点。
    田野跟着他往目的地奔跑，若有所思的说：
    “这个方法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还有信物是什么，不是让我给内应的么。”
    那当然耳熟，引邵氏的人去查金迷城相同的套路而已，不过招不在老，有用就行。
    至于所谓的信物——
    “到了就知道了。”
    林观棠按着脖颈下方的位置，衣服内的项链随着奔跑上下跳动。
    不到十分钟，林观棠就赶到了标记点——是一处隐藏在一栋无人居住的楼房后面的网格门，已经被敲掉了门锁，一名穿着别墅员工制服的女子正依靠在门边等候。
    就说安插的内应“海燕”，很有些平平无奇的朴实，是扔在人堆里绝对不会注意到的容貌，但当她抬眼看向林观棠，上下打量后，锋利的目光却叫林观棠仿佛过了一遍安检一样浑身一凛。
    但也只是那么几秒，海燕目光中的锋芒就消散，她看向跟在后面的田野，调侃的说道：
    “哎呀，这就是s级的自信吗，执行任务也不耽误带着小omega过来谈恋爱吗？”
    这就是太可怕的误会了。
    田野连忙摆手——他可不想因此被认为玩忽职守而被罚，那也太冤屈。
    “不是，我和小林同学只是朋友关系，他是来——咳，他就是凌晨刚才说的霍学长的好友。”
    海燕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无论她是对田野说的那一句话感到诧异，现在都不是详细解释的时候，林观棠将前几天霍世禛送的项链从脖颈上取下，递给海燕，说：
    “这是阿丝伊特明年才会正式发售的生命之种，怎样也能说明所谓好友在霍大少爷心中的重要性了，拜托前辈带着它作为信物前去门口那里演一场戏，至于要说什么才能让人信服，应该不用我再多言。”
    其实林观棠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他也不确定霍世禛送这只项链到底是随手为之，还是真的将他放在心上，但此时此刻，如果他自己都对此怀疑，那就更不能说服别人信服重要性，所以他可决不能露怯。
    海燕将项链接了过来，看了几眼之后，又抬眼看向眼前跟过来的omega，似笑非笑的说：
    “小可爱，简单的朋友关系可唬不了任何人，也没法带来什么紧迫感，众所周知，霍老大是没有朋友的，所以，要再想一个能让人信服的名头才行。”
    没朋友这种说法怎么听起来还有些可怜呢……

 第104章

    噫，只是想想霍世禛竟然也能和可怜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都叫人感觉过分惊吓了。
    林观棠连忙把这种诡异念头从脑子中祛除，但又觉得海燕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霍世禛可没有什么乐于助人的好性情，甚至流传开来的是对omega的厌恶，如果说他会在意一个omega，可信度似乎真不太高。
    如果换其他说辞的话——
    就在林观棠准备编一个亲戚类的名号时，海燕就先说她的想法：
    “未婚妻怎么样？”
    林观棠：……啊？
    他没听错吧！
    朋友关系没什么紧迫感，但一步跨越到未婚妻，是不是又有些太超过了，这不是能随随便便可以占据的名头吧，尤其当事人还完全不知情啊。
    林观棠觉得她，海燕倒是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很靠谱：
    “霍老大可是从来不近o色，好不容易有个看上眼的omega，迅速结成未婚妻，足以见得他有多看重——想想看，霍大少爷第一次春心萌动，你们这些不法分子竟然敢劫持少爷的心上人做坏事，真是岂有此理，天凉了，等着破产吧！”
    看着林观棠呆住的表情，海燕又安慰他说：
    “别担心，霍老大又没什么心上人，甚至连个亲近的对象也没有，就算是你冒充他的未婚妻，也不会伤害到任何人，而且是你为了我们的任务做出了牺牲，只要任务圆满完成，霍老大不会怪你的——哎，忘了问，你是哪位来着，怎么看着有那么一点熟悉？”
    林观棠：……
    林观棠实在很怀疑，是不是中央军校的生活太压抑，才让他们每个人都有丰富的脑补能力。
    而且最后才想起来问他的身份是谁，该说是太后知后觉，还是果然一脉相承的除了自己的任务外对其他一概不感兴趣呢。
    算了，现在都不是说这些闲话的时候，事急从权，就像是海燕说的那样，只是为了任务，所以暂且借一下所谓“未婚妻”的名头，应该……不会被霍世禛讨厌吧。
    林观棠咬了咬牙，再不迟疑，同意了海燕的说辞，简单回答了他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是o院的学生林观棠而已，然后确认过一些细节后，就让海燕过去门口打配合。
    顺便接过来海燕带来的衣服——一套警卫服，一套和她一样的普通工作服。
    这又让海燕有些意外：
    “不是改变计划了？怎么田野还要进去，小林你不会也要跟着过去吧。”
    “双重准备嘛。”
    林观棠朝她扬起一抹笑容，又嘘了一声，小声的说：
    “凌晨特意私聊说的，如果这一招无法让人放心，那就执行原本的计划，把门炸掉放人出来，而且我本来就是为了找人才来的，没找到人，当然不会离开。”
    说到这里，林观棠又多问了一句：
    “前辈有在这里见到一个叫做陈乐的omega吗？”
    海棠唔了一声，略作思索，就点了点头，说：
    “前几天送来的一批omega里面，似乎有个人叫这个名字，腺体被强行催化，因为情况不太好，将腺体直接剥离，他倒是很能忍……看着身体很弱，竟然还强撑着没有死掉，比他情况好的人，有好几个都没撑下去。”
    腺体已经剥离了！
    林观棠被她说出的消息震惊到，更决心要亲自过去找人。
    于是再不多言，立刻分道扬镳，各自去各自要去的地方执行任务。
    感谢唐老师的特训——身为一名特工，唐鸿云所教授给林观棠的内容并不止于提升他自身的武力值，同时也包括潜入的技巧。
    又有诃息的提示指引，香雾别墅的人员此时此刻重点也全被门口的变故吸引过去，大大提高了林观棠潜入4号楼的成功性。
    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大概是别墅的主人准备跑路，更没空去管这个时候还有没有人潜入了。
    林观棠在一座楼阁阴影处稍作停留，目送那些看起来准备离开的车辆——当然不会是从正门出去撞上，而是从其他出路逃离。
    但那也无济于事，既然准备一网打尽，那当然也同步预想到了这些人会逃跑的计划，无论是别墅的前门后门，还是别墅延展出去的各个路口也全都有人提前看守，但凡有车辆人员出行，都会直接进行拦截。
    真是规模相当庞大的抓捕计划。
    在担忧那些诸如陈乐一样的omega遭遇之外，更让林观棠疑惑香雾别墅的主人究竟是怎样的身份，或者牵扯到怎样庞大的组织中，才会如此严阵以待。
    那或许要等到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才能彻底的问个清楚。
    根据这些人的安排，将围堵计划稍作调整后，林观棠与田野便继续朝着四号楼潜入。
    那是更称之为奇怪的一幕，四号楼竟然空无一人。
    是说除了有那么几个人搬了几个箱子用车运走后，再没有任何人出入，甚至两个看门的人也没留守。
    正常情况下，明知道藏着罪恶的楼阁将要被搜查，应该抓紧时间把重要的罪证赶紧转移消除，然后紧密大门才对，怎么会和现在这样，大门完全敞开，仿佛就是在特意等人进入。
    是早一步把该转移的转移掉，自信绝不可能被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还是大楼里有其他暗门，早已经把其他东西通过暗门运走，又或者是其他更让人想不到的陷阱在里面等着？
    如果这是陷阱——那也走过才知道。
    听着耳机里传来的争吵声——预估不过几分钟，罗凡他们就该过来了。
    林观棠很快做出进去的决定，既然他主动选择结果这次任务的指挥，都已经潜伏到了目标附近，没道理停下来，然后等着其他任务成员过来探险。
    就算是有陷阱，他一个人——哦，应该是说他和田野两个人落难，总比一群人被围困好。
    想好之后，林观棠便直接潜入4号楼，田野跟在身后，进入大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田野带来的微缩炸药贴在门上。
    然后才继续往前行走。
    大楼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监控也早就被诃息黑掉，理论上来说，甚至可以在这栋楼里大摇大摆的行走。
    事实上林观棠也确实走的飞快，那不仅仅是因为要快速找到关着omega的地下室，更因为这栋楼的装饰太过不堪入目。
    就算是早有海燕传回来的资料预警，真正见识到实景后，还是叫人接受无能。
    楼中装饰堪称骄奢淫逸的典范，到处都是各种隐喻情趣的物品，就连墙上装饰的大幅挂画都是缠绕交叠的人像，眼睛往哪面看都没办法避开视线冲击。
    空气中也弥漫着甜腻魅惑的味道，田野几乎要闭着眼睛走路了，到处都是躲不开的图画和味道双面夹击，搞得他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甚至有些不敢看林观棠。
    但他眼角余光扫过前方清瘦白净的身影时，却发现林观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扣上口罩，冰蓝的眼眸非但没任何迷蒙恍惚，反而越发警惕锐利，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清醒过来，再没任何恍惚沉溺的想法，只觉得无比羞愧——
    小林还记得第一时间做好防备，他怎么就任凭自己吸入这些气味，被其迷惑神志。
    一边懊悔的想着，一边连忙也带上了遮掩口鼻的面罩，上前快走了几步，又在林观棠身后两步远的距离停下，然后维持着这个距离前行。
    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地下室，又用海燕所给的密码和指纹印开了地下室的大门，扑面而来的却是更大的视线冲击。
    那是更浓郁的甜腻气息与深入骨髓的冷气。
    地下室内是无数只穿着单薄白裙的人。
    一部分被放在冷气充足的柜子里，几乎没有了活力，另外一部分则无力躺在狭窄的床铺上，面目潮红，似乎陷入发情状态，但面容神情却又是那样的痛苦，仿佛陷入什么可怕的梦魇。
    一两个人表现出这种状况，也许还能用活色生香来形容，但这么多人被关在一起扭曲着挣扎，那就只带来无限恶寒的头晕目眩。
    示意田野去关闭地下室的催眠催化之类的气息投放开关，林观棠带上手套，走到了这些人身边，抬起他们的脖颈查看腺体。
    床铺上的人腺体尚且完好，但也有部分已经红肿涨大，被放在充满冷气柜子里的omega脖子上全都缠绕着白布，面容痛苦狰狞，林观棠只是碰了碰，对方就下意识的躲闪，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哼声。
    于是林观棠也不敢再动，原地站了几秒钟，才继续往前走。
    几分钟后，他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了穿着白裙的陈乐。
    他的脖子上也同样缠绕着白色的纱布，比其他人状况更加糟糕，白纱上浸透出鲜血。
    林观棠就算是用手去触碰他的脖颈，他也只是下意识的稍微动了动而已。
    “陈乐！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林观棠晃了晃他的脑袋，又掐了掐他的人中，呼唤了几次后，陈乐竟然真的挣扎着张开了眼睛，虽然只是张开一条缝隙，但明显还有自己的意识。

 第105章

    他努力睁大眼睛，颤抖着手臂抬起，嘴唇蠕动着，仿佛很激动的想要说什么。
    在周围此起彼伏的无意识的哼哼声中，轻微的呓语声传入到了林观棠的耳朵里：
    “神明……是梦……是神明……来救我了吗……”
    在他的手臂要用尽力气落下的时候，林观棠握住了他的手指，略带使劲的握了握，让他不要再次沉睡：
    “我要带你离开这里……但你要清醒一点，继续活下去，好么，还有人等着你回家。”
    “我想活……我走！”
    听到有可以离开的机会，陈乐整个人精神一振，连眼睛都瞪大了许多，几乎下意识用尽所有力气，握紧了那只为他带来生机的手，尽管那仍是很轻的力道，却叫林观棠感受到他强烈的求生欲望。
    而在陈乐对上那道垂望的冰蓝眼眸时，眼中的惊喜更加明显。
    “你，神明……真的是你……”
    说话之间，已经有泪水簌簌流出。
    无数的痛苦，坚持不想死掉的煎熬，似乎全都在这一刻兑换了他忍受这一切该得到的救赎。
    林观棠却没时间来和他解释更多，将他从柜子里拉起来坐好，然后猛地一使力气，将他整个人从柜子里拉了起来背上。
    那是比林观棠想象中更轻的重量，背着跑也不算什么。
    当他做完这一切后，抬起头就对上了田野纠结的目光，田野看了看那些陷入发情状态的omega，艰难的说：
    “我也背一个？”
    林观棠问：
    “带抑制剂了吗？”
    田野有一瞬间的疑惑——他不是已经把催眠催情的设置关掉了，还用什么抑制剂，就算真要用，这么多人啊。
    田野露出愁苦的表情：
    “我只带了三只，这么多人——”
    “你自己打。”
    林观棠打断了他的话，背着陈乐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满室仍在挣扎中的omega，被不忍填满了心胸，却不得不放弃他们离开。
    “速度！打完抑制剂我们就离开，这里的催情浓度在升高！”
    林观棠一边说，一边打开通讯，警告所有人：
    “任何人都不许靠近或进入4号楼，找出抑制剂，启动备用c计划！”
    田野尚且在发蒙之中，浓度怎么可能会上升，他明明关掉——
    【警告，警告！催情物浓度到达危险值，请迅速远离标红领域！】
    系统提示音几乎在林观棠话音落下的同时响起，田野再不迟疑，摸出抑制剂打了一针，然后立刻跟着林观棠朝外奔跑，空气中甜腻的气息已经浓郁到了叫人想吐的地步，即使有面罩隔离，也让人倍感不适。
    快要跑出大门的时候，田野才想起来是否也该让林观棠打上一针抑制剂，但还不等他开口，整个大厅忽然响起一阵诡异的笑声。
    那笑声从西面八方传来，墙壁上悬挂的屏幕忽然亮起，显出一个消瘦老头的影像出来——只看一眼就已经确认，那就是这座别墅的主人终伟兆。
    他的目光直直看着大厅内奔跑的两个人，看着他们故作镇定的无事屏幕，看着他们奋力跑出大厅，跑到大厅外，以为已经跑出危险圈放缓脚步。
    看着他们和一百米开外停下的另外一群接到命令停下脚步的人对视，露出仿佛劫后余生的轻松神色。
    然后他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无数楼阁忽然齐齐亮起，照耀的一片区域亮如白昼，而在每栋楼的外围，都亮起一块屏幕。
    硕大的屏幕显示着不知道待在哪里的终伟兆，显示着林观棠等人，显示着地下室里已经清醒过来，疯狂叫喊，争着抢着朝外奔跑的omega，们。
    “以为安全了吗？”
    终伟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混杂而高亢，听得人心神不宁。
    田野递出一只抑制剂给林观棠，示意他打上一针。
    林观棠轻轻摇头，将背上的陈乐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的石台旁坐下，然后接过抑制剂给陈乐打下。
    “真是令人感动的，舍己忘人的奉献精神，你就是霍世禛的未婚妻，呵呵呵他倒是很有福气嘛。”
    终伟兆的声音继续响起，眼睛被欲望填满，直直的看着林观棠，低声笑着说：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呵呵呵我最喜欢看美丽的omega被摧残的模样。”
    他振臂一挥，在一群军校生预感不妙的怒骂中，反而露出更加愉快而疯狂的表情：
    “何必露出这种嫌恶的表情呢，被信息素支配的军校生alpha们，我可是打算送你们一场极乐的狂欢，作为你们前来拜访的贺礼，尽情释放你们的天性吧。”
    纷纭的，甜腻的雾气迎面而来，吹拂整个香雾别墅。
    身后的4号楼中，奔跑出仍处于发情期的omega们。
    第67章 计划之外
    “虽然早就知道你是老而不死的心理变态，但还是把你想的太好了。”
    罗凡露出嫌恶的目光，摸出一只针剂，然后毫不留情的扎入手腕，其他人也有样学样，赶在被催化信息素前打入强效抑制剂。
    至于那些从4号楼里跑出来的，明显处于发情状态的，齐齐朝他们望过来的omega们——
    “我靠，这些o看起来好吓人，我密集恐惧症犯了！”
    “滚蛋，少在这里假矫情，有两支以上多余抑制剂的分出去一支打上，带上面具，打完就回来。”
    命令落下的同时，一众军校生们齐齐带上面具，有多余抑制剂的赶到那群明显状态很不对劲的omega身边帮他们打上一支，然后飞速回到原来的位置。
    发布命令的罗凡，也三步并做两步，跑到4号楼门前把门用力拉进关闭，不许更多omega逃窜出来。
    打过抑制剂的omega没过几分钟，就从发情期的状况下逐渐清醒过来，却又被眼前一群alpha吓得惊慌失措，聚集在一起不敢乱动，更何况他们只穿着一身轻薄的白裙，初冬的夜晚已经相当寒冷，叫他们瑟瑟发抖的聚集一团，好歹能稍微取暖。
    林观棠身份已经暴露，干脆将外边做掩饰的员工外套脱了下来，盖在旁边陈乐的身上，后者神识仍然模糊不清，又浑身无力，从台子上滑落下去，林观棠拽了几次也没把他拽起来，只好先让他跪坐在地上。
    陈乐仍然下意识伸手抓握着林观棠的手指，力道很轻，甚至不用花费力气就能挣脱，但林观棠还是任凭他握住了自己的手指，也好方便一会儿如果需要奔跑逃离，可以直接把他拽起来。
    田野也将保镖的外套脱下，朝着那群omega的地方扔过去，引起一番小小的波动。
    罗凡等人倒也不是没怜惜的心情，但他们本身穿着的就是作战服，恨不能每个口袋都用它的用途，绝不可能轻易脱掉给别人，况且这群omega状态实在不太对劲，叫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最终也不过是其中几个人把伪装用的警员外套脱掉扔了过去，叫他们自行分配。
    观望着4号楼前所发生的一切，屏幕里传来终伟兆失望的叹息：
    “为什么要抑制你们的天性呢，a与o之间，不就是应该单纯的情/欲关系么。”
    空地上的一群人纷纷露出想要呕吐的表情。
    “你管这叫单纯？”
    “老而不死是为贼啊，老爷爷你都这把年纪了，就不能想点清心寡欲的东西。”
    “我真的要吐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精神创伤，感觉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想o了。”
    ……
    “真是不坦诚。”
    终伟兆啧啧叹了一两声，说：
    “没关系，你们还想继续蒙着这层可笑的遮羞布，我可以帮你们取下来，让你们坦然面对你们的天性，呵呵呵……”
    还想怎么帮？！
    不会加大催发剂的浓度吧。
    几乎所有人脑海中都冒出这一种猜测。
    理论上来讲，他们所用的抑制剂，可以抗得过绝大多数的催发剂催化，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有人连忙又给自己扎了一针。
    宁愿接下来几个月都清心寡欲，也不想在这里露天席地的被人围观交欢。
    无论终伟兆真正想要做什么，显然留在原地绝非是个好主意，一部分人提前朝外奔跑开道，林观棠也准备重新将陈乐背起来跑路。
    但已经来不及。
    更多纷杂的信息素飘荡过来，随着跑出去的几个军校生一步步谨慎的倒退着回来，数个路口有数不清的陌生的，被激发了易感期的alpha围了过来。
    终伟兆想要做什么，似乎不需要再多做解释，军校生们立刻进入了警戒状态，一边在心中骂骂咧咧，一边拔枪上膛，做好随时射击的准备。
    “不要开枪，这种时候怎么能开枪来破坏意境，最原始的极乐之境，就算是想要阻拦，也该用最原始的搏斗方式来赢取胜利才得宜不是么。”
    终伟兆看到了他们的动作，开口劝告他们放下危险的器械——劝阻的理由，当然不是这种虚无缥缈的原因，他双手抵在下巴处，看着眼前这群军校生做无用的挣扎：

 第106章

    “我倒是不介意透底，这座别墅里少说也有一千名alpha，开枪的话，我可就要把他们全都放过来，同为alpha，你们应该知道易感期的a耐受力也会大幅度提高，再稍微加上那么一点耐痛的药物辅佐，啊，总而言之，只要不死，行动就不会停止。”
    “且不说你们敢不敢直接杀人，你们的子弹加起来，足够杀死一千多人，甚至更多吗？”
    言语中是不加掩饰的恶意，明白的彰显着他想要彻底摧毁这些军校生信念的用心。
    这才是真正的两难绝境，枪成了无用之物，这些军校生又打了抑制剂，无法释放信息素，对上这些明显被激发了易感期的a，实力直接被削弱一个等级。
    但是不打抑制剂，就要被催化易感期，彻底沦为欲望的奴隶，届时无论是在光天化日下和人媾/和，还是身为拯救者却反过来给予受害者二次侵犯，都够让人恶心至极，心理素质稍微差那么一点，说不一定一生也无法走出今夜的阴影。
    那就真的在这一夜被废掉了。
    或许这就是终伟兆要给予他们这些军校生的报复，让他们被引以为豪的信息素等级反制，也尝一尝被信息素压制的痛苦。
    两方alpha碰上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的言语交锋，就开始了混战，双方都几乎是用尽死力来进行搏斗，不多时黏腻的空气就被血腥的气息所覆盖。
    军校生的体力固然远超常人，这些过来的alpha显然也并非善类，双方打的有来有回，而对方肆无忌惮的释放着信息素，享受易感期所带来的力量强化，这种时候，就连负面狂躁的情绪竟然也变成了优势，一并连痛感也变得更为迟钝。
    更何况打倒一批，还有一批，随着时间的流逝，竟然是军校生隐隐有被压制的趋向。
    而有更多的人找寻空隙朝着林观棠和那群omega跑去。
    有田野阻拦，倒是没有人能够靠近林观棠——他本身就有着远超一般人的魁梧身躯，就算不凭借信息素，也足以应付这些和他不在同一体格内的人，更何况他可是s级，就算是打了抑制剂，在盛怒之下，也足以支撑他胜过普通的alpha。
    但那些omega，却如被撬开的蚌肉一样，没有人再顾得上他们的安危。
    越来越剧烈的夜风中，有无数交杂的信息素味道，有丝丝缕缕的血腥气息，有若隐若现的茉莉花香。
    罗凡踩在一个alpha的脊背上，用力向下压了压，又伸手抹了抹被打裂开的嘴角，吸了吸鼻子，疑惑的问：
    “这个味道，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旁边传来嘭的一声重力拳击的声音，随后一道声音回应他的问话响起：
    “不就是茉莉花香？多常见呐，你还有心情感慨这个，以前怎么——”
    说话的人一脚踹开打斗的对象，没好气的说：
    “没听见我们在说话，真没眼色——以前怎么没见你对气味这么敏感。”
    “滚，老子的意思是这里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茉莉花香——”
    “是信息素！”
    片刻间，所有人都意识到那茉莉花香的来源是什么——
    但一般omega的信息素，能够这么浓郁，甚至浓郁到了……对alpha竟然也有压制的作用吗。
    浓郁的茉莉花香随风翻腾，在这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迅速弥漫周围的每一处角落，将仿造的催化剂气息，将无数斑驳劣等的alpha信息素味道，将血腥气息全都覆盖，让所有人的鼻息之中，只剩下仿佛掉入茉莉花海一样的信息素味道。
    对于omega而言，那味道轻柔绵软，像是丝绸笼罩他们的躯壳，闭塞他们的腺体，安抚他们的情绪。
    对于alpha而言，那味道却如封在刀刃寒冰中的血/肉，吸引着他们，又震慑着他们，逼迫着他们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那坐在石台上的人影身上，到处都已经混乱一片，只有他静默的待在战局之外，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等候最终胜利者的亲临。
    瘦弱虔诚的白衣信徒跪坐在他的脚边，握着他垂下的手指，像是要从他身上汲取力量，又或者对他祷告。
    耀目的光辉在他的身上打下一层朦胧的光晕，映照着水光涟漪的蓝眸也仿佛笼罩一层遮掩，抬眼望来时，仿佛带着无限希望的引诱，又好像是看到永坠黑暗的悲悯。
    当如海洋与长风一样的茉莉花香铺陈天地，叫人感到分外愉悦的同时，更为清晰的感觉却是绝对的压制。
    剔除ao之分，s级本就对其他低等的信息素有完全压制的能力，填充ao之分，压制下的人心却有着天差地别的感受，一则是对死亡的恐惧，一则是对极乐的向往。
    军校生们已经尽数打过抑制剂，至多只能闻到味道，感觉躁动的情绪被平复，却不会再产生其他多余的反应，但是那些陷入易感期的alpha却不一样，显然被这股磅礴的茉莉花香所吸引，狂暴的状况被强行压制下去，转化为对信息素的狂热追逐，只想要去到信息素的发出者身边。
    面对阻拦，也只是本能的伸手推拉，却再没有任何的暴力行径。
    就算被阻拦的不耐烦想要动武，闻到空气中弥漫加重的茉莉花香，却又好像被人狠狠呵斥了一样瑟缩下来，不敢再动，与动作相反的，是越发混沌的，充满渴望的目光，已经彻底成为被信息素支配的生物。
    s级的信息素使他们迷失自我，只剩下本能的支配，只剩下脑海中由信息素所传递的暗示。
    乖一点，再乖一点，不要惹他生气，不要惹他恼怒，如碌碌蜂蚁，不可对至高无上的蜂王蚁后捷越，要接受他的完全支配，听从他的所有调令。
    只有世上最乖的alpha，才能得到世上最美妙的omega的垂怜。
    为他吸引，为他支配，为他疯狂——
    一旦意志力出现丝毫的动摇，那将引起全面的崩盘和数倍的反弹。
    【……在绝对紧急情况下，s级alpha/omega可直接对发作方进行信息素强行压制……】
    但又能压制多久呢，能等到自己期待中的那个时刻么。
    随着信息素不间歇的完全释放，林观棠觉得自己的腺体要裂开一样疼痛，甚至压过信息素释放时对情/欲的渴望——危机与疼痛迫使他清醒，叫他没有丝毫想要和人交欢的想法，可与此同时，他又剧烈的，完全不讲道理的想要看到某个人。
    或许本不应该，或许不合时宜，或许不该期盼，可想见一个人的心，是遏制不住的。
    林观棠感觉自己的大脑分成两半，一半被信息素支配，本能的想要寻找情绪中的慰藉，另外一半则越发被理智掌控，促使他继续分析眼前的局势，他接下了指挥的权利，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s级信息素被释放之后，局势堪称瞬间倒转——田野也完全领悟他的意思，不再只守在他身边，而是领头以最快的速度，将被迷失神志的alpha完全打飞，在几分钟内，就已经打出一条对外的通道。
    回过头准备接应林观棠与那些omega跑出去的时候，却见一名alpha已经顶着巨大的精神压迫站在了林观棠的面前，作为战胜其他竞争者的最终胜利者，要来尽情享用胜利品。
    而林观棠双目润湿，那因为发情期被强行催化提前，而越发璀璨明亮的双眸，却好像看不到眼前的危险一样，已经陷入完全的虚无。
    他只是略微抬眼，望着近在咫尺的狰狞面首，不想躲避，也无力躲避，眼睁睁看着他朝自己扑过来，脑海中没有任何惶恐的情绪，仍在思索一个或许不合时宜的幻想。
    我能够猜到你想了什么，能够理解你的想法，能够配合你的留白将计划补全，那你呢，你是否能猜到我的做法，我的想法，我的期望……
    能否来到我的身边。
    “霍……世禛……”
    林观棠无意识的张口，轻轻喊出这三个字，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叫全他的名字，却是在这样或可称为绝望的时候。
    沦为情/欲之物的alpha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顶着被压迫的神经，一味伸手朝他扑去——
    嘭——
    巨大的一声枪响后，林观棠眼前猛地一暗，扑面而来的不是难以忍受的信息素，而是还带着热气的鲜血。
    alpha睁大眼睛朝旁边倒去，飞溅到脸上的血液迅速在深秋初冬的寒夜空气中变得冰凉黏稠，湿溻溻的贴在脸上，叫林观棠有些难以忍受，但比起来心中升腾而起的震惊，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他仰起头看着站在眼前的人，甚至连眨眼也忘记。
    陌生狰狞的alpha倒下后，出现在视线中的男人穿着宽阔的黑色风衣，银白长发在剧烈的夜风中张狂飞舞，漆黑手套中握着的枪支还冒着火气。
    垂下的棕红色眼眸里没有丝毫情绪，仿佛只是路过而已。
    但这里是在私人别墅的深处楼阁前，可不是闹市中央。
    林观棠与他沉默对视着，然后看到他眼眸中的冷气融化，嘴角翘起，露出一个带着邪气的笑容。

 第107章

    霍世禛朝他俯身，带着漆黑手套的手指按在了林观棠的脸上，而后略一使力，将他脸上尚未完全干涸的脏污血迹抹去，留下一道嫩红的痕迹。
    “如你所愿，我来了。”
    银白长发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而落，隔绝一个小小的，并不密封的空间，却叫林观棠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尽管脸上还残余着被手套按压之后的微痛，却让他忍不住扬起得意的笑容。
    处于完全防御状态的心放松下来，空气中的茉莉花香便成为单纯的信息素味道，犹如一整条的丝绸瞬间化为丝线乃至粉尘，再无任何的约束力，易感期的alpha被瞬间暴涨的情/欲支配着朝信息素的来源处看去。
    对s级的本能惧怕促使大多数alpha仍然迟疑观望，但仍有几个人立刻行动起来，随后被银发的魔王毫不留情一枪一个解决。
    不至于死亡，却再不可能起身，鲜血在片刻之间流淌一地——
    鲜血比信息素更能威胁这群欲望生物的行动，无论是人还是其他什么动物，唯有死亡才是最深处的恐惧。
    血腥气替代茉莉花香飘荡在天地之间，随后是滴落的雨点。
    感觉到脸上有冰凉的水滴落下，林观棠抬头，淅淅沥沥的雨水纷纷扬扬的落下，但鼻息间弥漫的却不是雨夜天会有的土腥气，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随后，他感觉自己的思绪似乎渐渐清晰。
    当然不是因为这场雨有什么提升神智的神奇功效，而是因为这场雨本就是用抑制剂，舒缓剂，甚至催眠剂等各种药剂所配比出来的人工降雨。
    这是备用之后备用的计划——设想中最糟糕的境况，终伟兆会将整个香雾别墅变成情/欲的魔窟，那就需要造就一场足以遮盖整个别墅的雨水，来让所有人都完全清醒下来。
    但那需要时间——
    覆盖整个别墅的大雨所需要的药剂量是相当惊人的，就算被批准作为备选计划，真正实施也需要一段流程要走。
    现在，才是真正公平对决的决战时刻。
    大雨落下之后，林观棠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浑身无力的倒下，但在他朝地面倒下去之前，就被人整个捞了起来，挟裹在风衣内，抱在了怀中。
    漫长的，冰凉的，带着水汽的发丝被挤压着团在颈窝处，像是乱糟糟的巢。
    被抱起来的时候，林观棠整个人僵硬了一下，稍微纠结了那么一下是否有些不太合适，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做任何的挣扎，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依靠在银白长发围绕而成的冰凉巢穴上，隔着衣物感受到另外一颗心脏在平稳的跳动着。
    霍世禛抱着他从满地鲜血与纷纭雨水中走过，从军校生们惊讶，激动，以及八卦的目光中走过，也从恢复清醒状态之后，就对眼前境况生出惊恐之心的alpha面前走过，间或抬头若有似无的看向悬在高空之上的屏幕。
    或许是一种幻觉——对视的一眼，终伟兆仿佛看到那双眼睛由红棕转为彻底的血红。
    但也只是一眼，霍世禛就收回目光，抱着人离开，仿佛那一眼没有任何意义，只是随意间扫过而已，就像是他特地前来一趟，只是带走已经完成任务的“未婚妻”，并不打算参与任务流程之中。
    那一眼之后，霍世禛就再没有看屏幕，也并没对屏幕没有说话，终伟兆却听到有一道含着叹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真让人不解，试探他，挑衅他，激怒他对你有很大的好处吗？”
    是谁？！
    终伟兆猛地坐直身躯，想要从屏幕里找寻人影，结果所有的屏幕齐齐变得漆黑一片，而后再一次齐齐亮起，映照在屏幕内的是张开的六只翅膀，与翅膀上无数眼睛朝他凝望的诡异图像。
    与此同时，香雾别墅所有的灯火也在一瞬间尽数开启，照耀的黑夜宛如白昼，而所有屏幕一起亮起的时候，所显示的图案是最高等级的系统诃息。
    【诃息已全面接管香雾别墅，所有对外通道已尽数关闭，检测别墅内活物共计……调整计划安排……】
    大雨落下的时候，胜负终局就已经完全定下，只不过现在变得更加轻而易举——来都来了，霍世禛还是顺便为同学们的这次任务做了一点小小的助力。
    整座别墅已经成为完全的囊中之物，紧张的对局也变成了一场没什么难度的日常对练。
    终伟兆在屏幕被操控的同时，便预感不妙，起身狂奔，然而无论他走到哪个房间，甚至就算把身上一切接受声音的东西都扔掉，那道声音仍然从周围能够发出声音的设备中响起，如影随形的追踪着他：
    “老先生，你这么大年纪，还这么欺负一群小孩子，真是不好的习惯。”
    “人呢，都已经被追到家里面，那还不赶快放弃一切跑路，看热闹可是会付出很大代价的，就像是你现在，明明已经不在香雾别墅，还不赶紧逃亡其他区域，非要围观这么久，我想装作找不到你的落脚点，也很难办啊。”
    “原本你只是失去一座别墅，现在却要失去包括性命在内的一切，论对乐子的追求，果然你是前辈，我甘拜下风，以及，感谢你让我体验了一番权限被完全打开后是什么感觉，真是让人忍不住嫉妒的权利。”
    ……
    那道声音似乎已经自顾自的陷入说话之中，终伟兆在保镖的护送中遁入地下室，然后沿着仅供一人通行的地道潜逃，地道通向百米之外的山林，只需要再跑几百米就能够到达下一个安全点。
    然而，在他自以为逃出生天时，那道声音竟然又通过广播响起：
    “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孤身一人跑到任何露天场合，在屋子里或许还能苟命一段时间，跑到外面，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终伟兆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就下意识的想要趴倒，招呼保镖把他完全掩护起来，却已经晚了。
    一枚子弹破空而来，穿透了他心脏下方的位置。
    终伟兆的身形晃动了一下，下一刻脑袋嘭地一声整个炸开。
    “殷执优，你眼睛退化了么，说了要留活口，谁让你爆头的！”
    “我可没办法阻止第三者的强行介入，或者称为狠心的原配更为恰当，现在则是——”
    埋伏在高楼之上的殷执优几乎不假思索，将狙击枪瞄准黑暗中的某处，只是细微的一点光影转换，下一刻子弹破空而出，殷执优的后半句话悠悠传出：
    “将要殉情的一对忘年恋了。”
    某处楼阁中的狙击手顿感胳膊一痛，鲜血如注，就算是用最顶尖的医疗，也再难恢复正常水平——前提是有机会得到好的医治。
    暗中的狙击手已经无法顾忌自己的伤势，唯有双目露出惊悚的神色——是没想到这么快被找到藏匿点，然后疯狂逃窜。
    然而，已经被发现，被标记，如何能够逃出这片已经被完全接管的领域。
    街道上的摄像头无声扭转，注视着潜逃的身影，随后发出围堵的命令。
    第68章 更近一步
    计划中的大雨落下，让狂躁的alpha恢复正常清醒的状态，兼之系统诃息的辅佐，军校生们可以不用再有所顾忌；
    包括陈乐在内的那些omega们，也早安排有接应的人，不用担心自己离开后会无人看管。
    至于香雾别墅的主人终伟兆，也有人前去伏击，想来想去，似乎没有任何遗漏的地方了。
    林观棠坐在车内，大脑还在回想香雾别墅里的一应安排，眼睛却无意识的跟随霍世禛的动作而来回转动——霍世禛也没做什么，只是在为他配比药物。
    过量的信息素释放，导致他的腺体现在仍然隐隐作痛，神智也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混沌，让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何种处境。
    同样的雨夜，同样的车子后座，同样的发情期，甚至同样的紧急抑制……
    好像时空重叠，恍惚间回到了上一个雨夜，然后重复上一次的过程。
    要重复上一次的过程吗？
    林观棠已经预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注入配比好的抑制剂，等待情绪平静下来，然后被送回o院，结束这一夜。
    他忽然为此感到烦躁。
    霍世禛感受到他烦躁的情绪，并没太过在意，发情期总会伴随着情绪躁动的副作用，那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他方才透支信息素，情绪更不平稳，但仍在可控范围之内。
    配好药物，握着针剂推送一滴药液流出，确认可以注射，准备转身的时候，就感到胳膊一重，回头看去，林观棠整个人朝他趴了过来，两只手握住了他拿着针剂那只手的手腕。
    林观棠抬起头，被水雾浸染的蓝色眼眸和霍世禛对视着，开口说了三个字：
    “标记我。”
    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霍世禛，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还以以为霍世禛的沉默，是没听清楚自己的话，于是再一次清晰的重复了这三个字：
    “标记我。”
    ——那不是请求，而是要求。

 第108章

    浓郁的信息素充满狭窄的车内空间，像是湖水一样将两个人沉溺其中。
    霍世禛感知到信息素中传递出强烈的支配含义，在讶异之外，又感觉有那么一点好笑。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抬起林观棠的下巴，端详林观棠越发明亮的双眸和分明沉沦情/欲却仍然坚定的神情。
    看起来像是还没从刚才支配alpha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还想继续来支配他。
    又或者是s级omega的本能促使，让林观棠终于从一堆劣质的alpha中，选定最满意，最期望——或者说，唯一想要的那一个，来成为与自己共度发情期的伴侣。
    这是被信息素所支配的生物本能，而非是作为人在清醒状态下做出的理性选择——霍世禛有那么一瞬间为之感到厌倦，他对一群人争欢这种事情毫无兴趣，无论是争欢者还是被争欢者，都是信息素的奴隶。
    但这种话似乎也没有很大的说服力，像是自欺欺人的箴言。
    如果他真一点也不在意，为什么要从外地赶到香雾别墅，满足林观棠的期望？
    为什么要把林观棠从那群露出贪婪目光的alpha环视中带走？亲身上阵来演出一场供人观看闲谈的幕戏。
    说到底，他也只是普通的一个人而已，人对于划定到领域内的所有物所拥有的占有欲，他并不能从本性中剔除，并且也不打算压抑这种劣根性。
    最终，霍世禛决定满足林观棠的期望。
    他将针剂放了回去，连带着手套也一并取下，然后伸手按住了林观棠的脊背，朝他俯身过去。
    扑面而来的强烈压迫力让林观棠下意识向后扬身，却被按着脊背无法动弹，只能看着霍世禛的头颅低落靠近，深邃的眉目近在咫尺，鼻息间冷冽的气息也钻入到自己的嗅觉中，顺着血液流入躯壳中。
    纷纷扬扬的银长发也随之飘摇而落，丝丝缕缕，层层叠叠的覆盖在林观棠的面容上，好像是厚重的雪落了下来，将他的眼耳口鼻尽数掩盖，无法呼吸，恍惚窒息。
    “希望你不要后悔，我的——”
    低沉轻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如同魔咒一样的诱惑：
    “未婚妻。”
    随着话音落下，有冰凉的气息绕过脖颈，最终抵达后颈的腺体，轻柔的吻落在腺体上，让林观棠顿时挺直了脊背。
    下一刻就感受到与亲吻截然相反的狠厉深咬。
    即使做好心理准备，腺体真正被咬时的剧烈疼痛，却仍然让林观棠浑身战栗，连带着大脑也空白一片，所有思绪被驱逐一空。
    或许让他连心脏与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是扑面而来的冰寒气息与要窒息而死的恐惧，那使林观棠生出想要逃离的念想，却被越发紧促的拥抱着，被迫进入前所未有的境界之中。
    冰霜挟裹着苦与辣的气息一拥而入，让林观棠恍惚之间以为自己身处在什么被冰雪覆盖的荒原之上，山川与河流全都冻结，草木并鸟兽只剩枯骨，就连凌冽的风都静止下来，空气也被冻结，只有单调的冷渗透皮肉骨血，从里到外留下痛苦转至辛辣的刻痕。
    巨大而苍白的龙蛇之骨从他的脚边缠绕而起，盘旋天地，骷髅蛇首深入云端之上又向下垂望，空洞的白骨眼窝垂眸与他对视，张开的蛇口虽无血肉，长牙犹利，似乎要将他吞噬殆尽，同坠死亡之境。
    无法用世上任何鲜活的味道去形容包围着自己的信息素，因为那是由虚无与死亡构成的寒冷凝结之气。
    真的死掉了吗。
    缓慢地，从虚无的混沌中睁开眼睛，纯白的世界里渐渐浮现出朦胧模糊的色块，然后开始变化，成型，最后变得清晰，在眼眸中形成雪白的天花板与带有银色花纹的吊顶灯。
    林观棠眨了眨眼，静静躺了片刻，才猛然坐了起来，双手伸出搭在雪白的被褥上，眼珠来回转动，更多鲜明的东西映入眼眶。
    灰蓝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风景画，黑白配色的桌椅柜子高低错落的排列，白色的窗帘随风缓缓扬起又落下，泄出一地明媚日光——
    这是一间堪称样板房的卧室。
    至少林观棠左右环视，除却衣架上挂着的衣物，再没有任何能够归属为私人物品行列的东西——衣物也同样是崭新的。
    风景画与桌案上的摆件，看起来也更像是设计师搭配的装饰，而不是房间主人的爱好。
    房间主人——想起来这几个字，让林观棠浑身僵硬，然后哀嚎一声，无力的伸手向前俯趴，将瞬间燥红的脸庞埋入被褥之中。
    睡前的记忆纷至沓来，明明当时思绪混乱一片，回想起来反倒是无比清晰。
    他清晰的记得自己如何不讲道理的非要霍世禛来标记自己，又坚定的拒绝孤身一人回去学院，最后被带到了一处空荡荡的房屋中来。
    有人送来换洗的衣物，霍世禛让他去洗漱——还好没丧失自主洗澡的能力，只是过程十分漫长，漫长到了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已经困得眼睛睁不开，几近睡着——却奇异的还记得是被抱到了卧室内躺下。
    林观棠缓缓侧脸朝旁边看去，没有第二个人躺过的痕迹，也没有第二条被子，再明晰不过的彰显，只有他一个人睡在这里。
    或许该庆幸霍世禛道德品质相当高洁，就算是被投怀送抱，也能心如止水做柳下惠？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相信他不会对自己有什么逾越的动作，所以才会完全放下心防，反过来肆无忌惮的乱来呢。
    现在再思考这个，似乎有些为时已晚。
    在被子里沉默埋首几分钟后，林观棠决定直面惨淡的现实。
    洗漱完毕，换过衣服后，林观棠深吸一口气，打开屋门朝外走去。
    厚重的窗帘将日光尽数隔绝在外，客厅暗淡的仿佛仍在黑夜，唯一光源是有一面墙那样宽阔的投影。
    霍世禛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坐在背对着他的沙发上，林观棠还没想好怎么和他打招呼说话，就先被投影的内容惊到。
    ***
    【为什么突然动用系统权限，非但强行接管公共智能，还擅自侵入私人领域？就算对方有重大犯罪嫌疑，在未经审判之前，你仍没有这个权利，这次任务筹备完全，似乎没有你非要这么做的理由。】
    “为了挽救未婚妻，情急之下的救急措施而已，帝国造就我是为了让我庇护帝国，倘连未婚妻都庇护不了，何谈庇护整个帝国，同境类比，若诸位认为帝国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我也可以选择无动于衷的旁观，我不介意就此长眠。”
    【这是诡辩，一个omega如何能够和整个帝国相提并论？】
    “挚爱之人与效忠之心，在我眼中没有区别。”
    【帝国造就你，是为了让你为帝国行事，而不是让你谋求私利！为了个人私欲强开权限，你的行为已经不可控了。】
    “难道不是更能说明我有身为人的正常情绪波动，我以为诸位应该为这一点感到开心才对，无限显露正常的人类迹象，才更能降低我的危险性，不是诸位定下的重要可控标准么。”
    【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也不能如此任意行事，如果在行动前递交申请，也不是不会给予批准。】
    “没有时间。”
    【别开玩笑了，哪里来的挚爱之人，从未听说过你有未婚妻。】
    “现在听说也不算迟。”
    【你们此前从没有任何可称之为亲密的交集，如果就此质疑你是故作伪装，应当不算是无礼的猜测。】
    “o院系统上，他的名字早已被我标记，我以为已经是众所周知，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你从未选择将你们的关系公之于众，或许可以认为，其实你并不在意他？只是需要在某些时候拉他做挡箭牌，就像是现在。】
    “怎么，难道诸位很期待参加我的订婚宴？”
    【……】
    【总而言之，接下来三个月你将不得动用任何b级以上系统权限，不得参与任何军校任务，如有再犯，无论任何理由，将会对你重新进行全面评估，来确认你的状态是否处于可控——鉴于你宣称有挚爱之人，本次评估会新加相关考核项。】
    “衷心祝愿三个月内帝国无事发生。”
    ……
    天光将明时，枯燥而漫长的审问终于结束，霍世禛没任何留恋的关闭了界面，只是觉得有些无聊。
    或许有那么一点后悔？
    毕竟全面评估还是挺麻烦的，像是逮蚊子一样，不至于伤筋动骨或难以完成，但过程委实太过繁琐枯燥，那些研究员如临大敌的表情看一次还算有趣，次次都是如此，就没任何让人欣赏的欲望。
    有关香雾别墅的任务计划，本身已经制定的相当全面，林观棠也做出准确的判断，他去或者不去，对任务完成的结果而言，并无任何可称之为关键重要的作用，至于让诃息接管权限，更是多此一举，至多加速任务收尾的效率。
    这么一想，这次大动干戈引起新一轮的关照，完全是自找的麻烦。

 第109章

    但事情已经发生，后悔的情绪也不过是一时无聊的自嘲，稍作浮现就被霍世禛从脑海中完全剔除，开始考虑接下来要做的事宜。
    无论怎么说，三个月的假期还是颇为漫长的——虽然根据过往经验，能够撑过一个月不出尔反尔，来让他支援任务，霍世禛都能说一句敬佩了。
    但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么，或许他可以考虑如何充分的利用这段空闲时间，来造就整个帝国都为之追捧的璀璨星辰。
    ***
    巨大的荧屏上投放着三个不同的板块内容。
    左边的板块像是论坛的构造，滚动着一行行的讨论内容。
    【望周知：[凌晨]已超车新生s4，成为本届新生中首位开放系统二级权限的学生。】
    【哭了，谁说普a没有春天】
    【真正要怀疑凌晨有什么不可说背景了，竟然敢算计大魔王的未婚妻，好狠毒，我喜欢】
    【见证新一代龙傲天的崛起，下命令还是很果断的，丸辣，这下真要拿大魔王当跳板了。】
    【虽然但是，其实这次香雾别墅的任务里，起关键作用的是大魔王的未婚妻吧，如果不是他，那军校这次真的是丢脸丢到全帝国，直接解散算了】
    【大哥大嫂百年好合，下次任务还能向大哥申请让大嫂压阵吗[期待]好有安全感。】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有的大嫂？保密到这种程度，霍大魔王不进情报部简直是永生之谜】
    【说起来田野这种级别的战斗力竟然不进执行部？这下真是最强战力在装备部，最高保密在执行部，哦，现在是风纪部了。】
    【严肃讨论，霍大魔王，凌晨，和那位未婚妻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感觉好混乱。】
    ……
    看了几分钟后，林观棠就分辨出来，应当是中央军校论坛之类的东西，作为被讨论的对象，林观棠感到有些尴尬，尤其看到各种夸张的溢美之词，或者太离谱的猜测，更让他尴尬的甚至忘记了“如何坦然面对霍世禛”这个难题。
    但这些讨论的内容，又提醒他一件事情——
    林观棠走到沙发另外一角坐下，挠了挠鬓角，解释说：
    “关于未婚妻这个……”
    话说到嘴边，又没办法接着说下去，无论是说“没有提前知会你就冒充未婚妻还请见谅”，还是说“听说你没相好的人所以应该没什么大碍吧”，感觉都有一点怪怪的。
    好在他的意思并不难猜，至少霍世禛是能够领悟他的未尽之意，于是主动开口说：
    &quot;没什么好在意的，任务中借用各种人际关系是很常见的事情。&quot;
    好吧，那他就放心了。
    ——但为什么在放心之余，又感觉不太爽呢。
    仿佛有什么东西噎在喉咙里一样，林观棠兀自沉闷了一会儿，脱口而出一个问题：
    “过去也很多人扮演你的未婚妻……之类的吗？”
    其实是想说，过去也很多人扮演你的未婚妻，配偶，或者夫人这些亲密关系么，但是——果然问出来太怪了，他们两个之间至多至多是临时标记的关系。
    虽然一般情况下，能够临时标记的关系应该是比较亲密，但他们两个之间，又好像完全不能用一般情况来概括。
    林观棠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思绪犹如一团乱麻，霍世禛晃了晃玻璃杯中的冰块，倒是相当坦然的回答：
    “别人没这么大的胆子。”
    林观棠：……
    呵呵，难道你是皇帝？让人不敢这么做。
    林观棠在心里吐槽，忍不住说：
    “那我要感到荣幸吗？”
    闻言，霍世禛扬了扬嘴角：
    “不，你应该感到倒霉。”
    林观棠：？
    在林观棠疑惑的目光中，霍世禛将杯子里的冰水一饮而尽，然后站了起来，走到林观棠的身边，又猛地俯身，一手按在他背后的沙发靠背上，几乎是鼻尖要撞着鼻尖的距离，让林观棠有些不敢动，生怕稍微一动，就真的和他碰鼻，或者碰到更难解释的地方。
    然后他就听到霍世禛说：
    “不敢找我报复的人，大概率会报复你，所以自求多福吧，从你宣称是我的未婚妻开始——无论真假，你随时都有可能被绑架，甚至撕票。”
    林观棠：……
    等等，所以“没这么大的胆子”，其实说的是“没这种自找死路的胆子”吗？
    林观棠飞快的眨了几下眼，不假思索的说：
    “那你，那你不该担负起未婚夫的责任，负责起来我的安危吗？”
    霍世禛嗯了一声，说：
    “我会这样做的。”
    然后，他就收回了手臂，朝开放厨房走去，询问林观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饮品。
    林观棠回答说什么都行，然后才后知后觉——他本来不是想澄清有关未婚妻的事么，怎么搞得好像越发要坐实这件事情了，能不能不要煞有介事的这么回应，他可是会当真的。
    不过，似乎还有哪里不对？
    林观棠猛地看向厨房的位置，然后穿上拖鞋走了过去，站在台子外面看着霍世禛行云流水的处理食材，虽然只是切割西红柿，犹然有些不可思议，仿佛看到外星人在地球表演太极拳。
    “你会做饭？”
    “简单的食材处理与器械使用，应付一顿饭足够。”
    三明治与牛奶的餐食组合，确实相当便捷。
    林观棠向他感谢了一番，便取过成品，放到了沙发前的矮脚玻璃桌上——这间屋子不算大，没有专门的餐桌，好在玻璃桌下面垫着毛茸茸的地毯，林观棠便直接盘膝坐在了地上，在吃饭之前，看到霍世禛又取了一杯冰水回来，此外再没其他东西，倒是真心疑惑。
    “你不吃吗？”
    “不饿。”
    说话之间，霍世禛已经回到了原来坐着的位置，然后将投影最中央的屏幕放大。
    是社交软件上的热门新闻。
    【邑台区首富终伟兆竟是可耻淫/魔，其老巢香雾别墅不堪入目，被迫害的omega有上百人之多……】
    【不是网红而是救世主！为了救一个人掀翻一整个魔窟，小林同学人美心善能力超强，简直是全o之光】
    【还原现场！想要一个人完成救援一百多人的任务到底有多艰难？带你重走一边救援路线】
    【s级omega的正确打开方式竟然是这样的……】
    ……
    “这又是什么？”
    林观棠看着上面的内容，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他本来以为军校论坛页面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还有更夸大其词的描述，说的好像他无所不能力大无穷一样：
    “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也太乱写了吧。”
    霍世禛倒是见怪不怪，还很有心情的调侃：
    “这样写才能夺人眼球，现在你真正是全帝国有名的全o之光小林同学了。”
    “那倒也不必，不要再说下去了。”
    林观棠可没办法安心接受这么大的帽子，甚至不敢再抬头看一眼，因为很是心虚。
    毕竟在这次任务中，他甚至连重要角色都算不上——这是林观棠的想法，计划不是由他全面制定，执行计划的人员中原本也没他的参与，结果就这样把推到终伟兆的全部功劳都加注在他个人身上，真正承受不起，很想立刻就注册账号澄清一切。
    但在听到他说起这种想法时，霍世禛却给出了不同意见：
    “对于那些omega而言，你确实是拯救了他们，让他们免受再一次的伤害，没必要否认，否认的越多，反倒适得其反。”
    这也算是相当客观的评价了，林观棠哦了一声，由此想起来询问后续安排——无论是陈乐的，那些omega的，还有终伟兆的。
    计划中都会给予相对应的妥帖应对方式是一回事儿，真正的结果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如今尘埃落定，林观棠不能不过问——尤其他原本参与到这项任务，就是因为要找寻陈乐。
    “那些omega送往了指定医院就医——包括你找的那名人员在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想见他们随时可以去见，至于终伟兆，被他的同伴一枪爆头，当场死亡。”
    “什么？！”
    后者的消息让林观棠大感意外，按照预想中的计划，首先他以为军校任务是以抓活口为主要，其次被一枪爆头，还是被他的同伴亲手解决，未免太过残忍，而且——
    终伟兆已经是那么大的年纪，能够和他称之为同伴的人，难道是另外同样残害了许多无辜omega的淫/魔？
    林观棠忍不住询问：
    “他还有什么同伴，难道不能顺着线把他们一块连根拔起吗？”
    “那是不可能的。”
    霍世禛几乎不假思索，就直接否定了林观棠的妄想，然后才慢悠悠的说：
    “只是将终伟兆的势力连根拔起，至于他的同伴，还记得曾经和你说过的话么，当你打开灾厄的盒子后，就会发现灾厄到处都是，无法连根拔出，当你抹去一个时，将会重新诞生新的一个将其取代。”

 第110章

    林观棠原地愣了一会儿，喃喃道：
    “所以我没有猜错，他和赛车场的那两个人有关系——可是他们之间好像毫无交集，而且既然是同伴，总是有联系，就算不能完全连根拔起，难道不能连带着获取同伴的信息，然后给予致命的打击么。”
    如果可行的话——肯定早就行之有效了，这又不是什么很难联想的事情，甚至是最基本的串联思绪，可是霍世禛却十分肯定的说“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事情真相或许相当复杂，并不是自己猜测的那么简单。
    “他们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同伴，倒不如说是——”
    霍世禛手指在玻璃桌上来回点了点，然后才缓缓说道：
    “信奉同一理念的同路之人，踏上同一条路就是同伴，而一旦从道路上离开，无论主动或者被动，都会被迅速切割关系，将其剔除同伴的行列之外。”
    “无名无姓的底层人员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取得代号的成员，如果无法及时找到能够庇护他们的地方，将很快迎来死亡的结局，甚至掌握关键信息的某些成员，就算是被捕入狱，也逃不过被追杀的宿命。”
    竟然如此残忍……
    林观棠坐直了身体，静默片刻后，才轻声开口询问了其中至关重要的一个问题：
    “他们信奉的是什么理念？”
    能够将一群不同方向的人聚拢在一起，难道又是什么信奉邪神的教会？
    除了这个，林观棠想不出更多。
    第69章 一个承诺
    “我们仍在大雾之下，我们仍处末世之中，为复原希望与永恒自由，我将奉献我的所有，直至生命尽头，希望的冠冕上刻写着我的名姓，由我托举而起，为被束缚的灵魂恩赐自由的荣光。”
    林观棠跪坐在黑暗中，仰头望着被光辉笼罩的人影，一时神情恍惚，有种被蛊惑的感觉。
    只是分不清蛊惑人心的，究竟是冠冕堂皇的词语，还是低沉悠扬的声音，又或者是说话的人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在沉寂到仿佛静止的空间中，林观棠忽然伸手朝旁边的玻璃桌按去，一阵细微的杯盏碰撞声音响起，夹杂着他抽气的声音。
    幽深静谧的气氛被瞬间打破，倒也不是林观棠想破坏氛围，主要是他在地毯上蜷曲时间太长导致双腿发麻，实在忍不下去。
    踉跄了好几下，他才爬到旁边的沙发上舒展双腿，渐渐缓了过来。
    中途一边按揉发麻的地方，一边又思索霍世禛说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
    单从表面上来看，好像是什么很有崇高理想的组织宣传口号——但想想看终伟兆这样的人竟然是组织高层，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让林观棠再有什么好印象了。
    其实也很正常，能把不同的人聚集起来，无论实际上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总是要有个高大上的目标，不然也不会吸引人加入。
    不过说什么“仍处末世之中”，就有些令人费解。
    如果自己理解的没错，所谓的末世说的应该是百年前分离新旧纪元的危难，但那是百年前就宣布结束的末日，就算是末世结束时候才出生的人，还能存活到现在的也寥寥无几，现如今更多的人甚至都不记得百年前的末世，譬如林观棠自己，对末世的印象已经是历史事件了。
    又或者组织成员都是和终伟兆一样年纪的人，对末世还有着鲜明的印象，并且仍然处于末世的阴影之下，对新纪元的接受度不高，所以还幻想着仍处于末世之中。
    那这个组织老龄化有点严重啊。
    林观棠若有所思的讲：
    “难道这还是一个已经绵延上百年的组织？”
    霍世禛随口回答：
    “或许，在没把他们连根拔起之前，谁也不知道它的全貌到底是什么。”
    林观棠：……
    刚才还说不可能连根拔起，确定不是说来敷衍我的话吗？
    林观棠怀疑的看向他，决定直白一点问：
    “那你知道的都有什么？”
    还真是理直气壮索要资料的语气啊。
    难道是因为临时标记的副作用，让林观棠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亲密无间，无论问什么自己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么。
    霍世禛有些好笑的看向他，朝他招了招手，林观棠迟疑了一下——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还要靠近一点讲？难道牵涉到什么很机密的事情不能大声说让其他人知晓吗，可是这个屋子里又没有其他人存在。
    总不能有窃听器之类的装备……应该不会有吧？
    林观棠忽然不确定，思索几秒钟后，他决定暂且配合霍世禛的动作，朝着他慢慢的挪了过去，做好倾听的准备。
    然后就听霍世禛说：
    “相关资料浩如烟海，我如果全都告诉你，说上三天三夜也绝不可能讲完，比起来这个，你确定要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冒着你自己以及周围之人会被牵连的风险，将封印着灾厄的盒子打开吗？”
    他朝着林观棠伸出手，手掌中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一个竖长盒子。
    仿佛这就是所谓封印者灾厄的盒子。
    林观棠低头看了片刻，就做出了决定。
    “如果灾厄已经遍布的到处都是，并且危害到别人，我不可能坐视不理，就算只能帮一点忙也好，也不想再看到有人受害。”
    他一边说出自己的回答，一边把盒子打开——
    甚至已经做好会被什么可怕东西惊吓到的准备，但盒子里面静静躺在雪白衬布上的东西，是先前在香雾别墅里被他当成碰瓷工具送出去的那条项链。
    林观棠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看着霍世禛把项链整个取出来，示意他往前来的更近一些，才好帮他带上去——那看来就是他的那一条了，竟然还记得送还回来，而且这么快速，倒是出乎预料。
    不过，他不记得昨天离开香雾别墅的时候，霍世禛有和其他人交接什么东西。
    难道是在他睡觉的时候已经有人来过了？还是霍世禛去了中央军校一趟？
    林观棠思索着又往前探了探上半身，以方便霍世禛接下来的动作，但他思考的太过深入，并没察觉近乎半个身躯都悬空在霍世禛的胸膛上面。
    霍世禛倒是察觉到了，但不打算开口提醒，很是流畅的帮他带上这条项链，又仿佛意有所指的说：
    “希望你不要后悔。”
    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林观棠浑身一僵，生出无比尴尬的心情，因为他想起来是什么时候听到的了。
    随后生出一种类似于恼羞成怒的心情——
    故意的吧！
    他都差不多已经忘掉自己竟然主动要求人来标记自己的事情，结果现在又非要提醒他想起来，是很想看他出糗吗。
    林观棠抬头对他怒目而视，企图质问霍世禛用意何在，但抬头之后就被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近？！
    林观棠这才后知后觉眼下的状态有那么一点诡异，似乎远超过一般社交距离。
    只是他想要撤退的时候，手下一软，然后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整个趴了下去，下巴撞在肩膀的位置上，这下更是距离无间。
    无论是冰凉的温度，还是壮阔的肌肉感觉都是如此的鲜明，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感慨霍世禛怎么能体寒到这种程度，隔着两层布料还能有寒气渗出，还是该感慨好像身材还挺不错的，触感是紧密的肌肉而不是硌人的骨骼或者软趴趴的皮/肉……
    现在似乎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林观棠伸手按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正打算赶紧起来说抱歉，就听到霍世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如果你不后悔的话——”
    霍世禛倒是对他的投怀送抱没什么抵触心理。
    垂眸看了一眼，略作思索后，就非常自然的伸手搭在了林观棠的脊背上，沿着凸起的脊椎抚摸，隔着绵软的衣料，感受到灵活的脊椎游动，像是不甘受控制的猫。
    “我无法告诉你所有的一切，那么，可以换另外一种方式——你发现什么，需要什么，询问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的期望，给予你想要的答案。”
    然后林观棠就像是被安抚的猫一样不再动弹，又好像是没支撑的力气一样完全俯趴下去，只有温热的气息一股一股的顺着发丝吹拂到脖颈处，传递出丝丝缕缕的痒意。
    保持着安静的姿态趴了一会儿后，林观棠侧了侧脸，仰起头看向他，试探着说：
    “这是承诺？如果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呢。”
    霍世禛低头，对视上他跃跃欲试的目光——说是担忧会问不该问的问题，但眼睛却坦然表露着并不会为此有投鼠忌器的顾虑，反倒是喜悦得到这种意料之外的承诺，甚至已经想到了要如何利用这新鲜出炉的承诺。
    眼睛是心灵之窗——这句话看来并非只是一种比喻。
    霍世禛伸手轻轻按在他的眼角眉梢，略微向下一动，明亮的蓝色眼眸就飞速的眨动起来，随后干脆直接闭合，只睁着另外一只眼看向他。

 第111章

    于是霍世禛更得寸进尺，指腹直接落在闭合的眼皮上，感受着手指下仿佛是眼珠的位置在细微的颤动着，颇有一种奇妙而满足的心情生出，连带着眼睛微弯，嘴角翘起，露出愉悦的表情：
    “你应当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如果你觉得你有知晓的必要，那可以畅所欲言，无论各方面都是。”
    如此的信任和坦诚，真是让人感动。
    林观棠感动的伸手握在他的手背上，然后很不留情的把他的手从自己眼皮上拿开——这样想可能有些辜负霍世禛对他的信任，但霍世禛的神情有些诡异，让他有种要扣掉自己眼睛的惊悚感。
    林观棠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按在沙发靠背上，借力撑起身体，这次一鼓作气的起身，远离了危险的源头，正经神色说：
    “那就从阿帕守和这两个人在组织中的真正身份，以及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开始说起好了。”
    语气有些飘忽，表情倒是相当淡定。
    虽然他通红的耳朵已经出来他燥热的内心——看来短发并不利于遮掩，至少以霍世禛的角度，能够看的清清楚楚，但只是注视了他泛红的耳朵几秒钟，就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不打算戳破他脆弱的伪装。
    “他们之间没有直接的联系，至于他们在团伙内的身份作用，系统内可以查看完全。”
    林观棠：……
    就是之前查过阿帕守有关的任务后续，并没有权限，所以现在才问一遍的好么。
    说好的问什么就说什么呢，三分钟都没有过去就开始食言？
    林观棠朝霍世禛露出谴责的目光。
    后者朝终端看了一眼，唤醒了林观棠的记忆——刚才似乎有某条信息从眼前掠过，内容是说凌晨的系统权限升到了二级？
    那也就是说，他现在能够查看更多的内容，包括一些任务后续了？
    林观棠摸出自己的终端，迎面便是系统的恭喜预告。
    【恭喜 [凌晨] 同学，成功解锁二级系统权限，可点击详情，查看具体新增权限。】
    第70章 权限升级
    展开了四双翅膀的系统本体被拉到右上方缩成一团毛球，毛茸茸的十分可爱。
    最重要的是，毛球版的系统不用看那一排犹如眼睛一样的宝石装饰。
    霍世禛让林观棠打开的盒子里没什么惊悚物品，终端上因为权限升级而自动张开上面两双翅膀的系统，却是把林观棠吓了一跳，密集排列的“眼睛”让林观棠瞬间密恐发作，且感觉分外惊悚。
    ——其实原本只张开两对翅膀的系统本体也非常怪异。
    林观棠揉了揉激起鸡皮疙瘩的胳膊，问出他很久前就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要把系统设计的这么可怕？”
    霍世禛随口给了一个理由：
    “可怕才能引起使用者的警戒之心，提醒使用者不要对系统有过分的亲近和信赖。”
    林观棠更加费解。
    这不是很矛盾吗？
    系统设计出来不就是辅佐军校生任务行动，如果不能给予信赖那要之何用。
    林观棠自己也近乎把终端与任务相关都交给系统处理，甚至偶尔还觉得系统不能在o院使用有点遗憾，如果可以互通，那就更便捷了。
    还是说，就是为了防止他这种想要把一切都交给系统处理的心态出现？
    霍世禛看着他无意识咬着一点点唇角，皱眉思索的样子，猝不及防有种被萌到的感觉，片刻后才若有所思道：
    “面向大众的普通版系统，或许会考虑重新设计一个亲民的形象出来。”
    这也算某方面的“心想事成”或者“心有灵犀”？方才想到如果能够在o院也可以使用诃息系统就更好了，然后就听到霍世禛说这句话——
    林观棠眼前一亮：
    “这么说是要把诃息推广全帝国使用？”
    霍世禛颔首，直接说出了林观棠重点关心的地方：
    “本来就是先在中央军校提前实验，进行查漏补缺，不出意外的话，下学期o院就能连通系统，你可以通过诃息控制所有属于你的智能设备。”
    那倒是还挺快。
    欣喜之余，林观棠又忍不住吐槽说：
    “倒是不担心广大民众对系统产生过分的亲近和依赖。”
    霍世禛不认为这有什么可担忧的地方：
    “面向大众的系统会关闭许多权限与自由度，自我升级模式也会有所调节，说是智商下降一百倍的智障版诃息也不为过，正常人爱上智障系统的概率应当不超过百分之一，如果性癖真猎奇到这种程度，那也唯有献上真诚的祝福。”
    林观棠：……
    真的真诚祝福吗？怎么听都觉得是充满了阴阳怪气的嘲讽。
    残余的旖旎氛围一消而散，林观棠终于想起来霍世禛的毒舌属性——刚才对自己的好言好语，还不知道是忍住多少毒舌的话没说……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真是这样，或许对霍世禛来讲，能让他忍住不说刻薄的话，自己还是有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能够占据一个可称之为“特殊”的角色分配？
    想到这里，林观棠不由有些自得起来，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是不可能自讨苦吃，找霍世禛确认这件事情，来给他对自己说刻薄话的机会的。
    霍世禛说完话后，看了一眼时间，问他要不要去
    林观棠继续低头去查看升级权限后的任务界面。
    【恭喜 [凌晨] 同学，成功解锁任务系统二级权限，新增权限如下：
    1.可查阅过往所有已完成任务完整处理结果；
    2.可查阅校内校外a级以下所有档案资料；
    3.可从系统内选择任务对象或自行发起任务，成为b级以下任务制定者，提交任务计划书通过核验后，可自行选择或由系统分配任务执行者；
    4.累积三次b级以下任务制定完美执行，将自动升级a级任务制定者；
    5.可申请物资目录与数额同步扩展，具体内容请详情查阅；
    ……】
    新增权限有些超出预料的繁多，林观棠一边诧异，一边直接搜索以往任务对象的后续处理结果，重点在阿帕守和终伟兆这两个人有关的任务。
    ——
    【阿帕守，[伊甸园]成员，beta改造体-移植a性腺体，腺体严重脱落，神智受损，无法沟通，不可恢复。】
    【刘俊才，[伊甸园]成员，beta原生体，原帝都中心医院医生，现阿帕守私人医生】
    ——
    【终伟兆，[伊甸园]高级成员，代号阿斯莫德，beta原生体，已死亡，死因：头部狙杀，当场死亡。】
    【狙击手佚名，[伊甸园]成员，beta原生体，已死亡，死因：服毒自尽，当场死亡。】
    ……
    果然有关系，林观棠在确认过自己的猜测后，又发现另外一个先前忽略的地方——
    这两项任务并不是接连发生，所以林观棠只是大概感觉应该有牵连的地方，现在任务结果被直白的放在一起呈现眼前，林观棠才发现主要任务对象竟然近乎全都是beta。
    不仅仅是任务关联的其他人员，甚至其他几个任务项内，beta的占比都相当之高，这可完全出乎林观棠的意料，他从不知道帝国beta犯罪率竟然如此高，又或者终伟兆所在的这个名叫“伊甸园”的组织团伙，全都是beta成员？
    这个问题，霍世禛给予了肯定回答，顺带告知了林观棠另外一个消息：
    “伊甸园的另外一个理念，ao是末日之后的畸形产物，beta才是正统的人类传承，所以他们招收成员的基本条件，就是原生beta体质。”
    林观棠：……
    这种想法是不是有点太极端了。
    突然被确诊为畸形产物，让林观棠的心情复杂起来，忍不住说：
    “既然觉得ao是畸形产物，怎么还要把同类改造为ao，而不是把ao改造成beta？”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这么做，尤其是你这样的s级omega——”
    霍世禛朝林观棠俯身过去，棕红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看，低沉的声音幽幽响起，仿佛恶魔诅咒：
    “甚至会直接活生生的将腺体挖出来。”
    说话之间，他缓缓伸出手臂，从林观棠的肩膀上掠过，冰凉的手指宛如刀刃一样，若有似无的贴着脖颈划过，仿佛真要以身示范，来挖出林观棠的腺体。
    陡然生出的危机意识，让林观棠甚至来不及多想，就伸手握住了霍世禛的手臂，然后才有些轻薄的恼怒，瞪眼看向眼前恶趣味发作的人，没好气的说：
    “吓我很有意思？这么说，像你这样s级alpha岂不是也有被活挖腺体的危险。”
    霍世禛的表情反倒是有些无辜，好像是林观棠无缘无故污蔑他一样：
    “只是告知你一种可能，为什么会觉得在吓你，以及，你是打算帮我把车钥匙拿过来？”
    林观棠：……
    顺着霍世禛的目光看去，玻璃桌边缘处的一个木藤条编织的盒子里，果然静静的躺着一串钥匙。

 第112章

    林观棠深吸一口气，又缓缓通过鼻息排出，有一种被戏耍但又无从发作的郁闷。
    霍世禛倒是心情很好的将钥匙取到手里，然后站起来走出去，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外套，又回头看向林观棠：
    “我要出去一趟，你要一起离开，还是继续待在这里。”
    “我要回学校。”
    林观棠应了一声，将剩下些许食物残渣的盘子拿到水池旁边冲洗干净，便跟着出门。
    电子门锁的密码，霍世禛特意告知给他，连带着这间屋子的地址详情也说了一遍，距离全o学院只有十分钟的车程，是说如果以后林观棠因为任务或者其他原因，赶不及回去o院，可以来这里休息。
    也不用担心会打扰什么，屋子可以随便进，家具也随意使用，想要长住也行，需要什么可以提前写好放在置物台上，会有专人负责解决。
    对此说不感激是假的，但说一点担忧也没有，那也不可能，为了预防将来出现什么尴尬状况，有些问题还是提前问清楚比较好：
    “这是谁的房子？看起来不像是你家。”
    准确的话，这就是一间没人住的新房，林观棠是真担心他是借了别人暂时不用的房子，以霍大少爷的名声，或许不用在意房主人的意见，但他总不能心安理得去占据别人的屋子。
    ——但其实这是霍世禛自己的房子可能性也不小，只是林观棠无从理解霍世禛在这里买房的意义是什么，总不能就是为了他安置——这种说辞会让他更加不安的。
    好在霍世禛加载的是毒舌系统而不是情话系统，说出口的原因相当随意：
    “一个休息点而已，不用想太多，难道你想来我家长住？那大概真需要先举办一场订婚宴。”
    ——又但是，说话的内容更奇怪，更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想法了。
    坐到车内，甚至已经开车出库行驶到了路上，林观棠还在纠结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到底只是随便说说，还是，还是……也没有逃脱贵族爱上穷小子的爱情小说诅咒，真的对他动心？
    但跳过追求表白日常恋爱，直接来到订婚宴，会不会速度太快，这和刚写了一个开头就直接宣布大团圆完结撒花有什么区别，难道他们是走的极速版感情戏么。
    林观棠坐在副驾驶，几次看向霍世禛欲言又止，不知道要不要直接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很快，林观棠就不纠结了。
    因为他透过玻璃窗，看到了o院的大门，以及o院门前一大堆熙熙攘攘的人群。
    其中不少带着各种摄影工具，探头探脑的往o院里面看，像是在找什么人。
    第71章 不同反应
    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林观棠，全o学院门口聚集的这些人，也许，大概，可能要找的就是他。
    最有力的证据，就是o院对面他名义上兼职的餐厅，一向是门可罗雀，今天竟然也客人爆满，坐在车内，甚至能看到丁锐泽在门口迎来送往，忙得不可开交。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林观棠还是决定先找o院的同学问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刚一打开通讯软件，迎面就是一连串的未读信息。
    ——
    【老林】：好小子，新闻上说你一个人单挑一群犯罪团伙救出上百omega，真是大出风头，不错，真是为咱们35区争光，有你老爹我当年的英勇无双，老爹我决定畅饮一夜为你庆祝，好好在整个35区帮你宣传宣传，让大家都知道你的厉害。
    林观棠：……
    求你别宣传。
    真不想被35区的叔叔阿姨们误会他其实不是来到帝都o院入学，而是被外星人抓走做了改造成为武力值爆表的一拳超人。
    林观棠没想到一上来老林就给了他这么一个大惊喜，一个人单挑一群人……这种话说出来自己都不觉得离谱么。
    而且你酒瘾犯了倒也不必拿我当借口。
    林观棠面无表情的让诃息找了一大堆酗酒有害的链接转发过去，然后翻开好友原文君的私聊页面。
    【原文君】：不会吧，难道真的被关祠堂罚跪了吗？
    这句话上面还有不少询问林观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的消息，林观棠也没多想，只以为她是看什么影视剧入迷，在和别人讨论内容时错屏，于是回复她消息的时候，顺便提醒了一下。
    【海棠】：我还好，昨天借宿在一位朋友那里了，你这是在和谁讨论影视剧发错信息了么。
    【原文君】：海棠！哇你总算是回我信息了，你没事吧？！
    【原文君】：当然不是什么影视剧！是在担心你夜不归宿而且也不回我消息，是不是因为惹霍大少爷生气，被抓去跪祠堂了，可怜的海棠，你怎么就被霍大少爷看上了呢，天杀的，他一个不近o色的a为什么要选你做未婚妻，这不是逼你守活寡吗[怒]哪里有这么欺负人的！
    林观棠：……
    等等等等——
    明明每个字他都认识，怎么连起读有种看外星文的迷惑性和惊悚感呢。
    他以为老爹能把“他去找陈乐”和“军校生执行任务”这两件事混为一谈，并得出“他一个人可以干翻一整个犯罪团伙”这个结论已经够匪夷所思，没想到还有比他老爹想象更丰富的人。
    林观棠目瞪口呆的看着原文君发来的一大段话，试图理清她的脑回路，然后失败了。
    就算是真担心他出事，正常来说，不应该是担心他被歹人所害么，为什么会猜他被罚跪祠堂？
    林观棠对祠堂的印象除了各种文娱作品内会出现的东西外，就是年节时候，大家一起去平常只有黄沙风雨光顾的大院子里载歌载舞大吃大喝，再放点鞭炮烟花庆贺佳节。
    就算是有跪祠堂的环节，也是大家一起走个仪式，平常谁如果跑到祠堂去跪拜，只会被怀疑是鬼上身该驱邪了。
    而且这里为什么会有霍世禛？霍世禛为什么要抓他去跪祠堂……为什么连原文君都知晓他借用了“未婚妻”这件事情啊！
    林观棠一头撞在了前面的台子上，对原文君发来的消息实在是接受无能，又扭头看向霍世禛，正对上因为他突然栽倒的动作而望过来的目光。
    神色中似乎是在询问他怎么了。
    无言对视了半晌，林观棠才抬起头，然后靠在座椅后背上，有气无力的回复消息。
    【海棠】：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离谱流言，谁告诉你的哦。
    【原文君】：全校都知道了
    【海棠】：……
    全校？
    似乎是隔空感应到了林观棠的无语震惊，原文君直接甩了一个论坛链接给他，又安慰他说：
    【原文君】：不过你放心，大家都还是很挺你的，如果你需要帮助救援，大家一定会帮你，你现在可是大名人，大英雄[墨镜]
    【原文君】：说起来这个，差点忘记说，这几天你最好不要来学校，老师说可以直接发课件给你，我也会帮你录课程，总之和老师商量后，暂时帮你请了一周的假期来躲清静。
    【原文君】：你可能不知道，因为你前两天为了拯救一个omega孤身入贼窝，然后揭穿了淫/魔之窝，把所有受害omega都解救出来的消息，昨天晚上就已经全网爆火，今天早上学校门口堵了一群人想采访你还是什么，好吓人，出门都出不去[惊恐]
    感谢为他如此着想，但他已经知道了。
    看到从原文君这边传出来不知道是第几版的事情描述，林观棠已无力吐槽其中的违和之处，在打开论坛链接之前，他甚至还有心情去猜测到底还能有多离谱的猜测。
    然后他就被重新刷新了一遍认知。
    【热搜上的那个小林同学是我们学院的海棠同学吗？竟然闷不吭声做了这么大的事！】
    【那个香雾别墅好吓人，只是看视频都感觉好绝望，海棠到底是怎么敢深入进去的，完全不敢想。】
    【所以海棠同学到底是怎么找过去的？】
    【这个我知道，我们学院还有老师是目击者哦，好像是他去找一个失踪朋友，恰好碰上有人找同样失踪的邵大小姐，觉得两个人都是omega失踪点都在那个金迷城，所以就悄悄地跟过去了，不得不说胆子真的很大，】
    【小道消息，如果没海棠同学关键时候释放s级信息素强行压制，军校生和那些可怜的omega都要完了，一群被诱导发情的ao被聚集在一起会发生什么，那种场面完全不敢想象】
    【我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s级omega也能压制a，震惊到我了。】
    【这个千万不要学，同级别的前提下是压制不了的，而且我听说其实后面好像霍大少爷过去救场了，不然小林同学也药丸，只是网上没相关视频放出来而已。】
    【？你说的霍大少爷不会是我想象中的那位吧，他无缘无故的干嘛去救场，难道和小林同学有什么关系。】
    【我姑姑那边的大伯的哥哥是军校生，说好像小林同学是那位太子爷的未婚妻……不过大家不要外传，好像要保密[嘘]，他们军校论坛的相关帖子被删的飞快，而且你们看网上也没一点有关那位太子爷的消息传出去，就知道有多吓人了，大家要讨论的话也尽量打码比较好……不然怕我们o院的帖子也会被删】

 第113章

    【果然！我早就说他来历不凡，竟然是那位太子爷的未婚妻，怪不得敢一个人跑到魔窟里呢，原来有人撑腰。】
    【你是指那个不近o色的太子爷会给海棠同学拯救omega撑腰吗？别搞笑了，那我还说海棠同学不知道顶着多大压力，才敢违逆那位太子爷去救人呢，随便找个帝都名门贵族问问看，谁不知道这位太子爷相当毒舌难伺候，最烦有人不听话擅自行动，海棠被他看上倒大霉，说不一定还会被逼着天天学规矩，做最保守的那种对a言听计从的传统omega。】
    【就是，海棠同学到现在都还没来学校，据说请了至少一周的假！这可完全不符合他勤工俭学的风范，说不一定正在因为擅自行事接受什么家法惩罚，比如跪祠堂什么的，据说太子爷很保守的，肯定很不满意我们海棠这么出风头】
    【什么竟然要被罚一周吗？好惨，海棠明明救了好多人，怎么还要受罚，等等我问家里面最近霍家的动向，看能不能找机会去看看海棠，求个情之类的】
    【楼上好人！我也可以找人问问看到底怎么回事，总之一定把海棠同学救出来！】
    【我也可以，我们成立海棠拯救者联盟吧！】
    【但这么一说，明明是豪门未婚妻却还每天兼职过得这么幸苦，太子真吝啬，还是说霍氏破产了不给未婚妻饭吃？】
    【有可能！听说七月议会的时候，霍氏就被压着打了，说太过守旧之类的，盛氏倒是风头起来了】
    ……
    如果谣言只有一两条，或许还有想认真解释清楚的想法，但当你发现到处都是不一样的谣传时，就会选择摆烂。
    面对论坛上各种脑洞大开的猜测，林观棠已经完全不知道要从哪里澄清开始，也分不出到底那一条更加严重。
    总之他既没想到有关香雾别墅的事件，竟然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更想不明白他和霍世禛的关系怎么会被脑补的如此匪夷所思。
    以及请不要莫名其妙的就燃起来，他真没被迫害啊！
    林观棠的心情从震惊转为麻木，认为自己再也不会为任何诡异言语惊动。
    甚至当他退出论坛，看到丁锐泽先前发过来的留言说：
    【放假一周，请尽情地和少爷享受二人时光，培养感情，我就不过去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还能心情平静的回复：祝你工作愉快，一定要做好餐厅服务生的本职工作，不要对客人懈怠。
    只不过忙碌中的丁锐泽大概需要下班后才能看到这条消息，说不一定还要延时加班。
    林观棠发完消息，一时间无所事事，又不可能立刻下车——外面那么多找他的人，且不说他出去后会不会引发什么慌乱踩踏事件，也完全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好是坏，贸然出去只怕会引起更多的麻烦，进而生出更多的误解。
    有关于他的离谱流言已经够多，还是不必再增加更多奇怪印象了。
    既然不能出去，林观棠只能继续将目光投放到一旁闭目养神的霍世禛身上。
    疑惑他到底对帝都的名门世家做了什么，怎么会留下如此扭曲恐怖的印象。
    还是帝都自有都情在此，不是他能够参悟的。
    跪祠堂什么的，这已经超出保守派的范围变成封建派了吧。
    但霍世禛又拥有者帝国最高级系统的最高权限——
    那一天从香雾别墅离开的时候，虽然林观棠因为过量释放信息素导致有些神识不清，却还是瞥见屏幕上张开六双翅膀的系统的，甚至连一个小小的暂住点，都提前大众一步享受系统智能控制，分明是超前革新派。
    简直是两个极端汇集在一个人身上，充满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而且，从自己和霍世禛这些时日的接触下来，讲话不客气是真的，此外倒也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霍世禛对自己帮助良多，在林观棠心中，已然是绝世好人可以寄托全部信任的对象。
    距离是否产生美或许还未可知，但目前看起来，距离倒是很容易产生各种误解。
    第72章 身份关系
    被林观棠盯着看了太久，霍世禛到底还是睁开眼睛看向他，主动开口问询：
    “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不打算回去学校？”
    那也要进得去才行。
    林观棠朝他露出一个不好意思兼着无可奈何的神色，示意性的朝外看去。
    停留的这一段时间内，聚集在学院和餐厅门口的人并没减少，甚至还有增多的趋势，想想看一露面就要被一群人围观，再来问一些让他头疼的问题，林观棠实在是没下车的勇气。
    并且庆幸霍世禛现在开的这辆车是帝都很常见的类型，所以在路边停靠了这么长时间，也只是引起几个人的注意，随便朝这边看了一两眼，但也不至于跑过来查看开车人的身份。
    或许可以让霍世禛直接把车开到学校里？
    可是他alpha的身份，又不能随随便便进去o院。
    林观棠现在也多多少少也了解相关规则，如果a要进入o院，是要打过量抑制剂才行，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事情，麻烦霍世禛无缘无故的打抑制剂。
    而且谁知道学院里有没有潜伏着好事之人呢。
    林观棠伸手按了按额头，有些自暴自弃的提出建议：
    “要不，你把我送回去刚才来的那个地方吧。”
    他可以等到半夜没人了再偷偷回去学校——这些人应该不会大半夜还蹲守，但也不一定，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出来，肯定不甘心离开……不过晚上的人没白天多，但大半夜突然窜出来一个人，那可比白天吓人多了。
    林观棠纠结的时候，就听见霍世禛说：
    “不回去学院，也没其他地方可去，那就跟我去一个地方。”
    林观棠“嗯？”了一声，随口问去哪里。
    “麒麟道32号，你可以去看一眼那个叫做陈乐的omega。”
    说话间，霍世禛就发动车辆，然后飞驰离开。
    麒麟道32号，正经名字是中央军校医药部外置住院处——前几年改名叫做中央军校附属医院，以至于现在叫什么的都有，中央军校的人倒还是习惯性直接说地址。
    顾名思义，这里本来是医药部用来安置军校生或者与任务有关伤患住院的地方，时至今日，也对外开放就医，不过只接受与信息素有关的患者。
    当然，如果非要来这里看其他病症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做好会被随便治的心理准备就行。
    毕竟医药部仍属于中央军校，关注重点研究方向都和信息素有关，其他方面就算精通也不会分出太多心神关照，表现在外，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中央军校附属医院真的很偏科，流传最广的说法就是：
    “阎王要你三更死，可以留命到五更”，以及“信息素相关追本溯源，其他病症好了就行。”
    中央军校和医院比邻而居，去往医院，不可避免路过军校。
    林观棠原本以为全o学院已经足够占地广阔富丽堂皇，当他从中央军校路过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帝国第一高校的实力。
    该怎么形容呢，如果全o学院是一座精美梦幻的花园，那中央军校就是冰冷坚硬的城堡，除却规模有着明显的差异，带给人的感受也全然不同。
    o院从校门装饰都透着精致华美，从墙外朝内看，能看到各种精心雕琢的，不同风格的建筑错落交织，形成一道美妙的风景线，据说不少帝都景点推荐上，都罗列有全o学院的名字；
    但隔着灰白墙壁与精铁尖刺去眺望中央军校，能看到的是一座座仿佛朝天剑一样的细长收尖楼体，区别只在于宽窄颜色不同——颜色范围也只再黑白灰之间，隐约好像有红色的楼体，也是如砖红一样的暗沉色调。
    一路走过，叫林观棠下意识放轻呼吸，连带着情绪也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
    驶过中央军校本体所在领域，就到了麒麟道32号。
    以防万一，林观棠扯了一个口罩带上后才下车，然后打量周围环境
    那倒是和大多数医院没什么差别了，雪白的墙壁与翠绿的藤蔓，到处间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只是没多少人走动，不像是一般医院总是人来人往步履匆匆。
    穿着花衬衫染一头黄毛的罗凡早就等在停车场，看到霍世禛与林观棠两个出来后就非常热情的迎接过去，很是顺滑的喊了一声老大大嫂好。
    林观棠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感慨他换发色发型的速度实在惊人，中央军校竟然不禁止学生染发，想象看霍世禛也留着一头长长的银发，中央军校倒是比他想象中自由……
    还是该质问“大嫂”是个什么意思？
    又但是，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罗凡长着一口大白牙笑容灿烂态度恭敬的打招呼，又叫人没办法真的出声质疑，于是最后还是保持了无语的沉默。
    然后就听霍世禛讲，自己有事情要去处理，让罗凡带他先去找医生看腺体，然后再去看望陈乐。

 第114章

    如果不是霍世禛特意提起来，林观棠差点忘了——或者说没在意，总之过量释放信息素，导致他的腺体现在仍然疼痛，但到了现在也只剩下一点微弱的感觉，在能够忍受范围之内，想着和感冒发烧一样，忍个几天也许就能好了，还真没想过要专门去看诊。
    如果霍世禛一开始就讲说来医院让他查看腺体，说不一定林观棠直接就拒绝了，现在嘛，就是既然都已经来了，似乎也没必要说什么不用之类的话。
    交代完毕后，霍世禛就率先离开，徒留林观棠和罗凡大眼瞪小眼，然后又忍不住齐齐发笑。
    罗凡双手揣兜，一边引路，一边又主动开口说：
    “大嫂跟着我走就行，这里我很熟的。”
    林观棠面容纠结了一下，决定先纠正他的称呼：
    “额，你是和霍世禛一个年级么，那叫我小林就好——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至少现在不是，之前说是未婚妻，只是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你应该也知道吧。”
    现在不是，那就是说以后是咯——
    先订婚然后才有接触，又不情愿被婚姻束缚，所以欲盖弥彰的否认，罗凡可太了解了，在名门贵族之间太常见了。
    而且他可不相信老大和眼前这位小林同学的关系只是“权宜之计”，无论是之前老大和他二人雨夜漫游，还是后续老大亲自接人——甚至是把人直接抱着离开，怎么看也不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反正他这个老大手下第一小弟易感期发作想要找人打架的时候，老大只会给他一脚，让他滚去扎针冷静一下。
    话又说回来，既然早晚都是大嫂，那话还是要听一听的，万一大嫂记仇，将来真正和老大互通心意在一起了，想起来自己现在让他不高兴，秋后算账岂不是很倒霉。
    罗凡一脸“我懂”的表情，然后很配合的说：
    “那好吧，小林同学，还要感谢你，之前香雾别墅如果不是你压制那些疯掉的a，我们这群人恐怕真要阴沟翻船完蛋了。”
    林观棠连忙摇头：
    “是大家都很厉害，被压制的情况下还能把握局面，我只是做了一点很小的辅佐而已。”
    说到这里，林观棠又想起来o院那群闻风而来的人，以及他们过去围堵自己的原因，于是面对那次任务里明显是主要执行人员的罗凡，反倒更加歉意：
    “说起来，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外面的新闻，真的很不好意思，没想到他们会乱写一气，把你们的任务乱放到我头上来，你回去后，帮我和任务的其他人说声抱歉吧。”
    罗凡呵呵两声，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那个啊，那就更无所谓了，不写的夸张一点可没人看他们写的内容，反正我们任务主要是为了学分，而且很少有被这么关注的任务，如果真感觉抱歉，那应该对老大和凌晨说，毕竟任务是他们来制定的，老大和你是一起的倒是不担心，但那个凌晨嘛，神神秘秘的，我可不猜不到如果他知道你和老大是一伙的，会不会怪你是被老大指示着抢功。”
    林观棠：……
    这个——怎么说呢。
    片刻的沉默后，林观棠才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以很随意的语气说：
    “他么，他应该也不在意吧。”
    林观棠的声音很轻，是想直接糊弄过去，但还是被罗凡捕捉到了关键词：
    “为什么，你和凌晨很熟吗？我去，我们军校可没有任何人猜出来凌晨是谁！”
    罗凡还真没想到过来做检查，顺便帮老大照料一下大嫂，竟然还能得到这么一个大惊喜，连忙接着问：
    “你真的知道他真实身份是什么，能告诉我不，还有，他应该不会和老大作对吧。”
    对上他充满期望的目光，林观棠实在是有些不忍欺骗。
    但他既然是霍世禛的朋友——或许还是关系很不错的朋友，于此基础上霍世禛却并没有和他透露有关“凌晨”身份的秘密，以及，在群聊里其他几个人都是军校生的前提下，林观棠先前看中央军校的论坛，竟然也没有人透露秘密，或许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凌晨”的秘密并非是林观棠个人独有，很大可能有着其他的考量，在没有确定之前，自己也同样保持沉默，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等到合适的时机到来，你会知道答案的。”
    一番考量后，林观棠还是没吐露真相，不过看着罗凡失望的表情，林观棠想了想，又补充说：
    “我可以向你保证，凌晨不会和霍世禛作对，某方面来讲，他们有着同样的任务目标，所以，你不必担心凌晨会产生什么威胁。”
    寂静幽深的走廊里，omega做出了承诺。
    他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冰蓝色的眼眸，神色中带有早已了然于胸的平静，就连声音也是洞悉一切平稳。
    蓝色的眼眸与清冽的声音，渐渐和脑海中的某个名姓产生了联系。
    短暂的几分钟内，罗凡开启了前所未有的头脑风暴，去思索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林观棠知晓凌晨的身份，甚至同样知晓霍世禛与凌晨之间有什么约定或协议，不担心二者之间会因为任务功劳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
    无论是霍世禛还是凌晨，他都有着全然的信赖，并相信他们对自己也有着等同的信赖。
    该是怎样的关系，怎样的情谊，才能有这样的信任？
    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罗凡逐渐明白了一切。
    世上唯有两种人能够交托完全的信任，一种是本来毫无牵连，但最后会变成可以生死相依的至爱之人，另外一种人，则是天生就流淌着同一种割舍不了的源血。
    换而言之，霍世禛是林观棠至爱之人，那凌晨必然就是——
    林观棠的亲生兄弟！
    第73章 猜测之间
    凌晨和林观棠都是蓝色眼睛，他们甚至连姓名都是“lin-”组成的首位字，简直欲盖弥彰，他们不是亲兄弟是什么！
    罗凡越想越觉得自己看透了事情真相。
    不仅仅是勘破了凌晨和林观棠的关系，是连带着老大在内的三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罗凡也有了自以为无限逼近真相的猜测。
    那就又不可避免的和老大的过往联系起来。
    罗凡对老大的过去其实不太了解，和其他人一样，只是大概知道老大几年前才回归霍氏，然后活跃在帝都名门的谈论中。
    有关霍世禛的过去众说纷纭，最多人猜测的一个可能，是说他其实是以帝国名义秘密培养出来的人形武器。
    这种猜测主要是因为霍世禛在军校的各项技能表现都远远超出一般人，大家的态度都是半真半假的调侃，罗凡也是同样，直到凌晨的突然出现，叫这种猜测朝着“也许真有这种秘密培训计划”的方向倾斜过去。
    神秘的来历，精准的枪法，百变的身份，顾虑全面的指挥，甚至两地同时作战也能完美兼容……
    凌晨的种种表现，简直是复制了霍世禛的某些特质。
    是以学校内开始出现“帝国对霍世禛我行我素不受管控的态度不满，所以挑选了更服从命令的凌晨，参与和霍世禛一样的秘密培训计划，然后把他投放到军校，继而通过各种任务来争夺人心和权力，目的是为了让他把霍世禛取而代之”的流言。
    罗凡对此不屑一顾，但现在他却觉得这种猜测也不是没有可取的地方。
    总之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再结合今天得到的结论，轻而易举就能猜到，三个人的关系一定是——
    凌晨和老大参与了同一个秘密培训计划，凌晨和林观棠是亲生兄弟，而林观棠和老大则是情侣。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一直以来的某些疑惑，就能得到完美的解释了。
    为什么是老大将从未听说过的“凌晨”引进任务内，而且还很贴心的为他安排了一个能够一鸣惊人的任务位置——当然是因为他们是同门师兄弟，而且凌晨还是老婆的兄弟，亲上加亲，当然要多加照顾。
    为什么凌晨指挥起来很有远见（赛车场事件），情报潜入满分（闻天歌冒充身份潜入宴会事件），战斗力也相当惊人（邵轻柏借用身份偷渡亲姐事件）——
    是因为他和老大一样经受过相同的严苛秘密训练，才能成为六边形战神。
    又为什么在香雾别墅的任务行动中，凌晨能丝滑接手老大的指挥，没负担的安排一个omega加入计划内进行“利用”，最后老大竟然也从其他地方赶回来收尾，并且无论老大还是凌晨，又都对让林观棠抢走风头这件事毫无怨言。
    ——
    一个是亲兄弟，一个是真情侣，互相帮忙当然可以完全托付信任，而且事后当然也不会介意被“抢走”功劳。
    在前往诊室的路上，罗凡已经完全理清了一切逻辑，在得意之外，又感觉非常欣慰。
    因为很明显在林观棠心中，还是老大的分量更重一些的，毕竟林观棠的话语间都是在担心老大会不会被伤害，被针对，而不担心凌晨会不会在军校受到什么排挤——

 第115章

    唉，这也没办法，如果凌晨和老大一样是从小就被送出去接手秘密培训，那就算是亲兄弟，也还是会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感情隔阂，甚至拿捏不好相处的方式。
    和老大的爱情就不一样了，是从头开始从心而动的感情，就不用考虑那么多患得患失的可能。
    老大的地位固若金汤，这个结论又让罗凡更放心一点。
    他就说论坛里那些人没事找事乱造谣，老大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人取代，而且四舍五入老大和凌晨也是一家人了，就算是为了兄弟的婚姻幸福着想，凌晨也不能干取而代之的事情吧，那岂不是让自己的亲生兄弟也跟着喝西北风。
    林观棠可不知道他沉默一路，会想那么多的事情，只是见他好像被自己的话糊弄过去，就放心下来，进入诊室看诊。
    医生胸前的名片上写着“易玉树”三个字，带着细框眼镜，看起来有些冷面，但并不是很冷漠的性格，也并不敷衍，仔细询问了细节，又认真看过之后，才得出结论说没什么大碍，拿点涂抹的药膏回去涂抹两三天就好了，不过，为了预防万一——
    毕竟他是在过量释放信息素所导致的假性发情前提下，来让人做了临时标记，还是需要抽血检测一下身体才好，并且要抽取腺体附近的血液，才更能保证准确度。
    该说不愧是出身中央军校，医术相当精湛——至少抽血技术不错，林观棠还没感觉疼痛就已经结束。
    结果要一两个小时才会出来，林观棠便决定先去看望陈乐。
    照旧是让罗凡带路，不同于前来诊所的一路沉默，前去看望陈乐的路上，有可能是已经熟悉，罗凡说的话多了起来。
    谈话的内容主要是有关霍世禛的各种事情，大概意思无外乎是“老大虽然有点毒舌，但人长得俊家世好个人能力更是六边形战神，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感情纠葛，你能和我们老大在一起什么都不用顾虑简直是中了头等彩所以一定要抓住这个机遇百年好合……”
    林观棠听得汗颜，企图解释他和霍世禛之间的关系真没走到这一步，但罗凡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倒是让林观棠也不好意思制止，想着既然他是霍世禛的朋友，那还是让霍世禛抽时间澄清好了。
    好在很快就到了目的地，终于能耳根暂时清静下来。
    陈乐还在昏迷中，但已经没有性命之忧。
    见林观棠他们过来看望陈乐，医生也过来告知情况：醒过来之后再观察一阵时间，如果不出现什么并发症就可以很快出院，但他的腺体被完整切割剥离，不可能再复原，甚至不能重新填充腺体。
    某方面来讲，以后的陈乐就和beta差不多了。
    或许——这对陈乐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
    林观棠想起来有关于陈乐过往的个人履历，omega这个身份给予他的便利远远比不上给他带来的麻烦，失去了腺体，也许代表着某种新生。
    但究竟变得更好还是更坏，那还需要时间去进行验证。
    林观棠站在玻璃窗前看了一会儿，就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只是离开的时候，走廊的灯忽然闪烁了一下，叫林观棠以为要停电，但也只是闪一下就继续平稳的亮着，再没有变化。
    倒是走廊下方绿色的应急通道指示灯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闪着，林观棠的目光很轻易就被吸引过去。
    罗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随口说：
    “坏掉了吧，会有人修的，你就不要担心这个了。”
    大概是坏掉了，但是——
    林观棠看着灯一闪一闪的，亮灯时间有短有长，仿佛是要传递某种讯息一样。
    他还是下意识将闪烁的灯光和脑海中老师所教授过的某套密码对应起来，然后得出了几个词语。
    东，太阳，西，雨水。
    东边出太阳西边下雨吗？
    好像有些古怪，但一个地方下雨另外一个地方出太阳其实很常见。
    总之怎么联想，也不像是什么隐秘的求救信号，或其他什么有实质含义的线索，让林观棠有些小小的落空。
    但随之就将这点情绪变化从心中抹去，松了一口气，然后迈步继续朝外行走——既然不是求援信号，总是该庆幸的。
    沿着走廊朝前行走的身影逐渐缩小，最后被收拢在小小的监控画面中。
    ***
    “请你来，是因为这里系统全面升级，让你来看看是否有什么漏洞，不是让你以公谋私，来调戏吓唬小omega的。”
    为林观棠检查腺体的医师易玉树踏入只有一人在的空旷房间，迎面就看到监控里被突然闪烁的灯光吓了一跳的患者，感到无语的同时，又觉得新奇，跃跃欲试的怂恿：
    “可没见你什么时候还有这种情趣，难道你真的喜欢这位小林同学？还真是让人不敢置信，怎么样，要不要抽取信息素检测下浓度变化，看看你是否真的动心？”
    霍世禛坐在宽阔的旋转椅内，手肘支在扶手上，手指张开，中指与拇指分别抵在太阳穴与下颚之间，撑着斜靠的身躯，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几台终端中飞快跑动的各项检测画面，并没在意造访的来客，对他的提议也毫无兴趣，闻言只是说：
    “准备改行当神棍？”
    “……什么意思？”
    “信息素能判断情感变化，我以为只有诈骗神棍才会说出这种话，还是你打算改写医学史，发表有关信息素与情感有唯一必要关联性的论文。”
    易玉树：……
    就知道从他口中不会听到什么好话。
    但谁让是自己挑起的话头，还是自己主动问他在嘲讽什么，也只能自认倒霉。
    又有些不甘的啧了一声，易玉树才将检测结果和一封邀请函一起递给霍世禛。
    “被你临时标记，只是让他腺体伤口愈合减缓，信息素滞性增加，纯度降低，此外没有大碍——临时标记会留存信息素在o身上混淆其本身所拥有的信息素纯度，本来也是正常现象。”
    “另外一封是原上区原氏送来的请帖，不如过去看看？反正你现在又被限制没事做。”
    霍世禛看了一眼请帖的封面，然后拿起检测报告细看。
    易玉树观察着他的动作，确认他对这位林同学有着别样对待——信息素浓度变化当然不能检测出情感变化，但当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做出许多平常不会有的举措，那也不需要任何身体检测，就足以明白其中的情感变化。
    但这种情感倾斜给小林同学带去的到底是好处更多，还是会让他受到本不必要的伤害，却难以界定。
    就算是知道又要被毒舌一通，易玉树还是忍不住提醒他：
    “你应该没有忘记，无论是帝国缔造的奇迹还是武器，你需要为帝国无私奉献一切，帝国的命令高于一切，你注定无法给予任何人全心全意的爱情承诺，如果他无法接受这一点，某些感情还是尽早停止，及时止损对谁都好，还是说，你亲近他，其实是为了某种目的想要利用他？”
    “一定要在你不擅长的地方发挥你可笑的想象力？”
    霍世禛不想再呆在这里说这些无聊废话，尤其是听他说出自以为是的可笑猜测后。
    看了一眼已经修补所有漏洞，再次检测也没问题的屏幕，霍世禛便关闭系统权限，拿起邀请函起身离开。
    临走之前，又好心提醒易玉树：
    “多余的怜悯只会显出你有多么愚蠢，劝你收起想要将有关于我的妄自猜测强加给他的心思，无论想说什么，我同样不介意在没告知你的前提下找与你相关的人聊天。”
    至于会找谁，又会聊什么内容，那就看心情了。
    霍世禛需要为帝国无私奉献一切没错，他的系统权限也时刻遭受监管与禁止，但就像是他的系统权限只能给予口头指责而不能强行禁停一样，帝国在得到霍世禛无条件服从命令执行任务的承诺同时，也给予他旁人望尘莫及的权利。
    一个人或一个家族的兴起覆灭，也不是很难办到的事情。
    第74章 时间安排
    大概一个半小时后，林观棠再次回到了原来的诊室。
    化验结果和预想一样，并没有什么大碍，譬如信息素纯度降低之类的，都是被临时标记后的正常现象，过几天就会恢复正常。
    易医生详细的和林观棠解释过单子上的内容后，还主动和林观棠加上社交好友。
    这样一来，如果林观棠再遇到与信息素和第二性别有关的，类似“感觉不太好又觉得没必要特意去医院检查”的情况时，就可以直接先问问看他这个专业人士的意见。
    以至于林观棠和罗凡一道离开诊室，回去车库和霍世禛汇合，再来和罗凡交换联系方式挥手告别，坐上车和霍世禛一道离开医院时，还由衷的感慨说：
    “他人真好。”
    霍世禛对此不置可否，不让易玉树和林观棠多说什么告诫的话，就打算通过这种方式迂回关注，以为也算是找到了不得罪他的前提下关照林观棠的巧妙应对方式……说到底也不过是满足自己名为怜悯的私心罢了。

 第116章

    但眼角余光看到林观棠真心实意的为遇到一个“好人医生”而愉快的表情，又觉得没必要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扫兴。
    比起来谈论易玉树，倒是另外一件事更有必要先询问林观棠的意见：
    “想要去其他地方散心吗？”
    说起来这个话题的时候，车辆以十分平稳的速度行驶在高架桥上，车窗玻璃开了半扇，风从窗外纷纷吹过，带着过凉但尚且还在忍受范围之内的寒气——其实还挺舒服的。
    林观棠胳膊支在窗边，托腮朝外看着，凉风将他的发丝吹的凌乱，在鼻梁上来回滑动，正盛的日光挥洒下来，发丝与面容都被镀上斑斓的光彩。
    天色还很早，接下来又没其他事情做，林观棠没多思索就点了点头，一边看着旁边向后匀速倒退的风景，一边随口应话：
    “好啊，去哪？”
    “原上区。”
    ……原上区？！
    林观棠被吓了一跳，想开口说话，结果开口太快，猝不及防被倒灌进口的风呛了一下，不得不一边咳嗽顺气，一边回头看向霍世禛——他还以为是去帝都其他地方转着玩，竟然是要离开帝都去其他地方。
    如果他记得没错，所谓原上区和帝都距离可不算近。
    林观棠虽然没怎么出过远门，但再没行车常识，也大概能估算两地间一来一回，仅仅只是花费在路上的时间，恐怕都至少要大半天，这已经完全超出散心的范围了吧。
    或者其实帝都有什么地方是叫“原上”——林观棠有些试探性的问：
    “会不会太远？”
    “七天时间，来回绰绰有余。”
    林观棠：……
    还真的是几百公里外的原上区啊。
    林观棠难免纠结起来。
    他请了七天假，是因为没办法预估那些守在门口的人什么时候会离开，所以才预估了一个最迟时间。
    原本的打算是，等到热度下去，那些凑热闹的人散的差不多——或许只需要用两三天，他就可以回去学校正常上课了，谁知道霍世禛会直接按七天假期的时间来安排后续计划。
    可是拒绝的话——又有些犹豫。
    再三思索后，林观棠决定先问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突然要我去原上，你也会一起去吗？”
    霍世禛随口说：
    “想去就带你去，不想去就送你回去原来的地方待着。”
    好吧，原来不是特意为他做了什么安排，只是恰巧赶上了霍世禛自己的外出计划，所以才顺道带自己出去玩玩。
    林观棠稍微有些失落，但又涌现出一种隐秘的惊喜，怎么说呢，无论是什么目的，霍世禛离开帝都的时候竟然会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出行，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很出人意料的事情了。
    想想看前不久还冷冰冰的说“不在帝都”呢，态度转变这么大是因为……那个临时标记吗。
    林观棠下意识想去抚摸后颈的腺体，但手抬到脖子的地方时又想起来另外一个当事人还在这里，于是堪堪停在脖颈，不太好意思继续往后再动，然后保持这个姿态，回想起来那个或许能称之为诡奇的梦。
    无论是科普书还是各种民间注意事项，都有说标记之后——无论是临时标记又或者是彻底的标记，o的身上都会不可避免的沾染上属于a的信息素，那不同于长时间接触后残余的犹如香水气息的味道，而是深入骨血混合在己身信息素内的气息。
    可是除却检查报告显示他的信息素内缠绕着另外一种外来的信息素，此外再没有任何变化。
    至少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身上带有a的气息，虽然从临时标记后到现在，他近身接触的人只有那么寥寥几个，但如同罗凡这样的“霍世禛的迷弟”，在兴致勃勃的和自己交谈时，也完全没提到任何类似于“你身上有老大的信息素”之类的话语。
    林观棠不由怀疑起来其他人八卦的时候说“霍世禛从来不用信息素压制别人”，其实是因为他的信息素原本就不同于常人，并非是借由“味道”来展示，而是通过“感觉”来延伸。
    冰凉的死亡气息，活着的人怎么能够形容出来呢。
    但也可能一切都是他的臆想，毕竟这种话说出来，就连林观棠自己都觉得像是沉浸在什么虚幻作品里的矫情发言。
    总而言之，表面上看，这个临时标记，除却帮林观棠遏制信息素与发情期之外，再没任何作用，但是——
    就如同他自己仍能够感知到有一股寒气纠缠着自己的信息素一样，或许他的情感，或许霍世禛的情感，也在不为旁人所知的隐秘之中，不可遏制的产生了称之为“标记后，ao就会不由自主亲近对方，依赖对方，其中o表现的更加明显”感觉。
    真不知道是好是坏，以前只是旁观的时候就觉得像是什么可怕的诅咒，现在真正被临时标记，一方面觉得这种说法真是无稽之谈，一方面又忍不住去想，他和霍世禛之间的感情变化，是否已经受到影响。
    或许应该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选择——
    林观棠抿了抿嘴，思绪像是小球在脑海中滚过一圈后，最终还是停留在了继续下去的选择区内。
    他答应了霍世禛远游的邀请。
    一方面，林观棠不认为自己将成为被信息素完全支配的奴隶，另外一方面——外面的人都一窝蜂跑来帝都找他，应该也想不到他会趁这个机会跑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怎么不算是一个躲清静的好注意呢。
    只是出远门的话，又苦恼没有办法回去学院拿换洗的衣物——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不出预料的得到了霍世禛堪称无语的目光，好在他没就此发表什么刻薄的评价，只是语气平淡的说会有人负责安排。
    但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在离开帝都前处理。
    是某个官方背景下自媒体账号的直播问答邀请。
    有关香雾别墅的热度实在惊人，又牵扯多方利益，不像是先前因为试玩拟真游戏无意走红，想要完全低调不予理会也无所谓，这件事情里，有很多问题是不得不让林观棠出面进行回应的。
    来自各方的催促施压，不仅仅是惊动学校出面联系林观棠，让他就此做出一个回应，甚至还有人迂回婉转的找关系找到霍世禛这边来。
    于是最后还是选择在几大公共平台注册账号，再来挑挑拣拣，选择了直播问答合作的对象，统一就公众所关注的问题做个回应。
    有系统帮忙与霍世禛参与尽量，流程推进速度相当之快，从决定接受直播采访到确定合作对象，直播正式开始，第二天中午前就全部搞定。
    直播会谈论的问题已经提前筛选过一轮，又让林观棠自己再看一遍，剔除掉一些难以回应的问题，对其他的问题要怎么回答，可以率先有个心理准备，此外还有些问题是早就拟好草稿，他只需要把答案背下来就好。
    直播正式开始前，又提前彩排一遍，比想象中效果还要更好。
    彩排结束后，所有工作人员都兴奋的说一定会热度爆表，甚至提前开始订在哪里举办庆功宴，预想他们整个小组会因为这次直播提前完成多少的任务目标之类，现场充满活跃欢乐的气氛。
    中途又少不了对林观棠的恭维夸赞，想要邀请他签约账号进行长期合作之类的，林观棠暂时没这种想法，于是只能暂且婉拒了。
    至于陪同前来的霍世禛，更是对“霍少爷如果也露脸直播从军校角度谈谈看法，这场直播效果一定会1+1＞2的，前所未有的爆炸效果”……之类的提议充耳不闻，直接去了顶楼贵宾室待着，是让人连“意外录到”的可能性都没有。
    只不过，又让林观棠带上耳机，以便于如果出现什么应答不及的状况，他可以给予一些救场的提示。
    这可真是——真的是帮他救场，而不是让他一鸣惊人，仇恨值拉满增长一批“黑粉”吗。
    林观棠还是很佩服主办方敢邀请霍世禛参与直播的勇气的，那倒不是霍世禛地位如何，而是他毒舌的讲话方式没几个人受得了，更何况面对公众，如果真参与直播，效果肯定会比想象中更爆——是指那种会被疯狂质疑的爆。
    不过，以霍世禛不喜欢被打乱既定任务流程的做事方式，提前彩排好一切，其实也不用担心如果他真参与直播的话，会说出什么计划外的回答。
    又但是，主持人却会问出计划外的问题。
    直播开始时就已经有几万人蹲守，开始半小时左右，就达到惊人的百万热度，差不多到了预估的热度峰值时，主持人抛出了一个全新的话题：
    “传言，终某以及与他有关的犯罪嫌疑人，绝大多数都是beta身份，那么从林同学的角度看，会不会也觉得这是因为beta被长久以来忽视轻蔑的隐行歧视，所以导致出现过度逆反心理而引发的惨案呢，又或者，就如同不能够分化一样，这其实同样是源于beta的劣根性呢？”
    这不是提前彩排的问题，甚至不在最开始定下的问题选择项内。

 第117章

    林观棠对上了主持人未曾发生任何变化的标准笑容，仿佛这个问题问的相当理所应当，又那么一瞬间，让林观棠有些怀疑是否他记忆出错。
    然后很快发现不是。
    视线略微后移，林观棠就看到主持人身后，那些目瞪口呆，面目扭曲，无声尖叫，双手合十或者作揖，拼命祈求林观棠一定要超常发挥撑下去的工作人员们。
    主持人很坦然，林观棠也算淡定，但这些工作人员看起来快要疯掉了。
    第75章 意外问答
    这场问答直播虽然也得到官方的关注，甚至有官方授意，但本质上仍是属于平台与主持人团队发起的一场赚取热度的民间活动。
    负责采访的主持人秋为期是近些时日在网上热度很高的名人，虽然也是科班出身，但相比于正统主持人，他的账号运营风格更类似于个人网红。
    林观棠自己么，严格来说，也只是一个突然引起许多关注的“素人”。
    从各个方面来看，这次直播问答都不该涉及到太过严肃的公共话题。
    在预先的排演中，除了询问他找到香雾别墅的具体过程，以及个人感受之外，问题尺度也最多是“对于你所做的一切，在邑台区当地引起很大的反响，很多邑台区的民众都特别感谢你能够揭穿他伪善的面具，扳倒这个毒瘤一样的存在，还邑台区一片朗朗晴天，有什么想对邑台区民众说的话吗。”
    回答嘛，也相当中规中矩。
    有关于终伟兆，罗列的问题只在于林观棠看到那些被关起来的omega是什么心情之类的，可完全没任何上升到beta劣根性的话题。
    计划外的问题，违背了事先的约定，林观棠倒是可以选择沉默不语或者拂袖而去，又或者稍等片刻，就会有人找到合适的借口，强制叫停这次直播。
    但他选择了正面回应对方的“刁难”——林观棠可不觉得这是什么趣味的惊喜问答，也不是会选择逃避的性格，既然这位秋前辈想要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那回答就是了。
    他坐直了身体，原本圆润中透着柔和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
    “他的罪恶只和他自己有关。”
    林观棠的语气也更为清冽与严肃起来：
    “以我的个人认知，从他对无辜民众下手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为有罪之人，罪恶不因他的beta身份或其他原因施加，只因为他自己向罪恶投诚。没有任何其他beta需要为一个人渣来背负生来劣根性的恶名，不过，说起来，或许是因为我出身不好，见识浅薄，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辞，您却如此坦然的问出口，是因为您心中这样想，才能问的如此自然么。”
    说到最后，眼中的神色已经堪称如刀刃一样的凌厉，仿佛质问着主持人到底居心何在，怀有偏见的人，究竟是谁呢。
    镜头之外，林观棠听到工作人员们齐齐抽气的声音。
    原本因为他配合着回答问题，让直播得以正常进行下去而放心的众人，在听到最后一句充满攻击性的反问时，顿时神色变得惊悚起来。
    看向林观棠的目光更透着一种意想不到的震惊，仿佛是看到乖顺小猫咪突变成为了凶猛老虎一样。
    秋为期也同样因为林观棠毫不客气的回敬意外的愣了一下，大概并没有想到林观棠看起来温顺无害，事前交谈的时候也是“一切听前辈们的安排就好”的听话乖巧，竟然也会有如此锋芒毕露的一面。
    但想想看若不是有这样的锋利的一面，也不可能不顾omega的劣势面，仅仅只为一个朋友的下落，就敢孤身闯入香雾别墅那种可怕的地方了。
    在短暂的怔愣之后，秋为期反倒露出更感兴趣的神色，略作思索，就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只是有感而发，林同学或许年纪还小，所以并不了解，也联想不到这些可称之为根深蒂固的社会现象，正如omega是公认的弱势群体，beta的处境也是天然被忽视的一方，说到这个，林同学也是omega的一员，既然林同学觉得终某这种纠结beta同伴伤害旁人的行为是源自于罪恶的内心，是不正义行为，那是否也同样认为omeg们组织同类进行的各种集体抗议行动，譬如前些时日在某某区所发生的围堵事件，也不过是为了私人泄愤而进行的不法活动呢。”
    秋为期仍旧淡定自若的看向林观棠，不经意间就抛出更难回应的问题，看着林观棠的目光越发锐利，仿佛被挑起愤怒的火焰。
    于是心情更加愉悦。
    秋为期的主持风格本就偏向犀利，过往的嘉宾不少都被过分犀利的问题问的破防——这正是他吸引粉丝关注的个人特色之一，虽然针对一个年轻人有些残忍，但不残忍一些，怎么能得到更好的直播效果呢。
    又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omega，谁能不起怜惜之心。
    秋为期在心中为林观棠建议，最好保持沉默——沉默尚且还可以用处世未深的理由逃过这场质问，然而一旦回答的稍微有些不妙，就会引来一场网暴或者嘲讽了。
    与此同时，却又更期待林观棠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回答，同样屏息以待的，还有闻讯而来涌入直播间的民众。
    在短暂的沉默后，林观棠还是选择了正面回应，语气却更加平稳冷静，只是也更加凌厉：
    “为了一己私欲故意伤害无辜人员，与为了争取应当的权利而进行不得不为的抗议，我不觉得这是可以混为一谈或能够进行比对的东西，也不认为不同的事情可以一概而论，秋老师，我倒是也很好奇，您一定想要为终某的罪恶行为找寻开脱理由的用意是什么，不仅仅要拉其他无辜beta下水，现在还要污蔑omega们争取权益的行为是不正当的，或许——我可以冒昧多问一句，您的真实第二性别是什么吗？”
    是beta。
    秋为期人设标签之一，就是身为平庸beta却能够力压一众ao同学拿下全优奖学金。
    随着林观棠的反问说出，在片刻的死寂后，直播间的讨论话题瞬间从支持林观棠或秋为期转变为o与b之间的互相攻讦——
    尽管那不是林观棠想要的。
    林观棠提出这个问题只是想试探秋为期是否也是终伟兆的同伙，同样都是beta，又是这种企图想要为终伟兆脱罪的说辞，无法不让林观棠产生联想，认为他们同属于伊甸园。
    秋为期那一瞬间的惊疑，与带有审视警惕的目光，让林观棠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心中涌现出“果然如此”的叹息，又再次认同了霍世禛有关灾厄盒子的说法——果然当他打开盒子后，就会发现周围全都是与灾厄有关的人事了。
    但除此之外又不能再做其他什么事，毕竟秋为期只是脱离台本问了几个问题，至多被人谴责言辞太过犀利不留情面，难道还能因此把他抓起来吗？那被谴责的恐怕就要变成官方了。
    甚至林观棠问出这个试探性的问题也带有遮掩的含义，本身也可以看做是他身为o对主持人身为b的异类相斥，在听到主持人打算污蔑omega前辈们的言行后，所奋起反抗的质疑。
    是直接反客为主，直接质疑秋为期的用心何在。
    这个目的轻而易举的达到了。
    秋为期只是一瞬间下意识怀疑林观棠问这个问题的别有深意，然后就抹去了这个怀疑，毕竟除了终伟兆，林观棠和伊甸园从没有任何交集，就算是终伟兆，也是因为歪打正着撞上中央军校的任务。
    霍大少爷当然对伊甸园了解颇多，但他的神秘作风与对节外生枝的厌恶，在认识他的人面前也同样不算秘密，他甚至连参与任务的执行人员都懒得告知全部计划，有可能会把有关于伊甸园的事情告诉给完全无知的小情人知晓么。
    甚至还是一个有可能只是被利用的小情人。
    最重要的，秋为期不认为林观棠能胆大到当着全网民众的面质问有关伊甸园的问题——是指在霍世禛真的会把相关事情告知给他的前提下。
    伊甸园是活跃在晦暗世界的组织，并不在广大民众的认知范围之内，就算是官方，也刻意剔除了伊甸园在香雾别墅事件中存在的痕迹。
    所以这或许仅仅只是他出自本能的反击而已——这从林观棠问完这句话后，就再没任何带有暗示性的话语吐露出来，或可判定出来。
    总而言之，在那一瞬间下意识的反应后，秋为期只感慨错估了林观棠的攻击力与敏感度。
    因为一贯以来的直播风格，因为本身的劣根性，又或者是因为霍世禛的缘故，他只是心血来潮，稍微想试探一下这位小林同学在情急之下会有什么反应，然后就得到了毫不留情的反击——
    这位小林同学要比情报中“单纯只是霍世禛用来利用钓鱼的小情人”有着更多没被发觉的“惊喜”。
    不仅仅有着钻石一样光辉璀璨的外表容貌，更有着钻石一样尖锐无比的棱角，又或者如同一面镜子，对他展示友好，那么他也同样会不设防的让人欣赏他璀璨美好的一面，然而对他显露出攻击或恶意，他也会不做犹豫给予相同的反击。

 第118章

    而且是相当有效的反击。
    至于其他围观群众，则更是如林观棠所想，只认为他的反问是一种争锋相对不想避让的明知故问。
    但事情发酵起来，又远远超出林观棠的想象。
    那不仅仅是直播间热度持续飙升，是连带着联动其他各个平台也在奔走相告，呼朋唤友吃瓜这场“两大网红”间的问答直播。
    有关于香雾别墅，有关于终某身份，有关于b的平庸与劣根性，有关于o的处境，以及不可避免提起来有关于a的特殊优待，bo之间互相伤害只会让a乐见其成的评价……
    甚至是直播双方都是热度正盛的“知名网红”，有关于这场直播所延伸出来的热搜词汇和研讨内容，词条已经完全不够用，甚至连讨论的内容都眼花缭乱的让人看不过来。
    一个议题还能吵得有来有回，当一大堆互相持有不同意见的问题在同一个场合集中被挑起之后，那就只能用群魔乱舞来形容。
    各大平台与运营账号赚足了热度与流量，各路吃瓜群众也热闹看的尽兴吃的饱腹，林观棠与秋为期的个人账号更是粉丝暴涨，尤其林观棠毫无任何粉丝基础，那就导致他各大平台的白板号几乎以可称之为恐怖的速度飞速上涨粉丝量，几乎每隔一分钟都有几十上百，乃至于上千的增长量，一个小时已然有近十万增量，并且还在以不可预估的速度增加着。
    所有人都在今夜满载而归，大概只有负责直播的工作人员绝望的想死。
    不可否认，热度空前爆表是很让人喜悦的事情，但当状况一路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叫人不可避免的恐惧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甚至想干脆直接掐掉直播，结束折磨。
    但又迟疑不定，没办法下决心——
    不仅仅是因为原本已经到了预估峰值的热度因为太尖锐的问答而再次飙升——看惯了各种留三分薄面的客气问答，这样直白充满针对性的问答，显然很吸引好事者的注意力。
    更因为林观棠的身后是霍大少爷，主持人则代表着他们自己的团队，无论直播在谁开口说话之前强行掐断，事后必然有一方要被冠以“逃避直播”的名头被广大民众嘲讽质疑。
    团队本身当然不想因为一场直播就名声受损，更不敢得罪此时此刻就在顶楼等候着的霍大少爷。
    怎么不算是两难的境地。
    于是只能向上去请示更高级别的领导，殊不知直面霍大少爷的总负责人，比他们还要煎熬万分。
    ***
    直播间其他的工作人员纵然再怎么惊慌失措，好歹还勉强压抑自己尖叫的冲动，只是一边愤怒的看向主持人在心里怒骂三百遍真会给人找事，一边又祈求的看向林观棠，从一开始期望他能接住话题，到现在求他不要再和主持人呛声，再这么下去恐怕会有人因为过分心悸而直接死在这里也说不一定。
    另外一边会议室内，原本还气定神闲从容讨好霍大少爷的总负责人，还在幻想着直播效果好的话，也许可以得到霍大少爷的青睐——
    有关于霍大少爷与这位林同学之间的暧昧关系，贵族之间影影绰绰流传着早已命定的传闻，只是碍于大少爷的恶名，明面上都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下面的人也只能从偶尔透露出来的一两句话中，绞尽脑汁的揣测更多内容，以期能找到可供自己利用的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终于到了自己手中。
    霍大少爷行踪向来神秘，想也知道他竟然会特意陪一个omega不请自来，二人间必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既是如此，接下来，只需要通过这次直播——就算直播效果平庸，只要让林同学感觉不错，想来能攀上霍氏的高枝也不在话下了。
    第76章 参考答案
    无论从哪个方面去看，今天这场直播都没有翻车的可能。
    事实证明，确实没有翻车，只是刹车失灵的同时油门失控，一路沿着不可预知的悬崖边缘狂奔而去，无从判断会在什么地方掉入深渊。
    当正在顶楼会议室内陪同招待霍世禛的团队负责人看到直播画面里出现从未排演过，甚至从没有被提及过的问题时，差点整个人跪下去——如果不是坐在椅子上的话。
    就算是这样，也整个人瘫软在座位上，想站起来鞠躬赔罪都提不起力气。
    恭维讨好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惶恐的看着依旧半阖着眼，仿佛要被无聊的恭维念睡着的大少爷，祈祷他是真的睡着或者思绪早就放空，并没有听到直播画面里出现意料之外的，充满针对性的，或许可称之为带有恶意的质问话语。
    或许是好消息？屏气凝神的等了一会儿后，霍世禛没任何动作改变，看起来是真被烦的直接放空大脑了。
    唉，还真是头一次庆幸这些贵公子的敷衍态度啊。
    不过几分钟，就有人过来请示直播要不要断掉——
    眼瞅着直播中的两个人已经浑然忘我，问答内容一路朝着敏感尖锐的方向狂奔而去，就算是想为了这空前绝后的，不加任何限定词全方位破记录的热度继续直播下去，也顶不住来自官方的压力以及得罪霍氏的风险。
    负责人最终还是拍板决定忍痛割爱，尽快在霍世禛回神过来之前掐掉直播。
    但是在他走到门口去和站在门外的人讲说这件事，准备说停掉直播的时候，却突兀感觉后背一凉，一股莫名的压力迫使他硬着头皮回头，霍大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抬眼看了过来。
    棕红色的眼眸没有传递任何情绪，只是单纯的旁观——但直觉告诉他，如果他想要继续说出要直播暂停的话，那少爷就不一定还是单纯的旁观了。
    漫长的一分钟后，负责人关上了会议室的门，折返回来，颇为讨好的说：
    “哎呀，小秋他太不懂事了，少爷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这就是他以往的风格，这次是习惯性自我发挥了，等直播结束一定好好说他，就是小林同学没经过这阵仗，怕吓到他，不然先停了这次直播，也是为了小林同学好，怕问的问题太过深奥他接不住，下次咱们好好商议了再来一次，一定让小秋他按台本走，不不，一定换个老师的主持人来，您看怎么样。”
    霍世禛无声息收回目光，对他长篇大论的辩解不感兴趣：
    “你连自己养出来的咬人疯狗都无法管教，还能判断得了林观棠是否可以接住话题么。”
    这完全是不加任何掩饰的鄙夷，总负责人僵硬原地，感觉气血直冲脑门，他也不是没听说过霍大少爷毒舌的名头，只是没想到会如此不留情面。
    然而还不算结束，在短暂的停顿后，霍世禛嘴角上扬，露出带有邪气的笑：
    “这场直播，将会是你人生生涯中最巅峰的作品，也许是最后一场更说不一定，不应该祈祷它延续更长时间么。”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先听一听忏悔的声音，然后勉为其难的说下不为例吗。
    完全是不加掩饰的，直接跳过威胁警告下次一定的环节，来到天凉王破的最终结局啊。
    但要怎么解释——
    秋为期是他们团队的摇钱树，平时都是求着供着的，谁敢把他比喻成“疯狗”敢管教，这次能答应配合直播活动部不擅自行事，大家都快要喜极而泣——虽然还是预料之中的出了意外，这下可以去掉“快要”两个字，直接开哭了。
    不过，负责人还是忍住了当场痛哭的冲动，发挥自己临场应变的能力，依靠自己资深的救场经验，很快想到应对的办法，但当他准备开口缓和气氛的时候，霍世禛却站了起来，朝他缓缓走过来。
    在负责人以为霍大少爷已经怒不可遏准备对自己真人快打的时候，霍世禛却越过他朝门口方向走去——只是想出门而已。
    怎么突然就要出去了？
    负责人顺着他离去的方向朝门口看了看，又缓缓回头看向眼前大屏幕上的直播画面。
    你来我往毫不相让的问答后，秋为期问出了一个问题：
    “既然小林同学也很认同omega们一系列争取权益活动的正义性，那小林同学为什么要报考全o学院呢？”
    这些活动最开始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反抗将omega当做完全的alpha附属品而发起的抗议，与别称为新娘学院的全o学院可以说完全是两个极端。
    不可能会有人在支持这些活动的同时主动申请加入全o学院，除非只是跟随潮流随便喊喊口号，若是其他人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但今天这场直播后，无论主动还是被动，林观棠都已经算是一个公众人物，这种行为放在他的身上，那就只剩下伪善作秀的标签可言。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说自己是有其他不得不为之的原因，本质上对全o学院的立校之本持有反对态度——但真的要这样说吗？
    真的要为了维系网上的身份，而去得罪现实中的贵族豪门么。
    无论是秋为期还是其他围观群众，都对林观棠出身35区的贫民身份了若指掌，他一无所有千里迢迢跑到全o学院上学，任谁去看，都会以为他的目的——至少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凭借s级omega的身份，抓住这仅有一次嫁入豪门的机会。

 第119章

    这样一来，林观棠就不能轻易的说出反对本校的话，不然岂不是得罪了全o学院身后的那些贵族，如何还能嫁入豪门——就算是他那位同样出身全o学院，如今活跃在争权一线的前辈，也是忍辱负重，在成功结束了全o学院的学习生涯，并且榜上豪门作为上升的台阶，最终稳定地位后才在大众层面上完全显露自己抗争的决心。
    可不像是林观棠一样，还没站稳脚跟，甚至还没扎根就被迫在公众面前做二选一的选择题。
    但他如果真说出什么讨好贵族支持全o学院的话，却无疑于与大众观念背道而驰，这一个问题的回答，足以抵消他前两个问题回答的好感度清零，没有人会去多想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只会让今夜围观的群众仅对答案本身对他生出加倍的嘲讽。
    无解的谜题，两难的选择，或许直接说明真正的原因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就是无处可去，只有全o学院给他一次能够逃出35区的机会。
    是帝国遗弃了35区，才让他这个不幸在35区长大的孤苦少年没有其他选择，不得不“误入歧途”。
    这个答案不但更能引起网民们对他的怜悯，或许还能更引来一番谴责——比如秋为期非要对一个无辜少年苛刻至极，揭开他血淋淋的伤疤，再比如帝国对35区的政策疏忽……
    只需要小小的发挥一下演技，露出可怜忧伤的表情，就能收获无数的怜悯与同情，将局势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但在林观棠准备开口的时候，霍世禛的声音通过耳机传到他的耳朵里：
    “有关于这个问题，还有另外一个参考答案，你可以选择是否采纳，不必考虑以你现在的能力是否可以做到——如果你选择是，先前给予你一定会答应的承诺，也同样包括这个选择在内。”
    低沉的，带有笑意的声音，将参考答案通过耳机送入大脑之中，因为太过震惊让林观棠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大脑飞速旋转着去计算两个答案的得失之处。
    霍世禛说出的参考答案，完全不掩饰他想要火上浇油的念头，或许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恶趣味发挥也不过分。
    林观棠冷静的想，为了稳妥起见，自己不应该被他蛊惑，陪着他继续把本就混乱的直播效果闹得更加难以收尾。
    然而激动的，快速跳动的心，却已经提前替林观棠做出了选择。
    怜悯的目光不是林观棠所真正想要的，富有挑战的道路，才是能够激发他乐趣的所在。
    尽管那困难重重，甚至连前行的方向都没有，更没有回头路可走，但霍世禛已经提前给予他同行与承担后果的诺言，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如同我会为了救一个人，而不惧一切潜入香雾别墅，最终将整个香雾别墅的罪恶都公之于众一样——”
    拉长的语调，短暂的停顿，给予了所有人反应时间后，林观棠才用那双纯粹而坚定的眼眸看向秋为期，以及直面着他的镜头——
    仿佛看向整个帝国的民众，缓缓地，语气坚定的说：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彻底改变这里。”
    第77章 议论纷纷
    ——社交平台——
    【不到一天涨粉百万，新一代顶流堂堂来袭！】
    【那个秋为期和小林同学的直播回放真有人能一口气看完吗，每个问答都要暂停几分钟缓过来呼吸才敢接着看下去，这种快窒息的感觉谁懂……这两个人是尽兴了，完全没考虑观众的心脏】
    【看直播的才更感觉分分钟要心肌梗塞，每时每刻都在担心两个人会恼羞成怒打起来，或者因为问答太犀利会被掐断，结果竟然互怼到最后，比预估的直播时间还长，简直奇迹啊，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的，直播结束十几分钟才缓过神。】
    【活久见！那个专门找茬的玫瑰议员竟然也特意发文夸小林同学说“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要知道他从来只会无差别嘲讽所有人！】
    【又一个哗众取宠的网红，三个月之内必翻车，敢不敢赌？】
    【对前辈说话这么不客气，太没有素质了，不知道天高地厚，靠长相卖卖颜值就行了，说这种大话不是等着将来被人翻旧账嘲吗】
    【这么多年也没人敢说能彻底改变o院，就算是荆令玫都只能口头谴责，果然还是小孩子才能无所顾忌的讲出这种大话】
    【小林同学是一年级新生吧，据说还是从35区好不容易出来，没必要这么苛责，我倒是觉得是可造之材，很期待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如果你喜欢颜值主播请关注小林同学喵，如果你喜欢口才主播请关注小林同学喵，如果你喜欢养成主播请关注小林同学……】、
    【可喜可贺，小林同学终于开通账号，距离成为知名主播就差来一场主播啦！】
    ———o院论坛——
    【直播谁还没看？！都快去看，海棠同学，真的好勇，已彻底沦陷】
    【彻底改变一切，这完全是皇帝的气势！海棠同学我们膜拜膜拜你！】
    【我看是装模作样哗众取宠的家伙，哼，不就是攀上了霍少爷的高枝就得意忘形，我看等霍大少爷玩腻了还敢这么嚣张吗】
    【可能被霍大少爷抛弃了才敢这么说的，那位少爷不是传统派么，怎么可能会支持他直播里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大话，估计就是被甩了，所以想玩哗众取宠这一招，来重新吸引大少爷的视线，或者故意报复也说不一定吧。】
    【别搞笑了，什么泥巴仔也敢说这些大话，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这么看不起全o学院，当初干嘛来，干脆退学不就好了，或者帮你退也不是不行哦】
    【望周知，海棠同学不像某些阴沟里的老鼠整天躲在终端后面在论坛上发疯攻击别人，你在这里骂他他也看不见】
    【支持对海棠同学不满的人去找他真人快打，如果不怕被打死的话】
    【这种事还轮得到海棠同学亲自出面？当我们后援会是摆设？】
    ……
    ——个人终端——
    【老林】：好小子！怼得好，就是要让这些看不起咱们35区的帝都人好好地修理一顿，老爹决定今夜不醉不归为你庆祝！
    【萨泽拉克】：真让人着迷啊小棠，激发我很大的灵感，准备为你进行一番新的创作，期待惊喜的到来吧[眨眼]
    【原文君】：海棠你怎么一转眼又整了个大活啊！这下不仅仅是外面有更多人想找你，学校里也好多人对你不满，这两天你真的不要立刻来学校啊啊啊啊，会出事的！
    【原文君】：不过你放心，我和星澜可是你的坚实后盾，你直播的内容星澜甚至反复看了好几遍呢！还有我们海棠同学后援团可也不是吃素的！最多三天就帮你清理干净学校的那群羡慕嫉妒恨的家伙。
    【浦星澜】：文君应该告诉你了，尽管你直播说的那些话有些太过直白，但说的很好，这一周时间就暂且在外面休息，会帮你处理好学校里的一切的。
    【丁锐泽】：已经通过考核，出发前去原上区，怎么样，要不要猜猜看我这次做了什么兼职。
    ……
    一场直播而已，却好像是挑起了什么声势浩大的战争一样。
    无论是私聊还是公共平台，几乎到处能看到有关于林观棠的讨论，好的坏的都有，也不乏各种极端言论，好在林观棠网瘾不大，至多看看推送消息和论坛而已，最后也只是挨个回复了一众亲友，就关闭了终端。
    凌冽的冬日寒风在窗外呼啸而过，仿佛是那些想要找到他的人一样紧紧追随着，想趴上来从他身上获取热度。
    但都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在这场远离喧嚣，逃离追踪的道路上，只有一个人和他同行。
    林观棠回头看着驾驶位，霍世禛一只手搭在方向盘，平静懒散的的动作神情，仿佛是在慢车道缓缓行驶一样。
    实际上车速却已经快到了临界点，窗外寒风发出凄厉如猛兽的呼啸声，道路旁边的围栏也如流星坠落一样飞速划过，远处的草木更是一眨眼就倒退的消失无踪。
    如果开窗探头出去，说不一定连带着整个人都会被刮飞出去——这是林观棠亲身体验过的，他们离开帝都的时候，车子还开着窗，后面跟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想来交谈的人。
    在林观棠分辨出那群人到底是找他还是找霍世禛之前，霍世禛就直接发动车辆飞驰而去，七拐八拐把所有人甩掉之后，就驶入出城的高速通道后，速度更是惊人的快。
    没超过半个小时，林观棠就受不了那像是夹扎着冰针一样迎面吹来的冬日寒风，将车窗关闭，顿时整个人都温暖安逸下来，只是静悄悄的又有些无聊。
    然后在百无聊赖中打开终端，从无数的私聊与推送消息中，后知后觉得知直播引发了多么热烈的影响。
    或许还有些后怕？
    现在回想看看，其他的那些问答暂且不提，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真是有够大言不惭，怎么就头脑发热采纳了霍世禛的建议了呢。

 第120章

    如果后续霍世禛打算当什么都没讲，留他一个人面对一切，那岂不是自己坑自己。
    而且，实话说，林观棠虽然知全o学院的部分课程有些过时，但说什么要彻底改变的话，好像也没这个必要吧，而且不是已经开始慢慢的进行改变了么，还要怎么彻底改变呢。
    至少林观棠目前没任何头绪可言，于是他决定去问说出这个参考答案的人：
    “你要怎么做？”
    霍世禛随口应了一声：
    “做什么？”
    林观棠：……
    不会真打算这么快就当做什么也没讲吧！
    林观棠盯着他看了几分钟，无奈的把话说的更详细一些：
    “就是要怎么彻底改变全o学院的一切，难道不是你有什么相关的想法，才说出这个参考答案的么。”
    然后他就看到霍世禛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慢悠悠的说：
    “直播问题的参考答案而已，既然直播已经结束，何必再想那么多。”
    林观棠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如果不是现在还在车道上，很有一种想抓着霍世禛的肩膀摇晃的冲动——这算什么答案，直播结束了又不是人生结束了，既然夸下海口说会彻底改变一切，怎么能仅仅只是当做是单纯的直播问答而已。
    就算是他自己想当做直播结束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那些观看直播的人也不可能觉得他只是单纯回答一个问题吧！
    其他不说，仅仅是学院里的同学都已经因为他的话语引起一番混乱，如果他现在告诉大家他只是回答一个问题，不是真的要付诸行动做出彻底的改变，一定会被骂死的吧！
    说不一定连带着好心帮他的同学们也会被嘲讽。
    林观棠有些郁闷的鼓起口腔充气，将整个脸颊都撑得鼓鼓的，又将气息完全泄出去，没好气的说：
    “这又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其他人会不会当真，说不一定还会因此得罪什么人，等我回去学校后，就要套麻袋打我泄愤了。”
    反正也不会牵连到霍世禛身上。
    只有o院论坛，或者军校论坛会提起来霍大少爷，大众层面上的公共平台，焦点可全在林观棠身上，完全没提到霍世禛的名字，甚至就算是o院，大概也没人能够想到这如同挑衅校方的话会是霍大少爷提议的。
    霍世禛听到林观棠说出这种可怕猜测，竟然还笑的出来：
    “那就等人出手。”
    然后到时候再说是吧。
    这算什么，明知道有危险还等着被动挨打？
    会不会有点太冤，等等——
    或许是自己想错了方向，这句话的意思不是等着被动挨打，而是等人上门，主动露出破绽。
    片刻的思索之后，林观棠舒展了眉目，他看向霍世禛，眸光明亮，带着兴奋的语气说：
    “我明白你什么意思了。”
    霍世禛却只是勾了勾嘴角，并没有问他明白了什么，但林观棠确认他已经知晓自己猜到了什么，多余的话就不必再谈了，那需要等候时机的到来，才能印证自己的猜测，然后继续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林观棠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暂时性的，彻底将相关的问题抛之脑后，看着前方飞速倒退的道路，充满期待，又不无担忧的说：
    “我还是第一次来原上区，不过你来是参加宴会的，我不请自来，会不会不太礼貌？我应该不用跟着你去宴会上吧。”
    看着越来越近的，标注着原上区的路牌，霍世禛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两三下，慢悠悠的说：
    “就算是不去宴会，稍后到地方后也会有人来接，怎么，你打算中途跳车做落跑甜心？”
    第78章 不速之客
    原知信今年十五岁，是原氏最小的少爷，长相俊俏，性格也好，自小备受宠爱，因此被委以重任，跟随叔父去迎接那位从帝都过来的表哥。
    虽然他认为自己被派来接人的主要原因是——
    其他哥哥姐姐都已经是自由的成年人，可以提前一天跑路找不到人影，甚至连父母都以有要事在身一大早不见人影，徒留他一个未成年逃无可逃，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其实原知信不太明白为什么家里人对这位表哥如此害怕，准确的说，在几天前，他都不知道还有一个叫做霍世禛的表哥，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嫁到霍氏的姑姑。
    当时是一家人正在吃晚饭，几个哥哥姐姐日常互相阴阳怪气，父母日常装糊涂，他也日常的安静吃饭，然后一向稳重的管家很不正常的跑了进来，拿着一份邀请函，说帝都回信说会来参加寿宴。
    老爷子八十大寿的寿宴，可谓是重要至极，平素再怎么脱不开身，只要不是想彻底与原氏决裂或者世界末日，都得回来参与宴会才行。
    原知信很清楚这一点，父母果然也用谴责的目光看向慌张的管家，很不满意的说：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有必要这么慌乱？你是家里的老人了，怎么像是小年轻一样不稳重。”
    “是霍少爷要来。”
    管家战战兢兢的说，连声音都低了一个度。
    那是谁？
    原知信歪头茫然的看了一眼管家，想了一圈也没想到有什么人能对上号，不过原氏各种乱七八糟的亲戚友人多如江海，出现不认识的人，想趁着老爷子寿宴过来巴结一番也不是什么罕见事。
    当他低头准备继续吃饭时，耳边就响起一阵尖锐的爆鸣声：
    “谁要来？！那个银发魔王？！”
    原知信再次抬头 ，看向目瞪口呆一脸惊恐的二姐，欲言又止。
    昨天晚上大哥原知仁回来，还特意告诫他不要大喊大叫，也不要沉溺小说漫画那些幻想世界里，尤其不能带入到现实世界，那会非常幼稚可笑。
    但现在看看他二姐的状况比他严重多了。
    一定会被大哥骂的更惨。
    果然，大哥放下了筷子，拿起旁边的餐巾纸擦拭嘴边，动作一如既往的稳重，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原知信感觉他的手有些颤抖——
    难道是被二姐气的手抖？
    在原知信的猜测中，大哥开口说话：
    “我认输，这次寿宴我确实无力完美承办，只能尽我所能，城东那块地你们谁想要随意拿去，前提是——负责招待好霍大少爷。”
    原知信：……
    这么快就认输了吗？！
    那刚才吵那么激烈做什么。
    这次爷爷的八十大寿是交给大哥全权承办，得到的报酬是城东某块地区全交付给大哥经营——
    原知信对这些事情还不太了解，只能从大人们的只言片语间了解到，似乎那块地非常不错，而且同时交给大哥的还有其他很重要的东西，但其他人不满意，认为这是对大哥的偏心。
    刚才大家全程都是围绕着“老爷子的寿宴你行你上”“寿宴和地皮是两回事”这两件事进行的激烈讨论。
    现在大哥既然慷慨奉献，表示他可以无偿承办寿宴，并且不打算要那块地了，那么其他兄弟姐妹应该欢欣雀跃，谢谢大哥——
    ……应该是这样吧？
    原知信看着所有人都放下碗筷，大哥说完这句话就起身离开，速度比往常快了很多。
    紧接着是大姐原知意也优雅起身：
    “突然想起来，我这个年纪还是约会培养感情比较重要，毕竟老爷子也很期待我能早日结婚，事业可以暂且放放，正所谓风浪越大鱼越贵，小理小智，你们正是需要面对风浪锻炼自己的时候，那块地交给你们去发展了，顺便招待好大表哥，祝你们好运。”
    然后是双胞胎的二哥二姐，从来没有默契的二人这一刻竟然奇异的心有心有灵犀，对视一眼后，就齐齐看向主位上的父母：
    “我们还小，还没到发展自己事业的时候。”
    “总之需要多学习，我们学习去了！”
    说完就溜。
    只剩下原氏夫妇二人愁眉苦脸，然后将目光投向仍在镇定吃饭的原知信，变得欣慰起来——
    关键时候，才知道到底哪个孩子能挑起重任啊。
    原知信：？
    总之这顿饭结束后，他得到了一块地以及一个接待客人的任务。
    只是招待一个亲戚，多简单啊。
    简单到了……
    所有人都前所未有的认真忙碌起来，忙碌到了让原知信有种原家要破产的紧张地步。
    最后只有一个一向无所事事的叔叔原明书，因为平常太闲了临时找不到可以忙碌的事业，于是被指定过来和他一块去接人。
    这位叔叔一向混迹各个娱乐场所，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穿戴也总是花里胡哨的，这次竟然也难得把一大堆多余的装饰卸了下去，态度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让原本不觉得有什么的原知信也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
    途中，叔叔告知了原知信事情原委，寄去帝都霍氏的请帖原本是邀请原知信的大姑姑原明礼的，但一如往常许多年都是回复没空回来一样，这一次大家也都以为这位大姑姑不会回来。

 第121章

    确实是没有回来。
    但她的儿子来了。
    原知信也差不多从叔叔口中了解这位素未谋面的大表哥有多恐怖。
    其他暂且不提，这位表哥他亲祖父的寿宴，据说每次有他出场，寿宴现场都会变成一场真人版的狼人杀，没有人能够笑着从寿宴上离开。
    同样是举办寿宴，谁知道这位表哥会不会也搞得所有人都下不来台——
    不是亲祖父的话，应该会稍微收敛点。
    总不能收回霍大少爷手中的请帖，不许他过来。
    事已至此，大家也只能寄希望与玄学，希望这位银发魔王会突然对做哑巴感兴趣。
    下午两点左右，有车驶入庭院。
    原知信跟着叔叔从别墅客厅走出院子里迎接。
    从驾驶位的车门处出来了一个人。
    一身黑色衣物，只有银白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瞳色是少见的棕红，抬眼看过来的时候，目光仿佛一潭死水，并没在意迎接的人。
    这个大概就是他那位出身霍氏的大表哥了。
    毕竟一头银发是真的很显眼，眼神也真的很可怕，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很好相处的人。
    原知信在心里暗戳戳的想着，有点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想过来接风。
    原明书其实也没见过霍世禛几次面，但每次见面，都有一种面对死神的感觉。
    不过今天霍世禛的杀气倒是减弱不少，只是眼神仍然冷淡的目中无人。
    但这不能改变原明书因为跑路太慢而被迫前来招待这位魔王的悲壮心情。
    庭院内的气氛也一如他的心情，充满肃杀和死寂。
    负责打扫庭院的一应人员也早就很有眼色的藏起来不见，生怕被传说中不好伺候的魔王抓住大骂一顿。
    在万籁俱寂中，突兀一声小小的抽气声打破了死寂的氛围。
    几个人顺着声音来源看去——这才发现，并不是霍世禛一个人来的。
    副驾驶的车门处出现一道人影，有些踉跄的下车，然后跺了跺脚，开口说话，声音也带着些仿若撒娇一样的抱怨：
    “早知道这么远，就不跟着来了，我脚好麻。”
    是一名青春靓丽的美少年。
    穿着红白菱形方格交错的针织马甲，底衬着白色衬衣，发丝被风吹得凌乱蓬松，抬头看过来的时候，正脸更是让人有会心一击的惊艳。
    和霍世禛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甚至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一个如沉寂肃杀的寒夜，一个似璀璨明媚的日光，本不该有任何交汇才对，言语之间却有着旁人所没有的亲近。
    竟然让霍大少爷亲自开车带着过来吗！——
    原明书看着这位自然而然朝着霍世禛撒娇的美少年瞳孔地震。
    完全没想到会有人能和霍世禛建立起什么亲密联系，而且还能被带过来参加外祖父的寿宴……关系可见非同一般。
    等等过几天不会就接到霍大少爷的结婚请帖吧。
    但霍大少爷一向深居简出，当年他回到霍家都没举办什么迎接宴会，说不一定就算真结婚也不会告知任何人，甚至低调到了有下一代也会隐瞒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明书天马行空的想着，虽然主动这次招待会让自己身心受创，但还真没白来。
    此刻他有种吃到大瓜的震惊和兴奋感。
    至于原知信么，只觉得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像是什么空无一物的荒原中，竟然会有一株生长旺盛的花树一样，有种怪异的和谐，让他感慨造物主是如此的奇异。
    林观棠及时的收住了埋怨的声音，和眼前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心中有种社死的淡淡绝望。
    因为车程太远，后半段他几乎是全程睡着，醒来只感觉脚麻，下意识和霍世禛来说当下感受，结果完全忘记霍世禛说过下车就会有人接的事情。
    然后抬起头就对上两双望过来的眼睛——尤其年长一些的人，眼神看起来颇为震惊。
    茫然对视片刻，才想起来这两个人应该是霍世禛说过会来接应的人，于是他又看向霍世禛，眼神示意——不打算介绍一下或者开口说点什么吗？
    总不能就这么干站着对视，难道见面之后先进行一番眼神交流，是原上区的礼仪？
    好在并没有让林观棠误会太久，对面自称是原明书的人就绽放客气的笑容，主动开口说话打破尴尬的氛围，迎接他们进入屋内。
    当然少不了互相介绍。
    从一开始对上正脸的时候，原知信就感觉跟在霍表哥身边的这位美少年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在他做过自我介绍后，原知信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了。
    就是那个最近很火的网红小林同学啊。
    原知信的班级里很多同学都很喜欢这位小林同学，理由各式各样，但讨论最多的还是小林同学的容貌。
    其实还是不太上镜的。
    叔叔和表哥你来我往进行尴尬的客套交流时，原知信也打量着小林同学的一举一动，觉得又和直播视频里的形象完全不同。
    跟在表哥身边的这位林观棠，看起来很是乖顺可爱，温和无害。
    直播视频里的那个小林同学，却有着锋芒毕露的自信与势在必得的气势。
    尤其是说出“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彻底改变这里”那句话的时候，冰蓝眼瞳像是幽蓝的火与精粹的刀刃，要把整个全o学院燃烧殆尽，要将腐朽的根系全都斩断。
    虽然听起来也很让人为之激动兴奋，但那是不切实际的梦想。
    怎么说呢，网上很多人都因为一场直播，而将小林同学当做什么新的意见领袖一样，对他十分追捧。
    但从原知信所接触的人来看，要么对所谓的小林同学完全不了解，要么不以为意的笑笑了事，要么，就是觉得小林同学是在哗众取宠。
    就算真有对小林同学上心的人，也对小林同学的未来感到非常悲观。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众将他捧上神坛，在发现他绝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一切不过是夸夸其谈后，只会把他踩入泥坑。
    但是，小林同学真的做不到么。
    不见得吧。
    毕竟网上可从没有人说过，小林同学和霍大少爷还有什么关系。
    第79章 接风洗尘
    霍大少爷真是越来越像正常人了。
    以前在帝都霍氏每次见到他，都会被他当做装饰品无视掉。
    如果企图和他搭话，那就等同自动签署了什么考验心脏的契约，将听到各种不重复的毒舌言论。
    现在竟然也会和正常人一样客套交流，虽然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敷衍。
    在交谈过程中，原明书的想法从惶恐变得欣慰。
    他又欣慰的看向坐在霍世禛旁边沙发上，正在和原知信交头接耳谈论兴起的年轻人。
    或许不久之后就可以改口称为霍夫人？
    这么一看，爱情确实是滋润心灵的灵丹妙药，就连毒舌机器人也能蜕变为机器人。
    然后由衷的发出感慨：
    “真没想到，霍大少爷也有动心的一天，本来还想着在琉璃之馆为你接风，既然是带着家眷前来，那就改去原纵怎么样？”
    为了满足原小少爷对“小林同学”的好奇心，而耐心和他交谈，但也时刻关注着另外一边谈话内容的林观棠：……
    林观棠已经习惯被误会和霍世禛的关系。
    在一开始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解释，时至今日，有关这件事已经缠绕为一团乱麻，想解释也找不到起点，而且强行解释的话——
    他又确实和霍世禛之间的距离超越一般朋友关系，想要撇清关系，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说法进行替代，而且恐怕很容易被误会是欲盖弥彰的谎言，那就更不妙了。
    总之，他扪心自问，对他而言这种误会倒也不是什么很困扰的事情，并且相比起来，总觉得还是霍世禛吃亏更多。
    既然霍大少爷都没撇清关系的打算，那他暂且也按兵不动好了。
    不过琉璃之馆和原纵是什么地方，有什么区别？
    林观棠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旁边适时地有声音响起来为他解释：
    “原纵是我们原上区最大的商场，也是最有名的餐厅，是我们家开的，至于琉璃之馆嘛，和原纵都在兰叶街，不过琉璃之馆是我这个年纪不能涉足的区域，据说有很多漂亮的哥哥姐姐做服务生，我没有去过所以不知道里面具体有什么，只是好奇才问过人了解一下。”
    林观棠：……
    这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么，这才是欲盖弥彰的谎言吧。
    林观棠目光深邃地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企图眼神谴责说出这段话的未成年——甚至是今年下半年才升入初中的原知信同学。
    但原小少爷眨眼卖萌，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他身为初次见面的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没关系。
    虽然林观棠没资格，原身为他的叔叔，还是有资格教训他的。

 第122章

    不等他这个外来人开口讲话，原明书就一揽胳膊把原知信的脑袋夹在腋下，恶狠狠的说：
    “你这小子，哪个不长眼的在你面前说琉璃之馆，那是你该好奇的地方吗？”
    原知信扒着小叔的胳膊，据理力争：
    “可是小叔你就经常去啊……啊咳咳，我要被掐死了，快放开——小林同学救救我！”
    然后脑袋就被更重力的敲了一下：
    “没大没小！就算是叫也该叫小林哥哥，太失礼了。”
    原知信趁机挣脱了小叔的怀抱，坐到了另外一边的沙发上，又小声的说：
    “其实我觉得，小叔你当着客人的面打我也不是什么很有礼貌的行为。”
    “你是真欠教训了！”
    还真是感情好。
    林观棠看着眼前两个人打闹的场景，忍不住嘴角跟着挂上笑意，就算只是旁观，也由衷觉得这种亲情美满的场面很是温馨。
    但当他侧目看向霍世禛时，发现他脸上只有无动于衷的平静，以及说不上是觉得无聊还是厌烦这种场景的神色。
    于是林观棠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收敛。
    叔侄两个人的打闹很快结束，继续刚才的话题，想要邀请他们两个共进晚餐，但被直接拒绝。
    “没兴趣，接风的目的已经达到，你们可以离开了。”
    霍世禛直接下了逐客令：
    “其他人也全都带走，顺便告知任何人都不必再来拜访，我想——应该也没人想来拜访。”
    短暂的停顿后，霍世禛微微一笑，语气说不上是警告还是嘲讽，总之是让人感觉瘆得慌。
    原明书也确实已经言语贫瘠，既然接风的任务已经完成，那确实是赶紧离开这里比较好。
    但是——
    好不容易有接近霍大少爷的机会，而且霍大少爷在爱情滋润后，性格好像也变的好了不少，这样的话……那似乎也不是不能套套近乎。
    原明书想到这里，就忍不住试探着询问：
    “没兴趣指的是琉璃之馆，还是原纵？那对什么地方感兴趣？说来听听，我都可以陪同前去。”
    “全部。”
    霍世禛的目光终于聚焦他的面容上，在他开口问下一个问题前，又加上了几个字作为补充：
    “包括你。”
    原明书：……
    短短五个字，伤害那么大。
    他还是第一次被嫌弃到这种地步。
    收回上面的评价，霍大少爷还是那个霍大少爷，毒舌没朋友啊。
    也不知道小林同学是怎么能和他谈上的，虽然霍大少爷出身名门，长相也很不错，但这种性格，只有超级忍人才能受得了吧。
    原明书不由朝林观棠投去同情的目光——
    这么活泼可爱的美少年落在霍世禛，真是可惜。
    唉，以他多年经验，和脾气不好的人相处起来，可是很废美貌的，说不一定下一次见面，这位林同学就会像是失去水份的鲜花，变成干巴巴怨气十足的苍老模样了。
    林观棠：？
    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看他，被毒舌的人好像是你才对。
    林观棠都还没同情他“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见好就收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想不开继续追问下去”，怎么反倒对自己露出好像是怜悯的目光。
    但并没有得到解答的机会。
    原明书意识到霍世禛还是那个毒舌无比人性淡薄的霍世禛后，就立刻打消了想和他套近乎的念头，快速的带着原知信，以及一众被派来收拾屋子的人员离开。
    不过几分钟，整个诺大的别墅只剩下林观棠和霍世禛两个人。
    他们离开后不久，别墅的灯光忽然全都暗了下去，几秒钟后又再次明亮。
    黑暗中霍世禛仿佛不受困扰一样，继续朝冰柜的方向走去，林观棠仍旧坐在沙发上——
    他倒是想去找找看哪里出故障，甚至想趁着他们还没走远，再叫回来那些人里面看看谁会修电路……
    就是前脚才说不需要人留下来后脚就有麻烦找上门，有些自打脸就是了。
    但还没等他起身，灯光就又亮了起来。
    嗯……
    这个场景，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林观棠四下望了望，并没有什么闪烁的灯光，仰头看着头顶的吊灯，也明亮的十分稳定。
    但还是有点担心的说：
    “难道是线路出故障了？要不要找人过来修？”
    霍世禛从冰柜里取出冰块，随手倒入玻璃杯内，随口回答：
    “不需要，只是系统被接管后必要的重启。”
    话音落下后，一旁的柜子就自动拉开柜门，滑出一个圆筒形状，带着双臂的机器人，自动朝着客厅滚动过来。
    先是伸出机械臂，收拾桌面上的垃圾，接着又去清扫地面上的脚印灰尘。
    原本平整的桌案，竟然也从中间开裂，伸出几只来回弯曲的触手，灵活的将杯子卷起把残渣倒掉，清洗杯子，最后杯子归位复原，触手也再次缩了回去，桌案合上，重新拼凑为平整的平面。
    林观棠旁观全程，疑惑得到解答——
    他刚才还在想把服务人员也都送走，那要怎么打理这么大的庭院，现在来看，倒是自己多虑。
    林观棠又将目光投向霍世禛，看着他将一杯冰水一饮而尽，又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丝毫没动的茶水——已经被机器人清理过了。
    现在可是寒冷的冬天。
    帝都本身已经处于帝国的偏北区域，原上区又比帝都更往北一点，此时此刻的帝都勉强还能用微寒形容，原上区的天气已经是真正的寒冬了。
    他终于后知后觉想起来一个问题——
    “这种时节喝冰水，真的能受得了吗？”
    霍世禛对视上他充满探究的神色，又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语气平静的回复：
    “习惯就好。”
    这种习惯到底有什么好的，而且一个富贵公子，为什么会养成这种仿佛苦行僧一样的习惯。
    林观棠非常不理解，他在35区那种地方长大，也绝不可能在冬天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完全是一种自虐行为。
    想想看霍世禛冰凉的体温，怀疑他体温那么低就是喝冰水喝的。
    ——也可能是吃冷食吃的。
    注意力被吸引到这方面来，晚上吃饭的时候，林观棠就格外注意这一点。
    色香味俱全的丰盛餐食，霍世禛竟然从头到尾都没吃一口。
    “你一天没吃饭，不饿吗？”
    在林观棠的催促和盯着看的目光注视下，霍世禛才动筷吃了一点，但也都是冷品，甚至是素食——
    竟然还是素食主义者吗？完全看不出来啊。
    或者是吃素的佛教徒？
    林观棠怀疑的看向霍世禛，稍微联想了一下霍世禛去寺庙的场景……总觉得不是去烧香拜佛，而是去杀人的。
    这个念头很快被林观棠划掉了，毕竟他从头至尾没从霍世禛这里见到过任何与佛教徒有关的物品。
    而且最重要的是——
    佛教徒需要把头发剃干净才行，但是——
    林观棠看着霍世禛漫长的银白发丝，想了想他剃光头的场面……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
    林观棠不假思索立刻把这种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踢了出去。
    总之快速把两种可能性排除掉后，林观棠又陷入了谜题之中。
    所以为什么会养成这种仿佛自虐的习惯，而且连饭都不吃，又是怎么维持这种体格和战斗力的。
    想的太过深入，让林观棠停止进食专注思索，只有目光下意识的跟着霍世禛的手指转动。
    在别人看起来，他的表现，就完全是连自己吃饭也顾不上，只一味在意霍世禛能不能好好吃饭。
    ——等伴侣吃完饭，自己再吃什么的……现在是真的很少有这种过分传统的omega了。
    更何况他们好像还没结婚，甚至连订婚都没有吧，还是瞒着外界已经隐婚了？
    不过，还真是没想到，当着公众的面，言辞铿锵发表宣言称要彻底改变o院状态的小林同学，私底下竟然比其他任何omega都要恪守已经可称之为糟粕的规矩啊。
    但想想看表里不一的人也常常见到就是了。
    同行共进晚餐的另外一人将林观棠的举措尽收眼底，然后开口调侃道：
    “小林同学还真是对你很上心，是准备记住你爱吃什么，然后回去复刻做给你吃么。”
    林观棠：……
    谢邀，虽然让他做饭来作为霍世禛对他照顾良多的报酬也不是不行，但问题是——
    他甚至还认不全这些菜肴都是什么食材组成，复刻是绝没有可能的。
    第80章 请客吃饭
    原知仁是家族长子长孙，分化为a级alpha，自小各方面表现优异，毕业后接手家族事务，一切经营也稳中有涨，前途无限。
    这样的他，放在其他任何一家名门，继承家主之位，都顺理成章，毋庸置疑。

 第123章

    但放在原氏，却有一个最大的不确定性。
    他正式参与家族事务决策相关的第一年末，前去老宅找老爷子拜年，一连串的勉励之词后，老爷子告知他想要继承家主之位，就必须要先做到一件事。
    那就是取得大姑姑儿子霍世禛的信任。
    代表家主身份的信物和攸关霍世禛生命的秘密物品被放在同一个盒子中，如果他无法取得霍世禛的信任，那就绝不可能将这个盒子交付给他。
    原知仁倒是知道有位大姑姑嫁去霍氏，但多年以来从没见过这位大姑姑回来，寥寥几次回信也都是旁人代劳书写，长辈们在必要的时候，也会例行往霍氏发去请帖，但从来没期待会得到什么回应，平常时候也从没有谈论过有关这位大姑姑的事宜。
    他还以为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导致姑姑怨恨本家，本家也对姑姑不满，才会让双方都对彼此不闻不问。
    怎么也想不到暗中还有如此紧密的联系。
    可惜此事攸关家族传承，叫原知仁就算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无法大张旗鼓的去进行了解。
    况且，对比起来探寻那些陈年往事，他关心的重点仍在如何取得霍世禛的信任上。
    起初，原知仁也很头疼，甚至怀疑这是爷爷不看好他，在故意针对他，所以才故意提出这么一个刁钻的继承条件。
    毕竟霍世禛的名声已经不是不好，而是非常难搞。
    但几次来往帝都，一番试探接触下来，倒是让他自认为也算摸清了霍世禛的脾气。
    简单来说，想要亲近霍世禛很难，想要取得他的信任倒是容易。
    只要坦诚以待，不自作主张揣测他的好恶，并为此擅自替他行事就可以了。
    时至今日，经过几次三番的来往试探，他和霍世禛之间的关系，勉勉强强也能用一句普通朋友来形容。
    但原知仁不打算让其他人知晓这一点。
    毕竟，按照爷爷的原话，谁能取得霍世禛的信任，谁都可以得到家主信物，继承家主之位。
    这一点可不拘身份地位，只要是原氏血脉都算在其中。
    虽然原知仁对这条规矩感觉非常荒谬——
    且不说他们原氏的家事为何要看霍氏的态度，难道一个傻子取了霍世禛的信任，也让一个傻子来做原氏的家主么。
    但谁让爷爷才是掌握原氏权柄的人，他有再多不满，为了得到家主之位，也只能隐忍照做，而且决不能透露给其他人知晓，他的兄弟姐妹，连带着其他旁支可没几个傻子，如果知晓有这么一条能够成为家主的捷径，那必然闻风而来。
    所以，当着其他人的面对霍世禛做出避而远之的态度后，原知仁私下又递上请帖，特意在原纵顶楼设宴为霍世禛接风洗尘。
    只是没想到霍世禛还带着一个人前来赴约。
    还是近期在网络上很有热度的小林同学。
    小林同学私下性情倒是没直播中那样有攻击性，甚至颇为柔顺，静静地跟随在霍世禛身边，从头至尾并没过多参与他们的谈话中，只是一心一意的关注霍世禛的胃口。
    这让原知仁很轻易产生小林同学是有意讨好逢迎霍世禛的念头，但若说是单方面的过分倒贴，好像也不太准确。
    首先，在关心霍世禛胃口超过自己饮食之外，小林同学的一举一动，倒也没什么能够称之为卑微的地方；
    其次霍世禛对小林同学的在意程度，也一而再的超出原知仁的预估——
    过往寥寥几次会面，霍世禛都是独来独往，事情聊完就走，不会多耽误一分钟时间，也不会吃别人准备的饮食。
    今天这次会面，竟然也耐心久坐，配合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很明显是为了留给小林同学品尝美食的充裕时间。
    并且，竟然也很给面子，来吃外面的食物，怎么不让原知仁对他们的关系好奇。
    甚至有了全新的想法，觉得从霍世禛这方面已经无望再让关系更进一步，但从小林同学这方面下手，说不一定更能拉进关系。
    既然想到这里，原知仁便转而将话题传到了小林同学身上，调侃着说：
    “小林同学还真是对你很上心，是准备记住你爱吃的东西，然后回去做给你吃么。”
    霍世禛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直白：
    “没这个必要。”
    原知仁便笑着说：
    “如果真有这种想法，也没必要拒绝嘛，你说呢，小林同学。”
    这有什么好说的。
    林观棠虽然会做饭，但他过往做饭的目的是为了饱腹，并不觉得自己的厨艺有多么好。
    霍世禛都不需要，他也没必要上赶着献丑。
    不过，在这种场合，说出这种话也有些不太好的样子，就算是为了东道主的面子——
    林观棠想了想，还是很客气配合的回应:
    “这么说的话，听说原纵是原氏的产业，原公子可以推荐菜谱给我吗？”
    原知仁微笑着摇摇头：
    “可惜，食谱是原纵的立根之本，一般情况下，不能轻易传授给外人。”
    林观棠：……
    既然不打算传授，干嘛提起来这一茬，总不能是为了炫耀吧。
    但在他面前又有什么炫耀的必要。
    就像是对蚂蚁炫耀大象的力量一样，等级太过悬殊，就毫无意义可言。
    林观棠听到这个回答后，顿时就失去了兴趣。
    还好他本来也不是真心想要，所以也没任何失望的想法，更没想继续追问“不一般的情况是什么”的念头，只是敷衍的回答：
    “那还真是遗憾。”
    然后就无话可说了。
    原知仁却有话要讲。
    他本来就是有目的性的将话题引到这上面来，怎么可能就此熄火。
    “不过，其实也没必要太失望，毕竟——”
    原知仁淡定的忽视掉林观棠毫无失望可言的神色，看了一眼仍然无动于衷的霍世禛，笑眯眯的说：
    “世禛日常更习惯服用营养剂维持生态体征，对口腹之欲并没那么看重，所以就算你不会做饭也没关系。”
    为了拉进关系，原知仁不介意透露一些霍世禛不为外人所知的习性给小林同学，顺便看看霍世禛对小林同学的在意程度到底如何——
    如果很在意的话，应该并不反感自己的做法，说不一定也早就把这件事告诉给小林同学了。
    反而言之，如果对小林同学并没那么喜爱，那或许会连带着厌恶擅自透露秘密的自己，将对自己的信任清零。
    这是一个有些危险的赌注。
    但应该是他赌赢了。
    霍世禛并没什么多余的表示，脸色也丝毫未变，仿佛谈论的是与他无关的消息。
    倒是小林同学脸上有明显的震惊，看来还不了解这一点。
    但好像也没察觉出来自己特意透露这件事，是想要卖他一个人情——
    小林同学听到这句话后，是直接抬头望向霍世禛的面容，等他自己的回答。
    看起来，完全是没想到要先感激自己这个透露秘密的人。
    原知仁坐在一旁，看着眼神交流的两个人，真是很久没体会到这种毫无存在感的心情了。
    上一次还是和霍世禛不熟的时候，就算是带着笑意站在他面前，也会被他完全无视掉。
    现在好多了，现在如果在路上偶遇，好歹还会眼神示意一下。
    这么一想，在无视其他人这方面，这两个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原知仁啧了一声，简单对此做了一番总结后，就开始思索要如何和小林同学拉近关系。
    另外一边，林观棠是真被原大少爷的说辞惊到了。
    靠营养剂……活吗？
    林观棠意外的看向霍世禛，见他只是神情更厌烦了一点，倒是没否定这一点。
    这就更让林观棠想不通，怎么会有富人家的孩子靠营养剂过活，他们35区都有现成的饭吃。
    剔除尝鲜，应急等各种场景，若叫林观棠去想在现实生活中，什么情况下，才会让一个正常人日常靠营养剂过活——
    那或许还要追溯到百年前的末世时期。
    在天气忽冷忽热，物资紧缺，食物难以供给的末世时代，民众们只能靠浓缩管饱又易于储存的营养剂过活。
    但随着新纪元的开启，各方面复苏重构，自然饮食也逐渐恢复富足，不再依靠营养剂。
    如果是末世的话——
    林观棠的目光落在霍世禛那一头银白的长发上，脑子里又不由自主回想各种有关他的事宜。
    习惯营养剂与冰水，一头全白的长发，异于常人的冰凉体温，被隐瞒起来的身体状况与身世秘密，对omega不感兴趣，甚至是对abo第二性征分类都一视同仁的无视……
    种种线索汇总起来，导向一个结论。
    霍世禛的真正身份难道说其实是——
    长生种！
    而且是那种传说中因为某种意外获得了长生，本身不想长生但又死不了，所以充满厌世感，对死亡不在意甚至向往的长生种。

 第124章

    理论上来讲，这个猜测应该是无稽之谈，但林观棠越想却越觉得这有可能是事情真相——
    假设了这个前提，再进行倒推，发现能够更流畅的串联一切。
    甚至还能联系起来伊甸园的长生理念，虽然霍世禛说起他们的理念中没包括长生这两个字，但当初阿帕守濒死之际所喊出的话语，可是确确实实提到了永生这两个字。
    说不一定就是察觉到了霍世禛的长生秘密，才让那些人对长生深信不疑，并对此趋之若鹜，想要复刻长生的希望。
    林观棠又想起来更久之前，霍世禛还曾经问过他一百岁以上的人是不是都该去死，这么一想，就更细思极恐了。
    等等，这样说的话——
    自己岂不是要和一个一百多岁，甚至更大年纪的人谈祖孙恋？！
    林观棠的目光顿时无限凝重。
    他已经来不及继续为霍世禛有可能是活着的长生种震惊，先忧虑起来自己的感情问题。
    第81章 你问我答
    扪心自问，如果说自己对霍世禛毫无任何感情上想要更近一步的亲切想法，那是在自欺欺人。
    若是没有好感，谁能容忍感情上的误解，能够容忍别人将自己和另外一个人放在一起调侃。
    更何况林观棠也并不是很擅长容忍的性格，至少不会在自己不喜欢，不能接受的事情上，任由身边的亲友肆意讨论而不去阻止。
    只是他还没有完全理清自己的情絮，更不知道霍世禛对自己是什么想法。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军校和o院的联合秘密任务，想将自己尽可能培养起来，才给予各种慷慨的关照；
    如果面对各种流言蜚语无动于衷，真的是因为他对此毫不在意……
    如果霍世禛对自己没有动心的念头——
    那自己唐突告白，岂不是很尴尬。
    更何况，林观棠也不想被误解自己是因为贪图名利，才萌生出想要和霍世禛关系更亲密一点的念头。
    可是有关这一点，就连林观棠自己都不能问心无愧的说，他对霍世禛的好感，与霍世禛给他带来种种好处无关。
    或许更应该说，正是因为霍世禛对他很好，甚至可称之为与众不同的特殊关照，才让他想要距离霍世禛更近一点。
    但这样一来，林观棠完全无法分清，他对霍世禛的好感，到底是起源于与众不同的银发红眸，是因为他的相貌长在自己的审美点上，又或者是因为霍世禛对他任予任求的关照，让他生出逾越普通朋友的感情范围。
    还是单纯因为霍世禛身上有着层层谜题，吸引他想要更深的靠近，想要把那些谜题一一解开。
    在他自己都无法理清自己的心到底为何而动，是否真正完全属于“因为单纯喜欢这个人，所以想要在一起”的感情前，他不想轻易捅破这层面纱，免得将来连朋友都没得做。
    而现在，则是有了一个更重要的考量。
    如果霍世禛真是什么不老的长生种，还要放任感情继续生长下去吗？
    这个问题委实太有挑战性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和霍世禛之间的距离，已经不是需要跨越贫富阶级，地域差距，而是有物种差异的嫌疑性。
    想想看几十年后，自己已经垂垂老矣，霍世禛还是现在这样风华正茂的样子，那种场景实在叫人心生苦楚……不过这是太遥远之外的事情，暂时还用不着忧虑这么多。
    只是眼下……和大自己一百多年的人谈恋爱还是很考验心脏的。
    所以最好不要是那种长生种，可如果不是的话，又该怎么解释霍世禛身上出现的这些异常点呢。
    林观棠忧虑重重，乃至于无心吃饭，甚至连饭局什么时候结束的都没太在意，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别墅的庭院中。
    但他还是没想出更好的原因解释，在他纠结要不要直接问霍世禛的时候，就听到霍世禛讲：
    “有话直说。”
    霍世禛已经看他沉思一路，实在看不下去。
    从听原知仁说起他习惯服用营养剂时，林观棠看向他的目光就有些不太对劲，仿佛他是什么怪物一样。
    霍世禛当然知晓正常情况下，没人会习惯长时间服用营养剂，但这种特殊习性，在听到后稍微有些意外也在预料之中，应该不至于大惊失色。
    恐怕是林观棠擅自脑补了什么不太妙的事情。
    霍世禛不打算去猜他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他欲言又止看过来的时候，就决定直接让他问出口。
    “学长——”
    林观棠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觉得如果自己猜测正确，那应该换另外一个称呼更恰当一些：
    “前辈，你——您不会是已经一百二十多岁了吧。”
    霍世禛：……
    连敬称都用上了，看来不是疑问，而是真情实感这么认为的。
    虽然不知道林观棠到底是怎么能联系到这上面的，但猜测委实有些太过离谱。
    霍世禛冷笑一声，垂眸看向他，神色阴恻恻的：
    “怎么，我看起来很老？”
    红棕的眼眸含有危险的气息，叫林观棠心神一惊，有种如果自己回答“是”，恐怕会被当场灭口的危机感。
    林观棠立刻摇头，他可没有恋老癖。
    无论从各方面来讲，霍世禛都和老没有关系，就算头发银白，那也是很有光泽手感很好的，完全不是老年的枯败状态。
    又后知后觉自己说的话确实好像有嫌弃他老的意思，于是连忙紧接着补充说明自己有关长生种的猜测。
    林观棠觉得自己的猜测还是很合理的，但霍世禛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
    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后，霍世禛就轻笑出声——
    看着他冷冰冰的表情，这次大概是被气笑的。
    然后就听见霍世禛轻飘飘的说：
    “既然如此，叫一声祖宗大人来听听。”
    林观棠：……
    这种无所谓的，带着些调侃的回答，看来是猜错了。
    林观棠却松了一口气。
    既然不是长生种的话，那就没年龄上的顾忌了。
    一阵寒风吹拂而过，叫林观棠混沌的大脑忽然间清晰起来，蓦然有种“自己刚才到底是在想什么，而且竟然当着本人的面说出来”的无地自容感。
    但还是想不通啊。
    林观棠百思不得其解的问：
    “既然你是正常人，那为什么不吃饭，要吃营养剂？”
    霍世禛随口回答：
    “很方便。”
    竟然无法反驳。
    但是，如果是为了方便行事，那就不该留有这么长的头发才对吧。
    林观棠的目光落在他的发丝上，那么长，也不算薄，发质很好，应该有精心保养才对，就算只是单纯的洗头发，那也会浪费很多时间，完全和所谓“方便”的习惯背道而驰。
    ——这么想来，其实无论是发质还是肌肤触感，也都是很年轻活力的状态，甚至连精神状态都还是鲜活蓬勃，完全和历经百年的长辈不同……所以怎么能产生那么怪异的想法啊！
    而且还煞有介事的说出来质问本人。
    霍世禛不是不死的长生种，但林观棠心中已经有淡淡的死意。
    事已至此，也不可能再丢脸了。
    在片刻的垂头丧气后，本着破罐子破摔的精神，林观棠决定把自己所疑惑的一切趁着这个机会全都问个清楚。
    “那为什么留这么长的头发？打理起来很麻烦，一点也不方便吧。”
    “懒得剪。”
    “这种发色的原因是——”
    “少白头。”
    “可是你的体温也很不正常，太低了吧。”
    “天生的。”
    林观棠：……
    虽然也是句句有回应，理由听起来也很合乎情理，但就是有种被敷衍的感觉。
    而且——
    彼时已经从院子里走到廊下，林观棠快跑两步踏上台阶，挡在了霍世禛的面前，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隐藏在银白长发下的全部面容。
    当霍世禛抬头望过去时，连带着嘴角带着笑意的轻松表情也看的一清二楚。
    林观棠完全确认他就是随口乱答的胡话，故意来调侃自己的。
    第82章 无疾而终
    林观棠站在廊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停在台阶下的人，细长而浓郁的眉略微皱着，冰蓝的眼眸中透出不满的情绪。
    “我可没骗你。”
    霍世禛读懂他控诉自己已读乱回的眼神，但不打算道歉。
    只是回答的有些敷衍，又没讲谎话。
    又朝林观棠身后虚掩的大门看了一眼，慢悠悠的开口提醒：
    “你确定要继续在门口玩你问我答的游戏，让深夜造访的客人继续等待下去吗？”
    林观棠：……
    他是在正经问问题，不是玩游戏。
    不过——
    “有人来了？”
    林观棠的神色由嗔怒转为讶异，边说边转身向后去看，关闭的门缝中透出明亮的光辉。

 第125章

    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庭院与楼阁中灯光辉煌，但他以为是系统在知晓他们回来了，所以提前开灯照明。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拜访。
    “原知意，原氏长女，alpha。”
    说话之间，霍世禛已经迈步踏过台阶，走到了林观棠的身边。
    大门应声而开，将客厅的一切全都展露在眼前。
    一位身穿正装的女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妆容淡雅不失威严，听到声音挑眉看过来时，扑面而来的气场甚是凌厉。
    还没等林观棠开口向她问好，她就先看向霍世禛，说出了一句话：
    “大哥继承原氏家主之位的那一天，就是你的致命把柄被他泄露出去的时候，你还打算支持他？”
    真是相当有威胁性的开场白。
    至少镇住了林观棠，让他心跳停了一拍，连带着进屋的动作都下意识轻缓起来。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先声夺人？
    林观棠若有所思的想，学到了新的知识。
    不过，回过神来细想，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待确认。
    首先，林观棠是不知道所谓原氏家主之位，和霍世禛有什么关系，他们甚至都不是一个姓氏，怎么能混为一谈。
    其次，无论怎么看，霍世禛都不像是会把自己的致命把柄交给别人的人。
    但深夜造访，又用这么严肃的口吻说出来，或许其中有自己不知道的关联？或许霍世禛真有什么把柄落在原氏手里？
    这样想着，林观棠抬眼朝旁边看去，霍世禛仍然是平素那样的冷淡表情，仿佛被威胁的人不是他。
    这么淡定？看来也没那么致命。
    但也有可能是故意装出来的镇定自若。
    林观棠想了又想，还是忍住了现在询问到底是什么把柄这回事，决定等人离开之后再问霍世禛。
    但这不代表他要全程保持沉默，尤其是抬头望去，看到霍世禛变冷漠的眼神。
    这种威胁性的言论，只会激发出霍世禛的毒舌问候。
    一般情况下，林观棠也不是很想在对前因后果都一无所知的前提下，参与别人的争吵中。
    但是，一路从帝都赶过来原上区，又出去赴约，好不容易可以回来睡觉，林观棠可不想再浪费更多时间，在这里听两个人针锋相对的吵架。
    退一万步讲，少让一个人遭受霍世禛的毒舌荼毒，也算日行一善。
    所以在霍世禛开口说话之前，林观棠动了动手指，拽了一下他的衣袖，给了他一个先不要说话的眼神。
    然后，林观棠朝着原知意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提醒她说：
    “原小姐，如果您想要和学长谈什么合作或者交易，不如直接明说你的期望。”
    原知意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转动，见霍世禛竟然真的不发一言，还真是感觉奇异。
    又察觉到宽阔风衣掩饰下，小林同学的微妙动作，便心领神会的露出“原来如此”的笑容。
    “我要原氏家主之位。”
    原知意十分配合的接受了他的建议，放弃了用危机说服霍世禛的想法，直截了当的提出自己的目的。
    然后颇有趣味的看向林观棠，抛给他一个难题：
    “不过，小林同学，你能替他来向我问好，提出建议，现在我直白的说出了我的期望，那么你也能替他做出达到这个期望的许诺吗？”
    林观棠：……
    他只是不想霍世禛再发表什么毒舌感言，可没说要替霍世禛答应什么期望。
    尤其是这种豪门间的争权夺势，一听就很麻烦，答应了岂不是主动惹祸上身。
    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林观棠都没答应的理由，但在他开口拒绝前，却换作了霍世禛提前开口，截停他要说的话语。
    “寄希望于旁人的诺言，最后只会得到背叛的谎言。”
    听到霍世禛的话音在耳边响起的同时，林观棠感觉肩膀一沉，侧目望去，霍世禛修长苍劲的手指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连带着身躯也略微下俯，像是整个人依靠过来一样。
    发丝也层层叠叠堆积到了林观棠的肩膀上，几缕飘荡到林观棠脸颊上，带去若有似无的痒。
    视线往上移去，透过纷扬的发丝，林观棠看到霍世禛飞扬眼角中透出的邪恶气息，一如他开口说话，带着跃跃欲试，想要搞事的恶趣味：
    “原小姐，我倒是无所谓让他替我向你做出什么承诺，但你确定想让我履行承诺，参与到你们原氏的事务中么。”
    林观棠很想集中精神来听他了什么，但靠的实在太久，让林观棠不由自主分神。
    霍世禛的手指有意无意的贴近脖颈，带去冰凉的触感——让林观棠有种被蛇攀附的惊悚感。
    尤其坚硬的指甲若有似无的触碰肌肤，仿佛蛇的鳞片在脖颈附近游走起伏。
    但奇异的是，他竟不觉得害怕，也没有想避开的念头。
    因为他知晓蛇对他是无害的，但坐在沙发上的原知意，在对上霍世禛如蛇一样冰凉阴戾的目光时，会有什么感觉，那就是他不得而知的事情、
    ——或许从空气中瞬间弥漫出来的一层犹如梅香的信息素中，也不是不能推测一二。
    那是在感觉危险时，出自本能的反击与防御。
    林观棠闻到了那股被激发出来的信息素味道，但除此之外倒也没其他不适感。
    其一他有在腺体上贴隔离贴纸，其二，则是有一股冰凉的气息围绕在他的周围，把那股梅香隔绝在外，让他情绪稳定，不受其扰。
    他无从分辨那是因为霍世禛本身的低温影响，还是冰凉的气息就是霍世禛的信息素，如果真是的话，这种味道还真是很容易被人忽略，尤其是这种寒冬季节，很容易就会把这种气息和深冬本身的冷空气混为一谈，甚至会让敌对方有自己在和空气斗智斗勇的感觉也说不一定。
    林观棠已经想象到霍世禛和一群人在大厅或者街道之类的地方打斗起来，一群人被冻得瑟瑟发抖，还以为是天气骤降的场景，然后忽然想起来现在好像不是跑神的时候。
    于是不动声色的，又强行将跑远的思绪重新拉回来。
    空气中的梅香气已经消散不少，只是片刻时间，原知意信息素就又被收了回去，再次开口说话，带有若有所思的试探：
    “你来原上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替原知仁，帮他夺取家主位？”
    老爷子似乎打算要在这次寿宴上，正式宣称原氏下一任的继承人是谁，诸如此类的流言过去有许多，原知意从不当一回事，但当她知晓继承家主之位的条件与霍世禛的支持有关，而霍世禛从未因私人原因前来原上，这次却突兀前来，就让她不得不多想了。
    可惜，霍世禛不打算给她什么确定的回复，只是随口反问：
    “我有这样说过？”
    他来原上区，只是因为他被权限系统，暂时没事做，林观棠也无处可去，正赶上原老爷子的寿诞，所以顺道过来祝寿聊以打发时间而已。
    但似乎没人相信。
    原知仁在晚饭时，旁敲侧击来问他的目的，想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支持自己前来的；
    原知意看起来也想赶在寿宴开始之前，来阻止他和原知仁合作。
    听到他否定的语气，就立刻追问：
    “所以，你不打算帮原知仁?”
    霍世禛继续反问：
    “如果我点头，你会相信？”
    那当然……不会。
    原知仁几次前往帝都，意图和霍世禛拉进关系，原知意又不是不知道，但她不觉得霍世禛是什么好拉拢的对象，笃定原知仁不过是在做无用功，所以从来都是冷眼旁观。
    可是霍世禛竟然真的来了，又让她不确定是否真被原知仁找到了突破口。
    如果霍世禛真是为了原知仁而来，那她就必须在寿宴到来之前阻止一切。
    但没这个可能了。
    从她透出自己对霍世禛的怀疑态度后，她就再不可能从霍世禛这里得到任何支持和承诺。
    既然无论霍世禛回答什么，她都会持有怀疑的态度，难道还期望霍世禛会相信她的说辞么。
    信任从未建立，防备从始至终，说得越多只会增加越多的疑虑，越将她向远离家主的方向推远。
    这场会谈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原知意心中叹气，面上不显，只是起身告辞。
    但是在离开前，原知意又朝林观棠看过来，微笑着说：
    “小林同学，不打算送客吗？”
    林观棠：……
    就算是要送客，也应该是霍世禛这个别墅主人送客。
    至于他，目前应该也该归类在客人的范畴内，哪有让客人送客人的道理。
    但林观棠肩膀一轻，随后身侧一阵风飞过，抬眼就看到霍世禛朝厅内走去的背影，显然不打算遵守人类社会基本的社交礼仪。
    于是也只能叹气一声，替代霍世禛这个失礼的别墅主人将深夜访客送出庭院。

 第126章

    在等候车辆前来接人的片刻时间，原知意忽然开口：
    “小林同学，你和霍世禛关系匪浅，应该也不想看到，他的致命把柄落入不怀好意之人的手中吧。”
    林观棠朝她投去不明所以的目光，这些话刚才不和霍世禛本人讲，现在和他说有什么意义。
    第83章 一个交易
    原小姐试图想让他跳坑的意图太明显，叫林观棠想装作没察觉出来也办不到。
    但他也没有站在大街上和人吵架的爱好，于是只能微微一笑，熟练装作没听懂弦外之音：
    “他看起来不在意，应该能应付得来。”
    还真是盲目的信任。
    但也可能是故意装出来的无辜。
    原知意侧目看着他一脸纯良的表情，这样深的夜里，眼睛却好像更加明亮，透着精灵古怪的伶俐，像是惯于作弄人的猫。
    原知意说：
    “他不在意，是因为他一向自负，恐怕有人拿枪指着他，他也不会惊慌失措，但那能代表他就没危险吗？”
    这还真让人无法反驳，但是——
    林观棠可不觉得霍世禛的安危需要他来考虑，反过来还差不多。
    他耸了耸肩，无奈的说：
    “原小姐，如果你是真心想要帮他，现在接您的车还没来，可以回去再找他详谈。”
    如果能继续谈下去，那刚才的谈话也不会戛然而止了。
    原知意心道这位小林同学长着一副乖巧良善的好人脸，倒是也没那么好骗。
    但这原本也在预料之中。
    无论是被霍世禛看中的人，又或者是能在直播中说出那番话的人，本来也不会是什么被随便一吓就六神无主的人。
    倒不如说，在今天见面之前，在听说霍世禛看中的omega，就是那位口出狂言的网红小林同学时，原知意都不认为霍世禛他们之间会有什么真感情。
    一个眼高于顶，一个野心勃勃，能够有多少情谊呢。
    她大概能猜出来这两个人的感情走向——
    霍世禛一向眼高于顶，傲慢自负，对o不假辞色，或许就是觉得等级一般配不上他，现在有一个从35区跑出来的s级omega，那被他看上，也在情理之中。
    小林同学呢，应该也是在得知自己被霍氏看中后，权衡利弊得失，心知肚明攀上霍氏这棵大树，能带给他不可计量的巨大利益，所以干脆攀附。
    这一点，从小林同学敢不顾后果的说出要彻底改变全o学院那番话，就足以见得了。
    如果不是有强盛的靠山，身为o院学生的他，说出那段话等同自寻死路。
    但现在看来，他们之间大概也是利用见真情。
    原知意回想起来方才在大厅内所看到的一切，尤其两个人之间自然而然的亲密动作，显然关系非同一般，当然，也不排除有在她面前逢场作戏的可能，但没这个必要。
    总而言之，目前来看，或许不用直接对上霍世禛，也可以从林观棠这里入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不是想帮他，只是想拯救原氏。”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原知意也带上了些许怒气：
    “小林同学大概不知道，原知仁迷恋上一个贪得无厌的beta，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赌徒，欠下千万赌债，私生活更是极其混乱，使尽手段才勾搭上原知仁，是打算叫原知仁做冤大头，替他来填无底洞。”
    “父母早让他们断了往来，但原知仁却打算忍辱负重，等到家主位到手后，就和他结婚，如果换做是你，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吗？”
    林观棠实在没想到送客而已，还能听这么一段八卦。
    他回想起不久前还在一个餐桌上吃饭的原知仁，也是很理智的人，看起来不像是会迷恋上一个赌徒的样子。
    但爱谁恨谁，本来就不可预估。
    林观棠无意对一个陌生人的爱情评判太多，不过beta……倒是让林观棠有些应激，下意识去想是否和伊甸园有关。
    随后就被自己这种草木皆兵的想法逗笑。
    就算是中央军校，也不敢说全帝国所有alpha都抱有向往之心，o院更是有不少omega嗤之以鼻。
    那么，伊甸园又能有什么魔力，可以一统帝国的beta呢。
    如果真能有这种凝结力，早就推翻帝国新创全新的beta至上的帝国了，还用得着只在私下抱怨帝国的不公么。
    原知意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忽然笑了一下，还以为是在笑话这桩丑闻，于是也跟着露出讽刺的笑：
    “看来你也觉得这是很可笑的事。”
    那倒不是因为这个。
    林观棠收敛笑容，眨了眨眼，觉得没必要和她说伊甸园的事，略微想了想，就找到了一个理由：
    “只是觉得……我没有百万家产可以继承，实在没办法代入进去。”
    原知意：……
    这个回答倒也是真情实感，但顾左右而言他的心思太明显了。
    原知意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有看过小林同学的全程直播内容，当然看的出来其中几个问答绝对是突发事件，完全靠小林同学随机应变的能力与不甘示弱，才得以顺利进行下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直播的后半段才有种控制不住的，针锋相对的火药味，才会让观众感到头皮发麻的窒息。
    或许还应该庆幸，他们现在谈话的地点，是被小林同学认为安全区的门口，也没那么多围观群众，不是什么危机时刻，并没激发出小林同学的攻击性，所以小林同学只是一味的推脱，而不是产生危机感，直接对自己也进行毫不留情的反击。
    说起来，这一点，小林同学倒是和霍世禛的毒舌有种异曲同工的匹配。
    但原知意可不是来祝他们天生一对百年好合的。
    既然靠制造心理危机的方式来拉拢小林同学行不通的，原知意决定换一种方式。
    “那可不一定。”
    原知意扬了扬嘴角，在林观棠疑惑的目光中，徐徐说道：
    “你知道帝国现在有多少人在关注你么，这些关注，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只需要稍加利用，就能给你带来不可预估的利益，届时你何止能有百万家产，甚至千万身价也易如反掌。”
    转场是否有些太快？
    林观棠是不明白她突然说这个做什么，想了想，还是决定听她说完再讲。
    “你不该放弃这个大好机遇，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这些关注度化作实质的利益，我可以帮你，无论是维系好你现在的网络名声，又或者是帮你牵线搭桥，联系帝国最大的omega权益组织荆棘之月，甚至来让你做我原氏产业对外的代言人，都可以，要名要利，还是想要真正帮助其他omega，都能如你所愿。”
    “与其绞尽脑汁讨好别人，依附别人，来获取暂时性狐假虎威的力量，远不如抓住实实在在只属于你的利益与权力，你觉得呢。”
    真是相当诱人的条件，叫林观棠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是没想到自己倍感麻烦的围观，在别人眼中却是求不得的机遇，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价值千万。
    更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能让原大小姐对自己考虑甚多，愿意给予如此慷慨的报酬。
    说一点也不心动是假的，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呢，总不能是因为他脸好吧。
    林观棠看向原大小姐，从她脸上看不到丝毫被美色迷恋的垂涎，而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林观棠笑着说：
    “这样难道不算是依附您，依附原氏么？”
    “不，我们之间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并不是单方面的依附。”
    原知意微微摇头，林观棠的戒备在她的预料之中，也早就想好能够让他信服的说辞：
    “作为交易，你需要——或者说，我希望你能够在寿宴之前帮忙说服霍世禛，让他放弃信任原知仁的想法。”
    哦，原来绕了这么大一圈，结果还是为了这个目的。
    林观棠是真有些佩服她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心态。
    林观棠沉默片刻后，才回答说：
    “他可不是会随便听从别人建议的性格。”
    虽然他的回答，仍然是答非所问，模糊不清，但已经偏向心动，只是不确定自己能够说动霍世禛。
    这就足够了。
    “以你和他之间的关系，难道还是“别人”吗？”
    原知意的心放松下来，连带着语气也变得有些调侃：
    “何必妄自菲薄，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你做不到，我可是很看好你，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去创造一个奇迹。”
    奇迹之所以是奇迹，不就是因为难以达成么。
    林观棠有些后悔出来送客了，这完全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
    但原大小姐又有足够的诚意，叫他也没办法语气强硬的推脱。
    霍世禛大概是能软硬不吃的，但他却是吃软不吃硬。
    如果强硬要求他做事，他倒是能直接了当的拒绝，可原大小姐又实在是走投无路所以寄希望在他身上，还真诚做出许多的许诺，叫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127章

    而且，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某些话确实让自己为之心动。
    想想看说的也没错，试一试对自己并没损失，大不了被霍世禛毒舌一顿，如果真能说服霍世禛放弃支持原知仁，那自己不就相当于几句话的功夫，便从贫民一跃成为百万富豪，可以提前实现人生自由了。
    简直是无本万利的交易。
    但林观棠还是没办法说出同意的话，或许潜意识里，他仍不相信这场交易会是如此美好。
    而且，卷入豪门争斗之中，想要干完一票就利索抽身，也没那么容易吧。
    沉默之中，一辆漆黑轿车悄无声息的从拐角处滑动过来，停在他们面前。
    是来接原知意的人。
    在上车之前，原知意又说：
    “从各方面来讲，阻止大哥上位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而这一切关键都在你的身上，无论是霍世禛他的性命安危，还是我原氏的未来，全都在你的一念之间，小林同学，希望你能够慎重考虑，希望寿宴上，我能够看到由你所缔造的契机，寿宴再会了。”
    语气中带有请求的意味，甚至朝林观棠略微俯身，以示坦诚，然后才深深地看了林观棠一眼后，忧虑重重的离去。
    这样堪称是有些谦卑的态度，倒是又让林观棠真正有些受宠若惊，拒绝的话说不出来。
    也没机会说出口。
    因为车真的走很快。
    林观棠只是抬头间，那辆车就已经融入夜色，扬长而去。
    他总不可能跟在后面狂奔，说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也太神经病了。
    但现在一个人在门口站着吹冷风，也没好到哪里去。
    林观棠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感到有些无可奈何的头疼。
    其实一切都和他没关系才对，怎么一场谈话下来，事情就发展到霍世禛与原氏的命运全都系在他一念之间呢。
    他来这里是为了逃避帝都的麻烦，又不是为了卷入到另外一个麻烦里面的。
    原本他可以好好睡上一觉，现在好了，大概率是要失眠。
    林观棠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回去庭院，走入大厅。
    第84章 致命把柄
    客厅里弥漫着冷气，离开前残余的梅香气已经被完全清除干净。
    林观棠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刚才出门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
    他倒是还有些纠结，如果霍世禛问起来在外面呆那么久的原因，该怎么回答才好。
    虽然他并没答应原知意的交易，但到底谈论的内容是要不要利用霍世禛来为自己谋取利益，难免会有些心虚。
    但见到霍世禛之后，就不纠结了。
    因为林观棠再次找到他的时候，是在二楼的书房，已经洗漱完毕，甚至连头发都已经吹干，蓬松散乱的搭在椅背上，还有些水珠弥漫，像是乱蓬蓬的霜雪。
    这是完全没在意自己啊。
    但也有可能是猜到会在外面谈很久，所以才干脆先去洗漱。
    林观棠走进去书房，在开口说话之前，眼角余光先看到了从松散的白色浴袍里露出来的宽阔胸肌。
    于是一下子脑袋卡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每次见面霍世禛都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虽然外表看去比林观棠大上一圈，但怎么说呢，到底还是没有直接袒露出来的肌肉更有冲击力。
    再加上不久前才得知霍世禛的饮食习惯，叫林观棠忍不住认真思索，营养剂那种东西不应该只是维持基本的人体需求么，怎么能练出来这种体态，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禀？
    就像是他自己在35区的时候，夏天顶着大太阳到处乱跑，也经常会被人讲怎么晒也晒不黑一样，或许真是体质不同。
    太过投入的思考问题，就容易忘我，等他终于从脑海中抽出神思，眼睛上扬，就直接对上了霍世禛饶有趣味的目光。
    ……
    林观棠眼神又向下瞄了一眼，忽然浑身一僵，意识到了一个比解释“为什么送客送了半个小时”更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他刚才好像一直在盯着霍世禛衣缝间露出来的胸肌看……
    而且被当事人直接抓获。
    林观棠隐隐有些破碎了。
    想解释什么，又觉得恐怕会越解释越混乱。
    但是苍天可鉴，他是清白的，只是因为思考的太投入，所以忘记移开目光了而已，虽然确实很养眼，但他真的没很见不得人的想法。
    虽然确实也有点好奇摸一下会是什么手感，一定也很冰凉……停！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林观棠咳了一声，移开目光，决定当什么都没发生。
    可惜耳尖通红，脸颊也泛着红晕，早已出卖他慌乱的内心。
    眨眼幅度更是远超正常频率。
    总之是在霍世禛眼中，简直到处都是破绽，幻视做了坏事的猫。
    被当场抓包还想装作无事发生，于是故作无辜的东张西望，以为可以很好的掩饰，但平时总是直白的对待，于是变成欲盖弥彰，反倒提醒人去注意到底是做了什么坏事。
    那也并不难猜。
    或者说从第一次正式见面，霍世禛就已经发现，林观棠似乎对他这具皮囊很有好感。
    对霍世禛而言，这种单纯的，对外表的喜好，是一种相当奇妙的感觉。
    毕竟一直以来，也没多少人过多关注过他的相貌，每每用银发红瞳来做代称，也只是作为独特的外表特征好辨认而已。
    林观棠却很不一样，是发自内心的喜好偏爱，尤其是银白的长发，似乎格外能够吸引他的注意。
    但也有可能仅仅是因为他单纯对白毛没抵抗力。
    就像是猫本能的很难抗拒逗猫棒的诱惑一样。
    说起来这个，其实霍世禛也并没欺骗林观棠，留长发只是已经习惯，不代表他自己有多喜欢，更不代表会接受别人对这头银发的喜悦，不如说那会让他厌恶至极，不介意采取手段让对方对这头银发产生心理阴影。
    但对象换做林观棠，或许是因为他的注目是发自内心的纯粹，不加掩饰的直白——
    看到他的眼神不自主的跟随飘荡的发丝飘动，让霍世禛头一次体验到逗猫的乐趣。
    不仅不打算警告林观棠距离自己远一点，还很没负担的故意引诱。
    如果叫人知晓，有朝一日，霍世禛竟然也会主动用色相去引诱一个人为他沉迷，恐怕会吓个半死，接受无能。
    但别人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眼下，注意到林观棠打算当什么也没发生的举措，霍世禛非要再提醒一遍：
    “想看就看，我又没怪你。”
    林观棠被噎了一下，下意识想反驳他也没那么想看，但谁让自己刚才走神时间太长，现在想反驳也很没说服力。
    于是决定赶快找个新的话题，把这个尴尬的问题送走。
    还好他本来就是有事要来找霍世禛，现在正好给了他转移话题的借口：
    “原大小姐说的有关你的致命把柄是什么？还是连你也不知道。”
    霍世禛见好就收，也没打算纠缠到底让林观棠太过窘迫，但对他新提出的问题，也没什么很想多费心神的兴趣。
    原氏掌握的那些东西，或许对过去的他，也算是重要资料，但对现在的他，只是一堆废纸。
    他是无所谓被谁掌握那些东西，想要利用那些东西来对付他，那就要看到底谁命更硬。
    林观棠如果真想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也不是不能满足他的好奇心。
    “只是几本记载着体检报告和营养剂配方的册子。”
    他说的是实话，但回答的太随意，换做任何人都觉得他是故意在敷衍。
    林观棠也不例外。
    听着霍世禛明显是随口胡扯的回答，再想想看自己还真心实意为他担忧的心情，叫林观棠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很想转身就走。
    霍世禛这个当事人都不在意，他干嘛要为他担忧。
    可是……
    林观棠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路，却是朝着霍世禛的方向走过去。
    他站在门口，只能看到霍世禛那一头垂落下来的银白长发，看不到他的神情。
    走到那巨大漆黑的桌子旁边，才能将霍世禛的面容尽收眼底——
    也没什么好看的，一如既往的冷面，只是或许才清洗过，所以眉眼更加分明深邃。
    “你认真一点行吗，我可是真的在为你担心。”
    林观棠向后依靠在桌案上看着他，有些无奈的说：
    “这种回答，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吧，还是说你觉得我没资格过问你的事情，那你也可以直说，我再不提这件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也有些忐忑，因为他好像真没什么资格过问霍世禛的事，如果霍世禛反问一句“什么时候给了你认为有资格过问我的事的错觉”，那他真的就要狼狈收场。
    好在这种担忧并没有发生。
    但也没好多少。

 第128章

    因为霍世禛抬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嘴角勾起笑了一下，好像是在笑他太自以为是一样。
    难道自己是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么，还不是因为太担心，结果却被轻蔑。
    林观棠顿时有些恼怒了。
    但其实霍世禛并没任何嘲讽的想法，只是被他为自己的事情而苦恼的表情逗笑。
    那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愉悦，为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蹙。
    看着林观棠的表情由担忧转为不可置信，再转不悦，大概是误会他的意思。
    在人要恼羞成怒，起身离开前，霍世禛及时开口挽救：
    “无论你觉得怎么不可思议，内容就是这些，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在和原知意签署合同书的时候，讲明你要知道所谓的致命把柄内容究竟是什么，让她把相关资料复制给你一份。”
    林观棠：……
    不提起来原知意，林观棠差点忘了，刚才在外边耽误半个多小时是在谈论什么。
    看来被霍世禛猜到了谈话内容——
    那也并不难猜，原知意从霍世禛这里得不到想要的结果，转而去攻略林观棠这个同行人实属正常。
    想要得到什么，总是要给出能够使人动心的报酬，更是礼尚往来的准则。
    仔细看过霍世禛的表情，确实没为这个介意，林观棠便松了一口气。
    话说回来，他又没答应原大小姐的提议，本来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所以在片刻的沉默后，林观棠还是坦然的说：
    “我可没答应她的提议。”
    其实答应也没什么。
    霍世禛对原氏的一切内部争斗都没参与进去的兴趣，对原老爷子——他应该称呼一声外祖父——对外祖父到底是打着什么心思，来设下这条继承规则，也没心情去了解。
    所谓“取得他的信任才能得到继承权”，完全是最没必要担忧的一个条件。
    就算是原氏现在宣布，要原知信那个十几岁的中学生小鬼继承家主位置，他也可以直接无条件点头认同。
    他又不是原家的人，完全无所谓原氏兴衰。
    所以就算是林观棠打算用他的立场，去找原知意换取一份实在的利益，对他而言，也不是不能满足。
    不过——
    霍世禛扬了扬嘴角，说：
    “真是聪明的选择，谁知道会不会还有人出比她更好的交易条件，如果她给予你的报酬最好，到时候再答应不迟。”
    林观棠：……
    不要说的好像是他回答这个是为了求夸奖一样。
    更不是为了待价而沽。
    林观棠觉得霍世禛想法实在是太功利了。
    他给予了霍世禛一个不认同的眼神，才又疑惑的问：
    “还有谁会来找我？”
    “原氏这一代有五个子女，你才见到三个不是么。”
    霍世禛耸了耸肩，语气平淡的说：
    “你也听出来，谁想要继承家主的位置，要先得到我的支持，从我这里找不到突破口，不就只能和原知意一样，找你吹枕边风。”
    什么枕边风啊，完全连同床共枕都没有好么。
    林观棠抽了抽嘴角，对他的形容词不敢恭维。
    又因此，想起来还有个最重要的事忘记问——
    “我晚上睡哪里？”
    “二楼随便找个白门房间都可以。”
    林观棠回忆了一下刚才上楼时看到的场景，二楼房间有两三个是白色屋门，其余全都是漆黑。
    为防万一，林观棠还是特意先询问一下禁忌：
    “黑色门的房间，是放着什么珍贵物品，完全不能进去吗？”
    他还是看过不少文学作品的。
    那些书册里都有记载，不让进入的房间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有些甚至能够让朋友乃至情侣反目成仇。
    林观棠倒是没打算在明知不被允许的前提下，还要强行去窥探个人隐私的想法，但是——
    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询问下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能进去。
    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让他不得不或者无意闯入黑色屋门。
    那就需要考虑，到底是“打死也不能进去”，还是“紧急状况下进去也不是不行”。
    但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霍世禛说：
    “你想睡满是灰尘的床板，我也没意见。”
    不给他选择的原因仅仅是没打扫而已。
    林观棠哦了一声，了解原因后就没再多问房间里的内容，只是随口问了一下霍世禛的房间：
    “那你是要睡在哪里？”
    “那间挂着黑色十字剑的黑色门。”
    林观棠：……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林观棠无语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语气凉凉的说：
    “真是没想到，原来你有喜欢睡脏地板的爱好。”
    “我可是为你好。”
    霍世禛完全没觉得自己说的话前后矛盾，还很好心的解释：
    “如果不做区分，万一你跑错房间怎么办，还是说，你想和我睡一间房？”
    他倒也没有那么路痴。
    “晚安，再见。”
    林观棠觉得这天没办法再聊下去了。
    他实在没办法分清楚霍世禛的话到底是随口调侃，还是意有所指。
    干脆直接无视。
    第85章 游乐园中
    “小林哥哥，早上好，可以邀请你和我一块去游乐园玩吗？我有好多同学听说你来原上，也很想和你见一面哦。”
    第二天上午，霜雾还没消散，原知信站在庭院内，朝林观棠露出灿烂的笑容，邀请他出去玩耍。
    林观棠也没事做，帮人带带孩子也无可无不可。
    他倒是也想问霍世禛要不要去，但看霍世禛好像并没有出门的想法，而且想想看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围在身边，他可不一定能忍受的了，小孩子大概也不喜欢和冰山脸一块游玩。
    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引发什么相看两相厌的糟糕效果。
    所以最后还是林观棠一个人跟着他去游乐园。
    到了游乐园之后，才知道原本负责照看原知信的，其实另有其人。
    “你好，我是原知理，是小信的二姐，也是你的粉丝哦，听说你来原上，就很想现实中和你见上一面。”
    穿着繁复华丽衣裙的女子朝他做了自我介绍，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抱歉，因为我也是alpha，如果被霍世禛知道的话，害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毕竟是游乐园这种地方，所以只能让小信不要提起我的存在。”
    找小孩子当借口，故意瞒着霍世禛偷偷见面，这不是更容易引起误会么。
    不会真以为可以瞒得过他吧。
    还好自己和霍世禛之间的关系还很清白，那没事了。
    林观棠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太在意，霍世禛不会在意这个的。
    原知信便露出怀疑的目光：
    “怎么可能，这可是游乐园，情侣圣地，哪有情侣会不在意对象和陌生人在游乐园玩儿，除非没感情——抱歉，我不是说他不喜欢你，嗯，霍世禛他可能确实不善于表达吧。”
    呵呵，他可太擅长表达了。
    林观棠抽了抽嘴角，还是第一次听人说霍世禛不擅长表达，他只是懒得正常交流，论起来嘲讽的功力，那就是口若悬河了。
    说话之间，和原知信约好的小伙伴也已经到了约定地点。
    看到林观棠后，很明显神情变得更加兴奋，不等原知信这个中间人来做介绍，就眼睛亮晶晶的围过来，翻出来账号来问他是不是真的小林同学。
    得到肯定答复后，就很激动的大呼小叫起来，送他早准备好的礼物，又问他为什么不发布动态之类的话，语气不可谓幽怨委屈。
    林观棠有些诧异，还真没想到真正有人在每天盼着他分享日常之类的动态。
    实话说，在此之前，林观棠对所谓的“网红”身份都没什么认同感，此时此刻被一群半大不小的少年们激动的围绕着要合照，说各种好听话，才有种“原来我也是有粉丝的人”这种感觉。
    再想想看关注量已增长大几十万的粉丝，就算是剔除平台塞的僵尸粉，也有几十万真正的，素未谋面的朋友在关注着他，便感觉沉甸甸的，有实质的负担感。
    并非是觉得累赘辛苦，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回报这份期望。
    好在几个学生对林观棠的喜欢，也不算很深，对他并没有什么很大的迷恋，或者很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特殊的关照。
    要了合照后，问了几个简单问题，就兴趣转移，去排队玩各种游乐项目了。
    林观棠和原知理跟在后面看着他们，一边再聊起有关“小林同学”这个账号，谈论的内容便多了起来。
    原知理本身也有经营自己的公众账号，对林观棠要如何发展自己的路线，倒是也提出不少合理的建议，只是林观棠实在于此道不精，也没有将发展重心转移到网络上面的打算，所以暂时也只能是听听而已，等以后有需要的话，再多多交流。

 第129章

    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餐时间，几个人找了一家快餐店，原知信他们三个同学坐在一起，林观棠与原知理坐在相邻的座位上，一抬眼就能看到三个小孩子的身影。
    三个中学生已经谈论起来他们日后的分化期望，连带着班级里其他同学会分化为哪种第二性征，都在他们的讨论范围之内。
    热烈的气氛也感染到林观棠，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口：
    “原知信，他以后也会分化为a吧。”
    原知理感到好奇：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可以看出来分化特征？”
    “只是感觉概率很高。”
    林观棠笑了一下，他可还没进化出这种眼力：
    “你们大哥大姐都是a，你也是a，他是a的概率很大不是么。”
    原知理便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冷笑了一声，撇了撇嘴，小声的说：
    “我大哥是a没错，但我大姐可不一定，哼，她说不一定连我家的人都不是。”
    好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话。
    林观棠低头吸了吸饮品，决定当做什么也没听到。
    但原知理被这个话题引出不好的回忆，却不打算放过他，继续小声的说：
    “小林同学，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大姐以前是omega哦，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变成a了，可是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你说这是为什么？”
    怎么还朝着惊悚故事的方向发展了呢。
    他是来这里避难的，不是来解谜原氏的吧。
    林观棠眨了眨眼，歪头做了一番苦思冥想的动作，然后熟练的原地装傻：
    “猜不出来，既然大家都没觉得不对劲，也许可能是你记错了。”
    原知理摇头：
    “不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大姐可还是为自己分化为o哭过的，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大姐哭，绝不可能记错，而且大姐以前很温柔的，现在却很可怕，讲话很冷漠，我怀疑……我大姐被人掉包了，家里的这个原大小姐，压根不是我大姐。”
    林观棠看了看明媚的日光，有种冒冷汗的感觉。
    很好，现在话题从解谜原氏变成真假大小姐。
    但他又不是谛听可以通灵，和他说这些也没用。
    林观棠收回目光，对上原知理望过来的视线，似乎是在等着他给一个提议。
    对视几秒后，林观棠败下阵来，叹了一口气，说：
    “原小姐想要我做什么？”
    原知理便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干脆利索的说：
    “让霍世禛提出要求，想要得到家主的位置，先去验血与信息素。”
    说完这句话后，原知理又不无恼怒的说：
    “我知道她的目的，她就是为了夺取家财来的，她故意找了一个赌徒beta去接近我大哥，就是想把我大哥拉下水，好让她上位，我们原家怎么可以被一个不明来历的冒牌货接管，绝对不允许！”
    啊？
    那个beta，难道不是原大少爷自己倒贴的么。
    昨天原大小姐可一个字没提她和那个beta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种事情也确实没提的必要，无论真相是什么，提起来难免会被误解，那还是少提为妙。
    那没事了。
    林观棠看着原知理怒气冲冲的样子，虽然能理解她的心情，但不觉得这样做能验出来什么。
    退一万步讲，原大小姐真是他人假扮，能把所有人瞒过去，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两项关键线索中露出破绽。
    就算是重新验证，恐怕结果也不会如原知理所愿。
    而且，霍世禛又不打算参与他们原氏的家务，林观棠不觉得自己有强行把他拉进来的必要。
    林观棠慢吞吞的提建议说：
    “其实，你也大可以去找你大哥商量吧，霍世禛他，不见得会愿意参与你们的家务事。”
    原知理撇了撇嘴，看起来对她的大哥也不是很满意：
    “大哥只会说我在犯神经，而且平白无故的说什么要验血和信息素的话，也太突兀的，肯定会引起怀疑的，她不会去做的。”
    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林观棠有些无奈的说：
    “难道霍世禛要求，就不突兀吗？”
    “那不一样。”
    原知理说：
    “既然爷爷选他来做判定人之一，那他提出这种验明正身的要求是很合理的，而且他难搞的性格总所周知，提出什么刁难古怪的要求，大家都只会觉得如果是他提出来的那也很正常。”
    逻辑如此自洽，林观棠竟然无法反驳，只是感慨霍世禛还真是恶名远扬。
    原知理最后又总结说：
    “但我和他不熟，所以才要拜托你帮忙，小林同学，我们原家的未来，现在就在你的手中。”
    她顿了顿，朝林观棠露出一个真诚的表情，说出更让林观棠震惊的话：
    “只要你帮忙说服霍世禛，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都可以给你，为了表示诚意，我已经让人在你的o院账号上打了十万星元。”
    林观棠：……！
    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而且为什么要往o院账号上打钱？又不能转出提现。
    林观棠在o院的消费只有吃饭打水用电用网，再加上书本学杂费之类的，一个月一千星元也绰绰有余，十万……他读十年o院也不一定能花完这些钱。
    在林观棠想开口拒绝前，原知理又飞快的说：
    “没关系，这算是我自愿赠与你的，就算你没办法说服他，我也不会怪你，毕竟他就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就连他亲祖父的面子都不一定给，你如果说服失败，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不用为这个发愁，也不用还我，我只是想表示我的诚意，让你能够安心下来，不用担心我是在骗你白白做事。”
    他确实是不担心会被骗，但他现在开始忧虑怎么还钱了。
    他的心脏还没大到可以无缘无故的，坦然接受陌生人大笔转账的地步。
    或许也是预感到林观棠想要还钱不干的想法，午餐还没结束，原知理就借由还有事要忙的借口告辞离去，只留下林观棠一个人来看管这群中学生。
    林观棠倒是想直接找人问，打入o院账号里的钱能不能想办法原路退回，但他并没时间——至少今天没时间这么做。
    在被一群精力旺盛的半大孩子拽着不停歇的到处乱逛时，林观棠已然累的晕头转向，就算是再怎么好玩的游乐项目，没有停歇的时间，也会疲惫的不想进行下去。
    林观棠开始怀疑原知理匆匆跑路，不是因为不想听到他说什么拒绝的话，也不是真的有事要忙，只是不想看小孩而已。
    等到夕阳西下，林观棠已经累的走不动路，好在也到了闭园时间，只需要等人把这些少年人接走，就可以宣布彻底结束了。
    林观棠找了一处干净的台阶坐下去歇息，几个少年人围绕在他的身边，还叽叽喳喳的谈论着今天的游玩项目，完全没感觉疲惫，并且还邀请林观棠明天和他们一块去爬山野营。
    那还是不必了。
    林观棠想也不想就选择拒绝。
    其实就算是接受，明天也有很大可能要爽约。
    因为开始下雪了。
    第86章 风雪大作
    起初只是零星小雪，不到半小时就变成纷纷扬扬的雪花，天地全然一白。
    半大的少年们兴奋的空地上玩耍，林观棠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托腮看着这群少年在雪地里快乐追逐，嘴角也忍不住扬起笑意。
    如果不是他真的太累，倒是也很想加入进去。
    “长大了就很难再拥有这么纯粹的快乐，不是么。”
    身侧突兀响起一道声音，林观棠还以为是路人在说话，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身边停下，才抬头看过去，却发现是原知理去而复返，换了一身较为中性的衣裤套装，妆容也淡了许多。
    就连长长的卷发，也变成贴着脖颈的短发……
    林观棠心跳停了一拍，几乎瞬间生出戒备的心：
    “你不是原知理。”
    来人轻笑一声，语气不无轻薄的讲：
    “我当然不是原知理那个神经病。”
    说完之后，他才垂眼看向林观棠，微微一笑，正经做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我是原知智，和原知理是双胞胎。”
    林观棠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来这里，不会也要告诉我，你们原氏的命运在我手里，想要和我来做什么交易之类的话吧。”
    “小林同学想听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说。”
    原知智向他挑了挑眉，说：
    “既然大家都互相觉得对方有绝对不能继承家业的理由，那不如把宣布继承人的事往后延迟几年，等小信长大之后，再说不迟，不过，小林同学能说服霍世禛提出推迟的建议吗。”
    其实也不是那么想听。
    还真被霍世禛猜中，原氏的人一个个都找过来，想从他这里找突破口就算了，一个个的要求难度也更高。

 第130章

    豪门真是是非多。
    林观棠在心中暗自感慨了一番，也朝原知智笑了一下，说：
    “这个恐怕真做不到。”
    原知智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这么说，原知理想要让霍世禛提出验信息素的想法，难道你自信可以说服他？”
    林观棠可没有答应原知理这个要求，但眼前这人语气里的不以为然太过明显，叫林观棠一时气涌，不想露怯：
    “寿宴还没开始，试试看也不是不行。”
    说是“试试看”，但他说话的语气平淡随意，像是笃定结局一定会如他所愿。
    这可真是让原知智真正好奇了，不知道他的底气从何而来，难不成霍世禛和他之间有真感情？
    可霍世禛那种冷酷无情，毒舌骄横的人，就算是爱上一个人，总觉得也会将情人排到最后一位，绝不可能轻易改变自己的原则，随随便便就让人去干涉乃至命令他去做事。
    更何况——
    “恐怕晚了。”
    原知智说：
    “虽然还没到寿宴时间，但今天霍世禛已经去找了爷爷，说不一定，已经定下了最终的选择项，无论是爷爷还是他，可都是下定决心不会更改的性格，小林同学有能够逆转时光的能力么，还是小林同学自信在他心中的重量，足以动摇他改变决心呢?如果你真有这种本事——”
    原知智拉长了语调，是笑非笑的说：
    “那以后原氏听你的差遣也不是不行。”
    这种话听起来不像是请求，更像是嘲讽了。
    难道霍世禛的嘲讽天赋，是从外祖父这边遗传的么。
    林观棠一边腹诽，一边面无表情的说：
    “这种话应该是家主才能说吧，如果你也想继承家主位置，其实没必要在我这个外人面前隐瞒，更不用推出原知信当借口。”
    “因为我也没继承的资格。”
    原知智倒是无比坦然：
    “我和原知理是双胞胎，她脑子发育不好是神经病，难道我就不是了吗？”
    林观棠：……
    从来只听说自辨是正常人，还是第一次亲口听人坦诚自己是神经病。
    都已经这么自我评断，林观棠也只能甘拜下风，承认自己无话可说。
    “智哥你来了！”
    沉默间，原知信的声音突兀插了进来。
    林观棠只感觉一阵风吹，一片阴影从身边飘过，然后就听见一阵闷响之后，跟着原知智哀嚎的声音响起，全然不复刚才的淡定：
    “原知信！你已经不是小孩子，能不能对你的体重有点自知之明，你是想把我撞飞摔成脑震荡吗？！”
    原知智无奈的把人接住，甚至是转了半个圈才止住后仰倒地的身形。
    原知信立刻说：
    “我很有分寸的，不会把智哥你撞到。”
    原知智呵呵笑了两声，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说辞，但和小孩子计较这个没有用，反正也不会听。
    止住身形后，原知智就和林观棠说：
    “我接小信回去，小林同学，晚宴再见了。”
    “小林哥哥再见！”
    原知信也朝他挥了挥手，就蹦蹦跳跳的跟着原知智离开。
    其他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也陆陆续续被人接走，最后天下完全黑透，就连联排的店铺也全都关闭，只剩下路灯还在照明。
    林观棠看着这些少年人全都被人接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样啊。”
    林观棠按了按太阳穴，确认最后一个学生也被接走后，暂且放下心，又有种遗忘了什么的感觉。
    他的目光看向已经堆积了一层厚厚雪花的地面，将所有人踩过的脚印都完全覆盖，不留下任何痕迹。
    这个时候，应该都已经各回各家吃晚饭了，说起来回家——
    “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回去？！”
    林观棠终于想起来他忘记什么事情了。
    他来的时候是和原知信一道，现在只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林观棠托腮看着眼前纷纷扬扬的大雪，思索怎么回去。
    本来想找丁锐泽的——
    白天的时候，他认出来其中一个发气球的大玩偶是丁锐泽假扮的，但现在全游乐园都下班了，丁锐泽大概也已经离开。
    所以林观棠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又不是什么很危险的场景，天也已经黑透，如果丁锐泽真的已经离开游乐园，再把人叫回来也太折腾了。
    所以，不如看看有没有公车之类的可以乘坐，不过那个别墅是在什么地方来着？
    林观棠准备查地图的时候，才想起来他压根没问过霍世禛具体住的地方是什么。
    目的地也不知道，那要怎么回去，看来只能找霍世禛问了。
    不过，原知智说霍世禛去原家老宅找外祖父，谁知道现在有没有空来看他的信息……呢。
    漫无目的飘荡的思绪，在看到风雪中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时戛然而止。
    林观棠以为自己眼花，直到那道身影越来越近，他才真正分辨出来那成串在风里飘荡的雪花，其实是霍世禛漫天飞舞的银色长发。
    其实，黑色的身影在白色的风雪中更能辨认出是一个人朝自己走过来，只是林观棠不可置信，霍世禛会亲自过来找他。
    林观棠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随叫随到的系统。
    但自己可也没有喊出声，只是心里默默想了一下而已，总不能真是心有灵犀吧，可自己这一次，完全没想过他会过来。
    所以……说不一定是有事要做，路过这里呢。
    林观棠看着他越走越近，于是头也越扬越高，直到霍世禛真的走到了面前的空地上，才开口说话：
    “为什么来这里？”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
    霍世禛一向懒得说废话，但低头对上林观棠认真的目光，他还是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
    “接你。”
    “为什么接我？”
    林观棠却还不满足，近乎是急切的语气追问：
    “原知智来接原知信，是因为他们是亲兄弟，那你呢？”
    你为什么，用什么身份冒着风雪过来接我？
    霍世禛垂眸看着他，并没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答案很简单——
    想来就来了，就这样而已。
    但这大概不是林观棠想要的答案。
    林观棠并膝坐在残破的公共椅子上，拼命仰着头看过来，冰蓝的眼眸中透着认真的期盼，纤长的睫毛上挂着落下的雪花，在这样寂静无人的凌冽雪夜，简直有些楚楚可怜了。
    如果不满足他的期望，将他带走，那他不仅要失落，说不一定还会因此死在这个雪夜，自己就真正罪大恶极。
    霍世禛相当清楚眼前的人没外表这么柔弱易碎，恰恰相反，他有着旁人所不能及的强大内心，与一往无前的勇气，一如他的容貌也远超许多人。
    但这并不妨碍霍世禛生出“真是可怜”的情绪。
    不过，他可不是会因为可怜，就露出温柔假面的人。
    霍世禛勾了勾嘴角，有些随意的反问：
    “你想要什么回答？”
    林观棠抬头望着站在面前的人，就算是嘴角带笑说出这句话，也有挥之不去的阴冷气息，仿佛与生俱来的冷漠，不会为任何人融化。
    说出这种话，好像无论他想要什么回答，说出口都会答应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林观棠想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因为爱情”。
    无论霍世禛顺水推舟承认，还是毒舌他想得太多，他都有应对的办法。
    但话到嘴边，还是迟疑了。
    他也不是很古板的性格，也很乐意和熟悉的人开玩笑，但唯独这件事情，他不想用玩笑的语气说出口，也不想用一个玩笑的借口去试探一颗还不确定的心。
    无言对视半晌，霍世禛看懂他欲说还止的纠结，然后自然而然的略过这个话题，将手套取下，朝他伸出手：
    “走了。”
    既然还不确定自己的内心，那就暂且搁置吧。
    至少，这一刻，只是为他而来。
    林观棠伸手放在他递过来的手心里，一如想象中冰凉一片，像是握住一块冰。
    但他自己的手心温度也没好到哪里去，很难说到底是谁的手温更冷一点。
    霍世禛将他的手握了起来，然后稍微使劲，就把林观棠轻飘飘的从凳子上拉了起来。
    他们中间还隔着两层台阶，林观棠直接从台阶上面跳下去，却低估了地面湿滑的程度，一个趄趔差点没滑到。
    但霍世禛握着他的手很稳。
    在他滑倒之后，跌落泥水之前，就将他拽到白茫茫的干净雪地里站好。
    第87章 原宅会面
    原老爷子的寿宴如期而至。
    举办寿宴的地点，在原氏老宅，大部分宾客都只在前面的庭院停留，自然有一众原氏亲眷招待，只有少数关系亲密的人，可以进入内庭去亲自对老爷子祝贺。

 第131章

    霍世禛当然是要当面祝寿的，林观棠也跟着前去见老爷子一面。
    八十岁的老人家，眉毛胡须都雪白一片，歪坐在矮榻席上，几乎一动不动，叫人也分不清他到底是睡着还是醒过来。
    只有人过去祝寿的时候，才动了动眉毛看上一眼，然后点点头，就算是受过礼，可以离开了。
    区别大概只在于看的时间长短。
    比如看林观棠的时间就有些长，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点点头，挥挥手让他们离去。
    虽然总觉得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但不开口讲出来，林观棠也很难从老爷子被雪白眉毛压下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情绪。
    最后也只能看霍世禛一眼，见他也没什么想要表示的，也只能当做是自己想的太多，然后从屋子里出去。
    有人站在门口送了一杯茶，林观棠顺手接过，喝了一口，有些苦涩，不是很对他的胃口，但也不好立刻丢掉，就干脆握在手里，又快走几步，赶上霍世禛的步伐，然后顺理成章的握上他递过来的手掌。
    握手这种事情嘛，也是一回生，两回熟了。
    走到庭院里的时候，林观棠正要问霍世禛知不知道老爷子想说什么，就看到迎面走过来的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男子行走端庄，身形消瘦，但眉眼颇为锋利，跟在他身后的则是——
    “殷学长？！”
    林观棠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来人越走越近，在殷执优朝他看过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后，更确认自己没认错人。
    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子也朝林观棠看了一眼，露出些许意外的神情，却也没做过多的表示，就若无其事的收回神色，跟随引导的侍者继续前行，殷执优也同样没停下脚步。
    当然是祝寿要紧。
    等他们已经走到廊上后，林观棠才收回眼神，看向身旁的霍世禛，迫不及待的询问：
    “你和殷执优原来是亲戚？怎么从没听说过。”
    这本应该是再简单直接不过的问题，霍世禛竟然还想了一会儿，才给出答案：
    “他的生父和我的母亲是一母同出。”
    这不就是表兄弟关系。
    而且还是除了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外，最近的亲戚关系。
    需要费心思去想吗？
    林观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时不时还会想如果自己有什么兄弟姐妹也挺好的，结果霍世禛身后有这么大的家族势力，却完全不当一回事儿。
    话说回来，都在一个群里，其他人的家庭情况都了解的差不多，邵轻柏更是恨不能连他家祖宗三代的亲属关系都翻出来。
    结果这两个人有这么近的亲属关系，却表现的无比生疏，甚至让林观棠一度以为他们两个有仇，该说保密意识还是太强了吗。
    但想想看，要说完全没想到，其实也没那么意外。
    林观棠一开始就觉得霍世禛与殷执优眉眼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之前以为冷面系长相都是如此，没想到还真有可能是血缘关系。
    虽然看起来，霍世禛好像并不是很想认这个亲戚。
    回答过林观棠有关他和殷执优是什么亲属关系的问题后，就径直说：
    “这种事情没说的必要，怎么，你要在这里等他出来，和他叙旧？”
    认识的人碰到后，互相问候一下，也是正常的社交礼仪吧。
    尤其是在这种到处都是陌生人的地方。
    林观棠抬头看着霍世禛的表情，有些试探的问：
    “难道你不想和他交谈？如果不想的话，那离开也可以。”
    毕竟认真说的话，确实是没有很熟悉。
    霍世禛并没再继续说话，倒是也没接着往前走。
    但也没等多长时间，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殷执优就已经从屋子里祝寿出来，和前面的男子——即是殷执优的生父原明良讲过话后，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走到林观棠他们面前，定神看了看他们两个人，然后很是主动的送出自己的祝愿：
    “新婚快乐。”
    咳——！
    林观棠连忙闭上了嘴巴，握紧了手中的纸杯，幸好还没开始喝水，不然要么被一口水噎死，要么一口水喷出来当场社死，或者直接把茶水泼出去。
    林观棠看了看周围其他人，虽然也有被他们的谈话吸引目光，但大多数仍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谈论其他，并没过来凑热闹。
    这时候倒是庆幸无论霍世禛还是殷执优，都不是很喜欢社交的性格，无论外貌还是本身属性，也都是生人勿近的冷面。
    至于这些宾客听到看到后，私下会怎么八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反正林观棠也听不到，那就当不存在。
    此时，林观棠见没人被吸引过来说更多误会的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很无奈的小声说：
    “学长，你知不知你在说什么？”
    霍世禛想不想和殷执优讲话还未可知，但现在林观是真心后悔没直接走掉了。
    并且下定决心以后再看到殷执优直接无视。
    虽然这么做不太礼貌，但为了自己的心脏着想，想想看有些社交礼仪其实也不是非要遵守不可。
    他怎么就忘了，殷学长才是真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人。
    殷执优看了一眼他们现在还握在一起的手指，并没觉得自己哪里说的不对。
    虽然有些意外他们感情进步神速，但也很快就接受了一切，并进行顺理成章的延伸。
    握手不就是有好感，有好感那就离表白不远，表白之后就要在一起，在一起不就要准备订婚结婚。
    他只是提前送出祝福而已。
    毕竟他和霍世禛没什么好谈的，和林观棠也没很熟悉，任务上的往来多一些，但都已经休假，没必要还去谈任务。
    想来想去，这种霍世禛和林观棠同时存在，并且热闹非凡的宴会场合，而且还需要说什么必须要讲的话，也只有在他们的订婚场合说出新婚快乐这四个字了。
    如果林观棠觉得不合适，殷执优也很好脾气的询问：
    “那准备什么时候举办订婚宴，想听什么祝福？”
    他不介意到时候再说一遍。
    但林观棠很介意他越说越离谱的话，他和霍世禛的感情连是否确定，都还欲盖弥彰，并没挑明，还是先不要展望那么遥远的事情了。
    林观棠被他噎的沉默好长时间，才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微笑，飞速的说：
    “这种事情，以后再说——学长再见，我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之后，又露齿一笑，就立刻收敛表情，拉着霍世禛跑路，是生怕殷执优再说出什么更离谱的话。
    比起毒舌来讲，果然还是殷学长这种仿佛拥有另外一个语言系统的讲话方式更可怕一点。
    殷执优看着他们飞速离去，也没什么太多表示，不如说他已经很习惯这种场景，将茶水一饮而尽，就转身回去生父原明良身边。
    原明良目睹全程，见到他回来，便先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嘲讽：
    “我听说小林同学私下性情很好，竟然也受不了你的性格，你不打算反思一下？”
    殷执优默不作声，不耽误对方继续追问：“连霍世禛都能找到小林同学这样的s级omega做伴侣，你呢，难道比他还不如吗，想要什么时候找个和小林同学一样资质的omega。”
    殷执优随口说：
    “打算什么时候杀霍世禛？”
    原明良皱眉，一时没明白他又在阴阳怪气什么：
    “你在说什么？”
    殷执优挑了挑眉，语气平稳的回复：
    “不是您说想要这么一个儿媳。”
    言下之意，当然是把霍世禛杀掉了，就可以取而代之。
    原明良沉默良久，按了按心脏，深吸一口气，才没被他气的当场病犯，又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说：
    “殷执优，你给我正常一些行不行？”
    面对亲生父亲要被气死的状况，殷执优却无动于衷。
    他朝着林观棠他们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没所谓的讲：
    “让我接手他的一切，这不是你们一直以来所期望的么，何必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这么接受不了，认为我不正常。”
    如果他这种表现不正常，那岂不是等同于……我亲爱的父亲与家族，你们不也很清楚，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是不正常的事情么。
    殷执优看着父亲被话气的脸庞煞白，轻声笑了出来，心情甚至比为外祖父祝贺这件事还要愉快。
    ***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太礼貌，但林观棠是真的很像知道，霍世禛他外祖父这一脉的家族，是否语言系统都有些问题。
    想象看霍世禛的世界里也没礼貌这两个字，所以林观棠止言又欲欲言又止，还是趁着其他人都不注意，小声的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霍世禛也确实并没感觉到冒犯，但他的回答也同样让人无语：
    “有代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第132章

    这是可以简单用代沟来概括的事情么。
    林观棠抽了抽嘴角，想反驳也不知道该反驳什么才好，最后也只能摇摇头了事。
    走到前厅之后，虽然大多数人仍然对霍世禛避而远之，但也有那么一些人敢于迎难而上，来找霍世禛问好。
    其实也没那么难以沟通，虽然霍世禛全程冷脸，但也是有问必答，只是问的太多，他感到厌烦，就会触发毒舌效果就是了。
    相比起来，那些来找林观棠谈话的人，感受便好上不少。
    无论是因为霍世禛的关系，还是因为“小林同学”这个身份，又或者其他原因来找他讲话，不是太过分的问题，林观棠都笑吟吟回应。
    两厢对比之下，更叫人觉得林观棠的性情，真是相当温和有礼，远超常人。
    第88章 半途而止
    老爷子身体不好，只透过大屏向诸位来宾问好，代表他来负责向前来祝贺的宾客们致谢的人，是原知仁。
    这也叫宾客们几乎都默认原知仁要接过原氏家主的位置，说不一定待会儿演讲完毕，就直接宣告他成为原氏家主的消息。
    林观棠听着周围宾客们的窃窃私语，发现不少人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要恭喜原知仁继任家主的准备。
    他朝霍世禛身边凑了凑，小声的问：
    “你之前和原老爷子见面，是已经确定要他接任原氏了吗？”
    霍世禛只觉得一团热气朝自己靠了过来，呼吸的气息透过发丝，在脖颈处萦绕着一层朦胧的闷热气团。
    他看了一眼近乎已经靠到肩膀的人，又收回视线，仿佛什么也没察觉一样说：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无法确定答案是什么。”
    林观棠露出怀疑的眼神：
    “这可和你一贯的风格不符合，你不是很讨厌任务出什么意外状况吗？”
    无论怎么说，原氏好歹是原上区的大家族，又是他外祖父家，继承家主这种事情，怎么看也不是什么小事，如果真找他选定继承人，绝不可能让出现纰漏才对吧。
    但霍世禛勾了勾嘴角，却对这个问题好像真不在意。
    “这不是我的任务。”
    言下之意，不在他的负责范围之内，当然不会在意这件事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了。
    林观棠的目光变为将信将疑，又顺着霍世禛的话去反推。
    霍世禛既然都不确定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如何，岂不是在反过来表示，原知仁继任家主这件事，有很大可能会出意外——
    回想一番几个原氏子弟轮番找自己对其他人表示不满的过往，林观棠竟然觉得不出意外才不可能。
    几个弟弟妹妹各有心思，如果真正要在这场宴会上宣布原知仁来继承家主的位置，说不一定，自己就要亲眼目睹一场豪门当庭对峙互相攻讦的场景。
    譬如原老爷子宣布要原知仁接任家主之位，其他人站出来说原知仁和一个赌徒关系不清不楚之类的……虽然林观棠觉得这个理由恐怕站不住脚，毕竟真正嗜赌的人又不是原知仁，况明面上他也和那个赌徒beta分手，这样一来，他继承原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之所以是说“几乎”，是知晓其他人不会甘愿认命，但要怎么才能翻盘呢？
    林观棠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原氏子女的身上，倒是也还维系着表面的愉快和谐，看不出想要搞事的迹象。
    又转动目光望向辉煌灯火下的原知仁，举着酒杯慷慨陈词，更是容光焕发，仿佛已经预见他真正继任家主位置后意气风发的模样。
    原知仁的演讲已经接近尾声，到了最后一个高/潮点，宾客们很配合的齐齐欢笑鼓掌，将这场致谢词的演讲气氛烘托热烈，甚至连带着灯光也摇晃摆动，增添喧闹的氛围。
    林观棠看着映照在原知仁身上来回晃动的光点，又仰起头看着原知仁头顶那一串造型夸张的吊灯，忍不住思考一个问题——
    先前大家鼓掌的时候，这顶吊灯有摇晃吗？
    刚才原知仁演讲的那一段话，不也是很常见的串词么，也没惊艳到需要单独晃一下吊灯来增加氛围感吧。
    所以吊灯摇晃的原因是——
    “快跑，灯要掉了！”
    一瞬之间，林观棠也顾不上是否失礼，大声喊了出来。
    在原知仁与其他宾客都疑惑朝他看过来同时，原知理尖叫的声音，也在瞬间暗淡下来的厅堂内响起：
    “大哥快跑——！”
    与她的声音叠加响起的，是巨大的装饰灯因为脱落，而导致水晶与支架噼里啪啦撞击响动的声音。
    又有无数大呼小叫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又有无数身影来回跑动，有人向前跑想要去找原大公子，有人向后跑想要躲避灾祸。
    林观棠也想要去看原知仁有没有被砸到，却在抬脚要走的时候，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不受控制的朝旁边倒去，被霍世禛顺手捞在怀中抱着。
    那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撞他的人想要说话时，一抬头就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冷面脸，与更无生机的棕红眼眸。
    像是被死神盯上，撞人者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开始想遗嘱怎么写。
    几秒钟之后，大概是确认他真的只是因为太想凑热闹而不小心撞到人，而不是趁着混乱抱着其他想法故意为之，霍世禛才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轻飘飘的说：
    “不用动。”
    随后，林观棠就听到身旁传来一阵闷响，他站直了身躯，先朝身边响声发起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个人满脸苍白，冷汗津津的瘫坐在凳子上，像是犯了什么急病一样。
    难道是因为突然犯病，所以才不受控制的撞到自己？
    林观棠朝他投去关心的目光：
    “你没事吧？”
    对方疯狂摇头摆手，示意他不要过去。
    虽然林观棠还是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但此人看起来也还很中气十足，应该是没什么性命之危的。
    相比起来，还是原大公子的情况更加危机。
    但应该也只是虚惊一场，林观棠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在自己开口之后，原知仁迟疑一下，就立刻朝旁边躲闪，也有其他在旁边守卫的人跑过去保护。
    所以，理论上来讲，原知仁应该没出问题，至多会因为躲闪不及，被波及撞到肩膀手臂之类，但应该也只是会稍微疼痛一会儿，不会出大事。
    他朝前方一群人围观的方向看去。
    如霍世禛所言，确实不用动就能看清一切。
    前面已经被完全清空，从人群缝隙中看到，原知仁也被人扶了起来，但原知仁尖叫的声音却没有完全停歇，反而更加大声，混合着其他人焦急的声音，似乎情况更加危急起来。
    “大哥你怎么了！”
    “大哥的腺体……快叫救护车来！”
    “中毒，有人下毒！”
    ……
    从慌乱的人群缝隙中，看到原知仁泛紫的嘴唇，泛白的脸庞，被酒水浸透的衣襟，以及……空气中猛然爆发出来的梅花香气。
    那是不受控制的信息素大爆发。
    随之嘀嘀警报声接连不断的响起，丝丝缕缕的抑制雾气从天花板上的缝隙自动喷洒出来，稀释空气中严重超量的信息素味道。
    这场突兀而起的信息素意外又叫宾客们打的措手不及，到处躲避呼喊起来，在这一片混乱的场景中，霍世禛却是完全置身事外。
    “看来，这场寿宴到此为止了。”
    随口宣布了结果，他就打算转身离开，对这场闹剧没任何想要参与进来的想法。
    林观棠倒是担忧原大公子的状况，想去看一眼，可他对医药相关又不了解，也不是原家的人，过去也是添乱。
    于是只站在原地略想了想，也觉得还是先跟着霍世禛出去避开这场宴会的混乱比较好，等情况稍微稳定之后再询问不迟。
    但却有人不想让他们就这么低调离开。
    “霍世禛，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还没走出几步路，原知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观棠迟疑了一下，还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过去。
    那不仅仅是原知意，而是其他几个人都带有怀疑震惊的目光朝着他们的方向看来。
    原知理也随后开口，却是在不可置信的看了林观棠一眼，在片刻的犹豫后，反过来对原知意开口说话：
    “我还以为这种时候该是大姐说什么才对，大姐和大哥无论血型还是信息素都和大哥一样，不打算说些什么随时等着援救的话来安慰弟弟妹妹们吗？”
    原知意朝她看过去，眼中不无失望，不敢相信这种时候她竟然帮着外人来攻击自己。
    原知智却是直接笑出来，说：
    “目的显露的这么明显，有些人真是蠢的无可救药了。”
    “原知智！你是在内涵什么！”
    原知理朝他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
    要说的话噎在半途，并没有说出来，但身为双胞胎的感应，却在此刻该死的引发共鸣，就算她没讲出来，也确认原知智接受了她的意思——

 第133章

    你也找他做了交易。
    众目睽睽之下，这是绝不可以说出来的事，不然就真正是丑闻一桩。
    家中最小的原知信抱着昏迷不醒的大哥已经哭的死去活来，又被几个哥哥姐姐的异常表现惊到，不明白又发生什么，只本能感觉气氛变得好像非常紧张，叫他连大声哭泣也不敢，只能小心翼翼的抽泣着，抱着大哥的手臂，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变故。
    至于其他宾客，就算是原本的关注重点在原知仁身上，此时此刻，也因为原大小姐的质问转移来，视线不停地在厅堂两端转移，窃窃私语去猜测他们的话中含义，霍世禛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原知仁到底是怎么状况，那还需要经过一番检验之后才能知晓，但听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场斗争是真正就要在眼前展开，没有人愿意错过。
    林观棠也完全明白过来，原大小姐是打算把谋害原大公子的罪名推到霍世禛身上。
    他当然不相信会是霍世禛谋害原知仁，因为没有动机，也没有时间。
    其他人他不知道，霍世禛几乎所有时间都和自己待在一起，怎么可能对原大公子动手。
    可也难怪其他人产生这种怀疑。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其他人都有所行动，只有霍世禛呆在原处一动未动，仿佛早就预料到意外会发生一样。
    能够预料到一切的人，显然是始作俑者，不是吗？
    在围观众人各怀心思的注视中，霍世禛也转身过来，在面无表情的看过一圈围观群众之后，最后视线落在眼前几个原氏人身上，露出一个微笑。
    只是那微笑不能让人感到愉快，反而犹如与毒蛇对视，叫人脊背一凉，打起冷颤，生出逼命的危机。
    第89章 同声和气
    “如果非要我说些什么的话，那就是祝几位得偿所愿，今天还是老爷子寿宴，真是好事成双。”
    霍世禛开口讲话，带着叫人气血上涌，汗毛倒竖的笑：
    “怎么，双喜临门，你们难道不高兴？”
    整个宴会厅中除他之外，谁还能笑的出来。
    说的如此喜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原知仁死而复生。
    事实却是，原知仁生死未卜，地上破碎酒杯中流出来的酒水痕迹都还没干透，空中爆发的信息素味道也还没被清理完全，他竟然含笑说出这种幸灾乐祸的话，简直令人发指。
    那不仅仅是原氏一众人等面色顿时难看起来，连带着一众围观宾客也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
    其中一部分人是幽怨原知意明知道霍世禛是个毒舌，为什么非要招惹他这个混世魔王，更多的人，却是难以置信——
    虽然对霍世禛毒舌的名声早有耳闻，却没有想到他能无情无义到这种地步。
    在此之前，他们只是听说霍世禛从不给任何人颜面，有他出席的宴会少有能够和平收场，几乎全都惨淡收场，成为与会人员的噩梦。
    但原上区与帝都之间的距离相隔并不算近，霍世禛也不是喜欢在各种公共场合出没的人，就算频繁前去帝都，其实也很难真正遇上有霍世禛在的场合。
    所以原上区大多数还以为有关霍世禛的那些流言，不过是以讹传讹的夸大其词，或者是帝都名门养尊处优太久，稍微出来一个不守陈规，跳脱犀利的年轻人，就承受不了，好像天塌了一样到处哀嚎。
    此时此刻，当他们亲耳听到霍世禛这毫不留情的嘲讽话语，才知道那些传闻甚至还有所收敛。
    只是出于旁观者的立场，在听说那些与霍世禛有关的事宜时，除却感慨霍世禛是个灾星之外，难免对帝都贵族承压能力表示鄙夷，认为如果换做换做是自己，必然能够应对的更好。
    然而真正和他正面对上的时候，才知晓这是怎样一个冷血无情，毫无人性的怪物。
    完全死寂下来的宴会厅，陷入无人敢开口说话的怪异气氛中，最后目光齐齐寄托在原知意身上。
    原知仁这个长子生死不明，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该她这个长女出面回应。
    况且，本来就是她招惹了这个魔王，总不能叫旁人替她收尾。
    再来，原氏在原上区也是名门之首，难道还真受他这么嘲讽，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吗？
    但只怕无论再问什么，只会引来更大的危难。
    原知意在心中叹气，只尽量语气平静的说：
    “你如果不想做任何回应，大可以直接离去，就算再怎么和原氏不熟，也不该说出这种风凉话。”
    这倒是实话了，原知仁还在危险中，就算基于最基本的人情，也该慎言才对。
    可惜霍世禛的人生从没世俗人情可言，既然非要他开口说话，那就不能只期望他会配合逢场作戏，而不接受他感到厌烦自行其是。
    “风凉话？难道不是陈述事实，如果听不明白，我可以讲的更清楚一些。”
    霍世禛握了握手腕，说出更叫人眼前一黑，或脸色惨白的话：
    “原知仁如果死在今天，那就再没继承家主之位的可能。或者他还能捡回一条命，为了挽救他岌岌可危的腺体，和他拥有同样信息素的原大小姐，也该做好时刻要帮他补充信息素的准备。”
    “在查明他受伤的危机之前，原氏总要有人接手代管，这个人选除却原大小姐你，再无其他，某方面来讲，原氏大权从现在已经属于你。”
    “同样的，在加害人没查明之前，或者原知仁只要保持这种不生不死的昏迷状态，那真正的继承人会是谁，也将无限期推迟，或许会延迟到原知信长大也说不一定。”
    “现在你们每个人的期望都已经实现，我说你们应该高兴，哪里有错？”
    “以及，既然期望实现，不要忘记兑换诺言。”
    霍世禛每提起一个曾经与林观棠说出口的承诺，相应的人选便脸色一变。
    若说原本还抱有侥幸的想法，安慰自己，他只是想到什么狠毒的话就随口说出来而已。
    那在“承诺”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每个人都头皮发麻，确定无比，霍世禛是真的在提醒他（们），期许实现之后，接下来是兑现诺言的环节。
    比如原知意所承诺的，要将“小林同学”这个账号在社交网络上得到实质的利益，帮他联系帝国最大的omega权益组织荆棘之月，以及要他来做原氏产业对外的代言人；
    再比如原知理所交换的，无论林观棠想要什么，只要她有，那就必须给予；
    包括原知智所讲出的，所谓原氏任由差遣的话。
    现在完全属于林观棠了。
    宾客们还在为霍世禛所说出口的这些说辞，而震惊，而恼怒，而惶恐，而更加明白为什么帝都名门会说“有霍世禛出现的宴会，大家都会痛不欲生”——
    原知仁出事，平心而论，他们之中也不是没有人高兴，但这种阴暗妄想怎么能当众说出来，简直是把人的脸皮放在地上踩。
    和林观棠做交易的几个原氏子弟，却在这些情绪之外，更能感受到浓烈的后悔情绪。
    就算不知道其他人和林观棠做了什么交易，总知道自己曾经和林观棠说过什么，总还记得当时是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情，说出那些承诺的。
    利用或者调侃——在近距离接触之后，都或多或少判定林观棠是个温柔顺从的人，可以利用他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林观棠能说服霍世禛帮忙达成目的最好，帮不了也无所谓，至于真正帮了之后要给予的报酬，那就更看心情。
    却完全没想到，当他们以为找到达成目的的捷径，企图通过林观棠来控制霍世禛时，已经跌入霍世禛所设下的陷阱之中，彻底坠落不能回头的深渊。
    又或者，其实这原本就是他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就一起设下的谎言。
    纷杂的目光落在霍世禛的身上，也落在林观棠的身上。
    他有着美妙无比的容颜，与温柔乖巧的性情，连和人讲话，只要没太过分，也都能语笑嫣然的应付过去，简直是世上所有美好词汇所凝结而成的天使。
    可他却是恶魔的伴侣，用最柔弱的姿态，和恶劣的魔王设下这作弄所有人的陷阱。
    魔王的冷酷人尽皆知，所以会直接避开，可天使的温柔，谁能看穿面具下的险恶？
    在其他人都还出于各种考量保持沉默时，原知理最先控制不止的叫喊出来：
    “小林同学，真是没想到……呵，原来你和霍世禛是一路的，我早该想明白，能在直播中说出那些话的人，怎么可能是无害的宠物。”
    林观棠听到她的指控，只感到无奈。
    就算再怎么迟钝，在霍世禛把那些承诺说出口的时候，他也完全明白过来，无论原知仁的事和霍世禛有没有关系，他都已经打算将其完全利用殆尽。
    什么也不用做，一条人命换三个承诺，怎么不算划算的买卖。
    可是——谁能安心接受用无辜人命所换取的利益。
    至少林观棠做不到。

 第134章

    他不是不为霍世禛竟然打算利用一切为他收取报酬而震惊，而心脏飞速跳动，却也难以心安，就这么接受一切。
    又但是，他难道就能在这种时候，和霍世禛“反目成仇”，和其他人一起指责霍世禛的无情无义吗？
    其实这样做也没有关系，霍世禛并没提起他的名字，除却几个原氏子女，没有人知晓真正交易的对象是他。
    他选择接受，其他人不会知晓其实是他最终受益，他选择拒绝，也没有人会骂他忘恩负义。
    至少在这场宴会上，不会有人来为难他。
    他是进是退，都可以随意选择。
    在场之中，若说霍世禛是唯一一个还能笑出来的人，那最轻松自由的就是他了。
    他抬起头看向霍世禛，和那一双棕红的眼眸对视，感受到的是死水一样的沉静，仿佛是说他可以掌握一切，又仿佛是说，就算林观棠“反水”，站向他的对立面，他也全不在意。
    因为他已经习惯孤立一切，已经习惯对立一切，也已经安排好一切。
    林观棠收回目光，双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握着另外一只手的手腕，在沉默之后，终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轻声开口：
    “我觉得，现在的重点应该是原大公子的身体状况，以及到底是谁害他，其他事情，都可以押后再谈。”
    逃避固然可耻，但此时此刻，他不想再因为他的立场选择，来让矛盾升级——
    虽然目前的状况来看，霍世禛一个人挑起所有人的隐秘心事，除了他自己之外，所有人都倍感煎熬，矛盾已经没任何再升级的余地。
    又但是，看在旁人眼中，林观棠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说辞，本就是一种默认，他就是站在霍世禛的一方，知晓一切内幕。
    他们本来就是一道前来的伴侣，不是么。
    “还需要找吗？答案不是已经完全清楚。”
    原知智突兀开口，眼中闪过疯狂与幽怨的光，死死的盯着霍世禛看：
    “霍世禛！你说的这么头头是道，可见是早就想好一切，一定是你为了利益所以才出手害死大哥，就算不是你，也有你从中推波助澜！”
    “原……”
    原知意还想阻止他开口，可在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被原知智爆发的音量完全压了过去。
    原知智显然已经疯狂，不可能听她的说辞。
    原知意只好闭嘴，又心惊胆战的飞速思索，猜测原知智到底是做出了什么可怕的许诺，才叫一向理智的他突然在这种时候发疯，非要这么直白的挑衅霍世禛。
    原知智无法不把一切罪责都推到霍世禛身上，将这件事定性为霍世禛为了利益谋害大哥，否则死的就会是他。
    若说原知意与原知理做出的承诺，还在她们足以承担的范围之内，那原知智在听到要兑现诺言的话时，就真正浑身颤抖，头一次感受到赌徒只是随便一下注，就轻飘飘输掉一切的恐惧。
    整个原氏都任凭林观棠调遣——这是家主才可能享受到的事。
    “如果林观棠能叫揭穿继承人的时间向后推迟，原氏任凭他差遣”——不需要再特别强调，他也无比清楚的明白，所谓“承诺的兑现”，也将这一点完全囊括在内。
    当初本是开玩笑说出口的话，因为不觉得有任何完成的可能，所以才夸下海口，却没有想过，真正实现了这个愿望，该怎么兑现。
    他连个继承人的身份都没有，且不说输掉整个原氏他是怎样的罪人，他甚至输掉的是不属于他的东西，所以无从判定对方要用什么方式，来拿走他输掉的东西。
    他也不是没想过食言——
    不只是他，其他所有人，和林观棠谈论交易的时候，严格来讲，都没第三个人知晓，也没签署任何有效合同，那就算是食言也无所谓。
    可是……
    就如同他们从未想过，霍世禛会用原知仁这条命作为代价实现诺言一样，他们也无法想象，倘若食言，霍世禛又会采取什么行动，来强行拿走所做出的承诺。
    但又有什么好震惊愤怒的呢，这就是和魔鬼做交易的代价。
    企图从魔鬼这里得到什么想要的东西，那就一定会失去更多不舍得的珍贵之物。
    第90章 所谓选择
    “我承认了？”
    霍世禛嗤笑一声，对这些人仍然坚持在没任何实质证据的情况下，只凭借私心想要拉他下水的言行，感到无聊透顶，连继续待下去的欲望都没有：
    “原知仁在你们自己的地方被害，第一反应不是找证据和真相，而是凭个人感官找人顶罪，我看也不用再选举家主，趁着今晚人多，不如直接宣告破产，如果真是连寻找真凶的信心都没有——”
    “那只能证明所有人都一无是处，无论是谁，继承家主只会加速原氏的灭亡，只是灭亡的时间不同。”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耗尽最后一丝耐心，转身离开。
    只是离去之前，又朝林观棠望去一眼。
    宽阔风衣下的手掌微微抬起，旁人距离太远，又被霍世禛毫不留情的话语震慑，完全没心思去注意到这小小的举措，然而林观棠站在他的面前，却看的非常清楚。
    他抬头对上霍世禛转身之际望过来的那一眼，也完全了然霍世禛想要带他一起离开的打算。
    但这不是私下无人的角落，也不是欢快喧嚣的时刻，而是在众目睽睽得罪所有人后。
    要不要顶着压力跟着他走，那要看林观棠自己的选择。
    是留在光明的厅堂里，和其他人站在一起斥责霍世禛的横行无忌，还是选择和他一块走入漆黑的深夜。
    在无数人无数道蕴含着不同神色的目光注视中，林观棠朝霍世禛走出微小的一步，然后霍世禛彻底向他抬起手臂。
    “走了。”
    他这样说。
    林观棠伸手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掌，然后又被紧紧握在手心，被他拉到身边。
    在众人注目中，他被拉着通过围观人群匆忙让出来的通道，大步流星的朝厅外走去，没有再看其他任何人一眼。
    他最终选择了和魔王踏入永恒的深夜。
    几个原氏的人认定这是林观棠与霍世禛连合作局，而在不知内情的宾客看来，就更像是邪恶的魔王诱惑了良善的天使，将他拖入深夜。
    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彻底离开宴会厅之后，厅内再次喧闹起来。
    在担忧原知仁，惊恐霍世禛之外的第三种声音，就是感慨林观棠心地良善的大好青年一个，怎么就栽在霍世禛这个混世魔王手中。
    甚至怀疑是被霍世禛胁迫了什么才不得不屈从，已然脑补出一场恶霸强抢良家好男的想法，但林观棠听不到。
    无数喧嚣的声音被高耸的屋墙隔离在内，如同耀眼的灯火只在厅内点燃，离开温暖而明亮的大厅，迎面扑来的便是风雪寒气与冰凉夜色。
    从厅堂离开，走下台阶，走过庭院，走向无人无灯，只有寒风光顾的游廊。
    林观棠猛然停下脚步，霍世禛感觉握着的手指向后扯了一下，也直接站定脚步，回过头和他对视。
    “你早就知道了，从一开始，一切都是你设下的陷阱。”
    林观棠抬眼看向他，冷凝表情，一字一句的说：
    “从原知意上门拜访的那一天，从你默认系统让她通过门禁的那一晚，你就已经做好要利用她的打算，包括其他人想要通过我来说服你，你也心知肚明，或者更早一点，从你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明确答应原知仁一定会支持他开始，你就知道原知仁一定会遇害。”
    因为早就知道结果，所以才完全无所谓给予自己的信任，注定都是空梦罢了。
    霍世禛注视着他被凛冽寒风吹拂的，越发雪白的脸庞，扬了扬嘴角，毫不在意的坦诚一切：
    “原知仁会出意外，我当然早就知晓，但算计原氏其他人毫无乐趣可言，只是顺便让你收一点礼物，所以才顺水推舟，有关这一点，我不也早就告诉过你，谁知道会不会还有人出比原知意更好的交易条件，让你比比看吗？”
    林观棠瞪大眼睛，瞬间所有线索串联一起，得出一个他刚才已经想到，却又不想承认的结论。
    原氏五个子女，剔除年纪最小，还没卷入利益纷争的原知信外，顶着目前最大可能继承家主身份的原知仁，是放出来的诱饵，中间三个人是要钓的鱼，目的是为了让他们互相撕咬，最终将利益全都放给“唯一可突破的破绽”林观棠。
    当他们所有人都许出诺言后，就到了收网时刻，但不是三选一，而是用原知仁的命，一举拿下所有人。
    林观棠不得不想，如果不是为了自己，是不是原知仁原本可以避开今天的灾祸。
    “和你没有关系。”
    霍世禛看出来他想要把无辜罪责拦在自己身上的念头，虽然感到有些可笑，却还是难得生出要开解的耐心——只是语调冷冰冰的，完全没任何温情可言：

 第135章

    “他今天遇害是必然的结果。”
    林观棠看向他：
    “但你既然早知道他会遇害，如果不是为了我，原本是可以——”
    “没有那种可能。”
    霍世禛直接打断他的话：
    “我对原氏的一切都没有兴趣，包括预警他会遇害这件事。”
    在林观棠震惊到失语的目光中，霍世禛却露出更冰凉的笑：
    “或许，是你对我有什么误解，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于是林观棠终于明白，霍世禛今天所做的一切，另外一个目的是什么——那是要他确认，他是否真正要爱上一个披着人壳的魔鬼。
    以及，在看清霍世禛的真实面目后，又要做出怎样的选择。
    是为霍世禛明知道人会死却无动于衷，见死不救而愤怒；
    还是会为霍世禛为了他拿到最大利益，放着表哥的性命不管不顾而感动。
    要选择仁慈正义的心，还是选择无限偏私的爱。
    寒风呼啸而过，银白长发与漆黑碎发皆在风中纷乱飞舞，红棕眼珠倒影在冰蓝瞳孔中，透着永恒的死寂。
    寂静无人的走廊中，林观棠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窥见魔鬼真容的一角。
    霍世禛不仅仅是满足他一切所需所求，无所不能的好好学长，还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连人命也不过是他计划一环的魔鬼。
    想要接受他的爱，那也代表着将要一并接受他的恶。
    亲眼见证他恶劣至极的本性后，还敢，还想，还愿意要他的爱吗？
    冰蓝眼眸映衬在红棕瞳色中，同样传递着不愿沉沦黑夜的光辉：
    “我也同样没有答应和他们做交易，不会去找他们讨要这本就不属于我，更何况是从一条无辜人命身上所获取的报酬。”
    那似乎是在说，他选择一并拒绝霍世禛。
    在霍世禛越来越冷，分不清是失落还是失望的目光凝望中，林观棠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说出后半句话：
    “但我也不可能在明知道和你无关的前提下，无视别人对你的污蔑，尽管你可能不在意，但我在意，想要真相大白。”
    霍世禛长久地注视着他，似乎透过他美好的躯壳，凝望更纯粹通透的心。
    “这是多余的选择。”
    “这是我的选择。”
    林观棠说：
    “你可以把我也当做你计划中的一环，但我同样会做出我自己的选择，配合你或者拒绝你，在于我自己——换一个说话方式来讲，我已经决定接受你完全理性的一面，那你呢，你有做好接受我会感情用事的一面吗？”
    “或者……等有关原氏的一切尘埃落定，真相大白，等到回去帝都，再说这些吧。”
    他无法否认自己的心动，也不想隐藏自己的情绪，他震惊霍世禛替他筹谋的一切，也痛苦霍世禛残酷的利益计算。
    他不是没任何不满，不是没有任何纠结，但那并不表示他要说违心的话，也不想因为隐瞒自己的感情，而错失一切。
    他无比确切的明白，这或许会是唯一一次霍世禛向他展露心意的机会，失去就不会有下一次。
    霍世禛对自己的恶劣性心知肚明，也对林观棠的正义感无比清楚，更知道三观完全不同的人，真正在一起后，会出现多少矛盾。
    与其在情绪上头的时候，匆忙迈入爱情的领域，结果因为各种观念的不同，或者发现对方不为人知的一面，陷入无止境的争吵，最后惨淡收场，倒不如在一切开始之前，就坦诚自己邪恶的一面。
    如果林观棠能够接受，那就可以再进一步；
    如果林观棠不能接受，那就后退一步。
    简单至极的选择项，林观棠没任何犹豫，就选择了后者。
    他既然知晓自己的感情偏向何方，就算有纠结和迟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选择隐瞒逃避，让唯一的机会溜走。
    霍世禛是无情的怪物没有关系，正好他有充沛的感情，怎么不算是某方面的互补。
    但他却还不知道，霍世禛会不会厌烦他感情用事。
    所以接下来，就轮到霍世禛去思索他又会做出什么选择。
    计算一切将利益最大化，对任何任务之外的人事都冷眼旁观的他，能够接受林观棠会在某些时候感情用事，会为了一些看似多余的感情人情，而付诸心力，甚至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吗？
    沉默的对视中，霍世禛再次向林观棠伸出手，手心向上，是邀请的姿态。
    等到林观棠将手指放在他的手心后，便俯身垂首，在林观棠的手背上留下一个冰凉的吻。
    “我早已经做好一切准备，无论你什么时候做出最终决定，我都在等待着。”
    我时刻都在等待着，迎接你坠入我的冰凉拥抱中。
    光与热或许会灼烧黑暗生物的灵魂，但却不会让其避而远之，反而会让黑暗生物更加趋之若鹜，就像飞蛾扑火，与光明永恒纠缠，最后死在光辉之中，才是最终的宿命。
    第91章 毫无头绪
    “这是大哥的检测报告，医生说大哥到底中了什么毒还不知道，只知道身体内检测有能导致信息素失控的成分。”
    医院内的紫藤花架子下，林观棠和原知信并排坐在长凳上，研究原知仁的检测报告。
    林观棠只去看过原知仁一次，还在昏迷中。
    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并没有近身。
    其他人暂且不提，至少在原氏这里，他和霍世禛是已经完全绑在一起，霍世禛在会客厅搞得所有人都下不来台，原氏的人没在他刚一出现，就把他轰出去已经很不错了。
    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站在门口几分钟，就被人婉言劝离。
    不过，也不是所有原家的人都连带着看他不爽，比如原知信，就在他找人打听消息时，主动的跑过来找他，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找真相。
    原知信来找他的原因就更简单了。
    那一晚在会客厅里，大家都在吵架看热闹，没有人真正关心他大哥的死活。
    就连几个哥哥姐姐在霍世禛他们走了之后，也都在一直说那些生意上的事，完全不在意大哥的死活。
    就像是霍世禛说的那样，好像大哥死了，对他们才好呢。
    虽然也有人安慰他说，大人是不可能和他一样，每天只围着一个病患转，大人有大人的事要做，可是他不懂，也不想和他们再继续争论到底是大哥的命重要还是那些家产重要。
    如果真说有什么大人要做的事，那小林同学不也是大人吗。
    而且还是一个和原氏没什么关系的外人，还是和霍世禛一起的，难道霍世禛不是很可怕的人吗，可小林同学都能不管他，从头至尾坚持要先以大哥的伤势为重，为什么他们本家的人都做不到。
    而且，他清晰地记得，那一晚上，是小林同学先喊出来灯坏掉的。
    所以当林观棠说，他想要知晓原知仁出事的前因后果，以及到底是谁下手的时候，原知信立刻就答应帮他找所有资料。
    那就是另外一个原知信，为什么要找他合作的原因——已经好几天过去，竟然连个嫌疑人都没找到。
    监控被调出来，得出的结论是那盏吊灯早就失修，是维修人员没及时更替，才导致出现意外——怎么可能那么凑巧！
    反正原知信是绝不相信的，可是大家竟然都相信这个说辞，还说他关心则乱，想的太多，这让原知信有种一拳打进棉花的憋屈和愤怒。
    大哥中毒的原因更是毫无进展，不但找不到下毒的人，就连到底中了什么毒都说不清，只能分析出来几种物质。
    好在医生医术很好，就算找不到源头，也能保住大哥的命，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毒素什么时候能清除干净，那就是未知数。
    大人们没更多信息给原知信，就凭这些，他自己完全推不出真相，只要找另外一个和他一样想找真相的人来一起商量。
    无论怎么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得多吧。
    林观棠倒是也有问霍世禛真凶到底是谁，结果他竟然说不知道。
    林观棠：“你都知道有人要害他，又说不知道害他的人是谁，这合理吗？”
    霍世禛：“怎么不合理，知道有人遇害，和知道有人会以什么方式遇害，应该不能混为一谈。”
    林观棠：“所以你就说害他的人是谁不就好了。”
    霍世禛：“没有证据，污蔑无辜的人可不算好事。”
    林观棠：“你还会考虑这种事？”
    霍世禛：“当然，我可从不污蔑好人。”
    林观棠默默腹诽，你利用起来好人，倒是也挺不手软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是无论怎么问，都不肯告诉他到底是谁下手，看起来也不打算对外澄清真相。
    无所谓的态度，让林观棠有些抓狂，到底是谁要被污蔑成杀人犯，到底是谁的人品要因此受损。
    ——哦，霍世禛早就没人品可言，那他不在意也挺正常的。

 第136章

    林观棠也只能自己去找答案——但霍世禛被他问的烦了，也给他提供了一个线索。
    “答案就在谜面之中。”
    意思是说，害原知仁的人，就在会客厅的那群人里面吗？
    但那可是为原老爷子祝寿的宴会，几乎整个原上区的名贵都过来了，想从这些人里找到真凶，可不容易。
    尤其从原知信这里得到线索之后，林观棠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不仅仅是霍世禛懒得澄清，或许原氏也不想找到真相。
    霍世禛的态度林观棠还能理解，原氏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下一任最大可能继承家主位置的人遇害了，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事情查的清清楚楚才对？结果看起来却像是要把这件事直接瞒过去一样。
    所以，所谓的真凶，有可能原本就是原氏的人吗？
    说不一定……就在那三个人之中。
    “小林哥哥，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原知信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林观棠从思虑中回神，有些抱歉的摇摇头——
    他总不可能说你的三个哥哥姐姐有可能是真凶，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说出这种话也太不负责。
    这个时候，林观棠倒是稍微体会到一点，霍世禛绝口不提真凶名字的心情，虽然原因完全不同。
    原知信不由失落，但又很快打起气来，充满期望的看向林观棠，说：
    “没关系，你还需要什么我都帮你找，你不要放弃，我知道可能有点对不起你，让你和我一起为了大哥的事烦恼，但……总之，如果你真能帮我找到是谁害了大哥，我就，我就——”
    “我就让我们全班，不，全校同学都关注你，成为你的粉丝！”
    林观棠：……
    那倒也不必。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不是为了要你做什么。”
    林观棠看着他笑了一下，说：
    “别有太大压力，我也有私心，是想帮霍世禛澄清名声，所以我们是合作哦，没有谁对不起谁。”
    说到霍世禛，原知信更是被那一天的场景吓的要做噩梦，连回忆一下都觉得痛苦万分。
    他完全无法理解，小林同学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和那个好像是童话故事里的魔王一样的人在一起。
    听到他说和自己合作的原因，竟然还是要帮霍世禛澄清名誉，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小声的说：
    “实话说，我觉得他不是好人，小林哥哥，真的和他是情侣吗。”
    林观棠：……
    这就是平时不攒人品的坏处，看看，连个小孩子的喜欢都得不到。
    林观棠啧啧两声，虽然也认同原知信的话，但不代表他想要和真情实感对霍世禛不满的讨论这个问题。
    所以，林观棠还是很认真的说：
    “目前还不是，但我的选择是他，你如果不喜欢他，我们不谈这个，只说你大哥的事，好么。”
    原知信也认真的看向他，然后忽然哦了一声，说：
    “我知道了，这就是我们语文老师说的，疏不间亲，我知道了，不会再在小林哥哥你面前说他的坏话。”
    那你语文课学的还挺好。
    不过，这句话的意思，是打算在背后和别人说他的坏话吗？
    如果说的话——
    那林观棠也没办法，他又管不着别人私下的讨论。
    林观棠摸了摸他的头，就不再谈论有关霍世禛的事，继续讨论检测单上的内容，但很快就被周围的吵闹声打断思绪。
    他们坐的位置，正对着原知仁在的那栋病房，因此当大门前的那场冲动发生的时候，几乎是全程正面目睹。
    说是冲突也不太准确，因为看起来更像是单方面的围殴。
    一个身材瘦弱，面容憔悴的年轻人被一群保镖推出大厅，那个年轻人一脚没踩稳，从台阶上滚落下去，好几层的台阶，只是旁观都感觉疼痛，但那个年轻人却没在意自己的伤势，坐在地上连站起来都忘记，还在拼力的比划着什么。
    那些保镖也不在意他的伤势，仍然辱骂着“不配”“别再来了”之类的话。
    那群人骂完之后，就又回去了大厅里，只留下那个年轻人颓废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半晌之后，才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愣愣的站在门口发呆。
    林观棠眯了眯眼，他认出来那些保镖是原家的，但那个年轻人却没有见过。
    林观棠问：
    “他是谁？”
    原知信露出嫌恶的表情，说：
    “就是我大哥之前喜欢的那个赌鬼啊，叫什么小雨来着，骗了大哥好多钱，说好多次不赌了结果还是偷偷赌，还偷大哥的东西去还赌债，真恶心，大哥都看清他的人品，不和他在一起，也不知道这时候还过来干什么。”
    林观棠一边听着原知信说有关那年轻人的话，一边看着那年轻人蹒跚着脚步转身，走了几步，左右看了看，最后视线竟然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怔怔看了一会儿，仿佛是做了什么很大决定一样，一步一拐的朝他们走了过来。
    走的越近，看的越清，身材瘦弱，五官清秀，透着难以掩饰的憔悴。
    穿着一身廉价服饰，但也整齐，只是因为刚才被推搡，衣服沾染许多灰尘。
    他最后停在原知信面前，几乎是恳求的说：
    “小少爷，求你，让我看一眼阿仁吧。”
    原知信翻了一个白眼，毫不留情的回绝：
    “才不会让你去看，而且我大哥现在穿着病服，昏迷不醒，身上可没东西给你偷。”
    小雨本就惨淡的脸色，因为这句话更加苍白，嘴唇蠕动着想要解释什么，结果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吸了吸鼻子，继续求人。
    但原知信对他没一点好感，说什么也不肯帮他，小雨眼中的期望一点点暗淡下去，最后消失无踪，他打算离开的时候，却被坐在原知信身边的人叫住。
    “要不要赌一把？”
    第92章 玩玩而已
    一副牌，三个人，一个小时，一个赢家。
    林观棠从头赢到尾，原知信和周春雨（小雨）输的平分秋色。
    直到林观棠将牌重新洗好，但没有继续发牌，看起来终于是赢烦了不想玩，其他两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毕竟任谁一直输心情都不会太好，但在场的两个输家心情却各有不同。
    原知信当然是郁闷，首先，不可否认，小林同学洗牌切牌的技巧看的他眼花缭乱，实在很赞，但是，周春雨的演技实在太差，哪有这么给人送牌的，真是演都不演了。
    最重要的是，想要讨好人的话，不应该讨好他这个正宗的原氏少爷吗？讨好小林同学算什么。
    难道是觉得自己不同意，那就换讨好小林同学，让小林同学赢得开心，进而就能同意他进去看望大哥吗？
    那也要看小林同学有没有这个本事，他自己想进去见大哥都困难，最后还不是要求本少爷，哼哼，到时候就知道后悔，看清楚谁是大腿了。
    原知信托腮天马行空的猜测，却只猜对了一半。
    猜对的部分是，周春雨确实有故意输的成分，想让原小少爷口口声声喊的这位“小林哥哥”能够开心一些，然后带他进去看原知仁。
    但他就算不故意放牌，赢的几率也没多少。
    而他想要让“小林哥哥”赢开心了带他进去见人的期望也完全落空——这就是原知信猜错的一半了。
    林观棠确实没想继续玩下去的意思，实话说，以这位“小雨”的牌技，完全不像是个中好手，但想想看，如果不是技术不好，也不会一直输钱了——就像是他们这一个小时内玩的输赢结果一样，简直是惨不忍睹。
    但也不排除小雨全程都心不在焉或者说是故意放水给他，所以才显得牌技很烂的原因在。
    无论是那种可能，结果已经注定。
    林观棠没想再继续玩下去的意思，周春雨看着他收牌之后放在一旁，不打算再继续，就连忙试探着问：
    “小林少爷，那个，你能带我去见原大哥吗？”
    林观棠看向他，露出歉意的表情：
    “见原大少爷？抱歉，我也没办法看到他。”
    周春雨便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说：
    “可是你找我玩牌，难道不是因为这个目的吗？”
    “我好像没提过之类的话吧。”
    林观棠也露出疑惑的目光，甚至认真回想了一番，然后确定的说：
    “小信，你有听我说，如果他输给我或者打赢我，我就会带他去见你大哥之类的话吗。”
    确实是没讲，但在这种时候提起来这件事，难道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原知信和周春雨齐齐的看着林观棠，两个不同的人眼中传递着同一个意思。
    但林观棠坐在原地，八风不动，没有任何耍人的愧疚，相当淡定的看向周春雨：
    “是你想的太多了。”
    到底是他想的太多，还是你故意耍人！

 第137章

    周春雨双眼通红的看着眼前的人，明明长得好似天仙，心思却这么狡诈，难道作弄他是很好玩的事情吗。
    可是又能怎么样，难道和这个人吵起来，还是和他打起来？就算是起冲突，也只会是自己吃亏。
    周春雨牙齿磨的咯咯响，瞪着林观棠看了许久，最后才恨恨地瞪了林观棠一眼，然后猛地起身，撞得桌子摇晃起来，却顾不上疼痛，就气冲冲的离开。
    原知信诧异的看着他恼羞成怒——或许称作火冒三丈的离开才对，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气性好大，不就是输了几局，玩玩而已，刚才的眼神好像要杀人一样。”
    也许就是想杀人……
    林观棠将散乱的牌收拾整齐，准备放入盒子里收好，原知信还没看过瘾，看到他的动作，连忙说：
    “先别收，你教教我嘛，小林哥哥！没想到你打牌这么厉害，切牌也好漂亮，教教我！”
    ——如果你也有个擅长各种赌牌技术的邻居，你也能学会一点技巧的。
    林观棠在心里这样说，当然是不可能真的教原知信玩牌的，很丝滑的就把话题转移掉：
    “看你对他好像很了解的样子，那你有听谁提起过，他常去赌的地方是什么吗？”
    原知信露出失望的表情，随口回答：
    “就是琉璃之馆啊，我之前偷偷去的时候看到他好几次哦。”
    林观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琉璃之馆竟然还是个赌场好，还是该说这看起来也用不到自己教技术……
    他眯了眯眼，警觉地看着眼前的中学生：
    “你去赌博？”
    原知信立刻摆手，想也不想就连忙澄清：
    “当然不是！我只是偷偷去玩而已，琉璃之馆有好多娱乐项目啊，就像是里面的哥哥调酒很好喝，而且技术很好。”
    林观棠继续盯着他看，幽幽的说：
    “未成年也不能饮酒吧。”
    原知信哈哈尬笑了两声，当做没听到，佯做认真的问：
    “小林哥哥为什么要问他在哪里赌？”
    转移话题的手段未免有些太生硬了。
    林观棠不认同的看向他，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和原知信非亲非故的，提醒一两句就够了，说的再多只会让人反感而不是会改正，尤其这种年纪，更是越讲越叛逆的时候。
    比如现在，林观棠还没开口回答自己的目的，原知信就自顾自的脑补出一些场景，然后兴奋的说：
    “小林哥哥打算过去暗访吗？那带我一起！”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原本就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林观棠可是相当了解。
    不过，林观棠是不可能带未成年去赌博的。
    所以他笑眯眯的摸了摸原知信的头发，说：
    “我另有打算，我如果记得没错，来这里第一天见的那个叔叔，好像就是这个琉璃之馆的负责人对吧，你帮我找他一趟，我要找他要一样东西。”
    原知信露出疑惑的目光，虽然不知道他是要找什么，但完全理解肯定是找到了新的线索，于是立刻点头，毫不犹豫的把这件事情承诺下来。
    ***
    一天又一天，周春雨用尽所有办法，都没有一次能见到原知仁，他倒是也想去找认识的原氏人，但原知仁这个原本的准继承人突然出事，原氏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压根没时间来招待他一个闲人。
    直到过去两三天，周春雨再次一无所获，失魂落魄的回到居住的地方，正打算拿钥匙开门，忽然感觉门口好像有人，叫他吓了一跳，以为是小偷或者抢劫犯之类的，正打开悄悄退开，就听见黑暗中咳了一声，矮个的人蹦了一下，楼道灯应声而亮，他才看清楚门口的那两个人是谁。
    正是原知信和那个“小林哥哥”——周春雨此刻也完全了然这个小林哥哥就是最近网上很火的那个“小林同学”，以及在宴会上大闹一番的霍大少爷的情人林观棠。
    他并没有忘记当日小林同学对他的戏弄，心中顿时生出不满——虽然他也有一瞬间的欢喜，想象着他们过来是打算带自己去看原大哥，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打消下去。
    原小少爷是一直都没给过他好脸色，现在也是阴沉着脸，怎么看也不像是打算带自己去见原大哥的样子，至于林观棠……他被耍过一次，也不敢再相信第二次。
    况且，他也打听过这人，知道他也和自己一样不受原氏待见，那就更不可能是过来带自己去找原大哥了。
    总之是想来想去，压根不想招待这两个人，可这两个人他哪个也得罪不起，于是只能拖着步子走过去，把钥匙晃动的无比响，目不斜视，硬生生的问：
    “你们来干什么！”
    “原知仁要死了，我来给你送他的讣贴。”
    怎么可能……！
    周春雨原本是打定主意问完之后，就立刻开门进屋，然后锁门不见，听到林观棠的话，顿时面如死灰。
    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他的那句话，以及他伸手递过来的那个素白信封。
    信封里……会是什么？
    周春雨不敢相信，不想去拿，可他看了一会儿，还是红着眼睛，手指颤抖着将信封接了过来，然后哆嗦着拆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无数张监控照片，全都是他出现在琉璃之馆的各种画面。
    他从头翻到尾，也没翻到什么有关原知仁死讯的内容。
    这是拿错了？还是又在和他开什么玩笑！
    可恶！可恶！
    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开始嘲笑其他的麻雀，傍上名门的穷人家回过头挖苦其他苦命人，结果比那些喜欢玩弄人的富人还要可恶！
    周春雨再也不能忍受，猛地抬起头，顾不上散落下去的照片，直接一拳朝林观棠锤了过去。
    但被半路拦下。
    林观棠伸手拦下了他回过来的拳头，对上一旁原知信惊恐的目光，心中啧啧而叹——原大小姐先声夺势的招式，效果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惊人。
    就是太惊人了。
    在周春雨要爆发下一波生气之前，林观棠趁机说：
    “你是要和我打架，还是想讨论救原大少爷的事？”
    周春雨气得要死：
    “是你先耍我的！”
    林观棠：
    “爱好赌博是有人给你创造出来的人设，不是你自己真正擅长喜欢的东西，是吗？”
    周春雨浑身僵硬了一下，说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痛苦而通红的眼睛里，在那一瞬间传递出惊慌与戒备的情绪：
    “你，你在胡说什么，你又想耍我什么！”
    “我可没有耍你。”
    林观棠看他在惊慌间下意识收回手臂，似乎打消了继续打架的念头，就蹲下去把那些散落一地的照片捡了起来，缓慢又清晰的说：
    “如果你打算继续隐瞒下去，那原知仁或许真就再没有醒过来的机会，你也有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他。”
    第93章 幕后之人
    周春雨打开门，让林观棠与原知信他们两个进去了他租住的房屋。
    虽然让他们进去，但那是因为不好一直站在楼道里聊天，而不是他承认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隐瞒，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周春雨仍然坚持说：
    “如果你们来不是为了让我见原大哥，那就走吧，我现在真没力气陪你们闹着玩。”
    谁和你闹着玩了。
    原知信本来打算这么说，但他也不知道小林同学到底从监控里发现了什么，于是只能也抬起头看向小林同学。
    “你应该也一样猜到了。”
    林观棠朝原知信点了点头，又朝周春雨微微一笑，慢慢的说：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赌鬼，在赌牌的时候被人发现出老千砍掉右手，人人喊打，没地方去，最后跑到了35区，但就算是没了右手，而且是因为赌牌才被砍掉了手，但在35区还是绞尽脑汁想和人玩牌下赌。”
    “和他对比起来，你眼中没有一丝对赌牌的向往，打牌的时候更是没任何上瘾的迹象，牌技很差，也不喜欢，所以为什么要撒谎扮演一个赌鬼？”
    35区龙蛇混杂，可最不缺什么赌鬼酒鬼之类的人了。
    林观棠对他们很熟悉，所以在看到周春雨的第一眼，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和自己所接触的那些人完全不同，最基本的一点，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对赌牌的喜悦。
    “所以你之前和我打牌就是为了这个？”
    周春雨抿了抿嘴唇，此时此刻也明白过来，之前他找自己玩牌的原因是什么。
    但还是觉得他因为这个就怀疑自己，有些不可思议：
    “原大哥被人害得生死不明，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心情去玩牌。”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找你去琉璃之馆赌牌监控的原因。”
    林观棠的目光投放在桌面上那些照片上，说：

 第138章

    “原知仁没出事之前，你对赌博看起来也没那么热衷，只是走个过场。”
    “当然，你也可以说，你在其他地方赌够了，答应过原知仁不再赌，所以不会在琉璃之馆这种地方再表现的很上瘾，被他看到后对你失望，但你确定要继续隐瞒下去吗？如果”
    周春雨整个人都颓丧下来，有气无力的说：
    “我没看出来，这件事和原大哥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你还真是装出来的？！”
    原知信瞪大眼睛看了看他们两个，既没想到小林同学竟然能发现这个，更没想到周春雨一切全都是装出来的——不是，装一个赌鬼到底有什么好处！
    他百思不得其解，然后立刻想到一种可能：
    “所以你单纯就是个骗子，为了骗我哥的钱？”
    这也太另辟蹊径了。
    见他没反驳，原知信简直是要气笑了：
    “你是傻子？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做个正常人和大哥正常交往，难道大哥会不给你钱吗？就算是你有什么困难”
    “对他没好处，但对别人有好处。”
    林观棠接过他的话，然后说：
    “他的困难，或许就是被人威胁着要用这种方法，来接近你大哥的。”
    说完之后，他又看向周春雨，接着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你真的看不出来吗？让你做这件事情的人，是为了损害原知信的名誉，进而让他不能继承原氏家主的位置，今天原知信遇害，不也是直接让他失去继承家主位置的资格，说不一定，就是同一个人所为。”
    “无法依靠损害名誉的办法来让他失去资格，那就只能直接让他去死了。”
    这样的话不可谓不尖锐了，其他两个人都被他语气里的冰冷刺了一下，原知信很快反应过来，怒不可遏的说：
    “到底是谁！”
    又看向周春雨，说：
    “你快说！到底是谁想要害我大哥，你如果缺钱我也可以给你，以前你做的事都当不存在，不然我就把你偷东西的事情说出去，让你坐牢，快点说。”
    “小林同学，你不该带小信过来的。”
    周春雨被逼问的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说：
    “这不是他适宜听的话题。”
    林观棠眼神动了动，既然他这么说，那就差不多已经知晓答案。
    那个叫他假扮赌徒的人，是原知信的几个哥哥姐姐之一。
    话说回来，其实他原本也不是很想带原知信过来。
    但原知信却完全把自己当成一根绳上的蚂蚱，几乎所有空余时间都和自己待在一起，甚至放学后直接跑林观棠住的别墅来做作业，并且直接留宿。
    按照他自己的说辞，那就是，就算是顶着霍世禛杀人的目光，也要忍辱负重留下来，确保小林同学无论发现什么他都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虽然霍世禛只是很正常的路过客厅，很平淡的看了一眼他写完的试卷，然后随口说了一句：
    “错成这种地步，也是一种本事。”
    但谁让他天生恶人相，又曾经在会客厅大闹一通，更是让人不敢靠近，觉得他太吓人。
    原知信如果年龄再小一点，会直接被吓哭也说不准。
    ——而且真的只是一张试卷错了两三道题目而已！
    他自己的科任老师都不会这么严格。
    原知信可是一直都被夸成绩很好，这怎么不算一种沉重打击。
    可惜他敢怒不敢言，实在不敢和霍世禛这只大魔王呛声，于是也只能忍下来。
    这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原知信也悄悄地问过小林同学，如果他和霍世禛吵起来，被霍世禛丢出去，他会帮谁。
    小林同学深思熟虑一番后，非常严谨的回复：
    “可这是他的屋子，他把你丢出去，我只有选择要不要和你一起露宿街头，而不能选择要不要把你捡回来。”
    “那你会选择和我一起露宿街头吗？”
    “不会。”
    简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完全不给他任何拉拢势力反抗大魔王的机会。
    不过，这又是和今天这场见面没什么关系的事情。
    总之，林观棠带着原知信过来时，实在是无法，无奈的事，但也不能不承认，给他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要让原知信来帮着说服周春雨供出那个让他撒谎的人。
    但效果不怎么样，因为无论原知信怎么威逼利诱，还是没任何结果。
    最后只能遗憾离场。
    他们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辆黑色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楼下等候。
    是来接原知信回去家里的车，林观棠总不好意思也跟着过去，于是站在路口和他说再见，面对着原知信再三强调说无论发生什么线索，或者想要帮什么忙，都要及时告诉他的话，微笑点头，然后目送车辆扬长而去，消失在街道尽头。
    又站在原地等了差不多一两分钟，另外一辆车悄无声息的行驶过来，停在了林观棠身边。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结果。
    林观棠打开车门，坐到了后座，看向车子里的另外一个人，向她问好：
    “原大小姐，晚上好。”
    原知意坐在另外一边，呵了一口气，似笑非笑的说：
    “就这么进来，也不怕把你拉走卖掉。”
    林观棠偏了偏头，说：
    “原氏应该还没困窘到需要做人口生意来维持生存的地步吧。”
    原知意哼笑一声：
    “你对我的出现倒是毫不意外，看来他把一切都告诉给你，你倒是有些本事。”
    “只是无耻的利用了他的爱意。”
    林观棠伸出手，手心中是离开前周春雨悄悄塞给他的东西——那是一枚纪念徽章。
    周春雨确实不是个赌徒，但他为扮演好这个角色，显然花费很多努力，悄无声息做些小动作，已然是相当熟练。
    林观棠也不以为会是原知意，毕竟，之前已经有人和他透露过一些内容。
    只是他当时并没太在意，现在想想看，如果原知意指使周春雨接近周春雨的事情是真的，那有关于她的其他说辞……真假又有几分呢。
    原知意看了一眼徽章，啧了一声，眼睛里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
    “我第一次全权负责的活动纪念徽章，他也是个有心机的，竟然时刻准备着暴露我。”
    林观棠觉得还是有必要为周春雨澄清一下：
    “人又不是木头，怎么可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真的一点准备也不做，况且今天之前，不也完全没向任何人透露任何消息么，只是牵涉到了原知仁的生死，让他不能再置身事外。”
    “当初签合约的时候，可没让他爱上原知仁，而且……算了，不过都是自以为是的多余感情。”
    原知意打开车窗，点燃了一只细烟，沉默片刻后，才说：
    “明天上午原氏会召开发布会，就大哥留下的那些烂摊子做个说明，如果有人问起来霍世禛和大哥遇害这件事情的关系，我也会澄清。”
    她扭头看向林观棠，很真诚的说：
    “那天晚上，是知智心急说错话，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你如果不满意，或者霍世禛觉得没诚意，可以说个时间，让知智去找他当面道歉——我跟着一块去可以，说到底，我那天也不该喊住他，叫人以为他和大哥遇害的事情有关。”
    她倒是也毫不掩饰自己做错的地方，并且有着积极的想要解决问题的行动。
    虽然目的是为了掩饰另外一个答案。
    “实话说，我不觉得原大少爷爱上一个赌徒，和他能不能继承家主之位这件事有什么直接关系，至多只能说明他眼光不好。”
    林观棠开口说话，却是另外起了一个话题：
    “如果真想让他品行受损，彻底失去家主的位置，那怎么说也该让人引诱让他本人染上赌瘾才对，而且还有其他的选择，比这个更容易能把他拉下水，也更有说服力。”
    “但您却只是找个赌徒来让他沦陷，甚至为了预防原大少爷真会因为爱屋及乌染上赌瘾，还特意找了一个假的赌徒，所以，其实你对原大少爷——”
    “不是恨，而是爱，我猜的对吗。”
    第94章 害人者谁
    “到此为止吧。”
    原知意静静听完林观棠的话后，没做任何评价，只是将烟灰弹出车窗外，然后干脆利索的直接终结这个话题。
    车辆行驶的速度不快，又是在这样寒冷无人的深夜，车速甚至可以称一声缓慢了，但烟灰却还是转眼就被风吹走，再看不见。
    仿若在时间洪流与庞大计划中，再怎样珍贵的生命，也渺若尘埃，转瞬不见。
    原知意说：
    “继续探讨原氏的秘密，对你没任何意义，我已经答应过你，会澄清霍世禛的名声，之前答应过你的报酬也会给你，过几天会派人把计划书拿给你看——如果你已经回去帝都，那就传给你，记得接受就行了。”

 第139章

    林观棠盯着她看，并不为她许下的承诺心动：
    “但你不打算把真正的凶手指正出来。”
    “不是说了，这是我原氏的事宜，要怎么安排，和你可没有关系，就算是——”
    原知意勾了一下唇角，说：
    “就算你和霍世禛成了合法伴侣，他自己都不在意的事，你何必多操心。”
    合法伴侣什么的……那可还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林观棠不喜欢为太久远之后，目前还未确定的事情提前忧虑，但他对近在眼前的谜题，却很有想追根究底的想法。
    “霍世禛不在意是他的事，我在意是我的事，你不打算把害原知仁的真正凶手交出去，那你就算是再对外澄清霍世禛和原知仁遇害的事情无关，又有几个人相信呢。”
    说不一定，还会更加欲盖弥彰，被人误以为是被霍世禛威逼利诱，才“被迫”帮他澄清，但就算是说出元凶……以霍世禛宛如一片废墟的人品，恐怕也没几个人相信。
    林观棠暗中叹息，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为霍世禛的风闻感到悲哀。
    原知意见他执意要找个真相，叹了一口气，倍感无奈的说：
    “总不能让我当众自首，那也太没面子了，小林同学，好歹我也是原家大小姐，倒了一个大少爷，我如果也接着倒下去，原氏可真就乱成一团，一落千丈，你如果真想要个澄清，我可以先签个承诺给你，等上一年——或者六个月，下面两个小的成长起来，能顶起来原氏，我再说隐退的话不迟。”
    “霍世禛他自己不也不在意么，小林同学，你就做个好人，让原氏缓一缓，我大哥可还没死，霍世禛总归是不用背负什么杀人犯的恶名，用不着逼这么狠吧。”
    “害他的人不是你。”
    林观棠收起发散的思维，疑惑的看向她：
    “为什么你要隐退？”
    原知意动作一顿，回头看过去，对视着他那一双蓝色眼眸，对视半晌，便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又吐出一口烟雾。
    缭绕雾气将过分清澈，乃至于有些刺目的眼眸遮掩。
    缭绕的烟雾遮掩视线，连带着说出口的话也带着些云里雾里的飘渺恍惚：
    “你不是已经确认是我指使周春雨接近原知仁，害他失去继承家主的机会，又说害他的人不是我，这话不是太矛盾了吗。”
    “这是两件事。”
    林观棠纠正她的说辞——同样的，因为她到现在为止，还在为真凶遮掩，更确定自己的猜测。
    于是将真凶的名字说出来时，语气也更加坚定。
    “指使周春雨的是你，但宴会上动手害原知仁的，是你的小妹原知理。”
    沉默的时间变得有些长久，但也只是一两分钟，说是在享受烟草味道也不是不行。
    原知意将细烟熄灭，寒风来回贯穿，缭绕烟雾片刻之间随风散去，只留下凌冽的寒气。
    她开口说话，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
    “你无法忍受霍世禛被无缘无故污蔑，那也能够推己及人，知晓我也不喜欢有人污蔑我的妹妹。”
    “我以为你在宴会上忽然叫住霍世禛，就是因为已经知道究竟是谁动手，所以才情急之下，想把罪名推脱到霍世禛身上。”
    林观棠目光直视着她，缓缓说道：
    “你了解霍世禛，他不在意你们原家的事情，也不在意自己的外界名声，更不会做多余的澄清，你们至多受他一顿嘲讽，过后就可以不用再讨论这件事，任凭其他人默认这件事是霍世禛所为，一次阴阳怪气的嘲讽换一个害人后的清白名声，很划算的买卖，或者说——”
    “原大小姐，你还真是一个很会为兄弟姐妹过分考虑的大小姐，说不一定，就是因为太会为他们考虑，已经习惯被误会，被污蔑，所以不觉得这是值得在意的事情。”
    原知意一时之间，竟然还真听不出来林观棠说这么一段话到底是在嘲讽她，还是在夸奖她。
    不过，说她已经习惯被误会，这可真是相当新鲜少见的评价。
    这些年以来，多的是人说他原大小姐雷厉风行，做事太过犀利，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已经习惯被误会。
    她可不会任由别人污蔑她的名声不做反击，若说真有什么，而且能够联系现在话题的事，那就唯有一点——她被原知理目睹和周春雨交易的过程。
    由此总被怀疑用心，只是她没想到，原知理会把这件事告知给林观棠——听林观棠的语气，以及他能够找到周春雨，已经不需要再去多余确认一遍。
    但能够串联到这种地步，林观棠想的远比她所预料的更多。
    原知意开口说：
    “我的心思没有揣测的必要，那和你无关，你说原知理是谋害原知仁的凶手，总是要拿出证据，总不能只凭我当时的一句话，就给她定罪。”
    “我以为已经很明显了。”
    林观棠说：
    “我也查过资料，知道原氏本就是医药起家，尤其是关于信息素的研究，更是整个帝国名列前茅，原知仁因为中毒腺体受损，这几乎等同于是直接挑衅你们整个原氏，结果你们却一副完全不打算追究元凶的意思，那只能说明是你们原氏自己人，而且是关系很近的人，说不一定，就是你们原氏几个子女之一。”
    “在此一点上，反过来再看你当时的表现，很容易推论，你已经猜出来动手的是她，所以想直接先找个替死鬼，先声夺人，这是原大小姐你的拿手好戏，不是么。”
    “更重要的是，她不是也很急迫想要验你的信息素到底是真是假吗，我怀疑是她出手害了原知仁，让他腺体受损，再来逼迫同根同源的你不得不贡献出信息素加以验证，应该也算理由充分。”
    原知意轻笑一声，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问：
    “一切都是你的猜测，可没有证据。”
    “原知仁的诊断报告。”
    林观棠也笑了一下，看着原知意轻微皱了皱眉，继续说：
    “虽然报告上写尚未明确毒药来源，但根据所有罗列出来的成分进行组合，结果却和一项研究计划息息相关。”
    “原氏很久之前，曾经废弃过的“信息素转化”计划，其中最重要的一项药物，作用就是毒杀原有信息素，原大小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是什么，要不要查查看这条线——”
    “已经废弃多年的计划，已经被禁止研究的药物，我想除了原氏，其他人没那么容易能拿到手，应该也有记录在册，不如查查那些药物这些年的拿取记录，或许会有惊喜。”
    原知意脸色终于完全严肃起来，皱眉看向林观棠，就连语气也变得凌厉：
    “你怎么会查到这个，难道是霍世禛给你的线索？”
    林观棠摇了摇头——这条线索当然是他从系统内查到的，怎么说呢，系统升级之后，还真是和以前不能同日而语。
    但他能够使用军校系统，并且去查军校的资料库这件事，应该没必要告知给原知意听。
    所以他只是说：
    “看来我说对了，你们早就已经知道原知仁的毒素来源，但是还没想要遮掩的办法，所以才继续拖延，当做还没查到源头。”
    事已至此，似乎也没继续辩解的必要。
    原知意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说：
    “你倒是不怕说出来被我灭口。”
    “没必要吧，就像是你说的，原知仁又没死，牵涉不到人命，杀我不是多此一举，而且——”
    林观棠眨了眨眼，慢悠悠的说：
    “我以为您特意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告知我，而不是单纯来听我长篇大论，既然是有事要和我说，总是要我或者才能听，才能做，这么看，我的小命目前应该还算安全。”
    原知意长叹一口气，说：
    “你如果是我的弟弟，我会很高兴。”
    说到这里，原知意顿了一下，又摇摇头，有些自嘲的轻笑：
    “不，还是算了，以你的资质，如果出身原氏，说不一定要继承家主之位的就是你——那你会很痛苦。”
    林观棠眼睛转了转，若有所思：
    “这是你想要取代原大少爷成为原氏继承人的原因吗？”
    在原知意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林观棠说：
    “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没想明白。”
    这可是叫人感到好奇了。
    原知意笑了一下，说：
    “你都已经能够找出这么多的线索，还有什么问题会想不明白的。”
    当然有——
    甚至那是最初的问题。
    林观棠疑惑不解的说：
    “原氏家主的位置难道不好？为什么你要用这种迂回的办法来阻止他上位，我原本想，也许这就是所谓豪门斗争，你不愿意伤害他，也不能拱手让出家主的位置，所以才这么做，但或许有另外一个原因。”
    “继承原氏家主荣誉的同时，同时会继承一些其他叫人感到痛苦的东西。”

 第140章

    第95章 他的秘密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原知意笑了一下，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
    “小林同学你心地善良，如果告诉你一切都有难言之隐，再带你去看一些能佐证的证据，说不一定能说服你就此罢手，和霍世禛一块回去帝都，不再管原氏的事，只是没想到你已经推出这么多东西，既然如此，那也没带你白跑一趟的必要。”
    “怎么样，你的打算是什么，要你现在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就忘记原氏的一切，回去帝都，我许诺的一切都会实现，如果我食言，到时候你再找我的麻烦也不算迟。”
    不知不觉间，车辆已经到了别墅门口。
    林观棠没有立刻给她回答，但也没有下车。
    只是抬起头向别墅里面看过去，透过镂空的大门，能看到庭院里的灯光昏暗一片，是被系统自动调到了最低档。
    至于屋子，厚重的窗帘将屋内光影全都遮盖起来，连到底有没有亮灯都看不太出来，就更不可能企图通过玻璃窗找到霍世禛的位置。
    也许他现在也压根不在别墅里。
    可感觉就是如此玄妙，无论人在或者不在，心中知晓这里住着在意的人，于是只是停靠在门口，就本能的感到轻松与安心，并且很想立刻下车回去。
    但林观棠透过车窗看了一会儿，却没下车的意思，在寂静的氛围中，又突兀开口：
    “条件是什么？”
    原知意“嗯？”了一声，对上林观棠收回的视线：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所谓的证据，如果我怀疑你的用心，不打算和你走，你准备用什么条件来说服我？”
    顿了一下，林观棠倒是率先说出一个可能：
    “还是说，如果我不配合，你计划直接把我打晕带走。”
    这就是玩笑话了。
    如果真打算用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那就一开始打晕带走了事，没必要听他絮絮叨叨说一大堆。
    实话说，原知意确实没想到林观棠会这么不设防，直接就上车，让她把提前准备好打算用来说服他的台词都没来得及发挥。。
    但也可能……林观棠就是为了当着自己的面说出那些推论，所以才自愿跟过来。
    他多思敏锐，但太年轻，太有活力与好奇心，有着跃跃欲试的心。
    说不上是好或者不好，这些特征无疑应该分入优点的行列，却也会为他带来危险——
    但就眼下来说，对自己而言，应该算是好消息，至少这样就免了多余的说辞。
    “霍世禛的秘密。”
    原知意也没过多纠结，就直接满足了他的期望：
    “为了他自己都不在意的名声，你都能来回奔波调查，你难道真不好奇，无论原氏还是霍氏，都没任何银发红瞳的传承前提下，他为什么会如此格格不入吗？”
    其实完全没见过除霍世禛之外的人，而且这些问题，他也早就问过霍世禛。
    果然……
    还真是让林观棠无法拒绝的诱惑。
    他心知肚明，霍世禛给出的理由，只是为了敷衍他，或许也不是作假，但绝不可能是根本原因。
    话又说回来，霍世禛故意遮掩的事情真相，很明显是不想让自己知道，那自己
    这个问题，很快原知意就给他下了一个定心丸。
    “如果你真要和他在一起，那这个秘密你就一定有知晓的必要，否则你们的感情越深，这秘密将会伤害你越重。”
    这么严重吗？
    那看来不得不去一趟了。
    “那就走吧。”
    林观棠坐直了身躯，目视前方，带着毅然决然的坚定。
    他这么果断就选择继续跟着走，反倒是让原知意有些迟疑，沉默了一会儿，才最后提醒了他一次：
    “我可是给了你安全下车的机会，是你自己选择要跟我走。”
    林观棠点头，原知意也不在过多纠结，就让司机驱车离开。
    车辆最后驶进一处已经闲置已久的研究所地下室。
    车从大门前路过，藤蔓爬满了墙壁门窗，只能隐隐约约看到研究所几个字，还是自行脑补出来的，再往上的具体名字，就完全看不出来。
    但下车后，原知意就主动介绍了这个地方。
    “原横第二研究所，关闭前的研究项目是第二性征与信息素自由转化——就是你查到的那个研究计划，代号[轮回]。”
    说话间，她带着林观棠坐上电梯，继续往地下降落，到了地下三层才出去。
    说是废弃的研究所，外观与地下室都是残破模样，地下三层却又相当整洁，至少透过暗淡的冷光向内行走，并没有看到什么很破败的场景。
    就是太过寒冷与安静，一路走过去，只能听到各种权限通关的声响。
    林观棠看着原知意轻车熟路的通过指纹眼瞳等各种方式打开各种权限，忽然漫无目的的想，原知意就算不去争这个家主，她在原氏的地位看起来也不算低，所以这就更让林观棠想不明白，既然已经掌握了很多的权利，那还要不要继承家主，有这么重要吗？
    可能这就是名门的烦恼，不是他这种出身可以体会的痛苦吧。
    林观棠腹诽，走过几道门后，就到了一处档案室。
    原知意从堆积如山的纸质书册中抽出几份递给林观棠，一边又别有深意的说：
    “看了你就知道——有关于你的疑问，有关于霍世禛的秘密。”
    那是写着ao转换的记录册，简单来说，就是通过抽空腺体信息素，通过药物让腺体萎缩，然后再注射药物以及相应的对应信息素，促进信息素被诱发重生，以此达到ao性别彻底互换的结果。
    但实验数据看起来不怎么样，无论是动物还是人体，仅仅是抽空信息素一项就出现许多突发状况，注射药物的过程更是出现了死亡案例。
    从头翻到尾，加起来近千的实验案例，最终实现转化的只有零星几个，而且还伴随各种副作用。
    或者可以说，这是一项完全失败的实验。
    但又说这是有关于霍世禛秘密的线索，难不成……霍世禛竟然是o转a——
    银发，红眸，甚至他冰凉的体温，都是所谓的副作用……
    林观棠连忙重新再翻了一遍档案，然后松了一口气。
    档案里所有实验案例，都没有提到这些外貌特征的变化，不过，重新认真看过一遍后，却叫林观棠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
    是指——一个成功转化后的实验鼠，在和正常原生体交配之后，生出的后代，出现了与原生体完全不同的变异效果，最重要的是，这个后代——
    体温偏低，只存活了三个月。
    如果按这个思路去想，那么，真正转换第二性征的应该是霍世禛的父母——
    不，就是霍世禛的母亲。
    而霍世禛就是出现变异的后代。
    但这只是一个孤例，连个对照组都没有，是意外的可能性极大，可在仔细看过几遍后，林观棠却越肯定了这种猜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霍世禛也会短命而亡吗。
    林观棠闭了闭眼，只感觉脑海中有无数的线条乱飞，他却抓不住其中任何一条。
    最终，林观棠抬眼看向原知意，深呼吸之后，开口说：
    “你也参与这项计划？并且转化成功了。”
    他想起来之前原知理告诉过他的话，是说原知意明明是omega，结果却在某一天成为alpha，而全家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当然都表现没任何异议，因为都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林观棠皱眉说：
    “如果按照这份档案的记录，你的下一代可能……既然是家主，那应该找能够诞生健全下一代的家主，你应该从最初就没有争夺家主的资格。”
    在林观棠看档案的过程中，原知意依靠在门口，已经又点燃一只烟，闻言笑了一下，说：
    “可惜这个道理知理完全不懂，她一心一意，只认为我是把她大姐取而代之，进而还打算对整个原氏不利的恶人。”
    “那天在宴会厅，我匆忙开口叫住霍世禛，确实是因为明白过来是知理下手害大哥，为了转移视线，才情急之下想把一切推脱到他身上，但你猜错了一点。”
    猜错了？怎么可能！
    错在哪里……
    林观棠飞速回忆一边自己对她说过的话，隐隐约约觉得确实有什么忽略的地方，但又蒙着一层纱，想不明白。
    只能疑惑看向原知意。
    她揪出了林观棠错误的地方，却不是嘲讽或者得意的口吻，而是带着叹息。
    就连看过来的视线，也没掩饰任何遗憾与惆怅：
    “知理是提前得知消息，知道是我要上台演讲，以为真是我抢走了家主的继承，所以才提前找人对那盏吊灯动了手脚，企图……呵 ，只是她不知道后来又换成了大哥。”
    “她没有下毒，真正对大哥下毒的，另有其人。”

 第141章

    怎么可能！
    林观棠蓦然瞪大眼睛，想要追问清楚，却见原知意向后走了几步，踏出了门外。
    林观棠不做他想，立刻想跟着跑出去，但玻璃门关的比他更快。
    “好奇心会害死猫，尤其是越聪明的猫，死的越快。”
    隔着玻璃门窗看着他，原知意眼中遗憾更多：
    “林观棠，你如果再笨点，或者能见好就收，都不会有现在这个下场。”
    “什么意思！”
    林观棠想打开门问个清楚，却无济于事。
    更严重的是，带有麻醉效果的气息在房间内弥漫。
    就算是林观棠再怎么屏息，在封闭的房屋内，他也无能为力，最终忍不住呼吸空气，连带着麻醉气息也一并吸入肺腑。
    大概是过去两三分钟，他整个人就完全晕倒下去，不省人事。
    麻醉气息又继续在空间内喷洒将近十多分钟，才被缓缓打开。
    第96章 请君入瓮
    “我不想做omega。”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分化结果已经出现，你不是不能接受现实的人，就算是分化成o也没什么，不会让你离开原氏。”
    “我找到了。”
    “什么？”
    “我们那位从没见过踪迹的大姑姑，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不回原氏的原因。”
    “为了和霍氏攀上关系，被强迫参与了某项改造计划，从a变成o嫁了过去，遭遇这种胁迫，无论是谁都没办法不憎恨吧，但我却感到庆幸，因为——”
    十八岁的原知意将找到的相关资料，摊开在原知仁面前，眼中透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这说明通过一样的手段，我也可以从o二次分化为a。”
    原知仁想也不想就拒绝她：
    “我不准。”
    “不是你说了算的。”
    原知意朝他微笑：
    “我已经和爷爷说过这件事，爷爷同意我重启这项计划，大哥，你的拒绝无效。”
    那个时候，原知意心中确实以为，原知仁拒绝她参与这项计划，是因为他担心自己如果第二性别二次分化成功，会将他取而代之。
    毕竟他们两个各方面天赋都大差不差，甚至原知意的风格更为进取，对比起来她更加耀眼，原知仁只不过是占了出生早的便宜，现在，又占了分化为a的便宜，才更不可能同意自己变成a夺走他的光环。
    但计划重启之后，她才知晓自己踏入了怎样一条不归之途。
    她千辛万苦拿到的相关资料，只写了大姑姑成功二次分化的相关记录，但当她签过各种同意书，真正接触到这项改造计划的内幕后，她才知道实验成功的背后，是多少次血淋淋的失败。
    从一开始她就错了，这项计划从未废弃，不是由她重启，而是她来延续。
    “你以为原氏为什么能成为原上区的主人，为什么会有领先全帝国的水平，为什么尤其对于二次分化与信息素的研究一骑绝尘，因为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一向敬仰的祖父发出嘲弄的笑声，然后一句一句的说：
    “不，这所有的成就，都是因为有无数实验堆积起来的。”
    “在这条探寻自由分化的路上，兔，鼠，以及人……有无数的实验体在实验中出现各种意外，甚至导致死亡，也正是因为一次次解决各式各样的意外，所以才让原氏的相关研究突飞猛进。”
    仅仅是参与实验的【人】，仅仅是签署的各项同意书和保密协议，相关资料加起来都填满了一间屋子，而其中一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失败，意外，以及死亡。
    原知意面对满墙的资料，却仿佛面对无数沉默的尸首，压得她喘不过气。
    “但你也不用愧疚，你接受了这项实验，你就成为了无数实验体的其中一个，成为实验体的你，才真正拥有竞争家主的资格，将你与生俱来的原罪成为实验体共享的荣光，道理就是这样的简单。”
    祖父说的轻描淡写，原知意却不可能真的能毫无芥蒂，尤其是在她从祖父的话语中，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后。
    “大哥他——”
    不等她问出口，祖父就直接给出了答案。
    “他在分化之前，就已经成为了实验体，提前控制分化方向，不过是这项计划无数尝试中的一个方向。”
    祖父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用苍老的声音说：
    “没必要痛苦，因为最痛苦的时光已经过去，最深沉的罪孽已经有人承担，最终的结果已经尘埃落定，你们这些后辈所做的事，只是一些边角料的查漏补缺，甚至不需要再进行任何活体实验。”
    但现在，这个废弃已久的研究所，在原知意之后，又迎来了一个新的实验体。
    ***
    实验体诞生的后代会出现变异，那变异后代的后代呢？又会诞生什么怪物。
    从林观棠在那一天为祖父祝寿后，他的命运就注定要被改写。
    不可能让他诞生一个无法预测的怪物，如果他真要和霍世禛在一起，那他就不能再继续做一个omega。
    这是祖父给出的理由，但原知意总觉得祖父还有其他用意。
    因为祖父交代的语气太过急切了。
    尤其是在得知林观棠前去拜访周春雨的消息后，原知意自己还在想，或许林观棠只是误打误撞，想去碰碰运气，祖父却一口笃定，林观棠已经推出了事情真相。
    然后让她不要再拖延下去，即刻接林观棠过来。
    甚至还要她一定先问过林观棠对大哥被害的真相到底推算出多少——
    原因是看她不相信，所以让她自己去验证结果。
    以及，她可以用这项改造计划相关的理由——比如用霍世禛的身世秘密之类的，来引诱林观棠过来。
    这就更让原知意感觉有些奇怪，这个理由也不是不行，但——这项计划至少明面上已经废弃很多年，并且有意控制不被后来人知晓，那为什么还要特意用这个理由去找林观棠呢。
    她不能完全理解，但祖父不打算给她更深层次的原因，同样也没那个精力和她聊太多内容。
    毕竟祖父已经是八十岁的老头，而且病重加深，之前甚至让人担忧他能不能度过这个寿宴——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也不会赶在这次寿宴上宣布最终的继承结果。
    ***
    原知意站在门口，等候着林观棠接受手术的结果。
    等他再次醒来，就会是平平无奇的beta了。
    其实做beta也没什么不好，不用再被omega的身份困扰，去应付名门贵族的联姻。
    虽然他现在和霍世禛混在一起，帝都大概没人敢打他的主意，但霍世禛天生注定是个短命鬼，说不一定连三十也活不到，到时候，林观棠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这么说的话，自己其实也算是做一件善事。
    但……
    找再多理由，也无法抹消未经过他的同意，就强行帮他洗去腺体的事实。
    原知意叹出一口气，耳边响起嘲讽的声音：
    “做了恶事再说什么逼不得已，是为你好之类的话，不觉得太虚伪了吗，大姐。”
    “我还没找你问事儿。”
    原知意抬头看向来人——原知智，眼中不乏厌恶：
    “你竟然还有脸过来我面前显眼。”
    “为什么没有呢？”
    原知智朝她嘻嘻的笑：
    “我可没有像是大姐你成为家族的伥鬼，去祸害无辜的外人啊。”
    二人对峙之间，身后光影忽然变换，从红变绿，提示结束流程。
    “这么快结束？”
    两个人都诧异的看向紧闭的大门，不要说结束时间还没到预估的一半，甚至可以说是才开始。
    是过程进行的太过顺利，还是——
    紧闭的大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的人对上原知意的目光，露出无奈的目光，仿佛也是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太过叫人无言以对：
    “他的体内有两种信息素，24小时内被标记过，无法继续进行手术，否则他一定会死。”
    “怎么可能？！”
    原知意站直了身体，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不在发情期，怎么会被临时标记？”
    她设想了过程中会出现的无数种意外，完全没想过会在这个最基础的地方出意外。
    她甚至提前问过原知信——
    在原知信说他要借住过去的时候，就告诉过他如果赶上特殊时候，他留在那里太过多余。
    然后原知信就回复说他问了小林哥哥，说才过去不久，所以让他不用担心这个。
    就算是剔除这个原因，无论是从霍世禛的行事风格来看，他不该是会随便对o进行标记的性格，还是一路上过来，她也完全没从林观棠的身上闻到属于alpha的信息素，也没有从林观棠的后颈看到有被咬过的痕……
    原知意飞速转动的思绪，在看到那片从林观棠脖颈处揭下来的透明贴纸后戛然而止。

 第142章

    ***
    霍世禛没随便标记omega的习惯，林观棠更没适应叫人频繁咬自己的脖颈。
    仅仅是从本能上来讲，把自己的脖子伸给别人咬，也还是很挑战自我防护能力的。
    更何况短期内被频繁标记，就算是临时标记，也会很容易让人对做出标记的一方产生依赖感。
    但是——
    清晨出门前，还是做了这件事情。
    “我已经大概能猜测到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林观棠直接走到书房桌子前，已然很习惯的侧身依靠在桌沿旁边，将自己找到的线索摊开在霍世禛面前，然后把自己所有的推论说出来，最后总结说：
    “接下来，只需要去找周春雨确认他和原知意之间有无交易，然后再去复查现场，很快就能把整件事都搞明白，还你一个清白。”
    他说的滔滔不绝，霍世禛却没什么太多要恢复清白的激动感。
    相比起来，他倒是更在意林观棠的态度变化——似乎从那一天“摊牌”之后，林观棠对自己的态度，就以很快的速度变得相当随意了。
    之前林观棠和自己在一起，态度都还有些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现在已经可以完全无视他的忙碌，随时随地的过来骚扰他了。
    虽然本来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锁事，以及某地发生什么意外，让他赶快去救场之类的，完全没想动身的兴趣。
    霍世禛一心二用，一边敷衍各路问候，一边听林观棠绘声绘色的讲述，视线在他找出来有关那项废弃多年的计划线索上多停留了几秒钟，倒是真的有些意外他能找到这个。
    但也并没就此发表太多意见，只是在林观棠结束说辞后，开口祝他行程顺利。
    搞得好像和他自己完全没关系一样。
    林观棠伸出手指，指节在桌面上敲了敲：
    “就这样？难道你就没其他什么想说的吗，我找出的凶手可是原氏自己人，你也不怕我和他们当庭对质的时候被灭口啊。”
    “所以——”
    霍世禛接受他似乎不满的情绪，思索后回答：
    “给你一个临时标记？”
    第97章 夜中对峙
    林观棠睁开眼睛，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躺着的同样是一张雪白的床。
    怎么回事？
    林观棠按着额头慢慢坐起来，晕倒前的一切渐渐浮现在脑海里。
    把他弄晕的目的——
    难道就是为了让他换个地方睡个好觉？
    他起床后，站在屋子中央原地转了一圈，把这件屋子大概扫过一遍，各种装饰都很有古典雅致的意境，用来隔断内外间的东西也是垂到地毯上的纱缦，外面还放着一扇屏风。
    从屏风的边角，透过纱幔，能够看到外面有一个人坐着的轮廓。
    林观棠盯着那道人影看了一会儿，才向外走。
    一边走，一边说：
    “我一开始就忽略了一件事，根据原知仁的说法，他得知继承家主的条件之一是取得霍世禛的信任是个秘密，他为了不让别人知晓，还故意做出各种假象，那其他几个人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才对。”
    “但几个弟弟妹妹却全都知道这件事，那会是谁透露？”
    “寿宴上既定的致词代表人，以原知理的身份，如果出现更替，她不知道的可能性很小，但如果是临时更换，太过紧急，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如果是这种可能，又是谁能临时把原定的原知意更换，据我对原大小姐的浅显了解，她似乎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尤其牵涉到家主传承，更不可能轻易拱手让人。”
    “无论是宴会上出现那样重大失误，还是原知仁出事后原氏的做法，都太平淡，仿佛是有人早就预料到一切，发生在原氏老宅里，能对一切了若指掌的，人选寥寥无几”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那项计划应该早在数十年前就废弃，原知意怎么会有相关权限，又有谁能取得相关药物。”
    “每一个问题或许有数个可以解释的可能，但当所有的问题交汇，所有的可能都牵扯同一条线，答案或许就不言而喻，在背后推动一切的人，就是你——”
    “原老前辈。”
    说话之间，林观棠已经站在幕帘前，话音落下后，他伸手一把拉开，眼前顿时一亮，将外面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盘膝坐在外面矮榻上的人，正是原老爷子。
    林观棠见他并没反驳，忍不住问：
    “他们都是你的亲孙辈，你为什么要他们自相残杀？”
    原老爷子低垂着头颅一动不动，听到林观棠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在林观棠以为他已经睡过去的时候，才缓缓开口：
    “给他们相同的提示，给他们所需所想的一切助力，这只是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
    苍老的声音带着冷厉的余韵，一时间叫林观棠怔在原地，没想到答案会是如此简单而冷酷。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只觉得荒谬。
    这算是什么公平竞争，而且关他什么事？
    林观棠可不觉得迷晕自己，也和原氏家主继承这件事有什么关系，而且到底为什么要迷晕他，又什么也不做，可还没告诉他原因。
    总不能把他引到那个研究所，也是打算把他当成一个实验体——
    等等，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林观棠飞速回忆了一遍在研究所里看过的那些资料，似乎并没有s级omega的存在。
    不会真把他当成什么新鲜耗材了吧。
    林观棠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外面敲门的声音，不轻不重三下后，不等屋里面的人开口说话，屋外的人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门打开的一瞬间，林观棠下意识往屏风后面躲了过去，背对着屏风后，才想自己有什么躲的必要，他又不是小偷。
    严格来说，他应该是受害者。
    但躲都躲了，现在走出去也怪怪的，而且，他听到霍世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
    “放人。”
    一阵沉默后，原老爷子才长叹了一口气，带着很感慨的语气说：
    “竟然能让你大晚上的跑过来找我，你还真打算和他在一起。”
    “无聊的话题。”
    霍世禛语气冷淡：
    “我的感情没和外人探讨的兴趣，还是人老了都喜欢倚老卖老，多管闲事。”
    原老爷子呵笑：
    “外人……这个词用的可不准确，总是要给老人家一点事情做，一天天的坐在屋子里，睁眼天明闭眼天黑，消磨时光，总感觉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和等死没什么差别。”
    “感到活着没意义，那就直接去死。”
    霍世禛毫无任何对老人的怜悯，甚至带着不耐烦的语气：
    “如果祸害无辜就是你活着的意义，那还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
    “……你在家也这么对老霍这么说话？”
    原老爷子呼吸急促起来，深吸一口气，叫自己平静下来。
    缓了好长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语气明显变得迟缓混沌：
    “他也不教教你尊老的道理。”
    霍世禛说：
    “我以为您故意做这些事引我过来，早就做好一切心理准备，现在说这些，实在可笑。”
    用着敬称，语气却没任何恭敬。
    原老爷子彻底确认想和霍世禛谈什么亲情，或者想要借亲情关系对他劝慰什么，都是对牛弹琴——
    这样一来，就更显得林观棠对他而言，非常与众不同。
    无论从各方面看，这不是能让人感到愉快的事。
    霍世禛不该有任何私人感情，他的力量太过庞大，如果真爱上一个人，而且为对方倾注太多关怀，甚至打破自己的原则去偏帮偏助，那都是不可预估的灾祸。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好的地方，那就是林观棠是个善良正直的人，不会利用这份感情，驱使霍世禛去做什么恶事。
    但未来的事，谁又说的准，性情大变的人可从不罕见。
    只可惜林观棠是个omega，如果他是beta，那威胁性就能小很多。
    毕竟普通的情侣关系，比起彻底标记后的ao关系，好料理太多。
    可惜……
    原老爷子开口说：
    “可惜，你下手防备的倒是快。”
    “总是要防着蠢人做蠢事。”
    霍世禛说：
    “比起来没任何束缚的口头警告，还是实质的手段，才能彻底消除某些自以为是的打算。”
    原老爷子又是长叹一口气：
    “这是为你好，把他改造成beta，才是最好的选择，你应该心知肚明，如果他是omega，只是寿命这一点，你都无法许诺他永远，更何况其他方面，有时候ao结合，也是一种灾难。”
    霍世禛轻笑一声，对此不屑一顾：
    “好或者不好，难道不该让他自己做决定？”
    林观棠在屏风后听他们谈论的一切，也大概明白过来，原老爷子竟然还真是打着要改造他的目的，把他引诱过去。

 第143章

    感到后怕的同时，又庆幸提前做了临时标记。
    眼下这种情况，似乎也没继续隐藏下去的必要。
    他从屏风后走了出去，见原老爷子仍然盘膝坐在原来的位置，霍世禛依靠在对面的桌案旁边，朝他看过来的目光中没有意外，显然早就知道他就站在屏风后面。
    见他走出来，霍世禛就站直了身体，再没什么留下去的意思，也不打算逼他在这里做出什么选择。
    但林观棠却不是很想就这么离开。
    他看向原老爷子，心中情绪近乎郁闷与恼怒之间。
    无论是谁，在没被告知的情况下，突然被拉去做实验，恐怕都没办法心平气和的当做无事发生。
    “一切都是我这个老头子的授意，你们生气也是应该的，赎罪的话——”
    原老爷子虽然没看他，却也能多少猜出来他的心情，并且早就做好应付的准备：
    “用我这条老命来抵消一切，你们感觉怎么样，能不能把一切一笔勾销。”
    霍世禛没什么感觉，随口说：
    “想死就死，找什么借口。”
    “霍世禛！”
    林观棠几乎是本能的喊了他一声，无论怎么样，也不该对长辈说出这种话吧。
    霍世禛看了看他皱眉的表情，然后哦了一声，纠正自己的措辞：
    “受到伤害的是林观棠，那您应该问他，同不同意用你一条命，抵消一切不满。”
    当然不可能同意。
    他是有很多不满，是感觉恼怒，是觉得做这种事情简直不可理喻，但那远远用不着用一条人命来补偿。
    林观棠感到头大。
    真不知道是霍世禛误会自己的意思，还是霍世禛脑回路异于常人，怎么能真的同意这种要求。
    更无法理解，原老爷子怎么能提出这种要求，还是打算破窗先破门，故意先提一个叫人不可能接受的扩大化方式，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再提退而求其次的弥补方式。
    但他猜错了。
    “你在愧疚？”
    霍世禛看到林观棠的表情，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愧疚的，但也不介意提醒他：
    “难道你没看出来，他身上所有保命的管子都已经撤掉，早就做好以死相逼的打算，可没给你第二个选择。”
    这就有些强人所难，算上这一次，林观棠也才见原老爷子两面，上一次见面来往匆匆，这一次见面又是这种情况，怎么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霍世禛既然这样说，他朝原老爷子望去，才发现更多细节。
    比如确实没任何管子内的东西，比如穿着一身缟素衣裳，比如脸上满足，得逞的微笑。
    “不是只有你会提前做打算，小子。”
    原老爷子看了霍世禛一眼，带着高他一筹的得意。
    再朝林观棠望去，神情却复杂太多：
    “我这条命早就活够了，知道你会过来原上区，倒是又让我这个老头强撑着多活几天，要亲自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要亲自试试，还能不能做些改变……”
    前者目的已经达到，后者却有心无力。
    他已经太老太老，所谓的亲自，也只是亲自驱使小辈替他做事而已。
    第98章 六十年前
    林观棠站在原地，对原老爷子说的话无动于衷。
    也没什么好说的。
    沉默几分钟后，原老爷子忽然颤巍巍的朝林观棠抬手，手中握着一只木盒。
    是给他的……赔偿？
    林观棠看着原老爷子朝他上下晃了晃手，是示意他过去把盒子接过去的意思。
    他抬头看了一眼霍世禛，对方仍然是一副冷面表情，不打算就此发表什么评价，那看起来这盒子里的东西应该没什么危害。
    于是林观棠还是迟疑着朝前走了几步，伸手去接那个盒子。
    但他要收回手的时候，却没扯动，另外一端仍然被原老爷子拽在手里。
    难道是反悔不想给了？
    林观棠疑惑的抬头望去，除了苍老疲态，其他看不出什么，就连眼珠都浑浊无光。
    随后，原老爷子就松开了手，好像只是因为苍老所以动作迟缓，没反应过来一样。
    林观棠将盒子拿了过去，有些纠结要不要现在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与此同时，原老爷子收回手后，就直接往下一掉，无力的搭在膝盖上，连带着头颅也无力的低垂下去，眼皮耷拉下来，已经昏暗一片，声色光影都昏暗融化，如人生一样就此永逝。
    最后几息生死交汇，过往八十年光影匆匆倒流，纷杂反复的影像停留在六十年前的某个时刻，一道远远眺望的身影成为一生最后一刻的幻影。
    有些秘密应该随着死亡消散，因为对于后人小辈来说是无所谓知晓的东西。
    但当和秘密有关的人时隔多年出现在眼前后，却叫人举棋不定，不知道将它讲出来到底是好是坏。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原老爷子终于决定透露些许有关这个秘密的线索。
    留给后辈们一个线索去主动找寻吧，如果他们真在意的话。
    让他们有些心理准备，总比将来某一天意外突兀而至，被其他人发现利用这个秘密要好得多。
    他开口说话，声音轻缓浑浊，说出最后一句遗言：
    “六十年前，我见过你……”
    ——什么？
    林观棠猛然抬头，带着疑惑的表情，又不可思议的看向原老爷子。
    应该是听错了吧，什么叫六十年前见过他。
    六十年前，不要说他，连生他的父母大概都还没出生。
    但这句话，也许是说，六十年前，见过他……的亲人！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冒出来的一瞬间，林观棠蓦然挺直脊背，瞪大眼睛，握紧了手中的木盒，有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呼吸。
    他也有血脉相连的亲人吗？
    “血亲”这个从未和他联系在一起的词语，突然在这种时候被提及出来，林观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茫然不知所措，还是该激动欣喜若狂。
    只是眼睛酸涩，差点流出眼泪，才叫他发现自己一直瞪着眼睛，忘记眨眼。
    回过神来后，身体比脑子更快，驱使着他往前快走了几步，急促的问：
    “原老爷爷，你说你见过我什么？！”
    原老爷子却低垂着头颅，一动不动。
    无论林观棠再怎么焦急的寻问，他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林观棠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伸手去碰他搭在膝盖上的手，却是无比冰凉。
    那不同于霍世禛所谓的天生体寒，而是真正人死之后的僵硬冰冷。
    死了……吗？
    不可以，不能够……不准你在这个时候死！
    林观棠瞪大眼睛，强忍的两行泪水顿时流了出来，想要克制，却已经泪流满面。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泣，为什么会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线索这么激动。
    明明从很早很早以前，就不对找寻所谓的血亲抱有任何期望。
    35区地处偏远，无缘无故外面的人可不会跑到那里去，所以出现在35区的孤儿，几乎全都是被家中主动丢弃的。
    既然是被亲人主动丢掉的，那干什么还想着去找回去呢。
    没有他们不也活的很好。
    反正林观棠是从没想过找回去的。
    之前，司空檀也私下问他要不要帮他找一下身世，他也心情平静的拒绝，还很无所谓的想，就算突然有人自称他的亲生父母到他的身边，他也不会多看一眼，目不斜视的走过。
    可现在真正听到确切的有关他真正身世的线索，他却无法控制自己激荡跳跃，想要探寻的心。
    甚至幽怨愤恨原老爷子怎么能不解释清楚，就这样潦草死掉。
    人死却不会因为活人的哭泣复生，何况也没再给林观棠继续待在这里的时间。
    大概是听见了屋内的响动，有人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进来，弯着腰走到原老爷子身边，好一番确认之后，才大喊起来，说老爷子逝去了。
    随后两扇门被猛地完全推开，呼啦啦一群穿着孝服的人跑了进来，开始哭天喊地的哀嚎。
    像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一切，只在门外等候一个死讯。
    果然如霍世禛所言，这场死亡是早就已经做出的决定，而不是一个随机的选择。
    林观棠被一群人挤到一边，然后被推挤着层层后退。
    看着眼前一群乌泱泱的人头，白花花的衣服包裹着躯壳晃动，他有心想过去再看看原老爷子是不是真的死了，却无力再踏出一步。
    连脑子也像是被搅弄的浑水雾蒙蒙一片，仿佛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也想不明白，只感觉被推搡着拥入一个冰凉而漆黑的怀抱。
    宽阔的风衣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又被人一手按着后背，一手按着后脑歪头靠上一个肩膀，他浑身僵硬了一下，感觉到被熟悉的银白发丝缠绕着，他才完全卸力，整个脑袋都靠拢在对方的肩膀上。

 第144章

    贴近修长的脖颈，冰凉的触感，却在此时此刻，叫他感到无限的安心。
    霍世禛把他裹在风衣里一把抱起，无视了旁边的人问他老爷子还有没有留下其他遗言之类的问题，迈步从这间乌烟瘴气的屋子里走出去。
    穿过狭窄悠长的走廊，穿过一层涌动一层跑过来的人群，穿过一声叠着一声的高哭低嚎，走入漆黑漫长的寂静深夜。
    过去多久了呢，林观棠已经完全没有时间的概念。
    他脱掉外套鞋子，抱着膝盖坐在大厅沙发上，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茶几，脑子被一分为二。
    一半在想原老爷子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听错了；
    一半在想他到底要不要去找找看……去亲口问一问为什么要丢弃他。
    无数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划过，可是他却无法下定一个决心，于是决定开口询问客厅里的另外一个人。
    “学长，你说，他是什么意思？我听错了吗，他是不是想说他见过我的亲人……”
    霍世禛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现在的你，想要去找真正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我不知道。”
    林观棠摇了摇头，将头也彻底埋在双膝上，又伸手屈指在脑袋上扣了扣，真心实意感到迷茫：
    “也许我的父母早就死了呢，就是因为不在了，所以我才成为孤儿，但也许……如果是不想要我，如果真的能找到，我突然出现他们面前，被嫌弃怎么办。”
    林观棠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是轻到听不见，与其是说给霍世禛听，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他也没再听到霍世禛的话，只是感觉头顶好像有阴影出现，然后就看到一只手朝他伸了过来，托着他的下巴上扬。
    林观棠顺着力道上扬头颅，感觉脖子都有些酸痛，才将整张脸都扬了起来，完全展现在霍世禛的眼眸之下。
    他的眼周已经完全通红一片，蓝汪汪的眼眸反倒像是水灵灵的清泉，嘴唇也被咬的泛红，脸色却越发雪白，还留有浅显的泪痕，整张脸都透着无助的意味。
    霍世禛的脑海中划过无数有关于容貌的形容词，最后剩余下来的是“我见犹怜”。
    剔除性格，能力等所有外在因素，剔除个人审美等所有评判因素，仅仅只看林观棠的外在皮囊，或者只凭这张脸找上门，任何人都绝不可能说出嫌弃不好的话。
    与其担心真找到血脉相连的亲人后会被嫌弃，还不如担心凭借这张脸和s级omega的资质，会不会被打什么坏主意，比如强迫他去嫁给什么很想高攀的富豪之类的。
    霍世禛并不怎么在意霍氏在名门贵族中的地位，但不在意不代表不存在，放眼整个帝都，也再难找出几个会比霍氏还要高上一层的名门。
    那就没任何顾虑了。
    霍世禛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才有些感慨的说：
    “原来你也是脆弱无助的omega。”
    又说：
    “想找就找，不用考虑那么多，就算真被嫌弃，那也是人之常事，有什么好担心的。”
    喂……前面的话就算了，后面是安慰人的话吗。
    林观棠的眼神从无助茫然，转为不认同的幽怨。
    他是真情实感为这件事情困扰，但不知怎么把霍世禛逗笑了，嘴角扬了扬，手指还在他的下巴轻微摩挲几下。
    然后就被林观棠有些烦躁的晃了晃脑袋，伸手拍掉。
    “如果你需要我做点什么的话——”
    在林观棠更恼怒的表情中，霍世禛收回了手指，想了想，决定挽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好感：
    “等你找上门后，如果真被嫌弃，我带着一群人去接你怎么样？”
    “然后再当着他们的面，对你说——小林同学我们该离开了，不要在这种无聊地方耽误太多时间，帝都还需要你回去支撑起来，少了你帝都就要陷入巨大危机之类的话，一定能让他们对你刮目相看。”
    那难道不是会社死吗？！
    林观棠抽了抽嘴角，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建议。
    虽然想象一下那种场景好像还挺爽的……
    但还是想想就算了，这种刮目相看不要也罢。
    第99章 层层叠叠
    寻亲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尤其唯一的线索，还是六十年前这么遥远的节点。
    六十年，说句不夸张的话，人都换代两轮，和大海捞针也没什么区别了。
    想来想去，林观棠还是先找司空檀问一遍他的调查情况。
    虽然先前林观棠对寻拒绝了司空檀的寻亲提议，但他多多少少也了解司空檀的行事风格。
    当他提出来一件事的时候，大概率不是问“这件事要不要调查”，而是“这件事我已经调查过了或者在调查中，你要不要知道相关内容。”
    林观棠是半夜问的——
    那也谈不上打扰不打扰的，司空檀这段时间已经越来越少能及时联系上，任务或者紧要事件之外的消息发给他，什么时候能得到回复，那就看他的心情。
    是比霍世禛还要随意。
    霍世禛回复信息还是很快的，如果三分钟内都得不到回应，那就不用等了，说明他不会给任何回应。
    但司空檀不一样，他是能隔上两三天才回复的，很多时候还会直接让系统帮他聊天，叫人压根分不清到底是不是他真人在线。
    所以林观棠把消息发给他后，也没再管，但也没办法完全放下，辗转反侧到天明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醒来就看到司空檀发的消息。
    司空檀当初也只是顺手抽调一下系统资料库，只找了帝都以及35区这两个地方的相关线索，并且找寻范围也局限在名门贵族中——
    准确的说，其实司空檀查找的内容应该是：名门贵族有没有哪家的私生子被有意或者无意的丢弃在外。
    过程中，还真叫他发现不少名门贵族藏匿在外的私生子……这就和林观棠没什么关系。
    总之，结果是一无所获。
    对此林观棠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多少难免有些失落。
    但他很会自我调节心情，从另外一方面看，这个结果，多多少少能排除掉他是豪门私生子的身份，不用太担心如果他真找上门会破坏别人的家庭和平。
    但当他收到其他人发来的八卦链接以及附带问候后，林观棠就发现自己放心的有点早了。
    ***
    随着讣告发出，紧接着就是遗产分配，原氏是原上区第一世家，这种时候少不了各种凑热闹的人。
    从遗产分配到族谱，从族谱到发家史，关注什么的都有。
    其中一条叫人意外的内容，就是公布出来的遗产分配中，竟然特意分了百万星元的遗产给“小林同学。”
    虽然这所谓的百万遗产，是一套房子，加上各种字画典籍等一系列有用没用的，零零散散的东西，放在一起的总和估算，和整个原氏资产比起来，只是水池中的一滴。
    但谁让他此前和原氏毫无牵扯，于是就算只是一滴水，也变得有些显眼了。
    在原家人眼中，林观棠能得到这点遗产，是因为他和霍世禛一道的，说不定还定了婚约，但老爷子知晓赶不上他们真正结婚，所以提前分了一点遗产当做见面礼。
    说起来，林观棠这个外孙伴侣，倒是比霍世禛这个亲外孙更孝顺。
    在原老爷子闭眼的那天晚上，林观棠可是为老爷子的死亡，而伤心的痛哭流涕，哭的路都走不了，近乎晕厥，比嫡亲的原氏子女都痛彻心扉，这也是让原家人能接受分点遗产给他的原因之一。
    至少面子做的很足。
    另外一个原因，当然就是谁也不想为这一点可有可无的东西去招惹得罪霍世禛了。
    林观棠是不知道流言怎么能传到这种地步，但回想一番当晚的情形，又无法反驳。
    也没反驳的必要。
    那可是百万遗产！
    而且还是直接打到他的账户上，看着刷新后账户上多出来的好几个零，林观棠实实在在有种头晕目眩的兴奋。
    但最令他兴奋的，让他想也不想就接受这笔遗产的，是那些原老爷子20-30岁左右间的游历记录和相关影像资料。
    那或许该说果然是早预料到林观棠会想要这些东西，不然也不会提前把这些东西放到遗产里。
    这些东西对林观棠来讲是很有用的东西，但对原氏其他人就可有可无了，所以才会任凭他带走——
    这些资料所记录的时期，原老爷子只有霍世禛的母亲一个孩子，资料里或多或少，难免也记录了一些亲子时光。
    于是叫原氏的人想当然以为，原老爷子特意把这些东西交给林观棠，是知晓这些影像里其他人什么事，留在原氏也是无人在意的废纸，而霍世禛和他的母亲对此更是不以为意，想来想去，好像还只有交给霍世禛的伴侣保管最合适。
    但这样一来，在原氏人眼中，也几乎等同说明，霍世禛和林观棠会结婚的事情几乎是板上钉钉，甚至有人开始愁眉苦脸的考虑到时候要不要去参加婚宴。

 第145章

    这种压根还没在一起，就被认定快要结婚的感受，大概也是绝无仅有只此一份了。
    林观棠只觉得荒谬中透着好笑，倒也没什么被误会的恼怒……其实也不算是误会。
    他与霍世禛之间，只差一个明面上的告白，只差一步是否要踏出去的决心。
    这个决心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下定，然而一旦踏出这一步，就不会再回头，也没回头的余地。
    所以霍世禛无所谓等他多久，所以他也觉得再多思考一点时间无所谓。
    但结婚真的还很遥远。
    而比起来被原家的人误会他和霍世禛关系进程，另外一种猜测才更离谱。
    那就又和霍世禛有关。
    霍世禛是绝不可能在社交平台上透露任何消息的，军校论坛和o院讨论的热火朝天，但在面向大众的公共平台，没有留存任何和霍世禛有关的线索。
    特意用他的名字搜索，也只能搜查各种随机的杂乱内容，就算是自己发表相关内容，仅仅只是浏览量都能限制为零。
    这次有关原氏的事情也是同样，总之是在社交平台上各个讨论中见不到霍世禛的影子。
    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
    原氏无缘无故突然给了小林同学一笔遗产，于是相关舆论就变成了……
    【惊！新晋百万网红疑似豪门私生子，哭灵演技吊打嫡系子孙】
    【原伯满遗嘱大曝光，遗产继承人惊现某神秘网红……】
    【小林同学秘密前往原上区，竟为继承百万遗产……】
    ……
    然后林观棠就收到了各方人员的亲切问候：
    【袁文君】：海棠，原来你是原家的人吗？怎么从没听你提过，还是说你是被原家抛弃……怎么可以这样！
    【田野】：恭喜你找回原家[撒花]
    【罗凡】：怎么回事，难道大嫂你要变成大哥的兄弟了吗
    【邵轻柏】：不是吧，你竟然会是原家的人，我记得没错的话，霍学长外祖父也是原氏，那你和学长这不是近亲结婚吗！
    【简英莱】：虽然提倡婚姻自由，但还是要敬畏基因遗传，为了下一代着想，建议再考虑考虑你们的感情。
    【闻天歌】：虐起来了，我的爱人竟然是我失散已久的亲人，表兄弟怎么不是骨科绝恋，暑假最新大型豪门寻亲骨科虐恋情深爱情剧堂堂上演！
    【丁锐泽】：其实，以霍氏的家财，养几个小智障应该也没关系……而且相爱也不一定就要孩子，丁克也挺好的，我这个爱情保镖都姓丁，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的爱情注定要由我老丁一族守护。
    【司空学长】：我才离开几天，版本已经进化到这种地步了么，海棠，你真是伪装奇才，连我都无法分清到底到底哪个版本的你才是最真实的，决定了，我们情报部期末考内容就是海棠全宇宙，你觉得怎么样。
    【殷学长】：喜欢表弟还是弟媳？
    林观棠：……
    为什么殷执优也跟着添乱啊！
    这里面最清楚一切的不该是你吗，而且——
    【海棠】：难道不是霍世禛比你大吗！
    【殷学长】：所以你还是更喜欢大嫂这个称呼。
    【海棠】：请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谢谢配合[微笑]
    林观棠翻了一遍私聊，很有把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一键拉黑的冲动。
    他已经完全看清，这些人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脑补艺术里无法自拔无可救药，还是一块埋了吧。
    但也有可能是被即将到来的期末考快被逼疯了，所以才会产生各种匪夷所思的想法。
    林观棠从霍世禛的终端上看到过些许有关期末考的内容，怎么说呢，就算还不是最终成品，也能预想到中央军校期末考有多么让人痛不欲生。
    等等，他好像是o院学生？
    那没事了。
    疯癫就疯癫吧，压力这么大，也挺能理解的。
    至于林观棠，大部分课程差不多重点都已经讲完，所以反倒是空闲下来。
    倒是有时间去整理从原氏带回去的资料，找找看有没有自己想要的线索。
    另外一方面，也提供了毛发血液，去看看能不能比对出什么结果来。
    虽然心中焦虑，但这显然不是能够在很短时间内就能看到眉目的事。
    从原氏带回去的那些资料零散琐碎，阅读起来倒是也让林观棠受益匪浅，但就林观棠想要从中找寻到和自己身世有关的线索这个目的而言，却是一无所获，就算标注了几处关键点，也是在“确实有用”和“太过牵强”之间来回晃动。
    影像之类用的储存器也因为版本太过老旧，好多也无法适配现在的终端，还有一些夹杂着暗号密码的东西，六十年代沟，想要破译也是相当困难的。
    至于对比全帝国的大数据去进行找寻，也不是一时半会就会出结果的。
    第100章 反派麻将会
    琉璃之馆顶楼包厢，原知智请特地前来的秋为期在这里观景。
    原老爷子的逝世并不影响商业街的繁荣，反而更引来不少人动了来这里游玩的心。
    至于秋为期这样的知名人士，来这里显然是想要得到一些独家资料，趁着事件正热，也分一杯羹，吃一吃流量。
    不过，这次倒是没搞什么直播，而是提前录制视频。
    内容无外乎是问问看这位原二少爷对遗产分配的看法之类，整个过程完成的相当迅速。
    等到访谈结束，其他工作人员全都撤离，另外两个被邀请过来的人才装作游客误入然后被热情邀请的样子走入房间。
    这是琉璃之馆最好的房间，能以最佳角度俯瞰整个商业街，乃至整个原上区都能尽收眼底。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带如彩色的河流交汇融合，又四分五散，游入高低起伏的深夜山林。
    畅游其中能够感受喧闹热烈的氛围，站在高处向下俯瞰，也别有一番超脱庸俗众生的满足感。
    处在琉璃之馆里的这么一个绝佳观景点，那就应该西装革履谈吐江山我有，或者盛装华服记录绝美影像。
    此时此刻，聚齐的四人分作四方桌各一侧，严阵以待地……
    开始打麻将。
    “真是浪费我一番心意。”
    秋为期一边码牌，一边批判一左一右两个人的审美：
    “你们就没一点欣赏美的艺术天赋吗，知不知道这个位置每天想抢的人有多少，结果你们来了竟然只想着打牌。”
    右边的人顶着一头短碎发，冷呵一声，不留情的拆台：
    “走后门也叫抢？”
    “阿山说的对，想知道小林同学为什么会牵涉到原氏遗产分配中的人，不是更多么，也没见你抢到采访权啊。”
    左手边的人理了理新做的鲻鱼头发型，弹出一张牌，笑嘻嘻的说：
    “如果你直播的对象是他，我和阿山倒是感兴趣全程围观。”
    “他跑得比兔子还快，没找到他的人，怪我咯。”
    秋为期耸了耸肩，对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表现很是不满，但也没有办法，谁让人家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发小，他一对二是真没胜算。
    而且说的也不算错，他也想采访一下小林同学，甚至还想再来一次直播。
    还想试试看，如果直播的时候不小心把霍大少爷录入进去，会不会直接掐断直播间。
    但他到达原上区之后，就得知林观棠和霍世禛已经离开原上区的消息。
    那个时候，甚至还有很多人都还没赶回来吊唁。
    跑路的速度之快，让秋为期怀疑是不是故意躲着自己。
    这种话自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因为只会被人笑话是自作多情。
    所以秋为期只是在心中想了一圈，然后就转移了话题：
    “这不是有个正宗的原氏嫡系在这里，想知道为什么原氏遗产分配里有小林同学的身影，直接问他不就行了，还不用担心会被什么人怀疑。”
    秋为期朝着坐在对面的原知智扬了扬下巴，轻飘飘的把这个问题抛给了他。
    原知智有些如坐针毡。
    他加入伊甸园时间还不算长——
    原本只是一个交易，伊甸园帮他获取家主继承人的位置，他为伊甸园提供当年第二研究所内的实验材料和相关药物样本，尤其是与霍世禛有关的材料。
    结果就是双方谁也没达成目标——
    原氏暂时由原知意代管，正式继承人无限延期，至于实验材料和遗产中有关霍世禛秘密的盒子——前者被原知意把控并且进行再次封存，后者更是直接被霍，林二人带去了帝都。
    但从另外一方面看，其实也算双方都达成了目标——
    原氏虽然没交他手里，其他人也同样没继承资格。
    原知仁还在养伤，腺体能恢复的几率不高，原知意，原知理和他一样，因为居心不良，都没继承的资格。
    目前是打算等等看原知信分化结果如何。

 第146章

    至少原知意是这么通知的，并且当真开始亲自为原知信制定成长计划。
    但谁让大哥大姐过往都忙于家族事业，原知理更是个神经病，只有他从小看着原知信，说原知信是他一手带大的也不为过，对他最为信任，如果真叫原知信继任家主，那和掌握他手中也没什么差别。
    那些资料他也早已经备份过重要部分，在他看来都已经过时，但伊甸园想要，交给他们也没什么。
    再来，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在合作的过程中，原知智对伊甸园蒙生了巨大的好奇，并且想要加入进去，经过一系列的考核后，他终于成为这个神秘组织的一员。
    掀开幽深而神秘的面纱，他看到了组织成员残酷的本性。
    ——打个牌都要动用最新版本的系统进行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监视，怎么不残酷无情。
    在其他三个人若有似无的视线中，原知智看了看打出去的牌，然后也跟着出了一张西风牌，说出自己的推测：
    “爷爷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所以提前给外孙媳妇准备见面礼，应该不是很难理解的事。”
    秋为期问：
    “照你这么说，霍世禛竟然和他是真情侣？”
    原知智：
    “或许，谁能猜得准他到底想些什么，我们虽然是亲戚，但也没见过几次面，甚至我也是这两年才知道还有这么一门亲，他们的关系，至少我看着很亲密。”
    鲻鱼头挑了一下眉毛：
    “你确定？之前拉米娅可还确切的说，霍世禛只是拿他当诱饵。”
    “不确定。”
    原知智摇头，又补充说：
    “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故意演戏，只是说出我的感受，没有和前辈唱反调的意思。”
    “杠一下。”
    秋为期眼疾手快放倒三张小鸟牌，把另外一张小鸟牌从试图偷摸把牌塞回去的手中拿过来。
    然后心情很好的看向对面：
    “你这不是不打自招，谁怪你了。”
    “帝都的人就是不靠谱啊。”
    鲻鱼头托腮叹了一声，惋惜自己这一局已经输掉的钱财。
    他一边看打出去的牌，一边算胡牌的概率，一边递给坐在对面的好友一个眼神，一边还很游刃有余的接话：
    “说什么霍世禛对这位小林同学只是逢场作戏，现在可是把人都带过来认亲分遗产，我看等他们结婚生孩子后，还要说只是逢场作戏，孩子是孤儿院捡的。”
    对面的好友将他又一次扔出去的牌捡回去做对，同时接过他的话：
    “早就该直接下手，就算是诱饵，也该吃了才知道到底是人把鱼吊到岸上，还是鱼把人扯到水里淹死。”
    “现在说这些不是也晚了——你们两个不会在偷摸对牌吧。”
    秋为期感觉有点不对劲，怀疑的左右看了看，奈何两个人表情都很淡定，并没给抓住作弊的机会。
    于是只能失望的继续说：
    “小林同学现在是百万网红，还把继承的遗产几乎全都捐给了荆棘之月，已经是人尽皆知的无私圣父——哦，他年纪轻轻，也许该说是圣子比较合适，总之，他的关注度和影响力比你们想象中要大，现在你想把他绑架带走，才是真正挑起众怒，霍世禛甚至不用出手，只需要稍微煽动民愤，就足够压力我们主动把他放走了。”
    “你开玩笑。”
    短碎发嗤笑一声，对他的顾虑不屑一顾：
    “我从不知道做什么事，还要看别人的眼色。”
    “就是，你什么时候学了多疑的毛病，我和阿山可是清清白白的，而且是你自己不让我和阿山做邻座的，可不是我主动要求。”
    鲻鱼头澄清了一下，又沉默了一轮，才若有所思的讲：
    “动不了他，抓那个司空檀总没问题吧。”
    秋为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抓他做什么？”
    鲻鱼头哼笑一声：
    “当然是找他问问看那个凌晨的身份，帝都那些人啊，不是不能动，就是找不到，选来选去也只有他好抓一点，掌握的东西也够多，抓了他，可是能给帝都和中央军校来个重击。”
    说着，又逐一罗列好抓的点：
    “一个alpha失踪了可引不起什么社会关注，而且他出身也不好，不用担心得罪什么势力，在军校的身份呢，也是经常玩消失的情报部成员，真失踪不见，也不会有人在意。”
    秋为期觉得他想的太乐观：
    “连他们军校生都找不到他在哪，你能找得到？”
    “找不到他，总能找到他的好友啊。”
    鲻鱼头真情实感的说：
    “我可是太理解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发小之间，感情有多浓厚哟。”
    所以你就利用这个，准备去祸害别人的发小对吧。
    秋为期也真情实感的给出自己的评价：
    “你真的好恶毒。”
    “感谢好评。”
    鲻鱼头朝他深深一笑，然后把自己的牌完全摊平，有些百无聊赖的说：
    “自摸，赢了，给钱。”
    “怎么可能！”
    秋为期翻开轮到他的那张牌，恰恰是他要赢的那一张，却被鲻鱼头先赢一步。
    他有理由怀疑对方是故意的。
    秋为期合理提出自己的质疑：
    “你们刚才不会真的在偷偷作弊喂牌给对方吧。”
    “赢你还不是简简单单，可是你不让我和阿山做邻座的，就算真有这么一回事儿，那只能说我和阿山默契非常啊。”
    鲫鱼头朝对面的发小眨了眨眼，笑嘻嘻的说：
    “你说是吧，阿山。”
    对面的人并没理他，但是所谓沉默就是默认——
    秋为期啧了一声，把牌全都推翻送入自动洗牌机，没眼看他们的互动：
    “你们两个每天这么叫本名，我是不明白你们两个起代号的意义在哪——你打算怎么抓他的发小？”
    “仪式感还是要有的嘛。”
    鲻鱼头眯了眯眼，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
    “中央军校的期末考不是快到了，那就……给他们的期末模拟考试一场惊喜好了。”
    第101章 失望希望
    林观棠预定的请假时间是一周左右，根据袁文君和同学们的猜测，一致认为他会提前回来学校，因为他真的太爱学习了。
    结果竟然过去将近一个月才回来，回来也是因为期末周到了，要参加考试。
    而且还是带着百万遗产——
    虽然被林观棠捐出去了，但毕竟曾经拥有。
    袁文君在得知林观棠已经回到宿舍后，就第一时间过来看她的小伙伴。
    结果一进门，就先被满屋子的书册惊呆。
    单人宿舍本来也不大，书册稍微一堆积，就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
    袁文君只是稍微没注意，惯性直接朝内走，就差点把堆在门口的一摞书撞到，幸好她及时扶着，不然能把她整个压倒下去。
    “海棠，你是打算在宿舍开书店吗？”
    袁文君伸手挥了挥空中的灰尘，隔着狭窄通道上高高低低的书册，对上林观棠不好意思的笑脸：
    “抱歉抱歉，才带回来，还没来得及整理。”
    “这都期末了，你怎么还带这么多书册回来。”
    袁文君一边说话，一边帮他把散落地上的书册堆起来。
    她是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实体书了，而且大多数看起来都是很古老的书籍，连带着空气都好像被浸染，飘荡着破旧的灰尘。
    真不知道是从哪个二手店淘回来的学习资料——
    虽然很多人期末考的复习资料，甚至一些多年不变的教科书，都是从前辈们手中一代代传下来的，但也没见有这么破的呀。
    海棠还是太节俭了。
    肯定是看价格很便宜，所以也不管多破就买回来。
    袁文君一边感慨，一边随手翻看手边的书册。
    【abo之基础心理生理常识科普傻瓜教程】
    【帝国告全体民众新纪元开启书暨末世正式结束宣告】
    【末世三十年追忆录-百人日记汇总】
    ……
    这都什么玩意儿。
    怎么还把人家的日记给一块打包带回来了！
    书册中扑面而来的复古感，让原文君有种好像穿越到新纪元初的沧桑感。
    她翻来翻去，终于翻到一本熟悉的思政课相关书册，但无论封面还是内容都觉得十分陌生，还很陈旧。
    她忍不住看了看出版时间，竟然是五十年前。
    “海棠，你在哪淘的这些书，被坑了呀！”
    袁文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了好几遍才确认自己没看错，痛心疾首的看向正在一页一页拍照记录的林观棠：
    “这都是过时好久的老古董，好多都是作废的书册，咱们完全用不到，这是哪个奸商欺负你不懂，所以把这些历史小垃圾当新鲜的卖给你。”
    林观棠随口回答：

 第147章

    “看着有意思，所以一块带回来了，没被骗，不用担心。”
    袁文君向他投来怀疑的目光：
    “真没被骗？那这些东西，所以你是……突然对考古感兴趣了？准备走复古路线吗。”
    怎么说呢，这么讲也没错。
    林观棠早就从原上区回来帝都，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赶回去学院。
    其一是想避一避风头，不想被人逮住看热闹，其二，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研究一番原老爷子的那些书册。
    学院的课程他也可以通过上网课来补，但他不是很想叫太多人知晓自己现在在找亲人。
    所以就干脆跟着霍世禛去他住的地方整理材料。
    他忙着找整理那些陈旧的资料，霍世禛也在为军校生的期末考继续完善计划。
    全o学院有参与各种宴会的指标，来作为优秀生的指标，军校生获得奖学金的重要指标，除却平常任务的完成情况，就是期末的大型模拟考了。
    各个部门提出自己的设想，再进行整合，最后选定一个大区作为考核地点，设置大大小小的考核项，最后进行总分汇合。
    可以自行参与，也可以组队，不同形式，分配的任务点当然也不同，那就需要另外的计算了。
    林观棠本来还在为自己找不到有用的线索而苦恼，但当他烦躁的时候去书房溜达一圈，看到投影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各种线路标记和任务点，以及各种系统模拟出现的报错项后……
    就觉得其实自己的难题也没那么难搞定。
    果然一切都是对比出来的。
    当他看到霍世禛把辛辛苦苦设计出来的任务项被系统再三判定“难度过高，考核价值过低，建议删除”……
    然后面无表情的一整个删掉之后，竟然诡异的生出怜悯的心情。
    想想看如果自己花费很长时间搞出来的东西被建议删掉，肯定会疯掉，这么看霍世禛还真是内心强大。
    又但是，人总是见不得别人清闲的。
    在林观棠太频繁跑书房去看他的“惨状”后，霍世禛终于决定给他多找点事情做。
    “如果那些资料里找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中央军校的资料也能让你看。”
    “军校图书馆里的那些藏书，不是都抄录在系统里了么。”
    “只是部分有用的资料而已，还有些太古早的资料，没被查阅的价值，如果你想看，倒是可以把那些书册带过来给你看，但需要你做一件事——”
    霍世禛说：
    “需要你在阅读的途中，顺便把那些资料记录到系统里，不用担心，只需要一页一页的翻看，系统可以自动记录。”
    听起来倒是很简单，所以林观棠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当他看到一辆大货车开到地下室，打开后备箱满满一箱书籍后，眼前一黑，怀疑霍世禛是故意整他。
    这么多资料，他还要一页一页的去翻看，不吃不喝翻到明年也翻不完啊。
    林观棠提出自己质疑：
    “你不会是在故意报复我对你幸灾乐祸吧。”
    霍世禛挑了挑眉，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的说：
    “原来你每次去书房送茶，不是因为你关心我，而是为了看我笑话？”
    林观棠：……
    那当然是不能承认的。
    林观棠无视他的反问，愁眉苦脸看着堆了满屋子的书册，无奈的说：
    “这么多，我怎么可能一本本翻得完。”
    “我有说让你一个人翻看完？”
    霍世禛很会见好就收，稍微逗弄过愉悦心情后，就不再继续为难下去。
    他的别墅几乎全部设施都由系统接管——包括自动翻阅书册这一点。
    智能机器从摆放书册，到拿取书册一本本摊开，然后进行扫描录取，其实完全用不着林观棠人工收录。
    ——所以就是故意吓着他玩的。
    林观棠大人大量，不和他这种眦睚必报的人一般见识。
    然后就对比着原老爷子留下的资料，从这些书册里找差不多范围的内容。
    大概来讲，原老爷子那些资料里，他年轻时候，主要做的事情，就是走遍帝都各区，去实地考察新纪元开启二十年后，各地民众的适应状况，包括但不限于记录abo性别人群占比，各自的优劣性与最大期望，以及特别收集了从旧纪元活到新纪元那些人群的感受。
    仅仅是从这些遗留下来的资料中，就足以窥见当年这些活动展开时，牵涉多么庞大的人群。
    同样，这无疑是等同于说，原老爷子六十年前见过的人多如泥沙，那句话说了和没说并没什么差别。
    还有另外一件不知道该说是不是巧合的事情，是有关于【雾霭之心】这本书，最开始被发掘出版，就是从这些走访资料内脱颖而出的。
    不同于其他人残缺不全的各种会议，这本由个人日记所组成的书册，几乎全面的记载了整个末世的变化，一经发现，就被直接运到了帝都，然后进行校对出版。
    但原本若干年前毁于一场大火，最全册只有简英莱这个极度爱好者才有。
    而在数月前，简英莱才赠送给林观棠一套全册。
    这也是林观棠特地回来学院一趟的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再看一遍雾霭之心这本书。
    好不容易整理出来一个做的地方，袁文君欲言又止，又安慰他说：
    “还有啊，其实网上那些人说话你没必要和他们较真意气用事，”
    “什么？”
    林观棠有些茫然。
    他所有的时间都在整理资料上了，完全没去关注网上的传闻。
    袁文君就知道他是没在意这些的，所以主动详细的说：
    “你把原氏留给你的遗产捐给荆棘之月，难道不是因为你受不了网上说你贪图钱财，原来孤儿是骗人的人设之类的话吗？”
    这个啊。
    林观棠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
    他把遗产捐出去，是因为他总觉得有些受之有愧，恰好荆棘之月的人找上门——
    虽然林观棠说他不打算去找原氏那些人索要报酬，但不代表他们不主动给予。
    譬如原知意先前说会帮他和omega权益组织荆棘之月牵线，果然就帮他们双方互相做了沟通。
    诃息系统内对荆棘之月的档案留存，也确定是真正做实事的一群人，并不是取个噱头而已。
    所以林观棠并没拒绝和他们碰面，但第一次见面，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互相做一番自我介绍，林观棠就是说在35区的成长经历，对方讲述荆棘之月的成长史之类的。
    免不了说起来中途遇到的各种设想和困难——
    比如想建立一所真正的全o学院，不同于帝都的全o学院，是为了贵族而设，而是为了能真正帮助omega学到有用的知识。
    但资金匮乏，所以只是想想而已，包括目前进行的其他事宜，都在为如何筹集资金困扰。
    结束这次会谈后，林观棠就打算把原老爷子给他的那些财产捐掉一部分。
    反正他本来也在为这笔钱困恼——说不高兴是假的，但也没办法很心安理得的完全承受。
    现在，倒是给了他这一个机会。
    第102章 洪流之中
    林观棠能够干脆利索的将遗产捐献给荆棘之月，目的不算纯粹，况且也不是全都送了出去。
    所以他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公无私的圣父，但不耽误别人这么认为。
    一个出身35区的少年，把自己得到的所有遗产全都奉献出去，这不是圣父转世是什么？！
    扪心自问，谁能做到这种地步，有人能够奉献百万资产，是因为他还有千亿万亿，但有人能奉献百万，是因为他只有这些。
    林观棠从袁文君分享的各大平台帖子，看到那些加注到他身上的各种形容词后，很是吃惊网友们的超绝想象力，更震惊事件的传递速度之快。
    与此同时，又感觉到某种莫名的压力，因为总有一种德不配位的心虚感。
    尤其荆棘之月的负责人也告诉他，omega的未来，就在他的身上。
    不仅仅是负责人——
    应该是说，似乎整个帝国的omega们，都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对他寄托太多期望，仿佛看到代表希望的紫微星冉冉升起。
    而更让林观棠吃惊的，是袁文君接下来说的话：
    “为了响应你的号召，学校里很多同学也往荆棘之月里捐了财物，来支持你的事业。”
    “海棠，你可是我们学校人尽皆知的人美心善大名人咯。”
    林观棠可没想到还能引起这种从众效应。
    而且，这算什么支持他的事业——
    林观棠从头回想到尾，也没想明白这和自己的事业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往荆棘之月捐了一次钱，没说要加入荆棘之月啊。
    那应该说他为了荆棘之月的事业做了一些支持，而不是说荆棘之月是他的事业——
    “你让荆棘之月起死回生，拿下它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第148章

    浦星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断了林观棠的思索。
    林观棠抬头看过去，就见浦星澜抱着几个文件夹站在门口，同样被他满屋子的旧书震撼了一下，但也没多问什么，就走了进来，将手中的文件交给林观棠。
    林观棠疑惑的接过去：
    “这是什么？”
    “荆棘之月的发展史，以及财务报表和各项评估。”
    浦星澜看了看被书堆满的过道，以及两个人已经差不多坐满的床铺，干脆依靠在对面的墙壁上，看着林观棠说：
    “你看了就知道，如果没你这突然加注进去的一笔钱，荆棘之月活不过今年就要倒闭解散。”
    怎会如此？
    荆棘之月不是很有名的权益组织么。
    林观棠意外的看了浦星澜一眼，一边将资料从文件袋里抽出来。
    那些各项罗列的数据他还看不明白，但文字类的叙述倒也不难理解。
    他之前只是让系统帮忙看荆棘之月是不是徒有虚名为了捞取利益的组织，可没想过去查荆棘之月的资金往来。
    对于负责人提起的“资金缺少”，也只是想当然以为，既然是做公益事业，肯定是要倒贴钱进去的，那出现亏寻或资金不足都是正常现象。
    却完全想不到，竟然是已经濒临解散的地步。
    准确的说，荆棘之月的创建，原本就是一群家世小有富裕，又年纪轻轻一腔热血的omega为爱发电，其中出身最好的，是浦星澜的一位叔叔。
    但随着博出名声后，规模壮大，需要的资金几乎成倍增长，但创建者们不想改变初心借此谋利，可是随着年岁增长，各自都或多或少陷入麻烦中。
    就如同浦星澜的这位叔叔，就因为联姻结婚之后忙碌的事情更多，能自由使用的资金大幅度减少，无论是出资还是管理，都有心无力。
    且后继无力，不是找不到合适的继承者，就是想要继承组织的人心怀不轨。
    维持到现在，只有名声仍旧完好无损。
    但名声下的实际组织，已经千疮百孔，只剩下一口半死不活的气支撑着。
    等待荆棘之月的结局，不是倒闭解散，就是被有心之人瓜分，变成谋利的工具。
    那倒是怪不得……
    林观棠想起来，和对方负责人交谈的时候，对方问他想不想加入进来，还问他愿不愿意继承这个组织。
    初次见面，林观棠想当然认为对方是在说客套话，他可没傻到顺着话说下去，然后搞得对方下不来台。
    所以非常善解人意的礼貌回绝，说自己还是读书为重，并且有了心仪的alpha伴侣，其实不太符合组织成员的要求，所以还是不要去添乱了……
    原来对方竟然是真的打算托孤啊！
    林观棠顿时有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挫败感。
    现在再想想看对方临走前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好像还真是有些失望。
    但那也没有办法。
    毕竟林观棠说的也是实话，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现在的他都不适合接手荆棘之月。
    年纪太轻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他心知肚明，现在的他不可能全身心扑在荆棘之月的维系上，而且，他和霍世禛的感情，甚至还没正式开始，怎么能直接无疾而终。
    况且，他能够那么果断的把一大笔遗产捐出去，最重要的原因是——
    他是孤儿出身，并没有什么亲朋好友过来找他借钱。
    老林也只是一味的夸奖他“生财有道”，并用此来做自己喝酒的借口，倒也对林观棠如何支配这笔遗产没什么意见。
    只要林观棠不要再劝他戒酒就万事大吉。
    至于霍世禛——
    大少爷还真是不把他继承的这点遗产放在眼里。
    只是提醒他在行动前，最好先查一下荆棘之月的真实运营情况，再说其他事情不迟。
    总之，就算把遗产捐出去后，再出现什么意外需要大笔用钱，也有霍世禛为他兜底。
    在他和霍世禛的感情还没明晰之前，甚至在他们认识之前，他们两个生命的线条就已经交织混杂在一起，无法拆解。
    所以在他得知荆棘之月招收的成员，大多数都是单身，或者对a性伴侣有严格审查标准之后，就果断放弃了加入其中的想法。
    又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他有“自知之明”，主动退后，就不能不去做的。
    他已经被推到了这个高度，想要下去，想要说不配，不值得，也不是他说了算，也不是他说了别人就能理解，就能谅解，就能将他放下去的。
    “你觉得，同学们跟在你后面捐钱给荆棘之月，是为了什么呢。”
    浦星澜看出来他眼中的犹豫，直接说出断绝他后退之路的话：
    “那是因为，大家知晓，或者说，大家都认为你是感同身受，因为出身贫民，所以更同情贫民omega，所以为了帮助那些底层omega，才会把钱财捐出去。”
    “我们做不了什么，只有一些挥霍的钱财能通过你传递出去——你该明白，没有人带头，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谁也想不到，更不敢主动踏出一步。”
    但有人领头，但有人提供了一个理由，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他们只需要说自己是为了跟风支持人尽皆知的小林同学，只需要说是为了帮家里和小林同学背后的霍氏拉近关系，就可以自由的支配钱财出来。
    也只有在这种年纪，还有愿意帮助比自己更为困顿之人的闲心余力，与热血一腔。
    “其他人是不知道，我呢，只是想在结婚之前，自由的去做一些想做的事。”
    浦星澜看向他，一向冷淡的眼眸中透出忧伤的神色：
    “注定要被关入囚笼里的彩雀，也想让它绚丽的羽毛还没被锁的不能动弹前，还没变的黯淡无光前，用它为那些尘土中挣扎的麻雀披上一层御寒的羽裘。”
    “星澜——”
    林观棠一直以为，浦星澜看什么都冷冷淡淡高高在上的，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是最为典型的金贵豪门。
    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心中也藏着这么一团火。
    出身贵族名门又如何，分化成omega，进来全o学院，都注定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和人联姻。
    可不是所有人的联姻对象都和霍世禛一样纵容另外一半自由行事，世俗的枷锁如果不能彻底无视，那就会被源源不断的缠绕上来。
    不可否认，全o学院的omega们大多数都娇贵柔弱，贪图享乐，但大家尚且青春年少，也有反叛的心，也有怜悯的情，也有说动就动的魄力。
    只是缺少一个领头的人而已。
    浦星澜走到林观棠的面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
    “无所畏惧的，带着大家的期望走下去吧，不要害怕荣誉的冠冕你无法承担，不要担心讥讽的污蔑你独自承受，所有的一切，你都注定得到，所有的一切，也都有人和你一块支撑。”
    说话之间，林观棠感觉到坐在身边的袁文君也伸手来握住他的手腕，眼睛亮晶晶的说：
    “海棠，我会永远支持你，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会很厉害，会让很多人都记得你，因你改变。”
    那一瞬间林观棠感觉自己仿佛站在帝国的中央，无数的人将他仰望。
    帝国的omega一分为二，一部分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是因为自下仰望他，相信他飞升之后，能够连带着把其他人带出泥沼；
    另外一部分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是因为自上俯瞰他，相信他伸手之后，能够连带着把自己为数不多能够自由支配的希望传递下去。
    他已经站在洪流之中，唯有被洪流推着继续不断地向前，没有倒退的余地。
    “文君，星澜。”
    林观棠看了看两个人，忍不住感动的说：
    “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的，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华丽的辞藻和我说话，感觉我像是话剧里的国王。”
    袁文君/浦星澜：……
    袁文君要被他打败，整个人朝旁边的桌子倒去，有气无力的说：
    “海棠，你的感动感言也太逊了，好会破坏氛围。”
    “你确定是感动？”
    浦星澜恢复高冷忧郁美男子的气质，冷冷淡淡的说：
    “那是你见识太少，周末和我们一块去看戏剧，多多熏陶，就不会为这种事情感到了。”
    不要啊！
    上一次林观棠跟着他们去剧院看戏剧，入场仅半个小时就完全睡过去，并且睡眠质量特别好。
    一番插科打诨后，两个人临走前，浦星澜又认真的说：
    “总而言之，海棠，你已经没回头路可走，只能往前，只能掌握权柄——你也不想你可能一辈子也赚不到的百万遗产，就这么让什么不知道底细的人夺走享乐吧。”
    什么叫一辈子也赚不到……好伤人。
    但对林观棠很有奇效。
    把百万遗产赠送给荆棘之月，用来帮助其他需要帮助的人是他心甘情愿，一想被别人拿走吃喝玩乐，顿时就感觉非常不爽，连带着生出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出来。

 第149章

    好吧。
    林观棠想，这下换自己来参与夺权游戏了。
    第103章 期末考试
    无论寻亲还是夺权，都有着漫长的时间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进行，且得到结果的。
    而如果说眼下什么事情是紧急且重要的，那就是期末考了。
    只是，全o学院的期末考并没什么好在意的，试卷超出林观棠所想象的简单，还有一部分是开卷考，一周的考试时间，几乎是可称之为轻松度过。
    相比较而言，中央军校的期末考就相当焦虑了。
    焦虑到有人来找他走后门。
    【闻天歌】：海棠，你就悄悄告诉我期末考真正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吧，我不会告诉其他任何人，拜托了，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
    【海棠】：三生三世也不行哦，请自力更生。
    【闻天歌】：你这个狠心无情的omega，我再也不会帮你刷账号积分，看你上哪去找我这样吃苦耐劳不求回报的苦力。
    【海棠】：所以你在没告知我的时候用过我多少次账号？
    【闻天歌】：哈哈，风太大听不清网线要被刮断了，下次再聊。
    中央军校的网有差到连小小的三级风都抵抗不了吗。
    完全是演技过于拙劣的掩饰，林观棠啧啧而叹。
    所谓有一就有二，借他的账号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本来，【凌晨】作为新生中唯一一个账号已升级的账号，就有不少人关注，组队任务想要邀请【凌晨】参加，其他都不谈，仅仅是能够查阅的各项资料范围权限，就足够让人垂涎。
    尤其是群里的几个人，知晓【凌晨】这个账号下的真实身份，更是会直接来借林观棠的账号去查他们自己的账号无权查阅的资料。
    或者干脆直接登录他的账号来行动。
    林观棠无可无不可，他又没任何需要达标学分的压力，账号登录后的一言一行系统都会同步记录留底给他，他想中途截停也没任何难度。
    所以想用他的账号也都会应允。
    但如果只是想查个资料，那就没特意告知他的必要，反正只要登录都会告知给林观棠知晓。
    某种意义上来说，【凌晨】已经成群里的公用账号了。
    反正林观棠玩过关小游戏，到了需要进行现实任务的时候，就会弹出申请——您已有空余任务完成项，请问是否直接抵扣。
    总之，这样做导致的结果就是——
    【凌晨】这个代号无论是游戏还是任务完成量上，在新生中已经是一骑绝尘的高，打破无数记录，目测往前十年往后十年都不可能再有人超越，什么霍世禛殷执优，通通被踩在脚下。
    但军校生们借此机会暗戳戳去踩这两位以及其他人，身为本人，凌晨却没有一次出来发表过任何意见，就像是活跃在黑夜中的影子。
    他总是背负重任沉默前行，默默无闻的执行任务，守护帝国安稳，在军校生眼中赫然是神秘低调的紫微星一枚。
    这让人怎么说呢。
    【凌晨】不出现，其一是因为凌晨真正的身份——林观棠就不是军校生，没办法出现在军校中。
    其二就是，【凌晨】这个代号的荣誉，不是他一个人刷出来的，主动跳出去承担所有的荣誉咱们，他也问心有愧。
    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叫林观棠决定参与中央军校的期末考——总不能全靠其他人来帮他刷积分，身为账号的真正主人，总是需要亲自去做一些事情的，
    但也不能去做普通考生。
    毕竟他几乎是全程看过霍世禛梳理期末考相关内容，如果再作为普通考生去参加考试，显然是不公平的，所以唯一可选项，就是替代霍世禛的位置，在期末考中扮演坐镇后方的总调配——
    主要负责的任务，就是看看有没有人私下跑出考场范围，或者有没有人混进来考场范围。以及抓违规。
    ——其实就是监考老师。
    就是监考的场地有亿点点大。
    是说所有考生全被拉到已经布置完毕的障岭区去进行模拟考试。
    障岭区是和35区差不多的贫瘠地区，区别大概就是一个有正经名字，一个还顶着朴实无华的数字代号。
    再来，就是地形上的区分了。
    障岭区比35区地形复杂太多，又没多少人居住，是绝佳的操练地点。
    所有考生被拉到目的地后，就开始抽签选取自己的阵营所属，选好之后，系统上就会自动生成连带着的上下级和任务职责。
    他们所扮演的角色有正反双方，平民间谍……连符合各自身份的衣物用品都已经提前准备好。
    汇聚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建筑群中，宛如一座真正危机四伏的城镇。
    林观棠坐在指挥室内，看着周围一圈屏幕，简直大为震撼。
    但还有人比他更加震撼。
    ——在“凌晨”这个代号在期末考模拟系统内登录亮起，并且取代【霍世禛】，成为期末考的最高命令执行者后，参与考试的学生们因为处于未知状态，还没太大反应，但其他负责后台看管的人，已然头脑风暴，脑补出一场大型的夺权风波。
    甚至觉得这大概就是变天的开始。
    玻璃窗外乌云坠山，伴随着考试考试的信号亮起，不知是谁发出感慨：
    “要变天了。”
    随后一道闪电带火花蜿蜒劈下，寒雨冷雪簌簌落下，宣告着期末考的正式开始。
    一切从一个狼人传说开始。
    不知何时，这座不知名城镇内流传出狼人出现的传说。
    起初，大家都以为这是有人分不清童话与现实，直到被狼撕咬的尸体被人从泛红的河水中捞出。
    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从各种伤口可以看出是被狼狗之类的东西撕咬过，但尸体的致命伤，却是捅穿心脏的利器所导致。
    人与狼的特质集中出现在一个尸体上，叫人不由自主的和狼人传说联系起来。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接二连三出现各种尸体，并且，有人出现狼化征兆。
    逐渐有人意识到，这或许是一场能够叫人出现身体变异的瘟疫。
    越来越多的人被传染变成嗜血的狼人，再也无法隐瞒后，终于有人进城前来消灭这些狼人，以及查清事情真相，找出变异的源头——
    究竟是真的诅咒降临在这个倒霉的城镇，还是其他原因导致人类变异，那就需要参与者去进行调查了。
    除却官方所安排的明察暗访的人员之外，有另外一伙不明人员，也在雪雨夜潜入这座已经被“狼妖之血”感染大半的城镇，他们前来的目的，是为了取走一项名为“乌头草之心”的秘密物品。
    顺便处理被标记的狼人与查到有关线索的官方人员。
    城镇内各方人员的流动与生死，各种物品的消耗与发现，全都化作五颜六色的点与线呈现在系统地图内，叫监视者能够把他们所有人的行动全都尽收眼底。
    而在另外一块屏幕上，显现的则是系统根据各方行动，对整场考试进程所做出的超前预测。
    不得不说，监考真是一项枯燥无味的工作。
    林观棠怀疑霍世禛有任务需要他去处理是个借口，就是不想接手这么无聊的监考任务，所以才丢给他来做这件事的。
    更何况林观棠因为身份原因，还是单独一个人待在专门打造出来的监控室，没办法和其他同样负责场外工作的人待在一起聊天什么的消磨时间。
    于是只能看书累了看监控，看监控累了看书。
    但也因为这样，反倒是让他首先察觉到一点异常。
    那或许也算不上异常——
    只是一个考生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多待了几分钟而已。
    就算是那些聊天聊的兴起的人看到相关监控，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整个考试时间可是要持续整整一周的，难道还不允许人发呆闲聊么，明明自己作为监考也在摸鱼闲聊。
    而林观棠能够注意到这一点完全是因为——
    那个人是葛溪和。
    算是是林观棠来帝都之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虽然平常联系不多，但林观棠也大概知晓他是认真细致的人，并不会做太多余的事。
    尤其是在正经考试内，葛溪和在这场期末考内，所扮演的对象，可还是“为查找失踪好友，和官方人员进行合作的重要小镇居民”角色。
    怎么会无缘无故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呆那么久。
    反正看看也没什么……远程监考么，不就是随机抽查监控画面么，林观棠直接拉出监控，发现葛溪和是在和旁边的人说话。
    那个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身体隐藏在监控盲区内，但说话的内容，倒是被完全记录下来。
    ***
    好友已经失踪很多天了。
    葛溪和心神不宁的坐在小茶馆的二楼，看着楼下被夜色掩盖的城镇。
    一无所获让他心情郁闷，呆坐了许久，听到店员说要关门了，才打算起身离开。

 第150章

    “好友失踪的感觉很不好受吧。”
    突然有人开口说话，把他吓了一跳。
    他以为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待着，完全没注意阴影里还坐着一个人。
    听起来真刺耳，好像是幸灾乐祸一样。
    葛溪和看了看阴影里的人，不是很想和他说话，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对方又开口说：
    “很多天没联系上他了不是么，就算是失踪，如果没事的话，也不该和你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没联系，除非他出事了，而且是——”
    “出了很大的事。”
    那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葛溪和的基本任务之一就是找到【失踪的好友】。
    只需要稍作推论，就知晓任务中的这位【失踪的好友】恐怕凶多吉少，说不一定，早就变成狼人死掉了。
    他为此早就做好最后会找到一具尸体的心理准备，甚至还很忧虑如果自己看到尸体哭不出来怎么办——
    虽然是模拟考，但总是要身临其境去扮演好角色才算完美，他的演技可没那么好。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一颤，总觉得对方意有所指——
    所说失踪出事的好友，不是这场模拟期末考内扮演失踪好友的人，而是……
    他真正的好友司空檀。
    第104章 各怀心思
    葛溪和朝阴影走去，想要看一看和他说话的人是谁。
    但他只是抬脚走了一两步，还没看个清楚，对方就忽然起身，按着旁边的栏杆翻身跳了下去。
    葛溪和连忙快走过去，握着栏杆往下看，却只看到淅沥沥的雨夹雪在夜空中飘荡，各种杂物只显现出深浅不一的阴影，而那个说话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是设置的剧情npc，还是掌握了什么关键线索来试探他的其他考生？
    至于那个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在意有所指司空檀去向的念头，倒是没让葛溪和太过在意——
    他当然担心司空檀，但他更相信司空檀的能力。
    不会被轻易抓走的。
    说不清到底是真的信任还是自我安慰，葛溪和站在栏杆处向下望了一会儿，就怅然若失的转身离开了。
    林观棠从监控里看到他离开，却并没关掉监控，而是继续调动周围的监控去找那个人的踪迹。
    可惜却一无所获，对方再没有从监控上现身，只有热成像显示有人在监控盲角移动，再明显不过躲避监控的行动。
    其实也正常，这场考核里，可是不少人都抽中反派角色，当然是要躲着监控走，但问题是——
    林观棠总觉得，这个神秘人物不是在躲模拟场景中“城镇中的监控”，而是在躲整个考场的监控。
    但也有可能是他判断失误。
    毕竟只是短短几分钟，说的话也很符合预警，如果他将自己的猜测告知别人，恐怕反而会被人怀疑是他想得太多。
    不过——
    反正多标记一个人，对系统来说，也只是多下一个指令的事。
    林观棠随手开了另外一个隐秘权限，那个躲着监控走的身影上立刻多了一个黯淡无光的闭合眼形标记，随着【确认】开启，闭着的眼睛张开，在系统地图内发出绿色荧光。
    既然是叫参加期末考的学生过来做大型角色扮演类的考核，那当然是连带着各自应该穿的衣物配饰都提前准备好了。
    而这些衣物用品上，都提前额外做了一层跟踪标记，是为了预防出现各种意外导致人员失踪，可以立刻进行追踪。
    据霍世禛所言，这一点属于额外防备中的一环，并没告知给考生们知晓，至于他们到底知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心去打探，那就是另外一会儿事了。
    眼下，看到那条阴影身上出现了这个标记，并且被成功激活跟踪状态，倒是让林观棠松一口气，至少此人是穿着军校下发的服饰，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军校生。
    在不知道转过几道弯后，终于在几条街道外现出原形，果然和一名军校生对比上——
    无论各方面去看，都是相当平平无奇的个人资料，抽中的角色身份是【神秘研究室成员】
    所以还真是抽中反派角色，身临其境的学反派躲着监控走啊。
    林观棠啧了一声，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虽然放心下来，但也没打算关闭这项追踪，只是放在一边暂且不理。
    然后就继续无聊的监控事业。
    其实也没那么无聊——
    林观棠同步开了几个监控，把群里参与考试的s4监控画面都拉了出来，然后欣赏他们的表演。
    就当看电视剧了。
    至于群里其他人——
    霍世禛借口任务跑路，司空檀更是神出鬼没，平常能不能联系上都全靠运气，当然也不会参与这次期末考——
    这场期末考的全称应该是“中央军校学期末附加任务模拟综合试炼”。
    简单来说，这次试炼是附加选项，可参加可不参加，但不参加的前提是平时所有学分全部修满，才能勉强保住正常毕业所需学分。
    这一点，对霍世禛，司空檀来讲是完全不需要担心的。
    至于殷执优么，倒是参与了这次期末考，但他的任务同样是监考——说是场外救援也不是不行。
    不同于林观棠坐在屋子里进行远程监控，他的任务是带着其他人负责处理考场意外事故和清场——
    比如谁被【杀死】，或者意外受伤生病不能继续考试，都需要有人负责去处理收尾。
    鉴于负责这项任务的几乎全都是执行部成员，林观棠不得不再次感慨——
    竟然连在期末考中也要负责好清理收尾工作，执行部擅长收尾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总之，这么一通分析下来，也只有新生s4算是真正参与到了这次模拟考试中。
    至于他们分别抽中的身份和阵营——
    简英莱是负责前来调查城中异常的官方人员；
    邵轻柏是被关在密室中的实验体；
    闻天歌是负责来回收“乌头草之根”的反派角色；
    田野则是平平无奇的普通镇民。
    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系统故意安排，四个s级竟然又抽中四个不同阵营。
    林观棠是知道他们四个在开学前的试炼中干的好事，于是从一开始就有一种隐隐的忧虑——
    这四个人不会又乱来，各种夹带私货的去互相针对，搞得谁也赢不了，最后以炸掉整个城镇收尾吧。
    显然霍世禛也特别考虑这一层，在一切都准备好后，又重新排查过一遍安排的各种危险物品。
    确认就算是所有炸/弹，包括能够制成炸药的物品加起来，也最多只能炸掉大半个城镇。
    而且都是烟雾弹，并没有什么很大杀伤力。
    所以应该不会出事……吧。
    林观棠看向监控画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闻天歌和他的小伙伴们。
    是在一处阴沉沉的小屋子内。
    闻天歌：“去找简英莱，这厮不怀好意，既然不是和我们一个阵营，那就一定是坏蛋，先灭了他再说。”
    同伙a：“可是好像，我们才是反派，而且任务里说，不能主动招惹官方人员哎。”
    闻天歌：……
    闻天歌及时纠正了措辞：
    “总之这家伙一定会坏我们的好事，一定要先找到他重点标记才行。”
    闻天歌又说：
    “还有那个邵轻柏，哼哼，既然本少爷这次是反派，那就不要怪我搞你了，查查他在哪里，看我怎么演的他流泪。”
    同伙b举手再次提醒，阻止他跃跃欲试想以权谋私的心：
    “可是，我们的任务不是找那个什么乌头草吗，似乎不是杀人。”
    闻天歌：……
    林观棠和画面中的闻天歌同时沉默了。
    然后闻天歌恼羞成怒：“我都是反派了，刀个人怎么了！”
    ——
    没救了，埋了吧。
    林观棠有些忧虑的看向下一个人的监控画面。
    是在一处昏暗冰凉的地下室内。
    邵轻柏看着眼前竖条的铁棍，不屑一顾：
    “小小密室还能关的了小爷，这什么破门破锁，看我一脚踹开。”
    同伴1连忙拦住他：
    “等等等等，任务介绍上说的是我们是被关起来的实验体，被迫吃药打针参与实验，导致浑身无力痛苦不堪，理论上应该是没踹门的力气，在这里等候救援，以及想办法朝外传递信息。”
    邵轻柏开始热身：
    “我吃错药变异了不行？什么实验，狼人实验吗，既然变成狼人模样，那不应该力气大增，而且传递信息，出去了不就可以传递信息。”
    竟无言以对！
    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有这么头脑清晰的一天。
    在其他人还在纠结中的时候，邵轻柏就一脚踹向几根铁棍组成的门墙。
    只听见一阵霹雳哐当，细长的铁棍被踹的严重变形，一个人钻出去完全不在话下。

 第151章

    轻轻松松，满分破门。
    邵轻柏朝其他人弹了一下舌头，得意洋洋的从踹出来的通道走出去。
    然后整个地下室开始嘀嘀响起警报。
    随之一团团雾气飘散，不到一分钟就充斥整个空间。
    被迫吸入雾气的人全都浑身发软，尤其是最前面的邵轻柏，还没反应过来就脑袋发晕，神志昏迷。
    “这雾有……毒……”
    邵轻柏一句话还没说话，整个人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其他被关押的人也同样陷入昏迷。
    没几分钟，就有穿着白色实验服带着口罩的人走进来，动作利索的把他们抬回去房间。
    离开的时候，还不忘顺脚把严重变形的铁棍，从另外一个方向踹回去——
    虽然铁棍被一来一回踹的弯弯曲曲的，但不耽误使用。
    该省省该花花，本来就是个道具，能看出来是个监狱的门窗就行。
    林观棠对发生在监控里面的一切不忍直视，然后满怀希望的看向有简英莱所在的画面。
    简英莱是优雅贵公子，想来是不会和前两个人一样因私损公的。
    果不其然，就连开会的地方，都是在窗明几净的豪华大厅，所有人穿戴得体，宛如来旅游的优雅贵族。
    一番优雅的交谈后，在林观棠充满期待的目光中，简英莱微微一笑，开口说话：
    “s级是最大威胁，尤其闻天歌和邵轻柏这两个人，前者诡计多端，和我们不在同一个阵营，那一定会来窃取情报，绝对不是个好人，后者力大无脑，就算是个普通村民，也会百分百被感染成狼人，做不成好人，所以他们两个露头就秒，记住了吗。”
    成员举手提问：“还有一个s呢？要重点关照吗。”
    简英莱：“谁？”
    ……不要因为人老实就直接忽略掉啊！
    林观棠捂着脆弱的小心脏，随着其他人说出田野的名字，也同步把画面切到被所有人遗忘的老实人田野身上。
    身为普通村民，田野同学此时此刻正老老实实坐在人群中，认认真真的听镇长讲话，完全没任何想搞事的念头。
    太好了，原来中央军校的s级还是有正常人的。
    被遗忘只是因为正常人和神经病玩不到一块而已。
    林观棠感动的想哭了。
    但只感动了三分钟。
    因为镇长发表如何看守那些狼人和要变异的人类，以及如何守卫城镇的感言后，就开始让民众自由发挥想象力，发表感言。
    田野积极主动的站了起来，由于s级的觉悟，让他勇敢的挑起守护城镇的大梁。
    “把狼人全都引诱到一起，然后把感染的人类也圈起来，埋上炸药。”
    田野双手握拳，信心满满的说：
    “这件事交给我就行，手搓炸药是我的强项，放心，打不过那些狼人难道还炸不死他们？不要说狼人，就算是狼王过来也不怕。”
    还是怕点吧。
    其他门连忙劝他冷静下来，这种王炸手段暂时用不上。
    知道你是为了守护城镇居民的安危，但你先别守护。
    因为守护的结果很可能是——
    居民活着，城镇没了。
    还有可能是居民没被狼人杀死或者感染，先和整座城一块被炸的灰飞烟灭。
    林观棠也被吓到整个人清醒过来，老实人才不容小觑！
    连忙紧急再次清点一遍这座考场内投入的各种武器数量，主要是炸药和制作炸药相关。
    以炸掉整个考场为考核结束的结果——
    霍世禛自己享受一次就足够了，他可完全不想亲身经历一番。
    第105章 误差意外
    随着时日一天天过去，各方人员的任务完成度也在慢慢推进，并在发现不同阵营的对手后开始互相攻击。
    呈现在不同颜色进行标注的地图上，就像是不同颜色的菌种在互相吞噬侵染。
    第四天至第五天的时候，各方阵营要获取的资料，中途的各种零零散散小任务几乎都完成的差不多，也差不多都能摸清各自需要去做的最终任务和“神秘奖励”。
    简英莱所在官方：
    在彻查小镇狼人数量与感染数量，进行大量走访后，他们获取了有关狼人出现的重要线索。
    即是第一个狼人出现的地点，是在城内富豪城堡外不远处的河流，死去的狼人身上穿着富豪家仆人的装饰。
    而从富豪宅中也获取关键线索，是说富豪在用所谓的“乌头草之汁”，做所谓的人体改造实验，他们必须拿到所谓的“乌头草之根”，才能彻底揭穿富豪的真面目。
    闻天歌所在寻找“乌头草之根”的反派组织：
    找到了“乌头草之根”的具体位置——
    是被富豪当做藏品收录，并准备作为家中最小最宠爱的omega的嫁妆，让omega带去夫家。
    这件藏品放在特制密码箱中，不能强力破开，失误超过三次就会自动锁死，再没有拿到藏品的机会。
    根据他们获取的信息，富豪只有在出嫁前清点嫁妆的时候，才会把密码箱打开进行最后一次的查验。
    他们必须记住密码的打开方式，或者趁着打开的机会，把东西带走。
    田野所在普通村民一方：
    将所有被感染的人圈定在一处位置，找到关键人物【外来游医】，获取治疗药方，可以叫人不再被继续感染。
    但想要彻底治好小镇，那就必须找到名为“乌头草之根”的污染物，才能终止这一切。
    而所谓的乌头草之根，是被富豪当做嫁妆送出城，如果真把这件物品送出去，那整座城镇将会彻底完全的狼人化，最终灭绝。
    邵轻柏所在被关在地下室的实验体：
    在各种你晕我晕的试探后，终于找到联系外界的办法。
    那就是用每天的食物，在头顶的窗口吸引一只鸟雀，然后通过这只鸟雀，去和外面的进行联系和方位确认。
    最终确认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在富豪城堡的地下室。
    在婚礼举行的当天，会是防守最松弛的一天。
    而通过和实验人员的交谈，让他们同样得到了关键信息——
    导致狼人出现，以及抓他们的原因，就是富豪接受了某个神秘人物的蛊惑，用所谓的“乌头草之根”，来进行人体改造。
    他们必须从嫁妆里抢到所谓的【乌头草之根】，才能掌握证据，算任务完成。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城堡，所有的任务汇聚一条线索——
    这次试炼的最终战利品，就是所谓的【乌头草之根】。
    谁能得到它，谁就是本次试炼的最终胜利者，谁就是凌驾所有军校生中的第一名，谁就能得到额外奖励。
    获得第一名的人，除却得到学院提供的各种嘉奖外，还能对参与这场考核的人提出任意一个不违背法理道德，在承受范围之内的要求。
    其实普通任务做完，也足以达到这场期末考的积分要求，但谁能经受的了第一名的诱惑呢。
    至少s4不可能放弃最终任务的奖励。
    或者说，闻，邵，简三个人，是绝不可能容忍自己败给其他三个人，然后被对方当着所有人的面来提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要求的。
    ——因为他们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甚至在这几天的任务中，都没忘记以权谋私，互相取做些吃力不讨好，单纯是为了给对方使绊子的事情。
    由此导致的结果就是……，各项“意外”“报错”也在飞速增加。
    什么设施遭受到不可恢复，不可使用的损毁，什么人员出现大批量伤亡……
    其实也在预料之中。
    只是看他们一开始的心思，就知道不可能老老实实的，井水不犯河水的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更何况随着天数增加，也叫他们知晓，他们的最终任务其实都汇聚在一个地方。
    那当然是在最终任务开启前，消耗越多对方的力量越好。
    但也有那么一些意外，不在事先的预料之中。
    比如被淘汰的人员远比预计的要多上许多——但想想看这几个s级“任务完成不完成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搞死其他几个”的作风，出现这么惨烈的淘汰率又好像很正常。
    再比如气雾类道具，所造成的影响比预计要长久，以邵轻柏为例，原本他该在半个小时内醒过来，结果却过去将近四十分钟才醒，而且状态持续将近一个小时才完全清醒。
    系统检测后，相关浓度竟然比标准多了几个百分点——其实也在误差范围之类。
    但就算是再微小的误差，如果积累的够多，那就让人很难继续无视下去。
    尤其是在出现预料之外的致命伤后。
    试炼中所安排的武器类装备，都是麻醉与空包弹之类并没实际杀伤力的道具，所谓的【死亡】，也是暂时性的晕倒，然后被标记任务死亡被抬出考场。
    但却在某一次交锋之后，却有人真正差点被枪杀死亡。

 第152章

    而去溯源查找发出真实子弹的枪支，其他的子弹却还是道具，也就是说，是准备道具的人“不小心”把真正的子弹混了进去。
    被射中的人也没任何可疑地方，无论是和开枪之人还是准备道具的人都没什么交集，看起来只是太倒霉了而已。
    林观棠觉得出现这么多意外是不对劲的。
    但当他去找其他人问询意见时，却都好像是习以为常，甚至连出现真子弹这种事情，也只是说了扣学分之类的话，又说过往试炼也不是没有这种现象出现。
    林观棠是不知道扣学分对中央军校的学生有多严重，他只是觉得出现这么多意外，让他无法继续平常心去看待。
    难不成真是他见识短浅，大惊小怪？
    想来想去，林观棠还是决定去问霍世禛——如果是他在这里坐镇，没有因为任务外出，他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问我的意见？”
    霍世禛带着冰凉笑意的声音传入耳朵里：
    “我的任务不会出现任何意外，所有的意外，都是有意而为，没有例外。”
    真是相当自负的发言。
    但也给了林观棠一个定心丸——
    总之是做好的计划里出现不在预计中的意外，那就一定是有问题。
    所以不要抱有任何侥幸的想法，也不用纠结真假对错，觉得有任何不妥，那就立刻行动，用结果去印证猜测。
    林观棠想了想，决定先联系上殷执优，问他以及负责收尾的执行部成员，有没有人愿意来做一项额外任务。
    “什么任务？”
    “那要做了才知道——如果真想要一个具体的目的，那就当做是抓内奸。”
    林观棠一边和他商量讲话，一边调出最开始被标记的那个可疑人员动向。
    连带着他在这几天内到过的所有地方，接触过的所有人员，全都一连串被标红显示出来。
    然后进行分区规划。
    经由系统进行计算分配，以最快的速度，将可疑地点与人物，对执行部成员一一分配，让他们分别去进行暗中查访。
    原本心态很是闲散的执行部成员，在得知属于他们的真正任务将要开启时，也被吓了一跳——
    毕竟来之前，可一点没透露说他们还有什么隐藏任务。
    但转瞬去想，设置考题的人都已经丧心病狂到把不同阵营的人最终任务目标定为同一个，让他们去千里挑一，再对他们布置一些加大难度的任务，好像也不是很例外。
    于是以最快速度换上正式作战服，抑制剂与隔离贴也提前注射贴好，然后便朝着系统分配下来的目标暗中前行。
    而这些人也被换了一种全新的标注，出现在林观棠一个人的监控地图画面上。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额外考核时间。”
    第七日暨婚宴开始的日期，终于如期而至。
    所有考生怀有不同的目的，全都聚集在庭院中，为一个目标而来，都觉得自己势在必得。
    扮演富豪的考生站在人群前面发表宣言，当他说到自己将把千年乌头草作为陪嫁的时候，簌簌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叫他浑身一颤，感觉自己像是被各种野兽盯上的一块鲜肉。
    事实也正是如此。
    过往七天的人员淘汰速度，都远比不上今天。
    被城堡人员抓住的的潜入人员，不同潜入人员之间的互相攻击，撞上逃出来的一伙人，怀疑彼此不怀好意进行互相攻击……
    以及不知道是谁触发烟雾报警器，整个城堡全都笼罩在一层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
    连带着所有的监控设备内，全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看不清任何发生在城堡的事宜。
    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烟雾才差不多完全消散。
    城堡里面到处是倒在地上的考生，几个s级也“奄奄一息”，只勉强还能开口说话，来互相打嘴炮。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倒在地上。
    浓雾散去后，在倒塌一地的考生衬托下，那几个全副武装，站在庭院中的人，就格格不入了。
    不仅仅是别人都倒在地上，只有他们站着格格不入，还在于他们的服饰穿戴，不属于任何考生服饰，甚至不属于军校生的所有校服作战服中的任何一种。
    但他们穿着一致，且蒙头盖脸，看不清容貌，怎么也不能用考生私服来解释。
    唯一可能，是有人用了某种隐秘方法混了进来——而且是不怀好意。
    在场外一宗人员的惊恐声中，领头的人手中握着装有乌头草之根的盒子，将盒子在手中转了一圈，然后抬头看向监控的方向，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最后的胜利品我已经拿到，那么，所谓的最终奖励——可以命令参与考核的任意一人来做一件事，不知道包括你在内吗？”
    “这场考核的总负责人，凌晨同学。”
    第106章 不备之需
    期末考的规则中，并没写“不能去找监考员兑换奖励”，更没有写“不是考生不能兑换特殊奖励”——
    一般情况下，前者出现的概率很低，后者出现的可能性更是几乎没有。
    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提出的要求，很大可能是难以完成的事。
    更何况是这样一群来历不明的人，不用想也知晓来者不善。
    不过，林观棠觉得自己还是可以争取一下——
    说不一定，这群人只是好玩误入的呢。
    “实话说，我不觉得在期末考中捣乱是什么好主意。”
    片刻的沉默后，林观棠开口说话：
    “不过，既然你们来都来了，那听听看你们的来历也不是不行，讲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清冽的声音传递到考场中城堡被所有人听到时，带着一层微弱的电流音，侧耳倾听，也无从分辨声音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至少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是听不出来声音的主人是谁。
    ——争取失败了。
    对方四周看了一圈，似乎是想肉眼去分辨发出声音的地方在哪里，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于是只能对着摄像头开口说话：
    “公开你的真实身份，如何？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吧。”
    这个要求，简直出乎意料的简单，叫所有严阵以待的人都有些意外，随后又松了一口气。
    只是还没喘匀一口气，对方又接着说：
    “还是说，这些军校生的命，还抵不过你一张脸？”
    说话之间，手中握着的枪支朝地上躺倒一片的军校生扫了一圈，意思再明显不过——
    如果他选择拒绝，那这些军校生的命就保不住了。
    片刻间系统内弹出无数条消息申请，林观棠扫过一眼，几乎全都是说事急从权，让他露面。
    且不说“凌晨”的身份，本来就是中央军校让所有人好奇的秘密，但就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这种秘密比起来军校生的命，也没什么保守的意义。
    【凌晨】：与其关心这个，不如诸位先思考一下事后怎么写检讨书，这么一群人冒出来，你们却还一无所知，我不觉得风纪部会放过你们这么松懈的防备。
    林观棠无视了一群人发给他的建议，并发了公告，建议他们反思一下自己。
    然后收获一大堆“？”，区别只在数量不同。
    其实林观棠本来想说“我不觉得霍世禛会放过你们……”
    但眼下的事宜已经够让人慌乱，还是不要提他的名字来增添恐怖氛围了。
    他当然知晓轻重，他的真实身份和一群军校生的性命比起来，没任何可比性。
    但他想不想说是一回事儿，要不要被逼迫着说是另外一回事儿。
    尤其是这群人竟然在期末考捣乱……这可是关乎奖学金的期末考！
    参加这场模拟考的人不一定能拿到奖学金，但想拿到奖学金，就必须参加这场期末考，并完成规则的任务点。
    虽然不是林观棠自己的奖学金，但只是稍微那么一代入，想想看努力一学期，结果到手的奖学金就这么飞了，这群人简直罪无可恕。
    还想用无辜学生的命来威胁自己公开秘密，做梦比较快。
    “不是已经神通广大到渗透到军校里了么，怎么，连我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
    林观棠嗤笑一声，完全不加掩饰的鄙夷：
    “看来不是你们潜入的能力超绝，只是被策反和你们里应外合的军校生太废物而已。”
    在耳机里一阵阵倒吸气的惊恐声音中，林观棠却不为所动，仍旧若无其事的续说：
    “又或者，是混入最开始雇来建造这处模拟考场的人群里，才好让你们动手脚设置暗道，那倒是可以夸一下你们的空间设计感不错，有兴趣弃暗投明来做个光明正大的设计师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在这里插科打诨——真是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
    那不仅仅是旁听的己方人员为此感到眼前一黑，连带着突然来袭的不明人士也被他若无其事的态度气笑。

 第153章

    竟然是比霍世禛还要目下无人。
    “既然你不在乎这群小崽子的命，那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
    话音未落，他便甩了甩手，慢悠悠的给枪上膛，随意朝一个军校生指去，是打算直接开枪杀人。
    而几乎在他动作开始的瞬间，原本瘫坐在一旁的邵轻柏忽然起身，几乎毫不犹豫的朝他的手腕开枪。
    嘭地一声枪响，顿时血腥气弥漫开来。
    叫人都不可思议的朝他看去，只见邵轻柏毫无任何昏迷的迹象，周围不少军校生竟然也翻身窜起，带上面罩与护目镜。
    枪在邵轻柏手中转了一圈，对准了另外一个准备开枪人的手腕：
    “这么喜欢玩儿真枪，那就来比比看谁更快更准咯。”
    一旁，简英莱也清醒过来，微笑发言：
    “看来，现在才是真正的附加题时间——幸好不是某人出枪，不然现在就是看笑话时间。”
    “我的要求是等一切结束后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我面前喊爸爸。”
    闻天歌哼哼冷笑了两声，怎么听不出来他嘲讽自己枪法差的言外之意——真是毫无任何同学爱，这种时候也不忘内讧。
    不过，他可是早就有了应对的办法。
    闻天歌朝他摊开手，露出得意的笑——
    一个盒子正安稳的躺在他的手心——真正装有乌头草之根的盒子，早就已经被他掉包。
    林观棠头疼扶额，没想到都这种时候，这几个人还在勾心斗角，简直是丢军校的脸面。
    幸好雾气再次弥漫，叫他们没办法继续再打嘴炮。
    ——
    应该是说，邵轻柏的那声枪响就像是一种讯号，整个城堡内再次快速弥漫一阵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
    已经起身的军校生调过开关，眼前顿时显现出无数的数据条，以及无数荧光条——
    那是己方人员的标识，避免在浓雾中打斗误伤。
    “我不是说了，我不觉得在期末考中捣乱是什么好主意。”
    林观棠叹了一口气，听着从浓雾里传出来各种拳打脚踢的哀嚎声，有些无聊的看着白茫茫一片的监控——
    反杀来的如此顺利，也会让人没什么成就感。
    从一开始发觉麻醉气雾浓度在邵轻柏身上的效果出现误差后，他就已经调配系统，将所有气雾类道具全都重新检测并进行更改，并且是逐次进行检测并更改——这样才能确定到底会起效果的是哪一种。
    并且悄悄地通知几个人改变策略，随时等候突发状况的发生，顺便，在抬走被标记“死亡”的实验体时，帮邵轻柏调换了真正的枪支。
    至于那些现在还在地上瘫软不起的军校生，一部分是被查出来的“真正内奸”，并没提前进行通知，另外一部分嘛，就是被误伤的同学了。
    其实躺着也挺好的，看眼下的状况，也用不着所有人都爬起来全力以赴。
    但在浓雾环境下，虽然能凭借荧光条辨认敌我，但也叫人不敢随意开枪，只能依靠原始肉搏在浓雾里找人。
    但对方显然也不打算在明知失败的前提下，再继续耗下去，浓雾散去的时候，地上只有一半的人被抓获，另外一半人不知去向，大概是从来时的暗道逃窜离开。
    可是，逃又逃到哪里去呢。
    城堡前一群人茫然对视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闷响，随后感觉到地动山摇，某个方向冒出大量烟尘。
    不需要过多思考，就明白那发生了什么——
    “有人在搞炸药？”
    “田野呢？！”
    ……
    众人这个时候才发现，人群中还少了一个s级的身影。
    逃窜走的一群人跑到暗道里，快要到了尽头的时候，却听见一阵闷响从前方传来，连带着地动山摇，烟尘滚滚。
    还没来得及喊什么爆炸之类的话，浓烈高温的烟火就从通道出口方向，挟裹着滚烫烟火弥漫过来，逼迫他们不得不哀嚎着，朝着原路飞奔逃窜。
    “任务完成。”
    田野声音在耳畔响起，又感慨的说：
    “我的技术还是很不错的，对吧，怎么都不相信我现在对炸药的掌控很精准呢。”
    ——都说了不要忽略老实人的存在。
    但总觉得好像还忽略了什么东西——
    不同于考场上一群人欢呼雀跃，以及夹扎着叫爸爸之类的声音。
    安静的监控室内，却突然想起一阵阵刺耳的系统警报声。
    林观棠朝屏幕看去，便看见满屏幕的血红色感叹号，连带着整个房间似乎都被染成血红色。
    那是有另外一道系统在悄无声息间入侵过来。
    只是在入侵过程中被发现，并进行自动拦截与反追踪的讯息提醒。
    林观棠略作思索，便明白一切。
    幕后指挥的人做了两手准备——
    一则是通过城堡里的那群人来做明面上的逼问，二则是通过系统来做暗处的入侵。
    或者说——
    幕后之人，本来也不打算靠那群人来套问“凌晨”的线索，只是让他们做吸引注意力的炮灰，然后趁着这个机会悄无声息的入侵系统，直接获取“凌晨”的位置线索。
    只是低估了诃息的防备——
    严格来说，低估了升级后系统的防备的能力，如果还是原来的初级系统，说不一定现在对方已经入侵完毕，甚至通过摄像头把自己三百六十度照了个遍，而自己却全然不知。
    林观棠看着入侵百分之八十的系统报告，以及屏幕上所显示的——
    【不明入侵者发来文字讯息，请问是否查阅？】
    林观棠看了几秒钟，就选择了查阅。
    【你好，凌晨，很高兴认识你。】
    这行字出现后不到一分钟时间，系统再次发出提示——
    【不明入侵者发来语音邀请，请问是否连接？】
    林观棠僵硬的坐在原处，惊出一身冷汗。
    能够入侵到这种地方，对方所用的系统，不比诃息低能多少。
    而且，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发来消息，看来也不怕被发现入侵——
    又或者，其实早就做好了会被发现的准备，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出现。
    第107章 你来我往
    不明来源的通话请求，接或者不接，是一个问题。
    这有可能是一个陷阱，也许接通之后就帮对方完成入侵的最后一环，将自己的所有秘密全都暴露在对方面前。
    但林观棠只犹豫了几秒钟，就选择了接受。
    平常的事倒也罢了，事关紧要，他可绝不会有任何退缩的想法。
    不过，还有一些准备要做——
    林观棠将系统权限完全打开，一阵光影闪烁后，所有屏幕上都显现出系统本体，四双雪白的翅膀尽数张开，如宝石一样的眼睛也完全张开，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辉。
    笼罩在雪白与金黄的光辉中，仿佛被圣光照耀，在这种时刻，并不在觉得这些密密麻麻的眼睛使人不适，反而生出前所未有的安定。
    又是一阵光影闪烁，系统本体隐退，几块显示屏幕同步开始全新运转。
    极速切换的现实画面，飞快运行的代码数列，以及模拟出来的超前预算落点……
    屏幕中所有呈现出来的画面，化作使人眼花缭乱的光影，映照在林观棠冰蓝色的眼眸中。
    ——他倒是也很好奇，升阶后的系统，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在沉寂之中，一道经过特殊处理的失真音调传来：
    “凌晨同学，真是名不虚传，你比我想象中要反应的快。”
    林观棠开口，声音同样经由系统变异加密传输出去：
    “既然主动上门拜访，不打算先做自我介绍？”
    片刻的沉默后，对方倒是很利索的满足林观棠的期望：
    “紫罗兰，满意了吗？”
    紫罗兰？这不是花的名字么。
    林观棠语气平静的反驳：
    “不是你的真名。”
    自称为“紫罗兰”的对方笑了一下，对他的否认不以为意，轻而易举就承认不过是随口说的代号：
    “礼尚往来啊，凌晨同学，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的真名，我也不介意告诉你我的真名，甚至买一送一，把我同伴的真名告诉你也可以。”
    身边竟然还有同伴？
    说的肯定不是已经被制服的那群人，安排这样明暗两条线出来，那能够让他称呼为同伴的人，实力恐怕也不容小觑。
    还好，自己的同伴也不是泛泛之辈。
    “自我介绍这种事情，不该是主动者先说？”
    林观棠看着几块显示不同画面，且都在飞速运转的显示屏，那不仅仅是系统在急速运算找寻对方的所在地点，身为系统主人的林观棠，也必须从系统找出的模拟点里选定一个适合伏击的位置。
    分神太多，让他的语调变得有些缓慢：
    “或者，礼尚往来，我来这里是为了监考，那你来期末考捣乱的目的，是不是也该说个明白才好。”

 第154章

    紫罗兰“嗯——？”了一声，仍然带着笑意说：
    “不如你自己猜猜看。”
    如果叫人旁听到他们的对话，还以为是在说什么吃了吗睡了吗之类的轻松闲话。
    “我猜你的目的是——”
    林观棠看着飞速变动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一处空旷地带。
    随着目标车辆如预料一样驶入其中，他才勾了勾嘴角，慢悠悠的接着说出后半句话：
    “想要试试看系统的反追踪能力怎么样。”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枚子弹从高空飞速划过，刺破喧闹的街道上空，而后准确无误的打爆了那辆车的车胎。
    如果没及时刹车，大概要整个翻过去。
    但也没好到哪里去，跑路的车都已经被一枪报废，车内的人还想凭两条腿跑出狙击范围么。
    只是既然这是选定的逃跑路线，那必然是早就规划好沿途会遇到的任何阻拦，包括高空狙击点，也早就规避或派人占领。
    除非——
    车内的人猛地转头，看向某处普通狙击手领域之外的高楼——
    这么远的距离，也能远距离射中，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霍世禛早已经确认过不在此地，那负责执行射击任务的就是——
    “殷执优！”
    可是殷执优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喊出了这个名字，心中的意外却也没减少分毫。
    使人所震惊的，不仅仅是殷执优如有神助的狙击能力，还有他到底是怎么从千米之外的考场突然降临这里伏击的。
    那是他听从“凌晨”的安排，所以早就提前跑到这里埋伏，还是商议后的结果？
    凌晨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电石火花之间，车内的人在踹开车门翻滚出去的时候，还在飞速思索着其中的关联。
    原本就经过特殊处理的语调突兀拔高，更显现出刺耳的失真，听得林观棠直皱眉心，却又为对方喊出的名字感到意外：
    他切了和殷执优通话的频道：
    “这也能认得出来你？”
    “在嫉妒我的关注度吗？凌晨。”
    殷执优带有调侃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只需要给对方留下足够深刻的痕迹，就可以让对方永远把你记在心里，并会在无数相似场景下第一个想起你，今天之后，相信你也会拥有这种优待。”
    这种优待大可不必有。
    林观棠心里呵呵两声，对殷执优令人绝望的语言表达能力已经彻底免疫，看着画面中准备跑到车边去查看的执行部人员，立刻呵止了他们的行动。
    “别去！”
    一群人堪堪停下脚步，不明白战利品近在眼前，为什么要停下来不动。
    下一秒，他们就明白为什么了。
    只见车辆中冒出冲天浓雾，随后就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那辆车整个燃烧爆炸，在冲天的火焰中，浓雾却飘散的更远，叫人呛的睁不开眼睛，至于不在现场的林观棠与殷执优，视线中也同样是一片烟雾缭绕，看不清人影。
    “恐怕已经借机逃走了。”
    林观棠盯着屏幕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与刻意而为的浓雾，又看到系统上显示：
    【警告，此段路径监控出现不可恢复故障，判断为实体线路遭受破坏……】
    于是他叹出一口气。
    明白今天一切恐怕是到此到此为止了。
    一枚子弹破空而出，勉强有血花在浓雾中飞溅出来，却也只是聊胜于无而已。
    “真是遗憾。”
    殷执优说完这句话回应过林观棠后，就开始收拾东西，不再朝事故地点多看一眼。
    只有林观棠还在看着那冒烟的现场，心脏仍在飞速跳动。
    预想到对方干脆狠绝的手段，却还是为在眼前真实上演的一幕感到心惊胆战。
    这条路是他与殷执优事先通过系统模拟出来的绝佳逃跑路线，而系统反追踪所到达的目的地，则是在附近不远处的一个废弃楼房里。
    负责前去收罗的人员并没直接进屋，先派出了一只提前携带的仿真机器人过去，屋内的终端还在进行通话——
    这是一个中转站。
    而且是一个不怕被追踪过来的中转站，因为——
    “有炸/弹，已经开始倒计时了！快跑！”
    一分钟后，剧烈的爆炸声混合着冲天火光，将本就被废弃的楼房彻底炸成一片废墟。
    那辆车被击中的地方，还能说是提前运算出最小伤亡地点，但这处楼房，那就真是庆幸，这是一处没人居住的楼房，不然，所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了。
    但事实上的结果总归是好的，至少看起来是他们获得了彻底的胜利。
    而这一切为“凌晨”所进行筹谋运转，结果一切荣誉与夸赞自然也尽数归拢于他。
    耳机里，系统中，传来无数夸赞的字句……
    林观棠却并不如其他人那样欢欣雀跃，去庆贺这场“彻底的胜利”，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屏幕发呆。
    准确的说，是在盯着屏幕上的留言发呆。
    紫罗兰切断通话，阻断系统的反追踪，最后在彻底消失前，还不忘发信息过来。
    【期待下次的见面。】
    【这次就到此为止了，追的太紧可是会让人讨厌的，凌晨同学。】
    是彻底的胜利吗？
    总觉得是彻底的失败。
    因为结果还是让最重要的幕后之人逃走了，还很游刃有余的发来这么一条调戏的结束语——浓烟散去后有人去检查车辆，只剩一具燃烧殆尽的车辆，并没有人被烧死在里面。
    至于眼下，林观棠看着屏幕上对方充满警告的问候语，沉默许久，才轻轻啧了一声，又带着一点轻松的笑意。
    什么叫做追得太紧会被人讨厌，分明是自己主动跑过来招惹，结果真特别用心的进行招待，又招架不来，或许——
    不只是自己感到挫败与失望。
    随着全速运转的系统渐次关闭各项功能，林观棠毫无留恋的，乃至有些百无聊赖的删除了对方欲盖弥彰的留言，只是在心中做出了回应——
    下次见面——
    如果真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我会真正把你“追”到逃无可逃的，紫罗兰。
    ***
    诚如林观棠所想，同样感到心惊胆战的却也不是他一个人。
    系统显示被入侵百分之七十五的时候，故意留在房间内的摄像头就记录了有人破门而入的影响传递过来，并发出警告。
    在看到有人闯入的一瞬间，将事先编辑好的信息发出后，就果断切掉所有链接设备。
    借由爆炸与浓烟从车内逃出，飞速换掉衣物与其他外在装饰，几次换车后，疾驰在远离此地的高速路上，确认不会被继续追踪到，才松了一口气。
    回看记录时，还是忍不住心有余悸的说：
    “这么紧追不舍，还真是比霍世禛更加难缠的对手。”
    霍世禛执行任务，完成任务就算了结，如果不去挑衅他或企图逃跑，譬如今天的这番事宜，如果是霍世禛在场，大概从一开始就不会接他的通讯听他说废话，抓住考场内的那几个倒霉鬼就算结束。
    但这位“凌晨”，却是打算追根究底，且反应速度太快，能调动的人手也远比他所想象的范围广泛。
    如果不是跑路及时，免不了一番恶战。
    以及系统诃息——如果没系统的辅助，绝不可能找的这么快。
    只是这样看来，系统诃息运算速度，也远比他所想象的强大。
    这场系统之间的互相侵入，看起来好像是势均力敌，勉勉强强或许也能说自己的系统高超一点，毕竟对方入侵百分之七十五就被拦截，自己可是入侵了百分之八十的进程才被发现。
    但反追踪的只是军校分系统，以及隶属于凌晨的二级系统，就能做到如此地步，那在中央军校的系统本体，霍世禛手中全权限的系统……该是怎样庞大的存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带过来的系统，也不是完全体，只是简易版，如果真是本体和本体对上，也不一定就落於下风。
    但经此一役，可再也没办法很自信的去附和其他人讲说，中央军校的系统只是徒有其表的花架子。
    开车的同伴将车速提到最大档，在飞速倒退的林木映衬中，如流星一样疾驰而过，听到他的感慨，不加掩饰的冷笑：
    “你还是想想白送这么多人给中央军校，回去后该怎么面对责罚吧，我可是听你的没出手，免找我替你分担惩罚。”
    “这种话说出来也太让人寒心了。”
    “紫罗兰”装模作样的哀叹一声，外在表现却没那么失落：
    “只是一群无关紧要的行尸走肉，况且早就已经给予了他们所许诺的灵魂上的永恒自由，而失去他们躯壳的过错，也足够用获得的信息来进行抵扣，再说，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么。”

 第155章

    紫罗兰将中枪的胳膊用绷带暂且包扎好，然后伸手敲了敲屏幕上显示的“葛溪和”三个字，扬了扬嘴角，随后将有关字样抹去。
    终端上又显示出“凌晨”与“诃息”两个字，如同树木枝叶伸展，由这两个词延伸出无数的关键词语与影像，不多时便占满了整个屏幕。
    那重点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时间太过仓促，叫紫罗兰一时无从分辨这是殷执优霍世禛他们在背后指挥，又或者是他们和凌晨合作，还是全权由凌晨制定的计划。
    前两者倒是好说，如果是后者就不得不过分警惕起来——
    如果凌晨真能让殷执优听他的安排，谁知道能不能说动霍世禛和他合作。
    并且能够统筹整个中央军校的学生，进行及时的随机应变。
    最重要的，是咬住之后就穷追不舍，不追到尽头不罢休的势头，锋芒毕露的过于刺眼。
    所以决不能任由其存在并继续发展下去。
    从“凌晨”这个名字第一次被提起时的感受，到今天自己亲自和他碰面的真实体验，他确信“凌晨”的成长速度可称之为惊人。
    今天这次穷追不舍的场面，更使他联想起许多年前，那个还没被霍家认领回去做贵族少爷的银发魔王。
    那同样是毫不留情的赶尽杀绝——
    不同的是当初的银发魔王初次露面就各项满级，今天的“凌晨”却是从微末之初逐渐成长起来——
    不，那应该说是飞速成长。
    而且当初银发魔王的立场到底是正是邪还未可知，甚至时至今日，还有人为他摇身一变成为霍大少爷，到底是“一开始就是铲除罪恶的目的”，还是“中途觉醒决定弃恶扬善”，又或者是“找个明面上的身份遮掩罪恶的身份”争论不休。
    需知晦暗世界里，可也还有不少银发魔王的眼线，甚至是不少的拥护者呢。
    而“凌晨”的立场，目前来看，却是旗帜鲜明的站在光明的一方。
    再来就是——
    抛开那些不确定的立场，霍世禛已经是蛰伏的困兽，或者说他已经提前进入养老状态，只要不找死跑去帝都挑衅，以及做事太出格被军校标记，其实不用太担心霍世禛的存在。
    甚至就算被军校标记，如果乖乖束手就擒，那霍世禛也只是做个样子完成任务本身，不会去做任务外的多余事宜——像古拉那样非要把霍世禛引到老巢的蠢货可不多见。
    但“凌晨”不同。
    从他今天围追截堵不留情面的做法来看，他是真打算沿着一条线，一鼓作气把藤蔓的所有根茎完全拔出来的。
    如果任由他继续自由成长下去，那光与暗之间已经维系许久的微妙平衡，或许真要被他这个计划外的存在打破，并且朝着对己方不好的方向倾斜。
    所以——
    紫罗兰看着屏幕上的“凌晨”两个字，不无遗憾的低声自语：
    “虽然我很欣赏你，很想知晓你最终能成长为什么样子，但你不得不死，不过——”
    “我会把杀你的任务争取到手，为你安排一场绝妙的死局，至于现在，尽情祈祷吧，祈祷那一天来的更晚一些。”
    第108章 事后论坛体
    【报！处理结果出来了！
    风纪部确认不追究附加考试中出现的所有意外，任务进度全保留，不影响奖学金评比，但坏消息是开学后要进行全员审查清算[蜡烛]】
    【现在还能申请开学第一天就出长时间的外勤任务吗】
    【霍帝已死，凌帝当立！殷太子已废，是谁还没加入我凌门？】
    【膜拜凌晨，从此我就是凌晨同学的狗，他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
    【凌晨是完美的，最佳的，不容置疑的，我将不允许任何忤逆凌晨，否则统统绞杀！】
    【你们去参加附加考核的人是集体吃毒蘑菇中毒了？怎么回来后不是哭丧开学后会被魔鬼清算，就是化身凌晨迷弟】
    【请看视频：
    [凌晨如何化解附加考出现的意外危机-复盘向]
    [假如凌晨没发现异常-假设推演]
    [简大少爷喊爸爸珍贵视频且看且珍惜]
    [殷执优带领执行部朝凌晨投诚亲口说执行部一切都听凌晨安排截图]
    [风纪部就附加模拟考试出现意外，发表：
    “虽然成功抵御了这次意外入侵，但竟然除了凌晨其他人没一个提前发现异常，甚至还有人做内应，除却此次事件中抓出的可疑人员外，假期后将对全校全员进行全面全新审查，并加强各项训练……”
    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相关宣言]……】
    等等，是不是混进去了什么奇怪东西？
    能够开启军校论坛是系统升级后的福利之一。
    林观棠顺着闻天歌分享给他的链接，把群魔乱舞的论坛首页大致浏览一遍。
    虽然是很感动军校生对他的认同，但也太夸大其词了。
    总之是作为当事人，看的林观棠有点脚趾扣地的尴尬，最后他选择了点开简英莱那条视频。
    然后系统提示该视频已删除，请问是否尝试恢复……
    果然是且看且珍惜的珍贵视频。
    林观棠选择了否，同时在心中为闻天歌默哀。
    虽然是匿名分享，但罪魁祸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视频都已经被迫全都删掉，那始作俑者闻天歌大概是已经被简英莱找上门算账了。
    私人恩怨可不在林观棠的干涉范围之内。
    只是话说回来，军校的人对“凌晨”认同感有大幅度增强，林观棠也同样为军校里潜藏的危险感到忧虑。
    虽然霍世禛说已经处理完毕，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但林观棠还是忍不住忧心忡忡的问：
    “确定把军校里有问题的人全都清查完吗？”
    那是不可能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把军校里面有问题的人全都清理一遍，那军校之外呢。
    不说整个帝国，仅仅是帝都的alpha，每年新分化的也成百上千，总会有新的alpha一批批涌入军校。
    顺理成章的，总会有新的问题诞生。
    霍世禛也无所谓就此事发表“做不到”的言论：
    “蚊子是不能使其灭绝的，就算把成虫全都消灭掉，孑孓也会在腐烂的污水中滋生。”
    但也确实是没什么好在意的，毕竟对方就算是打算对军校生下手，也只敢在帝都之外的地区，且他不在的情况下做一些试探。
    而且费心费力策反的，也不过是本就对军校不满愤懑，又没任何实力可言，以为全校平等的奖罚标准是刻意针对的个体……
    某方面来说，倒是给了霍世禛把这些废物驱逐的正当理由。
    况且还能指望投身晦暗世界的人消停下来么。
    那同样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老老实实什么危险的事情都不做——无论不敢还是不想，那么从一开始就不会成为其中一员，更不可能在更为残酷的竞争中出头跻身上层。
    而另外一方面，晦暗世界可也没少被不同立场的人渗透，譬如霍世禛自己，也有无数隐藏在晦暗之中的丝线势力，而他平时的行径，实话说，也没比那些危险人物好到哪里去。
    不然他也不会有魔鬼魔王之类的恶名远扬。
    阳光下洁净的河流中也寄生无数病菌，黑暗中脏污沟渠也会映照明月一轮，至清之水从不存在，霍世禛也从没这种妄想。
    再说，若没有时不时胆大妄为跑出来试探底线的罪恶，那也没有他生存在世的意义。
    他既然为庇护帝国，杀戮罪恶而生，如果帝国没有晦暗与危险，到处都是祥和美好的一片，还需要他这样单纯为杀戮而生的武器做什么呢，完全可以毫无顾忌的将他彻底毁灭。
    再说，无论是支撑帝国的诸多意志中的重要部分，又或者是他本人，此时此刻，都没有，也不想去追根究底的彻查一切，任务止步于任务本身，查漏补缺止步于漏洞本身，就足够了。
    这就是让所有人都满意的进程。
    但死气沉沉的生命，总也难免为鲜活的生命引诱，期望他将自己拉出死水去见鲜活的天地，或者将他拉进来和自己共沉沦在死水之中。
    不过，后者太无聊了，还是前者有趣一点。
    所以最后霍世禛对林观棠说：
    “如果你担心的话，那就成长的再快一些，等你的影响力从萤火之光变成耀目之辉，那么无论什么阴暗生物，都会被你灼烧殆尽。”
    第109章 代言系统
    怎么才能将影响力从萤火之光变成耀目之辉？
    那就首先要让更多人看到，并且是真正的叫人永记心中，而不是三分钟的跟风关注。
    林观棠以为霍世禛和他讲那些话，只是在灌鸡汤画大饼，所以也只是听个开心，五分钟壮志踌躇热血沸腾后，也就抛之脑后了。
    但没想到他竟然是来真的。
    军校生的期末考比o院的期末考时间晚上许多，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在o院放假之后，林观棠都是住在霍世禛那里。

 第156章

    而在解决完与期末模拟考有关的事情后，在林观棠准备收拾东西趁着假期回去35区前，被霍世禛分享了一个神秘链接。
    是一个可互动的q版桌面小人。
    蓝眼黑发，背后还长着一双洁白翅膀——那应该是说桌面小天使更恰当一点。
    天使的穿着打扮也很简单，顶着桂冠花环，衣服则是由一条雪白绸布缠绕披挂起来，如流水一样波动的衣物，绸布末端在肩膀上用金色羽毛纽扣固定。
    很符合大众审美中的天使模样，但应该不在霍世禛的审美范围之内——
    至少林观棠不觉得霍世禛会喜欢什么走可爱风的萌物。
    林观棠盯着黑发蓝眼的小天使看了几分钟，又用手点了点屏幕上的小天使脑袋胳膊，然后对方晃了晃脑袋胳膊，竟然也很灵活的进行互动。
    据霍世禛介绍说，这是系统的全新拟人形象，让他提前看一看，也可以提一些意见。
    林观棠是没什么意见可提，只不过越看越觉得此物外形真是相当熟悉，连带着各种互动的表情动作，都跟着眼熟起来。
    虽然说墨发蓝眼的组合在帝国实属大众化，互动动作其实也都很常见，林观棠没必要非和自己联系在一起，这显得他有些自恋。
    但霍世禛特意发给他看，那就让人想当做没关系也很难啊。
    林观棠有些试探的询问：
    “和我有关系？”
    霍世禛道：
    “年后将正式把民用版的系统投入全帝国进行使用，为了让广大民众能更快速的接受并使用系统，所以设计一个亲民的具体形象，还是很有必要的，不是么。”
    那确实。
    诃息的本体委实有些抽象，直到现在林观棠偶尔还会被齐刷刷同时张开的眼睛吓到。
    既然要面向整个帝国的民众，更改形象来让大众更容易接受，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但为什么要以他为蓝本去创作形象啊！
    霍世禛给出的理由很是正经：
    “现在的你，至少在大众面前完美无缺，出身贫苦，分化为o，但不坠青云之志，无私仁慈，不是很完美的推广形象么——系统正式推出的那天，也会来让你出面录制相关视频，如果你愿意来做推广代言人的话，如果你不愿意——”
    顿了顿，才又补充说：
    “如果你不愿意，形象可以更改，这是一个可选项的提议，虽然从我个人角度来讲，这对你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机遇，没任何拒绝的必要。”
    这倒是实话了。
    一般产品的所谓代言人，不过是一段时间的推广，但把系统对外的本体设计成这个样子，和直接把系统与林观棠绑在一起也没什么差别。
    更遑论，这可不是什么私人公司的智能系统，而是以帝国的名义推出的全民向系统，那可比一时的热度辐射的范围更广，不仅仅是局限网上某一领域的“网红”，而将是整个帝国都会家喻户晓的存在了。
    甚至将来会直接成为代表帝国的形象也未可知。
    叫人在意外激动之余，又感到压力巨大。
    林观棠甚至开始提前忧虑假如自己将来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连带着让整个系统，甚至是帝国形象也蒙上污点该怎么办。
    在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后，林观棠后知后觉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把形象设计成这个样子，是你提议的么？”
    霍世禛没有回答，但所谓掩饰就是事实……
    意识到这一点后，林观棠有种难以抑制的得意感觉。
    没办法不叫人得意洋洋，沾沾自喜吧，这样近乎于明目张胆的无限偏爱。
    然后林观棠得寸进尺——或者说“矫揉造作”的故作忧虑也行，总之他露出忧愁的状态说：
    “其实随便设计一个无属性的形象也行吧，没必要非要把形象也和我联系在一起，所以你提出这个建议，没有人质疑你么？”
    从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完全是夹带私货，还是明晃晃不加掩饰的那种。
    但霍世禛闻言只是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看起来并没为此困扰——
    那也确实没什么可困扰的，若说整个帝国谁和系统“诃息”关联最多，除却霍世禛再无第二人，没有人比他的系统权限更高，某方面来说他和系统视为一体也无不妥。
    帝国将面向大众的民用版系统切掉过分智能和自主进化相关功能，未尝没有想防备霍世禛的意思。
    虽然防备不了什么，但至少也叫霍世禛利用不了什么——
    随着时代发展，智能系统推广整个帝国已经是不得不做的事宜，总不可能为了防备霍世禛一个人而让整个帝国的各方建设停滞不前，关闭部分功能，然后签署一大堆协议，至少明面上算是达成叫各方满意的结果。
    至于系统的拟人化形象设计，那就更是小项中的小项，远不至于叫人为此和霍世禛争论起来。
    至多私下八卦一下“难道他和小林同学竟然是来真的”“偏爱起来还真有恃无恐”“真是不爱则已一爱惊人”……之类的流言而已。
    但这就没什么好特意放在明面上说的必要了。
    而除了这件事情之外，另外一件需要告知林观棠须知的事，就是有关“海棠助学基金会”建立的事宜。
    这就又要说起来那对曾经受过林观棠很大帮助陈氏兄弟，连带着系统的正式投入使用，也是要从陈氏兄弟所在的河章区进行全新布置。
    公共场所的智能设备会进行逐段翻新，民用小区全方位的系统嵌入，连带着新型科技模范街道的建立，都将从河章区开始。
    河章区原本就是帝都最为破旧的街道区，连带着周围街道，大多早已是人去楼空，剩余的居住人群则大多数是收入低廉的租户。
    而河章区之外，就是大片的已经不属于帝都管控范围内的荒地了。
    早许多年都说要对河章区拆迁重建，但一直因为各种原因耽搁，乃至于今日几乎是无人看管的杂乱地带。
    这一次倒是借着金迷城被查的关系，决心连带着外围的破败街道与荒地全部翻新，来建设成为全新模范城区。
    即是说翻新之后的城区，将会是完全体全方位的智能系统管控模式。
    虽然促使帝国对河章区进行彻查与翻新的一部分重要原因是，牵涉到邵大小姐的失踪——虽然除了那个终端，没有在金迷城找到任何与邵大小姐有关的线索，但怀疑的种子一经生出，再难拔出，就算是事实摆在眼前，也会认为是金迷城的人对邵大小姐不利，甚至已经将其杀害。
    只是害怕被追责报复，所以索性全部否定。
    林观棠倒是有抽时间问过邵轻竹要不要透露一下还活着的消息，但被拒绝了。
    因为那显然意味着紧接着面对层出不穷的麻烦，既然知晓还活着，那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有联系？
    倒是也可以匿名提供线索，却也会引发新一轮的恐慌——比如匿名者是谁，为什么要匿名，和现在生死不明的状况好不了多少。
    倒不如不提。
    总之某方面来讲，陈氏兄弟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只是小区翻新建设还需要一段时间，而陈氏一家三口是病的病，小的小，在拆迁款下来之前，他们家连个正常劳动力都没有，可维系不了基本的生存，更遑论陈欢的上学事宜。
    林观棠倒是也还记挂这件事，只是没找到恰当的解决方式，他自己都是贫民一枚，哪里有多余的钱财去救济陈氏兄弟，而且谁知道会不会让人感觉冒犯。
    总不能慷霍世禛之慨——虽然目前来看，倒是霍世禛早已经处理好了一切。
    所谓的“海棠助学基金”，顾名思义，就是以他林观棠的名义，去资助如陈欢这样家庭过于贫苦无力上学的少年们。
    虽然霍世禛的目的只是为了免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单独的特殊对待，总会让人生出不该有的私念，既然如此，倒不如对所有类似情况都给予一视平等的对待，况且这也是为了你的未来做铺垫，荆棘之月如果不能按照你的设想发展，那你总是需要一个真正让你放心投入所有，不会辜负你的组织。”
    林观棠稍微多想了那么一会儿，才理解，并反复确认自己没想错霍世禛是什么意思。
    后者暂且不提，单论与陈家人有关的事宜，如果是以林观棠私人名义对陈氏兄弟进行帮助，一方面会叫人以为他的仁慈太过柔软且容易亲近，说不一定会被缠上来，发生什么升米恩担米仇的麻烦事。
    至于另外一方面，那就是会让这家人对林观棠产生什么逾越的好感，尤其陈欢可还是要迈入青春期的少年人，正是春心萌动的时期，林观棠对他与他的哥哥，整个家庭都帮助良多，爱上林观棠可谓毫无悬念。
    在林观棠离开帝都期间，据一些知情人士透露，他可是好几天跑到o院附近徘徊，虽然是以想当面感谢的名义，但那双眼睛里的感激和爱慕却骗不了人。

 第157章

    但他又相当聪明且懂得隐藏，在那些凑热闹的人随机询问他对小林同学的看法时，他装作一问三不知的无辜模样也是相当得心应手。
    一个肉眼可见的麻烦生物，还是趁早切断他那些多余的妄想比较好——
    以基金会的名义对他进行完全程序化的审查援助，且全程没有林观棠的露面，是再明白不过的告知他，小林同学固然美丽仁慈，但他的良善是面向所有人的无私普照，而不是对你的独自垂怜。
    况且，一个出身贫寒的omega能够拥有以他为名的基金会，那也再明白不过的彰显，他早已将命运和另外一个人交缠连接，高悬天空之上，是他拼尽一生也无法触碰，无法给予的助力。
    虽然林观棠觉得绕一大圈竟然只是为了不让陈氏兄弟对他生出什么不必要的私人感情，有些不可思议，但想想看霍世禛都能把系统的对外形象搞成自己的样子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只是让林观棠更加受宠若惊，怎么说呢，虽然彼此心意相通，可到底也不算是正经确认关系。
    但霍世禛却是一副要倾其所有，来把他推向众人仰望的高空样子，林观棠在感动之余，还是忍不住悄声问：
    “我可没给你任何承诺，你就不怕我卷款跑路，或者捞到好处后把你甩了？”
    “你能跑到哪里去？”
    霍世禛对此毫无担忧，看到林观棠相当认真的表情，还感到有些好笑：
    “只要你想，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找到你。”
    不仅仅是脸上挂着笑，语气也相当平淡随意，因为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以他的系统权限与系统诃息的能力，再加上帝国将要全面推广系统的铺陈计划，若真有这种情况出现，恐怕就算是林观棠掘地三尺躲到与世隔绝的地下，霍世禛想找到他也轻而易举。
    所以——
    其实这句话准确的说法应该是：
    “只要我想，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找到你。”
    听起来只是两个代称的区别，所代指的意义却天差地别。
    林观棠一时心潮猛然翻涌，分明五味杂陈，情绪激荡，表现在外，却是呆呆地望着眼前坐在椅子里的人，保持长久的无言与沉寂。
    第110章 辗转反侧
    当言语已经无法完全而彻底的表述自己所有情绪，想要进行肢体上接触的念头，便自然而然的诞生了。
    并且愈演愈烈，不可遏制。
    林观棠决定随心而动。
    他朝霍世禛走过去，后者仍然坐在宽阔的椅子内，并没什么多余的表示，只是在林观棠走到他面前时，稍微抬头朝他看来。
    难得竟然让他有俯视霍世禛的体验。
    那感觉颇有些发现新世界的奇异——
    倒不是霍世禛的相貌因为仰视或者俯视发生什么变化，都是一样的冰凉锋利，甚至更因为被俯瞰的角度，让林观棠看清他红棕瞳孔中陡然生出的审视神色。
    那是出自戒备的本能，但一瞬之后，目光就变成带有轻松而玩味的笑意，似乎也在等候林观棠走过来是打算做什么。
    这样俯瞰着，让林观棠竟然生出些许居高临下的错觉。
    又忍不住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隔着一层雪白的衬衣，也能感受到那蕴含着力量的肩颈，仿佛是在安抚一只随时会暴起厮杀的大型野兽。
    或者是薄弱的皇帝在注视实力过于强横的骑士或者将军。
    ——相信他的忠诚，却也还忍不住为他的武力值而心惊胆战，担心自己是否真正拥有将他收入麾下的力量。
    果然……
    身形高大一些还是很有好处的，至少从外表上就天然有压迫力了。
    林观棠回神过来，生出一种荒谬又想笑的感觉。
    怎么说呢，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胆量有大幅度的高涨，竟然会产生想征服霍世禛的念头，简直是不可思议，如果被熟悉的人知晓，大概会觉得他得了什么失心疯。
    林观棠在心里自嘲性的“噫”了一声，视线落在那些缠绕在自己手指尖的银发上，又移动目光，与霍世禛对视，然后低声询问：
    “你真的会来找我吗？”
    想了想，林观棠又说：
    “你真的不会来找我吗？”
    真是相当矛盾的发言，大概会让人听得一头雾水，分不出他到底是想要找，还是不想要找。
    但事实就是如此，很多时候想法都处于矛盾的中心，叫人纠结万分。
    林观棠觉得以霍世禛的作风，应该懒得找一个跑路的蝼蚁，但又觉得，以霍世禛的作风，恐怕也不会放过一个背刺的叛徒。
    霍世禛向后倚在靠背上，将问题又轻飘飘的还给他：
    “那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会有要远离我的想法，在我的生命走到尽头之前。”
    林观棠讶异的看向他，没想到他会现在就要一个承诺。
    而且是如此漫长而沉重的承诺。
    口头许下相伴一生不离不弃的诺言不过是念几个字，想要做到却太难太难，也不会有人当真。
    就算是真正的情人，说什么一生一世一辈子之类的情话，也只是情绪上头的产物，当下听个开心就行了，当真才是傻瓜。
    但林观棠看着霍世禛的面容，却没办法轻飘飘开玩笑的说出“当然可以”之类的话。
    一辈子那么长，帝国人均寿命不过七八十岁，四舍五入从二十岁算起，自己会在八十岁死亡好了，那可也有六十年光影。
    新纪元不过才开启百年，整个世界都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遑论人本就多变的感情？
    但是——
    如果人的寿命只有不到三十年呢，如果距离寿命尽头只有不到十年的时间呢。
    原老爷子交给林观棠的盒子，里面装的正是有关霍世禛少年时期的材料。
    或许说是幼年时期更加恰当。
    普通人十八岁左右才会出现二次分化，更早一些是十五六岁，那已经是很难见的，而霍世禛竟然出生就是已分化状态。
    林观棠是不知道出生就分化算好事还是坏事，会让他的亲友开心还是忧愁，但从那些诊断单上的内容去推测，能确定的是，那一定是相当难熬的时光。
    霍世禛并没骗他，那些有关于他的材料只是一些体检记录和营养剂配比。
    但没告诉他的是，体检记录几乎全都标注各种身躯异常精神异常，还有不少病危濒死通知，竟然找不到几张完全符合正常范围的记录。
    至于营养剂，也不是霍世禛喜欢或者习惯，而是必须配制特殊物质专食特供，才能平衡他身体内各种紊乱状况。
    起初林观棠对实验室内看到变异体后代寿命会很短的实验结果，其实还不以为意，但给他看过这份资料后，就越想越觉得霍世禛的寿命说不一定真会止步于三十岁之前。
    而今天，此时此刻，霍世禛说出这句话，似乎也是在暗示说，他也心知肚明，他的寿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诺言延续六十年很难，但如果只是十年，那听起来就相当容易完成了，不是么。
    可——不该是这样……不能是这样！
    林观棠猛然俯身，双手都按在他的肩膀上，语气急促，近乎是下意识的“质问”：
    “所以你会……不会的，你会活很长时间的，对吧。”
    林观棠及时收住了话头，没有把“三十岁之前会死”这句话完整说出来，并不等霍世禛的答案，就先进行了否定。
    或许是他的神情太过紧张，叫霍世禛觉得这个问题或许真会把人给吓死，所以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出一个能够让他暂且安稳下来的答案：
    “在帝国不需要我之前，我不会死，至于帝国不需要我之后，那就要看——”
    霍世禛顿了一下，然后才好似为了给林观棠意领神会时间一样，缓缓地，意有所指的说：
    “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需要我活下去的存在。”
    所谓需要他活下去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几乎是完全明确的说——“那就要看你需不需我活下去了。”
    这样解读的话——
    是自恋吗，是自以为是吗，是想得太多吗。
    林观棠在心中一遍遍问自己，一边觉得会不会是自己理解错误，一边却又已经完全沉浸在巨大的，近乎于惶恐的震惊中。
    甚至融会贯通，回想上一个问题，又恍然大悟一样想，怪不得要说只要林观棠想，那他就能找到，而不是霍世禛想找，就能找到，原来是因为如果自己不需要，那霍世禛就无所谓死掉了。
    他对生死没什么留恋，活着是因为帝国需要，帝国不需要那死了也无所谓。
    所以你愿意，想要，能够成为让他留恋生命的绳索吗？
    林观棠觉得自己的双臂有些发麻酸痛了，他望着霍世禛的眼睛，并没掩饰自己的情绪，然后说出他的顾虑：
    “可是我还没有分清我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第158章

    他绷直的双臂，有些无力的下垂，只是松垮的搭在霍世禛的双肩上，头颅低垂，眼中是茫然无措：
    “不可否认，我对你的感情……喜欢，与面对其他人完全不同，我想见到你，想挽留你，不会背叛你，可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我单纯的喜欢你，还是沉溺你所给予我的各种礼物与关照。”
    “我分不清，我离不开的，究竟是你，还是你的身份，你所给予的一切。”
    “我爱你的心并不纯粹，要怎么回应你的感情，给予你我的承诺？”
    他抬起眼睛，直直的望向霍世禛，有种将自己丑陋的伤疤揭穿给霍世禛看的煎熬。
    他又想起霍世禛想要为他成立基金会的初衷——
    是不想让陈欢陈乐他们兄弟两个，尤其是陈欢这样还对一切情感都难以清晰分辨的青春期少年，因为林观棠出于好心的援助，而产生什么自以为是的误会，进而滋生出多余麻烦的情感。
    那显然是嫌弃与不屑的意味。
    两项类比，无法不让林观棠去想，如果自己也是因为贪图霍世禛给予他的各种关照而爱上他，是不是也会被他嫌弃呢。
    也让他不得不去想，是不是霍世禛对他的感情，也不是出于私人的爱，而是好心的怜悯？
    第111章 我的天使
    霍世禛在沉默听完他充满纠结的话语，和他对视片刻后，却轻笑出声。
    那在林观棠看起来带有些许不以为然的嘲弄，但转瞬即逝，叫他又怀疑自己大概看错了什么。
    然后他就听霍世禛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你能分得清天与水的交界线在哪里，能找得到地平线的位置吗？”
    林观棠又肯定认为他就是在嘲弄自己了。
    不然干嘛突然说起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而且还是一个自己绝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他挑了一下眉毛，带着些许不满的语气，慢吞吞的说：
    “我是没这种本事，难道你知道在哪里，能追得上地平线？”
    说起来这个，倒是让林观棠自然而然的想起在35区的过往。
    在35区无边无际的旷野上，远眺是和走路睡觉一样习惯性的事，目之所及的远方，林观棠看到无数次荒原和天空在一条模糊又清晰的线上交汇。
    清晰是因为明确看到有一条线在天尽头，模糊是因为那条线并非锋利绷直的，而是连绵不断，散发着朦胧的光辉，像是有人用粉笔在黑板上划过一条线，又被轻轻抹过一样。
    他忍不住去追逐。
    但他向前跑，那条线也跟着向前跑，无论他跑得是快是慢，是只靠两条腿奔跑，还是踩着单车，或者其他通行工具，他永远追不到那条线。
    无数次追逐结果都是无功而返，结果往往是黑夜把那条线侵蚀殆尽，然后他在漫天星辰或明亮月光映衬下返回住处。
    霍世禛听出来他语气中微妙的不满，反而笑了一下，然后在林观棠的瞪视中开口：
    “那不就是了，不仅仅是天与水的交界线追逐不到，甚至连生与死的区分都难有叫所有人认同的定论，难道你还想把情感和利益分的一清二楚？”
    原来说这个话题，竟然是为了引到这上面来。
    林观棠有些缓慢的睁大了眼睛，又恍然大悟，不得不承认还挺有效，因为他好似被说服，觉得果然如此。
    不等他发表什么感慨，就看到霍世禛抬手抚上他近在咫尺的脸颊，按了按他脸颊上的软肉，叹了一口气，轻声说：
    “情感与利益，那是从诞生就交织相融的两条线，非要完全加以区分，才是虚耗光阴的蠢事。”
    林观棠感觉脸上一阵冰凉，被捏脸也有些感觉怪异，但他到底也没偏头躲过，只是看着霍世禛，若有所思的讲：
    “所以……这是你早就想好的回答，只是在等我问出来吗？”
    霍世禛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
    “所有的一切，都是组成我的一部分，如果你因为感情的不纯粹，而觉得你不能给我回应，那你不也该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是否纯粹么，比如我对你的重视，究竟是因为单纯的情感，还是拆解你的面皮骨肉，材质潜能让我满意，进而引发好感，或者是为了某种目的才接近你，利用你。”
    林观棠眼睛跳了跳，因为被说中心事，但霍世禛却表情坦然，又翘了翘嘴角，说：
    “还是说，你其实是在不安，是在想是不是换成其他任何人，我也会同等对待，你可以被任何人取代？”
    那肯定不行。
    “不会吧。”
    林观棠小声开口——这可是再没继续沉默的必要了，他有些纠结的说：
    “我应该也还没无能到随随便便就可以被人替代的地步吧。”
    那其实也不应该说是无能……应该说，世上本来也没有什么完全一模一样，可以从各方面都能彼此完美替代的人。
    “既然你很清楚这一点，那还在纠结什么。”
    霍世禛的手掌从他的下巴向后摩挲，划过一层层柔顺的发丝，最后停靠在后脑勺处，另外一只手则环抱在了林观棠的腰腹后背。
    然后只是稍微一使劲，叫本来双臂就发酸无力的人跌倒在了怀中。
    林观棠一只脚还勉强踮着脚尖支在地上，另外一只则跪在椅子上，上半身却是整个跌倒靠在了霍世禛的怀中。
    不在发情期，也不是突兀遇上情绪大动的事件，更不是意外，这是单纯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因为想要亲近，所以才会拥抱。
    林观棠僵硬了一下，就整个人瘫软在那冰凉宽阔的怀抱中，感受到手指摩挲着自己的发丝，以及随着脊椎游走。
    “林观棠，我没那么多泛滥好心，对随便什么人都慷慨投以一切，同样，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接受我的一切。”
    他的优势与缺陷都是如此明显，甚至后者远超前者，非但是完美的情人选择项，反而是避之不及的交往黑名单。
    霍世禛垂首靠近林观棠的脖颈与耳朵，叫林观棠觉得他好像是打算咬断自己的脖颈一样，但最终只有一丝丝温热的气流，伴随着低语声传来：
    “一切都是为你而来，知晓这一点就足够了。”
    林观棠觉得自己心跳很快。
    虽然从刚才他的心跳就不算正常，但现在却觉得好像要顺着喉咙跳出来。
    这是告白吧。
    这是完全袒露自己的心怀了吧。
    所以，是否自己也该明确的表示什么，才不算是辜负？
    都已经说到这种地步，再说什么纠结的话，就太过虚伪了。
    林观棠心随意动，忽然直起了上半身，双手重新搭在了霍世禛的肩膀上。
    “既然如此，那你也知晓一点就足够了。”
    林观棠郑重其事，给出了他的承诺：
    “我答应你，在你的生命走到终点之前，我会和你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我的心都与你同频共振，永在一处。”
    说话间，他两只手便穿过银白发丝，环绕着霍世禛的脖颈扣紧，第一次完全主动的，拥入了那冰凉却叫他依赖的怀抱中。
    然后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近乎满足的轻笑。
    “永记我心，铭刻永恒，我的天使。”
    林观棠听到这几个字，顿时满脸通红，下意识整张脸都埋在近在眼前的胸腔里，热气在呼吸间流转，将冰凉的身躯也暖的温热。
    过了一会儿，他才自以为淡定的把脸庞拔出来，若无其事的斜靠着。
    然后顺着视线看向厚重的窗帘。
    霍世禛没开窗的习惯，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关窗放帘，开灯照明。
    但今天，那窗帘并没完全拉紧，留下一掌宽的间隙，叫林观棠能够窥见屋外的世界，有白色的粉末在窗外纷纷扬扬——
    下雪了。
    林观棠渐渐有些困倦，眼前光影模糊，让他分不清眼前飘荡的银白，究竟是发丝还是雪花。
    但都在冰凉中给予他前所未有的欢愉和满足。
    难得的，很难得的——
    林观棠茫茫然的想，如果时光在这一刻无限停留就好了。
    可惜时光匆匆，不为任何人的意志停留。
    ***
    期末年终对大多数人来讲，本来就是繁忙时候，林观棠也不例外。
    一堆事找上门，叫他整个漫长的假期只回去35区呆了几天，就匆匆返回帝都，然后紧锣密鼓辗转各种事务中。
    为民用版系统——最终命名为“阿姆拉”，为阿姆拉拍摄宣传片，以“普通民众”的立场，和其他试用者一起全方位体验感受，进行最后的查漏补缺。
    接着就是正式开始进行宣传推广的流程。
    以及所谓基金会，虽然初衷只是为了找个名头糊弄陈家的少年，但霍世禛是说到做到的人。
    就算这个基金会再无用武之处，那也要把架子搭起来，各项流程不能少，而这个基金会既然是以林观棠的名义成立，那当然少不了他的麻烦事。

 第159章

    最基本的各项协议，几乎每天林观棠都能收到需要他过目签字的协议文书，叫他一度怀疑自己会签字到生命尽头。
    相比较之下，为了维护自己的社交账号，以及荆棘之月的相关活动支持，需要拍的那些小视频，已然是抽时间顺手做的小事了。
    从假期一直延续到开学后月余时间，事情层层叠叠排列而来，叫林观棠忙的整日紧张兮兮，如果不是有系统辅助安排各项事务，就算林观棠有再好的脑子，也会混乱无比。
    更觉得时光流逝起来，如从高处跌落的溪流一样飞快。
    但时间就那么多，忙了这些就做不了另外的事情。
    比如林观棠的学业，几乎把所有无关紧要的课程全都取消了，另外一部分有实用性的课程则改成网课教学，不过基本的体能课程却还坚持亲自实战训练。
    那些乱七八糟的宴会，就几乎全部回绝。
    虽然不参加这些乱七八糟的宴会，几乎代表着和奖学金无缘，但林观棠再三权衡，还是决定不见时间浪费在这些本来就不感兴趣的东西上。
    反正他现在也不缺钱用，也没人会来强迫他去参与。
    至于军校的任务相关，也几乎没亲自参与去做耗时体力大的任务项，大多是做任务策划，然后在任务进行时，根据执行人员当天的表现状况再随机应变。
    除却这些，期间又有另外两件事发生。
    其中一件，是说盛氏集团与笃玛科技联合打造的拟真世界，也正式对外公测，只是有一点小小的改动——
    原先拟真世界的对外宣传片里，说的是全部采用全方位的全新技术——其中支撑整个拟真世界运行的系统，更是来自笃玛科技最新研发的产品，宣称是帝国最为先进，且拥有自我进化功能的智能系统“莉莉丝”。
    但正式公测的发布会，宣发却对莉莉丝闭口不提，改口说负责监管拟真世界全系列的系统，是帝国最新投入全民使用的“阿姆拉”，将会由它来为游戏玩家保驾护航，以担保游戏玩家在沉溺拟真世界无法自拔，各项数据超出底线后，将会由系统强制唤醒，回到真实世界。
    宣传稿倒是很会粉饰太平，一面说是拟真世界支持官方工作，一面说官方系统扶持新科技，总之真是好一场官民合作的经典商业案。
    但林观棠怎么看，也不觉得是拟真世界团队很愿意主动把系统牵连进去的。
    如果真有这种打算，那一开始推广重点就不是莉莉丝，而是阿姆拉——就算是需要保密，遮遮掩掩的也会给一点相关暗示吧，怎么会到公测时候了，才突然空降说和官方合作。
    而且对一开始宣传的沸沸扬扬，明显是打算极力推广的系统莉莉丝只字不提。
    那感觉就像是……被强制性用“阿姆拉”替换掉“莉莉丝”一样。
    至于在仔细看了好几遍发布会上的微表情变化，觉得很有强颜欢笑的嫌疑，那就是无足轻重的边角料佐证了。
    有关于这个问题，霍世禛给出的答案相当简单：
    “想在帝都生根，总是需要付出一点微弱的代价。”
    他说的倒是正经且有理有据，只是他嘴角带笑的表情，叫林观棠越看越觉得，他完全带着故意整人的恶趣味：
    “想得到什么就注定会失去什么，想要在帝都生根，那就要受帝都规则的约束，显而易见的道理，难道会有人想不到么。”
    这哪里是微弱代价，完全是直接把最重要的部分抢夺走了。
    林观棠确定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霍氏示弱，表现得太过守旧，受到大众不满而萎靡不振，然后看着盛氏自以为抓住了难得的机会，钻空子想办法把拟真世界引进帝都公测。
    等到万事俱备，只差发布后，霍氏再突然宣告自己恍然大悟，决定支持科技无限发展之类的宣言，在极短时间内飞快通过将代表着最高战力的中央军校所运行的系统，投入全民公共智能设备使用的相关法案——
    然后火速全面执行。
    那不是一般的系统，而是中央军校所使用的系统！
    仅仅是这一个噱头就引起民众激动的心情，再加上展示出来过于丝滑流畅的系统功能，可爱漂亮的拟人天使形象，更是深入人心。
    另外一点，就是民众们也产生类似于“那些大人物虽然因为守旧而不能接受时代的进步，但最终还是在经过彻底了解后恍然大悟，决定积极支持”的欣慰心情。
    综合因素下，阿姆拉的推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赢得了绝大多数民众的欢心。
    相应的，“拟真世界”既然全帝国宣称是最先进的智能产品，那没有比它更适合被系统监管的，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或许这一系列事件推动速度如此之快，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一切有关文件法案，其实早就策划完毕，不是霍氏及其派系过于守旧，只是想要等一个最合适的机会。
    不过，那就不是林观棠所了解的事情范围了。
    他只是觉得，由系统监管拟真世界，未曾不是好事。
    林观棠想起来他先前参与的那次体验——也许是他见识短浅，他总觉得进入拟真世界，就像是把自己灵魂和身体分割，有什么东西，在窃取记录他的神识记忆一样。
    他也在远离盛氏的地方，询问过一同参与测试的简英莱是什么感受，简英莱的回答则是：
    “假的终究是假的，但假的太过美好，就会让人甘愿交出自己的灵魂，选择彻底留在假的世界里——只是已经无法自拔的灵魂，究竟是主动还是被动，那就很耐人寻味了。”
    总之是和林观棠感觉相似，认为拟真世界会让人沉溺其中……甚至是主动引诱人沉溺其中。
    无论目的为何，空降一个权能极大的外部系统，对拟真世界的研发方都无疑是多了一层沉重枷锁，但对普通民众——至少从林观棠的角度去看，却安心不少。
    毕竟他总觉得拟真世界不靠谱，而如果把诃息镶嵌进去，就算只是作为游戏中的默认监管，就算是已经被砍掉许多功能的民用版，那也能大幅度提升信任度。
    况且民用版系统本质是诃息的分支，真出现阿姆拉无法解决的意外，诃息也完全能随时感知。
    ***
    另外一件事，则是来自o院一名同学的求助。
    这名同学先是通过o院的内部系统向林观棠发了一封邀请函，想要邀请他去吃下午茶。
    自从林观棠出名之后，诸如此类的信件数不胜数，大部分都被系统代为婉拒。
    但这位同学被婉拒了三次，还锲而不舍发邀请函，第四次的邀请函，被系统转送给林观棠亲自查阅，连带着前面几次的邀请函也一道被翻了出来。
    从措辞上看，邀请函的内容一封比一封诚恳急促，最后甚至诚恳到了祈求的地步。
    表达的内容也不是“因为我是粉丝或者对网红有好奇心，所以我想见你”，而是“因为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所以我想见你。”
    所以林观棠决定和他见一面。
    虽然林观棠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帮到这位同学的。
    林观棠对这位同学有印象，是个富家少爷，各方面都算是优越，性情也好，朋友也多，怎么看也没有需要林观棠帮助的地方——如果不是一直以来的奇遇，其实反过来林观棠被逼无奈有事会找他求助才正常。
    是说他也很有爱心，无论是先前荆棘之月的赞助，还是目前尚未成型的基金会，这位同学都第一时间积极投钱，据袁文君所讲，这是因为他对林观棠推崇至极，可谓是铁杆粉丝。
    甚至是狂热粉丝。
    见面之前，林观棠也不是没想过，也许是他解读错误，其实急促的语气不是来源于遇到麻烦，而是源自痴迷的心情。
    但都答应见面了，连时间都安排好，再拒绝好像也不太行——主要是去不去都行，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爽约。
    只是去的路上，林观棠又忍不住想，如果太狂热，提出什么不太好满足的要求该怎么办。
    事实证明，他最开始的猜测是对的，路上的担忧则有些多余。
    见面后，这位同学眼含激动热泪，还没说几句话，就直接哭出声。
    林观棠只好给他递了纸巾，安慰他一番，等他情绪稳定下来，才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中，了解事情大概。
    原来这位同学要被家族联姻，嫁给一个年过百年的贵族老头。
    第112章 破产联姻
    谷嘉颖来自临意区，临意区在帝国35区中属于不上不上的中间位置，谷家在临意区的豪门贵族中，也同样是各方面都属中等。
    好在谷嘉颖并不是什么爱慕虚荣的人，也没什么好胜攀比心，对自己能够出身富贵之家就已经相当满足，家族成员也很少有矛盾，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平相处，这叫他从小无忧无虑的富养长大，并觉得未来也会这样一直延展下去。

 第160章

    但一切从父亲投资失败开始就发生了变化，原本和睦的家庭也经常发生争吵，只是家中的人都瞒着他，告诉他是小问题，反正影响不到他的生活。
    可是，期末考后回到家中，连仆人都愁云惨淡，他忐忑不安许多天，才得知真相。
    家中竟然已经快要破产，欠下高额债务无法填补，唯一能挽救一切的办法，是让他嫁给戴氏家主做续弦。
    戴氏在临意区实属顶尖，和帝都那些一流的豪门贵族也有相当密切的联系，如果能和戴氏联姻，那谷家面临的破产危机和天价债务，轻而易举的就能被解决掉。
    谷嘉颖心地善良，对于联姻的要求，如果是一般情况下，他就算震惊意外，也不是不会同意——他也认同自己享受了家族为他带来的利益，那在家族危难的时候，他也应该挺身而出。
    但他要嫁的人实在是太老了。
    戴家家主戴州荣据说已经将近六十岁，比他父母的年纪都大，这叫他实在有点接受无能。
    而更让他排斥，感到不安的是，戴州荣已经死了三任配偶。
    第一任结婚十年后因病去世，第二任五年后因病去世，第三任更是结婚才三年就因病去世。
    他很怕自己真嫁过去，活不过一年，就也同样“因病去世”。
    他也曾跟着父亲去过一些宴会，在那些宴会上见到过戴州荣，父亲带着他过去问候，戴州荣竟然也友好的低头向他说了一些夸赞漂亮可爱的话——
    小孩子总是有些特权的，身份低微的成年人或许没什么好理睬的，但对乖巧可爱的小孩子，就算是高高在上的人，也会不吝啬夸赞。
    只是那带有探究与欣赏的目光落在身上时，叫谷嘉颖只觉害怕，好似自己是被秃鹫盯上的腐肉。
    而现在，如果他不采取任何行动逃脱这场婚姻，他将真正落入秃鹫的口中被撕咬殆尽。
    婚礼定在五月中旬，但他四月底就要搬到戴家居住，说是要他提前适应在戴家的生活，学习家主夫人该要掌握负责的内容。
    结果就是，五月前他还可以回到帝都，来和学校里的朋友度过最后的单身生活。
    等到五月后，他就不能再来o院上学了。
    随时随地，都能用一场婚礼来换一张结婚证，或许也算是全o学院的特殊校情？虽然这在外界看来，更应该说是一个饱受指责的诟病。
    谷嘉颖回到帝都后不久，就决定要找林观棠帮他脱离苦海。
    只是他没有想到林观棠繁忙无比，几乎再没有回去过全o学院，他通过各种方法试图联系，都失望而归，好在最后终于有了回应。
    他们在一处隐蔽的茶楼见面。
    林观棠静静听他说完苦楚后，并没有立刻就答应帮他逃婚，或者提其他什么帮他度过难关的话，只是说：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他太过苍老，或者你毫无根据的臆想，我没有帮你的立场，就算是跟着你回去，找你的父母亲友据理力争，恐怕只会被当成哗众取宠的神经病。”
    谷嘉颖听完林观棠似乎拒绝的话，只是沉默失落，也没埋怨开口。
    他同样心知肚明，林观棠完全没帮他的理由。
    林观棠和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私人关系，突兀帮他拒婚，那是不可能被他的亲友采纳意见的，只会觉得林观棠是自以为是的多管闲事。
    如果是帮他策划什么逃婚的计划……风险也相当大。
    且不说会因此得罪一方势力，谷嘉颖可没邵轻竹那样从很多年前就制定出逃计划的准备，更没有能和他里应外合打配合的弟弟。
    也没那么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
    实话说，他竟然找林观棠来商量这件事，本身就太奇怪了，毕竟没有任何私人交情，不是么。
    在满含失落的沉默后，谷嘉颖叹了一口气，将自己带来的资料递给林观棠。
    那是他千方百计找到的，有关戴州荣三个前任配偶的资料。
    戴家对外宣传三个夫人的死因是疾病，但总是露出一些边角料出来，是说那些夫人不是因病去世，而是被打死的。
    而且并不是简单家暴那么简单，是说身上器官有被重新缝合的迹象，那叫谷嘉颖心惊胆战，可惜他想更深入了解时，被戴家的人发现了。
    然后说，如果他对三位夫人很感兴趣，那等他正式成为戴家的家主夫人后，想知道什么资料，都可以随便任由他看。
    谷嘉颖却更加心中发寒，对这桩婚姻已经不是抗拒，而是恐惧。
    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器官也会被人切割缝合——尤其是在他找到另外一些边角料之后。
    以戴家的地位身份，少不了别人送年轻貌美的人去做地下情人，可那些人，要么连面都没见过，就被退回去，要么被看上后，就彻底消失无踪，没有人再知晓他们的去向。
    其实都很正常，做地下情人，当然不会大张旗鼓的宣告天下，而且也不是所有被看上的人都杳无音信——虽然那些人几乎都是侍奉一两次就被嫌弃了。
    只有一个人，是各方面都很得戴州荣喜欢，据说前途无量。
    可是他却在送给戴州荣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因为意外从高楼上掉落，摔了半身瘫痪，连带着半张脸都被划烂毁容，又因为打激素半个月迅速肥胖起来，整个人几乎完全废掉，结果就被直接抛弃，然后他就彻底疯了。
    原本拥有一切美好，且眼看着就要一步登天，结果却狠狠跌落泥潭，变成一个残废丑八怪，恐怕谁都接受不了。
    谷嘉颖找到他时，完全无法把眼前肥胖痴呆，浑身脏污的人和照片上阳光明媚的美少年联系在一起。
    对方知晓他是戴州荣新一任的未婚妻后，也只是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整个人忽然发疯癫狂起来，无所不用其极的咒骂谷嘉颖，说谷嘉颖的一切本来应该是属于自己的，戴夫人的名头本来应该是他的，结果却被谷嘉颖抢走了，简直该死。
    如果谷嘉颖非要嫁给戴州荣，抢他的家主夫人位置，那他诅咒谷嘉颖一定被千刀万剐，死于非命。
    谷嘉颖好不容易才和其他人一块把他制服，打了镇定剂，然后把他束缚起来，才心有余悸的离开。
    谷嘉颖垂头丧气的回去，直到回到自己的屋子，把大门用柜子抵住，窗帘完全拉上，整个人埋头在被窝里，才从袖子里翻出一张破旧的布条，借由终端照明，他看清布条上血淋淋的几个大字。
    【快逃！！！】
    第113章 一个签名
    千刀万剐，死于非命——
    那也许并不是空穴来风的诅咒，而是真正嫁入戴家后，无法逃脱的命运。
    在来见谷嘉颖之前，林观棠也还是提前做过准备的。
    现在不同以前，林观棠多多少少也算是个名人，再加上和霍世禛的关系，难保找他的人会有坏心，至少先对谷嘉颖这个人有基本了解，对他找自己是什么原因有大概掌握才行。
    然后就从一堆资料里，顺带得知谷嘉颖将要嫁给戴州荣。
    别人的婚姻，本来不在林观棠的在意范围之内，是和袁文君讨论到他的时候，袁文君忽然来了一句：
    “是那个克妻的老男人！”
    她是很喜欢收集各路八卦的人，说起来这个，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不等林观棠开口说什么，就把自己知道的相关传闻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主要说的是，戴州荣三任妻子都因病而死，简直是不祥中的不祥，如果是普通人，那肯定没人敢再嫁。
    可谁让戴州荣财大气粗，甚至还是全o学院的股东呢，上赶着要攀附他的人数不胜数，说他克妻不详之类的话，也是私下流传，也没人敢明面上说。
    而且流言还说，几个夫人其实都是被他折磨死的，但克妻是虚无缥缈的玄学，家暴就很牵涉人品问题，所以更是流传的少，如果不是袁文君这样好八卦的人，至少他们这个年纪的青春少年，是绝不会对一个老男人的私密传闻有过多了解的。
    说起来这个，又说还真是凑巧，除了谷嘉颖，戴州荣的前两任妻子也都是全o学院的学生。
    那可真是太巧了。
    巧合太多，那就变成了蹊跷。
    事后，林观棠想来想去，总觉得心神不宁，最后还是干脆通过系统，调了详细的真切资料出来查看。
    第一任妻子是个女性beta，数年病史，多种疾病叠加，最后全身腐烂而亡；
    第二任妻子是女性omega，在时隔七年后再续，婚后五年，死于极度厌食症，据说是到了喝水都吐的地步，那应该称绝食而亡更加恰当；
    第三任妻子则是男性omega，时隔四年后嫁入戴门，这次只结婚三年，被一条疯狗咬伤，很快就死于狂犬病。
    死亡时间是两年前。
    档案中附加了三位夫人各个时期的照片，正常状态下，三位夫人相当青春貌美，甚至有一定相似——这倒是没什么可说的，人的审美总有一定偏向性。

 第161章

    性别与死亡方式，看起来也没什么规律可言。
    死前病中的照片，则各有各的凄惨，叫人不忍细看。
    林观棠强忍巨大不适，将三个人的照片放大细看——
    照片越看越觉得很不对劲，但因为都是黑白照，第一任夫人的遗照更是模糊，看不出究竟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只能放大。
    但林观棠的终端可供扩大的范围不足，他干脆带到霍世禛那里，借用他书房里占满整个墙壁的投影。
    进行局部极限扩大，系统复原。
    一只鼻子一只眼睛，放大为整面墙的程度，那是连毛孔都比针尖还大了，有什么伤痕看的一清二楚。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些露出来的五官与胳膊上细微的缝合痕迹。
    准确的说，是第一任夫人身上层层叠叠的缝合痕迹在放大复原后非常明显，对比生前照片，虽然相似，又很怪异，仿佛五官是照着原版拼贴上的。
    但因为溃烂面积太多，又叫林观棠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而且第二任，第三任，对比他们正常状态——特指后两任夫人留存在o院的照片，又好像并没改动过，那就像是，特意割开之后再进行缝合。
    但说是因为得病或者治疗途中造成的伤口也不是不行。
    斯人已逝，尸体也早就火化掩埋，系统扩大复原也不算是什么很有利的证据——况且连是证明什么的证据都不明白。
    他的猜测只是猜测，说出去也没任何叫人信服的可能，说不一定还被反过来说他是污蔑别人。
    霍世禛进来书房时，就看到林观棠抱着一只支起来的膝盖，发呆的坐在宽大的椅子上。
    他看了看林观棠踩在椅子上，穿着洁白长袜的腿脚，只是挑了挑眉，倒也没多说什么，然后抬头去看那局部放大的影像。
    “不管怎么说，这人肯定有古怪，很大可能是个暴力犯，嫁给他风险很大。”
    林观棠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话，霍世禛倒是很快理解他的意思，并看懂他欲言又止的打算，将手中那杯温热的茶水递给他，然后接过他的话说：
    “你想说服你的同学悔婚？”
    林观棠垂头丧气的叹了一声：
    “但我没开口的立场啊。”
    “同样也做不成。”
    霍世禛喝了一口还在手中的冰水，平静的给出结论：
    “暂且不提联姻是双方早就达成共识，退婚不可能，如果逃婚，戴家一定迁怒，他整个家族都在临意区，他一个人想逃出去都难如登天，还能带整个家族的人跑路？”
    林观棠仰头倒在椅背上，更叹出一口气，双目盯着头顶雪白天花板，喃喃自语：
    “可是，明知道……眼睁睁看着同学往火坑里跳，什么也不做，更叫人难受。”
    “你想做什么，真想帮他逃婚？”
    随着霍世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视线中出现霍世禛俯看过来的面容：
    “就算这次你能成功，但你能帮几个，他不跳火坑，也有其他人跳，他跳了，也还是不能阻止以后其他人被拉下去。”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谷嘉颖不嫁，有的是其他人嫁，谷嘉颖嫁了，也可能病死，还是挡不住他病死后其他人再嫁。
    不过——
    林观棠忽然起身坐直，差点没和霍世禛来个额头撞额头。
    但也顾不上计较这点小尴尬，看着霍世禛也站直了俯身来的身躯，忍不住问：
    “你怎么好像很了解他——难道你知道真相，是不是他这三任配偶死因有蹊跷？”
    “死因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引发病情的缘由。”
    霍世禛说：
    “喜欢虐杀或者有沉溺人体艺术的爱好，猜测他做了什么不是困难的事，但猜测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他的回答在预料之中——也和林观棠面临的问题一样，没有实质证据，既没办法说服谷嘉颖不结婚，更不可能对戴州荣做出什么惩戒。
    但还有一件叫林观棠在意的事情。
    他很不解的看向霍世禛：
    “哪有那么多明知道是火坑，还往里面跳的人？”
    “也许是没办法，被选中的猎物，只有被吞吃的结局。”
    在林观棠越发不解的目光中，霍世禛把屏幕上的影像切换，换了另外一个系统界面。
    相当简洁明了的表格界面，前面是姓名年龄出生地之类的基本资料，最后一项是签名栏，只不过签名不多，都是好几个空白栏后才有一个签名。
    诸如此类的统计表林观棠见过很多，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就是签名栏的名字，看起来并不是姓名栏的本人。
    然后林观棠就看到标注着“谷嘉颖”的姓名栏最后，签署着“戴州荣”的名字，纵然签字都是花哨的艺术字，但心中有猜测，对比起来也很容易。
    可这到底是什么表格？看那些名字，有几个眼熟的，林观棠认得都是全o学院的同学，但他在学校无论是系统还是纸质版，都没有见过这个表格。
    而且，其中好几个名字——
    林观棠来回翻了几页，又用自己的终端去搜，最终确认一件事。
    姓名栏和签字栏的两个人，好几个不是已经结婚，就是有和联姻相关的牵扯。
    再翻往年，签字栏有名字的人，几乎全都有婚约消息。
    不难得出推论——有签名就代表着这个学生已经有婚约，或者想的更被动一些，有签名，说明这个学生已经被看中，做了标记。
    身为全o学院的一员，林观棠在翻看几页，确认猜测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去找自己的名字。
    说不上意外，或者说在预料之中。
    在自己的姓名栏最后，签着霍世禛的名字。
    虽然有心理准备，也猜测——或者下意识预感，期望，自己的名字背后有着霍世禛的签名，但他还是吓了一跳。
    因为他从来不知自己的名字竟然也早就被标记。
    有关姓名栏和签名之人是先有感情，然后进行登记的猜测被迅速抛之脑后，只剩下是被强行标记一个猜测可能。
    林观棠朝霍世禛看去，后者相当淡定，并没任何被发现秘密的不妥。
    说起来，这个系统界面本来就是他自己拿出来给林观棠看的，全程也没阻止林观棠进行对比查找——与其说是被林观棠发现这个秘密，倒不如说这是他主动叫林观棠知晓的。
    但那也无法让林观棠完全心情平静的接受——只是没那么愤怒。
    如果一开始被人告知，他无缘无故的，被一个陌生人当商品“签字标记”，绝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但此时不同往日，他对霍世禛已经有很深感情，并且有很深滤镜。
    所以震惊大过愤怒，重点仍是想要一个解释，搞清楚真相：
    “这是什么，你什么时候签的名字，签名代表着什么？”
    “特供全o学院校董会的后台记录表。”
    霍世禛倒是有问必答，伸出一个手指，代表回答一个问题：
    “很久之前，代表被校董会成员看中，可以实现做豪门新娘的梦想了。”
    他勾了勾嘴角，笑容看着很是嘲讽：
    “你应该记得，全o学院更广为人知的别称是什么。”
    新娘学院。
    林观棠在心中即答，却没什么喜悦，只感觉无限难以言喻的，沉闷而酸楚的心情在蔓延。
    他以为这只是一个外号，没想过竟然真是本质。
    第114章 一个戒指
    林观棠直到此时此刻，才知道全o学院的某些本质。
    坏消息：
    自己的名字原来早在最开始，就已经被别人标记——换句话说，他的命运早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学校划分给了别人。
    好消息——
    或许应该说算是好消息：
    在那张名单上，签下名字的是霍世禛。
    无论霍世禛那个时候是出于什么目的签下名字，至少结果是好的，免让林观棠落到什么糟糕境地。
    虽然霍世禛从未用这个签名，来真正对自己做出什么强制性的事情，更是从没提过有关婚约的任何事。
    如果不是今天他主动翻出来叫自己看，而且是为了研究别人的婚姻，那他还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但林观棠并不觉得其他用这个签名来强制配对的人，会给予被匹配的omega什么优待。
    他不能用自己的特殊幸运，去推测别人所面临的局面，也是利大于弊。
    况且，就算是这样，就算是知晓霍世禛所作所为，是对自己很有益处，可是林观棠想来想去，想出无数理由，却还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如鲠在喉的沉闷。
    最终，林观棠轻声说：
    “你从来没和我说这件事的打算。”
    霍世禛波澜无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有必要？”
    那不然呢！
    林观棠猛地抬头看向他，见他表情平淡的喝水，于是好像显得林观棠谈论的话题，不是关乎婚姻命运的签名，而是两杯水的温度有什么不同。

 第162章

    这叫他有种不知道该恼怒还是该震惊，又好像要被气笑的无力感。
    对上林观棠无语且带有薄怒的表情，霍世禛终于良心发现，意识到从正常人的角度去看，这个话题相当严重，而他的回应充满消极敷衍。
    然后他想了想，把上面那三个字进行了一番扩展，重新说了一段应当算是诚意满满的回应：
    “注定会消失毁灭的腐烂品，愚昧多余，没任何存在的价值可言，多提一句都是浪费口舌，写下签名是因为它还没有消失，顺便利用这个规则来让你清静一些，除此之外，我可从没有借这个对你有任何束缚，所以，有什么特意提起的必要么。”
    林观棠：……
    好吧，他怎么忘了，霍世禛的脑子压根和正常人不一样。
    霍世禛不是为了瞒他而故意不讲，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认为……
    不是针对林观棠，而是对于全o学院这项传承已久的制度，都不放在眼里。
    不过，是不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什么叫做注定会消失毁灭的腐烂品？
    林观棠看向他，稍微有些意外：
    “你难道早就想废了这条规矩？”
    霍世禛勾起嘴角笑一下，说：
    “如果这是你的心愿，那在我的目标完成之后，自然而然就会消失不见。”
    林观棠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含义是什么——
    所谓腐烂品指的不是这条规则，而是整个全o学院。
    霍世禛不是废除这条签名规则，而是想连带整个全o学院都直接让关门大吉。
    在一瞬间的意外后，林观棠很容易想起来之前那次直播。
    建议他说出类似改变全o学院之类的话，不是开玩笑或者公关台词，也不是简单的进行变革，而是直接废除。
    林观棠深吸一口气，然后才缓缓的，再次开口确认：
    “所以你的目标，是把整个全o学院都废除？”
    霍世禛说：
    “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
    林观棠道
    “但你也从没有行动。”
    霍世禛接着刚才的语气，回答这个问题：
    “也同样没有让我特意空出时间处理的价值。”
    林观棠大概懂他的意思。
    霍世禛判定全o学院是过时的腐朽品——
    想也知道他有这种打算的原因，不会是因为o院压迫omega逼迫做不情愿的事之类的原因，只是全o学院理念愚昧，教学过时，上腐下朽，它的存在是帝国身上的藤壶。
    寄生在帝国身躯上，除了汲取帝国养分外毫无用处。
    总之是，对霍世禛而言，没任何留存的必要，但是又既不重要，也不紧急，所以也无所谓继续当个摆设留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主动冒犯了他，他才会抽出时间去处理。
    林观棠却不一样。
    他在了然一切后，几乎没任何犹豫，就和霍世禛产生同样想法，全o学院——至少这条规则落后愚昧，陈旧腐朽，必须废除。
    这是关乎他自己切身利益的事，他身为omega，无论这条规则应用在他身上还是同学，都叫他无法无动于衷。
    同学们固然不是全都可爱友好，但他们又凭什么要成为供人挑选的商品。
    且是会被肆意凌辱的商品。
    而现在，一个机会就放在眼前。
    那并不难猜——为什么霍世禛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来叫他知晓与签名有关的事宜。
    就是要借着谷嘉颖的这桩婚约，从戴州荣下手，开始他的清理计划。
    霍世禛虽然并不打算主动清理，却也时刻都做好了把这个藤壶从帝国身上剔除掉的准备。
    林观棠从椅子上站起来，穿上拖鞋，焦虑的来回走来走去。
    一方面，他确实被霍世禛的想法说动，心蠢蠢欲动，想要和他一起做成这件事。
    可另外一方面，他又非常清楚，按霍世禛的想法，那要去引蛇出洞的，显然是谷嘉颖这位同学。
    “很危险。”
    林观棠皱了皱眉，说：
    “他只是个普通omega，做收集罪证的工作，是不是不太好？”
    “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先担心这位同学愿不愿意和你合作，想不想挣脱既定的命运。”
    霍世禛可没什么同情心，只从绝对的理性角度分析利弊：
    “也许他现在还为嫁给本区首富，帮自己家族脱离破产命运而沾沾自喜，如果是这样，那你说要帮他脱离危险的婚姻，或许反而会被他认为你是出于嫉妒或者其他心情，想要破坏他的婚姻。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和他商量说要对付戴州荣的办法，那就不是他危险，而是你危险了。”
    因为他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给戴州荣，就算只透露一点有人要对付他的打算，那也会被警觉到什么。
    名门贵族——
    尤其是身家不干净的名门贵族，对霍世禛的态度一贯是避而远之，一方面是霍世禛下手狠毒，另一方面就是在军校任务外，他处理的对象都是主动招惹他的。
    所以很容易叫他们形成一个自以为是的共识——只要不上赶着去霍世禛面前现眼，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危险。
    但如果得知已经被“不怀好意”的盯上，确定有人要来对付自己，可不会坐以待毙，那就很容易要考虑先下手为强的事情了。
    林观棠若有所思：
    “所以我要在见面的时候，旁敲侧击，问他对这桩婚姻的看法，看看他是自愿，还是被迫，能不能保守秘密，愿不愿意挣脱命运。”
    “不。”
    霍世禛眼眸微敛，红棕色的目光中掠过些微带有兴奋的色彩，如同猛兽要开始一场狩猎：
    “你要确定的是——你必须要达成的目的是——”
    “确认他是不是已经有面临死亡的绝悟，也要让他明确知道，你帮他不是出于普世的怜悯，过分的良善，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决心，而是他不这样做，等待他的唯有惨死的命运，以及——”
    “能拯救他的只有你，但成功的关键，在于他，不在你。”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完全信任林观棠，才能让他主动不遗余力的，发挥他的本能价值，才能让他谨慎行事，在事成前，死也不会透露半分线索。
    林观棠浑身一凌，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幽幽的说：
    “你在污染我的思想。”
    霍世禛便低声轻笑起来：
    “那救苦救难的小林同学，你要不要采用呢。”
    林观棠最终，也只能叹出一口气，说先和谷嘉颖见面再说其他。
    ***
    那该说是最好的结果，不用等林观棠旁敲侧击，谷嘉颖就已经查出许多，知道自己要嫁的是一个喜欢虐杀的恶魔，并且很有求生意志，将血书带来给林观棠看，声泪俱下，请他救命。
    然后林观棠就给了他一个戒指。
    谷嘉颖将那枚戒指接了过去，来回看过一遍后，露出有些难以言喻的表情。
    “这个是……”
    他并没有任何看不起林观棠的意思，相反，他非常欣赏林观棠高尚无私的品质，且敬佩他为援助旁人，而不顾自己生死，进行诸多方面援助的行动力，甚至到了推崇的地步。
    不然也不会把唯一摆脱死亡宿命的希望，放在林观棠的身上。
    如果林观棠能把一个陌生的，贫穷的omega从香雾别墅那种吃人地方救出来，那一定也能把他关系更近一些的同校同学，从这桩吃人婚约中救出来。
    他如此充满信仰的想着。
    但这枚戒指，怎么说呢，真的无论从什么地方看，就是个廉价的塑料制品啊。
    甚至边缘处还有没打磨干净的塑料边儿，怎么看怎么像是路边摊上随便买的东西，还是小孩子会喜欢的那种过家家式路边摊。
    “定位器，附带监听录制功能。”
    林观棠简短对这枚戒指做了介绍，然后才说：
    “他所谋害的一定不止前面三位夫人，很大可能，他现在还在谋害其他人。”
    “而看情况，他也不介意被你知晓一些秘密——大概是觉得你进去牢笼，就不能挣脱锁链，所以无所谓，说不一定你惊恐的表现，也是他想要的效果，这倒是方便你收集证据，但还是要小心，万分小心，这只是一个猜测，不是你可以依仗的安全底牌。”
    “只要你能找到他确切害人的证据，那我就有办法把他送入监牢——你可以用这枚戒指进行证物收集，在必要时候也可以直接打开定位，我会知道，并过去救你。”
    谷嘉颖握紧了这枚戒指，充满希望的看向林观棠：
    “你真的会来救吗？”
    “会的。”
    林观棠向他做出真心实意的保证：
    “无论你将会面临什么，我都会去救你，让你逃脱死亡命运。”
    ***
    最后，林观棠抱着一大捧五颜六色的鲜花和一大袋子的特产，在谷嘉颖眼泪汪汪的注视着，挥手中告别：

 第163章

    “海棠同学，今天是我幸福的一天，没想到能和偶像单独见面聚餐，以后恐怕再也没机会见不到你，请一定要来参加我的婚礼！”
    那好像他们今天这次见面，真的就是迷弟千辛万苦终于联系上偶像，然后想方设法来一次婚前的聚会——毕竟结婚之后，就会很少有属于自己的单独时间。
    不过……林观棠回到了车子里，闻了闻还十分新鲜，香气扑鼻的花束，有些无言以对的想。
    演技也太浮夸了吧。
    第115章 声望推广
    距离谷嘉颖的婚礼还有不算短的一段时间，而在那之前，非必要的特殊情况下，林观棠不打算和他传递什么信息，或者去问什么进度。
    一切让谷嘉颖自由发挥。
    林观棠对戴州荣全无接触，更不可能知道他居住地方的构造。
    也不能调用中央军校情报部的人帮忙——这毕竟是他与霍世禛的私下打算，可不在中央军校的任务范围之内。
    以及，真正有生命威胁的还是谷嘉颖他自己，那要做什么，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解。
    在这样的前提下，如果林观棠强行远处指挥，或者和他频繁联系，只会适得其反，很容易打草惊蛇，叫意识到戴州荣不对劲的地方，那才更得不偿失。
    被一个已经捏在手里的蚂蚁闯进秘密房间里，不会警觉什么，但如果发现蚂蚁的后面，还跟着足以把房屋踩踏的大象，那就不可能任凭蚂蚁到处乱跑，坐以待毙了。
    总之，林观棠只当做是一次平平无奇的聚餐，过后就忘，再也不过问他的事情。
    谷嘉颖也同样是抓紧在帝都的时间，和其他认识的亲友安排各种婚前聚会。
    在此期间，林观棠仍然按部就班的进行他自己的各项事务。
    继续拍一些全民系统基本使用技巧之类的趣味小视频，以及和荆棘之月的合作。
    有充裕的资金注入，让荆棘之月的各项因资金耽搁的活动倒是都活泛起来，连带着要建立真正属于omega学院的事情，也已经开始选址并进行设计。
    林观棠对此了解不多，本来也不打算过多参与进去，但无论是霍世禛，还是袁文君，浦星澜这些好友，都不这样认为。
    既然荆棘之月因他获得新生，而且各种信息都表明荆棘之月到了权利交替的关键时候，那就要主动出击，掌握主动权才行。
    就算不为他自己捐出去的那份遗产，总也要为支持他，相信他，追随他才投钱的同学们着想，难道要让大家美好的期望落空，让为底层贫民omega捐出的钱财平白让人贪污一夜暴富吗？
    这就是让林观棠没办法，也不能拒绝的事情。
    他背负着这么多人的希望，大家已经默认把他当做omega之间沟通贵族与平民之间的桥梁，他总不能自己先断了这条路。
    但实际上要他做的事情也不多，只是配合做各种宣传，必要时跟着去其他地区参与各种活动，几乎就足够了。
    而背后需要一遍遍协商的地方，甚至参与荆棘之月的事务管理，都有霍世禛帮他准备的专业团队来进行具体料理，他只需要在一些必要时候，比如某项决策要不要实施之类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和期望就行了。
    以及浦星澜的亲友原本就是荆棘之月的老人，某方面也算有个自己人，对方也因为浦星澜的关系，对林观棠更加信任，有意促进权利向他倾斜。
    而在这些按部就班往前推行的日常之外，来自盛氏的邀请——想要让他也成为拟真世界的代言人，就让林观棠讶异。
    按照盛大小姐的说法，是说拟真世界既然跟随帝国步伐，支持帝国进步，直接在全民公测的时候，搭载了以帝国官方名义推广的系统，那顺水推舟，跟着帝国系统，也同样找林观棠代言，也是合乎情理的事。
    放在以前，这个利用，林观棠或许会很容易相信，但现在却总觉得其中有什么猫腻。
    随着接触的人越多，了解的秘密就越多。
    他现在倒是也知晓盛氏和霍氏不算盟友，盛氏是很激进的，霍氏近些年倒是偏向保守。
    二者关系不至于形同水火，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年轻一辈间没什么日久年深的积怨，甚至都没怎么见过几次面，所以保持着梳离客气的关系。
    所以关系这么冷淡，不应该把“拟真世界”的代言人放给林观棠才对吧。
    毕竟林观棠和霍世禛的关系，至少在这些名门贵族间，应该不算是什么秘密，如果是原氏找林观棠合作，那倒是还在情理之中——
    原氏也同样这么做了。
    且不说原小少爷原知信和他关系较好，时不时拿作业来找林观棠解决——
    原知信原本就成绩不错，能难倒他的题目，显然并不容易。
    但林观棠可没正儿八经的经过完整的学校课程，就读的学校破旧无比，教学老师也换的很勤快，至于课外书册的了解，那几乎全靠干爹萨泽拉克带来的书册了。
    结果就是导致林观棠手忙脚乱跟着系统，或者由霍世禛恶补正常教学的中学生课程，然后再教给原小少爷。
    其实原本用不着这么麻烦，直接让系统给出答案转给原知信，还省了中间商赚差价。
    但邪恶的霍大魔王非要过一把教师瘾。
    “就当是忙碌工作的轻松时刻，弥补你缺少的课程时光，以及——”
    霍世禛阴恻恻的说：
    “你也知道他已经把你当偶像看待，你难道想让他失望，或者让他的青春时间，因你而充满谎言？”
    哪有那么严重。
    林观棠没想到他免除了全o学院的课程，结果竟然补上了中学课程，而且——到底哪里轻松？
    好在原知信的兴头是一时的，大多数是和他聊天说班级，或者学校之类地方发生的趣事，只有很少部分是来问林观棠题目。
    尤其林观棠也开始邪恶的转发各种卷子给他……
    原知信更是拒绝和他交流题目相关话题。
    另外一方面，原氏集团也大张旗鼓的宣告和小林同学实行合作，借由荆棘之月的平台，并且也获得帝国支持的，进行全帝国范围的义务医疗。
    起源于两三月的时候，某次林观棠跟着荆棘之月的工作人员去一个贫瘠城镇进行义诊，主要义诊方向是腺体与信息素相关。
    只是很小的一次活动，却也忙的不可开交。
    林观棠出身35区，身体也算强健，腺体与信息素没有任何病症，但有更多的omega，却为相关病症苦恼不堪，只是没钱治病。
    荆棘之月组织的义诊，无论从医治水平还是药品方面，只是无功无过，小的问题可以当场诊断出来，且进行医治，但大的问题却无能为力，提供的免费药品，也是一两天的基础药品。
    于是林观棠自然而然的想到原氏，毕竟原氏很擅长信息素相关医疗研究——
    中央军校倒是也擅长信息素相关医疗，但相关资源专供中央军校，精而不多，况且治疗手段一贯秉承的是“简单粗暴，最快起效”，军校生清一色的alpha能够承受这种治疗方式，不代表就适用普通omega。
    思来想去，他才想着去联系原氏，询问是否能提供一些帮助，毕竟一开始也是原氏居中联系他和荆棘之月认识的。
    好消息是原氏给出的回应远超林观棠的期待，不但可以提供医生，药物方面的支持，还准备参与荆棘之月的义诊活动，把义诊活动延续下去，并扩大义诊范围。
    但也是有要求的。
    宣传原氏医药的名声是其一，另外一个要求，是想要通过义诊活动，来推广他们最新研发的药品——
    一种在分化前服用，可以降低“信息素紊乱症”发生概率的药品。
    因为本身二次分化的不稳定，以及分化初期的不当应对，服用试图提前干扰二次分化方向药物等等诸多原因，信息素紊乱症几乎成为帝国信息素相关人数最多的病症。
    这才促使原氏对此进行研究，并且颇有成效，业已经过一系列实验，安全和有效性有充足保证，只是还没开始正式对外推广使用，倒是正好借住这次活动进行全帝国范围的推广——提供给义诊活动的药品，当然是免费发放。
    总之愿意无偿提供各种帮助，但也有想从中获取知名度之类的私心。
    在诸方数不清多少次会议后，这场活动终于能够确定下来，但几经拉扯，倒是又冠上了帝国的名义，并决定推广全帝国穷困地区范围的义诊活动。
    活动所需智能设备支持，同样也全程由全民系统总管。
    这就又是更加漫长而艰苦的活动，并不能在短时间内有什么很大的影响，但也不是一点没有——
    活动正式开始是在六月，分批同时进行，但在正式开始前，则是提前在原上区附近的乡下进行试点义诊。
    于是小林同学的账号后台，在提前批的试点义诊开始之后，就陆陆续续收到不少人的私信感谢。

 第164章

    林观棠只回应说，他不过是做了一点微小的沟通宣传工作，更辛苦且需要感激的，是跋山涉水，真正参与义诊的医生护士们，以及帝国支持，诸多组织的共同努力——
    这是林观棠的真心话，毕竟他一开始的目的，仅仅只是想问擅长医疗相关的原氏，能不能提供一些便利。
    那个时候，是完全想不到最后演变成这样一场由帝国官方出面支持的全国性公益活动。
    参与其中的人，付出更多的人比比皆是，林观棠不认为功劳应该归功于自己。
    但并不妨碍民众认为小林同学是在过分谦逊，而对他在感激之外，更加好感倍增。
    因为他的外在形象实在太过完美了，叫人几乎下意识第一个先想起他。
    所谓的完美形象，不仅仅是指他的外貌如何出众，还有他穷苦的出身，omega的二次分化，为了救人而孤身闯贼窝的勇气，舍弃全部遗产的壮举……
    在民众面前，已然完全树立起一个绝对完美的形象。
    叫人下意识将一切赞美奉献给他，并相信他所支持的活动，一定如他本人的无私慷慨一样，绝不是走个形式的花架子，而是真正会惠及万民。
    此外，无论荆棘之月，原氏，乃至帝国，都是一个朦胧的笼统概括，且不是普通民众容易接触——至少在民众心中，庞大而遥远的组织，远不足具体而亲近的个人来的深刻。
    至少想要感谢小林同学或对他发表什么看法，只需要简单的从公众平台找到“小林同学”这个账号，就能通过私信联系上他了，其他的组织，还真是叫人一时间想不到该从什么渠道进行直面联系——他们各自的分支无数，叫人想分辨专线总有些麻烦。
    而且小林同学有问必答——虽然代表小林同学进行私信回复的是系统，但系统又是帝国重点推广的智能产品，恰好又抵消不是真人回复的弊端了。
    再来，因为荆棘之月，原氏，乃至帝国官方的有意提及，也叫民众对小林同学的好感度有前所未有的提升。
    不过，这又是在之后绵长时间中，所渐次积累的声望，而不是一时间就完全收割的名誉。
    至于林观棠收到如此多浩瀚庞大的赞美与支持，就更下定决心，要为广大民众奔走各方，那就又是不必特意言明的事。
    因为他时刻践行着。
    ***
    眼下，林观棠还是对盛氏的用意感到疑惑不解，无论从什么方面看，这个合作都显得蹊跷。
    哪有送礼给对家的呢。
    但霍世禛让他接就是了。
    无论对方在打什么鬼主意，至少眼下的利益是实打实的——
    无论是代言费，或者因此对林观棠知名度的扩大，都是会确实落在林观棠手中的。
    而拟真系统对盛氏而言，也是绝对重要的产品，就算是想借此设下什么圈套，那也不可能是拿拟真世界本身来做什么抹黑的动作。
    既然如此，那就答应。
    况且不顺着对方设下的圈套走，怎么知道对方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呢，也许真是善心大发，想要接着这个机会，来通过林观棠，向霍氏表示想要和好的意愿呢。
    虽然林观棠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事实上，林观棠所疑惑的问题，盛风华倒是也很想知晓。
    被霍世禛釜底抽薪摆上一道是预料之中的事——
    虽然也确实恼怒，并有搞砸计划的自责，但都把触手试探进入帝都，那被霍世禛在整条触手都伸进帝都后，再毫不留情的砍断肢解，也是早该预知到的事情。
    她的上级洞悉一切，倒是也很通情达理，对此没有指责，甚至在盛风华等人自认错误的时候，还很有心情的调侃，如果真这么容易就占据帝都，那倒是显得过往一切无能。
    不过，虽然没怪罪他们，却又另外安排一项任务，那就是让他们想办法让林观棠和拟真世界绑在一起。
    绑在一起——这能够解读的方向可就太多了。
    也叫盛风华等人不解，既然霍世禛如此明显不过的，要将林观棠的声望往上无止境的刷高，那他们身为对立面，不应该是去抹黑林观棠的名望么，怎么也要跟着去让他的事业添砖加瓦。
    说不通的逻辑，竟然叫人脑洞大开的怀疑，其实顶头上司和霍世禛有什么密切关系，比如霍世禛其实是老大派出去的卧底，又或者其实老大早就被霍世禛策反。
    那这就是传说中的“三年又三年，我都卧底成对方老大了……”趣闻了。
    ——其实这是在私底下悄悄地讨论，结果还是被神出鬼没的上司捕捉到。
    然后就不有趣了。
    上司很欣赏这样的脑洞，于是派了一个艰巨任务，把提出这种设想的人派去黄沙遍地的地方吃土咽沙执行任务。
    能想到这种猜测，显然是心已经飞到天上去或者脑子里都是水，既然如此，那就该多吃点土，把自己的心沉淀下来，或者把脑子里的水吸干净。
    盛风华自是不会犯这种错误，她倒是对上级忠心耿耿，上级既然发话说要让林观棠和拟真世界绑定在一起，她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决定照做。
    最简单的绑定办法啊，那当然就是当代言人。
    一开始她还担心，林观棠会拒绝，毕竟有个霍世禛在后面，未尝不会插手进来，禁止林观棠接触可疑对象。
    结果却是推行的相当顺利，双方在一开始的互相试探后，就各怀心思的，对这项合作表达了美好的期望，然后火速签约官宣。
    真是皆大欢喜。
    第116章 婚宴前夕
    婚宴前夕，林观棠收到了邀请函。
    双份，一份是他的，另外一份，则写着霍世禛的名字。
    豪门联姻，于情于理，名义上给霍世禛一份，也不是说不过去，但为什么要直接寄给他呢。
    林观棠拿着两份邀请函在手中倒来倒去，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笑。
    他和霍世禛的关系，似乎用不着找个日子再正儿八经的公开，而早就已经被默认在一起了。
    寄信的人这样认为，收信的人也习以为常。
    霍世禛只是看了两眼，就随手放在了桌案上。
    他并不打算跟着林观棠一块去这场婚宴。
    主要是因为他有任务要执行，时间冲突，没办法和林观棠一起去参加所谓的婚宴。
    况且以他的恶名，去了说不一定反而会帮倒忙，会把人吓得直接认为要发生什么危机，然后不论原因就加强戒备，给林观棠这次参加婚宴的目的增加难度。
    那可不行。
    所以林观棠对他不能一起去这件事，虽然稍微有那么一点失落，但转身即逝，并没有什么很大的遗憾，只是祝他任务顺利。
    这话说的相当多余，霍世禛哪次任务不是顺利完成呢。
    但生活总也需要一些明知道多余的话，把它们说出来填充时间的空白，黏合感情的缝隙，最终才能让原本原本毫无干系的，有着自己棱角的两个人，完整的组合成一个整体。
    就像是霍世禛也从没有和别人报备行程的习惯，也在表示不能同去的话语后，补充一句：
    “我不能和你一块过去，但你事情结束后，可以过来这里找我。”
    说着，系统就自动发送给林观一个地址。
    说得好像是我很想见你一样。
    林观棠轻哼两声，倒是也没忘查看距离。
    从临意区到霍世禛发过来的任务地点，开车的话，怎么也要两三个小时。
    霍世禛这种任务狂魔，竟然也会主动让任务无关人士去“打扰”他的任务进程，不得不说，还是很让林观棠意外和感动的。
    但行动还是算了。
    就算只是作为宾客，参加一场宴会也很耗体力，况且他还是带有目的前去这场婚宴，可想而知，就算不耗费太大体力，也要耗费相当大的精力。
    等事情结束，恐怕累的路都不想多走一步，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开车两三小时去找他。
    “那还是帝都见吧。”
    最终，林观棠留下这句话给他。
    ***
    豪门联姻，无论是出自什么目的，结婚现场的宾客总是热闹非凡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按照林观棠原本的想法，参加婚宴的大多数是谷，戴两家的亲友，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关系，那别人在宴会上热热闹闹的，大概不会注意到他的行踪，方便行事。
    然后他就想多了。
    他虽然不认识那些宾客，也不打算接着这场婚宴扩展交际圈，但那些宾客却很想认识他。
    单纯的网红身份当然不值得那些人主动交谈，但他如果真是要嫁入霍家的omega，那就另当别论，况且帝国明显是打算借由他，来缓和帝国abo之间的对峙关系，传递要扶持omega的讯息或其他意志。
    这个时候——
    当然是要和他打好关系为紧要，谁打算因为他出身贫苦或者其他原因来针对他，谁是傻子。

 第165章

    但是倒也不必这么“见机行事”。
    如何在公众场合应答各种问题，林观棠当然有专门进行过训练，对他而言不算很难，只是很累——感到无聊又不得不完美应付的疲累。
    这个时候，就很羡慕霍世禛我行我素的处事风格——但也可能是因为，反正他的名声已经跌倒谷底，所以干脆直接摆烂，不打算进行任何弥补。
    总之最后都客气的回应过一遍，笑的脸上肌肉都僵硬之后，林观棠才找个清静地方坐下来，已经是精疲力尽，口干舌燥。
    好在有袁文君与浦星澜一道前来，还帮他分担了一些苦力，不然还要耽搁不少时间——除林观棠外，谷嘉颖也邀请了一部分o院的同学前来参加婚宴。
    三个人坐下后不久，就有高大英俊的侍者走来，很贴心的端过来润喉的茶水给他们。
    袁文君不吝啬发表赞美，小声八卦说这名侍者长相身材还真不错，这个戴老头还真是心胸宽阔，竟然敢招聘这么年轻气盛的大小伙子进来，也不怕被带帽子。
    袁文君的说话语气，这么说的本意，倒不是想讲谷同学的不是，而是觉得戴老头一把年纪娶一个可以当他儿子，甚至孙子的年轻人，真是毫无羞耻。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倒是不方便林观棠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噎的差点呛到。
    然后一言难尽的，顺着袁文君的目光，朝侍者消失的方向看过去。
    是熟人——
    无论是侍者，还是在侍者的身影隐入人群中后，接着替代他，从人群中冒出来，并朝着他们走过来的人。
    侍者是林观棠也不知道他通过什么方法混进来的丁锐泽；
    后面出现，并朝着林观棠他们这边走过来的人，是简英莱，游光誉，以及田野。
    还真是让人完全想不到的组合方式。
    第117章 船上客套
    简英莱和游光誉因为各自身家，原本就接到婚姻请帖，至于田野，则是顺道跟过来的——
    简英莱与田野正好在临意区出任务，总不好让田野一个人回去，再说他们也知道林观棠参加这场婚宴，而且还是带着目的来的，于是无可无不可，田野也跟着过来了。
    最后是和游光誉约定直接在临意区碰面，并说带上一个朋友过来。
    豪门婚宴嘛，其实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没差，至少以简家的地位，倒也不至于阻拦带同学过来。
    虽然私下都很熟悉，但表面上——至少在其他人看来还很陌生，而且袁，浦二人和他们是真不认识，所以必要的介绍还是需要的。
    首先仍是游光誉主动开口为他们做介绍：
    “这是我表哥简英莱，这是表哥的同学田野。”
    “这边是林观棠，袁文君，浦星澜，和我一样，都是谷同学的校友。”
    简英莱随之进行补充：
    “田野之前没参加过这种形式的婚礼，所以跟过来看看。”
    田野点点头，抑扬顿挫的说：
    “我还是第一次参观游轮婚礼，真是大涨见识，真希望我以后的婚礼也在这种游轮上举行呢。”
    谷嘉颖与的这场婚宴，是在一艘游轮上举办的，临意区
    太棒读了吧。
    明明之前说是打算在漫天烟花下对喜欢的人表白的。
    林观棠抽了抽嘴角，当然也还是很捧场的点头，激动的发表感言：
    “我也一样。”
    “小林同学也想在游轮上举行婚礼？”
    当然说的是“第一次参观游轮婚礼”啊！
    林观棠下意识想纠正说辞，然后意识到说话的声音明显带着成熟苍老的语调，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那是——
    林观棠转身，同时脸上挂起练习很久的专业性微笑。
    “只是随便说说，毕竟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并没有海。”
    在他的身后，正是谷嘉颖和戴州荣这两个婚宴主角。
    谷嘉颖朝着几位同学微微一笑，轻声打了招呼，只是看起来有些勉强，好像在为什么事情忧愁着，又或者只是单纯觉得被同学们看到自己嫁给一个老头子而有些不太适应。
    戴州荣发丝乌黑，身形挺拔，并不像是五六十岁的年纪——至少外表看去，并没林观棠想象中那么老态，说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也不是不行。
    但对视的一瞬间，尽管他面带祥和的微笑，却还是叫林观棠感受到一种难以忍受的寒凉。
    那和霍世禛不同。
    霍世禛的冷感更像是一座冰山，在靠近的时候能感受到冷意，只是因为进入了寒冷地带，远离后就消散不见，冰山可不会追着人跑，也不是单独针对一个人释放冷气。
    可戴州荣所带来的阴森冷意，却像是冰针刺入，那是带有主动进攻性的针对，尤其是在对视的时候，叫林观棠有种被当做猎物注视的惊悚。
    但到底是谁是猎手，谁是猎物，还犹未可知呢。
    林观棠收敛视线，嘴角虽然仍挂着笑意，心却已经有许多的想法流转。
    说是对视，也不过只是扫过一众人等中的一瞬间。
    至少没叫人感觉到他有故意针对林观棠。
    不过，戴州荣听到林观棠的回答后，还是哈哈笑了两声，伸出手指摇了摇，说：
    “区区一条小船算什么，和霍氏比起来，我也不过是个乡下人，不过，倒是让我好奇，小林同学是怎么和霍家那个魔王少爷结缘的，你们两个之间之间的关系，可是大家都很想知道的谜题啊。”
    你是乡下人，那我这种35区出来的岂不是土里人？
    年纪这么大，还这么八卦。
    林观棠默默在心中腹诽，又扫过周围一众人等——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喝酒，看书画画，看起来倒是都在干自己的事情，但林观棠敏锐的感觉到，在戴州荣提起来这个问题时，大家似乎动作都顿了一顿，然后更积极认真的继续原先的动作，只是眼神控制不住的往他们这边瞟过来。
    可见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不分男女老幼abo。
    既然是婚宴的主人亲自询问，林观棠当然不能扫兴，面带微笑的回答：
    “可能是因为霍大少爷人好心善，积极支持帝国的扶贫工作吧。”
    话音落下，周围一阵抽气连连咳嗽的接连响起。
    林观棠视线再扫过一圈，宾客们咳嗽的咳嗽，擦嘴的擦嘴，看起来都被这句话噎的不轻，看林观棠的目光震惊诧异的就像是看外星人。
    ……也不是很离谱的话吧。
    林观棠扪心自问，虽然他确实是随口说的这句话，但有必要这么大反应吗。
    然后他的好友眼神示意，给了他肯定的回应——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小林同学。
    周围有人尬笑感慨：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滤镜，魔王的爱情果然不是我们这些正常人能够理解的。”
    “能和霍大少爷谈恋爱，小林同学果然审美与众不同，不是一般人能匹敌，还是真有点本事的。”
    “小林同学真是帝国严选代言人，这种时候也不忘提及帝国正在大力推行的政策啊。”
    喂……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你们在说我审美不正常。
    林观棠有些无语，又有些惆怅，总觉得自己的名声被霍世禛带到了什么诡异的地方去了。
    但好在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参加宴会的宾客众多，戴州荣当然不可能继续站在这里和林观棠多说太多。
    比如在和简英莱交谈的时候，戴州荣脸上的笑容真诚更多，和他讨论起来名门贵族之间的话题，也不是调侃小辈感情，而是一些正经的事务合作，或者人员变迁之类。
    林观棠自然是参与不进去这些话题的，简英莱倒是和他交谈兴起，并游，袁，浦几人，也都是名门贵族之后，都说的上几句话。
    他们又同样很想知道戴州荣与谷嘉颖的婚约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于是交谈也更加兴起，绞尽脑汁想多问几句。
    这么看下来，竟然是只有林观棠和田野显得格格不入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倒是很有默契的朝一旁的栏杆走去，把交谈空间让给这几个人。
    谷嘉颖倒是很想跟着过去和林观棠多说些话，但今天是他结婚的日子，并不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这么一小会儿时间，也有好几个人过来问好。
    于是最后也只能给林观棠一个流连忘返的眼神，仍然待在原处不动，然后配合着招待其他过来交谈的宾客。
    林观棠与田野走到栏杆旁边，去眺望一望无际的大海。
    偶尔有人过来和林观棠打招呼，林观棠也含笑以对，等到没人注意这边的时候，林观棠才小声询问：“”
    林观棠小声的询问：
    “你应该没带炸药之类的危险品过来吧。”
    实话说，林观棠对他出现在这里心有余悸——
    虽然田野同学为人朴实无华，不像其他几个s级总想搞事，就连较为稳重的简英莱，和另外两个人凑在一起也会被带着智商缺席，陷入小学生吵架的氛围，田野同学却始终如沉默的山岩一样沉默但可靠。

 第166章

    又但是，沉默的人最后搞出来的事情越大，知道他和简英莱是完成任务后直接过来，让林观棠不得不多此一问。
    田野露出诧异的神色：
    “这是别人的婚礼，这种美好时刻，我怎么能带那种危险物品过来。”
    林观棠放心下来。
    然后就又听田野说：
    “只是没来得及把冷凝丸子放好，顺便也带了过来。”
    林观棠心悬在半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追问：
    “冷凝丸子？那是什么。”
    “就是能在一分钟内把一间标准屋速冻零下十度的浓缩冷凝丸子，这还是一颗丸子的功效哦。”
    田野也小声回复，声音里不无得意，毕竟是出自他们研究部的产品，而且在本次行动中也获得相当大的成功，当然引以为荣。
    说话之间，田野就拿出来一个小小的银白色盒子，半拢在袖口内，只露出一半出来，林观棠这才注意到他还带着黑色的特质手套。
    不带大概也不行——
    林观棠只是稍微把手掌伸过去，还隔着一个指头的距离，就感到一阵寒气直冲掌心，如果打开盒子，不用想，大概是真会把人冻伤。
    田野暂时也没有把满船人冻死的打算，所以只是给他看了一下盒子，就收了回去，又很是感慨的说：
    “不得不说，帝国推广系统真是好事一件，可以直接连接系统，进行命令发布，引爆丸子，不用先搞那些乱七八糟的预备工作了。”
    毕竟民用系统和军校系统一脉相承，放在以往时候，还要先测试普通程序能不能承受得了系统压力，现在倒是可以融会贯通，直接启用。
    林观棠的心又提了上去。
    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眼前发出感慨的朴实汉子。
    帝国推广系统是为了让你干这个的吗？
    怎么是觉得冻死比炸死更好受一点吗，至少能收个全尸是么。
    林观棠咽了咽喉咙，艰难询问：
    “所以你带了几个？”
    田野说：
    “一盒十二颗，原本是害怕效果不好所以多带几个，结果一颗就搞定了，远超预期。”
    也就是说，一颗丸子生效的范围远比一间房子大，冷凝效果也更好，那如果是十一颗叠加在一起……
    游轮上的房间加起来当然远不止十一二间，但问题是，这些丸子如果一块炸掉的话，想也知道肯定不是简单的范围相加那么简单。
    林观棠朝远处汹涌的波涛看去，认真思索现在跳船跑路还来不来得及。
    第118章 选择纠结
    婚礼只需要一天就已经结束，但这趟航海之旅却延续三天两夜。
    说是顺带着来一趟浪漫的海上旅途，终点是一处新开发的海岛，叫宾客们也都兴奋至极，婚宴结束后，大家的讨论重点也在这处海岛上，倒是也没几个人对送入洞房的这一对老夫少妻有什么兴趣。
    有兴趣，也是谈论一些八卦，对今晚会发生什么，并没有那么大的讨论欲。
    至少是想不到会出什么意外的。
    寂静的房间中，谷嘉颖紧张的坐在床边，看着戴州荣倒了一杯酒水给他。
    那一瞬间，他想到很多会被下毒或者迷药的场景，但想想看都已经结婚了，好像也没这个必要，况且就算是这样做了，自己又怎么办呢。
    他朝着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最终深吸一口气，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
    比他想象中的酒水度数要低，似乎还带着一点甜味，总之并不难喝。
    大概是不会醉，那也就是说，不用担心明天会醒不过来。
    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找到能和林观棠单独谈话的机会，只能寄希望于明天，至于今天晚上……就当被狗啃了好了。
    谷嘉颖胡思乱想起来，眼睛左顾右盼，然后就看到戴州荣也端起酒杯，但他在喝酒之前，却先拿出来了一枚药丸。
    然后自己吞下，将酒水一饮而尽。
    又端详着酒杯，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一样，慢吞吞的说：
    “答应过你的事，我会做到。”
    答应过什么？
    谷嘉颖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然后他对上戴州荣望过来的，似笑非笑的的神情，忽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想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那是说……他想知道的一切，结婚会让他知道。
    谷嘉颖当然不会信这种鬼话，但既然被发现自己先探寻秘密的念头，而且不阻止，那他也就继续这项工作。
    诚如林观棠所言，或许戴州荣真不把他当回事，他一路摸到那个无人居住，被荆棘野草覆盖的别墅时，也只是出现一群人把他带走，倒是并没有对他怎么样。
    仿佛是一场猫作弄老鼠的游戏，不吃只是玩弄，却更叫谷嘉颖恐惧，他伸手按了按脖颈，昂贵项链下面悬挂着的，是林观棠送给他的那只塑料项链。
    那似乎让他安心了一些，然后才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戴州荣就呵呵笑了起来，仿佛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我还知道，你做了什么，我同样知道，你选择远航旅行的原因是什么。”
    谷嘉颖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宾客们流传的原因，当然是戴州荣为了讨新婚妻子的欢心，才同意他在游轮上结婚的要求。
    但谷嘉颖只是为了多争取一点时间。
    争取给人彻底搜查那些可疑地点的时间，戴州荣不在，那些去搜查的人才更能放开手脚。
    他在找到那栋别墅后，和林观棠交流过，后者让他尽可能把婚礼地点安排的远一点，因为要趁着他们结婚的时间，找人去那栋别墅详细查看一番——
    林观棠只是传达出这种需求，然后谷嘉颖就决定直接来一场海上婚礼，并且把时间延长为三天两夜，那可比仅仅一晚上的时间，更加宽裕。
    这样一来，就算是戴州荣察觉到什么，想要赶过去，茫茫大海，也艰难的多。
    “好孩子，你想要给我一个惊喜，那我也给你一个惊喜，怎么样？”
    说话之间，戴州荣一步步朝他走过来，谷嘉颖手忙脚乱的往床上爬，试图躲避他的靠近——
    无论经过多少心理建设，然而一旦真正的要和一个原本就厌恶的老头子进行亲密的身体接触，却还是下意识的想要躲闪。
    戴州荣好似被绊倒一样，忽然整个人朝前倒去，然后伸手按住心脏，整个人痛苦的扭曲在一起，原本就带有风霜皱纹的面容，加持痛苦的扭曲，更加骇人。
    怎么了？
    谷嘉颖想要小心翼翼的过去看一眼，然后只是朝前走了一步，忽然腿脚一软，整个人都跌倒在床铺上，脑海中只冒出一句“酒里果然有问题”，就整个人不省人事。
    而后，房间的警报器刺耳的响了起来。
    不过几分钟，就有医护人员匆忙跑了过来，找人打开屋门，把房间内两个人都抬了出去。
    最后诊断戴州荣是太过激动旧病复发，需要尽快送回岸上医院救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当然是没办法掩人耳目的事情，但也似乎没什么好隐瞒的，戴州荣到了这个年纪，身体出点毛病，再正常不过，　　而他神色痛苦，面色铁灰，连带着嘴唇都苍白带紫，那更是很多人都看到的场景，绝不是作假。
    所以几乎是在大家同情的目光中被送走。
    昏迷的谷嘉颖当然也被一块送走。
    他被吓得晕倒，也没引起什么动荡——新婚夜新郎突发恶疾，说不一定，还是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犯病，那没被吓死已然算是胆大了。
    宾客们议论纷纷，调侃打趣，并没有人真情实感的担心他们的安危，反正也死不了。
    “还是不要轻易嫁给老头啊。”
    袁文君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去的那道飞驰在浪花中的快艇，也忍不住发出感慨：
    “这也太容易出事，新婚当夜犯病，晦气死了。”
    林观棠倒也不是不认同她的观点，只是他同样望着那远去的影子，却总觉得心怀忐忑，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顺理成章的，他想起来看过的无数船只海难的影片，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心中冒出一个使他毛骨悚然的想法。
    尤其在他发现，已经联系不上丁锐泽后。
    丁锐泽只是没开船前易容在船上溜了一圈，被林观棠认出来后，就趁着人多时候下船离开，去帮他探索那个别墅。
    联系不上是因为别墅里没系统没信号，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戴家的人匆忙撤走，到底是因为家主急病，还是发现异常，又或者……是这艘船要出意外？
    无数的猜测纷纭入脑，林观棠立刻站直了身体，猛地转身，快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袁文君与浦星澜二人，问：
    “你们知道到哪里能看——或者能找谁确认一下这艘船的救生设备，是不是还完好无损吗？”

 第167章

    总之，先从自己所在的这艘船问问看吧。
    只是他的问题在别人看来问的莫名其妙，但也不是不好回答，只是操作起来有点难，毕竟不是他们两家的船，平白无故的要求去看人家的救生设备，恐怕会被刁难。
    好在简英莱一行人也走了过来，听到他们的谈话，倒是直接找了一个联系人，然后帮忙确认情况。
    怎么说过，果然是帝都顶级的名门，说话就是好用啊。
    林观棠一行人找了一间空荡的客房等候。
    结果是船上配备的救生设备，甚至连带着其他方面全都检查一遍，结果是都没有任何问题，还叫被喊来负责检查的船员们都吓一跳，以为怎么了呢。
    林观棠松了一口气，也叫其他人暂且安心——虽然本来也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但确认过一切都完好无损，还是让人心情愉快的。
    袁文君便没忍住出声调侃林观棠：
    “海棠啊，你不会真是在想，我们这艘船会出现什么意外，然后救生设备也恰好不能用，结果咱们要来一出海上逃生吧。”
    说完之后，又呸呸两声，连忙告诫自己这种晦气的话不要说。
    简英莱也微笑着说：
    “船上的人如果出事，他戴家可赔不起。”
    他当然听懂林观棠担忧的真正是什么，那不是船会意外出事，而是戴州荣这个主人突然带着人离开，是不是打算对船搞破坏，先独自逃生去了。
    这就有些可怕，但担心多余。
    且不说船上多少是戴家血缘或利益相关的亲友，剔除私人关系，宾客们大多也非富即贵，更何况简英莱与游光誉这样帝都名门之后，真要是全都因为这一趟航海之行出现意外，那他戴州荣再怎么狡辩和他没关系，他是有病才下船的，也不可能独活下去。
    所以林观棠完全是在杞人忧天。
    林观棠这个时候也回过神来，他想的有点太多余，但他却并没有因为检查过各项内容，没有问题而放下心，反而在短暂的平静后，滋生出更大的，难以言喻的心神不定。
    他终于还是下定决心，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说：
    “我要回去。”
    “你确定？已经很晚了。”
    简英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船外漆黑一片的波澜。
    虽然今夜的月亮非常明亮圆满，但夜晚出行，绝不是好时机。
    其他人也纷纷劝阻，又问他是有什么要紧事非要回去不可，就算真想回去，等天明了再走也行啊。
    但其他人越劝，反倒叫林观棠更加坚定，全无任何犹豫。
    最终，也只好帮他找了一个救生艇，然后送他回去。
    在等待物质调配的时候，几人闲谈之间，简英莱又感慨的说：
    “忽然有种送错书的感觉，小林同学有看我送给你的那套书吗？”
    他说的是【雾霾之心】，林观棠当然有看。
    林观棠也是在看过简英莱给他的全套书册——包括雾霭之心的作者池仲素生平事迹在内的所有资料后，才知晓池仲素不是网上宣传的那么美好，是从容赴死的旧时代贵族，也不是拟真世界里构建的那么美妙，是温和儒雅的博士。
    他暴躁易怒，又总是犹豫纠结，甚至就是因为总是在各种重要岔路口想得太多没办法立刻做决定，结果错过每一次正确的选择。
    或许传记里，也有太过于自责的缘故，所以把一切有关无关的过错都和自己联系上——总之，林观棠看过后，就算明知一切是因为末世的残酷，就算是做了另外一种选择也无法避免死亡，但如果只单纯根据书中记载的问题，那就会很容易觉得，他在末世中所经历所有生离死别的悲哀，似乎都因为作者的各种纠结导致。
    甚至在最后关头，他明明已经活过了末世，他可以选择依附全新的帝国，也可以选择另外的地区生活——
    帝国虽然一统35个区，但只是大致方向上有规划，各区也有自己独行的法则，并不完全是跟随帝都的步伐，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附甘区了，发展至今，几乎可以和帝都分庭抗礼，被调侃说只是还和帝都一样顶着帝国的大名头而已，实际上却和帝都平起平坐。
    比如适用于平民的系统推广，在附甘区不过是个摆设。
    这是今时今日的状况，但放在彼时彼日，也早就各自并不同路的分歧。
    但那不影响末世结束后，大家都能安心下来过正常的好日子，喜欢帝都就去对帝都友好的地区，不喜欢被帝都管的太严，那就去距离帝都远的地方。
    总之怎样选择都好，在最初那段时间，帝国对人口流动官书并没那么严，也分不出多余精力先管这个。
    但池仲素却来回纠结，在帝都覆盖的区域感慨另外一些地区的自由，又在和帝都关系不好的区域感慨帝都的安全，简直是两头不是人。
    结果想当然的，他几乎受到所有人的嫌弃，乃至于被人直接驱赶出去。
    那时候，他又体弱年迈，老无所依，最后便在某个雾霭浓厚的深夜里自杀了。
    或许该说，真是悲哀，可怜，却又可笑的一生。
    第119章 海上结冰
    林观棠当然是和池仲素不一样的人，至少没他那么纠结，到最后选择自尽的时候，还在想跳河和喝药哪个能够走的更舒服一些。
    但简英莱喜欢他的书，那总是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不好的话。
    所以，就算简英莱主动说“可能是送错了书”，林观棠也还是摇了摇头，回答：
    “其实我觉得书还是很好看的。”
    这也不是谎话，也没人规定不可以喜欢和自己性格不同的书中主角，或者作者的书册吧。
    简英莱听到他的回答，就笑了一下。
    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随口问是什么书，游光誉这个做表弟的代为回答，然后收获其他几人诡异的沉默，之后齐齐说，果然简大少爷/小林同学是很有品位的人。
    林观棠也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那倒不是因为被人夸赞有品味，而是因为瞬间理解大家的意思——
    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夸，因为这本书真的繁琐枯燥，年年上榜看不下去的名著前几名，没几个人喜欢，但是自己主动问出口的，那为了不冷场，也还是只能绞尽脑汁的去想夸赞的话。
    看别人吃瘪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简英莱大概也是早就习惯这种场面，反正不喜欢这本书的人一律被他打为没品，所以很自然无视了别人的话语，继续和林观棠就这个话题继续闲聊。
    其他人完全插入不进去他们的话题内容，于是只能各聊各的，好在说话之间，送林观棠回去岸边的设备也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和好友，以及其他看到动作过来打招呼的宾客们告别后，林观棠便离开了这艘船，在众人的目送中朝岸边飞驰去。
    茫茫大海，一叶扁舟。
    巨大而皎洁的明月高悬夜空，映照海水波光粼粼，海水一望无际，眺望起来总也叫人感觉自己的心茫然起来，仿佛找不到落脚地方。
    于是本能的想要找到一个寄托，思念起来某个人影。
    去想他是不是也在和自己眺望同一轮圆月。
    应该不可能吧。
    林观棠有些漫无目的，甚至还有些可乐的想，他那种人，哪有这种兴致。
    变故就在一瞬之间。
    海水平静无波，风也轻柔缓和，就连乌云都没有一片，驾驶员也感慨真是难得的好天气。
    林观棠却忽然一阵心慌，仿佛有什么危险正朝他袭来。
    他的直觉一向精准，他也相当信任自己的直觉，所以在感受到危险是从身后袭来时，本能的想要往后去看，但在扭转身体的一瞬，整个人猛地朝下趴了下去，顺带喊了一声“趴下！”。
    驾驶员还有些茫然，低头看着他整个人趴在底部，正想问发生了什么时，就看到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几乎是贴着刚才林观棠的位置飞了过去。
    那是一颗子弹。
    在意识到那是什么后，驾驶员顿时惊恐的大叫一声，手忙脚乱的整个人趴了下去，惊慌失措的看向林观棠，哆嗦着声音，断断续续不成语调的问他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人开枪。
    林观棠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第二枚子弹已经再次袭来，这次却是精准的击中操作盘。
    风中不仅有眼前驾驶员的尖叫声，还有远处轮船上宾客们惊慌失措的声音，与刺耳的警报声，以及隐隐约约喊他名字的声音。
    林观棠没有理会，直到田野向他发来信息。
    “半个小时！”
    随着田野消息一并出现的，是头顶飞速扇动着两只翅膀的银白色小球，一字排开，从林观棠的位置，一直延续到岸边。
    当小球以某种规矩间隔排列后，第一颗小球收敛翅膀，垂直落下，田野的后半句提醒也随之而来：
    “没有在大海上试验过，只能保证半个小时内不会融化，尽你所能的跑吧！”

 第168章

    ***
    那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幕。
    船上竟然还潜伏着杀手。
    在看到林观棠那边出现意外后，没有任何犹豫——不过几秒钟的思索，简英莱就立刻做出了分工：
    “田野，你来操控放冷凝丸子，我去找人！”
    “明白。”
    二人对视一眼，田野就已经启动终端，开启冷凝丸子的破解程序。
    简英莱最后看了一眼海上飘摇的小船，就立刻转身奔跑，去找开枪的凶手，顺道让船上的安保人员，赶过去为田野隔离出来操作空间。
    并让游光誉留下来安抚惊慌失措的宾客们。
    游光誉虽然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但他自小励志成为最为完美的omega主母，修行的课程中，当然也包括在出现意外的时候，该怎么安抚受惊的宾客。
    还好并没有枪响传出，对大多数宾客而言，那似乎只是林观棠乘坐的小船发生了意外。
    即使是听到说好像有人开枪，因为没有亲眼见到，也没听到枪响，所以就算惊慌，也都还有理智。
    而且有人能够立刻站出来指挥一切，场面暂且被稳定下来。
    喧闹中，又忍不住去好奇围观那被隔离出来的一片区域，以及在区域内摆弄细长盒子的年轻人。
    人命关天，谁也不敢再有迟疑，很快船上的安保人员就并排站着，围绕隔离出来一块半圆形区域，将其他宾客全都拦在外面，只能从缝隙里观看。
    就像是魔术一样，只见那年轻人单膝跪在甲板上，面前放着打开的盒子，手指飞快的在终端上进行操作。
    不多时，那盒子中竟然忽的一下，飞出几只银白色的小球，翅膀更是上下飞舞成银白色的残影。
    然后，这些小球就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中，飞速的朝着林观棠的方向飞去。
    对林观棠而言，小球飞到自己头顶上的时候，他只感受到一股寒气直冲脑门。
    对于趴在船栏杆上朝他这边眺望的人来讲，倘若看到小球自己飞起来，速度既快且稳，像是一场叫人感觉耳目一新的魔术，那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是一场堪称奇迹降临的视觉盛宴。
    只见第一个小球停止飞行，随后垂直降落。
    溅落到半空中，竟然开始爆炸变形，散发出蓝色的线条，仿佛闪电在空中游走。
    小球在落入海水中的一瞬间就整个爆开。
    那小球甚至没有一个手掌大，爆炸起来却有着惊人的威力，顿时炸出数米高的浪潮，随后那飞溅出来的浪潮竟然凝结成冰，呈扇形飘荡在海面上，将林观棠挡在了后面。
    或者，应该称那是一面隔绝视线的屏障。
    在船上宾客们或目瞪口呆到失语，或激动的尖叫声中，第二枚，第三枚……
    飞出去的冷凝丸子按照设定的距离被一一投掷，同样在空中就开始变形，但落入海水中，却不是和第一枚一样爆炸，而是直接在海水中凝结冰块。
    两米宽的冰块，足够一个人在上面拼尽全力的奔跑，不用担心偏离一两步就会不小心掉入海水。
    就这样几个冰块连接起来，最终形成一道漂浮在海面上的冰桥，一直通到岸边。
    谢天谢地，林观棠所在的地方，距离海岸不算远。
    林观棠和围观的宾客一样，被眼前的一切震惊到，是没想到军校的科技树竟然已经点亮到这种程度。
    不过——
    虽然冰块足够宽也足够长，如果在陆地上，这段路程也不算什么。
    但被茫茫大海衬托着，冰桥却狭窄的如同一条细线，像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漫长天路。
    就算今夜无风，月亮很盛，要沿着这么一座冰桥奔跑，也很有挑战性。
    或许不用这么危险的方式跑走，待在原地等候救援也不是不行。
    虽然操作盘碎了，但也没见第三枪打过来，船上警报声持续不断地响起，袭击的人也不会再待在原地等着被抓。
    所以等凶手抓到，船上稳定下来，就会腾出人手来接自己——也许现在就已经派人过来接自己了。
    但也不一定，明知道有杀手潜伏在船上，谁还敢冒着风险过来救人，谁能保证那杀手不会杀过来救援的人？
    所以要等吗？
    留在船上等候救援，还是现在一鼓作气沿着冰块跑回去，必须尽快做出一个选择，然后绝不更改。
    犹豫不决，只会得到最糟糕的结果。
    林观棠几经深呼吸，抬起头看向眼前已经被吓得整个人呆傻掉的操作员。
    “可能会让你误会，但我还是想说，你最好留在这里，不要跟过来。”
    在那船员惊恐的注目中，林观棠站了起来，垂眸看着他，语气平静的解释：
    “对方的目标是我，你跟着过来，我不能保证你不会被误杀，所以不如留在这里等候救援。”
    “不要害怕，你会很安全的。”
    硕大而皎洁的月色下，驾驶员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他朝着自己露出仿佛圣洁天使一样的微笑，冰蓝的眼眸比大海的颜色更加纯粹而宁静。
    风吹动他的发丝与衣衫，月光也在他的身后流动，好像会随风化成实质的洁白羽翼。
    驾驶员觉得自己大概是出现幻觉了，不然怎么会感觉天使降临，向他做出温和而坚定的承诺。
    然后天使就从自己眼前消失不见。
    林观棠朝他最后笑了一下，见他没那么紧张了，就一个翻身，堪称轻盈的跳到浮冰上，试探着走了几步，找准平衡后，就再没有任何犹豫，飞快的向前奔跑。
    在此过程中，他不得不让自己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才能忘记身上持续不断积累增加的寒冷，和脚下好像越来越摇晃的冰桥。
    好吧，那就先想想看到底是谁要杀自己，因为什么目的？
    是被戴州荣发现自己和谷嘉颖有联系，害怕他的罪恶被公之于众，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杀自己了事？
    还是因为霍世禛的缘故，他的仇人找不到杀他的时机，所以转而杀自己这个已然被默认的情人？
    又或者，是因为“凌晨”这个身份，被谁识破了，所以才安排了这场暗杀计划？
    似乎都很有可能啊。
    林观棠的脑子混乱一片，无数有用无用的线索像是乱麻一样交织在一起，最后竟分不清到底这些线索间有没有关系。
    而渐渐地，那寒冷已经以不可遏制的速度席卷全身，甚至让林观棠不能思考。
    在船上的人看来，只能看到一条小小的身影在一条细细的白线上奔跑，叫人不由自主的为他捏了一把汗，时刻担心他会一脚踩空掉下去。
    林观棠倒是不担心会踩空，但寒冷快要他的命，这本就是夏日的季节，他穿的单薄，在寒气直冒的冰块上奔跑，隔着薄薄的鞋底，脚好像也要结冰。
    所以他不得不跑起来，因为冰块会融化，因为他怕一旦停下来，整个人都会被连带着冻成冰块。
    又恨不能生出一双翅膀直接飞起来。
    或许不合时宜，但林观棠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的出现系统小人——
    那个以他为原形捏造的，带着翅膀的天使。
    林观棠有些自嘲的，不切实际的想，霍大少爷啊，既然在你心中我是天使的形象，那就让我也和天使一样，让我的翅膀显现出来，带我飞过这片海域吧。
    月光与夜风，无声地掠过帝国每一寸土地。
    为什么突兀一阵心悸？
    在遥远外的某处，霍世禛整个人一顿，仿佛有什么他也无法应对的危险悄然降临，仿佛他要失去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那是前所未有的状况。
    他一向心跳平稳，就算遇到再怎样危难的意外，也不会叫他动容，更不可能心慌意乱，但为什么现在一切都按计划实施，他却有不好的预感，甚至叫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连带着系统也发出警告，已经检测出他的身体出现异常。
    霍世禛制止了系统自动回传身体异常的流程，也没下达什么复查任务流程的命令，或者叫人警戒起来。
    只是停下一切动作，站在窗边，若有所思的抬头，看向窗外高悬的明月。
    第120章 无声无息
    毫无意外，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天清地明，无风无雨。
    高悬夜空的月亮明光圆满，连外表看着都比以前大上一圈，在黑夜中映衬出透彻的光，不用多余的灯火照明，也能看的清楚树枝草木，道路楼阁。
    月光如此明亮，仿佛凌晨已至。
    凌晨——呵。
    那忽然的心悸，是因为你遇到前所未有的危险了么。
    霍世禛没什么可犹豫的，想到了某个人，就给他发起了通讯。
    很快就被接通，但没有人说话，从终端里传来的，只有气喘吁吁的急促呼吸声，和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冰与水的声音。
    霍世禛没有问林观棠在做什么，只是倚在窗边听着从他那边传来的各种声响，顺便查看系统内新传来的讯息。

 第169章

    【信息拦截无效，对方已接收。】
    【**】：你的身体状况出现问题了？心脏什么情况。
    【0518】：怎么，打算趁着还没死，想问问看你的死者告别语，死者本人喜不喜欢么。
    【**】：还是这么刻薄，以为你找到一个可爱的情人，爱情会让你复苏一些人性。
    【0518】：承蒙关心，也许是因为遗传的力量太过强大，您可以为之感到自豪。
    【**】：为那位小林同学感到悲哀。
    ……
    悲哀吗？或许吧。
    但谁让他走入我的心呢。
    给予所有的光与热，请不要逃离死与夜。
    通讯里传来一声叫喊，然后嘭地一声，又或者是一连串的闷哼声。
    霍世禛能够想象那种场景——
    林观棠一跃而起，跳到了海水中，在海水中游动，到达岸边，一头栽倒，在沙滩上无力的趴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些许力气，翻身朝上。
    林观棠整个人瘫倒在沙滩上，仰头看着头顶的明月，喃喃自语：
    “我成功上岸了。”
    “恭喜。”
    霍世禛这才开口说话，又说：
    “今天月亮很圆。”
    “我会去找你！”
    林观棠打断了寂静暧昧的氛围——或者其实他也压根没听到霍世禛说了什么，出于某种迫切的心情，他大声的喊道：
    “我会活着去找你，等着我！”
    沉默不到一分钟，霍世禛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了解。”
    顿了顿，又补充说：
    “支了霍家的人过去接应你，你可以随意调度，无论你什么时候过来，我都会在这里等着你。”
    林观棠重重的嗯了一声，忽然嘿嘿笑了两下，又听到霍世禛仿佛被他忽然神经病一样的笑声逗笑一样，也轻笑了两声，心情就更加愉快，连带着刚才以为自己要溺死海水的感觉也削减大半。
    ——冰块并不能完全抵达岸边，林观棠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才抵达岸边，怎么不算是濒死状态。
    他也不确定自己消耗那么多体力，还能不能完成接下里的计划。
    但现在他确定自己可以完成，必须完成。
    因为他和人做出了一个必须活下去才能完成的承诺，所以绝对不能死。
    所以无论接下来再遇到什么，他都必须好好活着才行。
    又沉默片刻，才结束了通话。
    林观棠深吸一口气，咬牙站了起来，转身朝岸上继续走去，并打通了霍世禛发给他的联系方式，开始全新的计划安排。
    霍世禛沉静的看了一会儿终端，视线在简英莱与田野两个人之间停顿片刻，最后选择了田野，给他发了一条讯息，让他做了一件很小的事。
    那也确实是很简单，只是以田野的终端为中间点，将霍世禛的系统搭载到轮船的系统上。
    接下来，就可以查阅监控，亲眼见证，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
    游轮上，两个漆黑的人影站在栏杆处，看着那道小小的影子，在悬浮的冰桥上越跑越远。
    “只是玩玩而已，没想到惊喜多多。”
    其中一个人趴在栏杆上，赫然是先前与“凌晨”对过一次的紫罗兰。
    他望着那道几乎已经快跑到岸边的身影，啧啧而叹：
    “这么惊人的行动力，会是普通omega吗，兄弟，呵——蠢货才会相信这种欲盖弥彰的说辞，我是真有些怀疑帝都那群人到底心偏向哪一边了。”
    “那不是你该考虑的事，你只是个策划，不要对老板的位置占有欲太强。”
    旁边直直站着的人面无表情的吐槽，又说：
    “如果你真怀疑他就是凌晨，那刚才直接打死不就行了，小心把你自己玩进去。”
    “但你第一枪失手了，这可不是我的错。”
    趴在栏杆上的人耸了耸肩，神色一凌，朝着某个堆积的箱子处看去：
    “出来，你应该不想和那堆箱子一起炸成烟花。”
    随后，简英莱就从箱子后走了出来。
    “我还以为是谁。”
    紫罗兰看到他一个人走出来，再没有其他人，不由哼笑了一声，很不以为意的说：
    “一对二，你有胜算？”
    简英莱也微笑道：
    “满满一船人，我可不觉得是一对二。”
    他虽然是一个人来，但不代表他没找人在其他地方做另外的准备。
    但紫罗兰可没想继续和他火拼。
    “那你们满满一船人，就一起去死好了。”
    紫罗兰嗤笑一声，忽然伸手将脑后的帽子带上，连带着一应面部设备以最快的速度代号，然后仰头一跃，竟然就这么跳入海水中。
    另外一人也没任何迟疑，做出同样的动作，随之翻身跳下栏杆，两道跳水声前后接连传了过来。
    是真的跳海逃生，还是扔了什么到海里，做出吸引自己过去的障眼法？
    简英莱回想两人的穿着，是潜水服，看来是早就做好潜水逃生的准备。
    简英莱迟疑片刻，还是决定冒险快步走过去查看一番，只看到海中两道涟漪扩散，看来是真的跳海逃亡。
    诚如他们所言，一对二简英莱没有胜算，更何况其中一个人能隔着那么远打中林观棠……如果不是林观棠忽然动作，那非死即伤。
    既然如此，怎么不连着自己也杀了，却直接逃了。
    一起死?
    难道船真的出现问题？！
    可是检查过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简英莱一遍快步往回走，一遍准备再让人把整条船再次检查一遍时，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差点没被颠倒摔到。
    那却不是他没走稳平底摔跤，而是整条船开始晃动起来。
    怎会！
    惊异之间，游光誉的通讯打了过来，一接通，就是游光誉快要哭泣的，惊慌失措的，飞快的语调：
    “表哥！不好了，轮船系统好像出问题了！他们说好像是引进了帝国系统的问题，我听不懂——”
    简英莱顿在原地，明白过来问题出在哪里。
    是打算制造一场海难，来让民众彻底质疑系统的可靠性。
    为此，不介意死掉这些名门世家，或者说，正是需要死掉越多的贵族越好，这样才会让上层的人物感受到切肤之痛，才能引起巨大的舆论，才能从根本上把系统废除。
    简英莱在颠簸的船体中奔跑，一遍飞快想着要如何反制时，原本剧烈颠簸的船体，却又渐渐安稳下来。
    “好了！”
    游光誉的声音再次传来，几乎是喜极而泣：
    “原来不是帝国系统出问题了，而是——”
    压过游光誉的声音，出现在广播中的，是帝国系统那已经被众人听习惯的默认系统音。
    或许是因为出现严重意外，系统声音好像更加严肃，却也更叫人安定：
    【诸位宾客请注意，有不明系统病毒侵入控制系统，现已将其完全绞杀清除，请暂且安心。】
    【诸位宾客请注意，为安全起见，为防止不明系统病毒侵入诸位私人终端，系统已为诸位发送公投防护安装包，此防护软件官网可查，将于九月正式大众推行，有需要可现在提前进行安装并运行。】
    ……
    系统播报声一遍遍传出，确保所有人都能听到广播，都能接收到系统投放的安装包。
    往常总觉得聒噪的广播声，在遭遇了一番虚惊一场的危险后，竟叫人奇异的倍感温馨。
    第121章 置换身份
    谷嘉颖睁开眼睛，入目是花团锦簇的庭院。
    一名长发束成一条长辫的年轻妇人在庭院内来回劳作，谷嘉颖觉得有那么一点眼熟，只是妇人总背着他，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那大概有两三分钟，传来门铃的声音，于是妇人放下手中的东西，终于侧过半张脸，能看出来是很高兴的心情，朝门口走去。
    谷嘉颖看到半张侧脸后，更感觉熟悉了，可还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想要看她的正面长什么样子，但有种不太美妙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又让他生出抗拒的心情。
    谷嘉颖心中纠结的时候，那妇人再次出现眼前，手里拿着一封信，正对着谷嘉颖停留在院子里，然后很是喜欢的把信件打开，小声的把内容念了一遍。
    寄信的人是她的丈夫，信件的内容，大概意思是她的丈夫暂时被事务阻拦，不能回家，但没关系，再有几天就会去找她团聚了。
    “好吧，我会好好地在这里等着你过来的。”
    妇人把信重新装回信奉里，按在心口处，然后面带微笑的看向谷嘉颖。
    他知道了！
    当眼前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那张微笑的脸和谷嘉颖记忆中的某张照片重合起来。
    那就是戴州荣的原配夫人。
    但原配夫人不是已经早就死了吗，怎么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是如此的鲜活，仿佛活生生的在看着自己！

 第170章

    谷嘉颖惊起一身冷汗，瞬间彻底清醒过来，瞪大的瞳孔里映衬着的，除了那妇人美好——但在谷嘉颖眼中却带上一层诡异的微笑脸庞，她身后的庭院，还有细细的屏幕外框。
    以及框外雪白的天花板与刺目灯光。
    他看到的庭院和妇人，只是一块被镶嵌在头顶的屏幕里的内容。
    并不是真的死人复活，但现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因为在他眼珠朝旁边转过去的时候，对上了戴州荣的视线。
    随后，他的上半身不受控制的被推着坐了起来，他本能的生出抗拒的心，却无力动弹。
    那是因为他的脖颈，四肢，腰腹，全都被束缚在了一张床板上，衣服也换成带有蓝色条纹的宽敞病号服。
    而戴州荣却穿着雪白的白大褂。
    谷嘉颖主动或被动了解许多有关戴州荣的事迹，从不知道他还会什么医学，倒是年轻的时候对雕塑有些兴趣。
    总不会是打算在自己身上搞什么活体雕塑吧。
    谷嘉颖看着他手中锋利泛光的小刀，还有旁边各种他认出来认不出来的器械，无一不是泛着冰冷锋利的光晕。
    他一时间搞不清楚眼下是什么状况，所以不敢开口说话，戴州荣却对他笑了一下，说：
    “你不是对那间别墅里的东西好奇？现在就让你看看里面是什么。”
    说话之间，谷嘉颖面前七八个屏幕顿时一起亮起，让他的眼睛冷不丁被猛然亮起的光彩刺痛，但他看清那屏幕上显示的都是什么时，却完全顾不上眼睛的痛苦。
    那屏幕上显示的是无数被放置在大型玻璃管里的人体，大多数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也有年纪更小或者更大，在关着他们的玻璃管旁观，则是放着一副一模一样的画作。
    但它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画作按照人体描绘，而是人体按照画作拼凑。
    不知道是杀了多少人，最终才拼合这么几具成功的躯壳。
    那也不是谷嘉颖的胡乱猜测，而是在另外几张屏幕里，所显示的画面，只有那么一小块的区域是被清理出来的，其他地方全都乱糟糟的，堆着血淋淋的断肢残躯，各种器具，画作胡乱的堆放在一起。
    也有还活着的人，却是被链子紧紧锁着，且几乎各个残缺，发出凄惨的哀嚎。
    就算是真正的地狱，也绝不会有这样的肮脏与残忍。
    谷嘉颖感觉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气息，他忍不住想要呕吐闭眼，却只感觉喉咙一阵反酸苦涩，又不敢真的闭上眼睛，只怕一旦闭上眼睛，就再没有睁开的机会。
    “这可都是我的杰作！”
    戴州荣张开双臂，语气兴奋而自豪：
    “多么完美的拼接重塑，造物主不过如此！”
    造物主绝不会如此残忍，用成十上百的人，去成就寥寥数人，还是原本就完好的人。
    谷嘉颖完全不为眼前完美的作品而惊艳，他只感到灭顶的恐惧，因为由此联想自己的命运，是否也会和那些人体一样，被肢解重塑。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起来，连带着束缚的链条也晃动着发出声音，在空旷的白色房间里尤为响亮刺耳。
    但他却无法挣脱，身体软绵绵的，简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惊恐的看向戴州荣：
    “你，你不会是想……”
    “好孩子，别怕，你和他们不一样。”
    戴州荣感觉到了他恐惧，压低声音安抚他，带着和蔼的表情看向他，打断了他没说出口的话。
    又走到他身边，用仁慈的目光注视着，伸手抚摸他的额头，慢慢向下，依次摩挲过他的眼睛，鼻子，嘴唇，两侧的耳朵。
    他的动作轻柔缓和，像是抚摸一只随时会凋零破损的鲜花。
    谷嘉颖却没任何被温柔呵护的喜悦，只感觉恐慌。
    他控制不住的打颤，胳膊上生出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即是没有力气，也拼命的想要躲避他的触摸。
    “他们只是死去的练手器具，而你——”
    戴州荣无视了他的挣扎，最后一把掐住了他的下巴，充满深情缱绻的说：
    “会成为我活着的妻子。”
    不，不要！
    谷嘉颖听到这样的“情话”，却颤抖的更加厉害。
    戴州荣说话的时候，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他所说的妻子不是自己，而是……刚才出现在头顶屏幕的那个人。
    谷嘉颖哆嗦着摇头，拼力大喊：
    “我不是她，我不会成为她，你疯了，你这个疯子！杀人恶魔！”
    戴州荣无视了他后面的骂人话语，平静的纠正他前面的措辞：
    “现在的你当然不是她，但等我把你从内到外全都替换一边，连带着你的记忆也一并清除掉，你就会是我的妻子。”
    他说到最后的时候，目光已然落在旁边的一只试管中。
    谷嘉颖顺着他的目光，从眼角余光看到了试管里的东西。
    那试管里涌动着银灰色的，泛着血丝的浓稠液体。
    或许是因为戴州荣的言语暗示，叫谷嘉颖瞬间就联想到脑浆之类的东西。
    世上真有这种技术吗，可以用大脑置换大脑，用记忆替换记忆？
    不——
    无论有没有，那都无法改变今天自己会被杀死的结局，谷嘉颖用前所未有的力气挣扎起来——他以为是前所未有的力气，但实际上只是轻微的晃动，就连竭尽全力的嚎叫都轻若无物。
    否则也不会那么清楚的听到踹门的声音。
    被踹开的门不是他们所处的这件密室，而是其中一个关着残缺人员的黑暗密室。
    踹门声音响起的时候，叫二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画面是由安置在高处的摄像传送过来，只看到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随后一个东西被丢了进来，烟白色的雾气顿时在密室里释放，大概十多分钟后，才完全消散。
    原本还是痛苦爱好的人，全都东歪西倒一片，不省人事，只有那么几个人，还挣扎着没有睡去，惊恐的看着门口。
    一个从头到脚全副武装的人走了进来，速度飞快的分别朝四个方向甩出四个东西，然后那东西黏在墙壁上，发出冷而亮的光，足以照亮这片密室。
    随后，这个人面对着一地的残缺人士，便一动不动，看起来也被吓到了一样。
    戴州荣笑了起来：
    “竟然真的能找到打开城堡的办法，找到这里，呵呵呵……你这个男朋友，倒是很聪明有毅力。”
    谷嘉颖既没有男朋友，也不认识出现在屏幕里的人，但他大概能猜到，那或许是林观棠安排的人。
    这个人的身份不是现在需要关注的重点，谷嘉颖心惊胆战的看着发笑的戴州荣——这是不对的，被发现了自己的惊天秘密，那不应该紧张害怕，怎么会是好像得逞的笑。
    “蠢货。”
    戴州荣忽然收敛笑意，不无鄙夷的看向谷嘉颖：
    “你找到了这处城堡，结果被带走的时候，却非常配合，没有任何继续试探的想法，原因会是什么，很难猜吗。”
    那只能是因为，早就做好了其他安排——他只需要找到可以地址，留下记好，那接下来就会有其他人找好时机进去探索。
    还有比他们结婚更好的时机吗，还有比他们在海上结婚更宽裕的时间吗？
    以为是绞尽脑汁创造出来的绝佳时机，不过是配合之下引诱猎物进入囚笼的陷阱。
    等等，如果是标记的话——
    谷嘉颖后知后觉想到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他从醒来之后，就再没感觉到脖颈中有项链吊坠之类的东西了……
    他的戒指！
    “一个塑料戒指，可完全配不上你的身份。”
    戴州荣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直接给出了答案：
    “既然你打算用它来指引方向，那就和你这个让人感动的小男友一起走向被指引的地狱尽头吧。”
    再明确不过的答案——这个戒指，连带着之前以为很隐秘的，留在城堡内的记好，果然是被他拿去当成了诱饵！
    “你想做什么？！”
    谷嘉颖几乎想也不想就问，得到的是一声不屑的笑：
    “愚蠢的问题。”
    谷嘉颖摇头：
    “不要杀他，他是无辜的……求你！”
    戴州荣嘘了一声，示意他不用再说多余的话：
    “找到宝藏的人，怎么能不给予奖励，况且，既然你这位小男友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那让你们今天同归于尽，也是好事一桩。”
    谷嘉颖还想再说什么，戴州荣却已经不想再听了，直接拿起来旁边的胶带将他的嘴巴封了起来，然后放下床板。
    谷嘉颖的眼角余光，只能看到那人所处的密室，开始释放另外一种气体，而其他的视频中，也开始出现一些火花。
    是打算把人毒死，还是直接把所有罪恶都烧个干净……
    他心乱如麻，只觉得一个人要被自己害死，心痛如绞。

 第171章

    但他已再没心情去关心那个人的状况，因为现在要死的人，或许是他才对。
    “要怪，就怪你自己，如果不是你执意想要探寻我的秘密，他怎么会因为找你而死呢。”
    戴州荣笑的很是嘲讽，谷嘉颖却无从反驳，眼睛通红，因为悔恨，因为恐惧，因为绝望，簌簌流出泪水。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生命的真相，却没想到找到的是死亡的终点。
    “还是先把你这双眼睛换掉吧，这样你就不会流泪了。”
    戴州荣手指按在他的眼球上，缓缓地说：
    “别怕，我会给你打麻醉，让你感受不到痛苦，等你做一场梦，也就轻松的从世界上消失了。”
    不，他不要成为另外一个人！可是还有谁能救他？！
    就连定位的戒指都已经被拿走，他连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还能祈求谁来救他。
    还有那被他害死的人。
    谷嘉颖眼中的泪水流出的更多，瞪大眼睛看着戴州荣拿起一支针剂，朝自己扎了过来。
    嘭——！
    血花在眼前飞溅，落在脸上，让谷嘉颖打了一个激灵。
    血是从戴州荣握针的手腕中喷发出来，叫他顿时闷哼一声，针筒掉在滴落的血水中。
    他捂着自己被打穿的手腕，恼怒且震惊的朝着门口看去，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道握枪的人影已经悄无声息的潜入进来。
    那不可能！
    那带着定位设备的戒指已经被他扔到城堡里一起烧掉了，这里更是没有一丝信号，大门紧闭，就算误打误撞找到这里……怎么能悄无声息的打开门！
    “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
    戴州荣下意识开口，做出惊恐的姿态，又强忍疼痛，在等待对方回答的时候，悄无声息的伸手向后，去摸索武器。
    “或许，我该提醒你一句——”
    门口持枪，一身漆黑，全副武装的来者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分不清男女，按理来说，应该是完全没印象的陌生人才对，却奇异的叫谷嘉颖已经惶恐到极点的心安定下来。
    随后，他听到那个人说：
    “你要给他做人体改造，不征求他的同意已经罪大恶极，难道连提前做一遍身体检查这种事情都没有吗？”
    这很明显是对戴州荣说的，却叫谷嘉颖也跟着愣住。
    戴州荣在怔愣之后，反应过来，却又惊疑不定的看向谷嘉颖，心中重复说着“不可能”。
    眼前之人的言下之意，分明是暗示说谷嘉颖的身体已经提前做过什么改造，但他当然也做了基本检查，务必确认这是一具绝对原生态的躯壳，甚至连普通伤痕都没有。
    所以，到底是动了什么手脚。
    谷嘉颖却忽然想笑，虽然立刻抑制这种冲动，欢喜激动的心却过分活跃的跳跃。
    因为他已经知晓这个人，或者说，指使他前来的人是谁。
    ——是林观棠如约而至，过来救他了。
    第122章 回忆之中
    时间拨回白日的闲谈时间。
    谷嘉颖还是找到机会去和站在栏杆旁边的林观棠讲话。
    他当然有很多话想问，但还没等他开口，正在和对面alpha交谈的林观棠就面不改色的，悄无声息的递给他一管试剂。
    “一种可以定位的试剂。”
    林观棠笑吟吟的看着他，像是任何一个祝贺他新婚快乐的宾客一样，微笑着说：
    “只需要扎入皮肤，会自动进入你的体内，24小时内都可以追踪你的位置，无视任何屏蔽，也不用担心会被取走。”
    那试剂只有一个指肚长短，墨绿色的液体中晃荡着白色的荧光。
    谷嘉颖只扫了一眼，咬了咬牙，随后不做任何迟疑，就直接扎在胳膊上，瞬间试剂就完全没入手臂，空余瓶子则被他顺手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内。
    在他们谈话时，旁边像个路人一样专心吃香蕉的田野，将剩下的香蕉一口吞完，香蕉皮随便朝垃圾桶扔过去，结果一不小心扔到垃圾桶外，立刻收获其他人乱扔垃圾的鄙夷目光。
    他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走过去把香蕉皮重新拾了起来，这次是直接把香蕉皮放到了垃圾桶里面后才拿回来。
    虽然谁都能看得出来，他这是为了防止再次出现扔错垃圾的事情，但就这么把手放在垃圾桶里还是太不讲究了，让宾客纷纷收回视线，不堪继续看他的动作。
    谷嘉颖低头看自己的胳膊，注入试剂后，并没什么异常的反应，甚至连针眼都找不到，让他一时有些怀疑自己刚才到底有没有做打针这件事。
    真的能凭借这个找到自己的位置吗？
    谷嘉颖有些怀疑，但林观棠既然都这么说了……他的心比刚才又安定了一些，但又忍不住问：
    “可，万一我被关到什么密室里，万一暗中有埋伏呢。”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世上没有打不开的门。”
    林观棠扯了扯向内曲折的袖口，仍旧是笑意盈盈的说：
    “至少一般的密室，困不住我。”
    他可是有认真学过如何开锁的，至于高级的密码锁，虽然他的技能点还没点亮到这种地步，但二级系统可以啊。
    那应该说，在一定范围内，门锁的智能等级越高，更方便系统破解。
    谷嘉颖看着林观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无论语气还是神态，都坦然自若，仿佛是在说“祝你新婚快乐”一样的话语一样，既不志得意满，也不虚张声势。
    那不是逞英雄的话语，而是胸有成竹的保证。
    谷嘉颖有些恍惚，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林观棠已经成长为让他与其他同学都望尘莫及的地步了，所了解所接触的东西，已经远不是他们这些o院同学所能企及的。
    他第一次知道林观棠，是那个从35区被特招来的s级omega，就算林观棠的等级与相貌不同寻常，但实话说，那时候他看林观棠，未尝没有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以为不过是个无知可怜的乡下小子。
    可是现在，他却有种自己才是处于无知状态的可怜。
    或许这就是人各有命？
    同样是被标记的命运，自己要面对一个变态老头，林观棠所匹配的却是风华正茂的贵少爷，且给予他无限助力。
    无需过多分析，谷嘉颖能够猜出来林观棠短短时间内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能够毫无顾忌的冒险救人，捐出遗产……必然和那位神秘的霍大少爷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但转念去想，那其实也没什么好羡慕的，一个恶名在外的贵少爷，也不是谁都能够将他降服，譬如被献祭给恶龙的王子，谁能保证最后能满足的，是恶龙的口腹之欲，还是爱恋之欲。
    若降服恶龙的办法是无私而纯粹的心，就连口头承诺怕也没几个人能够坦然说出。
    至少谷嘉颖扪心自问，他绝做不到林观棠这种地步。
    所以应该庆幸，自己从一开始就选择了站在他这一边。
    第123章 功亏一篑
    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猝不及防，在密室内飘散开来。
    那当然不是真正的酒气挥发。
    林观棠朝被束缚在床板上的谷嘉颖看去。
    已经说不上是痛苦还是欢愉的挣扎起来，隐约有被诱导发情的迹象。
    毫无意外，那是alpha的信息素味道在扩散。
    但林观棠既然来这里，对信息素相关做防备是最基本的事情，瞬间爆发的仿造信息素，对他而言，比真正假造的酒精还要难闻数倍。
    沉溺是不可能沉溺的，只感到刺鼻难忍。
    又有些无聊的想，真觉得都找到这里来了，会连预防诱导信息素这种事情都想不到么。
    戴州荣当然想到这一点，但不妨碍他多试一下。
    万一没对此做任何防备呢。
    此外，也同样是在试探眼前这蒙面人的身份。
    虽然全副武装，但贴身的服饰更能看出来身形纤长，以戴州荣的眼光，在英姿飒爽之外，多多少少带着些不堪强折的脆弱。
    总之此人不会是普世意义上身材粗狂强壮的alpha，极大可能是什么故弄玄虚的omega。
    其实猜测beta更合理一些，但那双纯粹的蓝色眼睛，戴州荣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
    “这双眼睛，真是让人看过一次就难以忘记，还能抵抗a类信息素，你是……林观棠？”
    戴州荣轻而易举确认了他的身份。
    又忍不住感慨：
    “你还真是胆大，竟然敢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看来谷嘉颖联系拖下水的人，就是你了，真是多余的慈悲心。”
    语气中带有贪婪与遗憾，以及一些怨恨，因为想起来很久前的一些事情——
    s级的omega，本来该属于他。
    如果没有霍世禛横插一道，争过其他人，在这个omega的名字后打上标记，不是什么难题。
    不过现在林观棠自己跑过来送死，那就不是他故意挑衅霍世禛了。
    戴州荣简单粗暴的在流血的手腕上缠了几圈绷带，然后就推开旁边的置物架，大步朝门口林观棠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第172章

    林观棠看出他的意图，下意识后退几步，退到了门口的位置。
    一面仍握枪指着他，警告道：
    “劝你不要过来。”
    “你不敢对着我的脑袋打枪，是吗？”
    戴州荣却嗬嗬的笑了起来，尤其是在看到他被吓得后退时，非但没因为被枪指着而有所顾忌，反而露出更加张狂得意的笑。
    脚步也越来越快，眼中透出势在必得的意味，以及仿佛已经看透一切的得意：
    “否则，你刚才就不该打我的手腕，而是打我的脑袋，现在你也还有机会，怎么不动手，为什么要后退。”
    密室再怎么空旷，也不过是十几步的距离，说话之间，他就已经到了林观棠的面前。
    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就连光线都暗淡不少，仿佛被恶魔侵蚀。
    而后他猛地朝林观棠伸手，那已经是十分贴近的距离，躲是绝对躲不过的。
    然而林观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略微偏了偏脑袋。
    嘭的一声——
    戴州荣只感觉眼前一道黑色的残影飞过来，下一刻他整个人被一拳锤向正脸，控制不住的连连后退，又因为踩在门口的台阶上，一脚踏空，便整个人仰头栽倒下去。
    还没等他挣扎想要站稳，就被人又一个过肩摔，摔得结结实实，随后两只手被拷在一起，狠力压制在地面上不能动弹。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全部完成也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
    动手的当然不是林观棠。
    来自霍大少爷远程调配的私人支援，同为alpha，武力值显然远远高于眼前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豪门老头。
    只是刚才一直侧身站在门外待命，并没被发现。
    所以现在被突然袭击，并完全控制，戴州荣在恼怒之外，多少也带着想不透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的震惊：
    “怎么会！”
    “难道真以为我一个人来？”
    林观棠对上戴州荣不可思议的目光，也觉得有些意外：
    “你自己都觉得，你一个老头子都能打过我，怎么不想想，外面安排那么多人看守，怎么能让我一个人一路畅通到这里来呢。”
    这是戴州荣一开始就感觉异常的地方，只是在察觉到来者是一个柔弱的omega，且是自己曾经试图染指的omega后，一时间被抛之脑后。
    现在被林观棠主动提起来，才后知后觉的后悔起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这里，打开门锁，怎么还有可能没防备自己的办法！
    只是他想不通，猜不到。
    同样也在林观棠一开始的计划之外。
    林观棠根据谷嘉颖的标记找到别墅时，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还在思索怎么潜入更保险——
    他打了霍世禛发给他的那个支援电话，还以为只是一个人过来，那算上他也才两个人，总是要先做一下简单规划才行。
    结果等对方再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到了约定地点，林观棠还在找孤零零一条人影的踪迹时，从远处驶了一辆面包车过来，丝滑的停在他身后。
    然后面包车门打开，下来一群全副武装的人。
    好吧，那看来不用考虑偷偷潜入的事了。
    林观棠选择直接正面强行突破。
    借由系统辅助，控制别墅智能设备，解决看守保镖，找到谷嘉颖所在位置，简直轻而易举。
    林观棠收起枪支，还好心的对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擒的戴州荣解释一遍：
    “我不对你的头颅开枪，不是因为我下不了手，而是因为没有这种必要。”
    虽然事实上，林观棠也确实下不了手。
    但这无关对方的好坏，只是他总还保留着朴素善良的生命观，在非毙命不可的情况外，就算是恶人，他也无法狠心夺取一个人鲜活的性命。
    不过，这种时候就没必要说出来给眼前的人听了。
    对丧失人性的恶魔说任何良善的话语，不会让他悔过，只会让他反过来利用这种良善再做坏事。
    就像是他识破了林观棠的身份，并没因为林观棠是个omega而选择怜惜，也没因为林观棠的仁慈名声而心软，反而因此确认林观棠绝不会开枪杀人，由此直接大意的走过来，以为单凭武力就能制服。
    对于这种人，还是干脆了当地宣布他的失败比较好。
    “论信息度等级，你影响不了我，论武力，你也打不过我带过来的人，论结果，你更是输得彻底。”
    林观棠走到了他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被压制的人，缓慢而坚定的说道：
    “功亏一篑的失败，才是你的最终宿命。”
    戴州荣在一瞬的僵硬后，不屑的哼笑：
    “你也不过是仗着霍世禛那家伙的势力，没了他，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你说得对。”
    林观棠朝他微微一笑，不否认他的说法，不过——
    “你不也是仗着豪门世家的名头敛财作恶么，没了这些，你甚至不是个东西，而是连灵魂都生了烂疮的非人类。”
    武力如何或许还有商榷，单论口才，林观棠可不觉得自己能输给他。
    对上戴州荣被全然激发怒火却又无能摆脱压制，恨不能目光化成实体，朝林观棠挥砍过来的注视，那应该让人感到战栗，感到害怕，感到恐惧。
    林观棠却只感到可怜。
    剥离光鲜亮丽的豪门外壳，也不过是投奔恶魔的丑陋灵魂。
    随后就移开视线，越过戴州荣，走向仍在床板上挣扎的谷嘉颖，看起来已经被诱发信息素折磨的痛苦难忍。
    林观棠没任何犹豫，以最快的速度给他打了一针抑制剂，顺便把他嘴巴上的胶带撕了下来。
    等待抑制剂起作用的期间，林观棠也没闲着，带上手套，将这件密室里能取走的证物全都提取完毕，连带着那一管诡异的白色浓稠试剂，也取走对着灯光查看。
    当然看不出来什么。
    戴州荣好像真被林观棠既不尊老又不仁慈，完全和他风闻中温柔仁爱形象不符的毒舌刺激到了，全程不发一言，只是愤恨的看着他，直到林观棠拿起这管试剂，才忽然奋力一博。
    只是他被注入松弛剂，又被全程压制着，拼尽全力也不过是扑腾两下，发出砰砰锤击地面的声音。
    然后只能言语警告：
    “给我放下，谁允许你碰它！”
    林观棠觉得他可能还没搞明白现在的状况，于是当着他的面晃了晃试管，无情的说：
    “我不仅要碰，还会带着回去进行彻底的化验，看看所谓的记忆，究竟蕴含了什么恶魔因子，才能引诱你迫害那么多无辜民众。”
    “你懂什么！你这个小鬼——你没有资格。”
    戴州荣眼中恨意和爱意来回转变，盯着他手中的试管，仿佛陷入什么美梦之中：
    “这怎么会是恶魔，这是我夫人的记忆，是世上最美好最神圣之物，那些蠢货蝼蚁，被挑选成为迎接主人回归的奴仆，他们丑陋的躯壳被雕刻成迎接我的夫人重回人间的阶梯，他们应该感到开心，愉快，你才是阻碍一切的罪人！”
    林观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语气平静的做出判断：
    “你疯了。”
    他大概能听懂一些戴州荣的话中意味。
    复活爱人什么的，因为爱情疯掉的人不在少数，林观棠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评断别人的爱恨。
    但以残忍的手段危害无辜民众，且不止一个，那所谓的爱情也不过是恶魔用来招摇过市的借口。
    林观棠没兴趣听恶魔以人命浇灌出来的肮脏爱情。
    “如果你不觉得这是恶魔的产物，那为什么不敢公之于众，又为什么在察觉瞒不下的情况下，打算用一场大火把那些东西燃烧殆尽呢，不过——”
    林观棠冷笑一声，说：
    “那是不可能的。”
    ***
    掩映在杂草野林中的废弃城堡，被熊熊大火覆盖，将漆黑的夜晚燃烧为赤色的光辉。
    且不说那本来就是偏远地带，火焰燃烧的速度与范围也远超一般火灾，已经不是简单的故意纵火，而是特意的毁灭一切。
    林观棠与谷嘉颖赶到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现场被早闻讯而来的群众围的水泄不通，警戒线也被撞得来回晃荡。
    消防人员站在最前面，看着完全燃烧起来的城堡，想要灭火也无能为力，只能尽可能灭火，但都已经做好烧成灰烬的准备。
    唯一庆幸，这座城堡废弃数年，理论上讲，不会有人员伤亡。
    谷嘉颖还很虚弱，下意识握着林观棠的手臂，惊慌失措的问：
    “城堡里的那个人，怎么救他？！还有那些可怜的孩子们……”
    他的身体状况并不支持他跟着跑过来，但监视画面中的那个人实在让他放心不下，尤其是监控完全断掉后，更让他忐忑不安，如果真有一个无辜的人因为他丧生，他怎么能承受的来。
    还有那些被锁在下面的人，难道都要被活活烧死吗。

 第173章

    所以在短暂的休息后，他就跟着林观棠过来了。
    现场比他想象更加糟糕。
    “不用救。”
    林观棠倒是很淡定，注视着眼前燃烧趋势已经开始减弱，且噼里啪啦的倒塌后，渐渐露出下层空间的城堡，轻声说：
    “因为会出现一场奇迹。”
    真的会吗？
    谷嘉颖并不是很能相信，但……也许呢。
    也许真的能够再创造一个奇迹呢。
    谷嘉颖咬着嘴唇，堪称煎熬的等待着。
    到了近乎中午，在逐渐减缓的烈火中，渐渐显露出白色的轮廓。
    “那是什么？看起来像冰啊。”
    “怎么可能，这地方怎么会有冰，而且什么冰柜能冻得了这么大的冰块出来。”
    “真的是冰！”
    在一众人目瞪口呆的震惊注视中，那急剧燃烧，不断倒塌，已经只剩下一层底部的城堡中，竟然显露出连绵起伏的巨大冰块。
    像是大大小小的房间一样，冰块里面影影绰绰映照些诡异的物品。
    ——那就是最初的计划了，军校特制的凝冰丸子，早就取出来一份给了丁锐泽，让他看情况利用。
    在其他人议论纷纷讨论“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冰块”和“冰块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时，谷嘉颖抬头，却是下意识看向站在身旁的人。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言出法随？
    他看着林观棠被烈火映照出一团朦胧光影的脸庞，心中激荡不断。
    澄明双目倒影烈烈火焰，竟有种金光璀璨的神圣，连带着光洁无暇的脸庞，也被耀目的火光映照泛起辉煌的光晕。
    神色恍惚之间，他以为自己身边是神明的化身。
    只有神明才能说到什么，什么就会实现，只有神明说会挽救你，就一定会挽救你，不是么。
    任谁被长时间的注视，都不会无动于衷。
    林观棠侧过去脸庞，看到谷嘉颖望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模样，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了？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有东西。”
    说着，他就想要伸手往脸上抹一下。
    谷嘉颖回过神来，连忙摇头，又掩饰性的对他笑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脑子里想的内容，于是只能仓促的说：
    “谢谢你。”
    “没什么。”
    林观棠又转过头，直视着那火光燃烧，冰块融化后露出的景象，轻缓而坚定的说：
    “我不只是在帮你。”
    谷嘉颖愣了一下，随后便想到他是在说什么。
    林观棠答应帮他的前提，是要他做一件事。
    那就是让他作为o院名单上被标记的一员，亲自曝光这项不为世人所知的o院规则，连带着前两任被害死的夫人也出自o院，也在名单上被标记过的事情，最好都一并透露出来。
    由此彻底向大众揭开这场丑陋的面纱，废除这项“校董会可以随意支配o院学生未来”的腐朽规则。
    ——这是谷嘉颖所能想到的极限，倒是没敢去想林观棠的最终目的，是打算连带整个全o学院都废弃掉。
    这或许该说是一件好事。
    废除一个学院的目标到底太庞大了，很容易会让人心生胆怯，但只是废除一项让自己与身边的人饱受其害的规则，那就可以义无反顾的进行支援了。
    其实也没那么义无反顾，但是——
    但是，当有人已经身体力行，奋不顾身踏出第一步时，那作为受益者，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就算真出什么意外，就算真会遭受什么打击或者危险——
    同道路上，也不孤单。
    尤其是现在情绪正浓烈时，没有拖延的理由。
    谷嘉颖已经恨不能立刻就回去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书写下来，把自己能做的一切全都做到位，但此时此刻，他却还不能走。
    因为眼前发生更使他震惊，使他只以为到达愤恨极点的事情。
    是燃烧中的城堡出现新的变化。
    一开始，围观群众还以为是有火与冰的阻隔，把物品映照的过分变形，所以才看不懂那些堆叠在一起的东西构造。
    但随着大火被熄灭，冰块融化，地下室被暴露，隐藏在里面的东西被彻底显露出来，现场便响起无数的刺耳尖叫声。
    终端拍照声更是接连不断，尽管消防警司等各方面以最快的速度拉上遮挡视线的帷幕，却不能阻挡有人把照片拍下来，上传公共平台。
    那是无数支离破碎的断肢残躯，与躯壳残缺不全的人群。
    且大多数都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甚至还有一些应该称为青少年的小孩子。
    饶是收到传讯，做好心理准备的林观棠，在真正看到犹如人间炼狱的现实后，也一时大脑空白，产生想要呕吐的恶感，心中蒸腾出悲痛与怒火。
    而一旁被连番折腾的虚弱不堪的谷嘉颖，更是被这过分残忍的一幕惊吓的当场失魂晕厥，然后被匆匆带去就医。
    丁锐泽被警司拉去谈话，林观棠也同样如此。
    漫长的通话结束，已经又是深夜，留下联系方式，以便后续事务处理配合，林观棠就被放行离开。
    霍世禛派来支援的那群人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开。
    林观棠在稍作休息后，又回到废墟一片的现场，看着工作人员清理灰烬下更多被掩埋的废墟。
    倒是没和其他人一样被劝离，但也只能站在一处清静地方旁观。
    已经是第二天的深夜。
    林观棠脑子放空的发呆时，忽然听见有人啧了一声，不以为然的说：
    “值得吗？”
    “什么？”
    林观棠朝声音来源处看去，竟然是曾在直播中有过交锋的那位网红秋为期。
    林观棠真心有些疑惑，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发生这么大的纵火案，还牵连着豪门丑闻，有想蹭热度的各路网红闻风而来不是什么罕见事，但问题是——
    他们除了那一场不愉快的直播外，没什么交集吧。
    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跑过来突然打招呼，不觉得太自来熟了么。
    但看起来秋为期本人不觉得他出现的太过突兀。
    他很自然的站在林观棠身边，然后很自然的开始自说自话：
    “谁都看得出来，你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敢掀开戴家丑闻，是因为那位霍家大少爷在你身后，或许会有人觉得，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他授意，所以你怎样乱来，也没人敢阻拦。”
    “不过，你就没有想过，你这么干，如果哪一天霍大少爷对你厌烦了，你会受到多少报复么。”
    这不可谓不是一个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但不该是别人拿来挑拨离间的工具。
    而且还是从一个和自己处于敌对状态的人口中说出来，不会叫林观棠心中生出危机感，只对他拙劣的挑拨感到厌恶。
    “至少我现在拥有。”
    林观棠的语气也不可避免的冷淡下来，但也没置气说什么多余或者反意的话，只是平静陈述自己的想法：
    “既然我现在可以毁灭恶魔，那就没有不做的理由。”
    他的声音轻且缓，却又清晰的每个字都叫人听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含糊敷衍的迹象。
    秋为期看向他，幻视美丽易碎的琉璃。
    ——这可真是……让人没办法不着迷啊。
    秋为期不明意味的轻笑一声，沉默着不知道想了什么，几分钟后，忽然说：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是这样做，可没办法把戴州荣这个大家伙完全拉下马，帮你一把，怎么样？”
    “不怎么样。”
    林观棠想也不想就选择拒绝：
    “别把你自己想做的事，安放在为我行动的名义上。”
    顿了顿，林观棠猛然想起来他与伊甸园的嫌疑关系，又带有警告的看向他：
    “如果你是打算做坏事——会造成实质破坏的事，我会……”
    “怎么，你会像对付戴州荣一样，也把我抓起来？”
    秋为期直接接过他的话，朝林观棠挑了挑眉，完全是有恃无恐的态度。
    那也确实没有办法，总不能因为他直播态度不好，就把他抓起来。
    那全帝国一半的网红都可以进去了。
    甚至包括林观棠自己。
    看着林观棠露出无言以对兼无话可说的表情，隐约似乎还带着厌烦的态度，秋为期决定稍微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虽然已经没什么挽回的余地，但人么，总是喜欢做一些事后无用的弥补。
    “不要生气嘛，开个玩笑而已，作为补偿，给你一点实质的好处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
    但这次不等林观棠说什么拒绝的话，对方就自顾自的开口——
    竟然是要讲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只小狐狸，闯入一个陌生的大城堡，遇见了城堡的葡萄公主，他对葡萄公主一见钟情，想要带葡萄公主离开。

 第174章

    没想到葡萄公主和紫罗兰骑士早就是一对情侣，可看不上外面野生的小狐狸，任凭小狐狸怎么勾引，都没办法拆散这对情侣，还惹怒了紫罗兰骑士，要和小狐狸决斗，把小狐狸吓得连忙跑出去城堡，逃出去后，小狐狸就安慰自己说：
    他干嘛非要和葡萄公主在一起不可呢，葡萄公主对紫罗兰骑士言听计从的样子，一定是个无药可救的恋爱脑，即使跟自己走了，将来说不一定还要被勾引走。
    而且紫罗兰骑士也是个暴力狂，说不一定葡萄公主真跟自己离开，紫罗兰骑士会一怒之下把我给杀死。
    还是算了。
    小狐狸说，就让这两个恋爱脑和暴力狂在一起互相折磨好了，我这个聪明的小狐狸可不会成为爱情的牺牲品。”
    林观棠：……
    不要以为他听不出来，这是在嘲讽自己是什么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狐狸。
    且不说林观棠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得不到就诋毁的表现，把经典童话故事魔改成烂俗感情小说是什么奇怪癖好吗？
    还有紫罗兰是什么跑错片场的角色啊，不要随便加戏强行上演狗血三角恋好么，会被负分差评的。
    林观棠对这个到处充满狗血八卦的世界绝望了。
    讲完这个莫名其妙的狗血故事后，秋为期就和他说了再见：
    “我要去忙我的事了，不用挽留我，下次见面，希望还是活生生的狐狸，而不是狐狸皮。”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么，还是威胁警告？
    林观棠无语的看着他挥手再见，完全没想挽留的意思。
    而且——
    林观棠抬头看向远处灰蓝天空下，渐生的一点橘红的朝阳光彩，若有所思的想，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一样。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
    糟了！
    林观棠像是被电到一样，忽然直起脊背。
    他似乎，大概，好像——
    在昨天，不，是前天晚上和霍世禛说，自己会去找他，让他待在原地不动之类的话。
    完了完了完了……完全被抛之脑后，这已经是第二天了，不会以为自己故意放鸽子吧。
    林观棠感觉眼前一黑。
    以最快速度确认这边的事情暂时不需要自己参与，且让丁锐泽留下来盯着动向后，他就匆匆出发前去找霍世禛汇合。
    高速路上，车辆行驶飞快。
    一旁的高楼中，有人注视着他的离去。
    “多么好的绑架时机，结果却眼睁睁的看着他溜走，你是在故意放水吗？中途还关闭窃听那么长时间。”
    “海上那么好的射杀机会，也没见你们得手啊。”
    秋为期靠在玻璃窗旁边，毫不留情的拆台。
    又慢条斯理的纠正他的说辞：
    “关掉的不只是窃听，而是整个终端，我可是一靠近他就被系统警告危险，不关闭是等着引火上门么，以及——”
    “他身上的追踪设备至少三种，上司是打算放弃哪一块据点，我怎么没接到通知。”
    言语往来，虽然带着互相嘲讽的意味，但也没多少真情实感的追责，不过是日常性活跃气氛。
    说到底林观棠只是恰巧出现，所要对付的人物，和他们的目标人物不谋而合，所以附带成为观察对象罢了。
    至于他们的真正目的——
    看着终端里经由各种曲折路线正在汇集的大量资金数目，以及更多蓄势待发的起点线。
    紫罗兰露出满意的微笑：
    “只需要最后一场死亡，任务将画上圆满的句号。”
    第124章 水水日常
    两个小时急速飞驰，林观棠到达霍世禛任务所在昼耘区，已经又是一天凌晨。
    踩着第一缕日光，林观棠喘着气跑到约定地点，推开了古朴庭院虚掩的大门。
    这是一座很有些年头的庭院，从院子里那颗高大无比的银杏树足以看得出来，更何况后面的楼房也爬满藤蔓，红色砖墙斑驳灰色水泥，到处都是时光流逝后残存的痕迹。
    林观棠在几秒钟间大致掠过建筑，随后视线就完全落在银杏树下的那道身影上。
    高阔挺拔，像是入天的丛云。
    恰也听见门响，转身朝他看过来。
    银白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如雾气弥漫。
    还好，还好——
    竟然真的还在等着，看起来也没因为等太久心情不好。
    林观棠对上霍世禛的目光，下意识展露出喜悦的笑容。
    焦虑的心情瞬间转变为激动兴奋的情绪，让他顾不上什么，就立刻朝院子里跑过去。
    霍世禛也迈步朝他走过来，只是缓步慢行，从容许多。
    万丈霞光照耀下，那本该是无比唯美的互相奔赴。
    却被林观棠脱口而出的一声惊呼破坏氛围。
    倒也不是他故意。
    他一直抬着头看着霍世禛朝他走过来的身影，完全没注意脚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泥土，有什么微妙的地方。
    结果就是一脚踏上边缘松软的泥土，直接陷入沟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前一倒。
    ——到底是哪个缺德的家伙，在门口挖坑不填！
    林观棠在心中强烈谴责这种不文明行为。
    还好他自控能力足够，急中生智，另一只脚飞快跳到细沟对面，带动整个身躯朝前冲去，踉跄着走了几下，本该稳住平衡，只是没想到脚下还是一片松软的泥土。
    林观棠余光下望，扫过周围的地面。
    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整个院子全都被翻新一遍，除了中间一条曲折石板路与那颗银杏树，其他地方都是松软翻新的泥土，甚至连爬上楼房的藤蔓都被铲除根茎，只剩下大片的枝叶，还残留生命最后的鲜艳。
    直通正厅的石板路石板路，本来也没多么宽敞，在快到院门口的时候，更是一分为二，延展两个小径，分别通行大门两端位置。
    至于正对着大门的位置，甚至连实质的翻新泥土都没有，被直接挖了一道横着的小坑，上面搭着几根树枝，树枝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纸张，在上面就是一层虚掩的沙土。
    ——所以完全故意在门口搞出来这么一个陷阱，看谁第一个进来，会倒霉踩进去吧。
    林观棠跳到松软的泥土上，还在平衡身躯时，就已经完全看透了一切。
    还好霍世禛见他身形不稳，也没继续慢悠悠的走路，匆匆快步走过来，伸手将他拦腰抱起，空中半圈旋转，好歹落在平稳的石板路上。
    林观棠双手已然下意识抬起搭在他的脖颈后扣了起来。
    风吹起两人的发丝，小小的插曲并不影响匆忙赶来的会面。
    林观棠抬起头看向他，其实是想质疑一下到底是谁这么没公德心，门口挖坑真是居心不良。
    但他猛然如此近距离对上霍世禛含笑的眼眸，一时间又忘了要说什么。
    凌冽的气息萦绕而来，分不清是风吹起夜色晨露，还是信息素的特别感应，让林观棠猛然有种特别清醒的感觉，又好像被拉入什么奇异的领域。
    他的视线里只剩下眼前的人，心中满是好久不见，好久没这么近的见面，真是叫人怀念——
    虽然算起来，距离上次见面，其实一周不到。
    但谁能控制自己的心呢。
    尤其匆匆赶过来，总不会是为了见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总不会是为了远距离兜风。
    林观棠扣紧自己的双手手指，感受到霍世禛的发丝被自己的手指缠绕的凌乱。
    有些漫无目的的想，这个时候，是否应该做些什么。
    他的目光从霍世禛的眼睛向下滑落，顺着高挺的鼻梁，到达薄如刀刃的嘴唇。
    看起来有些干燥，于是叫林观棠也莫名觉得有些口渴，舔了舔嘴角，有种想贴过去的冲动。
    他这样想着，就这样做了。
    踮脚抬首，俯身贴近，顺便双手在霍世禛的后颈使劲，拉着他低头。
    林观棠歪了歪脑袋，双唇在猝然间无缝衔接。
    然后他感觉到霍世禛好像浑身僵硬了一下，顿时心跳飞快，生出无数不好的预感。
    ——
    为什么会僵硬？难道是不能接受？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抗拒这突然的近距离接触，还是抗拒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做，毁他高冷人设，还是抗拒我……
    林观棠一瞬间蔓生的无数慌张思绪尽数停滞，仿佛触电一样瞬间全部归为苍白。
    因为霍世禛一只手扣紧了他的腰腹，一只手穿过他的发丝，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垂首俯身，加深了力道。
    林观棠只感觉唇缝被舔了一下，叫他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抿紧，然后就被咬了一下唇瓣。
    他下意识吃痛张口，被灵活的蛇信子趁虚而入，下一刻就感觉冰凉的气息席卷口腔。
    不请自来的东西肆无忌惮探入其中，带着自己的舌头也被搅弄，连带着呼吸也跟着被搅乱，气息变得七零八碎，找不到顺利出入的时机与空间。

 第175章

    呼吸越发急促，眼前一阵黑一阵冒着闪闪金光，鼻子生平头一次承担起全部气息循环的重任。
    林观棠双手有些脱力，从紧扣到无力下滑，堪堪搭在肩膀上。
    有些悲哀的想，窒息而亡的原因未免太过羞耻。
    好在霍大少爷大概也不想卷入什么致人窒息而亡的诡异情人凶杀案中。
    属于他的气息，完全将那使人厌恶的拙劣酒精味道覆盖驱逐，才终于大发慈悲停下进攻，让林观棠得以畅快的呼吸喘气。
    急促的呼吸声夹扎着闷闷的咳声，有时候听起来，反倒叫人心情愉悦了。
    霍世禛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俯趴在怀中之人起伏的脊背安抚，微不可查的弯了弯嘴角。
    感受到林观棠已经气息完全平稳下来，才随口说：
    “这是迟到的补偿？”
    林观棠感觉头顶冒出问号。
    虽然他确实来的晚，但也完全没约定时间吧。
    所以严格来说，也不能算迟到。
    最重要的是，林观棠绝不是出于愧疚的心情才这么做。
    不过——
    他仰起头看过去，有些试探的思索：
    “是的话，满意吗？”
    霍世禛目光从他还泛着红晕的脸庞上掠过，注视着他殷红水润的嘴唇，以及嘴唇上若有似无的咬痕。
    其实没用什么力气，但颜色比起来周围有些微浓郁，看起来好像有些浸血一样。
    他抬手顺着脸颊摩挲过去，照着咬痕的地方轻缓的按了按，是细腻柔润的触感，入手颇为舒适。
    但林观棠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或者被冰寒的指肚凉到，又或者真的吃痛——
    总之是有些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但水汪汪的一片，并没什么杀伤力，反而楚楚可怜。
    霍世禛很没愧疚心的笑了一下，随意的回答他的问题：
    “会失望。”
    林观棠就耸了耸肩膀，说：
    “所以不是。”
    ——不是为了愧疚或者其他情绪，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所以就这么做了。
    情之所至，所以身体力行而已。
    “我知道。”
    霍世禛终于放弃蹂躏他的嘴唇，接着绕过脸颊，从脖颈处绕过去，揽着他转向楼阁的方向，近乎是推着他朝屋内走去。
    又俯身在他肩膀上，几乎是对着耳朵吹气了：
    “一路赶过来，没睡觉？”
    “还好。”
    林观棠晃了一下肩膀——是真觉得气息在耳朵旁边萦绕，有点痒痒的。
    霍世禛又快要把整个人都压在他的肩膀上，沉甸甸的，冷冰冰的，叫林观棠幻觉好像有巨大的蛇缠在脖颈上。
    噫——
    还是不要继续这种惊悚的幻想了。
    他抽离自己的思绪，觉得自己也没表现得那么急切吧，他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客气一下：
    “不是很困。”
    霍世禛就翘了翘嘴角，没反驳这句话，但显然不相信。
    二十分钟后，林观棠就躺在临时整理出来的干净床铺上，陷入彻底的沉睡。
    昏昏沉沉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茫然。
    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完全清醒过来，在内置卫生间洗漱一番，出来拉开窗帘，猛烈的日光迎面扑来，刺的眼睛都睁不开。
    到底是睡了多久！
    再看时钟，竟然已经是下午两三点，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
    但在屋子里其实也没那么热。
    出去经由狭长的走廊时，还感觉有些若有似无的凉风穿堂而过。
    大概是年久失修，没有人气，所以才格外阴凉。
    林观棠沿着走廊朝楼梯口走过去，沿路经过的房屋，包括目之所及的地方，几乎所有房间都门窗大开。
    房间里面要么空荡荡的，已经被清理一空；
    要么大大小小的包裹堆在那里，不知道是要继续封存，还是也等着被清理出去。
    沿着楼梯往下走，一边又向下看。
    霍世禛坐在一楼客厅中，对着楼梯口的沙发上闭目养神，对面还坐着一个人，从背影看是闻天歌。
    罗凡也在，不过是握着一个长铲站在门口，浑身上下挂满泥土，甚至脸上也是泥点，又满头大汗，正充满感情的控诉：
    “学弟，你就这么坐在这里躲清闲，看着学长满院子幸苦挖土，不觉得羞愧吗。”
    “我可是文职人员，不负责大体力劳动哟，建议你邀请对面这个始作俑者加入挖土队伍。”
    闻天歌语气松快，不仅不打算替学长分担劳苦，还优哉游哉的鼓捣自制饮品，很有一种不把人气死不罢休的迹象。
    但良心到底也没坏彻底，还是把泡好的蜂蜜柠檬水加了冰块推到桌子旁边，示意他过来喝。
    怎么不算贴心学弟一枚。
    第125章 先辈遗物
    罗凡当然是不可能命令霍世禛去干活的，最后也只能把一杯水一口气喝完，然后提着其他已经搞好的一大框饮品离开。
    临走前，还不忘朝下楼的林观棠挥手打招呼。
    林观棠也已经走到客厅，到闻天歌坐着的沙发旁边，将目光投放在桌子上。
    看到了一大堆的……
    连外包装都没有的一大堆茶包。
    就连柠檬片也是机器洗切一条龙，另外一台制冰机也在卖力吐冰，饮用水倒是分大桶小瓶，不过是市场最大众的牌子。
    ——是他想多了。
    刚才在楼梯上没看到桌子，林观棠还以为闻天歌煞有介事的正襟危坐，递出自制饮品，是从泡新鲜茶叶，切新鲜水果开始，展示什么高超的饮品制作技术。
    结果就是茶包加水搅拌成型。
    闻天歌主要起个把这些东西组合在一个杯子里，然后密封起来的作用——密封杯口也是机器自动。
    “虽然看起来像是三无产品，其实很新鲜的。”
    闻天歌看懂了林观棠沉默的注视，找补了一句。
    又反客为主，不无痛惜的先说为敬：
    “海棠啊，你不会和某位贵少爷一样，不屑饮用这些平民食材吧。”
    那怎么可能。
    林观棠自己的出身，甚至连一般平民都算不上，在家食用水也是水管里放出来直接煮着喝了，怎么也用得上不屑两个字。
    霍世禛不喝，大概也是因为他对一应所有都一视同仁的拒绝。
    但此时此刻，也不排除有不屑的情绪掺杂在内——
    指的不是那些茶包，而是“闻天歌”这个人。
    林观棠单手按在沙发上，看着“闻天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问：
    “司空学长，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定要用闻天歌的身份吗，真的不能用你自己的真面目吗。”
    闻天歌——不，司空檀顿时露出诧异神色：
    “竟然能认出来？”
    因为你完全没掩饰啊！
    林观棠想不出自己认不出来的理由。
    虽然闻天歌时不时也会来一些作死的行为艺术，但作死不是找死，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不可能用这种语气调侃霍世禛的。
    以及用这种好像是逗猫一样的语气对自己讲话。
    所以是司空檀自己压根没掩饰其中不同。
    就像是现在被林观棠认出来身份，也只是故作惊讶，没任何慌乱可言。
    整体表现就像是喜欢这位闻学弟的皮囊，所以拿来随便模仿玩玩而已。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林观棠也不会这么直接明白的喊出“司空学长”这几个字。
    但这个答案还是太唯心了，林观棠也不是没有更有说服力的证据。
    林观棠幽幽的说：
    “因为他现在正在演我。”
    准确的说，闻天歌是又借了“凌晨”这个身份去执行任务了，连带着系统权限也一并借走，定位在几千里外。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眼前这个人都不会是闻天歌。
    这个理由，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司空檀当然是知道闻天歌去执行其他任务，才借他的身份来这里，可没想到闻天歌也同样是借了林观棠的身份去执行他的任务。
    不过现在得知这个消息，也没什么意外的。
    他们情报部就是这么互相身份换来换去的，随机抽取一个幸运亲友冒充身份是家常便饭，至于无中生有的假身份，就更习以为常。
    ——亲友还是需要多加爱护的，小坑怡情，大坑伤命，不能什么情况都薅过来用。
    总而言之，情报部身份混用实在常见，就算是本部的人也猜不到自己的同事都有谁，除却正在进行时的任务单线联系对象，其他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
    林观棠也已经习惯情报部层层套娃的祖传风气。
    虽然也还是会经常性感到无言以对就是了。
    就像现在，看着坐在面前的“闻天歌”做出他本人不会的言语举止，真是说不出的违和感。

 第176章

    但司空檀既然这样做又一定有他的用意，点明身份已经足够，既然他没有任何要把头套取下来的意思，林观棠也就自动略过这个话题了。
    说话间，林观棠又朝着霍世禛那边的沙发走去，中途朝屋外看了一眼，顺口问：
    “为什么要把院子的土地全给挖出来。”
    “当然是为了任务相关，不过——”
    司空檀有些意味深长的说：
    “不过翻土挖地其实可有可无，做也行不做也没什么很大影响，只是某位大魔王等人等的不耐烦，所以干脆奴役别人做这份无用功，嫁祸坏心情，是不是很恶劣。”
    林观棠：……
    虽然是在明着内涵霍世禛，但不好意思的却是他。
    毕竟晚到的是他，才会让大家都跟着滞留在这里。
    至于霍世禛，则是直接无视了司空檀的发言。
    看到林观棠走到自己旁边位置坐下，原本搭在靠背上的胳膊，很是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他的肩膀上。
    同时附赠一句话过来：
    “挖地是任务内容，和你无关，食物在后面的大冰箱里。”
    “不饿。”
    林观棠摇了摇头，看着桌子上那些还没拆封的瓶装水，感觉有些口渴，想了想这些水应该是准备给罗凡等做体力活的人喝的，还是问了一句：
    “能喝吗？”
    霍世禛：“随意。”
    林观棠就伸手从桌子上拿了一瓶拧开，喝掉。
    这本是无需关注的自然互动，却叫司空檀眯了眯眼睛，感觉很不对劲。
    身为优秀情报人员，司空檀立刻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互动，已然明显超过普通朋友社交距离。
    何况霍世禛一向不近人情，于是更显得这种主动性的，无意识的亲近非比寻常。
    司空檀顿时惊觉自己在消失期间，恐怕错过很多好戏。
    在他的记忆里，霍世禛与海棠之间的关系，还是为了避免麻烦，所以干脆直接对外宣传有暧昧，这是一种暂时性的策略，什么时候变成真的了。
    ——有关林观棠与霍世禛的各种消息，司空檀当然也尽数悉知，但作为发布他们关系不一般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之一，在默认他二人关系都是权宜之计的前提下，司空檀一直都觉得无论传出什么流言，这两个人都在逢场作戏。
    原来不是此二人双双演技爆发，配合默契，而是真情流露。
    亏他登论坛看其他人煞有介事分析霍世禛和林观棠之间的感情路线，包括在名门贵族间听相关讨论，还很欣慰情报部真是后继有人，编的跟真的一样深入人心，不仅军校生被带的彻底跑偏，竟然能欺骗全帝国的名门贵族。
    结果真的是真的啊！
    任务被抛之脑后，八卦占据上风，司空檀幽幽地开口：
    “你们来真的？”
    林观棠不明所以的抬头，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霍世禛就更是直白的无视他的多余废话。
    不过，既然都这么问了——
    “想亲眼确认，可以满足你。”
    霍世禛长臂一览，将林观棠拉到怀中，另外一只手拂去他额头上垂下的发丝，然后结结实实的亲了一下，在白皙光洁的额头上留下绯红色的印记。
    他的举措太突然，林观棠压根来不及反应，而且他手中还拿着一瓶开盖的水，只顾着伸长手臂不让水洒下来，然后任其动作。
    等结束后，才得空把水盖上盖子，然后伸手把翘起来的头发顺下去，感觉肯定是乱哄哄的了，于是不满的看了霍世禛一眼。
    后者毫无悔改，察觉到他的视线，佯装正经观察了一下，发现还有些上翘的几根发丝，但并不打算提醒，态度敷衍的回应：
    “挺好看的。”
    林观棠虽然仍然存疑，但想着自己是短发，就算怎么零散，也不会变成癫狂的疯子。
    而且都这么说了，勉强也能原谅。
    所以林观棠哦了一声，就把这件事放下不谈，几根翘起来的前额发丝在风中微微摇晃，还是很增添一些活泼感的。
    司空檀坐在对面旁观全程，已然目瞪口呆。
    这里有谁说想看了吗？
    怎么零帧起手。
    林观棠额头上的红色印记倒是很快就消散，但他心中的震惊却久久留存。
    司空檀很认真的思考，其实带上人皮面具的人不是他而是这个霍世禛吧，不然怎么会做出如此崩人设的举措。
    海棠同学犹然可爱，霍世禛却好像是被什么恋爱脑病毒寄生了。
    或者是不是他进入了什么扭曲的异次元空间，才看到霍世禛竟然会夸人好看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司空檀思来想去，觉得有必要验一下霍世禛的身份真伪，但在他说话之前，就听霍世禛先一步开口：
    “劝你不要说一些无聊的废话，还是你想去做殷执优的情报助手？他可是留言说这次任务情报获取相当棘手，需要一位精通此道的人才过去援助。”
    司空檀：……
    他当然很乐意挑战各种危险任务，但帮殷执优会让他有吃苍蝇的恶心感。
    看来霍世禛没有被掉包，不是谁都和他一样用心险恶，能想出这种最折磨人的主意。
    司空檀终于确认，霍世禛只是进入恋爱期解锁新形态，但此形态只针对恋爱对象开放，并不普照众生。
    他也只能说服自己需要适应全新环境——总不可能去要求霍世禛正常一点。
    一时间，司空檀的心情，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单身狗的面卿卿我我，人怎么能这么没有羞耻心”和“你们两个竟然真的谈恋爱，这个世界真的疯了”“热恋期怎么也挡不住祸害人间”中来回流转。
    最终他决定选择尊重祝福，并诚恳询问：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举办婚宴？”
    贺礼他会精心准备并准时送到，但他本人一定会有多远躲多远的。
    海棠同学的婚礼他当然很有兴趣参加，并很乐意帮忙设计一些趣味小游戏。
    但霍世禛的婚礼想想都觉得吓人，会出事故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他找不到任何主动去以身试险的理由。
    为了自己的心脏安全着想，只能对不起海棠同学了。
    林观棠：……
    这句话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的样子。
    说起来年轻情侣会分手应该也是普遍现象，尤其家庭差距过大，应该不被看好才对，但怎么每个得知他和霍世禛走很近的人，都默认他和霍世禛一定会走到结婚这一步呢。
    甚至在他还没和霍世禛挑明心意前，都这样认为了。
    林观棠决定问一下司空学长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很远吧，学长就这么确认会走到这一步吗。”
    司空檀怜悯的看向他：
    “世上不会有第二个在明知道面对的是一个魔鬼，还主动向魔鬼献身的人。”
    那必然是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或者心神都彻底被魔鬼引诱，才投入魔鬼的怀抱，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不可能会回头了。
    要么和魔鬼一起走向死亡的尽头，要么被魔鬼抛弃最终孤独自尽。
    而霍世禛的举措已然宣告他们的结局会是第一种，说不一定，就连第一个选择，也是霍世禛主动引诱的呢。
    司空檀可不相信霍世禛这种人会被爱感化，除非他先一步心动。
    而被魔鬼选中的信徒，哪里还有逃走的余地呢。
    林观棠沉默片刻后，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的回头看向霍世禛。
    霍世禛只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并缓缓将手指从他的指缝间插入，最终十指相扣，轻声说：
    “所以我很可怜，只拥有勇敢的你，不是么。”
    林观棠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只能握了握他的手指，仓促安慰：
    “只要你不说让我离开之类的话，我不会离开你的。”
    霍世禛举起两人交握的手，在林观棠的手背上亲吻了一下，然后轻笑道：
    “这会是永恒的诺言。”
    虽然知晓情话如细沙流水，并不牢靠，可此时此刻，林观棠还是为这句话心神激荡，手指握的更紧，看向霍世禛的神色也更为浓郁。
    这本该是相当唯美的场景，前提是没其他人存在。
    司空檀旁观全程，有无数白眼想翻，但他忍住了。
    毕竟他现在还带着第二张脸，白眼翻太多会出现破绽。
    所以他咳了一声，提醒这两个人适可而止。
    好在海棠同学比霍世禛有下限，至少还知道有第三个人在这个客厅里。
    在司空檀咳了过之后，林观棠就移开和霍世禛对视的双目，并且连忙放下手指——本想着直接抽出去的，但没抽动，于是只好带着往下放。
    总之是明面上停止了虐待单身男青年的举措。
    然后飞速转移话题。
    “所以到底是什么任务，需要挖地三尺，连司空学长也跟着过来。”

 第177章

    一般情况下，林观棠当然不会过问霍世禛的任务，但他能够大致评估出来霍世禛这次任务相当轻松，且保密程度很低。
    就是这样，才更让林观棠好奇任务是什么了。
    “收敛先辈遗物而已。”
    霍世禛从桌子上抽出一份档案递给林观棠。
    那是一份属于名叫“周文成”的人物档案。
    是中央军校的创始人之人，但作古多年，和其他同时期的先辈比起来，可谓相当低调。
    三代单传，妻子早逝，只有一个女儿外嫁，但也早就离世。
    也就是说，他死的时候膝下并无儿女，也没兄弟姐妹或其他血缘近亲，遗产无人继承，最后交由本区政府处理。
    只是他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近乎把所有钱财都捐献出去，所谓遗产，也只有两处宅院，以及宅院里留存的各种书册资料，也没什么很重要的价值，大多数是他个人喜爱。
    一应物品连带两处庭院都被区政府封存起来，许多年没人进出，只是每年固定时间会安排人过来打扫，但也是打扫的马马虎虎，总体上是处于荒废状态。
    区政府打算对全区做全新规划，这两处庭院占地不小，而且位置也很好，当然也在处置的范围内。
    只不过还不确定是要推平新建，还是重新修葺后，做供游客浏览的纪念馆。
    但无论是哪一个结果，需要从内到外整理一遍，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牵扯到了中央军校，并不好擅自拿主意，和中央军校商量之后，决定只保留一座主宅院来做纪念馆，另外一座宅院就由区政府随意处置。
    当然，在此之前，还需要再把两个庭院从内而外再彻底整理一遍，把能带走的资料带走。
    然后就是霍世禛带人过来处理了。
    确实是相当简单的任务。
    只是这样的话，那随便找个人就能完成任务，完全用不着两个s级亲自跑过来，还把人院子都挖了个遍。
    林观棠有些怀疑的问：
    “就这样？”
    霍世禛就又递给他一张照片。
    那同样是一张很古老的照片。
    保存的倒是还算完好，只有边缘有些污痕。
    林观棠接过照片，只是大致扫过一眼，视线就被里面的一个人影吸引视线，随之而来的，是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
    他甚至挣脱了霍世禛的手指，双手轻轻握着照片边缘，紧紧盯着照片中央的人像看。
    这是一张大概十几二个人的合照，衣服发型什么没有统一风格，应该是朋友之间的合照，在合照的中央位置，站着一个轻轻微笑的人。
    那个人的样子，说是和林观棠一模一样，也不过分。
    只是比林观棠更为成熟稳重，发型也完全不同，双目并不是和林观棠一样活泼松快，而是仿佛带有什么深沉的含义一样。
    透过照片和他对视，叫林观棠有种冷汗淋漓的感觉。
    “这是……我？”
    林观棠猛地回神，抬头看了看旁边的霍世禛，又看了看对面的司空檀，继续低头看着照片，还是觉得有些茫然恍惚。
    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司空檀伸手指了指脸颊，说：
    “这就是我这样来的原因，陶天使的祖母，就是这位前辈的独生女。”
    陶天使……
    和林观棠同届的s级omega，有着天使之称的人气偶像陶承月！
    林观棠顿时坐直身体，恍然大悟，明白了一切。
    这就又要从之前全o学院五月底的校庆日说起。
    连新生开学典礼都没参加，几乎从没进过o院的陶天使，突然宣布他要回校参加校庆，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几乎全校人都关注他的到来。
    准确的说，是奔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想看陶天使和林观棠这两个同级s级，且都是很知名的人物见面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如大多数人所想，陶天使肯定是要为难一番林观棠的，本来他作为人气偶像，又是s级omega，本该把林观棠这个乡下来的特招生踩到泥里去才对，结果区区一年，林观棠已然成为校园领袖。
    所谓王不见王，两个知名人物碰面，哪有不拉踩的呢。
    况且林观棠与陶天使各有对对方不屑一顾的粉丝，就算不明说，也都很不忿，要么想要让陶天使教教看什么叫名门之后，真正的顶级omega，要么是要让林观棠狠狠打名门世家的脸。
    总之，林观棠和陶天使的首次见面，可谓是万众瞩目，剑拔弩张，饶是压根不觉得这算个事儿的林观棠，也被气氛感染的态度肃穆。
    陶天使不负众望，带着墨镜气势汹汹的走到林观棠面前，沉默的审视了一番林观棠，在一众人等“这眼神，这对峙……这么严肃不会真打起来吧”的紧张围观中——
    陶天使取下墨镜，把林观棠看了又看，最后语气复杂的说：
    “你——真像我一个祖宗。”
    一句话差点没把围观群众噎死。
    总之有人是想看两大s级omega互撕，应援棒都已经准备好，方便加油助威，有人是觉得他们说不定会惺惺相惜，那场面也许会很感人的掉泪。
    甚至连手帕都准备好了。
    但谁也想不到最后上演的是认亲的感人戏码啊！
    这个赛道还是太超出大家的想象范围了。
    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打的措手不及，什么拉踩对比，惺惺相惜，哪里有新鲜八卦热闹。
    无论校内还是公共平台，一时间很是热议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亲戚关系，只不过最后也不了了之，成为网络谜题之一。
    总而言之，陶天使特意赶回学校参加校庆的目的之一，就是接着这个机会，在现实中真正见林观棠一面。
    他之前只看过林观棠的照片视频，就感觉熟悉，好像在祖父母留存的照片里见过。
    但那已经是他很小时候的事情，他的祖父母都已经作古，照片也不知道被哪个亲戚处理掉了。
    陶天使倒是也在和亲友闲聊的时候提起过小林同学，但要么是摇头说不知道，要么说林观棠像是哪个明星之类的，反正是他的记忆对不上号。
    第126章 一张照片
    在大家都没确切印象的前提下，潜移默化，也教陶承月觉得说不定是自己记忆偏差，或者年代久远，产生虚假联想。
    而且网上真假难辨，谁知道林观棠现实中真实长相，和网上形象又有多少差别呢。
    他和林观棠又不认识。
    也因为这个原因，陶承月更不知道林观棠在找寻血缘意义上的亲友，那也无从谈起找他讨论相关事宜。
    就算是普通人，也不会为见一个陌生人打乱自己的计划，更何况陶承月身为明星，就连参加校庆都要提前好几个月挤时间出来。
    而真正见到人后，陶承月确认现实中的林观棠比那些照片视频里更好看一些，也更叫陶承月确认，他绝对在老照片内见过林观棠；
    嗯，应该说他一定见过林观棠的长辈，毕竟是小时候看到过的老照片了。
    能让他记忆如此深刻，可见那所谓老照片中的人，和林观棠必然长得很像，如果是这样，那有很大可能，照片里的人就是林观棠的直系祖辈。
    能被老一辈的人珍藏，那说不一定，是什么家族照片，进而推测，也许林观棠和陶承月是什么亲戚关系说不准。
    得知这个消息时，闻天歌还很兴奋的说，这下林观棠从邵轻柏的假姐姐，变成自己的亲弟弟了。
    并强烈谴责陶承月没提前和自己说这件事的隐瞒行为。
    然后收获了陶承月犀利反问——为什么要告诉你？
    首先陶承月是在老照片里看到的，那当然是和老一辈的亲友聊天时提一下这件事；
    其次这是小林同学的事，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
    他可不知道林观棠和闻天歌是早就认识这件事。
    想想看和林观棠认识的原因，叫闻天歌也只能忍气吞声，装傻找个借口糊弄过去，然后说重点还是帮林观棠找亲戚。
    但让人失望的是，林观棠和他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指的是连带着陶承月所在陶家，闻天歌所在闻家，还有他们祖父外祖父这些有亲近血缘关系的家族，也没有匹配上的。
    也没听说哪家有下落不明的亲戚。
    而陶承月说的那张照片，闻天歌和他一块回去老家找了好几天，连几十年前印在书册上的荣誉照片都翻出来了，也没翻出任何一张和林观棠长相一致的照片。
    就算感觉有那么几个人长得像，真和林观棠对比起来，差别也完全显现，并不相似。
    最后，线索也还是无奈就此中断。
    林观棠表达了感谢，没有强求继续找下去。
    也不是很亲近的关系，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叫林观棠感激涕零，总不能叫人掘地三尺的去找地下有没有埋吧。
    那个时候，并没有想到今时今日，霍世禛真的会因为他，找人掘地三尺翻地挖土。

 第178章

    【清理周文成故居遗物】这个任务简单至极，一年级新生都能接手，能让霍世禛亲自带队前来，原因就是——
    周文成的独生女，恰是陶承月的祖母。
    于是就算只有那么一点点找到线索的希望，霍世禛也不打算放过。
    但肉眼可见希望渺茫，在没确切找到线索之前，霍世禛不打算提前告知林观棠这件事。
    同样的，这也是“闻天歌”无违和参与这项任务的原因，谁让他和周文成明面上，还是有着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呢。
    只不过真正的闻天歌另有任务傍身，所以由司空檀替他前来，也可以让他放心，毕竟年长一级，司空檀的情报收集能力毋庸置疑。
    至于司空檀替他前来的原因，其一是因为林观棠，另外一个原因，却是牵涉到了他的好友葛溪和，他要亲自过来找霍世禛面谈，问他要一些私人眼线。
    数日前，葛溪和消失不见了。
    不是因为任务失误，也不是遇到什么仇家，很平常的一个下午，葛溪和不明不白的发给了司空檀一个在附甘区的定位。
    司空檀打了一个问号过去，“葛溪和”回了他一个“^^”符号。
    那是司空檀惯常用的符号，葛溪和却不会用，曾经还吐槽过他都进情报部了，怎么还保留这种个人风格很明显的癖好，岂不是故意留破绽把柄吗。
    所以在看到这个符号后，司空檀几乎瞬间生疑，认为葛溪和并不是出于损友的角度，来向他炫耀自己到了附甘区休假，而是恐怕出了什么意外，被人掳去了附甘区。
    这条消息，就是绑架他的人故意发来的挑衅讯息。
    冒出这个想法后，司空檀第一时间先找了葛溪和近些时日的行踪。
    果然已经好几天都不在学校。
    可出任务好几天不见人影在军校很正常，葛溪和离开前也没什么异常表现，所以葛溪和的室友也完全没把他的消失当一会儿事。
    如果不是林观棠问起，甚至都没发现葛溪和已经断联好几天——但实话说，遇到紧急任务，断联十天半个月，也不是很罕见。
    更何况现在又是一年暑假，唯一能佐证司空檀猜测的，就是葛溪和的系统账号被军校主系统冻结。
    可那是因为葛溪和提交了终端丢失申请，才让系统给冻结限制的。
    终端丢失，多么常见的事情。
    而葛溪和的个人签名，也再直白不过的写着：【人在老家，通讯不佳，断联勿念。】
    叫其他任何人看，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司空檀却非常相信，葛溪和已经被人抓走了。
    并且，竟然还对自己发送一个很容易引起自己警觉的符号，司空檀无法不去怀疑，就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导致葛溪和被人针对，带去了附甘区。
    那甚至是让司空檀觉得，对方为所有人都营造出了葛溪和状态正常的假象，只单独对给他开了一个缺口，只单独让他知晓，他的好友出事了。
    他如果不在意，不关注，不去赴约，那他的好友将真正被什么不明之物取代，而没有人知晓真人已经消失。
    司空檀并不怕这种挑衅，只是暂且不明白对方的用意是什么。
    为什么，早不做晚不做，偏偏这个时候做这件事？
    抓走葛溪和究竟是为了报复自己，还是为了连带着抓自己，要从自己身上撬情报呢。
    想要解开这些谜题，想要救出葛溪和，似乎只能去了附甘区，找到人才能了然一切。
    但附甘区不是那么好潜入的。
    附甘区有着和帝国截然不同的运行法则和社会境况，甚至独立运行系统——
    早在数年前，附甘区就已经完全实现系统规划区域内的一切。
    比帝国帝都早太多时间。
    这也是为什么附甘区会鄙夷帝都，因为附甘区自以为自身发展早已经甩出帝都一大截。
    更重要的是，根据掌握的线索，近乎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伊甸园的本部就在附甘区。
    情报汇聚起来，叫司空檀甚至怀疑，抓走葛溪和的就是伊甸园，如果他猜测正确，那才是真正的噩梦降临，魔鬼袭来。
    虽然平常军校学生们因为霍世禛的各种无情训练，暗戳戳喊他大魔王，但也只是口头喊喊而已，是一种发泄性外号，而不是什么真实性的代指。
    可附甘区和帝都向来是互相看不起，伊甸园对中央军校大概也是如看眼中刺。
    司空檀身为帝都中央军校的学生，去附甘区本就是自带debuff，如果再加上伊甸园，那是真正要入魔窟。
    可不去不行。
    葛溪和是他的至交好友，他不可能在猜测对方因为自己的原因遇害后，还能无动于衷。
    但也还没惊慌失措到什么准备也不做，就孤身前去附甘区。
    甚至司空檀已经做了最坏打算，并为这种最坏假设去制定潜入方案——
    最坏的假设就是：葛溪和真的被伊甸园抓去了附甘区守株待兔，而附甘区真是伊甸园的老巢所在。
    这样一来，就要放弃军校的暗线了。
    如同他知晓帝都里有多少伊甸园的暗线一样，恐怕伊甸园也差不多知晓附甘区有多少军校的暗线。
    在这种前提下，他就只有去找霍世禛，问他要一些属于霍大少爷的私人势力来借用。
    霍世禛听他说完全部过程，倒是没拒绝司空檀的请求，只是他看司空檀的目光，已经和看死人没什么区别。
    显而易见的陷阱，早就做好的瓮盆，就等司空檀跳进去。
    霍世禛不觉得他去了可以全身而退，即使拿到自己所给予的助力，被擒获仍旧是他的宿命。
    被擒获后会发生什么，也是想都不用想——杀了他，用手段从他口中套取军校情报，干脆直接把他改造同化，无外乎这三种结局。
    司空檀了然一切，但还是选择要去一趟。
    那是他的好友，自小一起长大的唯一好友，还是因为自己落难，那他就算明知眼前是一条死路，也必须踏出这一步。
    霍世禛没劝人的爱好，司空檀想去送死那就去，但一些必要的警告还是需要提前说明：
    “如果你被改造同化，成为叛徒，杀你在流程之中，不会有任何意外。”
    没有任何情绪的平铺直叙，只是告知他最好已经有将来会被杀死的觉悟。
    并且不是被外敌杀死，而是被军校列为诛杀对象。
    这句话简直毫无同学情谊可言，把军校冷酷残忍的一面表现的淋漓尽致。
    换做其他人，难免已经开始对霍世禛与军校的翻脸不认人新生怨恨，但司空檀倒也能理解其中未尽之意。
    事前告知最坏可能，总比事后绝命绝望之际，抱着最后的希望向军校伸出援手，结果却反而迎来军校的诛杀好上很多了。
    同时，司空檀也通过霍世禛的态度，感知到附甘区比他想象中危险更多。
    真让人好奇……霍世禛通过最高等级的系统，都看到了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内容。
    最后，司空檀也只是说：
    “我倒也没那么容易沦陷。”
    霍世禛就再没任何多余言语。
    这件事就这样再没任何商议的必要。
    不过也不是立刻就出发——
    正所谓来都来了，在出发之前，司空檀还是有点时间，来帮忙找与林观棠身世有关的线索。
    虽然并不抱希望。
    那也确实没任何收获，把两个院子都彻底清理一遍，连带着地下室，也没找到任何与林观棠有关的线索。
    最后是霍世禛说把院子里的地再翻一遍，才从种植藤蔓的墙角下，翻出来一个看起来像是随手丢弃的铁盒子，不知道是因为生锈，还是被泥土填充，又或者其他原因，盒子上下浑然一体，单纯用手指完全打不开。
    清理之后才发现是被人用胶水特意粘牢了。
    费劲力气撬开后，又发现盒子里还有更多不同材质的密封层，一层层打开后，就发现盒子里只有一张照片。
    一张竟然有“林观棠”参与其中的合照。
    至于霍世禛到底真是发现什么端倪，才发动所有执行人员满院子挖土，还是单纯要折磨他们，那就是另外的话题了。
    ***
    客厅内，林观棠看着照片中和自己无比相似的那个人，已经心跳如擂鼓。
    满心满脑，只有一个问题：这是谁？
    他往下看，值得庆幸的是，照片下方按照合影站位，分别标注了对应的名字。
    比如照片上就写着原老爷子的名字，还有一个“霍”姓，林观棠若有所思的朝霍世禛看去，霍世禛也直接给出答案：
    “祖父的名字。”
    又说：
    “但祖父不承认见过你，我也从没在霍家见过这张合照。”
    言下之意，是霍世禛也同样问过他祖父有关林观棠的问题，却得到否定的回答。
    可原老爷子都还记得，那霍老爷子究竟真是记忆不如他，还是因为什么原因，装作不认识呢。

 第179章

    林观棠呼出一口气，暂且把这个问题按下不表——他现在又见不到霍老爷子，想也白想，况霍世禛这个亲孙子问都无疾而终，他不认为自己比霍世禛的面子更大。
    再说现在照片在手，何必舍近求远。
    但坏消息是，照片上的“林观棠”，所对应的位置却没有写任何名字，只写了“萍水之友”四个字。
    这倒是能解开一个疑惑——
    如果是原老爷子或者这位前辈的亲友，那不应该见到林观棠后，没有任何人有印象。
    而如果只是偶尔在陌生地方遇到的一个陌生人，匆匆认识又匆匆分开，宛如树叶浮萍，当然就不为亲友所知了。
    数十年前的萍水相逢，数十年后，想要打捞当年的那一片浮萍，谈何容易。
    不过，这张照片却也提供了相当大的线索。
    虽然没写照片上人物的名字，但在照片名列的最下方，却写了一行字，表明这张合照的用意。
    写的是：
    【帝国新纪一三年七月十五日，帝国abo状况普查期间，偶遇民间奇才，并好友留影纪念】
    照片的背面呢，也被人用炭笔写了几行字，已经十分模糊，但勉强也能看出来写的内容是什么：
    【进化或者毁灭
    实为猫的谎言
    不要打开盒子】
    林观棠盯着这几行字看了几秒，随后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一个盒子上。
    一个漆黑的铁盒，外面还残存不少泥土与棉絮，应该是从土地里挖出来的。
    盒子里也层层叠叠有不少铺垫，不仅仅是衬布，还有各种林观棠一时间也认不全的材料。
    唯一确定，如果这张照片是放在这个盒子里，如果层层叠叠的密封只是为了掩盖这张照片的存在，可见这张照片的重要性。
    但是为什么？
    只是一张照片，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还有照片背后的这几句话，林观棠后知后觉有些紧张：
    “不要打开盒子，不会说的就是这个盒子吧。”
    但现在不仅仅是盒子被打开，连带里面的层叠封印都被完全拆掉。
    司空檀看出来他的紧张，笑眯眯的安慰：
    “放心，这盒子昨天就已经被霍世禛打开，真出问题，也不会到现在还无事发生。”
    那可不一定，炸/弹还有延时设置呢。
    林观棠对司空檀的话只有五分信任，因为很了解他说话的掺水量。
    于是他干脆看向霍世禛，问他有没有感觉什么异常。
    霍世禛只说了四个字：
    “故弄玄虚。”
    好吧，这也是预料之中的回答。
    林观棠难得有些头疼。
    怎么说呢，司空学长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说话真一半假一半，叫人难以分辨，霍世禛就更干脆，完全不在意，所以也透露不出什么东西出来。
    最后还是要林观棠自己去猜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就算一时间猜不出来后面这几行字的意义是什么，单凭前面的合照，和合照下的问题，联系之前查找到的资料，也足以推出相当多的东西了。
    这种照片上既然有日期，有原老爷子，还有“林观棠”，那只需要从原老爷子留下来的过往资料里，找这段时间他记录的内容，不相信找不到对应的人物。
    再有雾霭之心的作者池仲素之素材记录，几项叠加起来，不相信还是一无所获。
    而这些资料全都储存在林观棠的终端系统内，整合查找，很短时间就能完成。
    最后筛选出了两个结果。
    在原老爷子留下的那些资料里，新纪一三年期间，他在走访某山中村落的时候，遇到过一个赤脚医生，是一个有着蓝色眼睛的少年人，年轻而貌美，医术无比精湛。
    甚至能徒手帮人割掉腺体，而不会造成什么后遗症。
    而且他相当聪明，仅仅只是相处不到月余时间，就完全搞懂了原老爷子等人当年带去的一应先进仪器，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但当年原老爷子参与帝国普查活动，不能在一个地方逗留太长时间，所以这个天才最终如流星一样在生命中划过，而后再也没有见到过。
    原老爷子当然也觉得这样一个天才埋没在山村里实在痛惜，但等他巡查的活动结束，回头在去找这个少年时，却被告知这少年被人带走去了附甘区。
    而后就再没有这少年的相关讯息了。
    只不过原老爷子的资料里，有整整一本书册记录他遇到的各种奇人异事，其中不乏各种天才与美人。
    如果不是特定日期截取出来，那单论篇章，其实记载这名天才少年的内容，并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连进行记录的文字，也平平无奇，没什么记忆深刻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把资料看过一遍，也没发现异常的原因。
    而且原老爷子说是六十年前见过“林观棠”，新纪一三年距今却已经是六十七八年，中间近乎十年的差距，叫人怎么联系到。
    在池仲素的素材记录里，却是一六年见过这个蓝色眼睛的美少年。
    那亦是池仲素生前最后一年，已经是无比穷困潦倒，几乎是整日坐在墙角海边当乞丐，在一个下雨的深夜，他看到犹如神明的少年从身旁走过，把自己打的伞递给了他。
    并感慨了一句：
    “尘世的躯壳，总是如此繁重而累赘，拖累自由璀璨的灵魂，是么，池大作家。”
    他不嫌弃池仲素犹如乞丐一样肮脏恶臭的躯壳，是因为他透过肮脏的外形，看到了光彩四溢的灵魂。
    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
    池仲素忍不住问他要去哪里，是想着有朝一日说不一定还能见面，他只是回答了一句要去附甘区，就消失在雨夜中。
    但池仲素到死也没有再见他一面，只是临死遗言中，提及了一两句而已。
    但那说的也很隐晦——
    【我看到引我灵魂前去自由之地的伊人，在漂着紫叶的海上，脱离了这久苦世俗的壳，我当去赴未竟的自由。】
    千里紫叶林道，是附甘区有名的景点，所以说是同样代指附甘区没差。
    同样的，池仲素也记录无数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关此人的记载，放在浩若烟海的一生记录中，和沧海一粟没差别。
    尤其池仲素晚年，文字更是越发怪异，就算是很平常的一个路人，也能被他写的奇形怪状，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也能被他写的像是带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使命。
    几千字的遗言更是颠三倒四，光怪陆离，被不少人专门解读过，但都归结于是他精神出问题，所以遗言比起来写的是真实的人事物，更像是他幻想中的世界。
    谁能想到，这句话竟然和林观棠的身世有关呢。
    附甘区，附甘区——
    两个人的记录都提到这个名字，林观棠蠢蠢欲动，几乎不假思索，就想要说他要去附甘区看个究竟。
    说不一定，这次就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他太过激动，几乎全神贯注眼前这串联一起的线索，却没察觉到同在客厅里另外两个人的神情变化。
    ——无论霍世禛，还是司空檀，显然都看到了结果，都瞬间了然林观棠的想法。
    第127章 o院规则
    “如果你想去附甘区的话，不如我先去探探路。”
    在霍世禛冰冷的注视中，司空檀悠悠开口：
    “恰好我有任务要去附甘区一趟，顺便帮你先打听一番也不费事。”
    他所谓的任务，当然就是前去找葛溪和了。
    说起来，溪和与海棠同学，好像也还有些交集，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所以要告诉他，葛溪和可能出事了吗？
    这个念头只在司空檀脑海中掠过一瞬，就被否决了。
    暂时来说，就算告诉林观棠，也不过是多让一个无辜的人着急。
    司空檀当然也特别提醒林观棠，自己去附甘区的事情不能外传。
    理由很简单，一张照片都保存的这么严密，可见照片上的人或许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理由，既然如此，那当然是要悄悄地去附甘区打听消息。
    林观棠对此深以为然。
    那其实也没必要特意交代，林观棠知道他任务内容牵涉机密，从来都没有和人提过他的名字。
    而葛溪和失踪的事情，林观棠也一无所知——如葛溪和的社交签名所言，林观棠一直认为他是真的回去老家休假，完全不会想到他已经出事。
    因此当下，对司空檀提出的建议，林观棠稍作思索后，就答应下来。
    实话说，林观棠还有后续事情要忙，也没有很充足的时间，让他立刻就放下一切，跑去附甘区找一个不确定的线索。
    怎么说呢，寻亲是很重要，却不是林观棠人生的全部，也算不上是最重要的。
    相比起来，废了全o学院的规则，才是真正眼下该抓紧的要事。
    一场大火与火焰中被暴露出来的残破人躯，席卷整个帝国网络平台，在没有任何内情被确切披露出来前，就已经传的到处都是。

 第180章

    更何况紧接着身为当事人，谷嘉颖亲自出镜，控诉自己遭遇的一切呢。
    在他的讲述中，全o学院仍延续着如分配宠物一样分配omega学生的腐朽规则，而学生们一旦被豪门标记，将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犹如宠物被人看中后，除非死掉，那就只能接受被买走的命运。
    他就是其中之一，因为成为标记的宠物，所以无论他愿不愿意，都要嫁给一个老头子。
    不是以妻子的名义，而是成为任人摆弄的物品，甚至连宠物都不是。
    好歹正常人购买宠物是因为真心喜爱，如戴州荣这种人看中标记谷嘉颖这些omega，却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残忍的魔鬼欲/望。
    如果不是谷嘉颖机智，以及林观棠的援助，那如同戴州荣的前几任夫人，如同那些被关在密室中的残缺之人一样，他也会成为其中之一。
    谷嘉颖真情实感的讲述，配合鲜血淋漓的实证，直接把全o学院推上舆论的顶点，真正是帝国民众齐心协力，要找全o学院讨要一个说法。
    不过一两天时间，全o学院都已经被人层层叠叠围了水泄不通，如果不是门禁早就戒严，且帝都自有严格的司法程序，说不定全o学院已经完全沦陷。
    经此一遭，全o学院内的学生全都躲在学校里不敢出门，如袁文君等不在学院内的学生，更是不敢回去学校，只能焦虑的刷新o院论坛，和大家商量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又该做什么才好。
    而大多数学生，状态都已近乎崩溃的边缘，不敢相信自己迈进的不是花园，而是魔窟。
    全o学院近些年陆陆续续开放许多新的专业，不可谓不努力洗去新娘学院的标签，并且还开展与中央军校的合作——虽然是试运行课程，至少本院学生心知肚明，并有着美好期望，发自内心的认为o院会越来越好。
    因此学生们都觉得外界对全o学院误会颇深，不乏有学生为o院说话，只不过收效甚微，被别人说他们是蒙蔽双目，或者已经被完全驯化了才会为o院说话。
    而今时今日，一场大火却彻底掀开了全o学院的遮羞布，也叫他们为o院说话的学生们感到什么叫做彻底的背刺。
    o院还是那个o院，甚至比最开始的时候还要腐朽，开放的课程只是用来让宠物身心愉悦的装饰而已。
    若被曝光的豪门贵族品德高尚，或许对这条规则的曝光，也不至于这么一边倒的辱骂反对；
    偏偏被曝光的是一个喜欢肢解人体满足自己残忍癖好的恶魔一样的豪门，这怎么不叫人胆战心惊，人人自危，怒火冲天。
    o院比大众想象中还要恶劣不堪，也叫民众们更不会去嘲笑被蒙蔽的omega，反而齐心协力只针对o院本身。
    废掉这条规则，是最基本的要求。
    关闭学院的要求，也不乏人提出来，只是关闭一个历史悠久，且牵涉多方权贵的学院，那就争议颇多了。
    遭遇这样的舆情危机，学院维稳本该首要且重中之重的是，可被针对的就是学院本身，而这条规则也是直接迫害所有学生，被揭露出来后，谁又会再听学院的话呢。
    学院倒是想封了论坛，却没有权限，是被更高级别的系统接管——那就是被引入o院的诃息。
    学院也想说这条规则是虚构的，但论坛上却直接置顶链接，点进去就能找到自己的名字，以及自己是否已经被人标记。
    再明显不过，有人暗中操控一切，正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学院抛出下一个手段，然后继续针对破解。
    于是学院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说的做的越多，越暴露更多腐烂之处。
    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向上问询要如何交代，一边又绝望的面对越发糟糕的局面。
    无论霍世禛，还是林观棠，私聊界面几乎是不停歇的上下滚动，每一秒都有人在发送信息。
    因为那是再明显不过的彰显，背后操纵一切的，就是他们两个了。
    不乏有人已经猜测出来，从把系统诃息引入全o学院开始，他们就已经开始布局，打算毁掉这个规则，甚至整个全o学院了。
    而许久前林观棠那次直播切片视频也再次被人翻找出来，又好像更佐证这一观点，也叫更多民众后知后觉的回味过来——
    当初以为林观棠大放厥词，说什么“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彻底改变这里”，只是一时的意气用词，没想到他是来真的。
    真的说到做到，要彻底推翻全o学院了。
    但由于霍世禛从未在公众平台露面，就连标记签名也被模糊，所以导致公众层面舆论，与名门贵族高层的认知，出现了些微不同。
    在全o学院的校董会成员们，官方高层人员来看，显然是霍世禛主导了一切。
    霍世禛本来就有无情整治贵族，把人整个家族都连根拔起送去挖蘑菇的“前科”，且对全o学院的态度敷衍也总所周知，那现在看全o学院不顺眼，终于找到一个机会让他出手搞定，简直再符合不过他的行事风格了。
    只是他向来在公众层面上不愿多露脸面，也是众所周知的事，那找个傀儡替代他在公众面前露脸，也在情理之中。
    无疑，林观棠就是他看中的傀儡。
    被他完全控制，替他去人前做事。
    而在大众，以及全o学院的同学们看来，就是小林同学忍辱负重，攻略了一个名门少爷，来成为他实现自己所有抱负的垫脚石。
    他有着天使一样的完美容貌，迷惑贵族少爷为他神魂颠倒，在不明所谓的外人看来，简直轻而易举。
    更何况……也不是没有先例。
    那位人尽皆知的，被称为荆棘玫瑰的议员，和他雷厉风行整日批判其他议员的名声，同样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踩着一个又一个攻略者往上爬的上位史了。
    民间八卦中，虽然他现在仍然孤身一人，但被他利用的前男友们，可是多达两位数。
    林观棠看过有关八卦，但他当然不会是把八卦当真的人，但当这位议员特意找到他的通讯方式，亲自向他致电，在一系列支持鼓励等等话语后，林观棠也没办法正视这些八卦了。
    在特意发起的视频通话中，议员直接向他坦诚了一切，说自己能走到今日，不可否认，离不开离任男友的支持，但他也不会为那些男友停留脚步，所以才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之所以说这个，就是为了提醒林观棠——
    是也以为林观棠和他一样，只是把霍大少爷当成实现抱负的跳板。
    可霍世禛绝不是他那些前男友能比的。
    议员忧心忡忡的说：
    “霍世禛……恐怕不是你想甩就能甩掉的人，也不是能够被完全掌控的对象，他是个极其危险的存在，小林，你比我有更磅礴的勇气，更盛大的魄力，与更决绝的行动力，你也会有比我更辉煌的未来，所以你更要慎重考虑如何处理和他的感情，能和平分手是最好不过，不要因为一段感情，葬送你的一切。”
    言下之意，当是劝林观棠不要再“骗”霍世禛，及时收手，好聚好散，免得将来对方不愿意分手，而林观棠又没有办法完全掌控他，最后来个鱼死网破，就太不划算。
    林观棠明白他是出于好意，才如此真情实感的劝慰，所以并没因此产生什么反感的情绪，反而非常感激。
    只不过，为避免更多误解，有些话还是需要澄清的。
    “感谢您的提醒，不过，我和霍世禛的关系，和您所设想的状况，其实并不一样，”
    林观棠觉得议员关心则乱，但又觉得如果自己说什么爱情的话，从议员的角度看，大概也是不相信的。
    想了想，与其自己说，倒不如让他亲自去看：
    “或许，您可以先看一看霍家的态度怎么样，就明白我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议员领悟他的言下之意，沉默片刻，忽然叹息说：
    “爱情，不过是被信息素支配的产物，你难道真有自信，你能凭借爱情完全支配他吗？”
    “不是支配。”
    林观棠否定了他的用词——从这一点来看，就确定他和这位议员有着不同的观念了。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
    林观棠缓慢而清晰的说：
    “他是我志同道合的爱人，前辈，我们的命运与事业早就交织在一起，不可分离，也不会分离。”
    议员道：
    “他是alpha，怎么可能会为omega的权益事业奉献终生。”
    “所以我们的目标是面向全帝国的民众。”
    林观棠弯了弯嘴角，说：
    “无论abo，都包括在内。”
    林观棠非常明白，霍世禛从不特别怜悯omega，他想废除全o学院，只是因为对帝国而言，全o学院没任何积极方面的留存价值。
    这一点也同样不是针对全o学院，是面向整个帝国。
    至于林观棠，则更加年轻，也从没将自己的未来，只局限在狭窄的一隅——或许他一开始的目标，只是为了混个大学毕业，然后最好在帝都混口饭吃。

 第181章

    但人随事变，时至今日，林观棠已完全不觉得自己的一生，止步于此。
    如果他可以为更多的人谋求自由与幸福，他乐意之至，也同样不是因为omega的身份，而是纯粹的心。
    议员听过他的回答后，就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神色在欣慰中又夹杂着无奈，但又有着更多的期许。
    最终，他不再劝说什么，只是告诉林观棠，废除全o学院相关规则这件事情上，他会在帝国议会上施加援手。
    之后，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闲聊，双方心照不宣避开有关感情的议题，到也算是谈的尽兴。
    等到结束通话，林观棠离开书房，已经近黄昏。
    客厅没有开灯，视线昏沉，林观棠站在楼上下望，只看到霍世禛静坐在沙发内，终端光辉笼罩出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神态，又将他映衬的更像是黑暗中沉寂的庞然大物。
    或许真被议员的话影响，叫林观棠一时间也生出些微妙的联想——霍世禛，真的是自己能支配的存在吗？
    林观棠下楼，开灯，朝霍世禛走过去。
    但霍世禛也只是在灯亮瞬间朝他看了一眼，并没打算问他们都谈论了什么——不好的话何必多问，那位议员对alpha的敌视，可也是从不掩饰，众所周知的。
    直到林观棠走到他身边坐下，霍世禛才非常顺手拦过他的腰肢。
    林观棠就又站了起来。
    因为他脑海中还想着能不能支配霍世禛的问题，这种被拦腰的举措，显然只会显得他小鸟依人。
    想了想，林观棠才单膝跪在沙发上朝他靠过去，这样就居高临下了，他甚至可以看到霍世禛头顶的发旋，思索了一下，又伸手按在霍世禛的肩膀上，接着伸出另外一只手放在霍世禛的头顶，盖住了那个发旋。
    他自以为动作足够轻缓，足够小心翼翼，但对霍世禛而言，却像是不安分且精力旺盛的猫，在身边上蹿下跳的捣乱。
    把他的头发当逗猫棒还不知足，还打算跳到他的头上抓咬头皮。
    就算是霍世禛，头皮也是相当脆弱的地方，被抓一下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他抬头，眯了眯眼看向林观棠，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但也没多强势就是了。
    反正没吓到林观棠。
    只不过……目光凌厉，也同样提醒着林观棠，他身边蛰伏的可不是什么忠心耿耿的家犬，而是来历成谜的野兽。
    林观棠轻轻缠绕着他的发丝，喃喃道：
    “你会被我支配吗？”
    “你想支配我？”
    霍世禛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哼笑，让林观棠顿时回过神来，察觉自己说出了什么可怕的话。
    一时间有些脸红，又有些恼羞成怒。
    然后他就被霍世禛拦腰倒在怀里，身姿有些扭曲的坐在霍世禛的大腿上，对上他饶有兴趣的目光。
    “那你做好付出一生驯化的准备了么？”
    霍世禛的手指从他的脸颊滑过，落在脆弱的脖颈处，只是稍微用力按了按，就让林观棠有窒息的感觉——
    无论是谁，被按住脖子都不会好受。
    更遑论霍世禛俯身过来，不仅拥抱更紧，牙齿也咬上他的脖颈，腺体，冰凉气息萦绕而入，更叫林观棠浑身战栗，有种被毒蛇咬住并注入毒素的惊惧。
    那仿佛是告诉林观棠，如果他没做好准备，就会迎来被咬断脖子死亡的结局。
    “被你完全支配也没什么……”
    霍世禛松开牙齿，头颅放在他的肩膀上，轻飘飘的给出答案。
    却又在林观棠心情放松的时候，带着些恶趣味的接着说一些恐吓的话：
    “但作为交换，你需要付出你的血肉灵魂，这是饲养恶魔的基本代价。”
    林观棠歪了歪脑袋，看着霍世禛背后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摆设，眼中流露出些许复杂的神色。
    怎么说呢，他有种自己在上演什么奇幻舞台剧的感觉。
    霍世禛不是走高冷路线的么，到底是哪里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台词。
    林观棠在心中腹诽，四肢因为扭曲的姿态，很快发酸发麻，于是林观棠不得不打断思绪，奋力推开霍世禛的怀抱，纠正自己的姿态。
    霍世禛任由他在怀里扑腾，等他终于找到舒服姿态安稳下来后，才开口说正经事：
    “推荐你成为帝国议员怎么样？”
    “我？”
    林观棠伸手指了指自己：
    “我有资格吗？”
    林观棠觉得他在开玩笑。
    议员不都是一些老头子么，就算是刚才和他通话的那位，成为议员也是近乎三十岁的年纪。
    他一个二十岁的人哪有资格，去当花瓶吗。
    只怕人家开会，装饰的花瓶也得是有年头的古董才行。
    “解决掉全o学院目前的危机，就有这个资格了。”
    年龄可不是问题，霍世禛指了指眼前的屏幕。
    是聊天界面，对面似乎就是霍世禛的祖父，而他们聊天的内容是——
    用废除全o学院相关规则——规定任何o院学生毕业前，都不能被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强迫离校退学，强制婚姻。
    并提名林观棠成为议员为条件，平息这次o院事件。
    前者为给民众一个交代，后者就是让他们两个不要继续折腾下去了，当然，未尝没有借此安抚民众，暗示民众，帝国完全和民众站在同一立场的意思。
    毕竟，这次事件，可也少不了林观棠的促进。
    再加他过去的所作所为，破例提名他来做帝国议员，也足以见得帝国对他更多的期许。
    霍世禛为林观棠展望未来：
    “届时，你就是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且最众望所归的议员，不会有人质疑你，相反，会获得整个帝国民众的拥护，因此赞扬帝国未来会么蓬勃发展，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至于你成为帝国议员后的第一个提案，就从废除全o学院开始，怎么样。”
    ……倒也不必规划那么远。
    林观棠觉得自己再不阻止，让他继续说下去，自己就要成为帝国最年轻的首相了……
    呵呵，开玩笑的。
    林观棠咳了一声，打断他越说越远的话，指了指屏幕上最后一段对话，不无忧虑的说：
    “你真打算，带我去见你爷爷？”
    屏幕上，除了有关这次事件的解决方案外，赫然还显示着，霍世禛的祖父，想要亲自见林观棠一面的话语。
    这岂不是传说中的见家长？
    想不紧张也难。
    霍世禛只是说：
    “难道你不想知道那张照片里的是谁？”
    林观棠稍作思索，就立刻点头，顿时改变主意，对见家长这件事充满向往。
    他可太想知道有关照片的所有信息，作为那张合照里仅剩的最后一个还活着的人，林观棠恨不能立刻就去拜访霍老爷子。
    早知道也提前回去帝都了。
    是说除了司空檀，就连罗凡他们也早就完成任务离开。
    为避免回去帝都后被围追堵截，同样也是想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讯息，林观棠才和霍世禛在原地逗留许多天，到现在也没回去帝都。
    而在送罗凡等人离开的时候，林观棠若无其事的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和凌晨有关系这件事，你有告诉给别人吗？”
    “那怎么可能。”
    罗凡没有多想，就立刻摇头回答。
    他又不是一年级新生小白，这种事情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绝不可以透露出去的。
    不过——
    在林观棠问“真没和任何人说过吗？”的时候，罗凡想了想，才又说：
    “只是和自己人私下说过，也是开玩笑，大家猜你和凌晨有没有关系的时候不小心提了一嘴，不过猜其他关系的也有啊，还有人说你和凌晨是前任关系呢，所以完全不会引人注意，只当是八卦而已。”
    你们闲的没事猜这个干嘛。
    林观棠有些无语，并觉得中央军校娱乐活动未免太贫瘠，把一群大好青年逼迫的全靠八卦消遣时间。
    不过，所谓的自己人，到底真是自己人，还是自以为是把人当自己人呢。
    无聊的八卦，有时候未曾不是重要情报来源。
    当日林观棠离开船后，船上发生的一切，也被监控完全记录下来，并打包了一份给林观棠，当然有看到那两个跳海离开的蒙面人。
    他们站在栏杆处，包括“兄弟”这个字眼在内的所有谈话内容，也被留存下来——倒是很肆无忌惮，明知道有监控却完全不避开，是自信绝不可能被抓住。
    事实上，也确实成功逃出生天了。
    林观棠所在意的，当然不是这已经逃的无影无踪的两个人，而是军校中恐怕仍留存着伊甸园的间谍，只无法确定是间谍藏的更深，逃过上一次的清查，还是伊甸园的诱惑够大，这么短时间就又无声无息策反新人透露消息出去。

 第182章

    对此霍世禛却毫不紧张，甚至还不嫌事大的说：
    “这次o院事件过后，会有更多豪门贵族叛变，倒向伊甸园的。”
    所以不用为这些小喽啰发愁，因为更大的愁要来了。
    ——就算只是废除规则，那也触及太多豪门贵族利益，尤其是那些真把omega当随意玩弄之物的豪门，可不会支持这种举措，反而会因此他们对霍世禛，对霍家，甚至对帝国不满。
    若这个时候伊甸园出手，敞开怀抱，收留心碎豪门，岂不是轻而易举。
    林观棠想想都觉得头大，但，废除规则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做的事，至于叛变的贵族——
    霍世禛大概是正愁找不到对付他们的名头。
    而林观棠也相当乐意清理掉帝国的蛀虫后，用他们的庞大财富去救济民众。
    第128章 一个噩梦
    雨。
    像是天裂一样的雨水，合着泥沙山石俱下。
    伴随着巨大的雷鸣和细微的杂音，浩瀚洪流滚滚而来，里面翻滚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影子，分不清到底是山石树木，还是房屋和人。
    为什么会在这里，怎么救命！
    在林观棠为眼前的景象而茫然，而焦虑，而束手无策时，仿佛心有感应，耳边有一个声音响起：
    “谁能在爆发的一瞬间把他们全都救出来？谁又能在提前预知的前提下确保万无一失，谁能让他们脱离尘世的苦难，获得永恒的自由。”
    林观棠朝旁边看去，是一个很熟悉的人，五官长相，那似乎是……他自己。
    只不过头发比林观棠的要长很多，前面半长不长的发丝零散着，后面更长一些的发丝扎着一个小辫子垂落在肩膀上。
    但是，怎么会？！
    林观棠大脑一片空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紧接着，就听到这个和自己长相一样的人，说出更不可思议的话：
    “你不该存在。”
    林观棠下意识反驳：
    “为什么不该存在？”
    但对方并没列举他不该存在的理由，又好像没有听到林观棠说话一样，接着自言自语：
    “你既然存在，也不该这么幸运。”
    ……幸运吗？
    或许是吧。
    林观棠不否认自己遇到很多幸运的事，但也并不觉得……一个孤儿到底是有什么好叫人说幸运的。
    “虚幻的幸运，会让你误判尘世的苦难，来吧，我的孩子。”
    那身影朝他转过来，有黑色的烟雾缠绕在林观棠的手腕上。
    明明他们距离还有些距离，林观棠却觉得他是在耳边细语，甚至是……那声音好像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不要回去，到我身边来，你该体验尘世所有的不幸，才能彻底脱离累赘的外壳，不被血肉束缚，获取永恒的自由。”
    不——！
    林观棠下意识想要转身逃跑，那个身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并没有向他追过来，却开始变得庞大。
    转瞬间已经变得无比巨大，笼罩整个世界，将林观棠笼罩其中，然后像是袋子一样束紧缩小，将他彻底装入黑暗的空间中。
    不要——！
    林观棠蓦然起身睁眼，眼前一阵明暗交替，最后完全归于雪白的被褥，与明亮的光影，耳侧是终端里系统锲而不舍的嘀嘀叫醒声。
    他缓缓抬头，朝旁边看去，阳光明媚，已经又是一个凌晨。
    朝阳的光辉从小清新的窗帘透进来，无数的尘埃在其中翻滚。
    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林观棠伸手捂住双眼，抓了抓自己额前的头发，呼出一口气，安慰自己。
    关掉闹钟，起床洗漱，林观棠一边刷牙，一边打量镜子里的自己，脑海中却浮现梦中的影子，和那张照片上的人像。
    林观棠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打了一个激灵。
    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情，梦中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照片上的人。
    而且——
    林观棠以最快速度洗漱完毕，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一遍遍的想：
    而且，那真的只是一个噩梦吗，梦中真的能够想出一长串完整的句子吗。
    他奔跑下楼，亟需找人来商量这件事。
    到楼下的时候，霍世禛正好从外面回来，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衣裤，带着一顶鸭舌帽，手里竟然还提着两个白色的塑料袋，装着还冒热气的早餐。
    在客厅中相逢，对视片刻后，霍世禛和他说了一声早安，让他吃早餐，吃完就收拾东西回去帝都。
    林观棠却是连早安也来不及说，看着他走进来，急促的问：
    “你拿到那张照片后，做过梦吗。”
    霍世禛看着他，沉默两秒，一边将食物放在桌子上，一边用陈述的语气说：
    “你梦到照片中的人了。”
    林观棠点头，跟着霍世禛往客厅桌子旁边走，又将梦里发生的一切告诉给他听。
    连带着自己的疑惑，也一块说了出来——
    林观棠想来想去，也没想起来这段时间，帝国哪里有山洪爆发的新闻发表出来。
    他从小长到大的35区，一年到头大雨都下不了几次，就连山峰都距离住宅区很远很远，更不可能会发生这种灾祸。
    至少他长这么大，没经历过。
    所以，无论从什么角度讲，他没有突然梦到山洪爆发的理由。
    霍世禛一面听他说话，一面把碗筷从柜子里取出来，很是行云流水的把食物放进去。
    林观棠呢，因为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己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噩梦上，并没有注意到霍世禛在干什么，只是跟着走到沙发旁边，就顺道坐了下去，托腮陷入沉思。
    眼角余光只感觉霍世禛在走来走去，最后停在自己面前，伸手抬起自己的下巴，叫林观棠不得不从自己的思考中抽神出来，疑惑地看向霍世禛。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虽然他的目光是顺着朝霍世禛看过去的，但在霍世禛的角度，那只是某种本能的连带反应，林观棠的目光仍然放空，代表着思绪还沉浸在其他的地方。
    漆黑秀长的眉毛还皱着，眼睛里也带着挥散不去的愁绪，看起来真是脆弱极了。
    霍世禛并没感同身受的苦恼情绪，反而被林观棠难得的愁容勾起一些兴趣——谁让他就是这么一个没同理心且恶趣味的alpha。
    林观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霍世禛从面无表情，到对着自己不明意味的勾勾嘴角，露出一个……
    要怎么形容，那是叫林观棠觉得有些危险的笑容。
    接着不等林观棠开口说什么，他就俯身亲了过来。
    说不上是主动还是被动，林观棠顺着力道仰倒在沙发上，虚虚并在一起的双腿也被迫分开，被霍世禛强势伸出一条腿跪在其中的沙发上，整个人都笼罩过来。
    于是贴合的更近，更无法挣脱。
    口舌被堵，漫卷的银白长发也簌簌落了满脸，叫林观棠一时间分不清那种窒息的感觉，到底是因为被发丝堵住了口鼻，还是因为喉舌被堵。
    只感觉衣服也在动作间被掀起，有冰凉的手指顺着脊椎骨游走。
    不知过去多久，他被亲的晕头转向，气喘吁吁，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颇为气恼的看向霍世禛，控诉他一大早就发情的恶劣表现：
    “我是在和你说正经事。”
    霍世禛看着他波光粼粼的唇色，十分淡定的回应：
    “早安吻难道不正经？”
    林观棠差点没被噎到——
    觉得反驳不对劲，不反驳也不对劲，最后只能绝望归于自己想当然失误。
    本质就是和各种暴力手段与血腥气息打交道的恶魔，难道还真以为是在情/欲方面，也和普通人际交往一样冷淡么。
    又有些后悔干嘛主动送出初吻，这下好了，好像是打开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但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
    霍世禛说完话后，就让他先吃饭，然后就上楼去了。
    没多久 ，林观棠就听到楼上传来花洒放水的声音。
    林观棠坐在原处愣了一会儿，才决定先去洗个脸再说。
    等到林观棠洗完脸吃完饭，把碗筷收拾完毕，霍世禛也换了新一身的黑裤白衬衣下楼，外套着宽阔的黑色风衣，走路生风，已然是进入正常状态。
    然后就直接点明了林观棠梦到的场景到底是什么。
    “是照片上那个人的记忆，帝国消失于山洪中的小城镇不是没有，更何况五六十年前，一切技术连起步都算不上，那他生存的山村被洪水淹没，不是很难的猜测。”
    林观棠提出反驳：
    “原老前辈的叙述里，好像也没提到山洪相关的记录。”
    他的记忆力很好，更何况山洪这种灾难不是小事，写了想忘也难。
    霍世禛闻言却是笑了一声，带着轻蔑的意味：
    “连一张照片都不敢保留，害怕被找到，还指望着敢写下具体的事件，叫人顺着线索找过去吗？”

 第183章

    恢复正常状态后，似乎连带着不近人情的毒舌也跟着一道回来了。
    但话不好听，又不是完全没道理。
    虽然林观棠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一张照片就梦到一个人过往的记忆，这听起来像是灵异事件。”
    霍世禛说：
    “是你对系统的进化程度还不够了解。”
    林观棠有理由怀疑他是在嘲讽自己见识浅薄——本来毒舌也是他正常状态下的人格。
    但一个小时后，林观棠就改变想法，相信了霍世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那是说一切东西都收拾完毕，确认没任何遗漏后，接着就是去找车回去帝都。
    然而当林观棠跟着霍世禛到达空荡荡的一片广场后，却看到一个黑白色，椭圆形，好像是鸡蛋一样的东西停在广场上。
    林观棠还以为那是广场的装饰建筑，结果霍世禛就朝着这个黑白色的鸡蛋走了过去，搭乘放下来的电梯进入内部。
    里面空间倒是比想象中更加宽敞，各种按钮和闪烁的光点，包括几块屏幕上呈现的各种线条画面，都让林观棠有种乡下人进城的高端神秘，梦回第一次进入帝都的感觉。
    只是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林观棠看了一圈，也只看到屏幕与各种按钮，并没有看到任何“方向盘”之类的东西。
    所以要怎么操纵方向？
    在林观棠的疑惑中，霍世禛十分熟练的帮他绑上安全带，并告知上面各种按钮之类的功能。
    也是因为他言语间提到如果飞行途中出现各种问题的应对办法，才叫林观棠知晓这玩意不是什么新型陆地交通工具，而是飞行器。
    并且还没正式投入公共使用，只经过专业人士测试过的无人驾驶飞行器——
    也就是说，林观棠是第一个体验这种飞行器的普通人。
    真是荣幸之至啊——
    不是这对吗！
    到底谁会带自己对象体验这种没经过大众检验的危险项目。
    林观棠是想着为帝国民众解忧排难，但是可没想过连测试新型产品安不安全也包括在内。
    林观棠思绪万千，想了很多，最终问了一个最基本且最重要的朴素问题：
    “你有证吗？”
    霍世禛静静地和他对视，然后低沉着声音说：
    “没有，所以全程交由系统控制。”
    林观棠：？
    没有证你也敢带我飞——啊！
    林观棠脑子里一句话还没想完整，飞行器已经自启动，在林观棠发自本能的一声惊呼中，飞行器堪称旱地拔葱一样直冲云霄。
    飞机是常见的交通工具，所以出现私人飞机也很正常。
    变形的私人飞机，也在理解范围之内。
    但无人驾驶的私人飞行器，还是太超过林观棠的解释程度了。
    林观棠双手握紧安全带，犹然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各种闪烁按钮，以及玻璃窗外越来越远的地面。
    虽然在到达一定高度后，飞行器速度就匀速朝前推进，如果不朝窗外看，其实和陆地也没差别。
    但林观棠既无法控制自己不往窗外看，也不能催眠自己是在陆地。
    事已至此，霍世禛有没有飞行驾驶证之类的东西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系统到底靠不靠得住。
    理智上，林观棠非常了解诃息的强大之处，并不觉得霍世禛想死，且想拉着自己一起死，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忍不住想各种“意外”发生。
    陆地上的无人驾驶，都有相当一部分人还觉得有安全隐患，更何况是天上飞的，总觉得出事概率相当大。
    于是还是忧心忡忡的说：
    “出意外怎么办？”
    霍世禛倒是老神在在，听到林观棠的话，随口就说：
    “那你就只能和我做亡命鸳鸯，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说完，又看向林观棠，说：
    “怎么，殉情这种浪漫的事，你不高兴？”
    谁会为这种事情高兴。
    林观棠真想求他了：
    “认真一点好么，说点有安全感的话不行吗。”
    霍世禛可没觉得自己哪里不认真，但如果想要一些安全感，这种要求他也不是不能满足：
    “地面交通轨道早已经赘余，开发空中通道不过是时间问题，现在系统已经先一步全帝国推广铺陈，空中通道开启计划列入日程，是顺理成章的事。”
    说话间，霍世禛调出一份文件，直接传递到了林观棠面前的屏幕上供他查看，那是一份官方拟定的文件：
    “从九月开始，帝都会正式推行飞行器，只需要设定起始点与落地点，其余全程由系统进行调控……”
    洋洋洒洒的文件内容，附带着一张拟定地图，显示着全帝国的飞行器起落点，区别只在于有些已经建好，有些还在规划中。
    但足以见得，帝国是真要开启空中交通的时代了。
    这个设想也早有人在网上透露，甚至相关文件也发布过，但林观棠和大多数人一样，都还觉得这只是存在想象中的规划，却没想到……已经近在眼前。
    而林观棠翻看着文件，又联系的更遥远一些。
    不仅仅是现在体验的空中飞行，包括先前铺陈的日常智能规划，以及拟真世界的公开发售……全都是依托系统而生的全新产物。
    那是肉眼可见的，当系统覆盖整个帝国，所有依靠系统支撑起来的各种新型科技产品，都将纷至沓来。
    犹如打开一个全新的世界盒子，帝国将进入全新的时代，而系统就是打开这个装着新时代，新世界盒子的钥匙。
    根据霍世禛所说的内容，林观棠已然猜测出来，系统版本恐怕早就超越了支撑规划所需的能力。
    但迟迟不用这把钥匙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或许只是因为，谁也不知道依托系统而生的全新科技世界，究竟是好是坏。
    究竟——是进化还是毁灭。
    照片背后的那三个字，说的会是这件事么。
    林观棠看着窗外飞速略过的场景，却无法确定自己的猜测。
    飞行器在高楼大厦间低空掠过，甚至可以听到下面聚集人群的叫喊声，什么“快看宇宙飞船！”“外星人！”……
    恐怕很快就会上升热搜榜——这就是霍世禛要带着他搭乘飞行器的另外一个原因。
    引起足够多的关注和疑问后，官方将借此正式宣告空中通道成功搭建，且不日将整日投入公众使用的通知。
    可以想象，又想引发新一轮的讨论热潮了。
    那是已经到了帝都境内，先是经过快速建设中的新区——
    记忆中还是一片破败楼房的地方，不过数月时间，已经像是新兴科技馆一样靓丽，匆匆几眼间，林观棠也能看到里面跑着各种机器人或其他不需人工介入的智能机械。
    然后经过热闹的街道。
    迎面扑来的就是拟真世界的巨大海报。
    正对着平视去看这些大幅外墙广告，竟然比站在地面上远远仰视，更震撼人心。
    站在地面上仰望这些墙体上的巨幅广告，距离到底遥远，就算是仰望，也能看全整幅画，于是就算是感慨屏幕够大，也就是感慨一下而已。
    但距离够近，目之所及只能看到很小的局部，往前跑也跑不到边，好像是面对一个巨大的循环世界，怎么也逃不开这个世界的笼罩。
    以为已经逃出去了，接着又看到相同的画面。
    叫林观棠不可遏制的，又想起来那个铺天盖地朝他笼罩过来，逃无可逃的梦了。
    他看着窗外眼花缭乱的光影，喃喃自语：
    “拟真世界，原来这么火了吗？”
    当然不是他掉入了拟真世界的循环噩梦。
    而是拟真世界的海报一个接着一个，跨越无数高楼大厦，电子屏与海报交错衔接，仿佛一道竖贴在墙上的街道连绵不绝。
    林观棠看着墙体海报从眼前飞速的一个接一个掠过，才后知后觉的，有些奇异的发现，这条街好像是被拟真世界承包了一样。
    那也不只是一条街，不只是帝都，有关拟真世界的宣传海报，已经整个帝国到处都是。
    因为某些戒备的因素，林观棠虽然也还顶着一个拟真世界代言人的名头，实际上并没怎么关注过拟真游戏到底发展成什么样子，就连各种交接工作，也有系统与专业团队代为负责。
    这时候被满大街的海报勾起兴趣，才想起来找一些相关数据来看。
    然后就被惊到了。
    “近三十区共投放近十万公共体验舱，私人购置也已突破数万，短短数月，已经吸纳千万体验者……”
    “堪称本年度最火爆超前智能产品，连带近百家联名产品，都得到数值大幅提升……”
    “划时代的奇迹产物！堪称神明的造物！”
    “无论是商业价值，还是附加产物，都远超预估，且不可预估……”

 第184章

    “拟真世界，将会成为改变时代的产物……”
    无数溢美之词，让林观棠看的眼花缭乱，更觉匪夷所思。
    因为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游戏舱，林观棠以为拟真游戏不过是富人的游戏或者网红的热度工具，普通人实在很难购置硬件设备，真正体验上这款产品。
    却没想到，拟真世界的官方竟然直接大手笔在在公共区域投放游戏舱。
    那也不仅仅是在网吧这种地方，还有单独为拟真世界购置的体验店，只需要按照收费邀请进行租借体验，就不必再考虑购置游戏舱的问题了。
    相当简单高效的解决方式。
    因此也赢得游戏玩家们的大力追捧。
    又不仅仅是原本就爱好各种电子游戏的群众被吸引进来。
    拟真游戏有诸多丰富体验，种田，建造，就算只是散步发呆，都有无数中风景陪同。
    注册成为拟真世界体验者的群体范围，说是不分职业爱好，全帝国通杀，并不过分。
    成为全民参与的游戏，不过是时间问题。
    于此同时，各种反对者称拟真世界让人太过沉迷，什么家长控诉孩子沉迷不上学，老板控诉员工沉迷不上班……
    声量倒也不小，但评论都是一边倒的站拟真世界一方——
    孩子沉溺其中，那应该怪你们做家长的看顾不好，孩子自控力差，怎么能怪拟真世界做的太好。
    至于老板控诉员工不上班，就更是引发一片群嘲：员工又不是卖身给你们公司，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一个老板管得着吗。
    还有好事者出来分享经验，说是在拟真世界打工挣钱，可比现实世界挣得更多。
    ……
    其实，诸如此类的抱怨从来有之，倒也不是针对拟真世界。
    大多数人抱怨仍然是把拟真世界当成网游来看待，所以一应批评也不顾是在此立场上的发言，至少舆论是这样被把控的。
    也正是如此，才叫大家更不把这种控诉指责当回事儿。
    林观棠身为代言人，就更没指责的立场。
    甚至某方面来说，有不少人因为他的代言宣传，入坑拟真游戏。
    “真是有种……误人子弟的负罪感。”
    林观棠心中生出愧疚情绪，却不是因为吸引人沉溺拟真世界，荒废自己的学业或者工作，而是因为……
    他担心拟真游戏夺走的不是时间，而是更珍贵的东西。
    就像是他毫无征兆做的那个梦一样。
    如果梦可以被随意支配，如果记忆可以被随意嫁接，如果意识可以被随意把控，那难道不是另外一种程度上的末世来袭么。
    可惜他这种担忧，现阶段来讲，就算是真说出去，恐怕也只会被认为是发疯的无稽之谈。
    更会先引来一顿对自己的指责——
    如果真的很不好，那你为什么代言呢。
    如果真有隐患，那接入进去监管的帝国系统是摆设吗？
    林观棠叹了一口气，决定先稳住自己的心神，不要想太多了，既然系统在最开始就已经强制性介入，那至少有一个保障。
    虽然谁也不知道，这个让人安心的保障，是否也是不知名者计划中使人放松戒备的一环。
    总之是在拟真世界没露出什么破绽前，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129章 过渡日常
    飞行器降落在一片空地上。
    和起飞时旱地拔葱一样，降落的速度也堪称自由落体。
    林观棠从飞行器上面下来时一阵头晕目眩，又被猛烈的风一吹，差点没栽倒。
    扶着霍世禛的胳膊站稳之后，他发自内心的提出改善建议：
    “我觉得飞行器不如再改善改善升降速度，过段时间再正式投入使用。”
    至少飞升降落不要这么快，真怕承受能力稍微差一点的直接吐出来，或者把人心脏病吓出来。
    说话间，林观棠抬眼打量四周，又绕圈来回走了几步，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因为降落的地方，是一片空荡荡的旷野。
    或者是广场之类的地方，围墙白花花的矗立远处，周围也空荡荡的，只有石子杂草蔓延，以及一栋疑似烂尾楼的黑漆漆的楼房。
    再加上呼呼吹的大风，让林观棠有种好像回到老家的亲切感。
    于是忍不住回想确认此行的目的——好像不是让霍世禛跟着他回去35区见家长，而是跟着霍世禛回来帝都见他的爷爷。
    虽然目前的状况，看起来更像是空难幸存然后开始荒野求生。
    ——等等，飞行器降落这么快，不会不是因为降落程序没设计好，而是因为出了故障，所以紧急避险，随机掉落在这么一个没人的广场了吧。
    林观棠朝霍世禛看去，已经脚步生风，目标明确的朝前面黑漆漆的楼房走，看起来这还真就是目的地。
    但也有可能是在强撑面子，不想表现出发生故障无法应对的样子。
    林观棠伸手按着额头，一方面是风刮得头发乱飞，遮盖视线，一方面就是把本来就有点晕的头吹得更疼。
    路面上又散落着被风吹过来的石子，有些更是隐藏在杂草中间，不留心踩上去不但硌脚，还差点要摔跤，于是不得不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路。
    霍世禛倒是很贴心的询问是否需要拥抱服务，林观棠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
    并怀疑他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明明知道这段路很不好走，自己倒是早有准备的穿着厚底长靴，在这里如履平地，结果出发的时候提也没提，林观棠就这么穿着普通鞋子过来了。
    林观棠决定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
    霍世禛遗憾摊手，然后就阔步在前面带路。
    林观棠不得不加快脚步，后面几乎是跟在后面跑，然后捂着额头，在风里大声的喊：
    “走慢点啊，这不会就是你们霍家的见面仪式吧！这什么地方，也太偏僻了吧！”
    霍世禛敷衍的回答随口就来：
    “准备把你囚禁起来的小黑屋，现在不跑就没机会了。”
    林观棠：……
    哎，alpha，就是这样被识破阴谋后翻脸无情的家伙。
    十几分钟后，终于在快要被风吹傻的情况下，他们走到了楼房廊下。
    楼看起来像是烂尾楼，但进门方式倒是还挺先进。
    语音，指纹，面容识别全都经过验证一遍后，大门才自动缓缓开启。
    门开的同时，屋内的灯光也同步开启，瞬间把整个空间完全照亮。
    走入客厅，里面的各种家具摆设一览无余。
    也没什么好看的，平平无奇的商品样板房，不像是长期住人的样子。
    就算是有，大概也是短期租客，或者只是一处短暂歇息的地方，还是那种很少想起来的据点。
    霍世禛看起来也对这个地方没什么兴趣，带着他穿过客厅，穿入墙壁——是和墙壁融为一体的一扇电梯。
    电梯内只有三个按钮：分别表示上，下，开关，并没有具体的层数。
    进去后，霍世禛就启动了下行按钮。
    并终于能正常回答林观棠的问题。
    在见他的祖父之前，要先带他去见自己的母亲。
    这就更让林观棠心情紧张，如果说见他的祖父，还能说是因为公事，那见霍世禛的母亲。
    这就完全是见家长啊。
    林观棠忍不住说：
    “这应该出发前就说的吧。”
    好歹准备一下上面见面的礼物之类的。
    霍世禛却不觉得有什么需要特别交代的：
    “不会让你被吓到的，紧张什么，就当是看医生了。”
    那能一样吗。
    林观棠抽了抽嘴角，是没想到连这种事情竟然也这么不在意。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了，只能祈祷霍世禛的母亲了解他儿子是什么脾性，不要怪自己就这么唐突上门拜访才好。
    不过，霍家好歹是名门贵族，霍世禛的母亲怎么会住在这么偏僻诡异的地方。
    或者说，哪家疗养院会建在这种地方啊。
    时至今日，林观棠多多少少也了解霍世禛的身世——
    父亲早亡，母亲则是病患缠身，一直待在疗养院休养，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外人。
    这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稍微用心一些都能查的到。
    倒不如说，霍世禛长着与众不同的红眼银发，和霍家，原家都格格不入，行事作风又出了名的毒舌恶劣。
    就这样还没有人怀疑他的出身，在公共场合用什么真假少爷之类的话题来对付他，就是因为他的身世来历明明白白，有迹可循。
    那我的身世呢，真相又是什么——
    林观棠看着旁边玻璃窗倒影的模糊不清的影子，心中其实有很不好的猜测，只是因为不好，所以在真相被一步步推导出来前，他决定视而不见。
    当然，如果他的命运真指向罪恶的真相，他也不会逃避。

 第185章

    只是现在——
    林观棠被霍世禛握着手指走出电梯，然后又走向一段螺旋下行的楼梯样式的电梯。
    ——只是现在，让他暂时性的逃避一下吧。
    林观棠用另外一只手按了按眉头，看着眼前下行的电梯，猜测它到底会通往底下多深的区域。
    名门贵族的心思可真不是他能揣测的，好好的地上高楼不住，非要往地下钻。
    难道又是什么研究证明，病人住在底下疗养院，会比地上更能缓解病情吗？
    但霍世禛的母亲这么多年都没痊愈，可见就算是有相关研究，大概率也是骗人的。
    在他胡思乱想间，这条向下走的路也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段曲折走廊，最后几十米的狭长通道，通道尽头则是一扇透光的玻璃门。
    推开玻璃门后，就被耀目的阳光洒了满脸。
    鲜花的香气，鸟雀的名叫，与流水的叮咚声响也一并传递过来。
    玻璃门自动打开，阳光迎面扑来的瞬间，叫林观棠下意识闭眼，感觉一阵耳鸣——也可能是幻听。
    或者是幻觉。
    不然怎么他又重新回到地面上了呢。
    不应该是在越往下走越深的地下室吗？
    林观棠抬头直视着头顶无比灿烂的太阳，没几分钟就被晒的浑身燥热，头晕眼花，眼冒金花。
    看起来这个也是真的太阳，他真的在转了一大圈后，又莫名其妙回到地上了。
    这下不仅仅是头更疼，连眼睛也被照的生疼，脑子也混沌的有些转不过来弯。
    林观棠受不了的移开视线，还有些残余的大大小小的光斑在眼睛里变换，终于适应光线后，就看到花园一样的庭院。
    不像是帝都这些发达地区会有的高楼大厦，反倒更像是乡下村镇的院子。
    路两侧的空地上种的也不是花朵，而是各式各样的蔬菜，雪白的兔子在里面乱窜，这就更像是农家院了啊。
    在林观棠打量庭院的时候，虚掩的屋门也被人打开，走出来一个身穿居家服饰的人。
    林观棠便将视线落在对方身上，留着干脆利索的短发，容貌是一种清冷坚韧的美意，还透着一种很熟悉的刻薄气息。
    林观棠下意识将视线挪移到旁边霍世禛的面容上，没任何深层次的思考，就发现这种熟悉从何而来。
    和霍世禛完全如出一辙。
    但霍世禛的五官又更深邃凌厉，硬朗锋锐，大概是遗传了另外一位血亲的面容特征。
    无需多余询问，林观棠就确认眼前的人，就是霍世禛的母亲。
    事实也证明他猜测是对的。
    霍世禛作为中间人，以最简洁的预言居中做了介绍：
    “林观棠，我的配偶，刚下飞行器，出现头晕头疼症状。”
    “原明礼，我的母亲，活动时间在下午两点至7点内。”
    听起来还真像是介绍病人和病患认识一样，连病人病情，和医生值班时间都直接说清楚了。
    林观棠在心里疯狂吐槽，从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见家长情节。
    显然原明礼也是这样想的。
    “真没想到，你这种性格，竟然也能找到忍受得了你的omega。”
    原明礼将林观棠上下打量了一通，感慨的说：
    “还是这么年轻貌美，稀有的s级。”
    霍世禛语气平淡的回复：
    “不是谁都独具慧眼。”
    原明礼好奇追问：“说你还是说小林同学？”
    霍世禛微笑：“显然绝不是您。”
    林观棠站在一旁，面容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实际上人已经走一会儿了。
    不是他见家长吗，按照一般剧情，应该是他被刁难吧。
    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像是霍世禛和他的母亲在互相伤害。
    而自己则成了导火索。
    “很讨厌的性格对吧，小林同学。”
    原明礼微笑着看向林观棠，毫不客气的点评霍世禛的做法。
    又不无欣慰的说：“和他在一起一定很折磨，真是辛苦你包容他了。”
    林观棠总不能当着霍世禛妈妈的面说他的不好，于是只能保持微笑，摇摇头说：
    “不辛苦，对我还是很好的。”
    原明礼露出怀疑的目光。
    然后又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点点头，有些无奈的说：
    “你们现在正在热恋中，所以缺点也是优点，情人眼里出西施嘛，我懂。”
    真的懂吗？
    林观棠持怀疑态度。
    他是真这么想的，不是因为被感情蒙蔽了双眼。
    但看起来眼前之人好像并不相信。
    不过，既然没发生什么不能接受自己的事情，那就不要质疑那么多了。
    短暂的交流之后，原明礼就转身引领他们回去屋子里歇息，茶点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并且很合林观棠的胃口。
    中途又问了林观棠一些问题，都是很能让林观棠侃侃而谈的内容，没有任何刁难或者叫林观棠感到不适的地方——
    就算才只是第一次见面，通过这简单的对话，也让林观棠对她很生好感，可见霍世禛并没有遗传他母亲人际交往的优点。
    与此同时，林观棠又有些小小的愧疚，因为竟然在一开始，下意识认为她身上也带着刻薄的气息，真是冤枉好人。
    幸好没说什么失礼的话。
    一番融洽的你来我往后，原明礼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林观棠的面容状况，关切的问：
    “看你的状态，是生病了吗？”
    没有啊。
    虽然被这么一提，林观棠又确实觉得还有点头晕目眩，没缓过来。
    但想想看应该也只是飞行器和风刮的后遗症，不是真的生病。
    说起来，飞行器和飞机难道还有很不同的地方吗，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仍然感觉不适应。
    林观棠晃了晃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抱歉，可能是我第一次乘坐飞行器不太适应，所以状态不好。”
    所以被看出来一脸疲倦的样子，才会觉得是生病了吧——
    林观棠再一次感慨霍世禛母亲的善解人意，一般情况下，第一次见面如果表现的疲倦，大概会被误会是态度不好，很少会体贴的想是生病导致的气色不佳吧。
    真不知道霍世禛为什么会这么毒舌，一点也没遗传他母亲的美好品德。
    原明礼听到林观棠表达歉意的话后，就微笑摇头，说：
    “没什么，如果你感到疲倦的话，就睡一觉吧，等你一觉醒来，病就好了。”
    都说没有病……了。
    林观棠打了一个哈欠，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好吧，他确实是很困，很困。
    很想睡觉。
    摇晃了两下，林观棠就朝旁边霍世禛身上一歪，真的昏沉沉睡了过去。
    原明礼注视着全过程，看了看林观棠沉睡中的样子，又看着霍世禛好像真是情深义重，抚摸林观棠侧脸的举措，露出些许厌恶的表情。
    又语气冰冷的说：
    “欺骗人类的感情，是不能饶恕的罪行，我不记得教过你要用这种低廉的手段获取信息。”
    那已经完全不复刚才对林观棠的和言细语，而是将与霍世禛同样的冷漠气息显露出来，就连说话也带着与生俱来的刻薄。
    ——所以林观棠的直觉并没有出错。
    霍世禛可是把这一点完美继承，并发扬光大。
    譬如此时此刻，听到这句话后，他更是得寸进尺的低头亲了亲沉睡之人的侧脸，然后抬头看向对方，说：
    “就算是离群索居很多年，人类常见的劣质偏见也还在您的身上留存，真是令我羡慕的活人感。”
    完全不加掩饰的嘲讽。
    原明礼也只能深吸一口气，然后起身，走向身后的墙壁。
    霍世禛提醒说：
    “不要做多余的事。”
    “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这是求人的态度？”
    原明礼冷笑一声，在墙壁上随时按了几下，就自动滑出一张床出来。
    霍世禛也已经将林观棠整个抱起，放在这张床上面，固定完毕后，这张床又自动滑了回去。
    墙壁已然变成一整块屏幕，以最快的速度显示各项数据。
    不多时便显示出各种感叹号，包括检测出不明信息标记的警告。
    那应该说，从林观棠进入那扇玻璃门时，系统就已经发出警告，有不明信息码入侵系统，并进行自动屏蔽攻击，所以林观棠才会感觉耳鸣头疼。
    但反制攻击不到一秒就被暂停，只保留基础屏蔽——被印刻在大脑内的“意识标记”，如果被这里的系统持续攻击，就算只有半分钟，也会直接损坏林观棠的大脑，变成白痴甚至都算是好的结果。
    原明礼盯着墙壁上的数据几分钟，叹气说：
    “你可真会带麻烦回来。”
    霍世禛依靠在旁边的凳子上，对此不以为然：“麻烦的产物不带回麻烦，怎么，您是想看到帝国覆灭的喜讯？”

 第186章

    原明礼叹出更长一口气：
    “那还要你有什么用呢，1230号，帝国造就你，是为了让你庇护帝国，不是为了让你把帝国当成玩具，不要忘了你的本源任务。”
    霍世禛眼中划过意味不明的光辉，缓缓回答：
    “我相当了解这一点，所以带他过来见您。”
    他看着眼前的屏幕——在表示大脑的区域，有着微弱被标记的痕迹：
    “如报告所言，莉莉丝入侵了他的深层意识，并制造了一场引诱他去某个地方的梦境——那个地方，虽然明确指向是某个山村，但实质应该是附甘区，山村是幌子罢了。”
    “你在开玩笑？”
    原明礼想也没想就直接否定了这一点：
    “就算是他曾经进入过拟真世界，被莉莉丝植入印记，但莉莉丝只能在拟真游戏内影响体验者的思维意识，可还没神通广大到隔空投放梦境，除非——”
    “有更高级别的系统侵入，激活了这个印记，但那就更不可思议，想要做到这种地步，只能是莉莉丝的创造者，甚至是x的创造者。”
    “但x代表着未知数，并且如寓意一样，是迄今为止连名字都无从知晓的存在，现在你告诉我，它会因为一张照片就轻而易举的显露原形，不觉得可笑吗，显得过去许多年的努力，连带着为之奋斗的人，都愚蠢至极。”
    “不愚蠢何必造就我出现。”
    霍世禛对此倒是接受程度良好，甚至还主动劝说，让她放下同为人类的荣誉感，不要觉得这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虽然劝说的内容，听起来更像是某种嘲讽：
    “血缘关系本就是自然生物最不能割舍的情感牵连，您不是也有诸如此类的举措，没必要否定鄙夷。”
    原明礼显然是真的把劝说当成嘲讽，有些恼怒，又有些冰凉，甚至还夹杂着一点怨恨的看向霍世禛，最后却全归于意味不明的冷笑，说：
    “你确定小林同学和x的创造者存在血缘关系？”
    她直接点明了霍世禛的猜测，后者也没否认，颔首道：
    “显而易见。”
    原明礼说：
    “但你不打算把小林同学交出去。”
    霍世禛感到有些无聊了，人类就是喜欢问一些答案心知肚明的问题，他的母亲也完全不例外。
    但还是要明确的给出回答：
    “是。”
    原明礼闭眼沉默半晌，睁开眼后，就说：
    “无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身为当事人，有知晓一切的权利。”
    “我也不觉得需要隐瞒。”
    在这一点上，霍世禛持相同态度。
    ——那你还要多此一举让人昏迷干什么？
    在原明礼沉默的注视中，霍世禛说：
    “接入最高权限，彻底覆盖印记。”
    原明礼皱眉：
    “系统不是你的私人物品。”
    “所以是为了帝国着想——”
    霍世禛对此早就想好应对回答，顶着她越来越难看的表情，慢慢的，势在必得的说：
    “才必须接入最高权限，难道您想被捷足先登？”
    第130章 坦诚相待
    有关给予林观棠最高系统权限这件事，原明礼并没有答应霍世禛的要求。
    既觉得为时过早，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也是因为凭她一己之力做不到。
    诃息的三级权限，一级所有新生默认开通，霍世禛更是可以随意支配名额，二级就已经严格许多，必须要有一些优秀事迹，且需要一个主推荐人和两个保证人，才能赋予权限。
    三级权限，就必须通过校方面试与指定考核项目，多方确认无异议才能给予。
    至于所谓最高级别的权限，如果是霍世禛所期望的那种，那是需要帝国同意才行，想想也知道不可能会被通过。
    就算原明礼是系统主要开发参与人员，也没这个资格，直接把二级权限提到最高权限，无异白日做梦。
    霍世禛也相当了解这一点，所以退而求其次，他选择另外一种曲折的做法。
    ——那就是让林观棠成为自己的系统紧急备选人。
    同样能够满足自己的要求，并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甚至林观棠本人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并且只需要原明礼一个人辅助进行就可以了。
    原明礼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心中划过一声叹息。
    ***
    蛇。
    林观棠又梦到了那条蛇——
    已经死去的，血肉早已风干消散的庞大蛇骨。
    在死去的世界中，庞大巍峨的白色蛇骨是世界生命的最后遗体。
    从黄沙覆盖的地面一直盘旋到天际，又从云端垂下蛇首，空洞的眼孔与大张的蛇口正对着林观棠，像是游刃有余的戏弄，威风凛凛的炫耀，杀气十足的捕猎……
    也像是最后的悲鸣撕咬。
    总之是叫林观棠对视时间一长，就有种下一秒会被整个吞掉的惊惧。
    不过蛇骨就只是蛇骨，也许它活着的时候吃掉一个完整的人不成问题，但枯骨形态再怎么威风凛凛，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骇人的标本。
    又但是，那也并不影响林观棠为它的巨大磅礴而再次震撼。
    并有种奇异的伴生依偎，虚无的世界，只有黄沙，枯骨，和自己，总不能和沙子共情吧。
    林观棠想，这条蛇如果是活的，那说不一定也会因为不想成为世界上最后一个孤独的活物，而选择和自己共生，而不是把自己吃掉。
    不知是否是一种心灵感应，在这一切都归于虚无，连风都不复存在的寂静世界，林观棠忽然感觉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爬上手腕，让他不得不低头去看。
    竟然是一条银白的小蛇缠绕在手腕上，蛇头延伸在掌心，然后抬起来和林观棠对视着，还时不时的吐着鲜红的蛇信子。
    真是心有所想就会实现？
    林观棠一时心动，忍不住就把手举到面前，让竖起来的蛇头和自己的眼睛平视着，连波光粼粼的蛇鳞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和蛇打招呼，轻声细语的说：“你好呀，小蛇。”
    蛇也和他打招呼，吐了吐蛇信子，忽然一跃而起，照着林观棠额头咬了过来。
    喂——！
    林观棠猛地坐起，下意识伸手去捂被咬的地方，犹然感觉被咬的疼痛，但摸来摸去，额头光滑，连个痘痘也没有，更没臆想中的牙印。
    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忿忿，想起来什么农夫与蛇的故事——果然是冷血动物，自己这么友好的打招呼，结果竟然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咬过来。
    “怎么？”
    旁边有人说话，林观棠看过去，就见霍世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在处理什么事务，被他突然坐起来的动作吸引过来视线，开口问：
    “又做了噩梦？”
    虽然是疑问句，表达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林观棠点点头，感觉有些喉咙干，闷声咳了一下，还有些没太清醒的回答：
    “梦到被蛇咬了。”
    声音带着些久睡的喑哑，霍世禛将桌子上的水杯递给他，并随口解梦：
    “好预兆，说明你将获得大笔财富。”
    林观棠掀开被子，在床上磨蹭两下，坐到床边，一边伸手接过水杯，一边虚心求问：
    “有多大？”
    霍世禛沉思片刻，煞有介事的说：
    “富可敌国。”
    那可真是大到没边了。
    富可敌国哎，想想都开心。
    林观棠忍不住露出可乐的表情，握着杯子的手晃动起来，于是连带着杯子里的水，也跟着泛起涟漪。
    等喝完水，将杯子放稳到桌子上，林观棠又好像是第一次看霍世禛一样，仔仔细细的去打量，去观察他的每一个面部表情。
    霍世禛对他直白的打量不以为意，但最终也没顶住这种注视，有些无奈的抬眼看向他。
    林观棠这才好奇的说：
    “你……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他双手交握搭在身前，收敛表情，不等霍世禛回答这个问题，就又接着说：
    “为什么疗养院只有病人没有医生？”
    霍世禛眼眸平静无波，只是单纯的对视。
    在这种对视中，林观棠一句句的问：
    “为什么给我换上病号服，我得了什么病？生病的不该是你的母亲吗，但她看起来不像是多年疾病缠身的样子。”
    “为什么打开那扇门的时候我会耳鸣，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人会一秒钟沉睡？”
    “为什么人会做光怪陆离的梦？”
    “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真的是你母亲吗？”
    ……
    不大不小的声音响彻在苍白的房间里，一句句的问话如流水送出。
    问题不是全都没有答案，但全部说出来，只不过是表达林观棠并没有被那临时做出来的合欢假象所蒙蔽，而是从一开始就察觉所有异常。

 第187章

    他察觉到所有的异常，只是不想破坏美好的氛围，只是觉得人都有自己想隐瞒的不堪之处，既然不是发自恶意，那就当不知道算了，在和蔼可亲的长辈面前，做个可可爱爱的傻白甜晚辈其实挺好的。
    但为什么没任何预兆，就将他沉睡？
    林观棠觉得自己已经非常非常，非常地善解人意，且配合做事了。
    有什么不能直接和他说的呢。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忧愁。
    霍世禛听他说完所有，再没有任何后续的话，才开口说：
    “你会知道一切。”
    这算是什么回答？
    林观棠冷着声音说：
    “我猜到一切，和你说出来是不一样的。”
    霍世禛却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
    “我以为你会享受猜到的乐趣，之前你不就是这样的么。”
    因为猜到霍世禛要做什么，所以非常默契的配合，并为此感到快乐。
    但现在林观棠心中却有着不知真相的郁闷，因为觉得霍世禛又在敷衍至极，因为自己竟然还真就立刻明白他在说什么。
    但那不一样，那个时候，他和霍世禛可还不是这种关系，那个时候，他想要走入霍世禛的眼睛，想要向他证明自己。
    ——好吧，林观棠承认，他其实也在试着说服自己。
    霍世禛就是各种谜团中长了一个人，这不是自己早就知道的事情么。
    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不是从外表就异于常人，带着谜团，也不会吸引自己的注意，并追逐迷恋，既然如此，现在应该趣味盎然的解谜才对。
    但再怎么安慰自己，也无法压抑心中的不满。
    因为他们的关系已经发生改变，不是学长学弟，不是上下级，也不是谜语人和解密的人，或者其他任何关系，而是伴侣，情人，或者配偶。
    总之是要并肩同行的伴侣，不应该坦诚以待吗。
    咚咚两声门响，打破了林观棠与霍世禛的对视。
    随后，虚掩的门被缓缓推开，原明礼换了一身正装，还穿着白大褂，站在门口微笑，温和的问：
    “打扰到你们交谈了吗？我可以进来说两句话吗？”
    这真是相当有礼貌的问候了，但霍世禛还是能找到漏洞：
    “真正不想打扰，就不该开口发言。”
    “请进。”
    林观棠接过他的话，又看向霍世禛，有些赌气的说：
    “我看你才是不该开口发言，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了。”
    ——这是迁怒。
    具体表现在呼吸都是一种错误，说话更是罪大恶极。
    霍世禛眼睛有一瞬间的冷漠，然后就变成完全的无奈，不知道想了什么，但真的一句话没说。
    林观棠说完才后知后觉——当着人母亲的面说儿子的不是，实在是太失礼了。
    但……真的是霍世禛的母亲吗。
    如果不是，那就谈不上失礼，而且看起来也没对此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地方。
    倒不如说，她看起来还挺乐意见霍世禛吃瘪的。
    真是可喜可贺，霍大少爷一向是怼人的一方，竟然有一天也会被人呵斥而无从反驳，老实闭嘴。
    原明礼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来回看了一下，有些无奈的叹气，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会体验到传说中“儿子和儿媳吵架该帮谁”的艰难处境。
    毕竟一直以来都默认霍世禛会孤独终老。
    这个时候，倒是比以往很多年都觉得，霍世禛有活人的气息，和正常人一样，逃脱不了和爱人吵架的命运。
    不过她该怎么选择呢。
    儿子和儿媳吵架，实在是很让人头疼，很难选择帮谁才好的事情啊。
    又觉得郁闷，毕竟根据统计，一般情况下两个人吵架应该是主动找老人问到底帮谁，但眼前这两个人，看起来不打算找她评理。
    甚至不打算闹起来。
    不然现在应该大吵大闹起来，或者上演一场全武行？
    原明礼环顾四周，把房间里所有家具装饰都尽收眼底，很好，全都是无所谓被打废的东西。
    那没事了，两个人如果吵上头了打起来，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损失。
    但这就又是多余的担忧，很明显两个是打不起来，甚至吵不起来的。
    不过冷战也很不好啊，她决定强行进行调节。
    “我已经告诉你，对爱人隐瞒秘密，是爱情大忌。”
    原明礼先对霍世禛说了这句话，但没什么用，霍世禛表现的像是什么也没听到。
    她又看向林观棠，伸手抚了抚他的发丝，微笑着说：
    “我是他的生身母亲，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不要担心这一点，好么，对一位母亲来说，这可真是让人难免伤心的话。”
    林观棠立刻愧疚起来。
    但还没等他说什么道歉的话，就先被眼前发生的一切震惊到失语。
    因为原明礼朝他伸过来手臂时，从衣袖下面露出的是银灰色的，冰凉的机械。
    在伸手的过程中，机械臂逐渐被肉色的肌肤覆盖，等到完全伸到林观棠的面前，已然成为完全的，原生一样的胳膊与手指。
    抚摸到林观棠的头皮时，他感受到到温热。
    比起来霍世禛那明显异于常人的冰凉体温，好像这种温热才是正常的——如果忽略坚硬触感的话。
    原明礼收回手指的时候，肌肤伪装再次褪去，变成冰凉的机械。
    她甚至还为了让林观棠看的更加清楚，特意停在身前，非常灵活的转动五指，甚至向后弯曲，和手背紧密贴合——那是正常人手绝对做不到的弯曲程度。
    “霍世禛说要正常点见你，所以我紧急进修了完美婆婆怎么做的相关课程。”
    原明礼看向林观棠，说：
    “但现在来看，或许我们直接坦诚以对，会更好一些。”
    这……正常吗？
    林观棠有些怀疑人生，如果这是正常，那不正常的时候，又该是什么样子。
    林观棠有些小心翼翼的说：
    “所以您的手臂是……”
    他想起来有关霍世禛母亲的传闻，或许所谓的久病缠身，就是双臂残废，不便见人，现在则是安装的义肢，这也不算稀罕。
    只是，林观棠总觉得，绝不是普通义肢。
    别的不说，单纯的义肢，已经能够如此丝滑转变形态了吗？
    原明礼说：
    “机械臂或者义肢，你可以选择自己更能接受的说辞，目的不过是替代真正的肢体，变得更加多功能且灵活。”
    说话之间，原明礼伸长手臂，那竟然直接一截一截拉长到了墙壁旁边，并朝墙壁上点了一下。
    在林观棠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雪白的墙壁也变换为透明的材质。
    举目望去，是一间间看不见尽头的宽阔房间，有无数人与机器人在其中走动，更有许多林观棠不认识的装备游刃有余的自动运转。
    他刚进来时经过的温馨庭院，也变成冰冷的房间，顶端是巨大的灯照——
    一个模拟太阳而已。
    “设x为未知之物，设y为既得答案——如果x代表着脱离躯壳，获取灵魂永恒自由的未知未来，问到底是完全的进化，还是彻底的毁灭？”
    原明礼的声音响起，将林观棠已经出走的神识拉回，她收回自己的手指，缓缓说出接下来的话：
    “那y则代表着帝国的回答，认同血肉躯壳的脆弱，但要做的不是彻底脱离，而是将其极致强化。”
    “灵魂只有躯壳寄托才是完整的人，空剩灵魂，就算再怎样表述的天花乱坠，死亡是唯一的事实，若所有人都选择灵魂进化，帝国则会成为完全的死亡国度。”
    林观棠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她是指什么：
    “这是那三行字的谜语答案？”
    “这是我的答案。”
    原明礼向他微笑：
    “至于是否真是那位老前辈所要表达的意义，那就不得而知了，我无法触碰那张照片，也没有隔空问答的能力。”
    毕竟人早死几十年，总不能挖坟出来问灵。
    至于那张照片，明显是被动过手脚，添加了一些危险物质，是不可能被带入这个地方来的，除非是想将那张照片彻底摧毁。
    “我明白了，多谢您的解答。”
    最终，林观棠也只能这样说。
    几分钟后，雪白的墙壁又一点点覆盖回来，房间重新变成普通的房间。
    就连原明礼的胳膊也再次收回，变成正常的样子，并微笑说再见，她还有事要忙。
    林观棠嗯了一声，目送她的离去。
    仍然觉得自己或许做了梦中之梦，现在还在梦中。
    但他悄无声息手指掐着掌心，感受到连心的痛苦，却还是没有从梦中之梦醒来。
    此乃现实。
    林观棠伸手捂着额头，连带着一只眼也被笼进手心。
    感受到眼球在薄薄的眼皮下不受控制的转动着，脆弱，敏感，却又让他安心。

 第188章

    一种他还活在正常世界的安心。
    过去很长时间——林观棠以为已经过去很长时间，继续装鸵鸟没意义。
    所以放下手，抬起头，正襟危坐，看着霍世禛缓慢的说：
    “我想，或许需要一个从头讲起的过程，包括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既然带我过来，也该给我一个明确的结果。”
    霍世禛没说话。
    对视片刻后，林观棠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力的说：
    “你的回答呢，你可以说话了。”
    霍世禛这才颔首，开口：
    “真是心有灵犀，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林观棠无言以对的看向他，有种郁闷又好笑的感觉。
    那其实也没有什么麻烦或者困难的地方，认真说起来无外乎几个问答题。
    ——不是说好的要去见祖父么，为什么要特地过来这里？
    因为要用诃息本源系统，来帮林观棠覆盖此前莉莉丝通过拟真世界印在他脑海意识中的痕迹。
    在原明礼的空闲时间，几人再次坐在一起交谈，已经没有第一次那种和乐融融的氛围——
    也不能说没有，但无论林观棠还是原明礼，态度都严谨冷淡许多。
    简单粗暴的来说，这一次坐下来交谈，已经不是婆婆见儿媳，而是医生和病患。
    但得病的是林观棠。
    ——原明礼以养病的名义长久待在疗养院不出去见人，从头至尾不过是敷衍外界的借口。
    疗养院实质上是研究系统的大型地下实验场所，进度已经是如何把人体彻底改造为完全的机械体。
    原明礼是负责实验的人，也是其中一个实验体。
    总之眼下是公事公办的氛围了。
    至于霍世禛嘛，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脸中带着些微倦怠，大概还有着有种被当面揭穿罪行的窘迫——
    虽然没看出来一点，且仍会时不时穿插进来一句不讨喜的冷笑话。
    但他的冷笑话听起来实在是很像泼冷水，并没有人笑的出来。
    于是被直接无视了。
    原明礼无意对林观棠解释太多这处地下场所的运转，只是解答了照片背后三句话的含义，随后就解答林观棠那场梦的相关问题：
    “莉莉丝是支撑拟真世界运转的本源系统，这个你应该早有了解。”
    林观棠点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虽然现在拟真世界满大街宣传的是搭载帝国最前沿系统，但在一开始的时候，对外宣传语则是代表着最高技术的自研系统——代号就是莉莉丝了。
    原明礼又说：
    “那么，莉莉丝能够在拟真世界里影响人的思维意识，留下印记，并在下一次进入拟真世界的时候，再次激活并扩大印记，也就是所谓的存档与提取进度，这一点，你应该也不难接受。”
    林观棠接着点头，这不难猜，不如说在没体验拟真世界前，他就疑惑难道真的可以完全沉浸式体验异世界么。
    而在体验过程中，林观棠就已经怀疑拟真世界必然是对大脑做了什么手脚，不然不可能让人完全忘记现实世界的存在——
    就算是再三告诉自己所处的是虚拟世界，却还是本能觉得无比真实。
    所以在拟真世界里，林观棠尽可能的没有任何动作和思考，比npc还npc，因为他下意识觉得——在拟真世界里，动作越多，想的越多，就会越被拟真世界捕获更多意识。
    那绝不是好事……和他一块体验拟真世界的简英莱，表现也是一样，和林观棠也是同样看法。
    并且在离开那里之前，也绝口不提自己的发现，因为害怕被捕捉到关键性的言语。
    只是林观棠没想到的，他只是进去体验一次，竟然就被留存标记。
    由此，林观棠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莉莉丝会在脑海中留下印记，并可以随时激活，这是你们早就知晓的事情？”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观棠是看向霍世禛的——所以他真正想问的是：霍世禛明知道会留下印记，却还是没有任何阻止。
    不难理解的含义。
    霍世禛了然他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却是先反问了一句：
    “如果当时，我提醒你不要进入拟真世界，否则会被留下难以清除的印记，你会选择拒绝？”
    “不。”
    林观棠沉默许久，才长长的，长长的，叹出一口气，说：
    “我同样会选择去体验。”
    他拥有着旺盛的好奇心，如果提前知晓一切，不但还会选择进去，还会比那一次还要更加谨慎，更加仔细的去观察拟真世界中的一切，并更加小心翼翼的感受，莉莉丝到底是什么时候入侵并寄生在自己的意识中的。
    “所以没有阻止，也没有告知你。”
    霍世禛语气平静：
    “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发挥最自然的演技。”
    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被莉莉丝察觉到什么端倪。
    这个回答有理有据，但相当无情。
    可是那个时候，他们之间也没什么私人感情可谈，就算现在听起来觉得难受，难道要用现在的情感，去批判当时的冷漠吗？
    当然不能。
    林观棠按了按发痛的心脏——可也阻止不了此刻难过。
    “不会好好说话，失去爱情可怪不了别人。”
    原明礼啧了一声，替他对林观棠进行更详细的解释：
    “只有你再次回到所谓的体验舱内，才能被莉莉丝激活印记，再次掌控你的意识，如果你只是体验一次，没有第二次，那就不会再被它影响。”
    “莉莉丝是绝对不可能隔空影响你的意识的，你的噩梦，是完全的意外，无论是我还是霍世禛，都想不到这一点，所以他在得知你做了那个噩梦之后，才会立刻带你过来覆盖印记，不让你有第二次被拉入噩梦的机会。”
    “无论你做那场梦，是巧合，还是真有人故意引诱，他不打算赌一个可能。”
    第131章 不同观点
    林观棠终于搞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不是霍世禛的母亲想要见他，所以才带他过来这里；
    而是因为霍世禛想要帮他覆盖印记，所以才提出这个要求。
    他有些心情复杂的看向霍世禛，其实是有点想问为什么不直接说，但想想看霍世禛的性格……
    总觉得会说出什么叫人难以招架的话出来。
    林观棠决定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了。
    但他还有一点疑惑：
    “既然莉莉丝做不到，那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担忧。”
    他仍然记得回来帝都前，霍世禛明明是用很确定的语气说他做那个噩梦，是有人故意所为，而不是巧合。
    “莉莉丝做不到，但莉莉丝的本源系统可不一定。”
    原明礼一边说话，一边调出几张影像资料给林观棠看——
    人与机器人混杂来往的街道；
    穿梭的公共轨车不仅仅是地面公交与地下铁，也同样在高空上交错分层飞驰；
    随处可见的公共体验舱与大大小小的体验屋；
    一座建立在海上的，高耸入云的通天塔；
    以及一张在海水中拍摄的照片——看不清楚到底有什么，好像只是昏暗的海水，但仔细去看，就能够隐隐约约看到无数庞大的结构在海底运转。
    林观棠已经知道在系统完全铺陈整个帝国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各项依托系统而生的设施飞速建设与发展，并投入使用，所以他看到这些照片，第一反应是帝国预想中帝都的将来。
    但他看到了那座海上通天塔和海面上飘荡的紫叶，以及塔上显示的时间时，就认出来这不是预想中的帝都，而是现在的附甘区。
    可是，附甘区真正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和帝都的差距暂且不提，和35区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世界了啊。
    就算早知道附甘区发展迅速，但实质看到后，还是让林观棠叹为观止。
    又有些戚戚然的想，如果他一开始就是从35区到附甘区，是真会以为自己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的。
    但原明礼显然是不知道他在惆怅什么的，调出来这些影像照片后，给林观棠几分钟的观看时间，就接着说：
    “如你所见，附甘区已经是完全的系统化区域，支撑整个附甘区即附近区域运行的大型系统，代号为x，同样是真维世界的本源系统。”
    林观棠收拾一下自己的心情，在听她介绍的同时，也同样产生疑问：
    无缘无故，怎么忽然说起来附甘区——
    真维世界，拟真世界，两个系统——
    难道拟真世界脱胎真维世界，莉莉丝脱胎所谓的“x”？
    林观棠自然而然产生了这个猜想。
    原明礼接下来说的话，则证实了他猜测正确：
    “真维世界是拟真世界的本体，在附甘区已经运行十年，连带着各项衍生品，已经是附甘区最大的支柱产业，附甘区是想要直接把真维世界普及整个帝国，但被拒绝了。”

 第189章

    “帝国的理由是——其他地区的发展水平，无法支持系统运转。”
    林观棠：……
    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就是听起来有些心酸。
    又听原明礼接着说：
    “但附甘区并没打算就这么放弃，退而求其次重新研发了拟真世界，并切割出莉莉丝作为运行系统，以适应帝国普及水平。”
    “同源但不同步共通的产品，简单理解为父代与子代也行，如果真正的父子关系一样，虽然子代可以独立运转，或者说本来就该独立运转，但父代想要强行替子代做出什么决定，子代也只有服从。”
    毕竟系统不是真正的人类，没有叛逆期这种说法，父代要征用它的权利，它只会服从，而不会拒绝。
    林观棠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就像是有时候蛮横的父辈会强制剥夺子代的权利一样，x也强制性征用了莉莉丝留在林观棠脑海中的意识，隔空进行激活。
    这是相当冒险的做法——
    或者是堵林观棠不可能真把噩梦完全讲出来，堵一个梦不会引起注意……
    但无论找多少借口，这样突然激活印记都显得有些太过急躁，甚至失去理智，可是和“x”一直以来的风格截然不同。
    而出现这种异常又冒险的状况，原因显而易见，是那张照片。
    那就又回到了起点，照片中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引发这么大的反应。
    和林观棠又是什么关系——难道真的是直系后代吗。
    要解开这个疑惑，那唯一的线索，就是去问霍老爷子这唯一知情人了。
    但在离开这里之前，林观棠还有一个问题。
    如果“x”是具体的系统代指，那“y”——
    林观棠试探的问：
    “您可不要告诉我，诃息也有代号为y的本源系统。”
    “这就是要告诉你的另外一件事，也是你特地来此的另一个目的。”
    原明礼说：
    “用最高级别系统权限，来覆盖莉莉丝在你脑海中留下的印记，只要你不再次进入体验舱，那就不会再被激活印记——无论是莉莉丝，还是x，都无法再影响你。”
    林观棠哦了一声，又若无其事的随口问：
    “那y呢？”
    ——那y，是否会通过某种方式，来影响，甚至操控自己的意识呢。
    原明礼没立刻回答林观棠的问题，定神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说：
    “你是不相信帝国，还是不相信霍世禛呢。”
    林观棠眨了眨眼，表情很是无辜：
    “只是想问一下被标记的后果，难道这是不可以问的问题吗。”
    “问我可以，但对外宣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原明礼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小声的说：
    “这可是没经过帝国同意的私自操作，如果被别人知道霍世禛竟然用最高权限来帮你覆盖一个小小印记，那霍家会被狂轰乱炸攻击以权谋私的，爸爸他年纪很大了，平常被霍世禛气已经够辛苦，就不要再让人因为咱们自己人的缘故，被抓住把柄在议会上虐待老人了。”
    林观棠：……
    怎么就突然又转进到家庭伦理剧场景了。
    林观棠点了点头，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
    当然，最重要的是，比起来莉莉丝，他还是相信帝国和霍世禛的立场。
    至少霍世禛不会在梦里谴责他的良心，并且还带有不明目的。
    不过，就算是阻止对方继续通过这层印记，来引诱林观棠去山村或者附甘区，林观棠还是有种预感——有朝一日，无论主动被动，他总会亲自去附甘区一趟的。
    这场谈话结束后不久，林观棠就和霍世禛一道离开。
    随着螺旋上升的电梯运行时，林观棠忽然说：
    “拟真世界从一开始就不该同意公开发行。”
    这种能够在脑海中留下长久印记的东西，想想都不寒而栗。
    “真开心你和霍家持有同一个观念。”
    在林观棠无语的注视中，霍世禛不无遗憾的说：
    “可惜帝国的全称不是大霍帝国，有关拟真世界的申请书三年前就开始提交，能驳回三年不予通过，已经是霍氏与诸位同道尽了最大努力。”
    “如果你现在已经成为议员，在议会上提出反对意见，大概是和霍家一起成为被批判的守旧派，那就真是患难夫妻了。”
    ……这个成语是给你这么用的么。
    林观棠庆幸自己没在刚才问霍世禛为什么不说是他主动带自己过来的原因——
    显而易见又会是让他社死的答案。
    总之是连霍家也不能阻止拟真世界的发售。
    而既然研发，既然公售，那再怎么追溯过往诸方作为对错已经没有意义，唯有尽快为各种有可能会出现的“意外”做足准备。
    嫁接诃息进去是所做的措施之一，至少正版的拟真世界，不会让莉莉丝肆意窃取控制体验者意识，同时，也会在体验者沉溺时间过长或者超过沉浸值时发出提醒，必要时强制退出。
    至于三无盗版产品，以及真维世界，就不在诃息的管控范围之内了，前者管不了，后者更管不到。
    但盗版也远远不可能达到正版所提供的体验，至少不会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拟真世界，而且——
    体验舱是真的很贵。
    连拟真世界本体投放如此多公共体验舱，到底是赚钱还是赔钱可都还有争议呢，盗版就更不必说了。
    不过——
    在已经完全走出这个实验场所，并从另外一个通道重返地面后，林观棠又说：
    “既然无法阻止拟真世界的发售，那总是可以阻止改造躯壳吧。”
    霍世禛“嗯？”一声，不知道是真的没理解林观棠在说什么，还是装不知道——
    但林观棠不觉得这是可以敷衍过去的问题，所以他详细的问了一遍：
    “等到那种人体义肢改造实验成熟，霍氏，或者说帝国，会下令让全帝国民众都进行机械改造吗。”
    林观棠回想起来原明礼机械化的身体，那不仅仅是双臂，是双脚也成为义肢。
    不知道她是不是全身都已经机械化，包括她的头脑——是否也已经变成机器人的形状，只是因为不想吓到林观棠，或者其他原因，所以仍保留着人的形态。
    他是很严肃问出这个问题，但不知道哪里戳中霍世禛的笑点，叫他忍不住笑出声，又或者只是觉得林观棠这种想法有些……异想天开：
    “别想太多了，帝国可没那么多合适材料，供给全民改造。”
    “所以是有这种打算？”
    “只是作为某种秘密的战力储备，没有全民执行的必要。”
    “那你呢，你会是其中之一吗？”
    “……”
    沉默似乎是某种默认，叫林观棠心漏跳一拍，几乎不假思索，就快跑几步，挡住了霍世禛前行的步伐，不可置信的看向他，说：
    “难道你真的接受人体改造？！”
    他越想越心惊，并感到由衷的害怕——因为想到有关霍世禛的传言，被称之为帝国兵器的他，岂不是会成为第一批被改造者。
    霍世禛仍然保持着嘴角带笑的表情，被拦住路，就停在原地，笑着看向林观棠，有些沉思的说：
    “这么大反应？看来有关那个选择，你并不认同母亲的说辞。”
    林观棠咬了咬下唇，声音沉闷：
    “只是不完全认同，那样灵活的义肢，如果能投放使用，肯定会为很多残疾患者提供非常大的便利，但我觉得，这应该是作为一种补偿，而不是替代。”
    机械改造是缺失躯壳之后弥补缺陷的补偿，而不该是为了安装这些义肢去主动斩断原生的肢体。
    说话之间，林观棠伸出自己的手掌，看着手腕与掌心中交错的青色与紫色的血管，喃喃道：
    “脱离血肉躯壳，就会获得灵魂自由是自欺欺人的谎言，但强行把健全人体完全变成机械，不也是本末倒置的事情吗。”
    就他自己而言，尽管亲眼目睹义肢机械臂的灵活强大，但如果现在叫他做出选择——斩断自己的手臂换上义肢，他的答案是想也不想的拒绝。
    林观棠的视线中，出现了另外一只苍白有力的手。
    那是霍世禛伸手过来，手指从他的指缝扣入，用力握紧，散漫的说：
    “感受到了么？”
    手指被握的发疼，林观棠却不想松开挣脱，静默片刻，慢吞吞的说：
    “感受到了，异于常人的低温。”
    又说：
    “不过是一只手，也说明不了什么。”
    霍世禛沉默了几秒，有些玩味的看向林观棠，是笑非笑的说：
    “那怎么办，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你相信，现在的我全身上下都没有经过任何改造，要脱光让你摸一遍吗？至于体温，那也不是没有升温的办法，但需要你——”

 第190章

    他一句话还没说话，就被反应过来的林观棠猛地伸手过去捂住嘴巴。
    这是可以大刺咧咧说出来的话吗？
    林观棠不仅仅是脸颊，是连着耳朵都有种燃烧的炽热。
    他不可置信的看了霍世禛一会儿，才咳了几声，欲盖弥彰的说：
    “我相信你好了，但是，就算现在你不是，那将来的你呢。”
    “你会接受改造吗，你——对这个问题，又到底是怎么想的？”
    无言的寂静，霍世禛视线下垂，看着自己仍被捂住的口舌。
    林观棠赶紧放下手，又眼神示意他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霍世禛静默了一会儿，才露出些轻蔑的表情，不以为然的说：
    “无论前者还是后者，不过都是沦为系统的奴隶，而我只会是系统的主人。”
    这个时候，林观棠忽然庆幸霍世禛的性格带着些傲慢了。
    “就当是我的无理要求吧，无论任何情况，不要主动把自己改造成机械好吗。”
    林观棠再次朝他伸手，却是两只手都伸了出去，圈住了他的脖颈，整个都依靠过去，耳朵在霍世禛心脏的位置停留：
    “就做一个完全的正常人活下去，可以吗？”
    如果是帝国要求 ，霍世禛或许不得不做，那自己的要求就是让他为难——为难就为难吧，林观棠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反正他不要一个改造人来做自己的男友。
    他听到霍世禛平稳规律的心脏跳动，他感受到霍世禛搂过来的臂膀，以及霍世禛平稳的回答：
    “当然。”
    说这句话的时候，霍世禛看着远方无尽的黑暗。
    银白的长发在夜风中飘荡，又丝丝缕缕落在林观棠的后背，将他完全包裹起来，仿佛融为一体，又一起融入夜色。
    已经又是天黑。
    要去拜访霍世禛的祖父，只能等下一个天明。
    几个小时而已，睡一觉就到了时间。
    还好，这次没出什么意外，很顺利的见到了霍世禛的爷爷。
    并且是非常正常的，经过层层关卡验证，通过层层门槛走廊，最后到达一处幽深寂静的庭院，见到在庭院内看书的老人。
    老人抬眼看过来的时候，叫林观棠有种被看透灵魂的惊惧。
    但也只是一瞬间，老人锋利的目光就转化为没任何攻击性的慈眉善目，眉开眼笑的招呼他们上前。
    不过花白头发眉毛下，苍老的五官仍然威严，带着久积的威压，林观察暗中猜测，恐怕这位爷爷年轻时候，是比霍世禛一样傲慢且严苛的人物。
    还好遇到的是老年慈祥态，看起来也不打算通过下马威的方式来树立威严。
    他自己坐着藤椅，给霍世禛和林观棠安排的也是同样的藤椅，围着一个小圆桌，上面放了茶点。
    霍老爷子乐呵呵的问了林观棠的基本情况，然后就直接进入正题：
    “不用担心你身上流淌着罪恶的鲜血，你不是照片上那个人的后代。”
    一句话说出来，差点把林观棠砸懵——是没反应过来这么直接。
    但这确实是林观棠最担心的问题。
    林观棠苦笑：
    “可是，我和照片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总不能真是巧合吧。”
    那老天可真会开玩笑。
    林观棠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失望还是该幸运，还是该表现出什么情绪才好了。
    他其实都已经默认自己是照片上那个人的直系后代，结果现在忽然被如此肯定的说不是，无论是谁都难免茫然。
    霍老爷子摇头说：
    “这确实是你们应该去解答的谜题，但我可以告诉你，照片上的人，在杀了他全村的人后，就开枪自尽，没有留下任何后代，甚至没有任何关系暧昧的对象。”
    “什么？！”
    林观棠绷直了身体，震惊的看向他，不曾想会是这个结果。
    霍老爷子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预料之外。
    旁听的霍世禛，也难得皱眉，这答案显然也不在他的预料中。
    林观棠感觉自己思维陷入某种混乱，他呆呆地想了一会儿后，才语气急促的说：
    “可是那个梦，梦里我梦见的是……山村的人，是被洪水毁灭的。”
    霍世禛也语气平静的说：
    “那处山庄确实毁于山洪。”
    “小子，你以为有了系统，你就真无所不知了。”
    霍老爷子哼笑一声，对霍世禛发出毫不留情的嘲笑：
    “以为这就是真相？”
    霍世禛却并没被激怒，仍旧冷静的补全猜测：
    “你们修改了有关这个人的所有相关记载，不但抹除他所有存在的痕迹，无法抹除的，也进行修改，确保就算被找出所有线索，也是虚假的谎言。”
    “你很怕他。”
    最后，霍世禛同样没留任何余地的给出总结。
    霍老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被气的直锤胸口：
    “怎么会有你这种孙子！”
    林观棠有些瑟瑟发抖——怎么说呢，这爷孙两个之间的言语交锋，可比母子间对话难听多了。
    他不合时宜的想……真是有点理解为什么说霍老爷子的寿宴很难熬了。
    但目前说谈论的事情和他的身世息息相关，无法让他可以心安理得的做壁上观，林观棠还是在霍世禛说完话后，急迫的问：
    “所以到底他是谁……您可以把一切事情都告诉我吗？”
    “年轻时候都怕的要死，现在大概是更不敢提一个字，我们可以走了。”
    霍世禛还在一旁泼凉水，林观棠有点想拿个胶带把他的嘴巴粘住不要说话。
    好在霍老爷子不跟他一般见识——也有可能是被气多了所以自动免疫，直接无视了他的话，回答林观棠的问题。
    说起来也相当简单。
    那个和林观棠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一共只见过两次。
    一次和原老爷子记载的一样，在山村中第一次见，一个聪明绝顶的赤脚医生，不但自学成才，为村民们治疗或者缓解腺体带来的疼痛，还对他们一行人带去的各种设备上手极快，不过数天，操纵设备的灵活程度比他们这些人都更熟悉。
    但当时他们是在巡查途中，有心想把这少年带出山培养，少年却放不下村民，选择了拒绝。
    最后，他们也只能遗憾离开——只是离开前给这名少年开了介绍信，是说这少年如果改变主意，或者有什么需要，想要学什么新知识之类的，都可以去找朋友。
    只是一个偶遇的山村少年，就算是天才——世上也不缺天才。
    总之他们在巡查完成的时候，已经忘记这个少年存在，又过去一段时间，才想起来这个少年人的存在，然后回去找他，查看他的状况。
    结果，就听少年讲述了一件事情。
    那少年说，他得到神明的预示，山村要被洪水淹没，所有村民都会死于这场山洪。
    可是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官方觉得他是在胡言乱语，并不打算派人去把山上的民众接下来，村民也觉得他是在说晦气话，绝不愿意搬走。
    他很苦恼，在这种情况下，他该怎么把所有人都救出来？
    第132章 电子幽灵
    人是靠什么活在世上？繁重的躯壳。
    人是如何才算活着？情感与意识而已。
    如果有自己的意识，那就算是把人的意识寄居在一棵树上，仍然也算“还活着”。
    但树木和人的躯壳一样，都是脆弱的，可以被随时毁坏的。
    所以不如直接寄生虚无之中，就可以永恒无痛的“活着”。
    那少年人说出惊世骇俗的言论，有人当场笑出声来，是觉得无稽之谈。
    但那少年却无比认真，认真询问如果他是错的，那如果现在山洪爆发，谁能在一瞬间救下所有人？
    而救下来之后，仍然陷入无尽的困顿。
    既然活在此世是连绵不断的痛苦，那为什么不干脆一点，活在自由的意识中呢。
    他是如此的认真，认真到叫所有人都从他的眼中看到他的执念——他不仅仅是这样想的，并真正决定要这样做。
    也有人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安排人上山前去查看，他所存在的山庄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带着微笑，带着满足，做一个再不会醒来的梦。
    那少年是被所有村民都信任的医生，所以他想要全村人做什么事，简直是轻而易举。
    但这是杀人！
    要救所有人，结果却是把所有人都杀死，这不是倒反天罡的事情吗。
    ——不过是为了自己杀人的行径找一个借口！
    诸如此类的话语响彻死寂的村庄，并得到不少人的呼应。
    但少年并没有进行任何辩解，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举枪自杀。
    ——所以我也会践行我的诺言，永生在自由的虚无世界，挣脱真实世界的枷锁。
    这是他的回答。

 第191章

    那之后没有多久，山洪爆发，将所有一切全都掩埋。
    到底少年真的预知未来，还是巧合？又或者是有人为了配合少年的预知而故意造就一场山洪……
    已经无从谈起了。
    无论是觉得遗憾还是其他什么情绪，事情本该到此告一段落，直到当初合照的人受到匿名的信件。
    在第一次见面并分开的时候，巡查队的人和少年有过一次纪念合照，是在当地的摄影机构，照片洗出来后邮寄给了合照中的人。
    诸如此类的合照不知道有多少，也不是所有人都还记得有这么一张合照，但那封信就这样精准锁定所有人，在那家摄影机构无故失火被烧的一干二净后的某日，有人发送了电子邮件。
    【与合照之上，*私自添加了一些东西，本来是想给诸位一个惊喜，但*已决定，并成功挣脱世界的束缚，所以决定永恒消除*在此世生存的迹象。】
    【请销毁与*有关的合照，彻底忘记*在此世的存在，不日*将亲自拜访，取走合照，或者取走记忆。】
    起初，大家都以为是一场恶作剧，毕竟那名少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自尽的。
    总不可能真的死而复生，找上门吧。
    没多久，就有人的合照在悄无声息间遗失。
    接着，第一个合照上的人死于非命，找不到任何凶手存在的迹象，只有保留的那张照片上，那个少年被完全剪去——那是凶手故意留下的线索。
    第二个人死于睡梦之中，整张照片都消失不见。
    照片遗失再正常不过，第一个人死亡，还叫人觉得或许是某种巧合；
    第二个人死在无声无息中并连照片也找不到，就让人无法继续淡定了。
    有人完全销毁，有人远走他乡或者交给别人保存，有人则仍然不信邪的保存在身边，并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
    第一个选择的人幸免于难，第二个选择的人——那照片被谁保存，谁就同样死亡或者变成疯子，断断续续的说有幽灵从终端里浮现，询问是要取走性命还是取走记忆。
    至于第三种人，选择正面搏斗，那死是唯一的结局。
    活着的人，怎么能战胜早就死去的幽灵。
    甚至无法判断到底是真的死去的幽灵回收活着的讯息，还是有人假借幽灵的名义进行报复，以当年的手段，用尽所有办法也找不到凶手。
    于是最后只能妥协。
    所有照片都被销毁或者回收，所有人都对那少年和有关他的一切闭口不谈，然后一切真的恢复了平静。
    几年后，附甘区宣布了代号“x”的系统试运行，超越时代的智能系统，可以为人类规划一切，操控一切；
    又没过几年，便推出真维世界——所打出去的口号就是，脱离苦难的现实，找寻真正属于自己的极乐世界。
    与此同时，名为伊甸园的组织在晦暗世界诞生，永生自由，腺体交易，与附甘区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
    脱离真实世界，追寻虚无自由——与当初那少年所说的话多么相似！
    可无论经过怎样探查，代号“x”的系统相关所有人事，都找不到那少年存在的痕迹，连带着伊甸园与附甘区之间的关系也不过是若隐若现的猜测——至少明面上附甘区也响应着打击晦暗世界不法团伙的口号。
    而帝都和附甘区并不是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更像是旧纪元中天子与诸侯国的关系。
    虽然同属帝国，但旧纪元无数历史证明，诸侯国对天子只是虚与委蛇的奉承。
    甚至连奉承都懒得奉承。
    总而言之，十年二十年，大半个世纪过去，昔日那名少年彻底成为一个被刻意遗忘的幽灵。
    但在被遗忘的背后，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现在应该说，当年那些人都陆陆续续的死亡之后，只剩下霍老爷子一个人还记得他——
    那个少年还活着，活在系统之中，并已经掌握了整个附甘区。
    ***
    霍老爷子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连带着叫他怀念起那段被恐惧笼罩的年轻过往。
    两个小辈坐在旁边，到他讲完所有的故事，还保持着沉默。
    在稍作歇息后，霍老爷子才说：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说，你不会是他的后代，连拿到他照片的人都要被追杀殆尽，他会留下亲生血脉的存在吗？”
    那是不可能的。
    林观棠叹出一口气，带着苦笑开口：
    “所以，总不能真是机缘巧合，才叫我和他长的一模一样。”
    那老天可真会开玩笑。
    林观棠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失望还是该幸运，还是该表现出什么情绪才好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漏洞，毕竟满打满算好像就见了两次面而已，谁知道当初那少年在私下会不会和谁有过交合呢。
    但这种漏洞，却不如没有，林观棠甚至强迫自己忽略这种漏洞。
    如果真是那少年的后代，那继承了血脉，就继承了世上最大的罪恶。
    如果不是那少年的后代，那绕了一大圈寻亲的结果又是白忙活一场。
    简直是一个可能比一个可能糟糕，林观棠本能不想承认自己真是罪恶的后代，但事实上，他是那少年的后代，或许对他才是好的结果。
    对方当年都这么赶尽杀绝的样子，现在又因为长得想象就找上门，如果是后代还能催眠自己，对方也许是想找他回去继承产业什么的……如果没血缘关系，那显然就是准备杀掉他了。
    因为他的长相，违背了那少年完全消失的规则——所以他出现了，所以林观棠必须死。
    过去六十年，昔日恐惧并没有消失，只是蛰伏。
    林观棠不想死，所以他要找存活的机会，或者杀死六十年前的幽灵。
    他开口说话，先提及其中的漏洞：
    “但也不是所有照片都被销毁了。”
    如果不是找到那张被埋在地下的照片，这一切都不会被彻底而完全的掀开。
    但对这一点，霍老爷子却早就了然：
    “两张照片，用当时能想到的隔离材料层层包裹，一张埋在地下，一张被沉石扔到水井里。”
    某种意义上，这等同于完全的销毁。
    但若干年后，旧宅翻新，水井被处理，有人从井里把那张照片打捞上来，然后因为那流传下来的照片幽灵，所以很快就被销毁掉了。
    还有一张，就是他们挖出来的这张照片了。
    说话之间，那张合照已经被霍世禛取出来，放在桌案上。
    虽然并不明显——但林观棠时刻注意着霍老爷子的神态，所以还是捕捉到他看到照片后，那片刻之间升起的惊悚与戒备。
    然后霍老爷子就带有些怀念的，自嘲的笑了。
    他没触碰那张照片，只是点了两下桌案，说：
    “就是这样一张照片，成为笼罩我们所有人头顶的阴影，现在它就被放在这里，你应该知道事情真相是什么了。”
    这句话是对霍世禛说的，毕竟照片一直是由他保管。
    并且，林观棠低头去看这张照片，比自己上次见的时候褪色太多。
    上次见这张照片，林观棠其实还觉得太过崭新，完全不像是六十年前的老照片。
    可是现在，上面出现了大大小小水渍一样的污圈，本身的颜色也退散许多，尤其是“萍水之友”，近乎只剩下一个外形轮廓。
    “一层系统追踪码。”
    霍世禛说完这句话后，又很不客气的点评：
    “过时的产物。”
    “你一眼就能看穿这张照片的玄机，所以你觉得你够聪明，是天才吗？”
    霍老爷子说着好像的话，语气却不是为自己有一个天才后代引以为傲，甚至林观棠觉得……那竟然更偏向嘲讽：
    “你的一切不过是帝国有意为之的集大成者，他的聪慧却是与生俱来的神赋。”
    霍世禛难得没接着呛声，但林观棠看着他神思放空，大概也没把霍老爷子的话放在心上。
    霍老爷子的视线投放在照片上，带着怒火，愤恨，还有更多难以辨明的复杂情绪：
    “你说的没错，只是一层简单的追踪码，系统可以随时随地追踪，以现在的系统水准，就算只是二级权限，想解决它也轻而易举，想通过它进行反追踪，也易如反掌。”
    话虽然是这样说，林观棠却没感觉到任何得意，只涌现出许多悲哀的情绪。
    于是霍老爷子接着说：
    “现在你看它是过时的产物，当初我们这些老家伙——呵呵，当初我们也是一群愣头青，感受到的却是灭顶的恐惧，把什么天王老子，神明菩萨都骂了一遍，诞生一个超脱时代的天才，为什么却是对手。”
    “你们这些小辈，没有经历过，所以感受不到恐惧，但也不是完全感受不到——这张照片，你们应该反追踪过了，结果如何呢。”
    失效，失败，来源不明，已注销……

 第192章

    而反追踪进行时，照片就开始褪色，尤其是那少年的模样，更是以最快速度褪掉颜色。
    ——已经预见到当时没有人识破，但以后会识破，并为这可能会有的识破，提前布置了自动销毁的办法。
    普通的天才会叫人嫉妒，绝顶的天才会叫人羡慕，而超脱时代的天才，却会叫人恐惧。
    但感到恐惧，却没打算退缩，没有打算就这样永远被恐惧笼罩。
    林观棠轻声说：
    “所以帝国才开启诃息的创造吗？”
    他抬眼看向霍老爷子，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或者说，是已经意识到那少年和代号为x的系统密不可分，所以才针对所谓的不明之物x，开启了系统y的全新研究。”
    霍老爷子默认了这种说辞：
    “看来你见过明礼那孩子了，相处的怎么样。”
    林观棠愣了一下，他不记得有和霍老爷子说来在这里之前，会先去拜访霍世禛的母亲。
    随后反应过来，大概是霍世禛说了，那倒是没必要提前再告诉自己，或者——
    帝国只有霍世禛母亲所在的那个地下研究所，藏着y的本源。
    他一边思索，一边点了点头，回答这个问题：
    “见过了，还帮我解决掉了拟真世界留下的印记。”
    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动用最高权限这几个字。
    霍老爷子也没多问，只是敲了敲腿，笑着说：
    “不用这么紧张，就算是你们相处不好，你也见不了她这个婆婆几面，甚至就算是我这老头子不想见，也见不了几次。”
    接着语气又转为不满，意有所指的说：
    “但以后就是一家人，该联系还是该联系的，以后议会上，还有见面的时候，你是个好孩子，可不要染上某个人的坏习惯，连个好听话也不会说，很叫老头心寒啊。”
    这就又是说要推荐林观棠成为议员的事了。
    林观棠心领神会，只是听到后半句话，又差点被噎到。
    不是在说电子幽灵的事情么，怎么突然就从恐怖片转进家庭情感剧场了。
    林观棠忍不住咳了一声，下意识抬头看向霍世禛，后者朝他露出一个……顽劣的神情。
    ——所以是故意的吧。
    林观棠大概猜出来霍世禛平时和老人家说话也很毒舌，并且是有意为之的毒舌。
    ……老人家也真是幸苦，一大把年纪还要被孙子呛声。
    但总不可能对老人家说霍世禛就是故意气人所以才毒舌讲话，他想了想，觉得家庭和谐从我做起，还是需要挽回一下霍世禛并不存在的形象。
    于是说霍世禛现在说话已经很像个正常人了，至少对他还是很好的。
    霍老爷子显然不信，霍世禛在他说“像个正常人”的时候，也投来别有深意的目光，但林观棠非常有意的无视掉了——他又没说错。
    然后又把话题强行转移到前半句话，说自己在准备相关材料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一想这件事，就叫林观棠头疼。
    那倒不是他不想成为议员，或者感觉自己担当不起想退缩之类的，主要是成为需要提交大量材料，其他暂且不提，需要他书写的文字都要近万，还有面试会谈之类的，肉眼可见的麻烦。
    但这些事情他自己心知肚明，或者私下和霍世禛抱怨一下就好了，总不能拿出来对霍老爷子讲——
    总之林观棠表现得也算是淡定从容，叫霍老爷子满意。
    然后说：
    “议员的事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你做好准备，全o学院的解决办法你没有意见，也就到此为此了，至于你那个同学，会安排他和戴州荣离婚，也不必担心。”
    ——说起来，解决印引起的全o学院被围攻事件，才是这次见霍老爷子的最初目标。
    林观棠没什么异议，只除了最后一件事。
    林观棠皱了皱眉，有关谷嘉颖和戴州荣婚姻这件事，解决办法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有另外的打算。
    短暂的沉默后，林观棠还是决定说出来：
    “可是我觉得，不如让我这位同学继承戴州荣的遗产更好，以戴州荣现在被挖掘出来的罪证，就算判不了死刑或者终身监禁，那怎么也被关一二十年吧，我想，这一二十年……我那位同学，也不是不能处理好戴家的事情。”
    他真正的打算，是要让谷嘉颖既然嫁都嫁过去了，那干脆就成为戴家的主人。
    这是叫霍老爷子意外的计划，至少表面上看，他有些意外的，多看了林观棠几眼，林观棠并没表现心虚或者退缩，而是和他对视，表明自己是真这样想，并真心觉得——
    可以做到。
    取而代之，很好的想法，却很难做到。
    “小林，你的同学，可不是你啊，你能做到的事，不代表他也能做到。”
    霍老爷子看向他，虽然还是慈眉善目的样子，却叫林观棠下意识坐直了身躯，因为本能感觉到一种威严压了过来：
    “你就这么确定，他能掌握戴家的产业，仅仅是戴州荣的亲信，都不是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少年人能应付的，你如果强行要他吞吃家产，结果很大可能是他被四分五裂，吃的渣都不剩。”
    这是最可能的结果，但林观棠觉得，用过往的表现推断以后得结果，不一定就是正确的。
    比如他自己，在35区的时候整日混吃等喝，也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
    临到事前，才知道自己的潜能有多大。
    谷嘉颖确实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但有关戴州荣这件事情，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他有勇敢的心。
    林观棠相信他假以时日，未尝不能创造奇迹。
    所以他说：
    “短时间内，也许会寸步难行，但假以时日，谁知道戴家会不会改姓谷。”
    但霍老爷子却告诉了他一件事：
    “那么，如果假设，戴州荣最多只会关上几年，你还对你的同学有这种自信吗？”
    “怎么可能？！”
    林观棠所有思绪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向霍老爷子，对方只是微笑着看向他。
    林观棠心凉了半截，因为已经猜到原因——
    戴州荣是赫赫有名的贵族，他想逃脱惩罚，那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可是，怎么可以这样。
    “假设没有必要。”
    在寂静中，霍世禛有些无聊的开口，打断了他们有关这个问题的探讨：
    “因为人已经死了。”
    “什么？！”
    “你做的？”
    林观棠与霍老爷子向他看过去。
    看到终端上系统接受的最新消息——
    是戴州荣竟然自尽了。
    然后林观棠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什么好的看向霍老爷子。
    他对戴州荣的死讯感到意外很正常，但霍老爷子你对你孙子也太……不信任了吧。
    霍老爷子对戴州荣的死亡看来并不意外，或者说戴州荣的死亡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死因却是他好奇的事——因为看起来好像是和霍世禛有关。
    霍世禛冷笑一声，凉凉开口：
    “真是感谢您对我的信任，但杀他对我没有意义。”
    动手的另有其人。
    ***
    有关戴州荣的所作所为，除却先前所公布的那些事情外，有一种全新说法，在网上大肆流传起来。
    是说他之所以残害那么多人，是因为他要复活自己早逝的原配夫人。
    将死人复活，不仅仅是躯壳要和原来一模一样，还要和神明做交易，把灵魂也从地域召回。
    前者通过无数次练习，最终得到一模一样的五官，并嫁接在健全合适的躯壳上，而后者，则需要把生命献祭邪神。
    平民的命一文不值，非要他的血亲好友，非要珍贵的名门之后，才能证明他的诚心，才能打动邪神。
    所以他才会将婚宴设置在轮船上，并带着新娘提前跑路，因为他要策划一场海难，献祭船上所有的人，用来和邪神交换故人的灵魂。
    船上所有人都能证明船出现了故障——其中就有人出示相关证明，证实了确实差一点就要死在海上了。
    不过坏人的计划总是会被戳破失败。
    戴州荣残害无辜群众的事情被谷嘉颖和林观棠戳穿，而一场海难则被帝国系统制止在萌芽状态。
    在这种说法流传之前，在愤怒他的疯狂做法之外，就有人猜测他是被邪教蛊惑了。
    这种说法被爆出来之后，除却这种说法之外，就是有人诡异的对戴州荣产生同情心。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原本对戴州荣之事无感的名门贵族，甚至因为牵涉到全o学院，还叫有同样利益的贵族为他开脱。
    而在这件事情被爆出来之后，决定要他去死了。
    第133章 被利用者
    律师与其他所有前来看望戴州荣的人，都告诉他一件事。

 第193章

    献祭所有亲友贵族的邪教之说泛滥成灾，这下不仅仅是大众对他残害无辜之人的行径骂声滔天，恨不能立刻让他去死，连带着原先保他的亲朋好友，也已经开始瓜分他的遗产。
    并衷心祝愿他去死。
    距离太过遥远，就算同为人类，名门贵族看待底层，也和蝼蚁无异，不会让他们生出多少同理心。
    但牵涉自身就不一样了，如果他们亲身体验到要被献祭邪神的恐惧，那死里逃生后，恨意会让他们一拥而上，非要戴州荣先死不可了。
    贵族也不过是这样，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多少风气浪涌好像都没办法动摇根基，但真正要他去死，连一次日升日落都影响不了。
    戴州荣绝不相信这种说辞，更是再三否认他绝没有想献祭亲友和其他贵族名门的想法，但那看起来更像是心虚的反驳。
    虽然看望他的人说是相信他，但随着时间的拉长，看望他的人变得很少，不但很少，还想方设法问他要遗产的处理。
    律师换了一个又一个，带来的情况一次比一次糟糕。
    虽然他还活着，但死亡的阴影已经完全将他笼罩。
    当活着已经没有可能获取任何转机，唯一的转机就是死亡——
    抛弃尘世已被定死的躯壳，获取灵魂的自由。
    在生命的最后，戴州荣平等辱骂诅咒每一个他能想到的人，谷嘉颖与林观棠两个人更是被提及很多次名字，但在骂累了之后，脑海中所想的却是名为伊甸园的组织。
    第一次被伊甸园找上门是在很多年前，他那时年轻，还会为不久前逝去的妻子悲伤痛苦，想要妻子回来。
    但他还没伤心到失去理智，伊甸园的人说可以让他和夫人在虚幻世界内重逢新生时，戴州荣想也不想就选择了拒绝：
    “我看起来很傻？”
    “不，恰恰是因为您够聪明，才会来找您洽谈这件事。”
    对方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留下一份资料给他，并说还会再次造访。
    从那以后，他就和伊甸园保持了长达数年若有似无得联系。
    伊甸园像是笨拙的推销员，每次上门拜访的时候，不但不能说服他相信什么灵魂永恒的说法，反而被他忽悠着付出了许多代价。
    比如帮他解决商业上的竞争对手，再比如帮他找寻如何更好的进行人体雕刻……
    漫长的时光里，戴州荣为此分外得意，认为自己相当清醒，且身份在伊甸园之上，在偶尔听到一些有关伊甸园的猜测——被人用那种很难搞定的语气提到时，他都有隐隐的得意，因为他不是被辖制的一方，而是处于上位的利用者。
    但日复一日的催眠影响，却早在不知不觉将他完全浸透。
    譬如他爱好上人体雕刻，原本只是一时兴起的怪癖，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成了要找回亡故妻子的执念。
    他虽然仍告诉自己灵魂自由是不现实的谎言，却又对妻子活在虚幻世界，并可以复生的说辞深信不疑。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真正到了他自己支付报酬的时候。
    但他早已经被日积月累的教唆浸染，就算残存的清醒认识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荒谬的，但更多如浪潮一样的暗示还是一股脑席卷过来。
    ——不要让必死的躯壳继续囚禁灵魂了，决定吧，你还有一条自由的路可以选择。
    最终，他打开了经过通融带进来的亡妻吊坠，从里面取出了让他获取灵魂自由的物品。
    半个小时后，巡查员发现他彻底死亡。
    ***
    林观棠并没有想过戴州荣会死亡，至少不是突然自尽。
    他本能感到阴谋在其中流转，但又觉得矛盾，于是陷入沉思。
    眼前这两个霍家人倒是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至少从语气上看，霍老太爷关注的重点不在他的死亡，而在他死了之后，眼前这两个小辈要怎么应对：
    “他死了，你们想要废弃全o学院的计划，会非常吃力。”
    林观棠稍作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关联。
    戴州荣说是自尽，但就像是林观棠猜测他死的蹊跷一样，恐怕其他人也会觉得他是被迫的，只是所在立场不同，怀疑方向不一样。
    林观棠怀疑他是被仇人所害，或者是被伊甸园的人杀掉——全船献祭的邪教之说是林观棠不知道的。
    事实上，林观棠压根不打算把戴州荣的原配妻子牵扯进来，再联系当初秋为期说“要帮他一把”的事情，那就很容易猜测这个说辞是伊甸园放出来的。
    或许戴州荣的死亡也在他们的计划之中，所以不介意帮忙推一把，但矛盾的是——
    为什么最后还非要帮帝国系统推一把名声。
    不应该是对立的关系么，却把最后解决船只故障的功劳如此轻易的给了帝国系统，很难不让人猜测其中还有什么阴谋啊。
    而另外一方面，有关戴州荣之死，全o学院其他校董会成员，大概率是把原因归结到霍世禛他们身上。
    如果在这种时候，透露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要废除一条规则，更是要连带整个全o学院都打算废弃掉，很容易会让这些股东们认为，戴州荣之死是在杀鸡给猴看。
    原本就不可能会支持废除学院的存在，这下，说不一定会直接和霍氏作对了。
    但如果不一鼓作气把全o学院废除掉，想要找下一次出手的机会，又在几年后呢。
    况且——
    林观棠想到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电子幽灵，就心生忧虑，并预感到自己恐怕并没有太多时间，去等风平浪静，去潜移默化，去隐忍几年，甚至十几年再说废除学校的事。
    还好，戴州荣之死虽然不在计划之中，但有关全o学院的解决办法，林观棠早有设想。
    “那就退而求其次，先重新建立另外一个全o学院。”
    “一个真正教授omega行之有效的知识，或者扩展到beta在内的全o学院。”
    林观棠将自己的设想说了出来：
    “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是找到一个出路，如果不先建立一个好的栖息之地，那把原来的腐朽笼子打破后，大家又该何去何从。”
    这是林观棠很早之前就思索的问题。
    全o学院那么多学生，就算直接把全o学院变成废墟，干脆没地方就读，所造成的后果，也会有人无处可去。
    何况乎如果只是名义上说什么废除学院的话，实行起来必然困难重重，仅仅就毕业证一事，就足够让人望而却步，说不一定还要反过来怪林观棠叫他们无学可读，毕不了业。
    林观棠并不期望所有人和他一样，抱着不要毕业证的想法，也支持废掉全o学院。
    他也不能强迫别人做不愿意的事。
    但至少——他可以为下一届的新生，从一开始就造就一个更好的开端：
    “同样，如果已经打造好一处舒适完美的全新栖息之所，一个破旧陈腐的笼子和一处全新的栖息之地，只是单纯用眼去看，也知道该去哪里。”
    “就算不做任何强制性的驱赶，有那么一两个人领头迁移过来，其他人也会自发跟着进入新的世界，那旧的笼子，废弃与否，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了。”
    因为那将彻底变成没人要的垃圾——不过鉴于到底是个大型建筑群，收拾收拾，过个几年，也能成为一处历史纪念场所。
    在听完林观棠的叙述后，霍老爷子叹了一口气：
    “看到你早就做好一切准备，这么看来，你还真是……”
    霍老爷子话说了一半，忽然停顿下去，随后有些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在沉吟半晌后，就直接略过了这没说完的话，若无其事的另外感慨：
    “果然是年轻人，才会这么不嫌麻烦的折腾，算啦，趁着老家伙还能动，你如果真能建立起来一所全新的学院，说服那些学生入学，学籍就业之类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
    语气中带着无可奈何的纵容——
    大约是那种，子孙后代意气风发，或者张狂叛逆，惹出事来，身为长辈还能怎么办呢，也只能帮着好好收尾：
    而在霍老爷子说完话后，没过一两分钟，管家就好像心有灵犀的出现，将一些相关拟定文件带了过来，然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林观棠眼前一亮，连忙道谢——实话说，此行前来，未尝没有想请霍老爷子帮忙疏通关系之类的事，但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霍老爷子就先一步答应下来。
    甚至是在林观棠拜访前就提前做好了准备，怎么不叫林观棠倍感惊喜。
    至于一切的前提——
    学校能不能成功建立起来，这就更不用担心。
    因为已经做好了规划。
    那就又离不开霍世禛的支持了。
    再加上原氏，荆棘之月，还有全o学院同学们力所能及的支持，连带着中央军校也有人愿意出一臂之力，譬如闻天歌，邵轻柏他们，在得知林观棠想要重新建立一座全o学院，无论是出于支持好友的私人目的，或者也有无私的信，都很乐意做一些支援。

 第194章

    此外还有社会人士的支援。
    林观棠并没掩饰他这个愿望，以他自身的影响力，再加上其他人居中牵线，帝国本身也给予积极的宣传，叫更多人闻到得益的味道，于是蜂拥而至。
    如越滚越大的雪花——至少是在建立全新健康全o学院这件事上，算是大势所趋，连条规则被废除都不满的校董会成员，放眼整个帝国，也不过是一小撮陈旧的顽石，在做最后的负隅抵抗罢了。
    总之是各种支援一一列举起来不胜烦多，不过粗略估计，前期所需要的一切资源，已经相当到位。
    现在又得到霍老爷子的承诺，那就万事大吉，什么也不欠。
    林观棠觉得这次前来拜访霍老前辈，得到的远比想象中更多，也对他更加敬重——
    看起来比霍世禛这个真正的亲孙子关系更好了，至少称呼上已经彻底改口喊爷爷了。
    以至于离开的时候，还很有些意犹未尽。
    在告辞离去之前，林观棠还是没有忍住，最后问了一个有关那个人的问题：
    “爷爷，您——真的已经忘记他，连他叫什么都忘记了吗。”
    霍老爷子看向他，眼睛里是叫人害怕的审视，但并没持续多久，就收敛起来，变得好像非常疲惫：
    “小林，你是个好孩子，有些话不用多说你也能够领悟，不要再问有关他的任何事宜，出去这里后，就当今日什么也没交谈。”
    那是不可能的。
    顾左右而言他的回答，暗喻着默认的事实。
    林观棠抿了抿唇，还是小声的多问了一句：
    “所以其实，您仍然觉得他还活着，还会找过来？”
    其实林观棠想说的是——过去六十年，他仍然是您无法逃脱的恐惧，您仍然在害怕他。
    但这种话说出来太过失礼了，所以他才选择委婉的问候。
    虽然可能大概也不怎么委婉就是了。
    霍老看着他，只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就闭眼假寐，果然不打算再说任何有关这个话题的任何言语。
    “想找就找过来。”
    霍世禛伸手揽住了林观棠的肩膀，大概是厌烦了这种没结果的交谈，在他耳边仿佛蛊惑一样呓语：
    “我倒是很乐意，诛杀超越时代的天才。”
    挟裹着杀气的寒意在身侧萦绕，林观棠朝他侧目望去，只看到他扬起的嘴角，和发丝下闪烁的红色瞳光。
    恍惚间感觉霍世禛好像眼瞳变成诡异的竖形，像是被挑起猎捕欲望的蛇。
    林观棠心停跳了一拍，想想看要狩猎的对象和自己长着一样的脸，就算是知晓不会伤害自己，也难免不寒而栗。
    这句话又叫霍老爷子缓缓睁开眼睛，冷笑一声，语气中带有不屑的意味：
    “狂妄自大，早晚叫你狠吃苦头。”
    “爷爷。”
    霍世禛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眼前的老人。
    对帝国民众而言，霍氏和其他名门世家一样，是代表着帝国上层的笼统符号，对名门世家而言，霍氏是笼罩在头顶的层云。
    虽然霍世禛横空出世后，人人自危，但在霍世禛回归之前，支撑起霍家的，是他的爷爷，就算是老了，也叫人不敢直视。
    但对霍世禛而言，他只是一个逐渐老去的长辈。
    尤其此时此刻，叫霍世禛再明显不过的感觉到，他的祖父和其他所有的老人家没任何不同。
    霍世禛叹出一口气，这一次，倒是真情实感的表达遗憾：
    “您真的已经太老了。”
    长久的沉默，霍老爷子才又开口说话，但听起来却沧桑太多：
    “你已经不是一个人，再做什么不受控的事，有考虑过小林的感受？”
    霍世禛并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林观棠，将这个问题抛给了他：
    “你说呢。”
    他们对视着，视线传递着彼此共通的心意，有些选择不需要什么难以抉择的犹豫，或者担心会拆台，因为早就知晓对方的答案。
    “爷爷。”
    林观棠站直了身体，认真的说：
    “我不会惧怕他的再次造访，如果这是我需要面对的命运，我已经做好随时迎接它的准备，我会尽我所能，斩断幽灵带来的恐惧。”
    说完后，朝着老爷子弯腰俯身：
    “祝您好梦。”
    这就算作是最后的道别语了。
    说完这句话后，林观棠就和霍世禛一道转身离开，穿过花团锦簇的庭院，很快身影就消失在道道走廊外。
    “年轻人……真是不知者无畏啊。”
    霍老爷子呵出一口气，虽然觉得这两个小辈是少年意气，且都有些心高气傲——霍世禛自不必说，一向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小林同学呢，看着温柔乖顺，却也有着坚韧勇敢的心。
    那突兀起来的幽灵造访并没有吓到他，今日的一番交谈也没让他胆怯退缩，或者选择逃避事实。
    反而激起了他跃跃欲试的念头。
    这显然是少年人的胆大妄为，很容易碰壁摔跟头。
    霍老爷子却也不觉得有这种张狂是坏事，或者想要给予打压纠正什么的，相反，他为两个人无畏的精神而相当满意。
    那就看看，你们到底能不能，彻底祛除这个萦绕帝国六十年的噩梦吧。
    ***
    一路寂静无言，直到回去住处。
    那已经又到深夜。
    霍世禛并不是和原家大少爷说的一样，活着全靠营养剂，但他吃饭也确实不怎么讲究。
    告诉林观棠几分钟后会有人送餐过来，让他注意门口餐柜提示，记得及时取餐后，就从冰箱里取出几块面包走了。
    等林观棠吃完饭，收拾好东西，已经半个多小时过去。
    接着干脆窝在客厅写了一会儿议员相关的申请材料，感觉疲惫，就伸了一个拦腰，去书起来房找霍世禛。
    但并没有推开门就打招呼。
    林观棠倚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说：
    “一瞬间杀死我的办法是什么？”
    霍世禛抬眼看向他，并没对这个突兀发出的问题发表任何感言，由着林观棠继续往下讲述。
    “在我的脑子里，或者——”
    林观棠伸手按了按自己太阳穴，然后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心脏，说：
    “或者是在我的心脏里安装可以远程操控的炸药？如果是系统的话，悄无声息间做到这种事情，应该轻而易举。”
    林观棠所说的当然是在他昏迷时间发生的事——
    在那个寄存了系统本源的地下研究所，趁着自己昏迷时候，往他身体内移植什么炸药，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但无论如何，表面上来看，霍世禛是出于好意才带着他去拜访那处地下研究所，他不该产生这种恶意揣测。
    就算是心知肚明说的是什么，也不能直接点明。
    霍世禛干脆放弃了手中事务，带着椅子转了半圈，面向林观棠所在的位置，盯着他看了半晌，笑了一下，煞有介事的问：
    “什么时候得了被害妄想症？”
    林观棠觉得他是在故意装傻：
    “究竟是我被害妄想，还是真的确有其事——我可不认为，会有人真的心安理得，收容让自己恐惧的人进家门。”
    扪心自问，换做林观棠自己，倘若自己小时候遇到一个杀人凶手，长大后再次遇见，那要么连夜搬家逃得远远的，要么立刻报警把这个人抓起来。
    或者——干脆杀死他。
    总之是绝不可能笑着把人迎接家门，还要说欢迎你加入这个家的。
    除非疯了。
    “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
    霍世禛看起来是真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多想的事，但林观棠既然问了，那也不是不能解释：
    “如果你和他只是巧合才长得相似，没道理为了一张脸杀一个无辜的人，如果你真和他有着直系的血脉，那么——”
    “以他老人家心中的恐惧，并确信不疑那位是超越时代的天才，可不觉得我能杀死那只电子幽灵，能终结恐惧的，只有你而已。”
    于是林观棠终于彻底明白霍老爷子在想什么。
    ——他不介意林观棠的存在，欢迎林观棠成为家族的一员，并支持林观棠的事业，只因为他要林观棠成为对付恐惧源头的利器。
    并且这不是他强制性要林观棠去做的事，而是早就了然林观棠的言行举止，并预知他在得知一切后，必然会做出这种决定。
    就像是林观棠不主动提，霍老爷子也提前做出许诺一样，霍老爷子不主动要求，林观棠也一定会主动去斩断恐惧。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多费口舌说不好听的话，其乐融融的多好，何必闹得不愉快。
    还是不要小瞧老人家的，不是么。
    但明白自己早就是成为霍老爷子计划中的重要一环，林观棠所感受到的却不是被利用的愤怒，而是……一种悲凉的情绪。

 第195章

    并且并不是悲凉他自己被利用——认真说起来，自己和霍老爷子之间，其实更应该算作一场交易，甚至因此叫林观棠更能相信霍老爷子做出的承诺是真，并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份馈赠。
    因为是用他会去对付幽灵换来的报酬。
    所以林观棠真正感到悲凉的，是眼前这个对着自己微笑的人。
    “你也是这样吗？”
    林观棠歪了歪头，看着霍世禛，想起来他所谓帝国武器的传闻，声音轻如鸿毛：
    “你也是从头至尾被当做帝国利器看待，所以才会对你无限纵容么。”
    霍世禛感到意外的挑了挑眉，是看出来林观棠对他产生了某种类似怜悯的情绪。
    那是使他厌恶的神色，不过从林观棠身上流露出来，只是让他感觉有些无奈，有些好笑，有些不可思议的新奇。
    即是为林观棠太过灵敏的反应，就这么轻飘飘的戳破了真诚，又是为……林观棠竟然会对他产生这种可怜的心情。
    如果被别人知晓会有人觉得霍世禛可怜，那大概是要被当成失心疯。
    霍世禛自己同样没觉得自己需要怜悯。
    被当做帝国武器看来，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
    这没什么值得评判好不好的地方，或者觉得可怜什么的——
    就像是人活着就要为了谋生而工作，虽然工作有好有坏，但“人要工作”这件事本身，是每个人都要体验的历程。
    而他，只是早别人十几二十年入职了一份比较麻烦的公职而已。
    但话又说回来，因此被怜悯——特指被林观棠怜悯，倒也是一种不错的新奇体验，叫霍世禛陡生兴趣。
    虽不至于就这么顺水推舟的卖惨，但也不介意享受因此带来的乐趣。
    霍世禛只是稍微张开双臂，林观棠果然朝他走过来。
    然后只迟疑了那么一下，就主动的跨坐过来，伸手搂着脖颈，俯身贴在胸膛上，相当积极的投怀送抱了。
    寂静深夜，风与月都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这样拥抱在一起，就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对alpha生出怜悯心，可是很糟糕的，会让你沦陷进去无法自拔，不过——”
    霍世禛已经很习惯抚摸他的脊背，并说着警告的话语，但那若有似无的笑意，却不会叫人心生警惕，反倒更让林观棠觉得——
    命运之红线，已经深深将他们连在一起。
    他依偎在身下冰凉的胸膛上，只觉得霍世禛的声音，仿佛由胸腔共振，传递到他的心脏。
    然后才姗姗来迟般进入耳朵里：
    “不过，我很乐意见证，甚至期待着这一切。”
    第134章 还是过渡
    林观棠决心要亲手抓住那只“被遗忘”的电子幽灵。
    但不是现在。
    哦，那应该说——
    在他准备进行这件事情前，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把其他要做的事情做完。
    比如建立全新的全o学院之类的，如果他不幸被电子幽灵杀死，总不能留下一个半成品烂摊子给别人添麻烦。
    林观棠成功当选议员后，提出的第一条议题就是废除全o学院——不出预料的受到抵制，且最终被驳回。
    理由很是充分，但林观棠懒得看，只是说不废旧的，那就要重新建一座全o学院。
    这总不能还驳回吧，那就太过分了。
    虽然还是挡不住有人反对，但在彻底废掉旧学院的威胁下，建一个新的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总之最终帝国还是同意了这个要求。
    其他倒是都还顺利，只是校区选址是个大麻烦，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
    其中被提及最多的地方，一个是帝都，另外一个就是林观棠的家乡35区了。
    林观棠倒也不是不支持家乡教育，但问题是——
    整个35区所有适龄且知识水平能听懂大学教材的年轻人加起来——
    是说abo三种全加起来，能凑够五百人都是问题。
    相比起来建一座大学，还不如建一些小学幼儿园什么的，或者直接来个扫盲班更加适合。
    但在扫盲前，估计得先来一次区容整理，那就是警司需要头疼的事。
    建在帝都其实也不太妥当，那岂不是直接和全o学院打擂台，当面对全o学院拳打脚踢么。
    虽然林观棠也不介意。
    或者本来就是为了取代全o学院才建新的，直接面对面拉踩也无所谓——总之网友们也是很不介意的，甚至在网络投票上，“新校区直接建在全o学院对面”，是断层第一的选择。
    可见帝国是最不缺乐子人的。
    但帝都本身还是要面子的，话里话外都是——都已经同意你新建校区了，不要得寸进尺。
    总之是拒绝新的全o学院建在帝都。
    最后选来选去，决定新的全o学院，建在了临意区。
    即是谷嘉颖，戴州荣他们所在的区域。
    这又是谷嘉颖主动提出来的建议。
    明面上看，这一切的事情，全都起源于他想要挣脱被死亡笼罩的婚姻，才选择去找林观棠求援。
    如今委托圆满完成，他本人对林观棠已经是感恩戴德的地步，那对林观棠的提议都没任何反对意见。
    那是说林观棠过来找他，询问他是否愿意帮忙用戴家的产业，来弥补那些被戴州荣伤害自残的人。
    实话说，如果不是林观棠，他早就跑了，因为他不觉得自己能在戴家安稳的存活下去。
    从戴州荣被抓起来之后，就很多人给他很多压力，而戴州荣死了之后，更是私下喊他是弑夫夺位的可怕黑寡妇……这名头很不好听，更何况其中蕴含着猜测是他故意陷害戴州荣的恶意，叫谷嘉颖很是为之痛苦郁结，甚至大哭过好几场。
    但却也说明一件事，无论其他人愿不愿意，他身为家主夫人，只要不死，那都将继承戴家滔天的财产。
    只是看他够不够胆量继承而已。
    原来的他当然是没有这个胆量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且不说他经历过生死险境之后，心性都得到大幅度的提升，更是知道如果自己选择跑路，那戴家人是不可能配合林观棠的计划，弥补那些被害的人的。
    就算有，也是少数。
    所以无论是为了感恩林观棠，或者是可怜那些被谋害致残的受害者，他都不得不继承戴家，无论受到任何谩骂攻击，或抹黑陷害，都不能退缩跑路。
    为了林观棠的计划，他也愿意成为戴家的主人。
    那不仅仅是指补偿这些受害者，还有就是林观棠新建全o学院的想法。
    林观棠想要重建学校，那需要大笔资产和合适的校址，是谷家办不到的事——
    谷嘉颖一手把他的丈夫送入监狱，谷家能重新收留他都是奢望，却不可能让他支配大笔财产。
    但选择为了林观棠的计划，为了更好弥补那些受害者，而选择继承戴家就不一样了。
    不仅仅是有林观棠派出专业团队来帮他谈判，更是有帝国官方的支持，真正操作起来，压力小的太多，而他也很快接着这个机会，将戴家收入囊中。
    这是漫长岁月中角逐的蚕食，成效不在一朝一夕间。
    但以赎罪的名义，捐献资金倒是短时间就可以出成效，而有关于校址，他也给林观棠提供了一个很好的选择。
    戴州荣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准备开发一处山中建筑，目前地基已经打好，但因为戴州荣出事，迟迟没进行下一步的构建。
    现在倒是可以直接在原来的地基基础上，改成校区。
    不但废物利用省了一大笔钱，还又赚了很大的声誉。
    省下来的钱，则是作为补偿给了那些被害群众。
    但补偿的也不仅仅是这一点。
    还为那些被迫致残的受害者提供免费一次的义体装配，并为他们提供工作岗位。
    免费的义体来源与他们工作的地方，是同一个地方，叫做【梦想之家】。
    虽然听起来像是什么收容所的名字，但确确实实是有官方背书的新开业公司，主要负责研究开发，以及制作售卖各种义体。
    那正是林观棠当时在地下室看到的相关研究了。
    研究开发暂且不提，制作售卖对残疾人士优先供应，并且成立的原因也是为了弥补遗憾，虽然不少人调侃梦想之家的名字有些俗套且叫人误会，但实际上却有更多的人为之动容，并以极快的速度宣传整个帝国，一跃成为整个帝国相关产业的头部品牌。
    基于军用标准开放出来的产品，改造为民众使用，就算没这些噱头，成为龙头企业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同样的，义体也依托着系统而生。
    仿佛开闸放水一样，随着系统的铺陈，无论公私，依托系统而诞生的各项全新技术水准产品，正在滚滚而来。
    林观棠站在洪流之中，再清楚不过帝国处于巨变的时代。
    他所不确定的是，他到底能够一路跟随帝国，将自己的事业与帝国的命运交织相错，共同走向璀璨的未来；

 第196章

    还是只能短暂的见证一个开端，就如流星消失黑夜之中。
    又是一年冬末。
    有旧的事情结束，也有新的事情开启，但那些牵扯广大的事件，大致都步入正轨，从头到尾都有完善的计划。
    就算是林观棠出什么意外，也能保证可以顺利进行下去。
    然后，林观棠就决定主动去找那被遗忘的幽灵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总是要先度过自己的发情期才行。
    那也没什么需要特别对待的，抑制剂管够，只是人变得脆弱柔软，且格外想有一个依偎。
    窗外下着雪，厚重的窗帘换了轻薄的纱，影影绰绰透着窗外光影和雪花。
    沙发也换了松软宽阔可拆卸样式，当沙发可以，当床睡勉强躺两个也不是不行。
    霍世禛躺在上面休息，是在外绝不会有的懒散，就连居家服也换上林观棠同款宽松圆领衫套装——上面喷绘着萌版红眼白蛇，还是林观棠特意定制的图案呢。
    林观棠自己则是穿着喷绘了蓝眼奶牛猫的圆领衫，盘膝坐在旁边，倚着他的身躯，书写网课后的试卷练习，时不时再查看公务往来。
    那是被好友惊叹是超人一样的精力与进步速度。
    还好吧——
    林观棠除了也感觉日程排的很紧促外，倒也没特别头疼为难的地方。
    这些时不时要几天连轴转的日程也没让他感觉疲惫，反而越来越游刃有余。
    尤其他成功通过议员考核后，更是在本就紧凑的时间里见缝插针补充专业知识——全o学院的毕业证是注定拿不到，但他不能真就这么做个文盲议员啊！
    被好友知道后，更是好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他，是没见过这么折腾自己还乐在其中……关键还真全都能学会掌握住啊！
    啊，如果知道他还兼职军校生的任务策划，恐怕会直接吓晕过去吧。
    但这个又没有说的必要，其一是说出来有卖弄的嫌疑，其二是还要保密，其三，是林观棠很少出任务，甚至任务策划也很少全面负责，更多的是负责支援补救类的事宜。
    ——现在是轮到他做善后工作了。
    也因此他的系统权限还是停留在二级。
    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出力少不能升级是天经地义的事，况且他不可能露面，也没时间去接受中央军校的面试审查。
    再来，就像是先前s4们借他的系统权限一样，他有霍世禛的最高系统权限借用，那也无所谓自己的系统权限如何了。
    虽然军校论坛时不时还冒出一些为&quot;凌晨&quot;打抱不平的帖子——
    什么军校故意打压凌晨不给他升级啦，什么凌晨无私帮助大家，竟然还停留二级真是不可思议啦，什么不升级就不升级，凌晨是无冕之王啦……
    怎么说呢，果然神秘人设是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夸大联想。
    但于此同时，倒也有不少人对“凌晨”不屑一顾，认为他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气焰嚣张一些，结果还是后继无能的家伙。
    并觉得中央军校也不过是秉公处理，谁让这半年内凌晨全面策划的任务总是出现漏洞，虽然最后着急忙慌的也勉强完成任务，但比起来霍大魔王，果然还是差的远了。
    但要说凌晨实力不济，似乎也不太对，因为其他人的任务计划也时不时出错，连殷执优这个前任继承人也出现不少失误，如果不是霍大魔王这几个月已经不怎么参与实战任务，有养老的趋势，说不一定他完美无缺的任务档案也会出错。
    而不管怎么说，凌晨收拾烂摊子还是有一套的，也可能是收拾多了所以熟能生巧。
    随着霍世禛逐渐隐退，殷执优是明面上摆烂，再下一级的简，邵，闻，田四个s级，表现也不是不优异，但和前辈们比起来就平平无奇，很容易就被认为是一代不如一代。
    而且，四人从各种蛛丝马迹看，和凌晨关系倒是也还不错，并且他们彼此间勾心斗角你坑我我坑你的，但都很配合凌晨的工作。
    这么一来，无论从各个角度，看来看去竟然还是真叫凌晨挑大梁，真凭借二级系统，成中央军校神秘的无冕之王了。
    至于司空檀——暂且不说军校有多少人知晓他是情报的人，就算是知情人也很久没看到他，有关他的最后消息……
    似乎是因为自知任务出现重大泄露，所以自动停职，并永久沉寂了。
    那是显而易见的，军校这数月来行动出现各种各样的故障，绝不是——
    至少不单纯是大家能力不足，才导致状况百出，而必然是情报被窃取，且是大批量持续不断的重要情报泄露，才会让大家任务举步维艰，仿佛都被人看穿一样。
    换而言之，有很重要的情报部成员被策反了。
    至于是谁，不言而喻。
    虽然并没有明面上确认猜测，而且大多数人其实连到底有没有泄密都还争论不休，但林观棠接到司空檀发来的消息时，就确认他已经沦陷了。
    司空檀发给他的消息没有任何具体内容，只是一封真维世界发布三十周年的邀请函。
    一封处处都透着诡异的一封邀请函——
    林观棠代言的拟真世界而不是真维世界，就算这两个项目是父子关系，那父代庆典和林观棠也没关系，实在没必要发邀请函给他，而且怎么也不该是轮到司空檀发消息过来。
    简直是明面上告知，司空檀已经被擒获，想要救他，那就来附甘区一趟吧。
    总而言之，无论是为了找到那不存在的电子幽灵，还是为了去找司空檀，附甘区都是不得不去的地方。
    而一切大事都近乎尘埃落定，也没有不去的理由。
    林观棠甚至怀疑……暗中操控一切的存在，之所以选择蛰伏到现在才挑明发出邀请，就是等待着他完成一切后，再不会被任何事阻拦脚步。
    他倒是不打算逃避，但如果他真要去附甘区，想到要面临的事情，就难免绝对，有些对不起霍世禛。
    怎么说呢，如果要去附甘区，或者要去找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电子幽灵，那少不了再次进入拟真世界或者真维世界。
    先前拟真世界在他脑海中所留下的印记，只是被更高级别的系统权限覆盖屏蔽，而不是完全抹除，如果他再次进入，会被唤醒印记的可能性并不小——或者，倒不如直接做好一定会被拉入虚幻世界，且会被激活印记的准备。
    但这样一来，霍世禛费心特意带他去地下研究所覆盖印记的作为，显然等同白费。
    就算关系匪浅，甚至如今算是非常亲密的关系了，林观棠却也无法心安理得去浪费霍世禛的心意。
    霍世禛听到林观棠说“对不起他一番心意之类”的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需要抱歉的。
    反正受罪的又不是他。
    再说，拟真世界存在一天，那就一天会出现这种状况。
    霍世禛闭着眼睛，不以为意的说：
    “世界上本来也没有绝对不可能的事，早就考虑到你会再次进入拟真世界，所以除却帮你覆盖印记之外，另外一个作用，是为你绑上一条连接尘世的绳索，就算你不小心再次被拉入虚幻世界，它也会给予你提示，告诉我你在哪里。”
    “无论你被拉入什么虚幻的世界，我都可以找到你。”
    林观棠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感动之余又有些诧异：
    “你难道要和我一块去附甘区？”
    霍世禛睁开眼睛看向他，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多余——身为伴侣，他要一起行动，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但他思索片刻，还是决定给出一个正经答案：
    “中央军校重要的情报人员沦陷其中，进行营救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况且——”
    “附甘区总是宣称比帝都更加繁华，有生之年不亲自去参观一趟，岂不是很遗憾。”
    林观棠看向他的目光逐渐凝重起来：
    “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听起来倒也是合情合理，但放到霍世禛身上，总觉得哪里都怪怪的。
    霍世禛没所谓的讲：
    “任务只需要执行。”
    总不可能放任司空檀继续泄露情报，无论他现在究竟是什么状态，是主动投敌还是被迫泄露，把他找回来是第一要务。
    但连司空檀都沦陷的区域，派遣普通学生过去，也不过是做炮灰，想要任务万无一失，只有让霍世禛去。
    话又说回来，虽然相关人员都心知肚明，他们去附甘区的目的是为了找人，但明面上还是需要做做样子，找个正经理由去的。
    一个人去的理由可以是为了长见识去旅游，两个人结伴前去，那理由就只能是——
    婚前旅行。
    “是的，我要结婚了，在那之前，我们决定先来一次婚前旅行。”
    “不是都说结婚前需要一次旅行，来看看和另外一半是否真的合适，合不合拍吗，这就是选择婚前旅行的原因。”

 第197章

    林观棠在小范围的亲友间宣布了这件事，但大家的反应却有些微的不同。
    “你们不是早就同居了么，那婚前旅行看合不合拍的意义是？”
    “总之还是祝新婚快乐。”
    “拜托了小林大人！请好好吹枕头风，让霍大魔王千万不要选留校任职啊。”
    ——这是林观棠o院同学们的美好祝愿，以及军校生们求生欲促使的祈愿。
    “还以为早就已经隐婚，霍氏才会如此拼尽全力的帮小林同学铺路，结果竟然才到婚前旅行的步骤吗。”
    “这是为了让他们做结婚准备吗，这完全是提醒我们，要做好迎接噩梦一般婚宴的准备……”
    ——这些是原氏等名门贵族的反应。
    “原来真的是真的在谈恋爱啊，还以为是演戏。”
    “其实我也没去过附甘区能带我一个吗，就当凑热闹了。”
    “这是可以凑的热闹吗，掐指一算你是欠抽了。”
    ——这是s4的反应。
    其他常规性的祝福或者担忧暂且不提，仅仅就他们两个选择附甘区进行婚前旅游的想法，还是很让人感到诧异的。
    人人都知道帝都和附甘区不对付，结果他们两个堪称帝都象征的人，竟然会选择去附甘区进行婚前旅行——这是故意挑衅吧！
    小林同学还好，霍大少爷登峰造极的毒舌属性，真的不会被附甘区的人套麻袋打吗——哦，以附甘区的区情，应该说被拉进去真维世界打一顿才对。
    总之是希望人没事可以平安归来。
    林观棠他们离开帝都的时候，虽然是低调出行，但还是有不少亲友过来送行的，大家都热泪盈眶的送出鲜花，祝愿他们一路走好，到了那边好好享受就行，可以不用和在帝都一样忙碌的。
    林观棠在分外感动的同时，总有种一去不复返，大家其实是来悼念他们，并且送他们去的不是附甘区，而是什么地府的错觉。
    但或许也不是错觉。
    百千米外的高楼上，有人注视着他们的远去。
    盛风华依靠在窗边花草处，将远处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饶有兴趣道：
    “小林同学，竟然真是凌晨，司空檀啊司空檀，你所掌握的内情，真是让人截获了也是不可置信的程度，不过——”
    她侧身看向屋内那背对着他，正襟危坐的身影，露出更好奇，也更危险的神色：
    “你在中央军校那么长时间，难道真不知道小林同学就是凌晨，还是说，你对小林同学也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才选择了隐瞒呢。”
    对方背对着她，听到质问，也没多加辩解，只是声音有着显而易见的冷漠：
    “怎么，要因为我的隐瞒，觉得我是叛徒，或者认为我一无是处，所以要在这里杀掉我么。”
    盛风华笑了一下，说：
    “何必这么生气，年轻人慕少艾是正常的事，只是调侃一下，关闭系统这种重要任务，可还需要你出力才能解决，只是——”
    她又将视线投向窗外，若有所思道：
    “霍世禛亲自去附甘区，究竟是真的判定其他人无法营救司空檀，所以才决定亲自走一趟，还是设了一个空城计，或者打算请君入瓮？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那人冷笑一声，说：
    “怀疑我的情报与立场，可以选择放弃这次计划。”
    盛风华啧了一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
    “脾气这么大，你在赌气吗亲爱的？”
    对方沉默不语，似乎真是在为她说的话恼羞成怒。
    “好了。”
    坐在那人对面的朱和昶插话进来：
    “成功不过是赌一个可能，风险之下，行动或许失败，但退缩一定没有任何可能，无论是打什么主意，等他们两个进入附甘区，一切都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霍世禛与林观棠达成的飞行器具已入青云，他们继续呆在这里也没什么必要。
    朱和昶干脆利索的起身：
    “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吧，无论如何，帝都已经是囊中之物，至于中央军校——”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旁边的外套，又看向那仍然坐着的人，嗤笑一声，说：
    “都说ao是最佳配对，既然全o学院已经腐朽不堪没存在的意义，那中央军校……不如也陪着一块下地狱做个伴。”
    说完后，他就转身离开。
    盛风华耸了耸肩，也从窗帘处走过来，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离开前还不忘遥控窗帘完全关闭。
    而在走到那人坐着的沙发正后面时，又停下脚步，俯身下去，隔着沙发背靠，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的说：
    “这次行动成功，过往你所有的隐瞒和错误，全都可以既往不咎，一旦失败，就要所有旧账翻出来叠加清算了，你应该清楚其中厉害，不要再任意妄为。”
    她是真心好意提醒，只是对方一动不动，好似完全没听，于是她也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看你的了，祝你好运。”
    留下这几个字后，就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
    只剩下那唯一一人坐在沙发里，窗帘无声息间完全闭合，把所有光辉都隔绝在外，让他完全陷入昏暗之中。
    他孤身一人坐在黑暗之中，发出无声而自嘲的笑。
    良久之后，才分外疲惫的起身，缓缓离开了这片黑暗。
    第135章 附甘之行
    林观棠与霍世禛他们的落地点在一处废弃广场。
    安排有人来接，只是他们落地早，说好的时间还没到，于是站在一个已经废弃的电子屏下面聊天等候。
    忽然听见一阵引擎轰鸣，抬头看去，伴随着滚滚尘烟，一辆重力机车载着两个人从公路飞驰而来。
    眨眼睛就跑到林观棠面前，斜着划地一大圈，才堪堪擦着旁边的山坡边缘停稳，在地上留下一大圈的擦痕，更是看的林观棠心惊胆战。
    车还没完全停稳，两个人跳下来，头盔被取下后，冒出两只毛茸茸的彩色蘑菇。
    林观棠看着他们染成夸张颜色而且烫染过的发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有些不想和他们认识。
    但这两个人已经脚步非常嚣张的走过来。
    不仅是头发染的花花绿绿，还穿着花花绿绿涂鸦风的宽阔外衣和一黑一白的内搭短袖，脚上踩着铆钉长靴，脸上带着宽大墨镜，脖上挂着兽牙吊牌，就连手腕上也带着各种串子。
    真是潮的林观棠没眼看。
    又忍不住对比了一下自己和霍世禛的穿着——
    林观棠这段时间经常去参加各种会议活动，除了居家服还能随心所欲一些，对外的穿衣风格已然迅速从青春可爱omega变成职业精英，衣柜里塞满各种正装套服，这次前来附甘区也直接从衣柜里套了一身偏正装的服饰；
    霍世禛呢，更是万年不变黑漆漆的风衣加正装，也就衬衣是雪白的颜色。
    所以……
    到底是谁过来旅游的啊。
    林观棠很想装作不认识眼前这两个潮男，但他们两个已经走到眼前并摘下眼镜。
    田野同学把眼镜握在手里，看神色还是有点不适应这么潮的装扮，有些尴尬的和林观棠问好，然后说自己带来了军校的祝福——
    在地面上点燃，能喷发近百米高的流光烟花，和升空爆炸后，能让全城看到的巨型烟花。
    这种熟悉的“我带了一个好东西”过来的开场白——
    让林观棠有种见到道具批发商的感觉。
    邵轻柏直接把眼镜往上推到额头，朝林观棠嘿嘿笑了一下，兴致勃勃的说：
    “田野同学说他也没来过附甘区，所以我就带他一起过来凑热闹——咳，过来长长见识。”
    “顺便带来其他两个人的视频祝福。”
    好吧，虽然这两个人穿搭很不基础，但跟过来也在林观棠的预料之中。
    他不理解的是，有什么祝福语是闻天歌和简英莱不能和他亲口说的？非要邵轻柏代为转达才行。
    然后邵轻柏就现拉人成群，迫不及待的的打开了群聊共享视频。
    接着就和田野一块走到林观棠旁边，招呼他一起对着镜头比耶。
    简英莱已经被文件掩埋，接通视频的瞬间，目光中的怨气仿佛能透过屏幕传递过来。
    尤其是邵轻柏嬉皮笑脸的的说：“有人还在苦哈哈搞任务，有人已经开始尽情享受旅途，猜猜看谁没被邀请……”
    更是让简英莱气压骤降，视频里旁边同事整张脸都快埋到堆成山的纸张里，生怕被气爆炸殃及自己。
    但他还是忍住了想破口骂人的冲动，毕竟那很影响形象。
    简英莱保持着优雅的微笑和林观棠问好，祝他旅途愉快，并衷心为他感到难过。
    毕竟两个人的甜蜜世界，被迫带着一个问题儿童旅游实在是太过幸苦。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反正他们这次的旅行目的是提前体验婚后同居日常，这下可以连带着育儿日常也一块体验了。

 第198章

    大多数人并没有当做父母，所以对生子这件事看的相当随意，容易对育儿产生各种美好幻想。
    而如果有了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那也很容易对下一个孩子产生期待，结果迎来一个混世魔王，导致全家人痛苦。
    但又不能把生出来的孩子塞回去，只能和混世魔王互相折磨。
    如今林观棠可以提前体验带一个问题儿童出门是什么感觉，如果忍受不了，还能及时撤回生子想法，育儿计划。
    也是可喜可贺了。
    林观棠觉得自己完全是被殃及池鱼啊。
    但简英莱看起来被工作折磨不清，又被邵轻柏炫耀刺激的情绪很不稳定，叫他也不好再火上浇油，觉得还是忍辱负重吧。
    而简英莱阴阳怪气的说到最后，邵轻柏才反应过来，简英莱不是在做帝国婚姻宣传大使，而是在暗戳戳的骂他混世魔王捣乱王——
    其实完全没任何掩饰，只是他心大没听出来。
    连另外一个连线视频里的小美人都捂着嘴巴咯咯笑起来。
    ——然后就让邵轻柏更被吓了一跳。
    那明明是闻天歌的账号，结果出现一个楚楚可怜的小白花美人，这谁能不意外。
    并且这小美人还衣衫不整的，望过来的时候眼睛微红，似乎是受了什么欺负一样。
    实话说接通的一瞬间，这个突兀出现的小美人就把林观棠惊到了，以为撞上了什么少儿不宜的场面。
    然后他才认出来这是谁，瞬间感觉无言以对，只是在他要开口打招呼的时候，对方朝他眨了眼睛，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林观棠看了看这位小美人，又看了看被惊呆的邵轻柏，真是纠结万分到底要帮哪一边，那好像有天使和恶魔围着他的脑袋打转。
    一个说：“这是自作自受，有热闹不看是白痴桀桀桀（￣～￣）”，
    另外一个说：“为了世界和平，还是提醒一下可怜的孩子不要被骗qaq”
    最终恶魔叉掉了天使获取胜利。
    林观棠选择了忍笑旁观。
    邵轻柏整个人都瞬间涨红起来，一叠声的点头鞠躬说对不起请问你是被闻天歌那流氓欺负了吗如果是的话我回去后会帮你打他出气……
    一句话说下来不带喘气的，林观棠听着都窒息。
    他看了看视频里悄无声息露出邪恶笑容的小白花，再看了看邵轻柏，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化作心中的默哀。
    小白花点点头说你真的要帮我愿意给我一个承诺吗，邵轻柏就说我答应你，然后小白花十分欢喜的——
    竖了一个中指给他。
    “*****！”（你完了傻狗！）
    邵轻柏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污言秽语，以至于自动屏蔽掉了。
    然后他就听到闻天歌在小白花的嘴巴里说话：
    “视频已经录下来并且备份很多，你最好一辈子不回来帝都，不然我一定会用这个承诺好好招待你的，作为你敢挑衅本少爷的代价。”
    邵轻柏直接石化了。
    过了好几分钟，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一通，瞬间恼羞成怒，准备怒骂闻天歌祖宗十八代的时候，屏幕一黑，对方竟然直接挂断视频——
    那不是挂断视频，而是整个终端都关机黑屏。
    邵轻柏不可置信的盯着黑掉的终端两三秒，随后怒骂：
    “这傻缺，知道怕了竟然敢隔空操控我的终端！”
    已经气的神志不清了呢。
    林观棠怜悯的看向他。
    怎么说呢，系统是不会远程操控私人终端的——这是最基本的系统指令。
    除非是最高系统权限或者有相应的搜查令，才能去系统服务中心申请查访。
    但无论前一种还是后一种，显然闻天歌都不符合，所以最可能的情况是，邵轻柏气的自己把终端捏坏了。
    虽然这也很不可思议，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在极度愤怒之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在林观棠准备提醒他可能是终端本体出问题时，忽然一道系统音凭空响起：
    【热烈欢迎林大议员携手霍大少爷莅临附甘区，仅代表附甘区全体民众表达热烈欢迎！】
    林观棠：……
    现在轮到他感觉自己出现幻觉了。
    他缓缓回头，有些绝望的看向身后闪烁的电子屏。
    就在几分钟前，那块电子屏是黑幕状况，林观棠以为是年久失修已经报废了，因为看起来真的已经很古老，且落满灰尘。
    但现在不但整块屏幕都亮了起来，更是开始沿着边缘跑彩灯。
    上面一行硕大的红色字体写着热烈欢迎的话，下面则是穿着花边围裙，带着猫咪耳朵，拿着花球在热烈跳舞的卡通人物。
    男女老少abo各个形象都有，正好站满一排。
    林观棠一时间不知道该感慨附甘区真是做到了一视平等，还是该感慨真是好辣眼睛。
    果然审美都是靠对比起来的，这么一对比，邵轻柏和田野他们两个的装扮都小清新了。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头。
    在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之后，有合唱的歌声传了出来：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迎风招展，展望未来】
    【来者是客，客至如归】
    ……用成语接龙来欢迎是不是有点敷衍并且带着诡异了呢。
    是整个欢迎仪式都很诡异啊！
    林观棠捂脸看向霍世禛，很佩服他在这种社死的情景下，还能面不改色的点评：
    “毫无审美的丑陋产物，除了污染系统别无它用。”
    “所以你能用你的系统权限把这玩意儿关了吗？”
    林观棠已经从心到身都社死的绝望，并主动怂恿霍世禛滥用系统权限。
    “不可以哦~”
    可爱俏皮的回答——当然不是霍世禛说的。
    所有画面和音乐全都消失之后，屏幕上的欢迎仪式也结束隐去，随后浮现出一行行字幕。
    同时声音再次响起，将显露出来的文字同步宣讲出来：
    【您好，以下是附甘区基本入区指南，请务必悉知：】
    【无论任何人或其他生物物品，进入附甘区领域，将默认关闭其它所有智能系统，为您自动切换x系统服务】
    【系统将完全按照您的设想进行构建，您可以为它取心仪的名字与昵称，选择喜欢的服务形象，并使用它来全程全方位为您服务等】
    【系统将自动为您免费发放真维世界一小时体验卡，不限时间，不限地点，请尽情享受您的畅游之旅吧。】
    【祝您来访愉快。】
    ……
    林观棠与田野的目光朝邵轻柏看去，他在刚才连线的途中走来走去，已经走到红线内。
    此时此刻正好一只脚踏在地上红线外，一只脚踏在红线内——是听到奇怪的音乐和声音，并且看到林观棠等人脸上的扭曲表情，所以好奇的返回过来看。
    所以他的终端黑屏的原因其实是——
    因为踏入了附甘区领域，所以被强行关闭原有系统，并自动接入x系统。
    看来终端质量还是很不错，人在极度愤怒之下是徒手捏不坏的。
    在几人的注视中，邵轻柏的终端已经再次开机，刚才提示的一些入境指南出现在他的终端上，并出现一个可随意捏造的系统小人。
    几分钟后，林观棠也走了过去。
    终端如预料之中的自动关闭又再次开启，已经切换全新的系统界面，而原本终端内的诃息系统被强制休眠。
    同时军校系统内网也无法访问，一些私聊内容也自动屏蔽乱码，所有被设为私密或隐藏状态的内容全都自动封锁。
    这是系统的自我防护。
    除了军校相关以及其他有关公共领域的内容，无法自行解除锁定外，那些私人设置的隐秘内容，倒是也能在确认授权后解锁。
    倒是也考虑全面。
    不过话又说回来，两个不对付的系统交接起来，还真是完全不加掩饰的互相抵制。
    “真维世界……还真是附甘区的支柱产业。”
    最终，林观棠也只是看着终端里那张体验卡发出这种感慨。
    又抬头朝霍世禛的方向看去，眼神示意他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要进去——
    以霍世禛和帝国系统的关联程度，总觉得强行关闭系统，接入x系统，是一件结果难料的麻烦事。
    但霍世禛看起来并不在意，若无其事的朝他走过来，顺道伸手，林观棠迟疑了一下，就习以为常的握了上去。
    十指扣紧后，他们两个就在邵轻柏和田野的注视中，大踏步走入附甘区的领域之中。
    望着他们两个从眼前走过去的背影，邵轻柏若有所思，深思熟虑，恍然大悟，惊喊出声：
    “故意的吧！”
    完全是故意撒狗粮的吧！
    接着他突然想到刚才闻天歌骂他的形容词，顿时脸黑透下来，有种自己骂自己的屈辱涌了上来。

 第199章

    接着就被田野拍了拍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来之前就要做好这种觉悟啊！”
    邵轻柏：……
    邵轻柏无语的看着他：
    “你很喜欢当狗？”
    “不能完全依赖系统，不然等系统失控的那一天到来就太糟糕了——是很久前学校就特别强调过的忠告，现在是考验的时候到了，不能给学校丢脸！”
    田野坚毅的说完这句话后，才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回头就对上邵轻柏一言难尽的表情。
    于是也疑惑地看向他：
    “怎么你说的不是这件事吗？”
    邵轻柏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有种全世界都在针对他的悲伤。
    或许是打击太大，叫他跟着上车的时候都垂头丧气的。
    但他的心情来去很快，不多时就被沿途风景吸引注意力，很快重新兴奋起来。
    邵轻柏与田野骑行过来的两轮机车，自有人帮忙取走，而几人坐着露天观光车从街道中缓缓行驶而过时，更感受到附甘区与帝都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
    从头顶百米到地下百米，都有分层行驶的各种代步工具，车辆呼啸而来，总觉得好像是要直接撞脸上，结果却从身边，头顶，或者身下驶过。
    犹如蜘蛛一样的机械，托着巨大的建筑，细长的腿跨过两条街，直接从楼顶飞速掠过。
    路上来往行走的人中混杂着不少机器人，还有人不少人牵着机器宠物散步。
    而路上每隔几百米都有一家真维世界体验店，小至只有一个竖起来放在夹缝里的公共体验舱，大至一整个楼层的体验馆，全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体验舱。
    到处可见在体验舱内沉睡的人。
    不分男女老幼，更看不出abo属性。
    还有人直接躺在地上草坪里，带着各式各样的头盔，仿佛沉浸在什么美梦之中。
    目之所及，堪称光怪陆离，眼花缭乱，像是迈入了什么奇幻领域。
    霍世禛昏昏欲睡，对这些不感兴趣，林观棠倒是看的入神，然后就被邵轻柏一句话打回现实。
    “这里的人怎么随地大小睡啊。”
    邵轻柏看着地上一片又一片的人影，啧啧两声，很是不留情的批判：
    “真是不讲卫生，和帝都差远了。”
    又看着街道两边各种奇形怪状的招牌和霓虹灯，摇摇头，皱眉点评：
    “这光污染也很厉害啊，真是毫无审美可言。”
    结果就换来店家和路人的怒目而视——你一个彩色爆炸蘑菇头，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说人家审美不好！
    眼看着要打起来，田野很主动的挺身而出，先一步和人说对不起我家弟弟没见过世面有点人来疯请原谅他。
    ——完全已经适应起来稳重有礼貌的长兄身份了呢。
    邵轻柏在后面吐舌头扮鬼脸——看来也很沉浸式带入熊孩子的状况。
    但林观棠暂时还没当爹当妈的打算。
    他怀疑邵轻柏跟着过来，不是为了凑热闹，而是为了挑刺的。
    简直活生生一个帝都毒唯。
    林观棠想起来没来这里之前，有人说霍世禛的毒舌会让附甘区的民众受不了打人，现在想想，大概要被套麻袋的不是霍世禛，而是邵轻柏。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邵轻柏和下面的年轻人吵的兴起，竟然一跃而起，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
    虽然是观赏花车走的很慢，也不能直接跳下去啊！
    而且看阵仗还是跳下去和人打架！
    接着田野也跟着跳了下去。
    田野同学当然是打算跳下去劝架的，但他长得实在是很凶神恶煞，叫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揍人的，于是原本拦着不让打的人也都戒备起来，直接做好了防御准备。
    林观棠捂着心脏，忍住头疼，让人停车，然后伸手去制止眼前这场动乱，让下面的人不要再打了。
    “你谁啊？”
    “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就会听你的！”
    “怎么长得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
    面对车下一群人的议论纷纷，林观棠不发一言，只是神色肃穆，伸手向上一指。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看到了头顶滚动播放他参加活动的视频宣传片——
    不只是一块屏幕，不只是一个视频。
    那是沿街一整道的屏幕，全都在循环播放林观棠出席各种活动的影像资料——
    据x系统介绍，这正式附甘区为了欢迎他前来观光旅游，而为他做的欢迎宣传。
    那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先前在帝都时，看到一整条街道全是拟真世界的宣传影像，林观棠只感慨拟真世界官方真是财大气粗，红红火火。
    轮到他自己的影视资料被剪辑出来挂满一条街，只有羞耻心爆棚来形容了。
    然而同行的几个alpha压根不能理解他的心情，看到这些宣传影像，还很兴致勃勃的讨论。
    邵轻柏（惊叹）：“海棠，没想到你在附甘区也这么火啊！”
    田野（点头附和）：“确实。”
    就连霍世禛也难得没那么毒舌：“唯一可取点。”
    ——喂，这种热闹你就不要乱凑了吧。
    林观棠扯了一下他的胳膊，有些薄怒的朝他瞪过去，霍世禛的笑意忍了但没完全忍，一本正经的解释：
    “这是发自内心的评价。”
    林观棠面无表情：
    “那埋在心里就可以了，不用表达出来，谢谢。”
    他有些后悔没像霍世禛那么有先见之明。
    低调至极，封锁所有资料不对公众公开，叫人就算是想播放他的什么影片来搞这种欢迎仪式，也找不到资料素材。
    不过，现在这整条街的宣传影像倒是又派上用场。
    至少不用林观棠多费口舌居中劝说，在认出来他就是很有名的小林同学后，现场一阵欢呼，轻而易举就忘掉了小小的不愉快，纷纷和他打起招呼。
    甚至还有人跑过来找他要签名。
    总之在一番亲切会晤中，也算是圆满解决争端。
    而等林观棠终于签名合照完毕，松了一口气，打算招呼邵轻柏与田野上车走的时候，却发现邵轻柏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那个要打起来的人勾肩搭背起来。
    走的时候还互相挥手，恋恋不舍的说晚上在xx酒吧见。
    林观棠：？
    就这么开始称兄道弟气氛融洽起来，那他签名合照回答问题算什么？
    算他身为名人但很平易近人么。
    终于等他们两个上车，并且带着一大堆热心群众送的各种周边制品离开后，林观棠已然心力交瘁，整个人像是一滩水一样，依靠在霍世禛身边。
    有这么多民众喜欢他固然是一种惊喜，但想想看如果是自己的孩子，这么能折腾，也是一种磨难啊。
    林观棠休息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坚定的说：
    “我觉得……能为帝国奉献光热，得到帝国民众们的喜爱就足够了，有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我没意见。”
    霍世禛散漫的勾了勾嘴角，摩挲着他的下巴往上一抬，俯首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第136章 一触即发
    真维世界周年庆在晚八点正式开启，七点林观棠与霍世禛就已经出发。
    邵轻柏与田野两个本来也要跟着过去，但又听邵轻柏那个不打不相识的新朋友说：
    为了这个周年庆，今夜海上将彻夜不熄的放烟花，海上高塔也有神秘节目上演。
    海边岸上与沿途街道，更是会有各种琳琅满目的摊贩，以及各式各样的表演。
    对于附甘区而言，真维世界周年庆是比过年还要热闹非凡的节日了。
    所以说他们赶上周年庆来真是好时候，如果错过相关参观表演，那会是一辈子的遗憾。
    新朋友的话成功把两个人说动，跑路去做凑热闹的群众。
    ——在热闹街市和枯燥会场之间，当然要选第一个，谁要去除了各种商业客套就是长篇大论演讲的会场呢。
    结果就是林观棠带着一辈子的遗憾前去会场。
    他是重点邀约人员，街道上有关他前来附甘区的影像宣传到处都是，谁不去他都要去，没有跑路的选项可言。
    今时不同往日。
    很早时候，林观棠参加各种宴会还和路人没差别，但这次从入境已经很受关注，到会场的时候，更是从下车就无数聚光灯闪烁，引起一阵惊呼声。
    他穿着定制的漆黑礼服，带着羽毛样式的胸针，长相自不必说，是从最开始走红就被夸赞神明炫技的产物，更难得现场见面，形容举止也恰到好处的完美。
    面带微笑，礼貌问好，沿路有粉丝在警戒线外叫喊他的名字，他很快示意大家噤声，有记者见缝插针跟着跑着采访，他安静听完，回答时声音轻柔，却也叫人听得清楚。
    也有不好的问题，但他同样游刃有余的微笑回应，原谅这一点小小的冒犯。

 第200章

    红毯一共也不过只有百多米，一路走过去就算走走停停，也没超过十分钟，但影像资料漫天乱飞，却叫人在网上嗷嗷乱叫，实地亲眼所见更是仿佛经历一场幻梦。
    各种窃窃私语声伴随着尖叫，传入林观棠的耳朵里。
    “这是人类能有的建模吗，美到晕厥……”
    “小林同学真是每次见都很不一样，比上一次更有气势，从容好多。”
    “现在人家是小林议员，可是帝国议会都去过的人，小小周年庆红毯不是轻松应对。”
    “本身各方面都完美的挑不出毛病就算了，连贴身保镖都这么帅这么有威慑力，很有安全感啊，真是方方面面都精益求精。”
    “这个你还真别说，小林议员的保镖看起来都比其他人有气场，不说还以为是哪家大少爷。”
    “大少爷都是养尊处优的好吧，哪有这种强盛气势，不过保镖可以留这么长的头发吗？竟然还是银色的。”
    “也许是因为小林同学是银毛控，保镖大哥才会特意染成这样或者戴假发吧。”
    “为了自己的爱好强迫别人染头发，也太那个了吧。”
    “那个是哪个？说不定是大哥为了讨欢心自己主动染的，是我我也染，怎么是羡慕保镖大哥的爱吗”
    “……”
    保镖？
    林观棠听力相当不错，将这些讨论声尽收耳中，听到他们讲说什么保镖之类的话，一开始还没在意他们说的是谁，直到提起什么银色头发之类的……
    才有些不可置信的反应过来，竟然是在说跟在他后面的霍世禛，真是把他震惊的眼神都愣了半秒。
    竟然这么说霍世禛。
    还真不怕被霍大少爷当场毒舌到痛哭流涕哦。
    林观棠不动声色的侧目朝身后霍世禛的方向看了一眼，有点忍不住想笑，但他表情管理很是到位，到底还是隐忍下来。
    只是有点担心霍世禛会不会无法忍受。
    好在霍大少爷看起来也没和吃瓜群众对线的打算，全程不发一言，当真做沉默内敛的保镖跟在身后。
    一路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中走入会场。
    内场宾客大多是名门贵族，当然是不会把霍世禛的身份认错了。
    但除了交好的世家主动过来多闲聊几句外，也没几个人想自讨苦吃去和他交谈，至多问个好就结束。
    甚至和林观棠交谈的时候都心惊胆战，来去匆匆，达到结交的目的后，就飞速溜走。
    在没人的间隙，林观棠才小声的和霍世禛咬耳朵：
    “让你总遮遮掩掩的，结果被当做保镖看，什么感受呢。”
    霍世禛隔着墨镜看向他，倒也不介意这个时候说些好听的：
    “能力排万敌成为林大议员的贴身保镖，荣幸之至。”
    林观棠忍笑点头：
    “是，是，能让名门贵族闻风丧胆的霍大少爷来做保镖，那也是我的荣幸。”
    一边说话，一边又心情很好的转头看向会场，没什么目的性的视线掠过一圈宾客，结果却有意外发现。
    目光扫过一个人后，又震惊的将目光移回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十几米外的某个人影。
    看起来像是主办方成员，和宾客们介绍各种真维世界有关的事宜。
    他是背对着林观棠的，头发花白——并非是霍世禛全然的银白，而是好像老年人一样夹杂着黑色与白色的灰白。
    但他身姿挺拔，举止敏捷，路过的侍应生端着盘子差点摔倒，他都能一边和人讲话一边帮忙扶好，可见眼疾手快，不是老年人该有的状态。
    他好像是感应到有人长久注视的视线，转头看过来，是林观棠再熟悉不过的五官，只是多带了一副细框眼镜，一只眼不知道是带了美瞳还是怎么回事，泛着苍蓝的琉璃光泽。
    司空——学长！
    林观棠差点喊出来，但他还是忍住了。
    因为司空檀看向他的眼神和看其他宾客没任何不同，至多带着一些被长久注视的疑惑——
    所以是不打算在这种时候相认？
    如果是因为任务潜伏，那林观棠当然不会贸然过去，破坏他的计划。
    可林观棠有些不理解。
    如果是为了任务伪装自己的身份，那怎么最重要的五官毫无任何掩饰；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把头发搞成这样，又一副陌生人的状态吗，而且眼睛是怎么回事。
    以及……
    不知道该怎么说，林观棠直觉这就是司空檀，却又在他转身看过来的时候，本能感觉到一种危险。
    熟悉的人影，陌生的感觉，未免太过矛盾。
    而在林观棠沉思的时候，司空檀也已经和人交谈完毕，朝他走了过来。
    “林议员，霍少爷，晚上好。”
    他微笑着朝眼前两人问好，主动伸手过去，做自我介绍：
    “我是本次真维世界周年庆负责人赫尔墨斯，很高兴两位能够拨冗前来，莅临周年庆典。”
    赫尔墨斯！
    林观棠有一瞬间的战栗。
    面容平静的和他握手交谈，心中却泛起滔天巨浪。
    又有些试探性的问：
    “你认得我是谁吗？”
    赫尔墨斯朝他微笑，带着些亲切不失分寸的调侃：
    “我当然认得你，小林同学，帝国谁人不识君。”
    果然不认识自己。
    至少绝不可能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司空檀了。
    林观棠在心中说——
    如果真认得自己，那称呼上也是小海棠或者海棠同学，就算不便相认，也会做出一些表示熟悉的小动作才对。
    不该是这样看似亲切，实际上却十分疏离的态度。
    可这个人如果不是司空檀，而仅仅只是和司空檀长得分外相似，那就更可怕了。
    因为林观棠脑海中浮现出一份情报。
    有关伊甸园的最新绝密情报，伊甸园最近冒头的成员代号，正是赫尔墨斯。
    近半年中央军校有关伊甸园的大型任务，出现各种失利，几乎都离不开这位的手笔。
    只是他真身隐藏极深，也几乎从未参与过什么实战，只坐镇后方，叫人不知道他究竟是长什么样子。
    林观棠心情复杂，真不知道该不该确认眼前之人是否是司空檀，又想最好只是单纯的撞名。
    如果他不是司空檀，而是伊甸园的赫尔墨斯，那就是完全的敌对方。
    一个能摸清中央军校各种任务排布规律的敌对方，是肉眼可见的棘手，而且敢这么大刺咧咧的出现在真维世界周年庆上，还是以负责人的身份……
    那看来是附甘区演也不想演，真打算和帝都分庭抗礼了。
    如果他是司空檀，那就更可怕。
    甚至叫林观棠心中蔓延出绝望的心绪。
    且不论私人关系，亲眼确认重要情报人员叛变，也足够叫人感觉天塌地陷。
    又有些苦中作乐的想，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近段时间内出现各种失误，至少证明真不是军校生太废物一代不如一代。
    掌握大量情报的重要人员直接投敌了，那还玩什么。
    只不过，伊甸园不是全beta么，难道对于特殊人才，也会破例招收alpha，而且还是中央军校的alpha。
    又或者——
    是已经被篡改记忆，改造成beta呢。
    林观棠目光注视着赫尔墨斯那只明显不同的眼睛，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经历了一场事故而已。”
    赫尔墨斯似乎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伸手隔着眼镜片捂了捂那只眼睛，又看向林观棠：
    “小林议员很好奇？”
    “只是在想——”
    林观棠歪了歪头，缓缓地说：
    “梦想之家的义眼其实也还很不错，可以让你……恢复如初。”
    赫尔墨斯笑道：
    “小林议员果然和传闻一样良善，感谢建议，有机会我会前去拜访咨询的。”
    只是客套的话语。
    “就是不知道赫尔墨斯是否也和传闻一样。”
    林观棠也微微一笑，露出好奇而无辜的神色，说：
    “请原谅我的无礼，只是有些好奇，我听说赫尔墨斯是旧纪元中代表谎言与欺骗的神明，起这个名字来招待客人，不觉得有些失礼，会引起客人的不安吗。”
    赫尔墨斯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显而易见的被难住了——但只是几秒钟的尴尬，就立刻将其化解：
    “尊贵的客人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名字，就坐立不安呢，更何况独具慧眼与挑战力的客人，也许反而会被激发找寻谎言与欺骗的乐趣。”
    他顿了一下，又似乎意有所指的说：
    “比如小林同学与霍少爷这样仁慈聪慧的客人，是否就抱着这样的想法呢。”
    熟悉的面容，陌生的感觉——
    眼前这个人的躯壳属于司空檀，但灵魂已经改变。
    被催眠洗脑，还是……被置换了记忆？

 第201章

    还是……仅仅只是在逢场作戏。
    林观棠不确定，不能再多问下去。
    他在试探自己，暗示自己，但灵魂已经改变，暗示也会不怀好意。
    林观棠收敛神色，表达歉意：
    “抱歉，是我有些无礼了，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没有关系，客人有好奇心想要询问事宜是好事，这样至少可以让我有事儿做，不然可是会有白拿工资的心虚感。”
    他给予林观棠俏皮的回应，视线余光又看向霍世禛。
    后者全场一言不发，连伸手和他交握这种基本社交礼仪都选择拒绝，就更懒得参与他们之间的交谈中了。
    如果在这短短的交谈中，林观棠的情绪变化如风中湖水波澜起伏，那霍世禛就是一潭死水。
    相伴而来的情侣，也不是貌合神离的关系，那情绪变化怎么会如此大相径庭呢。
    原因如果不是太过迟钝，或对伴侣的情绪变化毫不在意，那就是……对交谈对象的神秘身份一目了然，没任何想要探寻的欲望。
    赫尔墨斯想了想，还是决定稍微和霍大少爷交谈一番。
    不出意外的被无视了。
    刻意的无视有时候也彰显很多东西。
    就如同小林同学刻意做出的平淡神情，和完全不加掩饰带有各种试探性目的的交谈，全都显露出某种特殊的牵连。
    这叫赫尔墨斯生出某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驱使他接着发出一声调侃：
    “霍大少爷真是如传闻一样寡言少语，就算是我这样的负责人，也让大少爷连理睬一下都不愿意。”
    林观棠有些欲言又止，又带着些无奈的神情看向他——
    难道在这里工作太舒心觉得缺了什么，所以打算招惹霍世禛，非要找点不痛快么。
    又更加肯定他真是司空檀——
    这种在警戒线附近来回蹦跶找刺激的言行真是万分熟悉，看来已经成为本能，就算失去记忆也无法更改。
    “傀儡什么时候有擅自说话的资格。”
    霍世禛终于将视线投向他，说话的声音颇有质感，讲出的内容也实在难听：
    “徒增厌恶的躯壳，多看一眼都是对眼睛的谋害。”
    太过毒舌，以至于让赫尔墨斯愣在原地，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林观棠倒是想说些什么话缓和气氛，但有人喊赫尔墨斯的名字，于是他露出歉意的表情，道歉失陪之后，就迅速转身离开——
    虽然看起来很像是落荒而逃，但至少不用再面对这尴尬的局面。
    林观棠注视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才扭头看向霍世禛，说：
    “他是司空檀吗？”
    “答案不是很明显了么。”
    霍世禛说。
    林观棠愣了片刻，缓缓闭上了眼睛，痛苦的浪潮席卷而来，最糟糕的局面已经开始逐渐铺陈而落。
    ***
    “真是名不虚传的毒舌。”
    休息室内，赫尔墨斯露出沉思的表情，有些许不解的疑问：
    “我失忆前认识他们吗？对我好像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
    “是说对你特别关照？那不是应该早有预料的事么。”
    另外待在休息室内待命的人——
    紫罗兰把玩着纸牌，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你都知晓他是凌晨这么机密的消息了，那他知晓你的身份不也很正常，什么不同寻常的感情，不会以为是对你由恨生爱了吧。”
    赫尔墨斯哼笑一声，不再接话。
    休息时间很快结束，庆典正式开始，作为负责人，当然是要上台去做开幕式演讲的。
    轮番漫长的演讲报告后，少不了的就是真维世界的体验环节。
    赫尔墨斯很友好的向林观棠发出邀请：
    “小林议员是否想要体验真维世界呢。”
    林观棠也颔首微笑：
    “这正是我前来的目的之一。”
    赫尔墨斯又看向霍世禛：
    “既然如此，不知道霍大少爷是否选择陪同体验？”
    霍世禛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隔着墨镜和他对视几秒钟，然后扬起嘴角无声冷笑一声，随意的说：
    “既然你们不介意……那我无所谓。”
    赫尔墨斯的笑容看起来比他真诚多了，伸手朝着体验舱的方向指去：
    “请——祝愿两位有美好体验。”
    目送他们进入体验舱后，又微笑着将其他的体验者同样引入，看起来没任何不同对待。
    等到所有人都进入之后，才一层层关闭起来，他也从容退场，前往顶楼被重重戒备的休息室。
    几台终端已经处于待命状态，及至代表着林观棠与霍世禛的体验舱宣布已经开始运行，他也开始下达命令。
    “通知帝都那边，开始行动。”
    紫罗兰一边进行布置，一边又若有所思的询问：
    “你真正要毁掉中央军校和帝都么。”
    赫尔墨斯只是冷漠的回复：
    “老板的命令，似乎轮不到我说要或者不要。”
    “那就是被迫咯。”
    紫罗兰轻笑一声，别有深意的说：
    “你不想毁灭帝都，却被逼着要毁灭，真让人怀疑你会不会放水放开闸。”
    赫尔墨斯朝他看过去，也很好奇紫罗兰对自己的敌意何来。
    或者说是他对自己看戏的态度，那种想要自己出丑或者任务失败的心情，从自己醒来后的第一次见面开始，都不加掩饰。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取代他的位置，所以生出嫉妒心吧。
    “你是质疑老板的安排，还是质疑我的用心？”
    赫尔墨斯说：
    “如果觉得不满，那不如和老板申请让你来指挥帝都的行动，我可以退位让贤。”
    “我对帝都可一无所知，当然比不过你。”
    紫罗兰耸了耸肩，很迅速的认输。
    又看着他，衷心祝愿：
    “真让人期待，帝都在你手中，彻底沦陷的那一天。”
    ***
    帝都，灯火通明的会议室内，盛风华目光从在座诸位身上掠过，一字一句的说：
    “有戴州荣的前车之鉴，诸位真以为霍世禛会就此收手？”
    “人的贪欲是无法填满的，他能杀一个董事就能杀所有董事，能新建一个校区就能毁灭一个校区，等到林观棠这个霍家一手拉起来的傀儡真被推上民意的顶峰，谁还能压制的了他们。”
    “看看现在的帝国军校吧，明天的帝国就和今天的帝国军校一样，成为霍世禛的玩物，连最基本的校规都视若无物，随随便便都能塞一个omega进来踩在所有军校生头上。”
    “看看今天的全o学院吧，那将是一切和他作对的名门后果，被抹杀取代。”
    “届时，帝都将成为霍家的帝都，而我们这些人只有被屠戮的份。”
    与会众人面面相觑，有人纠结不定的开口：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戴州荣死……是因为他谋害太多民众，才引起公愤，并且还想献祭名门世家，谁来了也保不住他，我们可没他这么凶残。”
    朱和昶笑出声来：
    “谁敢言自己心中没有私欲贪念，谁敢说自己手上没有鲜血罪恶，就连帝国建立都是踏在万千尸骸之上，霍大少爷想找个罪名杀你，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吗。”
    有人附和出声：
    “就是就是，只是一个人得罪他就全家族被流放，他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难道真以为他霍世禛是什么大公无私的好人，所做作为只为帝国光明？不过是把帝国当成他个人生杀予夺的游乐场。”
    “难道真以为他林观棠是什么救世济民的圣父，拼尽一切只为众生谋福？不过是享受被追捧为帝国明星的虚荣。”
    “一个仗着家世和系统权限扬威作福，一个贫民网红也敢多次无礼冒犯权威，容忍他一次任性已经足够，现在可是得寸进尺打算推翻所有。”
    “诸位还打算容忍他们在头上蹦跶多久呢，忍到他们掌握整个帝国，忍到把所有和他们作对的名门贵族一一清算抹杀吗。”
    “他们两个现在附甘区，切断了和帝都，系统的关联，这是唯一的机会，错过不会再有。”
    “做个决定吧，诸位，能掀翻霍家，除去霍世禛，叫林观棠永远闭口，让那些愚蠢的民众不再作乱的机会，只有这么一夜。”
    ……
    就算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发起政变，事到临头，仍是经过漫长的纠结，才一个个签字做出最终决定。
    当然，纠结是人之常情，却对既定的结果没任何改变的可能，如果这时候再选择拒绝，出去去会议室后，将会被列入永久消失的名册。
    “当初既然选择把帝国系统本体接到中央军校，那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无数人望向漆黑的夜晚，脑海中却想着同一件事。
    会想到么。
    被帝国委以重任，被所有民众都默认是支撑起帝国的坚硬基石，将会永远守护帝国安定的中央军校，

 第202章

    将会成为撬动帝国的根源。
    第137章 世界之中
    这是一个无风无月的夜晚，天色黑的像是浓郁墨汁，就连一向明亮的路灯，连带其他照明设备，都被夜色压的暗沉模糊。
    已经是很晚时间，路上寂静无人，两道人影无声走过中央军校的大道，一前一后，前面一个领头，后面一个低头只做陪衬。
    偶尔有一两个路过同学和他们打招呼，也给予回应。
    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异常，没有人问他们这么晚要去哪里——
    就算是问出来，就算是回答说要去总控中心，也没有人怀疑的目的。
    甚至还调侃的说让他们趁着霍大魔王不在校，悄悄的给系统动下手脚，比如调整难度或者改改积分什么的。
    “好啊。”
    领头的人含笑回答。
    然后学生们欢欣鼓舞的离开。
    就算是这样，也没人怀疑他们。
    他们走入总控中心大楼，刷层层门禁，乘电梯下楼，出门，转入幽深曲折的走廊，继续下一步信息验证，进入下一层电梯，如此反复，不知过去多久，终于最后一层电梯打开。
    冻死人的冷气扑面而来，就连灯光都阴沉冰凉。
    水在透明管道中无声流动，时不时有发出荧光的游鱼游动而过，却没带来任何生机，反倒更显得这处空间幽静死寂，如大海深处。
    一排排在黑暗中闪烁不定的光点，像是夜空中繁多的星辰。
    他们走到正中央，领头的人喊了一声：
    “开启自检。”
    几分钟后，虚空中无数光点凝聚，最后化成六双舒展的白色翅膀，围绕着两个人缓慢旋转。
    翅膀上浮现出许多如眼睛一样的裂痕，齐齐下垂审视着进入此间领域的两个人，就算是见过无数遍，这怪奇的造型依然叫人难以适应，尤其那无数双眼睛注视下来，更是好像被看穿心神，就算没做亏心事，也被吓到心跳如擂鼓。
    如眼下情形，领头的一个还算震惊，跟在后面的已经脸色煞白，腿软的想要跪倒下去，只是被前者瞪了一眼，还是咽了咽唾沫坚持下去。
    在缓慢的旋转中，翅膀通过各种指令，将他们所有的信息核对完毕。
    【信息验证成功】
    【即将开启例行自检，预计三分钟结束，在此期间内将关闭系统，只维系基础设施运行，无法对系统进行任何主动性访问，仅保持主观测者干扰权限。】
    翅膀旋转回到原来的位置，所有眼睛齐齐闭合，系统声音响彻整个领域：
    【——自检开始——】
    【警告！异——】
    【环境正常，自检继续，更新……替换……试运行……】
    【——自检结束——】
    【系统已恢复正常运行。】
    翅膀上的眼睛再次齐齐睁开，那只是一瞬间的气息轻微颤动，连水中游动的鱼都没有惊动。
    然而在眼睛朝着四面八方乱晃时，鱼还是被吓得惊起一圈涟漪，飞速游走了。
    【这就是帝都，其实没有任何不同。】
    眼睛好奇的观看周围环境，最后才完全收拢，齐齐将视线下垂，望着孤身站在这处空间里的人——重点在前面的人。
    【好孩子，你做的很好。】
    它这样夸赞。
    他却没任何喜悦。
    终端屏幕忽然亮起，一条条消息弹了出来。
    他没心情去看信息，却被眼前的系统催促——冷漠对待旁人的信息，可不是好习惯。
    于是不得不拿出来终端查看。
    【闻】：突然全校停电吓本少爷一跳，你是不是手贱摸系统端源了？不是技术科的料子不要乱搞好吧。
    【闻】：附甘区有什么好的，他们一股脑全跑过去了，这让本少爷很不爽
    【闻】：出来接老子
    【闻】：本少爷大发善心，决定请你这个留守少年吃夜宵，有没有想叫义父的感觉
    有想叫二缺的感觉。
    他沉默注视着屏幕上弹出的消息，连打开私聊软件的念头都没有，更不要说回复消息了。
    看着看着，心中生腾出一些难以言喻的恼怒——
    这么晚了回来干什么，别人都去附甘区了你感到不爽，不会也在任务结束后去找个好地方旅游反过来气死他们吗。
    为什么要回来？
    在他想发消息说想吃自己去吃的时候，空中还没散去的翅膀垂眼看向他，一贯的默认冷淡中性音，也被调整为带有蛊惑的温和气息：
    【有人在找你，怎么不回应，这是没有礼貌的行为。】
    【既然请你过去接他，那就去吧，路灯已经调至最亮，不用担心看不清明路。】
    还有明路可走吗。
    他苦笑一声，转身离开。
    剩下的那个人看了看他，看了看空中的翅膀，也连忙告辞，跟着飞快跑出去。
    军校门口，脚步放着一堆吃食的闻天歌，百无聊赖的倚在栏杆上，被蓦然大亮的路灯又吓一跳。
    无论突然全校停电，还是路灯忽然大亮，那都是很少见的情况，在这一夜短时间发生，那原因一定是——
    简英莱那家伙果然乱摸系统端源了！
    在他心中怒斥简英莱不懂乱搞的时候，一道人影由远及近慢悠悠的走过来，出现在明亮路灯下，面容轮廓也渐渐被路灯照耀清晰。
    恰是一脸沉寂的简英莱。
    ***
    附甘区的海滩上，在无数热闹的人群中，在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邵轻柏兴奋的朝田野跑了过去，边跑边喊：
    “中了中了！”
    “我们抽中去塔里参观的名额！快走快走，别让人冒领我们的名额了。”
    海上通天塔，据说下面安息着创世的神明——
    其实就是x系统端源所在地，里面只有庞大冰凉的机器运转，或者走过玻璃通道去看外面的海中世界。
    但海洋馆到处都是，也没什么稀罕生物，只是x系统在附甘区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就算塔中空无一物，也不妨碍附甘区民众为它赋予各种神奇传说，并悠久传唱，以进入塔内参观为荣。
    这样的氛围，自然也把外地人的兴趣点燃，在周年庆时候抽中观赏名额，都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
    田野抱着一堆买的东西，也高兴的嘿嘿直笑，拨开人群和他汇合，然后继续挤着人群朝登塔的方向走过去。
    热闹的庆典现场和寂静的体验舱形成再鲜明不过的对比，地板遮盖物打开，透明玻璃显露出下层体验舱内的景象。
    就算玻璃层次再多，一层又一层叠加下去，也看不清里面到底躺着谁了。
    但一想到那使人头疼的头号对手就无知无觉的躺在下面的体验舱内，就让人很难放弃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紫罗兰看着那些体验舱，脑海中涌现出无数杀他的办法。
    他随意地，但也带着些认真的语气说：
    “往里面注入毒气怎么样？或者直接一枪崩了，不是万事大吉。”
    “你能打开体验舱，我是没意见，不过——”
    赫尔墨斯起身收拾东西，既然一切前置行动都准备完毕，他要以最快速度赶去帝都亲自指挥行动了。
    在离开这里前，倒是也不介意给紫罗兰一些忠告：
    “你觉得他苏醒后反应速度会比你慢吗，而且小林议员和他躺在一个舱内，你难道还打算用毒气把他们一块毒死？老板可是明确要求不能伤害小林议员哦，最重要的是——”
    他走向门口的路上，按在了紫罗兰所躺的椅背上，语气悠长的说：
    “你真这么做，会直接影响真维世界声誉基础，没人替你收拾这种等级的烂摊子，还是你已经准备好露面道歉，或者以死谢罪的觉悟——虽然两者情况都差不多，毕竟你如果露面道歉的话，那一定会，蹦——”
    他伸出手比划出开枪的手势，指向紫罗兰的脑袋，悄声的说：
    “相信你会用一场死亡成就一次新闻焦点的。”
    在紫罗兰没反应过来前，赫尔墨斯就收回手指，心情很好的离开。
    紫罗兰侧目余光看到他推门离开，磨了磨牙，有种想现在就杀了他的冲动。
    虽然他自己提出这种说法，也只是想想而已，但被全方位驳回想法还是叫人无比郁闷，而且还是一个被洗脑的家伙。
    又想这人到底是何用心，可他说的也没错。
    这个时候，就又有些遗憾体验舱质量做的太好——
    为了预防出现意外，给体验者全面保障，打出的旗号就是体验舱绝对安全。
    其中一点便是，体验舱一旦关闭，将无法用任何强制性外力打开。
    制作材料防火防水防子弹，总之普通火灾水灾，或者普通子弹袭击之类是不可能打破的。
    而一旦体验舱受到袭击或混入杂质，将自动触发防护装置，唤醒体验者。
    ***
    霍世禛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景象，静止片刻，嘴角忽然扬起一抹冷笑。

 第203章

    林观棠同样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场景后，心中却涌现出淡淡的绝望和无语。
    他们选择的是双人体验舱，进入世界不需要召唤邀请，落地就在一起。
    只是选择世界随机，运气不太好，竟然掉入恐龙时代。
    各式各样从未见过的草木交错生长，枝繁叶茂。
    一只正在啃食草木的恐龙抬头看向他们。
    林观棠竟然能从它的眼睛里看出一种名叫“这什么玩意儿怎么突然冒出来了！”的震惊——
    大概新奇物种并没有吃饭重要，在互相好奇的看了几分钟后，那只恐龙又低头吃草。
    看着眼前优哉游哉啃食草木的食草系恐龙，林观棠还是很乐观的。
    至少不是一落地就面对食肉系。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乐观早了。
    浓郁的血腥气，伴随着一声接着一声的惨烈鸣叫声传递过来，叫林观棠心脏不由自主的跟着颤抖。
    随后感觉土地震动，好像有什么巨大野兽奔跑过来。
    眼前进食的恐龙也动作一顿，然后撒腿狂奔，途中还不忘朝林观棠他们看一眼，也不知道是因为没看够新奇物种，还是想邀请他们一块跑……
    后者还是算了。
    眼看着恐龙一溜烟跑不见，林观棠与霍世禛对视一眼，话不必多说，在那树叶稍微晃动的瞬间，就心有灵犀的一道朝着那声音来源的相反方向跑路。
    原本是并排跑的，跑着跑着就变成霍世禛拉着他跑，林观棠也没太在意往什么地方跑。
    他很理智的分析，霍世禛实战经验远比自己丰富，遇到这种险情，应急之下选择正确的跑路方向，一定比自己要准确的多……吧？
    “悬崖啊快停下——！”
    眼前一片断崖，不要说理智，林观棠魂都要快被吓飞了，扯着霍世禛的胳膊，堪堪在悬崖边上停下狂奔的脚步。
    只是还没放心下来，刚一转头，就看到露出尖牙利齿的凶猛恐龙已经追了过来，在面前不过数十米的地方来回徘徊。
    挑战最快死亡时间吗？真是太有意思了呢。
    林观棠呵呵呵干笑了几声，乐观的说：
    “不错，还可以在被恐龙吃掉和掉悬崖死掉中间做个选择。”
    霍世禛看了他一眼，听出他语气中不满的情绪：
    “死在一起，你不高兴？”
    谁会真的为这种事情高兴啊。
    林观棠忿忿看向他，语重心长的建议：
    “能不能放弃你那想做亡命鸳鸯的想法？”
    霍世禛似乎很遗憾他没这种想法，于是也只能选择放弃：
    “既然你不想死，那就直面应对吧。”
    林观棠眯了眯眼，露出怀疑的神色：
    “你带武器了？”
    他隐约记得，世界规则之一，是不能出现超出世界设定范围内的物资——尤其武力值方面。
    恐龙时代显然是不会有枪支出现的。
    就算没这种规矩，那对付恐龙这种庞然大物，随身携带的武器也很难造成什么致命伤吧。
    说不一定还会因为攻击激发对方更多的怒气值，那才得不偿失。
    霍世禛倒是一点也没为这个发愁的迹象，哼笑一声，轻松的说：
    “虚拟世界，不是想有什么就有什么。”
    难得不是想要什么，就去创造什么？
    林观棠看向霍世禛，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目光逐渐变得崇拜。
    只见霍世禛自信一抬手，一片细微的四方格子在上空闪烁过后，手里竟然出现了……
    一块石头。
    还是一块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石头。
    林观棠：？
    “没关系，出现失误也是人之常情。”
    林观棠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想了想，觉得这可能是他的一点小巧思。
    于是试探性发问：
    “还是说，你准备砸那个吃草的恐龙，然后让它们互相残杀，我们趁机跑路吗？”
    总觉得结果会是两只恐龙追过来先解决他们两个两脚兽。
    “不。”
    霍世禛颠了颠落在手中的石头，是笑非笑的问了他一个问题：
    “知道恐龙是怎么灭绝的吗？”
    “这哪有定论。”
    林观棠觉得这不是什么闲聊的好时机，不过问都问了，回答一下也不是不行。
    虽然他也不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只是随便回想一下网传因素：
    “气候巨变，还是冰川来着？或者是海水倒退，火山爆发，好像还有说是小行星撞击……等等，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林观棠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目光凝重的看向霍世禛手中的那坑坑洼洼的石块。
    这石头真是越看越像是什么陨石，或者星球之类的东西……不会还能变大，最后变成一个小行星吧。
    在对视之中，林观棠已然明了，他猜测正确。
    但完全没办法在这种时候为心有灵犀的猜测高兴起来啊。
    “这样我们也会——”
    林观棠一句话还没有说话，就被霍世禛一把搂在怀里，将那颗石头奋力一扔，随后抱着林观棠跳下山崖。
    几乎在一跃而下的瞬间，巨大的轰鸣声与冲击力就从身后袭来，好像把五脏六腑都震碎，推着他们急速下落。
    林观棠在怀抱中艰难回首。
    视线的尽头，他看到整片天空，都被火红的光辉与纷飞的石块占据填满。
    无数奔跑与哀鸣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山水草木齐齐崩毁。
    天塌地陷，山崩石裂，那是世界末日的到来。
    一批批奔跑过来的恐龙站在悬崖上，向下望着他们坠落的身影，不知是否误解他们坠落的含义，以为跳下去就能得到拯救的机会。
    发出最后的鸣叫后，无数恐龙也效仿着从高高低低的悬崖上一跃而下。
    崩坏与死亡填充世界的每一寸空间，并不断扩大，最终，整个世界完全碎裂，天地陷入完全的虚无黑暗。
    个体最快死亡时间或许还排不上号，但世界最快毁灭速度，大概直接变榜首了。
    林观棠再次有意识的醒来，已经处于某片陌生的村镇。
    但他左顾右看，并没有发现霍世禛的身影。
    不会是因为把上个世界搞崩了，所以被随机传送到其他世界去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只能分头行动。
    不过在行动之前，他看着眼前繁华街道，和街道两侧各种叫卖的摊贩，再摸一摸自己空荡荡一片的口袋，觉得不如先搞点钱。
    真是在虚拟世界想要什么就出现什么，那这就是顺手的事而已。
    林观棠伸手握拳，然后举起手臂，闭上眼睛，很是郑重其事的许愿：
    “金币，变！”
    稍等片刻，才放下手臂，缓缓睁开一只眼睛，充满希望的朝着掌心看去——
    手中空空如也。
    怎么肥四？！
    他两只眼睛全都睁开，将手抬起来对着阳光翻来覆去的看，除了手指上一枚祖传戒指，还是空空如也。
    戒指来源相当俗套且经典——
    在来附甘区前，为了梦想之家的事宜，林观棠又去拜访过霍世禛的母亲一次。
    要离开的时候，她给了林观棠这枚戒指，说是已经按照他的手指，为他改造好了适宜的圈口——
    传说中豪门世家里会代代相传的夫人戒指，竟然真的存在。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说好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呢。
    难道是许愿的姿势不对？
    他不信邪的来回试了好几次，都没任何反应，还被过路人用看精神病的目光看他。
    最后只能无奈选择放弃，看着空白手掌自言自语：
    “这俺寻思之力也不管用啊。”
    怎么还区别对待……
    说起来自己才是那个疑似寄存在x系统内电子幽灵的疑似后代吧，就算区别对待，那不也该偏向自己，怎么电子幽灵也会胳膊肘向外拐么。
    算了，还是自力更生吧。
    林观棠拍了拍手掌，踏步向村镇走去。
    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环境，又不由和拟真世界比较起来。
    真维世界，该说果然是本源系统的产物吗，竟然比拟真世界的虚拟空间还要更加逼真。
    就算再怎么暗示自己，这一切都是虚拟的，可还是会觉得自己就是行走在真实世界中。
    好在林观棠仍记得这是虚拟世界，仍记得他来真维世界的目的——
    找寻那“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的电子幽灵。
    既然他来了，也许不用等他找过去，对方就会主动过来找他。
    林观棠已经做好面对那电子幽灵的所有心理准备，结果却没任何收获。
    他和每一个居民交谈，最后收获了居民们“可怜一外乡人流浪到这里，还长这么齐整，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给你个饼子/包子/糖葫芦……”
    总之是除了收获一堆赠礼外，并没得到任何有关电子幽灵的线索。

 第204章

    既然文明的不行，那就只能来野蛮的了。
    林观棠深吸一口气，进入一家客栈，点最贵的饭菜，然后满脸通红的跑路——第一次吃霸王餐，就算是虚拟世界，就算是不得已为之，也太突破下限，叫他羞愧难当。
    但既然下限已经突破，那就接着走算了。
    他在城镇上吃白食，掀摊子，甚至在墙壁上写到此一游，放下羞耻心折腾来折腾去，做尽无数“恶事”，那电子幽灵却始终躲起来不见。
    明明之前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也要隔空唤醒自己，现在自己应邀前来，反倒躲起来不见。
    难道电子幽灵也会近乡情更怯，又或者压根不存在所谓的电子幽灵，他上次做那种噩梦，只是巧合意外。
    后一种想法在冒头的瞬间就被抹去，时至今日，林观棠绝不可能把那归类于巧合，但他也确实是用尽一切办法，除了收获一群村民的追逐外，一无所获。
    于是又挨个回去道歉，帮忙做事抵债，把用木棍在白墙上写的字划掉，怎么不算尽兴体验。只是一直到体验时间结束，他也没找到任何与那个电子幽灵有关的线索，只能和赫尔墨斯等人告别，遗憾离场。
    彻底结束离开会场，已经是很晚时候，路上行人很少，他漫步在长街上，随便看着街道两侧店铺，并在心中默念店铺的名字，打量店铺中店员们的举止动作，猜测他们是在交谈，还是收拾东西准备关门修行。
    很随意的，他路过一家餐厅。
    餐厅内只剩下一个服务生——鉴于餐厅门面很小，也可能那就是餐厅老板本人。
    林观棠停下脚步，感觉老板有点眼熟，只是隔着帘子，老板又低头在看终端，他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老板抬头看了过来，看到老板正脸后，更叫林观棠诧异。
    葛溪和？
    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观棠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但对方朝他开口打招呼，声音又和记忆中的人一模一样。
    他顿了顿，最后还是决定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第138章 循环之内
    林观棠打开餐厅玻璃门，听到一阵风铃声响。
    他站在门口朝内眺望。
    葛溪和确认他确实是要来吃饭的客人——好吧，其实也不太确认，说不定只是看看就要离家，这个时候就需要服务生主动走过去打招呼了。
    他从柜台后走了出来，笑着说：
    “欢迎光临，我们餐厅的菜品可是色香味俱全，而且价格很实惠，请先进来喝杯茶吧。”
    热情的招待，是对待客人的基本礼仪。
    却不该是对朋友的态度。
    所以，到底是某种伪装，还是也被置换记忆了呢。
    他乡遇故知，本该是很开心的事。
    但林观棠看着眼前的人，却高兴不起来。
    只是对上葛溪和欢迎的表情，他想了想，还是踏步走入这家餐厅，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或许是时间太晚，没有其他客人，叫葛溪和可以站在他的旁边，等他点完餐之后再离开。
    林观棠眼睛看着眼前的菜单，心思却全在身旁的侍应生身上，稍作停顿后，若无其事的开口：
    “你……不是在帝都么，怎么在这里。”
    葛溪和“哎？”了一声，似乎没想到他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随后笑容就亲切许多：
    “原来你是从帝都来的游客啊，真是有缘分。”
    说着，他就弯腰在林观棠的面前，在林观棠抬头看向他的时候，手指放在面前“嘘”了一声，又伸手指了指菜单上的某个套餐，悄声的说：
    “这么晚了，也没其他客人，你点这个套餐，我可以给你打一半折扣，不要告诉别人。”
    他朝林观棠眨了一下眼睛，像是说什么只有两个人知晓的秘密。
    就像是帝都的春和茶点，已经翻大规模且开了分店，林观棠也至少不愁吃喝，但春和茶点迄今为止仍对林观棠保留着早七晚十的优惠。
    林观棠将菜单本合上，摸着上面凸出来的字样，也放轻声音说：
    “所以你为什么会来附甘区？”
    葛溪和露出疑惑的表情，大概是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纠结这个问题，但如果非要一个回答的话，他想了想，说：
    “因为附甘区是个好地方。”
    真是相当敷衍的回答。
    林观棠盯着他看了几分钟，眼中掠过挣扎，喃喃道：
    “假的。”
    葛溪和没听清楚他的喃喃自语，问了一句：
    “什么？抱歉我没听太清楚，有什么要求可以再说一遍吗。”
    林观棠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你是假的。”
    葛溪和露出疑惑的表情，稍微想了一下，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失声笑了出来：
    “我说怎么了，又是一个体验真维世界分不清真假的网瘾少年啊，醒醒，这是真实世界，你已经结束真维世界的体验了哦。”
    不，绝不是——
    林观棠看着周围的摆设，与窗户外影影绰绰模糊的光影楼阁，明明连一阵微风也没有，他却感到头晕目眩。
    他收回目光，看向葛溪和，一字一句的说：
    “全部都是假的。”
    葛溪和仍然微笑着看向他，只是带着些无奈——那种面对熊孩子的无奈：
    “这是真是的世界，你还在游戏中没出来呢。”
    这句话倒是没错了，他还在游戏内没出去呢。
    周年庆的街道上怎么会空无一人，他怎么会在路上走回来，走回来的路上，为什么恰好遇到一个有故人在的餐厅……
    最重要的是，没有霍世禛的存在。
    即使他放出信息素，也感受不到任何属于霍世禛那冰凉的气息。
    林观棠完全回想起来了。
    从进入那山村，再到从体验舱出来，他都没再见到霍世禛。
    那只有一个可能。
    他从体验舱出来，不是结束了真维世界的体验回到现实，而是又以此为节点，被传送到一个和现实一模一样的世界，然后遇到了葛溪和。
    没理由安排一个熟人在这里见面，除非想要用这个熟人做些什么……
    林观棠猛地站了起来，强行推开葛溪和，朝门外跑出去。
    大门打开的瞬间，风铃声响起。
    “欢迎光临~”
    葛溪和站在门边，朝他露出迎客的笑容。
    林观棠站在餐厅门口，惊出一身冷汗。
    他朝身后看去，是热闹的街道，熙熙攘攘，灯火通明。
    他朝眼前看去，是热情的店员，吵吵闹闹，热气腾腾。
    葛溪和朝他露出惊喜的表情，又想到自己是店员，所以压低声音说：
    “小林同学，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你怎么会来附甘区？”
    林观棠有些茫然。
    他……是才进来吗。
    他难道有预知的能力，刚才还想着这么多餐厅，说不定会在哪家店就碰到葛溪和呢，毕竟他家也有餐厅，他自己的厨艺也很好。
    结果这就遇见了。
    林观棠朝前走了一步，然后猛地回头朝外跑去。
    风铺面而来，风铃声响起。
    他跑得太快，就算及时止步，也已经跑到了店里面。
    “欢迎光临~”
    葛溪和站在门边，朝他露出迎客的笑容。
    又过来抓住他的胳膊，贴心的嘱托：
    “小心！就算是很饿也不要跑这么快嘛，小心跌倒哦。”
    林观棠顺着他抓握自己的手指向上看，对上葛溪和客气疏离的笑容。
    其实力道很轻，与其说是抓握不如说是轻扶——
    那是肯定的，看到客人跑得太快，所以过去扶一把以免跌倒，是店员很有诚意，但店员如果狠力去抓客人的手臂，十有八/九要被投诉。
    严重或许还会被辞退。
    但在这虚幻世界中，投诉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林观棠咬了咬嘴唇，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伸手反握住葛溪和的手臂，直接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
    在周围宾客的一阵惊呼声中，葛溪和被狠狠摔倒在地上。
    顿时不少宾客站了起来，一半是不明状况的围观，一半开始指责林观棠的行为鲁莽，有更积极的客人走过来就要制服林观棠。
    但在有人伸手把他扯开前，林观棠已经一只腿压在葛溪和的腰腹上，抽出贴身携带的匕首，以最快速度刺向他的心脏。
    ——他虽然不能和霍世禛一样想要什么就能变出什么，但特制匕首是他随身携带的。
    林观棠毫不留情的刺穿葛溪和的心脏，血飞溅的到处都是。
    但他仍然狠力按压着，几乎所有刀刃都陷入血肉中，也没有松手。
    好像一放手，被定死在地上的人，就会变成僵尸或者丧尸什么的跳起来咬人。
    可葛溪和不是可怕的丧尸，是自己的朋友。

 第205章

    是自己在帝都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知晓自己是35区来的贫困生，也没任何歧视，反而悄悄地给自己最低优惠，告诉自己很多在帝都，在o院的注意事项，甚至还特意花费时间为自己做了独特的糕点……
    就算之后随着时间推移，以及各自生活圈子不同，联系很少，但平淡的交情也有着弥足珍贵的友谊。
    回忆如书册一页页翻滚而来，温柔体贴的像是春天的第一缕暖风。
    但现在他亲手斩断了这缕暖风。
    周围所有喧嚣全都消失不见，吵闹的餐厅瞬间只剩下两个人。
    葛溪和没任何反抗，躺倒在地板上。
    他仰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漂亮近乎完美的脸庞。
    看着这张脸上无声流下一滴泪。
    “你流泪了。”
    葛溪和看着他，手指动了动，想帮他擦掉脸上的泪痕，连带着手臂也抬了一下，却最终还是瘫在地板上。
    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声音很轻虚：
    “杀我你在痛苦吗。”
    “……你是假象。”
    林观棠轻微的抽了抽鼻子，他心如刀割，讲话却平静，除了那滴泪与莹润的瞳孔，面部表情也没任何迟疑：
    “我不会杀任何无辜的人，但你是假的，为了出去，你必须死。”
    抱歉，抱歉……
    就算我痛苦，你也必须死。
    没有时间浪费在循环的虚假幻境中。
    林观棠已经明白这个假象用意何在。
    ——你自誉为是个好人，是个为近在眼前的亲友，为远在帝国的民众救苦救难的好人，但当你唯一求生的路被对你有恩的好友阻拦，你会狠下心杀掉他吗？
    不杀他你永远出不去，杀了他你还有资格说你是个好人吗？！
    林观棠双手握着小小的匕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连最后的水雾也散去，只剩下坚定的神色：
    “斩断虚妄的假象，才能救出鲜活的生命，我不后悔杀你。”
    “葛溪和”又露出那样温柔无奈的神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似乎想叹一口气。
    但他最后只是慢慢的闭上眼睛。
    从胸口迸发出的血液忽然变化，成为一片散乱的光斑。
    连带他整个人，都完全裂为无数的光斑，分解消散。
    只剩下空荡荡的匕首仍然握在林观棠的手中。
    随后整个空间都完全扭曲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叫林观棠没来得及有任何举措，就被强行卷入漩涡的深处。
    直至沉入漆黑的水底。
    心痛是躯壳受到损害的表现，同样是意识遭受重击的感觉。
    葛溪和从死亡中醒来，双目瞪大，犹然不可相信自己做了什么噩梦。
    他梦到林观棠杀了他。
    记忆回笼，他又梦到更多过往。
    他已经很久没有司空的消息，最终还是不放心，按照那些暗号找到了附甘区，随后就是无尽的昏迷。
    他醒来时，看到司空檀的脸，看到司空檀眼睛流着血；
    他第二次醒来，看到是林观棠的脸，看到他流下一滴泪；
    他第三次……
    不要再有第三次了！
    他不想再看到有人为了救他而沦陷。
    无限的懊悔与痛苦充盈他的身躯，叫他心灰意冷的想：
    “如果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不好，为什么不就这样被杀死！”
    至少不用再拖累这些好友，不用再连累更多的人为他痛苦。
    “不可以哦。”
    有谁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第一守则，真维世界中只有长生没有死亡，你不会在其中死去。”
    “第二原因，你如果死了……他怎么办呢。”
    “活着的人才有牵制价值，死了……就是多余的累赘。”
    是谁的累赘？还要牵制谁来帮你们作恶！
    一个司空还不够，还要让林观棠也不能自拔吗。
    他一个人要牵扯两个人过来送死吗？
    葛溪和拼力挣扎起来，可实际上他只是稍微动弹一下，就再次昏睡了过去。
    他的意识再度沉沦。
    真维世界有成百上千，甚至近万的世界，随机传送，谁知道会传送到什么世界中去呢。
    压迫，窒息，痛苦的沉溺。
    林观棠在水中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就在他要被淹死的时候，扑腾的手忽然抓住了一条带子，感觉到好像被人往上拉扯，叫他连忙两只手划过水，紧紧抓住了袋子。
    然后被拖到岸上。
    “不就是烧伤了，好好地投啥子水，好的不学学人家跳河，要知道好多人想被选中还选不上勒，一个男子被看上，就高兴吧。”
    “死？死也要去！毁容了也别想逃，就是个发泄欲望的玩意儿，还管长得好看不好看啊。”
    谁在说话，什么烧伤……
    林观棠挣扎着睁眼，水珠挂在睫毛上，让视线变得扭曲。
    脸被人用布条粗暴的擦拭，脸上火辣辣的生疼，但好歹叫他终于看清眼前的情况。
    一群穿着破烂的人，看着他的眼中满是鄙夷恼怒。
    穿，穿越了？
    林观棠不认识这些人，连他们穿的衣服都不在认知范围内，破破烂烂的。
    他晕头转向，脑海中浮现的念头，就是难不成自己穿越了。
    可是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是穿到自己看过的什么作品里。
    ——就算是什么自己早忘记内容的世界，大概也不是主角或者主要人物吧。
    不然怎么苦哈哈的投河，现在可不流行虐主类作品了。
    林观棠伸手按着隐隐作痛的头坐起来，还没等他搞清楚到底穿到什么世界里，就听到有人惊呼的叫了起来：
    “看他手上，那是不是个金戒指！”
    “假的吧，哪有可能会有金戒指。”
    “真的！”
    距离林观棠最近的一个人，强行把他的手腕拽了过去，把他带着戒指的手举了起来，叫所有人都看清那雕刻精美花纹的金戒指。
    然后又连着皮肉咬了一下，眼中好像冒出金光一样，一边奋力去拔那戒指，一边大呼小叫：
    “是真的！这戒指上还有个大宝石，这还是个古董勒！”
    喂喂喂……也太粗暴了吧。
    林观棠忍着疼痛，想把胳膊抽回来，但那人却已经伸手强行拔戒指，但戒指卡在关节处，拽的林观棠已经痛的抽气，磨得皮/肉浸血，还是纹丝不动。
    “拔不下来啊，太紧了。”
    “拔不下来把手指砍掉不就行了蠢货！”
    “刀，谁有刀子拿过来！”
    “我有我有……”
    林观棠惊惧瞪眼，看着那生了铁锈的刀子被传递过来，就要砍断他的手指。
    不行，不行……
    怎么能就这么等死，被砍掉手指，被夺走宝物。
    林观棠咬了咬牙，抬脚奋力一蹬，把毫无准备的人一脚蹬翻在地，然后转身爬起，奋力朝外奔跑。
    可他只有一个人，就算蹬翻一个，还有其他许多人跑过来，将他制服在地，将他的手指直接砍断。
    鲜血飞了满地，痛苦直达全身，林观棠不由自主发出悲怆的叫声，周围所有人却都在举着那沾血的戒指欢呼。
    他趴在地上，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湖水。
    投湖死掉算了。
    世界是这样残酷，人类是这样丑陋，活着有什么意义，快跳湖自尽吧。
    死了就不再痛苦，就回到自由的领域。
    他眼角流出泪水，直到全部流尽，也没有起身投湖。
    他被关到没有窗户的小黑屋里。
    “还跑，饿死你就没力气跑了！”
    “把你送出去前，就一直待在这里吧。”
    他坐在冰凉的石板上，摸了摸被烧的崎岖已经完全毁掉的脸庞，在黑暗中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声。
    哎，这可真是最惨穿越了。
    别人穿越不是皇帝神仙，就是名门贵族，他倒好，穿成一个毁容的器具。
    一个愚昧不堪的世界，被祭司选中的美少年，要将生命献祭给神庙。
    ——那应该说，被祭司选中的人，要用一生侍奉神庙。
    但许多年来被选中的只有年轻貌美的少年，而短则两三年，长也不过十年，这些少年就会死去，被祭司宣告灵魂已经飞升，肉身也需要火葬尽消。
    世上没不透风的墙，就算那些少年的尸体被烧的很快，也有人偷偷检验，也有人偷偷讲说真相，是说这些少年完全被凌虐至死。
    有人站出来反抗，说一切都是祭司的阴谋，祭司便说这是对神明的污蔑，神明将会降下神罚。
    果不其然，大雨连下月余，直到反抗的人被千刀万剐杀死，才平息神明的愤怒。
    从那之后，再没有人敢反抗，被选中的美少年，无不是绝望等死。
    也有人逃跑，但逃跑的后果和林观棠没任何不同，被抓回来关押饿着，两三天才给一点点水与凉掉的饭。

 第206章

    但他更惨点，不但被关押起来挨饿，还毁了容，砍掉手指，他趴在门板偷听外面人讲说，说祭司已经知晓他毁容的事情，非常愤怒，且已经厌烦，但不能收回神谕，所以就算恼怒，也还是要把他送到神庙里去。
    他没毁容说不一定还能好好过几天，毁容了送过去，恐怕要被活生生凌虐至死，一天也不会好过。
    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三天。
    他听得心惊胆战，软磨硬泡叫外面的人放他出去，却只迎来一阵怒骂嘲笑。
    没有人帮他出去，但送过来的饭里却多了一只小刀。
    尖锐的岔子，瓷做的盘子，他如果想死，甚至还能三选一。
    哦，想一头撞死，也是个选择办法。
    但他死了一样静坐很久，还是把一口就能吞完的饭菜都吃掉了。
    只是他越来越虚弱，一口吞掉的饭，也慢慢的要很长时间才能吃完。
    等到门被打开的时候，他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被抬着去泡了香草的水里洗刷干净，就送到神庙里。
    沿途路过的大大小小的房屋，最繁华也不过是三层小楼，神庙却富丽堂皇的像是宫殿，所有侍奉都穿着轻薄的白纱。
    他被抬到被白纱覆盖的神像前，等了许久，才有一道穿着华丽的人影迈步走进来，竟然还长着一张不错的脸。
    这就是祭司。
    还以为是什么丑陋的老头，没想到却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他一步步走到林观棠面前，然后毫无预兆的握住林观棠的脖颈，竟然是要把他活生生掐死。
    林观棠拼命挣扎，手指抓向祭司的脸，然后被狠狠摔在地上。
    面纱把他丑陋的脸遮挡住，林观棠感觉有手扯掉他的衣衫，等到人影覆盖下来的时候，他抬手把贴在手臂上的匕首刺了过去。
    血腥气弥漫的时候，他整个人被握着脖子提起，然后摔到旁边的神台上。
    他被摔的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又被握着脖子提起。
    “顶着这张丑陋的脸，也敢嫌弃我？”
    祭司讥讽的声音响起，林观棠想也不想就反击道：
    “丑陋的灵魂，比丑陋的脸还要恶心数倍！”
    然后他就收获一阵意味不明的笑声。
    他被松手放下，祭司走了出去，连带着门也关上。
    他走遍这宽阔的宫殿，找不到任何出去的办法。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只有祭司过来，软硬兼施想要将他驯服，却被他绞尽脑汁想要反杀，偶尔——很偶尔的时候会为他带上锁链，然后带他出去欣赏一些美景。
    圆满的月亮与花团锦簇的庭院，或者无数明灯飞升的河岸。
    那时候关系好像好了一些。
    很长时间，再没有其他祭品被选中送入神庙。
    祭司牵着他走入闹市，细长的锁链被富丽堂皇的衣袖覆盖起来，祭司在前面和人交谈，接受民众的跪拜，他站在后面，听到有人窃窃私语，说祭司爱上了他。
    爱吗？
    如此扭曲的爱。
    或许也有圆满结尾的时候。
    祭司在月下袒露认输的宣言，他爱上一个丑陋的躯壳。
    林观棠没有说话，只是埋入他的怀中。
    寂静的，唯美的月夜，时光仿佛坠入永恒的浪漫。
    但也不过是几分钟而已，祭司把他猛地推开，暴怒与憎恶一瞬间完全铺陈，他不可置信的低头，一把匕首插入他的心脉之中。
    上面附着着能使他至死的毒药。
    “罪恶的祭司，就该死掉才对。”
    林观棠被掐着脖子提起，如被吊上十字架，将要被火烧死，却断断续续的笑出声来：
    “我，永远不会……不会爱上……罪恶的灵魂，杀你，是我的……目的，从未更改，从未动摇！”
    他满脸被烧伤的崎岖，是如此丑陋。
    但他没有被火烧死。
    月光披洒，光影模糊，将他照耀，如圣洁天使。
    第139章 无限之间
    祭司因死亡的袭来而失去力气，林观棠落在地上咳嗽顺气，等他喘匀气息后，抬眼看着祭司充满仇恨的目光，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我本该一死了之。”
    林观棠回想过去的经历，划过无数次濒临死亡的场景，仿若自言自语：
    “我有无数次可以死亡的时候——在我冒出想死的念头时，周围总是会出现可以致我死亡的东西，仿佛只要我想死随时可以死，但却总有一种想法，要我必须苟活下去。”
    就算这真是什么有魔法神明的世界，也不能更改这是被祭司残害的世界。
    他既然来到这里，那就该有杀死祭司的觉悟。
    死在此过程中，也算他力尽所能。
    “自以为是的奉献，可笑的仁德之心，谁需要呢，只是感动你自己罢了，小鬼。”
    祭司嘲笑出声，又不无用心险恶的蛊惑：
    “我是罪恶的头目，那些愚民不也全都是恶徒。”
    “不是他们心怀恶意，你的面容怎么会被毁去，你的手指怎么会被切断，你的戒指怎么会被抢走，你的未来怎么会一片黑暗。”
    “杀掉老虎解救一群伥鬼，你真的甘心，真的愿意，真的值得吗。”
    整个世界都是罪恶的影子，还有什么需要拯救的地方吗。
    林观棠静静的跪坐在地上，看着他生命完全流逝，在他将要闭眼彻底死去的时候，林观棠才开口说：
    “只要有一个人是好的，那就值得，就算一个人也没有……总有还没接触一切的婴孩，可以从头培养善良的品德。”
    祭司怔怔的看了他最后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就彻底而完全的死去。
    神庙的钟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叫所有人全都聚集过来。
    当人们到达神庙时，甚至远远地，就看到神庙前好像吊着什么来回摇晃的尸体，近前之后，才发现竟然是祭司，而那被火烧的毁容的少年就静静矗立在神庙前。
    是谁杀了祭司，一目了然。
    聚集的人已经足够多时，那少年才开口说话，却是把祭司所有罪行都完全袒露，并连所谓的神罚也解释清楚。
    “会预知下暴雨是因为看到有高塔一样的云雾凝聚，明月光环也不是神明降临，不过是月光透过卷云冰晶的映射。”
    他杀了祭司还不够，还要全权否决神明的存在。
    惊恐蒙昧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林观棠确认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想法。
    于是他换了一个说法：
    “这不是玄幻世界，没有神明，也不需要祭司，如果你们一定需要一个祭司，那就我来做。”
    “现在，我以祭司的名义，要求你们——”
    在众人忐忑不安，以为他会报复清算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以为他会宣布新的祭祀方式，以为他会叫人进奉财物的时候——
    他压抑着情绪，缓缓地说：
    “请把我的戒指取来。”
    在片刻不知所谓的茫然后，一个人喊出来我知道是什么戒指！
    随后人群耸动起来，一层层传递着消息，像是翻滚的波浪。
    过去很长时间都没找到的戒指，这次不过一个小时，就被人放在盘子里，举在头顶上送了过来。
    上面有许多陌生划痕撬痕，大概有人想要拆开分卖，结果却无能为力。
    林观棠将戒指拿了过来，轻轻套在断指的缺口上，细细的摩挲着，眼泪一滴滴掉下去。
    这是他的戒指，是他爱人家族传下来的戒指。
    ——他想起来了，他有一个爱人。
    他的爱人高大巍峨，如海之大，如山之巅。
    他的爱人从不温和，也不仁慈，但也绝不会主动谋害无辜民众，确确实实，从始至终，都执行着庇护的任务。
    可他的爱人是谁，又在什么地方？
    他拼命回想，记忆却一片空白。
    他握着戒指和缺口，抬头看向频繁闪烁的星空。
    不知其中哪一颗星辰，有着他思念的人。
    此后他力尽所能去驱散愚昧的浓雾，还给这个世界一片晴空。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合上眼睛，再没有睁开。
    一切声音光影归于永恒的黑暗，黑暗中又逐渐诞生嘈杂的声音，眼皮微微发热，是感受到阳光照耀。
    他睁开眼睛。
    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入鼻是独特的消毒水味道，入耳是一阵忙不迭的惊呼：
    “小棠宝贝你醒了！”
    “小棠！医生，医生，我孩子醒了！”
    ……
    一阵兵荒马乱，他在吵闹声中被推进退出，又感觉头痛欲裂，但只持续一会儿，就缓和下来。
    然后陷入巨大的欢喜之中。
    他从那该死的愚昧之地穿回来了！
    他伸出自己的手指，五指齐全，没任何被切断的痕迹，就连戒指也好好地带在手上。
    他找人要来镜子，镜子里的人面容白净五官齐整，也没任何被烧伤的痕迹。

 第207章

    他看向周围，前来看望他的人塞满了整个病房，好在是单人间，不至于影响别的病人休息。
    爸爸妈妈絮絮叨叨的说着他生病昏迷以来的事情，好友同学们也述说各种见闻趣事。
    他逐渐露出灿烂的笑容，说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不再是无依无靠流落异乡的穿越人士了，他回到属于自己温暖的世界。
    这是一个温暖美好的世界。
    没有更好的了。
    这个世界里，他有亲爱的爸爸妈妈，爸爸不喝酒，妈妈也不吸烟。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妈妈不吸烟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他为什么突然想到这里。
    “好孩子，以后妈妈再也不吸烟，你老爸也把酒戒了，咱全家都健健康康的生活，你不是总想着吃咱家附近的那家店吗，出院就吃，我问过医生了，不忌口……”
    哦，是了，他想起来了，他的妈妈与众不同，挺喜欢抽烟的。
    不过他得病一场把父母都吓了一跳，所以全都戒掉了。
    他松了一口气，和父母商量出院后吃喝玩乐的事宜。
    出院回去后，街坊邻居也热情亲切的过来嘘寒问暖；
    恢复学业后，同学老师们也都时时刻刻都在注意他的状态，自愿帮他记笔记的同学都有两三个。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完美男朋友。
    男朋友外冷内热，对其他人爱答不理，对他倒是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甚至林观棠没有说出口，就主动送上许多礼物。
    男朋友除了对他好，自身也长相俊美，成绩优异，前途一片光明，出身富裕之家，父母开朗爱笑，早已认过林观棠这个儿子的伴侣。
    该说是非常非常完美的男朋友了，他却总觉得不对劲。
    上下学路上，课间，吃饭时候……
    他盯着男朋友一寸一寸的看，终于想到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
    他的男朋友，头发不应该是白色的吗，眼睛不应该是红色的吗，为什么会全都是黑色的。
    可全都是黑色的才正常吧，正常人怎么会有满头白色的头发和红色的眼睛。
    为什么……
    他抓着头发回想，在头痛欲裂的夹缝中，记忆中好像有谁回答过这个问题。
    “这种发色的原因是——”
    “少白头。”
    “眼睛呢？”
    “红眼病。”
    ……
    林观棠终于开口问出来：
    “你不是少白头，还得了红眼病吗。”
    男朋友仿佛是很震惊一样看着他，然后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
    “拜托，红眼病又不是绝症，随便治治就好了，头发，当然也是治过了，又用了很贵的染发膏染的哦。”
    “为什么……要改变？”
    “你都已经恢复正常了，我当然也要做个正常人和你谈恋爱啊。”
    原来是这样吗？
    林观棠若有所思的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接下来的生活，就相当平淡了。
    幸福的生活总是平淡的，没有各种凶险波澜，快快乐乐的活着，感觉这种日子能一直延伸到无穷尽的尽头。
    但也不是一成不变，一天天的过着，就到了毕业的时候。
    大家拍完合照，许多人意识到就此分散可能再也无法见面，于是哭成一团。
    林观棠也被这悲伤的气氛感染的眼泪湿润，和同学们说了很多告别的话，签了许多的留名册，等人陆陆续续都散的差不多了。
    他才去找不知道等了多久的男朋友。
    男朋友送了一个戒指给他。
    铂金镶钻的戒指，价格暂且不提，审美相当高级，几乎看到的第一眼，就叫林观棠无比喜悦，仿佛是按照他脑子里想的那样开模定制出来的。
    “好看吧！”
    男朋友送礼送到正中红心，也相当得意，提出建议说：
    “把你手上的那个戒指去掉吧，戴这个。”
    林观棠无语的看向他：
    “我有十个手指。”
    男朋友叹了一口气：
    “但放在一起很不协调啊，实话说，你带着的这个戒指也太老土了，完全不衬你青春美少女的气质啊。”
    他被男朋友的话逗笑，又抬起手，对着阳光看自己手上的戒指。
    纯金且宽厚的戒指，没任何划痕，重重繁复花纹堆积起来，簇拥着一颗硕大的纯白玉石。
    想想看只有影视剧里中老年人才会带这种戒指，确实不适合青春少年。
    所以自己为什么要整天带着这么一个戒指呢。
    好像和自己融为一体了一样，如果不是男朋友突然提起来，他完全想不起来这件事。
    说起来，爸爸妈妈似乎也没觉得，他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会被偷被抢，同学们也没觉得他是招摇过市炫耀什么，路人更不会多看一眼。
    男朋友又在耳边劝说：
    “而且啊，这个戒指这么贵重，万一不小心被偷了怎么办呢，不如收起来放好吧，戴我给你这个就好了，丢了也不心疼。”
    林观棠觉得他说的也很有道理，伸手握着那枚戒指，来回转了转，就朝外拔出，在拔到关节处的时候，遭遇了一点小小的阻碍。
    稍微一用力就拔出来了。
    但林观棠却停在那里动也不动，在男朋友再次出声催促的时候，林观棠缓缓抬眼看向他，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谁。”
    男朋友背光站在他的面前，阳光透照下来，只感觉男朋友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却看不清他的五官，就连声音好像也很虚无缥缈：
    “我当然是你的亲亲男友啊。”
    林观棠被阳光照的刺眼，移开目光，嗯了一声，继续问：
    “所以你到底是谁？”
    男朋友没有说话。
    林观棠耐心，很耐心的等了几分钟，才接着说：
    “你的名字，无法说出口吗，还是你没有名字，或者你一旦说出来你的名字，破绽就露出来了呢。”
    男朋友好像笑了一下又好像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很美好，很温暖，很完美，很让人舍不得离开。”
    林观棠打断他的话，接着说了下去。
    只是说着各种赞美的话，语气却越加低落悲伤：
    “可惜它不属于我。”
    他的眼睛再次直视着看向男朋友，又移开看向男朋友的身后。
    林荫道上，他的爸爸妈妈正朝他挥手，开心快乐的快步走过来。
    ——哦，想起来了，说好的今天拍完毕业照，忙完学校的事情后，就全家人——他和他的父母，男朋友和男朋友的父母，在一块吃个饭庆祝他们毕业快乐的。
    爸爸妈妈已经走到了男朋友身边，走过来拉他的胳膊，说再晚就没位置了。
    他站在原地任凭拉扯，却没移动脚步。
    地上光影分割出一条分明的线，他站在线的这边，“父母”和“男朋友”站在线的那边。
    “男朋友”说：
    “留下来就属于你了。”
    妈妈说：
    “谁惹我们小棠宝贝生气啦。”
    爸爸说：
    “一家人，开心幸福在一起就行了。”
    林观棠轻轻摇头，眼睛凝聚泪水，声音却很坚定：
    “我要离开。”
    他后退一步，又后退一步，妈妈拉着他胳膊的手顺着滑落下去，分明没有任何力道，他却感觉好像有千丝万缕的东西附着者，叫他每退一步，就痛苦一分。
    但他最后还是完全退入空无一物的地方，说：
    “我要回去我真实存在的世界。”
    “男朋友”头疼的哎呀两声，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好像也没办法：
    “真是可怜哦，你想要你那个真实的世界，那就还给你好了。”
    话音落下，整个世界都开始分解。
    不仅仅是男朋友跟着碎片化，连爸爸妈妈也开始虚化，看他的目光像是看远行的游子，充满留恋不舍：
    “小棠宝贝……爸爸妈妈可以养你一辈子的啊。”
    “真的要走吗……”
    林观棠心中涌现出想跑过去的冲动。
    还来得及，只需要他拔掉戒指或者跑过去给他们一个拥抱，他还来得及留下。
    但最后他也只是眼睁睁看着世界全都化成碎片，一缕缕飞走消散。
    没有人会再这么亲切的喊他，他也从来没有父母。
    他闭上眼睛，世界坍塌起来无声无息；
    他睁开眼睛，世界重构也无声无息；
    他环顾四方，看着这座家徒四壁到处堆积陈旧物品的房间，原来回到35区的老家里了。
    他站在客厅里，看着养父老林和萨泽拉克忙的鸡飞狗跳。
    萨泽拉克说这个带去帝都要被嘲笑的，又说那个可以带过去，还说那个那个在哪怎么没见……
    老林被指挥的团团转，抓着头发问这在哪里那在哪里那个到底又是哪个啊！

 第208章

    看起来整个人都要崩溃掉了，叫林观棠忍不住想笑。
    他抬头，看到邵轻竹邵学姐也站在一旁角落地方，一副想笑，但又觉得失礼只好忍住的样子。
    这是他没去帝都前的时候。
    真是回到最初的时候了啊。
    这残缺的，鲜活的，属于他的世界。
    他收拾东西，跟着学姐离开。
    途中住宿在一家酒店，结果却不幸遇到案件，说是有什么犯罪分子潜入酒店，让大家防备起来。
    他老老实实坐在房间里，却没有想到那犯罪分子竟然从窗户跳到他的房间里，并打算跑过来拿他当人质，然后被他躲了过去。
    他追他逃，在房间里上演猫捉老鼠，最后他体力不济，一脚崴在客厅与阳台的玻璃窗下滑道处，摔的脚疼。
    回过头，就见气急败坏的罪恶分子拿着刀朝他扑过来。
    随后，嘭——的一声。
    那罪恶分子被人一枪爆头。
    他扭头看过去，直接一道漆黑的影子从天而降，漫长的银发在夜风在飞舞，棕红的眼睛垂眸看向他。
    是——霍世禛！
    竟然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遇到。
    无声的对视中，霍世禛朝他伸出手来。
    他看了看那伸出来的手，又看了看眼前的人，最后幽幽开口：
    “好烂俗的英雄救美场景。”
    眼前的人挑了挑眉，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他又说：
    “能换个样子吗，这样很怪啊。”
    “霍世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倒也真的褪去眼前的伪装，然后变了一张和林观棠一模一样的脸，身形也缩小下去，变得纤弱。
    散着前面的头发，后面则扎着一指宽的小辫从肩后垂到身前。
    “你真的很烦啊！”
    它受不了的开口抱怨：
    “想要幸福给了你幸福，想要原来的世界给了你原来的世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只想回到真实的世界。”
    林观棠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是电子幽灵的真身——不该是冰冷阴沉，充满压迫力么，竟然是如此活泼，比他还像小孩子。
    但他可不会把眼前这个电子幽灵当成小孩子，冷酷无情的说：
    “不要伪造我的记忆，不要模仿我的亲友，不要取代我的感情。”
    “你能满足吗。”
    眼前的电子幽灵便只剩下冷冷的像是雕塑的表情，语气也变成机械音：
    “ 不要后悔。”
    酒店客厅里装饰用的假山流水声越来越大，恍惚间变成巨大的瀑布。
    典雅精美的酒店也变成破落的山村，入目所见是面目呆滞的村民，他看到有村民要跌倒，连忙过去扶住，又有人来喊他，说腺体发肿发疼，要他来看。
    他又不会医术。
    林观棠想拒绝，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看一下。
    本来是想着看看对不对得上自己看过的基础知识科普，但他看过之后，应付的办法却随口就来，并且不是正规药物，而是什么各种草药……
    那不是他的记忆。
    他如此快速的警觉发现，接着就听到有人开口说话：
    “深山藏美人啊。”
    林观棠朝声音来源处看去，是一个细长的黑色人影，他朝着自己伸出手，自我介绍，是来自附甘区的**……
    他在山村里转悠，和“林观棠”交谈。
    那细长的人影惊叹“林观棠”的天赋，“林观棠”也被外面的科技所吸引，最后一拍即合，“林观棠”跟着他去了附甘区。
    林观棠下意识觉得其中有诈，当然是不肯跟着去的，但“林观棠”却兴奋的跟着离开，竟然不为他所操控。
    这个世界里，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旁观电子幽灵的产生。
    先进的终端在他手中好像是基础计算器，复杂的代码公式如1+1一样简单，药物合成像是积木搭建一样明晰，如果不是他的口音还带着浓郁的山村气息，几乎没有人相信他几个月前还是个山村的赤脚医生。
    在测试脑域之后，天生开发超过普通人一倍，神迹造就的天才，不过如此。
    非同一般的天才，就该有非同一般的待遇。
    整个附甘区连带附属区域，所有物资设备全都供他调取阅读，以最快速度来打造他。
    只是他不被允许出去实验楼，因为怕被别人知晓后过来争抢他。
    除却必须面对面近距离交谈外，也尽可能不让任何人见他。
    所有时间全都用在研究之中，那能使意识剥离躯壳的设想，很快成为现实。
    只是系统不支撑长时间运转，但假以时日，也不成问题。
    只是没有很多人愿意进行尝试。
    闲暇之余，他又研究了一些小玩意。
    譬如可以远距离通过系统追踪的追踪码，放在当初的合照上，准备寄给遇到的第一批外界伙伴们做惊喜。
    譬如
    但他很快就没时间研究更多的东西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山洪暴发，村民死于其中。
    他经过多次争吵协商后，终于可以回去老家，但无论是当地官员还是山上村民，没有任何人听他的预兆。
    他坐在院子里，听大家抱怨各种艰苦，抱怨他离开后看病都没有人看，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他做了一个决定。
    活着如此痛苦，甚至活不下去，最后还要死于山洪之中，那不如躯壳死于安乐，灵魂归入自由。
    当然，当然……
    他自己也会这么做的。
    现在系统还是个小小的没活力的机械盒子，想要完全变成一个鲜活的世界，还需要一个脑源。
    一个就算是日后系统进化成长为容纳万千世界的宇宙，也能支撑下去的脑源。
    一声枪响，他的躯壳死去；
    按照遗嘱，尸体被运走完全解剖，无用血肉尽归入烈火，大脑则被妥善接入系统。
    他再次醒来，垂眸看到一整个山村。
    天清气明，花草茂盛，鸡飞鸭走，粮足水丰，吃穿不愁，楼阁齐整。
    民众往来劳作，到处一片欢声笑语。
    不用担心山洪等天灾爆发，也没有腺体或其他病症苦恼。
    人人都幸福美好的新世界，已然就此成功诞生了。
    第140章 系统之斗
    还要去哪里找所谓的电子幽灵呢，整个真维世界，都是它的意识。
    它一直都在，一直都在观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只是感受不到。
    就像是在现实世界中，一般情况下，感受不到空气的存在，但它却无时无刻的不存在一样。
    林观棠轻飘飘落在地上，旁观着眼前欢声笑语的村民，连路过的一只野猫也有人喵喵喵的打招呼，却对自己这个大活人的存在毫无知觉。
    对他们而言，自己也是不存在的。
    身边落下另外一道身影，和他五官一模一样，看起来又比他成熟稳重许多。
    当然，也比他聪明很多，至少林观棠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手搓系统的能力。
    此刻和他一道看向眼前这群村民，神色中的眷恋和欣慰也比自己这个真正的人更多。
    林观棠开口说话：
    “你使我亲手杀我的好友，是想要我永远困在良心的谴责之中，永远困在虚假循环世界，或者不敢面对真实世界；”
    “你使我断指失戒，受尽饥饿刑罚，见遍恶人恶行，是想我憎恶真实的人类世界；”
    “你使我拥有完美的情感世界，是想让我沉溺虚假的幻想世界；”
    “你修改我的记忆，套环许多世界世界，使我以为回到现实世界——我本不该能分清真假，在你套环更多世界后，我有很大可能永远分不清真假，和你一样成为在世界中游离的幽灵。”
    “但你后两个世界却漏洞百出，霍世禛不该出现在那个时机，也不该第一次见面就对我如此亲切，眼前这个世界，更是叫我连参与也没有，仿佛是沉浸式体验一场拍好的影片。”
    “以及，那个最完美的世界，如果那些角色再主动一些挽留，或许我没办法逃脱，但他们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眼睁睁看着我识破幻境，连辩解的话都没有，就目送我离开。”
    “究竟是你心软，决定从完美的世界就轻易放过我，后两个世界更是干脆敷衍放水，还是因为——”
    他扭头看向站在身边的人——不，还是用电子幽灵来形容吧，反正已经用这个词形容惯了。
    林观棠看着电子幽灵，徐徐说出最后的结论：
    “你已经越来越无法自由掌控系统世界，但我从始至终是按照你的规则在世界中行动，不存在让你无法掌控的情况，所以——”
    “是霍世禛做了什么，已经动摇你的根基，需要你抽出更多意识去支援被他破坏的世界，才顾不上我，是么。”
    电子幽灵没反驳林观棠前面的话，只是在最后才做出回应：
    “看来叫你们分离不同世界，反而是个错误决定，入了你们的套路，来此之前，你们已经商量好，要你来吸引我的主意，让他毁灭真维世界。”

 第209章

    林观棠轻轻耸了耸肩，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无奈：
    “我只是足够了解他。”
    足够了解霍世禛是怎样冷酷无情的人。
    如同第一个恐龙世界一样，林观棠自己会做出的选择，是顺应世界规则去谋求生存的道路，找寻破绽通关世界。
    但霍世禛不一样，他如果被困在虚幻世界，那只会用最快速度破局。
    什么是最快速度？
    当然是直接毁灭世界了。
    林观棠给出了一个答案，但也没否认电子幽灵的猜测，不过，知晓的这一点，电子幽灵似乎也不意外，没有多余情绪——它早就不是人类，有情绪才不正常。
    但也不妨碍它来说一些带有偏向性的话：
    “他本质是会肆无忌惮毁灭世界的恶魔，只是被现实世界的规则束缚了魔鬼之心，你还觉得他是什么好人么。”
    林观棠颔首：
    “所以才必须回去现实世界不是么。”
    只有现实世界，霍世禛才是庇护世界的帝国武器，而不是毁灭世界的银发魔王。
    所以说来说去，最终目的，还是要离开这里。
    电子幽灵仿佛在思索，过了几分钟，才说：
    “强行要你们滞留在这里，不是做不到的事。”
    “成为虚无的一部分滞留在这里么？”
    事已至此，林观棠不觉得还有什么在这里闲谈的必要，也不觉得它真能狠心为了两个人，就任由整个真维世界杯摧毁：
    “那并不值得，再坚持下去，或许他会为了寻找我，毁了这里的所有世界，也说不一定。”
    电子幽灵发出笑声：
    “所以你觉得，他如此急速的毁灭世界，是因为爱你，想要找到你吗。”
    林观棠歪头想了一下：
    “就算我说有这个原因，也不算是什么自以为是的事吧。”
    电子幽灵意味不明的哼笑两声，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却带着些若有似无的怜悯。
    还没等林观棠确认是否是自己的幻觉——为什么要怜悯他。
    电子幽灵的声音就从他的脑海中响起。
    “既然你想要见他，那就让你见好了。”
    话音落下之后，周围所有山川河流，村民村庄，都如玻璃上的彩色墨痕被水冲刷一样，融为一体，向下滑落，留下一片纯白的云雾。
    还没等这个世界完全消散，林观棠就听到声音响起：
    “你是为了我才诞生世上的，不是吗。”
    那和自己几乎如出一辙的声音从西面八方响起，话中的内容叫林观棠停在原地，看向浓墨被冲刷下去后，那逐渐显露出来的，站在空白中央的两个人。
    一个是霍世禛，一个是电子幽灵。
    林观棠一时还以为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然而电子幽灵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确认那实际上是对霍世禛讲的：
    “爱上林观棠，不过是因为他和我长着一样的脸，和我传承同样的基因，才调动你最初的生命之源。”
    “好好看看吧，面对这张脸，你真的忍心下手伤害吗。”
    霍世禛手中提着一只光斑闪烁的利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真被他的话说中。
    林观棠也沉默注视着眼前的场景，一动不动，似乎真被这句话影响，脑海中有什么想法侵蚀着他的意识，一遍遍的说着：
    “你还没明白么，他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杀眼前的电子幽灵，那是他与生俱来的唯一使命，而不是为了你才决定涉险。”
    “只是替身而已。”
    “他从始至终爱的不是你，只是见到你时被激发了本能反应，错误将杀意当成特别关照的爱意。”
    ……
    你所深爱的，你所依赖的，你所为之坚信不疑的，结果却不过是作为替身映照的光影假象，世上还有比这更痛苦残酷的现实么。
    林观棠晃了两下身影，伸手按住眉心，感到头晕目眩，不想去相信这些言论，却无法控制心未知晃动。
    认真想想看吧，电子幽灵连自己的过往都完全袒露给他，何必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呢。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算事后再有齐全的解释，犹如完整的镜子裂开两半，过后再怎样严丝合缝的贴合，那裂痕也永远存在。
    但也不是没补救的余地。
    ——虽然说起来也不是勉强补救，因为并非真实。
    至少霍世禛是没任何对这种无稽之谈发表看法的想法。
    就算要做回应，他也只会说“去死”两个字，或者由这两个字延伸而出的话语。
    对敌对的目标，本来也没什么多余的废话可言，除非很想听他毒舌。
    但他已经感知到这片虚无空间中林观棠的存在——
    为了一些没必要的保障，他还是耐心多做了一番解释。
    虽然解释，听起来更像是嘲讽。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系统将死，遗患无穷。”
    霍世禛开口说话，言语中带有不加掩饰的鄙薄：
    “抛弃做人的资格，最后选择制敌的手段，仍然是人类的语言挑拨，看来你不仅是人类叛徒，更是系统耻辱。”
    一切不过是穷途末路下的垂死挣扎。
    ***
    毁灭世界需要多久？
    一分钟而已。
    林观棠没办法“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只是因为他是全然的人类，进入虚拟世界，和其他人类没什么不同——至少是不能凭空变物品的。
    霍世禛却和系统是与生俱来的绑定着。
    就算进入附甘区，被强行关闭帝国系统，当他的意识在系统构建的虚拟世界内苏醒，那他自带的系统也同样再次被激活。
    使他既不会被世界同化，认为自己是虚拟世界的一份子，也不会认为只是穿越过来，他以系统身份旁观一切，再清晰不过一切都是造就的虚幻景象。
    或许应该庆幸，最初构建y系统的那些人中，有不少是经手过x系统，并且是带着大批量的资料从附甘区逃出，投入y系统的研究——
    此过程中，自有许多不便此刻详说的计划与牺牲。
    或者简单来讲，y系统是从x系统上摘下的种子，融入x系统轻而易举。
    但y系统又与莉莉丝不同，莉莉丝只是从x系统中延伸出的枝叶，y系统则是举全帝国精英之力，所托举出来的成果。
    一个跨越时代的天才，或是十年二十年都没其他人可以抗衡；
    但一个跨越时代的天才选择永久停滞某个阶段，选择维护虚拟世界，现实世界中的后续维系开发，只是一个区域的普通天才们，那和数十年举帝国天才之力推出来的系统，究竟谁强谁弱，可就不一定了。
    某种意义上来讲——其实y系统才是那个被众人接力，所架构起来的通天之梯。
    而霍世禛不打算让这一切成为虚幻泡影。
    举帝国之力还无法战胜一个人，那岂不是世上最可笑的事情。
    他静心感应，却感受不到林观棠的存在。
    这或许是好事，被强行分割不同世界，至少叫林观棠不必亲眼所见世界的毁灭。
    虽然事先早就有过谋划，林观棠或许不会阻止霍世禛的行动，却也无法阻止他为这些被毁灭的世界伤心。
    现在，就不必考虑这个了。
    霍世禛落在丧尸爆发的末世，挥手间丧尸病毒席卷一切，世界成为病毒的狂欢，而再挥手，病毒没有寄生活体，互相吞噬殆尽，最后整个世界归于彻底的死亡；
    他落在鬼怪复苏的世界，干脆造就一只巨大的饕餮之鬼，一口将鬼怪连带生灵全部吞噬，饕餮身躯硕大撑满整个世界，随后嘭的一声——饕餮连带世界全都炸毁。
    他落在……
    他落在一个修真世界，但还没等他动作，世界意识就朝他提出严厉的警醒：
    【霍世禛！帝国系统造就你是为了叫你庇护人类，可不是叫你谋害人类，这些无辜生命惨死在你的杀戮之中，等你出去附甘区，迎接你的将是彻底的封杀！】
    “只是一堆数据，也配称作生命。”
    霍世禛毫无手软，做出回应的同时，并不耽误他毁灭世界：
    “那所有游戏玩家，都是满手鲜血的屠夫了，但帝国并没禁制杀害人或怪物的游戏，即是允许。”
    “帝国允许，我将执行。”
    他抬起手，便有天崩浮现，无数天河之水下灌，他向下指，便有地裂浮现，无数地心之火上涌。
    无数生灵在一瞬间泯灭，世界甚至还来不及速成一个救世的天才，就已经完全归于彻底的死寂，成为水与火的领域。
    传说链接被强行关闭，但一个世界被完全毁灭，他落在虚无之中，闭眼之间，直接就近随机踏入下一个世界。
    降临，毁灭，毁灭，降临。
    循环不断地重复间，无数世界灰飞烟灭。
    系统朝他发出一连串警告——有x系统，也有y系统。
    【警告！已出现不可恢复损耗……停止……】

 第210章

    【警告！将强制停止……请慎重考虑，是否确认……确认继续执行……】
    ————
    【毁灭世界，虽然使真维世界遭受损坏，但你所携带的系统之力也不断消耗，而且是不可恢复的损耗，或许不等你出去附甘区，你就会彻底死在这里】
    【值得么，无论是为了去寻找他，还是为了毁灭我。】
    【真正毫无影响么，谋杀这些鲜活的生命。】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就像你也猜到我前来的目的一样，但你真正确定——”
    霍世禛嘴角泛起冷笑，双目中所映照的不是血/肉模糊，而是光辉明灭。
    “对杀起来，会是我更在意这些毫无意义的电子垃圾么。”
    身处世界之中，以人类的角度，看到的是鲜活的生命，脱离世界之外，以系统的角度，目之所及只是意识碎片。
    至于系统的另外一个问题——
    任务必须执行，那才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为此死亡也不能中断；
    而找寻他的爱人……那是他灵魂所系，生命之源，无论隔绝多少世界，更是死亡也无法阻止的向往。
    ***
    一切不过是套娃一样的互相猜测。
    霍世禛与林观棠来这里，选择进入真维世界，不是真的为了营救同伴，才被迫进入体验——至少不是完全被迫。
    其中一部分原因，是要主动是为了找电子幽灵——这在真维世界的预料之中，并为此做了迎接。
    真维世界想要林观棠与霍世禛前来，并特别为他们做了特别招待——这同样在霍，林二人的预料之中。
    追根究底，最终决定谁能更胜一筹的，谁才真正是套娃最后胜利者的——
    是林，霍二人迷失在真维世界，被彻底掠夺意识；
    还是真维世界被他们看透真相，“抓住”所谓的电子幽灵；
    只看谁更不在意系统拼杀中的不可逆转损耗，谁更不在乎这些世界，与这些世界里的人类意识。
    一般情况下，电子幽灵当然更在乎世界，而霍世禛应该更在意这些人类意识，这才算是五五分的赌局。
    而电子幽灵并非是真实存在的某种东西，是整个真维世界——这是他平等赌局外隐藏的制胜条件。
    但霍世禛远比电子幽灵更加无情——它基于自己身为系统遵守规则的角度，从霍世禛的诞生，判断他的准则与底线是要庇护人类。
    但它做系统太久，却忘了人类是最喜欢破坏规则的。
    ——这就是霍世禛在看似平等的赌局外，绝不会输的法门了。
    现实世界中他没心情也没时间去关注无辜民众，迫害更是无从谈起；
    在虚拟世界中，他更不会在意这些意识碎片的存在了。
    尤其他相当明白，虚无世界的死亡代表着现实世界的苏醒，那就更没什么好担忧的。
    他已经见惯了生死血/肉，不会被虚拟世界的虚假死亡撼动心神。
    他进入一个世界，就变换出这个世界最有杀伤力的武器，然后毁灭世界，迈入下一个世界。
    真维世界已经运行许多年，所存在的世界无穷无尽，就算偶尔某个世界出现要灭世的危机，也实属常见，判定是否还有存在的价值，然后进行相对应的措施，……
    无论是支撑真维世界的电子幽灵，还是现实生活中负责相关业务的真实人类，都毫无难度。
    但那是偶尔的一个世界出现衰亡，至多两三个，三四个世界出现程度不一的破坏情况，它也可以游刃有余的根据具体情况进行应对。
    可从没出现过这种状况，一小时不到，就有无数世界瞬间崩坏，并随着霍世禛的熟练，更是一分钟就摧毁一两个世界，那所引起的连锁反应，是真维世界无法应对的。
    补救制约的速度，远远比不上破坏崩毁的速度——
    那不仅仅是电子幽灵捉襟见肘，现实世界中的业务人员看着眼前一大片血红色的警告，也从一开始十指如飞的紧急强求，变成双目无神的瘫坐在工位上，已经连怎么拯救都不知道，干脆发呆了。
    在虚拟世界连环飞速崩毁的同时，现实世界也同步引发无数的风波。
    根据真维世界的基础准则，一旦体验者在世界中死亡，将会在现实苏醒；
    也就是说，随着一个世界的毁灭，就有无数的人被强制从虚拟世界中抽离。
    或者签署自动跳转其他世界的协议，却也因为还没跳转完成，要跳转的世界就先崩毁掉了，无法完成正常运转，要么随机传送其他偏远世界，要么强制唤醒，更糟糕的，就是迷失在世界夹缝之中。
    而因为电子幽灵调取太多能量去补救被摧毁的世界，以至于维系现实世界的能量也供不应求，更是导致无数连锁反应发生。
    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真维世界崩了】与【x系统崩了】，【附甘区末日到了】以及由此引发的无数词条，占据了所有社交媒体的头条热搜——
    甚至说，但凡有热度词条可供查看搜索的地方，都被这件事完全抢夺阵地。
    【真维世界疯了，是打算倒闭吗，我连续进七个世界，七个世界全都落地就死，给爷气笑了，玩呢】
    【我看是x系统本体出问题了吧，全区智能设备都停了好么，刚才一个机器人忽然在我们面前手舞足蹈起来，然后哗啦全堆在地上一动不动，快吓死了】
    【一个小时了，，，还不打算修好吗……】
    【三个小时了亲，不仅原来的没修好，又有数不清的世界被毁了】
    【坐标附甘区，真维世界大楼全亮，海上通天塔也强行关闭，不让游客进出，连市集都被强行关闭，感觉今天晚上要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感动哭了，真维世界明明可以直接抢钱，却还让你可以自选死亡世界，谁看了不说一句感动】
    【给我干哪来了！靠，我明明选的最高价格，自动跳转去盛世当皇帝，结果让我去原始世界拿木棒和老虎搏斗！真维世界你智障啊，还钱！@真维世界】
    【我才是不知道在哪呢，一觉醒来怎么被关在冷冻间，还有血腥气，感觉像是什么屠宰场，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真维世界你告诉我，你到底对我的身体做什么了@真维世界@真维世界@真维世界】
    【真维世界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啊@真维世界！，我贷款撸了十几家，相信你们才选了永久性留存虚拟世界的，谁让你把我强行唤醒，你替我还钱吗，利率你知道有多少吗我杀了你！@真维世界】
    【还钱！还钱！还钱！】
    【倒闭！倒闭！倒闭！】
    ……
    【你们只是失去了游戏体验，我们附甘区的人是真要没命了。】
    【有没有人管管我们附甘区人民的死活qaq，停电停水好几个小时了已经，不会也全区崩坏死完吧。】
    【我真的要哭了，怎么会这样啊，今天不是热热闹闹庆祝周年庆，怎么会这样呢】
    【那个大蜘蛛就停在我们家楼上啊啊啊，这要是塌了我们整栋楼都要被砸死，已经全栋楼都跑出来避难】
    【感谢x系统压箱底的自保设置吧，就算完全停止运行，那无论是那只大蜘蛛还是电梯什么的，都会默认安稳停在地面后，才完全熄火……呵呵呵呵不过启动这种自保程序，那也说明x系统这次真完蛋了。】
    【附甘区这是世界末日了吗……x系统真是稳定几十年，毁灭一瞬间，一点反应机会都没有】
    【帝都系统呢，帝都系统不能接进来附甘区吗】
    【不可以哦亲，是你们附甘区x系统拒绝接入帝都系统，就算现场手搓接入准备，那也得好几天吧。】
    【遗书已经在准备中……】
    ……
    现实世界的混乱，并不能够影响虚拟世界中的人。
    那却是一片死寂。
    漫长的静谧后，霍世禛又游刃有余的开口：
    “不可否认，帝都系统的创建目的之一是为了应对x系统，但其他目的同样重要，你连最重要的目的都排不上。”
    “况且，如果你真以为创建目的有“对付你”这一条，就是因为爱上了你才念念不忘，那你不如去死。”
    最终，他还是说出了这两个字。
    接着，又用相当随意的语气解释原因，并提出诚恳建议：
    “毕竟最开始创造系统的人差不多都已经完全死亡，你该去死亡之地和他们相亲相爱。”
    第141章 真正目的
    针锋相对的言论，一个想方设法的诛心，一个极尽刻薄之能事，叫林观棠觉得，自己真是十分纯良无害了。
    又忍不住说：
    “系统拼到最后，竟然还是打算靠嘴斗，不过，现在看谁口舌更厉害，应该也没什么意义了。”
    就算此时此刻被关在这方白茫茫的系统意识中，对外界真实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但也预料到正在进行着什么。
    “外面应该已经完全乱套，确定还要继续在这里打嘴仗么。”

 第211章

    电子幽灵在林观棠耳边发出似是而非的哼笑：
    “……不计任何代价，彻底摧毁系统，这才是你们的真正目的。”
    “你说错了。”
    林观棠平静开口，纠正它的说辞，事已至此，袒露他们的真正目的也无所谓。
    而在他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还没说出口的时候，已经被系统捕获，于是在林观棠开口说话的时候，系统同步发出一声叹息。
    “我们来此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唤醒解救那些被真维世界套牢的民众。”
    林观棠在每个世界都对情感如此在意，那不是因为他的目的是要找霍世禛，也不完全是为了找所谓的电子幽灵。
    霍世禛的目的呢，当然也不只是为了找林观棠，所以才毁灭一个个世界，同样的，也不是为了摧毁x系统——
    至少，如果x系统只是和帝国系统不对付，那放任它在这里不闻不问，也无所谓，但当x系统已经危害普通民众的生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们自始至终的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摧毁真维世界，而摧毁真维世界的目的，是为了唤醒所有沉溺真维世界的民众。
    时间前拨，或许最早该停在那一日的谈话后。
    “中央军校最重要情报人员沦陷其中，我不该去营救？况且——”
    ……
    “任务只需要执行。”
    听到霍世禛讲说“司空檀沦陷在附甘区，甚至有可能被蛊惑投敌，所以中央军校要进行营救任务”……
    林观棠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怀疑：
    “以你的作风，如果司空学长真正沦陷其中，你接到的任务，真的是拯救他，而不是抹杀他？”
    霍世禛扬了扬嘴角：
    “所以真正的任务，是直接毁灭真维世界，唤醒沉溺其中的灵魂。”
    霍世禛调出资料，不仅仅是侵入附甘区，摧毁真维世界的任务草稿，还有一些调查资料。
    是连年来真维世界体验者沉溺其中的时间对比，一路攀上，近乎到了平均每天十二小时的地步。
    仅仅只靠这些玩家租赁体验舱和购买世界套餐的收入，就让真维世界常年盘踞企业财富排行榜榜首位置。
    更不要提由此诞生的各种衍生产物，日进斗金已然不是形容词，而是真实写照。
    以及由此衍生的高额贷款项目。
    与普通贷款产品所不同的是，真维世界推出的贷款项目，可通过世界中获取的货币进行相应金额转换来进行偿还，并宣传称时不时还有减免息利的活动。
    那就更吸引不少人选择此项。
    取之系统，还之系统，贷之系统……循环往复，真是一条相当完美的产业链。
    并因此诱惑了不少人签订永久合同，即是永久性沉溺系统，将灵魂永远放逐虚幻世界之中——那和死亡又有什么差别。
    特定的名门贵族想要攻略，或许还需要专门派人过去进行针对性的游说，对于大批量的普通民众，只需要他们签署各种“永久性合同，就可以实现彻底换个世界活着”的梦想。
    既然选择彻底脱离这个世界，那对应的答案，无意等同放弃此世的血肉躯壳，任凭真维世界的幕后之人分配。
    在另外一份报告中，不少体验者失踪失联，再也无法联系上。
    但也无法就此问罪真维世界，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真维世界有致人死亡的意图——它有着帝国最惊艳绝伦的虚拟世界，还有着无数优惠活动与产业，谁能说它有不好的意图呢。
    而附甘区是它的领域，x系统正常运转一天，就一天不可能让帝国有任何抓住破绽或证据的时候。
    除非直接彻底摧毁系统或真维世界，但想要这么做，那就只能先进入附甘区；
    可是想要进入附甘区，就已经默认接受x系统支配……
    一个死循环。
    霍世禛倒是有办法，但他却不可能轻易来附甘区，除非有完美的理由，使他“不得不”过来附甘区，并体验真维世界。
    ——在真维世界认为，他进入世界意识后，可以完全压制他的能力。
    这个理由，如今终于等来了。
    “司空学长是引诱，我是诱饵，你呢。”
    林观棠点了点霍世禛的心脏，被握着手指按在冰凉的心脏上，又徐徐往上抬起，手指上被印下一个吻。
    伴随着低沉的声音响起：
    “当然是毁灭系统的武器。”
    ——最终还是一个不确定的赌局，双方都认为有着压制对方的实力，就只看真正对上之后，究竟孰强孰弱了。
    ——总之，归根结底，就算是这一次的行动，电子幽灵也不是唯一的目的。
    林观棠有些不忍心，却还是说出口：
    “只是让你看清现实。”
    所谓的x系统，从来不是最重要的存在——至少不是它所自以为是的第一。
    对帝国而言，对付它不是排在第一位需要关注的事宜。
    对于附甘区或者伊甸园，就算再怎样附和它，响应它，高呼灵魂自由。
    到了真正二选一的时候，却还是以鲜活在真实世界的民众为要。
    不然何至于如今这样的危机时刻，所有的系统能量全都朝着维系真实世界供需倾斜，而不配合它，供给它继续运转真维世界呢。
    从始至终，它所谓的桃源自由，不过是一个虚假的幻梦。
    但这似乎也没怎么打击到电子幽灵——
    或者说，它早就抛弃了身为人的一切，就算是有人的情绪，也已经无法表露出来。
    就算它愤怒或者难过，就算是想做最后一击，说出的话也是同一音调的平静：
    “系统总比人类纯粹，如果叫你们在阴谋上的用心分到研究中，天才之论未尝会是我的第一……不过，这可不是最后的结果。”
    “抛弃外在的一切吧，只看究竟系统到底谁更胜一筹。”
    “拼尽你的全力，来看是否能够找到他吧。”
    它这样说着，所幻化出来的假象就消失不见。
    无限白茫茫的空间逐渐变成一个巨大的球形体，球面上有无数的碎片黏合，岂止成千上万，简直有千万影像。
    而这千万个碎片的中心人物，全都和林观棠长着一样的脸。
    林观棠左右去看，他没有任何知觉，竟就在这无声息间成为万千碎片中的一个。
    周围那无数的碎片中，无数的影像都有着林观棠会有的习惯性言行动作，也有无数人朝着空间内担忧张望。
    而从林观棠的视角望去，悬浮在中央半空中的霍世禛，在球体的对比之下，竟然也渺小如蚂蚁。
    而这样一个庞大的球体，还在缓慢的旋转变化着。
    不要说从头一个个找过去，要找到猴年马月才能看完所有影片，更不可能凭借记忆中的言行举止，或者此时此刻的某些动作去找到真正的林观棠。
    那就只能用特殊办法。
    所谓的特殊办法，其实也相当简单。
    霍世禛直接放弃试探着去猜哪一片碎片中藏着真正的林观棠，他闭上眼睛，身体开始碎片化，闪烁着使人炫目的光辉，浮现出无数代码又如同丝线一样的东西。
    然后朝着四面八方延伸飞散。
    那像是剥离躯壳假象，露出真正的系统意识。
    林观棠瞪大眼睛，过分敏锐的直觉驱使他想要开口阻止眼前的一切，但他被困在碎片中，连眼前阻挡他的东西到底是玻璃，还是什么材质都分不清，就算拼尽全力大声呼喊，也不能叫霍世禛听到半分——
    而其他无数的碎片中，也有和他一样的影像在朝着霍世禛的方向惶恐大喊，甚至比他还要表现的真情实感。
    他只能拼力撞击“屏幕”——就像是另外无数影像也做出这种动作一样。
    但也同样都无济于事。
    直到霍世禛完全消失在空间中，那屏幕也还是连一道划痕都没被撞击出来，但很快——
    那是没有预兆的一次撞击，屏幕像是极薄的冰块一样碎裂了。
    林观棠力道完全来不及收回，猝不及防从裂口中掉出去，自高空跌落。
    随着他的跌落，周围严丝合缝贴合在一起的无数影片也忽然全都松散——
    幸好，幸好，不是无数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掉出来，不然那场景也太过惊恐。
    这些碎片就只是碎片，仿佛失去平衡或者粘贴，哗啦啦的朝下崩塌，或四下飘散，露出外面虚空的“夜空”。
    而在还泛着白光的系统内部，自虚空中重新凝结一缕缕线条，像是被风吹拂着聚集凝结。
    先是一双手，分别拖住了林观棠的后脑勺和腿弯，随后是胳膊，身躯……以及属于霍世禛的脸庞。
    最后是属于他冰凉的气息，和熟悉的声音：
    “我说了，无论你被拉入什么虚幻世界，我都可以找到你。”
    命运早就已经将他们纠缠连接在一起，崩毁的系统，不被允许造就一场分别的遗憾。

 第212章

    所有碎片全都坍塌完全，世界归于永恒死寂。
    那似乎是漫长的等待，又好像不过一瞬间，林观棠猛然睁眼。
    入目是体验舱的玻璃罩。
    耳侧是细微的仪器运转声音，以及很不规律的心跳声。
    他朝旁边望去，看到霍世禛也睁开眼睛，红棕色眼瞳中空无一物，冷漠的像是玻璃或者其他无机物——
    干脆说像是机器人的眼睛也不是不行。
    但只是稍微一动，活人感就将这种冷漠取代一空——虽然仍然是那种冷漠的感觉，但已然是变成一种情绪上的冷漠，而非是材质上的不同。
    就像是林观棠刚睁开眼的时候，如果被人看到，也会觉得他的眼神空茫茫一片，没有任何情绪一样。
    霍世禛朝着林观棠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打开体验舱，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还有心情评论：
    “竟然没趁着这个时候痛下杀手，道德水准有待降低。”
    喂……
    这是什么话，你很想被趁机杀死么。
    林观棠有些恼怒的看向他——当然不是真的恼怒。
    又说：
    “那是因为你和我在一起，他们才不会杀你。”
    ——他已然完全了解，电子幽灵并不想杀他。
    在真维世界内不想让他死，在现实世界也不会让他死。
    那就不存在直接在体验舱内释放毒气之类的可能了，而一旦企图打开体验舱，他们又会立刻熟悉……所以趁这个机会下手，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霍世禛倒是从善如流：
    “是，感谢有你陪伴，才让我能好好活着醒过来。”
    林观棠：……
    听起来真是阴阳怪气。
    不过，其实这句话反过来说也不算错了，如果没霍世禛，在真维世界中，他大概也是没办法苏醒过来的，毕竟那是系统的世界。
    但——既然回到了现实世界，那就没什么好惧怕的了。
    林观棠有些头疼的坐了起来，同样将周围一圈看了一过来——
    结果发现竟然空空如也。
    那不仅仅是指周围其他的体验舱里空空如也，还是指连个工作人员都没有。
    周围寂静的，只有时不时响起的仪器声。
    林观棠扯掉所有线条贴片，从体验舱内跳了出来，朝外行走。
    霍世禛也随后走出，散漫的跟在他的身后。
    看了看时间，距离他们进入体验舱竟然已经过去将近四五个小时——默认体验时间，只有一个小时而已。
    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
    竟然才过去这么久。
    一时间，这两种想法交织出现在林观棠的脑海中，但并不影响他朝外行走的脚步，以及观察四周。
    大楼全是落地玻璃窗的设计，透过窗户层层叠叠看过去，至少从林观棠的视线，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的存在。
    就连灯也参差不齐的亮着。
    途中，更可以清晰看到那些体验舱都已经打开，里面的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空空如也。
    其他各个房间大门洞开，里面的座椅板凳全都东邪西歪，连纸张都飞散一地，其他器具也各有各的歪斜——可见跑路的多么慌张。
    可以预见，那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叫人无法承受的意外，才让人都慌不择路的逃跑，甚至连体验舱内还有人在都忘记。
    ——不过，说是故意忘记的也不是没可能。
    一路走到大厅，都没再见任何活人。
    一时间，竟然叫林观棠有种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活着的惊恐感。
    或者其实还在真维世界里，没有完全醒过来？
    林观棠走到一个桌子旁边停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陀螺。
    把陀螺放在桌面上旋转起来，没转几下就停了下来。
    他又让霍世禛来试。
    既然虚拟世界里霍世禛想要什么就会得到什么，那想要一个小小的陀螺永远不停地旋转，当然更不在话下。
    结果陀螺还没林观棠转的圈数多，就完全停下。
    ——那看来真是完全苏醒过来了。
    这不是以人的意志或系统意识为中心的虚幻世界，而是真正的现实世界。
    霍世禛开口说话：
    “既然已经回到现实世界，那就开始下一步行动吧。”
    林观棠却只是望着他，顿了又顿，才轻声的问：
    “你……身体怎么样呢。”
    他回想起来电子幽灵说过的话，无疑那些话是用来挑拨离间的，林观棠并不放在心上——指的是挑拨感情那方面。
    但另外一方面，到底是经历什么，才能叫霍世禛完全觉醒系统，好像已经和系统融为一体了一样。
    尤其最后他活生生从自己眼前消失的一幕，更是叫林观棠想起来就一片心悸，总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别担心——”
    霍世禛知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于是也只是回答说：
    “我是人类，不是系统。”
    说着笑了一下，难得带些安慰情绪：
    “至于我和系统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你会知道一切。”
    林观棠怔怔的望着他，下意识的回：
    “在你死后吗？”
    这可真是……
    完全听不出来到底是诅咒还是担心的话了。
    霍世禛伸手抚摸他的头发，将他额前零散的头发撩起，落下一个吻：
    “在这次的行动之后。”
    火热到发烫的吻，仿佛透过薄薄的皮肉烫伤血管。
    握着林观棠手指的手，却比动了一夜的寒冰更加冰凉。
    也不是永恒的冰凉，而是时刻在变化着。
    只是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林观棠就感受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温度在来回不停的变化着。
    体温变化如此明显，叫他想催眠自己，霍世禛摧毁x系统，他自己毫发无损，也不可能。
    两大系统极致拼杀的结果，绝不可能是一方完全落败，而另外一方毫发无损，但也不要是以性命为代价啊。
    林观棠相信他有毁灭系统的能力，却不想付出的代价是他的性命。
    可就如霍世禛所言，今晚的行动才是至关重要的。
    毁灭系统只是其中一步。
    而霍世禛的体温变化……甚至他的生命，不在今晚的计划中——或者在，但既然已经属于计划的一环，就不需要额外的关照了。
    双手交握，朝门外走去的时候，林观棠还是没忍住说：
    “就当是为了我也好，就当是我恳求你，不要死。”
    “如果这是你的期望，我当然不会辜负。”
    十指紧紧相扣，牵动生命的绳索，已经从霍世禛手中悄无声息的转移到了林观棠手中。
    他们走出了这座已经空无一人的周年庆大楼。
    早有安排好的车辆停在楼外——
    那并不仅仅是他们两个来到附甘区，早在过去许多年，这座附甘区内已经安插了许多人员埋伏进来。
    这数月内，更是陆陆续续让许多人员伪装成正常游客或者玩家进入附甘区，然后就没任何动作。
    他们甚至连冒险传递什么消息都不需要，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需要等一个机会。
    一个系统彻底瘫痪的机会来临之后，就迅速按照计划行动起来。
    就算只瘫痪那么几个小时，也足以叫整个附甘区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
    附甘区已经依赖x系统太久太久了，x系统存在，那附甘区是俯瞰帝国的存在，x系统不存在，那附甘区就变成一团无能为力的死物。
    无论是各种只能物品，还是各种依靠系统的人与组织。
    而帝都在相关人员的训练中，从未终止过他们对各种古老通讯设备的培训，即使不依靠任何系统，也能游刃有余的进行通话调令。
    车辆朝着四面八方开去，叫人分不清林观棠与霍世禛到底前往什么地方。
    但是——
    如果假设他们已经知晓伊甸园的总部设在什么地方，那他们的必经之地会是哪一条路，就是做出再多的障眼法，也无济于事了。
    簌簌几辆车朝着紫叶商业大楼的方向飞驰而去，中途经过一片人烟稀少的区域，就算有戒备，也猝不及防被弹药袭击。
    尤其从前方打出一颗子弹，就算再怎样挣扎，子弹还是不偏不倚的射穿车胎，再没可能继续飞驰前行。
    更何况前方横停一辆车拦住去路，是早就好整以暇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车被迫停下，与此同时，在后方也悄无声息的滑行出另外的车辆阻拦后退道路。
    横停的车辆内走出一个人，依靠在车身上，发出感慨：
    “和你同归于尽，倒也不错。”
    但被逼停的车却没任何反应，过去好一会儿，才有声音传出：
    “最后的武力全部安置在这里，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那声音温和清冽，显然不属于霍世禛。

 第213章

    车前依靠的人笑出声来：
    “凌晨——或者该说，小林议员，既然你出现在这里，那看来并没赌输。”
    “虽然我出现在这里，但我猜——”
    车门打开，林观棠从内走出，朝着前方的人微笑：
    “你想同归于尽的不是我。”
    对方只是略作疑惑，就立刻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霍世禛竟然没和你一起。”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
    林观棠朝他身后看去，并且很有闲心的超周围看了一圈，然后叹息道：
    “我也很遗憾，出现的竟然不是紫罗兰，而是你拦在这里，狄俄尼索斯，这是你的代号么。”
    回应他的是对方利索给枪上膛的动作，等林观棠再次看过去的时候，黑漆漆的枪口已经对准他：
    “不算很失望，其他人或许不敢杀你，但我想杀谁，从来不在规则之中。”
    第142章 各退一步
    林观棠将目光从指着自己的枪口，转移至对方脸上，蒙着半张脸，也能看出来凶戾的眉目。
    ——看起来就是很不好惹的人，说不定真会一怒之下崩了自己，那就真把自己玩死了。
    不过，来都来了……
    发生什么也只能承担。
    林观棠若有所思的讲：
    “和我同归于尽，会让你感觉很值吗？”
    狄俄尼索斯——既然他没反对，那就暂且用这个称号来代称好了。
    狄俄尼索斯语露不屑：
    “霍世禛没和你在一起，那就只能让你自己去死。”
    “难道你觉得自己能逃得了……那可不一定。”
    林观棠哼哼轻笑两声，朝车内方向走了一两步，趴在车门上，歪了歪头，笑容更带着些狡猾的意味。
    狄俄尼索斯不打算和他多说废话——废话已经说的够多了，他也不认为林观棠能在自己手下逃脱死亡。
    只是没等他决心按动扳机，一枚子弹便从林观棠身后方位，朝着他直冲而来。
    尽管他躲闪相当及时，那子弹仍然贴着他的太阳穴划了过去——
    但凡他有丝毫迟疑，或此刻站在林观棠面前的是紫罗兰，脑袋都已经爆开。
    怎么可能！
    无论是狄俄尼索斯，还是耳机中听到子弹破空声的紫罗兰，都对这突然的变故感到震惊。
    他们既然安排人手在这里伏击，且此前过程中，也安排人将其他车辆隔绝在外，最终只让这一辆车留在伏击圈套里。
    那附近能够远程狙击的地点，当然也早就一一排除。
    更远处当然也有更适合的狙击点，但以中央军校那些在校生的狙击水准，绝不可能……
    等等——
    如果霍世禛不在这里，那会在哪里？！
    瞬间，一种可能已经冲入脑海——
    如果以霍世禛的狙击能力，千米之外狙中目标不是难事。
    他的狙击能力固然叫人胆寒，但想想看他竟然选择叫一个omega过来以身试险，在感到恐惧之前，狄俄尼索斯先感到可笑：
    “霍世禛竟然这么胆小，派你这个omega试探险境，他却只会远远地伏击。”
    林观棠一只手搭在车门上，略微俯身的趴着，对于这个问题，也只是语气轻松的回应：
    “我有说是霍世禛？”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千米之外狙中目标的能力不是随便一个狙击手都能达到的，更何况整个附甘区系统瘫痪，无法借助智能辅助，那更是难度翻倍。
    说不一定，是他故意在说谎话。
    这个想法在紫罗兰脑子里冒出的时候，另外一道焦急的声音接入进来：
    “海上塔附近看到霍世禛……他进塔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塔门不是早就锁死了，难道他还能炸开？”
    紫罗兰惊惧非常，霍世禛出现在海上塔附近是没想到的。
    为防万一，海上塔的塔门早已经安排锁死，不仅仅是塔门有多层，整座塔都有无数层防护措施，拿炸/弹炸也炸不开。
    就算真有什么杀伤力足够的炸/药，那也不可能无知无觉间被运进来，更何况也没听到什么声响。
    但结合眼下情形与林观棠所说的话，竟然完全照应起来，他真的去海上塔。
    负责监控的人也言语焦急，似乎完全搞不懂什么状况：
    “他，好像拿到了钥匙一样，直接开了门进去。”
    出了叛徒。
    这是第一反应。
    但塔门不止一道，总不可能是所有负责开门的人都叛变了吧。
    紫罗兰长呼一口气，此刻再纠结已发生的事实并无意义。
    他承认这是自己的失误。
    无论是从截获的军校情报，还是他们自己的反复分析，霍世禛的重要目标都该是伊甸园才对。
    而在过去几个小时，对伊甸园发起攻击的人数远超海上塔三四倍还要多，也足以证明这一点——摧毁伊甸园才是重点，至于系统，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人所使用的装备，不该是被重点关照对象。
    就算他们要分头行动，那也应该是霍世禛前来伊甸园，林观棠过去海上塔……
    结果现实却是反了过来。
    但失误在这一点上，也不算完全难以接受——
    霍世禛本来也不是什么能摸清套路的人，再加上一个擅长演戏的林观棠，如果说他们两个狼狈为奸临时突发奇想调整策略，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虽然尚且搞不清楚霍世禛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获取进塔的方式——
    不过……既然霍世禛选择不见天气的死在塔内，那满足他的愿望也不是不行。
    “执行c计划。”
    “是。”
    对方回应之后，就没有了声息。
    ***
    既然已经确定不是霍世禛，那能在千米之外狙中目标，就是——
    “难道是殷执优也过来附甘区……那还真是抱着不死不休的打算了。”
    紫罗兰自言自语的推论传递到狄俄尼索斯耳中，叫他皱了皱眉，下意识想要反驳。
    他和紫罗兰是搭档，虽然一向是紫罗兰动脑，他负责动手，但也不代表他一点脑子没有。
    有关殷执优的情报，他多多少少也有了解，据说几个月前去帝国边境区域，执行了一项十分艰巨棘手的任务。
    哪里有时间千里奔波跑来附甘区。
    就算过来，也不可能不被认出来——他与霍世禛同样，可也是伊甸园的熟人，就算是带上人/皮面具，也自有办法把他辨认出来。
    除非……
    紫罗兰说不上是贬低还是感慨的话传来：
    “都说坏人狡诈多变，这群军校生做起障眼法来，也是防不胜防，恐怕所谓的执行任务是假，早在几个月甚至一年前，殷执优就已经改换面容，混入附甘区来了。”
    那就怪不得认不出他。
    几个月前，或者一年前，一切还都风平浪静，可没有人管进出附甘区的人有没有带什么伪装。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说，中央军校远比他们所谋划的更早，就已经派人埋伏在附甘区中，只等最后时刻最后一击。
    狄俄尼索斯很快就找到不会被狙击的位置角度——但他可以将林观棠一击必杀。
    接着对林观棠说：
    “就算那个人是殷执优，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跑到另外一个合适的狙击点，而我杀你用不了一秒钟。”
    “那你为什么不开枪呢。”
    林观棠朝他微笑。
    完全是不加掩饰的挑衅。
    狄俄尼索斯磨了磨牙，看着眼前这张笑吟吟的脸，简直面目可憎了。
    但在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眼前这个人时，耳机里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不要开枪。”
    于此同时，林观棠的声音也在他面前同步响起：
    “因为有人不想让你死在这里。”
    ——被猜到了。
    那又不仅仅是被猜到有另外的人在远程指挥。
    叠着两道人声响起的，是另外一声破空而来的子弹。
    ——从另外一个方向，狄俄尼索斯又是凭借多年厮杀的本能，才堪堪才躲开。
    胳膊却没能幸免于难，只是擦伤也痛苦弥漫，血腥气瞬间蔓延。
    林观棠眨了一下眼，这才道：
    “我似乎也没说只有一个狙击手，不会真以为中央军校生有多少狙击手，就代表是整个帝国的数量水准了吧。”
    狄俄尼索斯嗤笑一声，道：
    “调配整个帝国的神枪手过来护卫你一个，没想到面子这么大。”
    “为什么不说是因为对你们非常看重呢。”
    林观棠纠正他的说辞，又道：
    “总而言之，你也应该已经相当清楚，你当然可以在一瞬间杀死我，但你也绝对逃不了，现在问题又回到最初——”
    “让你最重视的好友和我这个小小议员同归于尽，却让真正该死的霍世禛毫发无损，对你而言，真正值得吗？”

 第214章

    ——前半句话是对眼前人说的，后半句话，却是对狄俄尼索斯耳机里做指挥的人讲：
    “紫罗兰。”
    狄俄尼索斯本能生出恼怒的情绪，但在他发作前，耳机中传来了紫罗兰的话语：
    “用另外一台设备，开放外音吧。”
    紫罗兰的声音从设备中响起，虽然隔着设备所听到的也不是完全真实的声音——
    系统既然已经瘫痪，紧急采用的老式设备有着明显的失真，但比起来当初军校期末演练时候听到的，经过变化的声音，倒是更具有人味。
    只不过，也没想象中多么阴险狡诈，反而文质彬彬，叫人脑补出一个职场精英的形象。
    紫罗兰说：
    “你对我倒是了解不少。”
    “正如你对我的了解一样，不多不少，够用而已。”
    林观棠徐徐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确认来劫道的是你和你的这位朋友，我可也不敢贸然下车。”
    狡兔三窟，多疑善思之人，看到林观棠一个人出现，必然会怀疑有什么阴谋，不可能贸然出手。
    再来，狄俄尼索斯说他自己是不受规矩的人——事实上是否如此尚未可知，但紫罗兰显然是很守规矩的人。
    不然，上一次军校见面，也不会见好就收，撤退的相当迅速，毫无任何想冒险的念头。
    而有关紫罗兰的履历档案中，同样佐证这一点。
    如果能成功拦截霍世禛，或者加上林观棠，也不是不能让他的好搭档狄俄尼索斯在这里同归于尽，但如果拦截的只有林观棠——那最后死亡的只有他的好友，与一个不能下手的林观棠——那不仅仅是老板命令不许林观棠死在这里，还因为他有着很大知名度，且是正儿八经的帝国议员。
    不同于霍世禛，就算帝国武器的名号再响，那也没正经职位受封，就算死了大众眼中也不过是死了一个公子哥而已。
    林观棠却不同，他如果死在伊甸园手中，那就真是引起众怒，帝国也能以名正言顺以为议员讨回公道的名义，大肆进攻了。
    紫罗兰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有些不太甘心的说：
    “没想到你也是个赌徒。”
    林观棠道：
    “还好，能成功拦截霍世禛安排的车辆，想想看除了你的搭档，也没其他人选。”
    紫罗兰笑了一声：
    “这么说来，对中央军校而言，阿山的威胁性还挺大，不过，放任你在这里直面阿山，霍世禛倒也真放心，容我多说一句，这可不是真爱的表现。”
    “只有这样安排，我才能确保活命不是么。”
    暂且没性命威胁，林观棠也不介意和他多聊几句，为其他人争取一点时间：
    “如果现在负责狙击的是霍世禛，你可以赌究竟是霍世禛更加无情，还是你更心狠，侥幸你赌赢了，他不愿意使我受伤，那你还能顺带收获我这个人质。”
    “换其他人就没这种顾虑，毕竟军校任务，一向只需要执行。”
    “而霍世禛冷血无情，任务至上的名声在外……在旁人看来，他只在乎帝国命令，连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友都懒得维系关系，怎么会在意我的死活呢。”
    这同样是紫罗兰内心所想——
    这么做，甚至还能避免旁人对他亲手杀死爱人的人格攻讦。
    况且执行狙击任务的是殷执优……
    以伊甸园掌握的情报，殷执优可是生来就被确认为霍世禛的替换人选，谁能甘心永居预备场呢，尤其是天赋优异的人。
    换做任何人，如果知晓自己就是因为天赋卓绝才被选中成为另外一个人的替身，那简直能呕血而死。
    至少紫罗兰扪心自问，他如果是这种命运，没在得知事情真相的当下，把全家连带霍世禛都一块毒死，都算他善心大发。
    殷执优竟然能一直隐忍不发，当真是忍者无敌。
    虽然他也从未隐藏过自己对这种命运的嘲弄，异于常人的语言艺术，所给人造成的困扰与无语凝噎，可也不比直白的毒舌杀伤力小多少。
    至于对霍世禛的态度，那就更是全然的不以为意——
    活着挺好，能让他多自由几天，死了也行，能让他无痛继承所有遗产。
    既是如此，那就更不可能对傍身霍世禛的林观棠有什么良善对待。
    本质上二者不过都遗传属于原氏的薄情血脉与扭曲人格罢了。
    既然霍世禛不在这里，林观棠也不能杀，那这次来势汹汹的围堵，结果就只有一个。
    互相放过。
    狄俄尼索斯倒是满心满脸的不愿，但他显然很听紫罗兰的安排，最终也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去车内，垂头丧气的离开。
    只是离开之前，紫罗兰又忍不住好奇的询问：
    “布置这么大阵仗，结果就这么放我们的人离开，不觉得是亏本生意么？”
    “沿线排布只是周全计划的一部分而已，不代表最终目的是为了抓半途劫道的人——无论是不是你。”
    林观棠不以为然的说：
    “在这里死亡对我同样没任何意义，就算放开让你们逃命，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呢，紫罗兰，我可是立下过誓言，下次见面，一定会让你认输。”
    这样傲慢的话，简直叫人幻视霍世禛了，看来人相处久了会互相传染影响，也不是没有道理。
    前半句的言下之意，连附甘区都已经整个连根拔起，当然不在乎一两条漏网之鱼。
    至于后半句话，紫罗兰只是啧啧叹了两声，说：
    “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期待与你的下次再会，小林同学。”
    扩音设备被狄俄尼索斯扔到地上，紫罗兰说完话关闭通讯时，属于对方的车辆已经飞驰出去一段距离。
    自然有其他人负责跟踪车辆，林观棠并没立刻就走，只是看着那被扔在地上的设备，本能告诉他……紫罗兰还有话没讲。
    至少没对这次会面究竟谁输谁赢做出判断，不是么。
    车辆在道路上奔跑的好似飞起一般，没有外人，狄俄尼索斯抱怨起来相当直白：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阻止，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或许，那我也甘拜下风。”
    没有外人，紫罗兰的声音也疲倦懈怠下来：
    “我不可能在明知道你的牺牲已经毫无意义的前提下，叫你白送性命，就算负责狙击的是霍世禛，我也对赌不起。”
    狄俄尼索斯冷笑：
    “你真以为他们会相信坏人也有什么意气可言。”
    “其他人或许不会相信，但这位小林同学，显然是完全确定你对我的重要性，那关键的问题就该是——”
    紫罗兰的脑海中将伊甸园内所有人的画像在脑海中飞速掠过一边，去猜测到底是谁透露了他的底细。
    “如你所言，他不应该如此肯定档案资料描写的就是真实情况，那究竟是谁出卖了我们。”
    狄俄尼索斯想也不想就说：
    “还能是谁，只有赫尔墨斯，不知道怎么想到，竟然真敢让他全盘负责帝都计划。”
    “就是因为不相信他，老板才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行事的不是么，不过你说得对。”
    紫罗兰说：
    “泄露秘密的极大可能是他，既然如此，那就送一份礼物给他，顺便也送给小林同学。”
    他再次打开了那只通讯器，无论对面是不是还有人等候，直接说道：
    “紫叶大楼的底下十三层，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神秘礼物哦，小林同学。”
    说完之后，也不等对面有任何反应，就直接挂断通讯，并按下了远程引/爆系统，将那只通讯器炸成碎片。
    之后，又特意致电远在帝都的赫尔墨斯，非常贴心的将殷执优出现在附甘区的情报交换给他，顺便提醒，他的好友葛溪和可还好好地待在附甘区。
    言下之意，自然是提醒他不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不然他的好友性命难保。
    赫尔墨斯也很贴心的回复：
    “感谢分享情报，对您与狄俄尼索斯的牺牲致以万分诚恳的问候，希望您的好友狄俄尼索斯也还活好好的，听你好像也没在悲伤哭泣，那他应该没被狙死掉。”
    果然就算被洗脑成为同伴，也是叫人非常厌恶的存在了。
    紫罗兰最后例行说了一句让他替自己向老板转达问好，就干脆果断的挂掉了电话。
    那其实也不用转达，因为接通讯息时，赫尔墨斯就站在老板的办公室内。
    老板隐身在阴影之中，对他们两个言语交锋互相阴阳怪气并不在意，只是殷执优的去向叫他意外：
    “看来，他对你倒是也隐瞒很深，竟然叫你不知道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赫尔墨斯想起来他卧底军校的过往日常——尤其是与殷执优相处的片段，就没忍住皱眉，是完全的嫌弃：
    “我和他可是死对手，我也不会让他知道我的动向。”

 第215章

    “年轻人啊。”
    老板呵呵笑了两声，似乎羡慕年轻人如此充满活力的情感，过了片刻后，才又挥了挥手，说：
    “霍老头称病，其他人消息已经封锁，没什么好担忧的，他既然也跑去附甘区，这是一个好消息，就让他们把能抽调的力量全都抽调去附甘区吧，你更可以放心安排在帝都的下一步计划。”
    停了停，又意味深长的说：
    “等一切尘埃落定，就让小葛也回来帝都，随便安排个清闲职位和你做伴，去吧。”
    赫尔墨斯随意的态度，因为这最后一句话而有着些微的认真与……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告辞离开。
    ***
    附甘区，看着那小小的通讯仪器在自己眼前炸开后，林观棠才重新回去车内，驱车前往紫叶大楼。
    紫叶大楼，或称作紫叶中心，全称紫叶商业中心大楼，这座已然成为附甘区地标性建筑，附甘区排名第一的商业中心，谁能想到它的地下就是伊甸园的老巢呢。
    而地下十三层，又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
    车辆驶入前往紫叶大楼的道路上。
    天色还很惨淡，街道上到处还张挂着各种庆贺周年庆的旗帜，残留着热闹欢庆的余韵。
    途中路过了幻想世界中所出现的那家餐厅——
    现实世界中竟然真的有这么一家餐厅。
    不过，餐厅倒还是那个餐厅，但却已经熄灯关门，并没有什么熟悉的人深夜还在餐厅里，等待着谁的到来。
    林观棠收回目光，和忐忑不安的心，深呼一口气，乐观的想，无论如何，算是度过一次难关。
    最应该感谢的，或许该是……秋为期。
    在那个第一次看到狄俄尼索斯档案的夜里，他和秋为期在一款市面上常见的网游中碰面，他的号很小，被其他人劫道，秋为期操纵着自己的角色从天而降，刷刷几下帮他解决了那几个玩家。
    然后他们简单的聊了两句。
    “为什么帮我？”
    “礼尚往来嘛，小菜鸟，看你id熟悉，前几天你不是奶我朋友一口，作为回报顺手救你一下而已，不用客气。”
    说完后，秋为期就又飞走了。
    当真是萍水相逢，很有侠义气息。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说的并不只是游戏中的遭遇。
    狄俄尼索斯，那是旧纪元被供奉寓意葡萄酒的神明。
    不过——
    林观棠回想起来，这位狄俄尼索斯露出来的半张脸，实在不觉得和小王子小公主之类有什么匹配的地方，至少不在他的审美内。
    所以说，不要乱改寓言故事好么。
    第143章 静默之间
    在没到达紫叶大楼前，林观棠已经陆陆续续收到其他人发过来的各种回执。
    紫叶大楼在他们还没完全到达前，就已经发生多起爆炸事故，这倒是方便封锁大楼，不用再去想如何疏散群众。
    只是那同样代表着处于其中的可疑成员已经跑路了。
    而等他们的人员完全到位，倒是是抓获了不少还没来得及转移的嫌疑人与相关证物资料，但也有更多重要人物资料，早就被安排逃亡。
    在地下十三层某个房间里，等候着林观棠的，是沉眠在体验舱内的葛溪和。
    林观棠到达紫叶大楼后，穿过混乱的楼道走廊，最后到达体验舱摆放的房间内。
    站在体验舱旁边，垂眸就能看到葛溪和陷入沉眠中的躯壳。
    毋庸置疑，这就是紫罗兰所谓给他的礼物了。
    有两三个人在旁边看护，看到林观棠进来后，就自动讲述眼下的状况。
    那也没什么好讲述的。
    搜查一遍后，在这里看到葛溪和躺在体验舱内，确认了他的军校生身份，查看没连接什么危险装置，就启动了应急开舱按钮。
    但体验舱打开后，葛溪和并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这是异常现象。
    在无论怎么出声叫喊，或者小幅度晃动脑袋，捏住口鼻……等等表面手段都无法把人唤醒后，也不再轻举妄动，而是层层上报。
    本来总负责人应该是霍世禛，但他把任务总权限交给了林观棠——亦是军校传说中的凌晨。
    那几乎把所有军校生都吓了一跳。
    虽然此前也很多传言说凌晨与林观棠其实关系匪浅，但大多数都是猜测他们有什么血亲关系之类的，并没想过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啊。
    但全程霍世禛不发一言，全都是由林观棠一条条发布命令，又叫人不得不信服这件事了。
    话说回来，如果现在不是在附甘区，系统权限被切断，那军校论坛大概要被直接刷崩掉。
    不过，另外一方面来讲，就算大家并不十分信任小林议员的指挥能力，对凌晨的实力还是有目共睹且相当信服的，更何况还有霍世禛这个大魔王的信任呢。
    因此对于总指挥权限交付给林观棠这件事，就算原先有什么不满的地方，现在倒也完全听从了。
    就算真的还有人不满，且并不打算听从一个omega的命令也没关系，林观棠早就对军校规则条例倒背如流，由此衍生帝国各种律法条例也大致有所了解。
    平素无关紧要的任务任性一些，林观棠说不定还有耐心讲道理说服；
    但这样大规模长时间的联合任务，说是帝国有史以来的最重要任务也不为过，在这种任务下，还要耍脾气消极怠工，那帝国与军校有非常全面且严苛的惩罚条例。
    相应的，任务圆满完成后的奖赏也非常丰厚，预备人员也十分之充足，有很多人在等着取而代之。
    在有人因为总指挥官竟然是个omega提出质疑，或者其他非必要原因发泄消极情绪，甚至消极怠工时，林观棠直接把这种行为对应的所有惩罚讲述清楚，并当场进行人员替换。
    他没心情，也没时间在这种时候陪着玩哄小孩的游戏。
    杀鸡儆猴向来是很快速有效的立威方式，如此处理几个人之后，就再没任何人无故胡闹了。
    发现葛溪和的事情，自然也顺理成章的提交给他。
    只是，林观棠并没有为这种情况下的重逢而喜悦。
    会这么好心吗？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把葛溪和送还回来。
    林观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边处理各种送过来的事务，一边思索对方的用意。
    怎么说呢，葛溪和这种明显异常的状态，实在也不算是十分好心。
    但就算是昏迷的葛溪和也好，仅仅是为了预防赫尔墨斯什么时候回想起来原来的记忆选择反水，也该把他带走才是最好选择，不是么。
    在紫罗兰和他碰面之前，可没想到来这边的会是他林观棠。
    所以这是针对霍世禛的陷阱。
    或者说陷害也行。
    如果葛溪和在霍世禛手中出事，就算司空檀有回复记忆的时候，中间横跨着葛溪和的性命，也绝不可能和解。
    有关真维世界的各种特殊情况调理从林观棠脑海中掠过一遍，“体验舱舱门开启，将自动强行唤醒体验者”是基本运行规则。
    倘若出现异常情况，即是体验舱门开启，体验者仍未苏醒，那最大可能是因为体验世界转换过于频繁，被卡在转换夹缝中——通俗来讲死太多次系统没反应过来卡死了，这种情况下系统会尽快把人意识捞出来的。
    但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无意为之的结果，那如果是被主动性投放世界夹缝之中呢。
    如果一辈子也不可能找到被流放的意识，那和死亡有什么区别。
    哦，还是有的。
    确切的死亡只是一时的悲痛，就算悲痛绵延，但总知晓人到底是死是活，总能给他找一处最好的安息之处。
    就算是无知无觉的植物人，也能期盼某一天奇迹发生。
    可这种情况——
    无限趋近死亡却又不等同死亡；
    知晓意识寄存在什么地方，却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营救；
    想要期盼奇迹发生，却又明确知晓，灵魂意识不被找到，绝不可能降临奇迹……
    这种情况，才更叫人的灵魂一生都备受绝望煎熬，不是么。
    暂时没人过来打扰，林观棠垂眸沉思，已然明析紫罗兰与伊甸园的恶劣之处。
    他倒是想再进入真维世界，去尝试把葛溪和的意识捞出来——但世界那么多，谁知道掉入哪个夹缝之中了呢，况且系统和他敌对，又怎么可能会帮他。
    而最为关键的一点是——
    隶属于帝国的y系统，如果他预估时间没错，现在已经取代覆盖支撑真维世界的x系统。
    霍世禛替换他前去海上塔执行这项任务，完成速度只会比预估的更快。
    他已经无法阻止。
    就在他想到这里，并还是想尝试联系霍世禛时——
    无数高低不一，接连不断的提示音闯入林观棠的耳朵中：
    【系统诃息已成功全面覆盖，并全面接管x系统，除运行中重要设备外，请重启终端与其他设备，即可切换原系统。】

 第216章

    【系统 阿姆拉已成功覆盖并接管[附甘区]，各个公共设施已正常运行，请广大市民朋友无需惊慌，重启终端或其他系统控制设备，即可恢复正常运行。】
    ……
    现实中与网络上，到处一片新生的狂欢。
    无数人赞扬诃息的强大能力，无数人赞叹帝国系统的运行稳定，再来就是夹杂着各种：
    “总是和帝国帝都对着干，结果搞出大乱子还是要帝国收拾烂摊子”　……
    诸如此类之类劫后余生的调侃。
    至于真维世界，也可以重新进入，却不会有人在意迷失在夹缝中的灵魂。
    就算有，也和其他人一样，都去讨伐真维世界官方人员，总不可能强行要求一个才来的帝国系统。连这种私人企业的娱乐性项目也全面接手处理。
    总之到处洋溢着欢乐的氛围，却无法传递到林观棠的心中。
    饶是有人特意跑过来找他庆贺，他也只是扯了扯嘴角，做出一个笑脸，等人离开后，就又收敛笑意。
    系统本身都已经被完全覆盖，还要怎么进去真维世界内部，找寻迷失不知名裂缝的灵魂呢。
    又该怎么和司空学长交代呢。
    叹息的声音，萦绕在空荡荡的房间中。
    在林观棠长久沉默的时候，邵轻柏朝他发来了通话请求。
    接通后，传过来海浪翻滚与海风吹拂的声音。
    以及邵轻柏的大喊大叫：
    “海棠，学长他疯了啊！”
    林观棠的耳朵差点没被他这一嗓子喊聋掉，满室悲伤气氛也被完全驱散。
    不过，说谁疯了？
    林观棠脑子里顿时蹦出“祸不单行”几个字出来。
    眼前一个好友还在昏迷中，无从找回意识进行唤醒，怎么又有人出事了呢。
    ——被邵轻柏称作学长，还特意来告诉他，答案不言而喻。
    但霍世禛情绪稳定的杀人都不带喘气，他怎么可能会疯掉。
    林观棠下意识否定邵轻柏的说辞。
    可是，却无法抑制越来越慌乱的内心。
    林观棠想了又想，否定了又否定，还是没忍住再明确的问一遍：
    “你说谁疯了？说名字。”
    邵轻柏就很有些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多问一句：
    “当然是你的亲亲老公霍大少爷啊还能是谁，其他人疯了我怎么会第一时间和你讲！”
    林观棠：……
    有时候吧，其实也不怪闻天歌与简英莱他们两个来整他。
    道理是那个道理，林观棠没反驳邵轻柏说话内容的想法，但这说的也太直白粗犷了。
    到底他们两个谁是豪门少爷，谁是35区出来的草莽少年啊。
    林观棠不仅感到心慌意乱，还觉得头晕目眩，伸手按了按眉心，耐心的说：
    “具体，到底是什么情况，开视频让我看一下他现在是什么状况。”
    “哎呀我一句话说不清楚，你想看——我靠我是友军大哥别杀我！”
    邵轻柏忽然尖叫一声，紧接着就气喘吁吁的奔跑起来，并没时间去开视频，甚至也来不及挂断通讯。
    于是林观棠就听着他疯狂跑路和求饶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被打到的样子。
    听起来像是沙子，瓶子，或者栏杆之类，但没听到邵轻柏发出什么被打中的痛苦声，勉强叫林观棠稍微安心。
    但等邵轻柏终于停下来不跑的时候，林观棠还是问了一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有没有被击中。
    “我没事儿，哈哈，看来疯子是没准头可言的。”
    邵轻柏倒是很乐观的哈哈傻笑两声，然后飞快接着刚才的话题说：
    “总之学长他从腺体里抽出了一个什么东西阻止了系统爆炸，虽然没阻止成功，但我们成功跳海了。”
    林观棠：……到底是成功在哪里了，而且什么叫从腺体里抽出东西？
    他听得云里雾里，忍耐着没出口问，听邵轻柏继续往下说：
    “本来以为死里逃生了，可是从海里爬出来后学长他就疯了啊，信息素散的到处都是，本来从海里面爬出来都快喘不过来气，没被海水淹死，要被学长搞死了。”
    “而且学长他还一手拿枪一手拿铁棍，靠，到底为什么会随身携带折叠铁棍，海里游泳竟然也不觉得累，总之现在学长他完全狂暴恶鬼化谁靠近谁死啊！”
    林观棠实在很难想象那个画面……
    但他也说不清到底哪个画面更难想象，邵轻柏说的每句话都太超出他的理解范围，只是从语气听起来确实是被吓得不轻。
    林观棠觉得自己还是亲自到现场去看比较好。
    邵轻柏来找他说这件事情的用意之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是alpha易感期到来，才引起暴怒，那常规做法，自然是叫与其匹配的omega过来进行安抚。
    就是学长这易感期爆发起来无差别攻击也太吓人。
    别的alpha易感期虽然会性情变得暴躁武力值提升，那也没这么暴躁，直接化身毁灭性武器啊。
    不知道真把林观棠叫过来后，会不会反而伤害到他。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
    邵轻柏大概是到了什么安全区域，语气也贱兮兮起来，又别别扭扭，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
    “对了你们那什么什么了吗，如果有的话，那你说不定来了可以安抚他，如果没有的话，你过来也很危险啊。”
    林观棠有些心虚，眼神也有些飘忽。
    但邵轻柏只是打了个通讯过来并没开视频，并看不到他的神情变化——虽然邵轻柏本来也不擅长观察解读微表情。
    总之至少从声音来听，林观棠还是相当平稳有把握的：
    “没事，等我现在过去再讲——还是一个小时吧，这边的事情也需要处理，那边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
    说完之后，就挂断了通讯。
    再没给他继续心情消沉下去的时间，林观棠最后定神看了看葛溪和，交代人好好看顾，不要动这里的任何设备后，就起身离开。
    他很想立刻就以最快速度赶过去海边，却不可以。
    他来紫叶大楼的目的，是因为需要他来亲临现场做任务调整，不是为了看望葛溪和。
    所以就算他再怎么心急如焚，也只能平静的，淡定的，从容的先把任务一条条分配下去，并根据实时汇报，做出调整。
    直到半个小时后，他以最快速度交代完毕所有重要事宜，才赶过去海上高塔那边。
    ***
    早在几个小时前，无论是观光游客，还是工作人员，海上塔就已经下发通知让所有人完全撤离。
    并经过系统扫描确认再无人逗留塔内后，才把所有门禁全都关闭，并关闭所有系统功能，甚至连照明灯都没有留下，只有荧光色的提示灯发出幽静的荧光。
    那之后过去十多分钟，邵轻柏与田野两个人才悄悄地从一个杂物房出来，把头上的斗篷帽子也撤了下去——那是能够防止系统扫描的特制斗篷。
    高耸入云的铁塔一眼望不到头，尤其塔内除了他们两个空无一人，在漆黑的钢铁巨物体内，那就更好像是世界末日到来，其他人都被转移到了其他星球或者世界，只剩下他们和钢铁废弃物待在一起。
    还好他们不是真的要干坐在这里等死。
    以最快速度扫描破解门禁，几个小时后，霍世禛进入塔内。
    那同样叫田野与邵轻柏意外惊讶，毕竟原来的计划是，林观棠会捕获电子幽灵，获取机密，过来和他们汇合，然后把帝国系统直接覆盖x系统的源头处。
    没想到会是霍世禛过来。
    所以那也不怪紫罗兰会没做出这层猜想，因为他们真的连自己人都骗。
    之后下落最后一层，到达总源控制中心，一路畅通无阻。
    霍世禛破解系统，邵轻柏与田野两个分站两边进行守卫，但那也没什么守卫，不要说人，连个蚊子都没有。
    两个人还很有心情闲谈，感慨真不知道是附甘区太过自大还是太过心大，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连个红外线防盗窃设施什么的都没安装。
    但一般情况下，也不可能叫人潜入这座钢铁巨物就是了。
    当然，也不可能叫人对总源系统采取什么措施。
    霍世禛的破解进程，不出预料的被阻拦了。
    【警告，禁制此项任务。】
    【警告，检测此任务进程存在危险，已自动封锁禁制！】
    【警告……】
    一连串的警告和禁止，倒是也不耽误霍世禛一条条继续试错。
    任务进程从一开始还没开始跑就被禁止，一直到进程百分之九十多才被阻止拦截，及至真正成功破解完毕。
    但还没等他们高兴，屏幕上直接弹出巨大的红色感叹号：
    【检测系统被完全破解，锁死全部通道，开启自毁程序！】
    【检测系统被完全取代，锁死全部通道，开启自毁程序！】
    【请在一分钟内从零号门撤离，一分钟后将开启自毁程序，毁灭范围为x系统全部，最低预估整座塔体将完全摧毁，请尽可能远离塔周围至少百米距离。】

 第217章

    “靠，怎么接的是自毁程序，这么自信一辈子不会系统更新换代吗。”
    邵轻柏没忍住骂了出来，是被弹出来的消息框搞得直接傻眼，田野虽然没说出口，但也相当震惊。
    一般重要程序被破解后启动自动毁灭也就算了，这可是支撑整个附甘区的庞大系统，竟然也说毁灭就毁灭……
    而且就算被破解不正常，被取代不是很正常吗，竟然也毫无任何预兆触发自毁程序。
    那倒是很能理解为什么没预防手段了，全都被关在塔里和塔一起炸毁，同归于尽死翘翘了还防什么。
    什么预防手段也比不上整个塔都毁掉啊。
    不过现在最关键的是——
    邵轻柏抬头看高耸入云的高塔，他们绞尽脑汁能破解的门禁，只有那么一扇。
    好消息，他们破开的就是零号门。
    坏消息，零号门距离他们现在所在位置，直线距离近百米——那可是直上直下的百米距离。
    电梯关闭，楼梯封锁，下来都是靠绳索倒吊，上去怎么想也不可能一分钟内完成。
    邵轻柏不满的说：
    “一分钟？！我没看错吧，就算是坐电梯从这里到门口怎么也要好几分钟，这完全不给任何活路好么。”
    田野倒是好心态安慰：
    “其实现在用最快速度跑路也还来得及，要相信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说着，还不忘伸出胳膊握拳加油。
    但并没什么用。
    “这种时候就不要灌鸡汤了好吗田野同学。”
    邵轻柏无语的看向他。
    “无聊的把戏。”
    霍世禛对身后两个人的大呼小叫充耳不闻，只是冷眼看着眼前倒数的计时数字。
    讲完这句话后，就冷笑一声，伸手按向后颈，手指间刀刃冷光一闪，稍作用力的一划，他的后颈就被划破半指长的血痕。
    鲜血汹涌冒出，只是几秒钟，就已经将脖颈，衣襟，与散乱的银白发丝全都染成血红一片。
    吵闹中的两个人，把视线投放过来，顺着他的动作看去，顿时被他脖颈后面不断冒出来的血吓了一跳：
    邵轻柏大叫起来：
    “老大，你脖子后面在流血哎！”
    田野连连点头，随后意识到霍世禛背对着他们两个，并不能看到他的动作，连忙跟着开口说：
    “老大是真的！”
    霍世禛并没回应他们两个的废话，不以为意的继续按压裂口，从中硬生生挤出一样东西。
    邵轻柏眼睛瞪大到了极致，他完全没见过这种操作：
    “那是什么，老大是把腺体扯出来了？……”
    田野也同样感觉不可思议，但他也知晓现在可不是大呼小叫的时候。
    就算学长不会被他们发出的噪音影响操作，但也不能因为知晓有学长在，不用担心会被炸死，就完全放松下来，然后添乱吧。
    田野扯了扯邵轻柏的袖子，嘘了一声，让他不要说话，免得影响学长。
    虽然看起来，霍世禛压根没在意他们。
    他只是仿佛不怕痛一样专注按压流血的后颈。
    没多久，就从血淋淋的后颈里，拔出一枚指甲盖大小芯片一样的东西。
    那似乎还有什么血肉筋骨之类的东西连接着。
    但他一头长发披散，从拔出到扯下，再拿到面前，短短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也叫人完全没办法看清他到底从后颈拔出了什么。
    田野与邵轻柏对视一眼，同步放轻呼吸，轻手轻脚走到旁边去看。
    只看到霍世禛将那枚像是芯片一样的东西，用一张湿纸巾一样的东西擦拭干净。
    在屏幕上倒计时只剩下最后半分钟时，把这个东西送入了系统端口。
    几秒钟的时间，倒计时卡死不动，屏幕上显露出全新界面。
    【检测异常系统入侵，禁止……】
    【自毁程序终止，进行自更新运行。】
    【系统正常接入运行，预计一分钟接入完毕。】
    这是成功阻止自毁了？
    还没等另外两个人高兴，注视着眼前推动的进度条，霍世禛开口说话：
    “系统覆盖成功后，会开启最近的一道门，做好立刻撤离的准备。”
    邵轻柏与田野对视一眼面面相觑，都有些没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失败了才要跑路吧，如果成功，那不是应该庆祝？
    邵轻柏也没多想，立刻将心中的疑问直接问了出来：
    “为什么要撤离？”
    霍世禛却已经离开操作台。
    途中伸手拨开后颈头发，又顺手用刚才擦拭芯片的湿纸巾抹了一把鲜血淋淋的后颈。
    接着从口袋里翻出带有止血效果的黏贴胶带，简单粗暴的贴在伤口处按紧。
    他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转身朝着门的方向走去，没什么情绪的说：
    “想死可以留在这里。”
    话都已经这么说了，再怎么费解，二人也只能跟着照做。
    他们跟着往最近的门走去时，系统运转提示声音响彻整个空间。
    【系统已被成功激活，y系统已成功接管所有智能设备……】
    【已打开***舱门，请迅速通过，一分钟后将自动关闭。】
    提示音响起的同时，对应的大门一层层丝滑打开，海水汹涌而入。
    霍世禛直接朝外跳了出去，其他二人也连忙朝外游了出去。
    在门还没完全闭合的时候，警示音突兀响起：
    【系统更替成功，将自动进行塔内气体清洁替换，清洁气体不适宜活物呼吸作用，请迅速撤离！】
    【编号xxxx炸药即将引爆，无法阻止，请做好防爆措施！】
    在门闭合之前，只看到一片混合着火光浓雾的水汽翻滚出来，又被完全闭合的大门彻底关在塔内。
    那竟然是连逃生倒计时都没有，就直接引爆炸药。
    叫已经游出去的两个人看的目瞪口呆。
    这特么的……
    如果不是提前开启闸门跑路，谁来得及做好防爆措施！
    但他们还在海水中，并不是谈话的时机，就算一肚子的话想说，也得等游出去深海再说。
    好在过程顺利，不过半个小时，他们就爬上了最近的海岸。
    刚一上去，邵轻柏仰身湿漉漉瘫坐在海岸上，还没喘匀气，就迫不及待的抱怨说：
    “自毁程序不是停了，怎么还爆炸，这炸药不讲武德啊！”
    田野也深吸几口气，勉强平复下来心情，才回答说：
    “自毁程序激活了自动炸药的启动装置，新的系统将旧的系统取而代之，成功激活后，默认直接开启爆炸模式，还有那什么气体自清洁模式。”
    简而言之，x系统被攻破后，会开启自毁。
    如果不尽快用更高权限系统进行更替压制，那整个系统源连带整个塔都会被炸毁。
    如果在时间内成功取代，那就会在取代成功的瞬间，直接引发附近炸药，并且开启气体清洁循环。
    那就算是想在塔内暂时找个地方躲起来，要么被炸死，要么被毒死。
    邵轻柏想通其中关节后，呵呵两声，说：
    “总之就是不让塔里的人活着出去咯。”
    动是死，不动也是死。
    如果不是霍世禛，他们是没可能活着出去的。
    不过，学长到底是从脖子里面拔出什么东西？
    邵轻柏朝他的方向看去。
    霍世禛穿着一身黑的作战服，静默站在几步远外的海边。
    外套搭在手臂上，银白长发在海风吹拂中上下翻滚着。
    比起来刚从海中逃生，悠闲的像是过来看海的游客。
    反正没他们两个这么狼狈。
    邵轻柏露出敬佩目光，甘拜下风的说：
    “这种时候竟然还不忘耍帅，学到了。”
    不要什么都学好吗。
    这下轮到田野无语的看向他。
    而在他们都没注意的地方，有并非是因为在海边缘故所诞生的寒冷气息，正在悄无声息的朝周围铺陈蔓延。
    第144章 死亡之境
    只是纯粹的冷。
    不施加威压前，谁能分辨出这种冷，究竟是天气或地理因素，还是信息素爆发呢。
    邵轻柏看着几步外沉默看海的身影，还是忍不住想问到底从脖子里拔出什么东西。
    就算是芯片，谁家好人把芯片放在脖子里。
    但在他开口之前，他先打了一个冷颤。
    随后感觉浑身上下都冰凉无比，寒意仿佛渗透骨髓。
    起初，他以为是从海里面才爬上来，又坐在这里被海风吹，所以才感觉冷意不断。
    随后，感觉到烦躁压抑的情绪逐渐加深蔓延，才后知后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那寒冷的，带着攻击性与压制力的寒冷，不是来自眼前的海水，而是某种更高等凌厉的信息素被释放出来了。
    但问题是无论他还是田野，本身就是s级alpha，还有谁的信息素比他们更高等呢。

 第218章

    ——答案显然是眼前一言不发的霍世禛。
    但那也很有问题啊。
    姑且认为学长的s级比他们的s级高那么一点点，但也不该有这种叫人窒息的，毫无反抗之力的威压。
    那比起来同为s级下的些微差别，更像是s级对a级或者更低等的完全压制。
    而出于s级的本能，感受到这种压制后，邵轻柏下意识想要抵抗。
    几乎在他释放信息素的瞬间，霍世禛就朝他看了过来。
    那只是漫不经心的一个动作，邵轻柏却立刻在脑海中拉响警报，感受到一种极致的危险。
    “快把你信息素收起来，学长不太对劲。”
    田野也很快就发觉异常，一边提醒他，一边立刻站了起来——邵轻柏当然也是同样。
    戒备的看着整个人都已经转过来，并一步步朝着他们走过来的霍世禛。
    看着他将手臂上的外套随手丢弃，下面掩盖着的手中，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一根折叠棍。
    只是随手一甩，就立刻完全绷直，变成一根细长的铁棍。
    那已经不需要任何判断，学长的目标，就是敢放出来信息素挑衅的他们。
    虽然邵轻柏的本意并不是想挑衅他，田野更是无妄之灾……
    但这种也没分你啊我啊的必要了。
    这可真是怎么也想不到的状况，他们没被诈死毒死淹死，结果却要被疑似易感期大爆发的友军学长打死……
    什么地狱笑话！
    两个人对视一眼，立刻拔腿就跑。
    霍世禛跟在后面，仍然不紧不慢的在落满紫色花叶的沙滩上走着。
    他们之间很快就拉开了距离。
    然后，在他们两个以为已经到了安全区，停下来回头想问问看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对上了漆黑的枪口。
    毫无犹豫的，霍世禛朝他们开枪射杀。
    ***
    林观棠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霍世禛静立海边的场景。
    像是永久矗立的黑石雕塑一样，高耸巍峨，那应该是给人带来安定，而不是惶恐。
    从林观棠的角度去看，完全没觉得霍世禛是什么危险生物，相反还觉得他挺惬意的，其他人忙的脚不沾地，他还有心情在这里等待朝阳初生。
    ——好吧，现在周围泛滥着s级alpha信息素的压制，也难怪叫人紧张。
    眼下，以霍世禛为中心，挨着大海绵延数百米的半圆形警戒线，警戒线外是握枪警戒的守卫人员，与远远望着指指点点的围观群众……
    显然除他之外所有人，都已经将霍世禛视作随时会狂暴屠杀的恶魔，并也做好随时将他击毙的准备。
    以霍世禛为首，所制定的回收附甘区与覆灭伊甸园之计划还没完全收尾，就已经做好杀死他的准备……
    真是让林观棠感受到一种并不真实的荒谬感。
    但他也没办法怪任何人。
    围观群众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要怪他们看待怪物一样，看待一个易感期发疯的人吗。
    警戒人员第一要务是保障民众安全，难道要他们为了一个贵公子，连守护民众的基本守则都放弃吗？
    邵轻柏和田野……
    他们在遭受攻击时只一味逃跑，而没进行任何反击，并且以最快速度通知他这个名义上被所有人默认的，霍世禛的伴侣过来解决事情。
    已经是很仁至义尽了。
    所以要怪，那好像只能怪霍世禛为什么突然发疯。
    虽然林观棠还是不觉得他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就算他已经看过刚才匆忙间拍下的视频，但一眼就看出来霍世禛已经不是放水，而是放海。
    打了那么多枪，竟然连人体描边都没描上——
    其中固然有易感期确实是会叫人心绪不稳，影响状况的因素，以及田野及时放出他为参加这次周年庆准备的巨型烟花来打掩护……
    那也不该准头差到这种地步。
    再说alpha易感期爆发时会陷入狂躁状态，那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顺带一提，如果不是田野点燃了那足以照亮整个附甘区天空的烟花，也不会吸引这么多围观群众过来。
    但这是紧急避险也没什么好自责的。
    总而言之，林观棠想了很多很多为霍世禛开脱，且自以为相当客观充足的理由，但他又清楚意识到如果他真说出来，那大概只会被其他人说恋爱脑晚期已经没救了。
    所以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周围所有人再三劝阻下，还是一意孤行的签署了各种协议，然后朝前走去，拉开警戒线，一步步靠近了那被孤立在世界之外的身影。
    越往前去，越能感受到那浓郁的信息素，相比起被挑起的生理欲/望，更多被挑起的是某种恐惧的战栗，仿佛要走近的是一座将要崩毁的雪山。
    林观棠小心翼翼的放出游若细丝的信息素，那似乎是答对了暗号一样，铺天盖地密不透风的寒气，为他避让开了一条通道。
    霍世禛转过身来，垂眸看向他。
    本就偏向冷厉的面容，此时此刻更带着毫无情感的冷漠。
    林观棠愣愣的回望过去，心脏一瞬间完全停滞，又一瞬间猛然跳的快要炸裂。
    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那不是因为信息素的引诱，也不是霍世禛无情的神色，而是因为……
    霍世禛的眼睛变成一片死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发情期，易感期，眼睛瞳色变化不应该是越发光彩明亮吗，怎么可能会黯淡无光，像是死亡的前兆！
    林观棠脚下一软，但他没有跌倒，反而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霍世禛跑过去。
    而霍世禛一动不动，就那么注视着他跑到自己面前，分明想直接扑过来抱住，却硬生生抑制了这种想法，堪堪在他面前一步远的位置停下。
    林观棠仰着头和他对视着，不解着，沉思着。
    眉毛一时蹙起一时展开，瞳孔一时变大一时变小，嘴唇也一时抿起一时松开，仿佛面临着世上最难解的谜题。
    最终他还是没想出来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于是决定直接开口询问。
    “你的眼睛不是红色的么。”
    林观棠歪头看着他，慢慢的问：
    “怎么变成灰白的啦，像是没电的灯泡一样。”
    说完之后，他自己倒是吭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眼泪就毫无征兆的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他连忙伸手去抹，伸出两只手去试图抹掉，可泪水却一直不停的流下来，怎么也擦不干净。
    霍世禛全程都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自己被自己说的话逗笑，又看着他忽然怎么也止不住的落泪。
    这时候他才伸手，想要为林观棠拂去泪水。
    但他一动，却是整个人都朝着林观棠扑了过来，像是雪山终于崩塌，以摧枯拉朽的力量，不可遏制的倒下。
    林观棠很努力才完全支撑着没倒下去，但当他的手指接触到霍世禛的皮肤后，心中恐惧却被完全唤醒了。
    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霍世禛冰凉的体温，此时此刻却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竟然不愿意触碰，却又不愿意松开，很勉强的支撑着。
    那冰凉的，僵硬的，毫无任何生机活力的触感，无不确切的彰显一个现实。
    他所怀抱的并非体温异常的活人，而是正在死去的死人。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后退一步，霍世禛便整个人向下滑，他连忙又使力气抱紧。
    接着才缓缓地，一点点的，面对面的朝着地下跪倒。
    霍世禛几乎是嘭的一声，直接单膝跪在地上，林观棠却双腿都软的没办法支撑，整个人完全是跪坐在地上，任凭霍世禛庞大的身躯压过来，将他整个覆盖，连带着头发都劈头盖脸重重叠叠的落了满脸满肩。
    林观棠伸手把脸上的头发抹去，入手却是湿漉漉的。
    他看着手指缝里湿漉漉飘荡的发丝，有些恍惚的，漫无边际的想：
    长发果然干燥的慢，距离从海里面出来都过去那么长时间，被风这么呼呼的吹着，竟然还没晾透呢。
    “这就是你把所有任务都推到我身上的原因吗，你知不知道……”
    他抽了抽鼻子，贴着霍世禛的脖颈，努力想把温暖传递给他，眼睛直直注视着后颈那狰狞的伤口。
    又贴着霍世禛的耳朵，很小声很小声的埋怨：
    “你知不知道，这很不负责任啊，我出错了怎么办，我不懂什么总系统啊，刚才还有人问我事情怎么处理，还有人因为我是omega态度很差，吓死我啦，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你不在大家都不听我一个omega的命令，我心跳的好快你感受到了吗，我很紧张，很害怕……”
    “但你做的很好。”
    霍世禛打断了他自言自语的呓话，声音比吹过来的海风还要更轻，却又是那么坚定：
    “你会成为帝国的海棠。”
    你是笨蛋吗！

 第219章

    还是故意装听不懂的混蛋！
    林观棠有些生气——不，他很生气。
    他说了这么多这么多，霍世禛怎么完全听不懂啊，他真正的意思，是不想你死掉啊。
    从来没听说易感期会死人的不是么。
    霍世禛这么厉害，怎么会死于小小的易感期呢。
    可怀抱里的人连最后一点生机也没有了。
    他用最后一口气和林观棠告别：
    “你会做的很好，我的……小茉莉花。”
    林观棠蓦然挺直了脊背，双目直直的望向远方。
    猛烈的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冰寒的气息。
    那冰冷的寒风刮在肌肤上如一缕缕的刀片，可是他并没感觉到痛苦，反倒生出某种诡异的享受与满足感。
    他感觉自己的思绪也被风吹得一干二净，很久很久，才又重新丝丝缕缕的重新回到脑海中。
    然后忍不住抱怨。
    你都没有彻底的标记我，怎么能说我是属于你的呢。
    可我如果不属于你，还能属于谁呢。
    我不会再属于除你之外的其他任何人了。
    林观棠整个人瑟缩着，躲入不会再给他回应的冰凉躯壳中。
    海风剧烈的吹拂，不仅仅是无数紫色的花叶被吹的到处乱飞，更夹杂着汹涌猛烈的茉莉花香，缠绕着冰冷的气息与飞舞的发丝，将两个人紧紧包围着。
    那无比浓烈而缠绵的信息素最终还是慢慢消散了。
    浓度降低到标准线，降低到标准线以下很低位置，却也还没有人敢过去打扰他们。
    在那仿佛要永恒静止下去的时光中，系统提示音突兀响起。
    林观棠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然后系统竟然自动把接受到的信息读了出来。
    【致小林议员：
    从各路消息中得知，帝国系统已在阁下与诸位同僚的筹谋下，全面接手附甘区统御，真是相当使人惊叹的速度。
    帝国以诸位为荣，并为诸位致以最真挚的敬佩。
    闲暇之余，诸位可尽情欣赏附甘区的人文景色与自然景观，希望能让诸位尽情尽兴，满载而归。
    而我等此行帝都，见证帝都之风光，已然领悟帝都之不同凡响。
    —— x系统敬上】
    ————
    【致 凌晨同学：
    恭贺你与诸位完成此行任务，帝都正紧锣密鼓为诸位优秀执行员安排最好接待，在此之前，将会为诸位释放漫长的，没有期限的假期。
    在收到假期结束的消息前，诸位执行员可不必着急返回帝都军校，在外随意享受假期。
    另，军校系统正进行大型更新中，已自动关闭诸位同学使用访问军校系统全部功能，如有必要，请返回帝都军校后进行解锁。
    ——军校系统敬上　】
    [注：此文件将同步抄送诸位执行员。]
    ……
    两封自帝都发过来的消息，所言说的内容是才发生不久，还没来得及上报帝都，或完全公告全体民众。
    但对方已经提前知晓——或者说，是早就预测并等待着。
    等待着附甘区系统被彻底替换这一刻的到来。
    然后就可以揭露真相了。
    那并不是祝贺，而是嘲讽，或者得意洋洋的炫耀。
    在他们任务行动之前，x系统早就已经反过来侵入帝都，他们所替代覆盖的，不过是一个被留下的空壳蝉蜕。
    失去友人，失去爱人，失去帝都，最后只得到一个早被放弃的地区。
    这次任务真正成功了吗？
    分明是彻底而完全的失败。
    可林观棠还是不得不强颜欢笑，接待每个送来祝贺的人。
    在民众眼中，帝国系统救急成功，怎么不算应该庆祝的荣誉；
    在行动成员眼中，他们成功完成了这次计划，怎么不算应该欢呼的功成。
    至于霍世禛的死亡——
    民众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更谈不上为他悲伤。
    而在各方不约而同齐齐授意隐瞒他的死亡情况下，就连军校生都对此毫无察觉，于是哀悼也无从谈起。
    葛溪和留在地下十三层的体验舱中，同样留下的是看守他的人。
    以及其他各方面需要人员滞留的事宜安排妥帖后，林观棠等人在盛大的欢呼中退出附甘区。
    无数人夹道相送，仰望着站在敞篷车上接受民众注目的年轻人。
    日光下闪闪发光的不只是仿佛被造物主亲吻过的完美外貌仪容，还有他璀璨的灵魂。
    明处，他拯救了附甘区，暗处，他成功毁灭了伊甸园的总部，换做任何人，只是其中一项，都要写进人生履历里大谈特谈。
    可他没任何骄傲，就算此刻面对民众的赞美，也只带着清浅的微笑，毫无任何得意。
    他没为立下的功勋志得意满，相反，他的目光充满悲悯，透过繁华的表现，他仍然能看到那重重华袍下受苦的万民。
    所以他身披救世的荣誉，却仍眼含热泪，悲悯贫苦。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溢美之词，与各式各样的夸张解读。
    第145章 实验产物
    因私心而展露出来的悲伤，被扩大化解读为无私的怜悯。
    如果是在以前，看到这些夸大其词的表述，林观棠早就面红耳赤起来，觉得问心有愧，或者压力巨大。
    但现在他只是在偶尔翻到相关言论时，凝神注视几秒钟，就没什么感触的划过了。
    距离撤出附甘区已经过去一周时间，回执工作交给了邵轻柏与田野两个人回去帝都禀告，其他执行员各有各的打算，至于林观棠，则是返还郊区一处偏僻的庭院里暂住。
    准确的说，他是和霍世禛的尸体待在这处庭院里。
    在其他有关“霍世禛已死”这件事知情人眼中，他看似冷静理智，实际上已经被刺激的疯掉了。
    否则不会拒绝所有人处置霍世禛“躯壳”的意见——
    进行尸检，运回帝都霍家，举行葬礼，乃至火化……
    无论合理还是不合理的要求，全被他一口否决。
    不乏有人提出质疑，是认为他一个还没正式合法的情侣，没资格决定霍世禛的后事该如何处理，更不应该守着尸体不放，那对于死者本人而言，也并不尊重。
    但无论怎样好生劝慰或强行执行，他都嗤之以鼻。
    “我没资格，难道你有吗？”
    “说得好像他很在乎其他人一样。”
    “不会真有人打算强行从寡夫手里抢亡夫尸体吧，我可不介意全程直播，但你们想好谁来承担舆论的汪洋了么。”
    ……
    在这件事情上，林观棠展露出前所未有的攻击性，没丝毫退让的余地。
    语气中不乏夹杂过分犀利的词汇，叫人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霍世禛附体了。
    如果不是，那就是真的已经疯了。
    譬如固执称“尸体”为“躯壳”这一点，也明白无疑的彰显他拒绝接受霍世禛已经死亡这个真相。
    就连网络上都开始传闻起来，那位很有名的小林同学，他深爱的年轻贵公子死于易感期意外，使他悲痛欲绝，精神已在崩溃边缘。
    虽然他接受采访时表现很正常，被问及相关问题，也只是迟钝几秒钟，就轻描淡写的说：
    “我很好，他也很好，请大家不用为我担心……”
    或者笑着婉拒相关讨论：
    “omega相关事宜，似乎和一个alpha无关吧。”
    广大吃瓜民众素来是很喜欢唱反调的，如果他大哭大闹悲痛欲绝，逢人就提爱人死亡的悲怆之事，说不定会被怀疑是在故意作秀或消费死者；
    但他表现这么风轻云淡，并说他的爱人状况很好，不希望大家浪费时间在他的私人问题上，无意用私事占据公共空间……
    那反而会被添油加醋的想象描述，他真的失去他所深爱之人，并且为之痛彻心扉，只是坚强的做了掩饰，或者自欺欺人。
    除却那日紫叶沙滩上，他死死怀抱着霍世禛的尸——霍世禛的躯壳，乃至于手指出血也不肯放开，最后还是打了一针催眠剂，才叫他放松下来的表现外，最明显的证据，就是他出镜的状况。
    他的眼睛依旧明亮如星辰，却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悲悯面纱。
    如果说以前他展露人前的风格，还是活跃奔腾的溪流，那在附甘区事件之后，就变为平和无私的海洋——那就像是私人最在意的感情毁灭了，于是有彻底归于无。
    同样的，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林观棠也不过只是刷到时愣神看几秒，就毫不在意的划过去了。
    ——那也不算是完全不在意，至少他利用这种民众的怜悯，来和索要躯壳的各方势力抗衡，倒是很得心应手，毫无心虚。
    总之事情结果就是如此，霍老爷子卧病在床，闭门谢客，无论大事小事都不再多管多问，包括如何处理霍世禛这件事。
    那其他人说再多话都是徒劳，最后谁都无法阻止，林观棠带着霍世禛的躯壳，居住到了一个无人问津的院子里。

 第220章

    并提前定制大型冰棺与制冰器，先一步送到庭院。
    冰棺竟然还选择的双人型号，更叫一众人等脑补可怕的事宜出来，委婉的表示活人睡冰床是很伤身体的事。
    不过全都被林观棠无视掉了，并不打算给过多解释。
    也没什么好回复解释的，他本来也没打算睡冰棺。
    甚至霍世禛也不睡里面，只是为了配合一众窥视者的臆想，所做出的无伤大雅的假象罢了。
    庭院同样是霍家的产业，地下通道曲曲绕绕，却同样通向那座建在地下的研究所。
    ——无需多言，林观棠选择这处庭院，就是得到了霍世禛的母亲——原明礼前辈通过加密信息给予他的暗示，才坚持到底的。
    说起来这处庭院和上一次霍世禛带他去的烂尾楼，虽然同样都远离人群聚集，可二者中间也隔着相当远的距离，却连接着同一个地下研究所，那再次刷新林观棠的认知，叫他怀疑是否整个帝都的地下，都被打通成为研究所的领域。
    但他已经没太多雀跃的好奇心，全部心神都在霍世禛的复活上。
    既然原前辈暗示他将霍世禛的躯壳运送过来，显然是有复活办法的。
    ——他坚信霍世禛并没有死，那是霍世禛答应过他的事。
    如果这是他的期望，霍世禛不会辜负。
    只是，当他被问起“为什么认为霍世禛会活下去这件事”时，他给出这个他自以为非常，非常，非常充足的理由时，原明礼看向他的目光，却充满了某种类似同病相怜的哀怜。
    “但是亲爱的——”
    原明礼轻轻抚摸着林观棠的头顶，讲述了一个过分残忍的现实：
    “他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
    所以从一开始，霍世禛就欺骗了他。
    ***
    那是可以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但寥寥几句话也能概括完毕的事宜。
    最初目的为抗衡x系统，后续则逐渐转变为综合性全方位调控帝国的y系统研究计划；
    最初目的为研究出突破人体极限，超级战力alpha的双s改造计划；
    当两个计划叠加作用于同一个人身上时，注定此人将成为超越万民的顶级alpha；
    也注定这个人将从一开始，就不是作为“人”而活，而是作为完美的实验体存活。
    简单来说，霍世禛的父母都是s级alpha，母体经过改造，同步拥有s级omega体质，结合后成功诞生一个alpha婴孩。
    好消息，这个孩子不仅仅是出生就已经分化完毕，随着他逐渐长大，所显露的各种天资，都表示他达到了所谓双s的强度标准。
    坏消息，这个孩子也拥有着超出一般孩童的武力与破坏力，易感期伴随终身，使他暴虐无比——对一个孩童谈论双性结合相关问题未免太没人道，但找一个omega外放信息素，只做易感期精神上的抚慰，也无伤大雅。
    结果却是导致他暴力更胜，竟然意图杀死放出那股气息的始作俑者，于是连忙撤销这项安排。
    于此同时，他又非常容易濒危，十二岁前体检从未有连续超过一周正常，而濒死状况更是出现无数次。
    那是改造计划不可避免的缺陷。
    相比起来，他变异的发色瞳色，简直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一个极致麻烦的产物，给所有人都造成难以磨灭的阴影。
    一方面要尽可能远离他，以防被他伤害；
    一方面又要尽可能靠近他，以防他突然死掉；
    一方面还要尽可能记录他的一切，以获取宝贵的实验资料。
    一方面又要尽可能的去测试他的力量极限，以调整更完美的培养方案。
    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就折腾无数人精疲力尽，仿佛看守一个真正的恶魔，叫人完全无法想象他长大后该怎么应对。
    在他又一次濒临死亡被抬进急救室时，帝国通过了一项秘密提议。
    那就是把y系统接入他的大脑——或者说让霍世禛成为系统的大脑也行。
    系统再怎么根据数据推演来自我进化，也不如直接接入一个真正的大脑，去进行自主性开发利用。
    而霍世禛的一举一动，身体状况，如何配置训练方案，系统完全可以随时随地的完全记录，也再不用叫人冒着生命危险时刻跟随。
    简直是两全其美的计划。
    从那之后，霍世禛就与系统同体共生，成为活着的系统。
    而经由系统精准记录调配，他终于不用再频繁进出急救室，在死亡边境来回游走。
    更使人惊喜的是，双s体质所引发的狂暴与强制高位的本性，压制了系统企图控制大脑躯壳的试探，使人的意识凌驾系统之上；
    系统的绝对理性，又反过来压制住了这种无差别攻击的暴力本性。
    唯一缺点，仅仅只是让霍世禛情感缺失，对人群没什么同类认同感而已。
    那甚至也算不上是缺点，本来他也不可能拥有普通人的命运，混迹人群之中。
    倒不如说情感缺失正好让他执行各种危险任务时不被拖累，也在得知自己命运真相的时候无动于衷，完全坦然接受了。
    是连“怨恨”“不满”“难以置信”……等等情绪也一并剥夺殆尽。
    拥有超强系统辅佐脑力，双s级超级体力，与不会被情感影响的完全理智……
    一个完美的任务机器，就这样诞生了。
    所有人都认为未来再没什么可担心的时候，意外悄然而至。
    那是一次充满各种不确定性的危险任务，在别人看来，就算是霍世禛，也一定会以失败告终。
    当然，结果一如既往，霍世禛创造奇迹，完成任务。
    付出的代价是浑身上下全是伤口。
    枪伤利器，毒素药剂，仅仅是致命伤都十多处。
    无数次推演，得出的结论都是必死的结尾，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奇迹生还的——或许还不叫生还，他回来后就昏死过去了。
    系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行封闭并受到一定损坏，叫人想直接查看回放，也无能为力。
    但霍世禛只昏迷一周，就醒了过来。
    一个月，他就伤口恢复，开始复建训练；
    三个月伤口近乎完全愈合，体力战斗力也已经恢复正常水准。
    那已经不能用惊人的痊愈能力来形容了，而是超出人类伤口复原速度极限的范畴，像是神魔附体。
    但无论如何，他能恢复如初，是让人心情放松的事情。
    可没多久就发现，他的身体状况却发生微妙的变化——
    那应该说他的身体状况处于完全停滞状态。
    脑域发展，枪击水平，格斗能力，身高体重……所有数据，自回归后全都没有任何变化。
    仿佛时光完全停滞。
    一个月身体状况没变化，或许无所谓，三个月也算正常，半年勉强也还能用他比别人发育更早，所以现在迟缓的陷入停滞期，但时间延续一年，那就让人无比惊恐。
    不得不去猜测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
    其中得到支持最多的结论是——
    身为人的【霍世禛】已经死亡，现在控制躯壳的是名为【y】的系统。
    他已经彻底和系统融为一体，并在那项危险任务的某次濒危中，被系统成功反噬，让系统成为了躯壳的主人。
    这才能让它在无数绝境中找到一条生路——
    一个人，就算是一个天才想绝境逃生或许困难至极，但集合数十年天才研究员智慧诞生的系统，计算出一条成功率最高的逃生路线，并非难事。
    并让他的身体治愈能力远超出人类的水准，又在恢复正常水平后再没任何变动——因为已经恢复正常，所以无需再进行“修复”，并不需要“进化”。
    人控制系统是好事，但反过来系统控制人，就让研究员们不得不去考虑，如果系统认为人类不该存活，或者圈养起来比较好……从而引发危机，该要如何应对了。
    并开始着手制作毁灭他的武器，以及对于系统端源的防护与紧急自毁程度等，也被提了出来。
    实在不行，那就干脆直接拔掉霍世禛脖颈后的植入芯片。
    漫长的共处，系统已经和霍世禛融为一体。
    那枚芯片不仅仅是系统本源，更连接着霍世禛的脑域，拔掉后对系统的影响，只是部分功能受到影响，运行速度变慢而已，对霍世禛的影响，却是他会直接死亡。
    除此之外，就是把早就废弃的替代品计划又重新提上桌案。
    不幸中的万幸，最后还是在霍世禛的身上，找到了属于人的自然变化。
    那就是霍世禛的头发，竟然在悄无声息间正常生长起来。
    那似乎代表着某种预兆——
    无数研究员提出请求，身为生身母亲的原明礼也语气中带有恳求：
    “把头发留起来吧，至少这是证明你还是作为人活着的迹象。”
    “这是命令，也是祈求。”

 第221章

    “了解。”
    霍世禛露出微笑，答应了这个要求。
    然后，有关于他的一切数据，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发生急剧性发生变化。
    ——也叫所有人终于后知后觉，这不过是只是一个长达一年的底线试探与恐吓恶作剧而已。
    霍世禛彻底成为了系统的主人，并完全将其操控，甚至可以凭此在一定范围内改造自己的身体。
    使人心惊胆战的变化，唯一庆幸，霍世禛对报复实验，毁灭世界之类的东西并没兴趣，至多觉醒毒舌属性，却也还会配合实验，执行任务，听从帝国调遣。
    ——那或许是因为他在吞噬系统的时候，被系统的底层规则束缚，并默认成了自己的底线。
    （即是永远忠于帝国，永远庇护民众，永远服从指令。）
    但不妨碍加强对端源的看守，与对他的监控——虽然没什么用，只是一遍又一遍提醒他的一切力量是帝国的赋予，一切物质完全满足与人力调配自由，或其他所有权利，也同样建立在他效忠帝国，遵守帝国任务命令的地基之上。
    倘若他一旦失控，那就算是各种劝说信息的狂轰乱炸，也足够他厌烦的了——谁说蚊子太多不能吵死人呢。
    而与此同时，再也没有人能够接触他的脖颈，企图拔出芯片了，即使他陷入昏迷，也会被系统强制唤醒意识，或者只唤醒暴力的本能来进行自我防卫。
    除非他自己拔出芯片。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讲，也只能通过言语指责来聊胜于无的惩罚他了——
    被蚊子不断环绕嗡鸣，怎么不算是一种精神上的刑罚。
    ***
    林观棠垂眸看着闭眼沉睡的人，看着他漫长的银白长发。
    头发太长就很难再肉眼判断微妙的长短变化，可如果现在全都剪掉，或者干脆剃个光头，那如果再生头发，当然可以观察的一清二楚。
    但是……如果真的彻底死亡，再不可能生长出来呢。
    那还是保持原状比较好，至少这样可以给自己心理安慰，其实有在生长，只是自己看不出来而已。
    林观棠又觉得自己先前想的大错特错了。
    和完全而彻底的死亡相比，其他所有状况都是好的，因为人还活着，就还是一种慰藉。
    彻底的死亡与无意识的活着究竟哪个更好一些，或许永远无法得出一个确切统一的结论，但对于在乎的人而言，生与死之间泾渭分明，无论需要做什么，只要能够活着，绝对大于选择顺从死亡。
    原明礼拿着一份看起来就非常久远的档案过来。
    在林观棠带上手套，做翻看前的准备时，她最后问了一遍：
    “有关于霍世禛的事宜，我已经全部告诉给你，那么接下来，该轮到你的表态——”
    “你真正知晓，并确定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当然。”
    林观棠带好手套，从她手中接过档案袋，将里面的资料拿了出来，声音前所未有的平稳：
    “我非常清楚。”
    他要做的是——
    前去帝都参加全o学院为庆贺帝国庆典所特别安排的汇演。
    那是相当矛盾的事情，无论各方似乎都不想看到他回去帝都。
    两封邮件的发起者就不必说了，几乎不加掩饰拒绝他进入帝都的意图。
    进入帝都述职这种事，在霍世禛出现意外后，原本该是他去，结果帝都委婉表示让邵轻柏与田野代劳即可，他也没过多坚持，只试探几句后就放弃了。
    此外，几乎他所有滞留帝都的好友，也全都发来消息，或直白或委婉的告诫他不要回去帝都。
    尤其闻天歌与袁文君二人的讯息。
    前往帝都的途中，林观棠再次翻开了几天前与他们两个的聊天截图。
    ——
    【闻天歌】：不要回来！
    【海棠】：？为什么[疑惑]
    【闻天歌】：没什么，好不容易去往一次附甘区，不如多待几天，好好地欣赏那海上漂泊的紫叶，至于帝都的风景，想来林同学应当已经看的非常厌烦了，何必着急回来呢。
    【海棠】：……
    【海棠】：简大少爷，你知道顶着闻天歌的名号发这些文字，违和感很重吗。
    【闻天歌】：这就看出来了吗，真敏锐，抱歉，我的伪装看来并不怎么好，竟然被你一下子识破了。
    【海棠】：所以为什么不要我回去，怎么会是你在用他的账号，他自己怎么不回复。
    【闻天歌】：他生病了。
    【闻天歌】：起了满脸的红疹子，大概是不想让你看到他长满疹子的样子，才不想你回来帝都，直接避免和你碰面的可能，你知道的，他一向对外貌要求严格，绝不接受出丑，尤其在认识的人面前，如果被你看到他满脸疹子，会忍不住想跳楼的。
    【闻天歌】：[图片]
    那是一张能看出来非常混乱情况下拍到的照片，图片模糊的像是门锁拍的，但也能看清楚闻天歌满脸通红的样子。
    林观棠接受了这个理由，不再过问，只不过，他当时又多问简英莱一句，建不建议他回去帝都。
    简英莱没有回应，只匆匆说闻天歌发现自己偷拍照片并发给他，恼羞成怒要和自己决斗，之后就再没消息传来。
    于是林观棠也默契的不再谈这个话题了。
    ——
    [11:20]
    【袁文君】：不要回来！
    【海棠】：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袁文君]：因为……
    （此条讯息，在林观棠看清“因为”后面跟的是什么内容前，就被迅速撤回了。）
    [对方已撤回一条消息。]
    [11:33]
    【袁文君】：哈哈，哪有什么事，只是觉得你好不容易出去玩一趟，又碰上那么大的事故，解决了就好好歇息一会儿嘛。
    是这样吗？
    总觉得被迫隐瞒了什么。
    但无论林观棠怎么问，她都不回应，甚至用终端没信号了这种很敷衍的借口，之后更是再没消息传来。
    不过，在林观棠发现其他o院同学也联系不上，纷纷挂上封闭学习之类的签名，甚至o院论坛都拒绝他的访问后……
    他已然知晓，全o学院恐怕正在遭遇什么比上一次舆论问责还要惊险的危机。
    但大家都联系不上，就算联系上也闭口不言，或者说什么过几天他就知道了之类的话，林观棠也只能耐心等待。
    等到那封庆贺全o学院的邀请函送过来时，无论他本心是否想去，都必须要去一趟。
    进入帝都的检查相当严格，就算是一把没开刃的匕首都不被允许带入帝都，赶上检查员心情不好，甚至连指甲刀都不被允许带进去。
    此举当然引起一片哀声哉道，但想想看过去临近帝国诞生庆典的时日，同样都会收紧防备，并不是帝都突然的抽风，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虽然都感觉比往年检查严格——
    不过年年都有人喊一年比一年离谱之类的话，也不只是在这件事情上，所以除了一部分人抱怨外，也没引起更多波澜，大家更多的，还是沉浸在即将举国欢庆的喜悦之中。
    第146章 汇演前论
    通过检查，真正进入帝都后就放松很多了。
    虽然时不时都能见到巡逻队，但自己只要没什么异常行为，这些巡逻队也和行走的风景建筑也没什么差别，没必要太在意，反而在意了会引来盘问。
    至少林观棠什么也没带，一路畅行，进入汇演现场相当顺利。
    汇演地址在全o学院最大室内会场，正式开始在七点钟，落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落地窗内则是璀璨夺目的光影。
    林观棠被指引到达现场时，观众席上已经坐满了人。
    并不是o院学生或毕业校友——或许有，但看起来只是作为贵族伴侣前来参与汇演而已。
    那是说，观众席上坐满了穿戴华贵的贵族世家，与他们青春年少的alpha后代们。
    目之所及的第一排，中间位置坐着盛风华，简英莱二人与他们的父母亲友。
    盛风华朝着他颔首微笑，算作打过招呼，简英莱正襟危坐，如最完美的绅士模范雕塑一样坐在位置上。
    只是和他对视一眼，就沉默着移开目光。
    而除却他们之外，前两排坐着的人赫然全都是校董会的成员，看向林观棠的目光透着使人厌恶的嘲笑或打量；
    林观棠看到这些校董会成员，各个春风得意的模样，本能难以言喻的反感。
    只是他已经学会不动声色的表面功夫，心中再怎样惊涛骇浪，表面上仍旧保持温和得体的从容。
    又抬眼向更后面看去，只是粗略扫过一遍，就从那些随行前来的年轻人中，看到不少中央军校的学生。
    在场的其他年轻alpha大多数欢声笑语，喧闹声不断，大概是在为第一次进入全o学院而激动好奇，父母长辈倒是神色各异，从前往后，似乎心情越发不好，总不能是因为被安排的太靠后所以不满吧。

 第222章

    军校生们除却少数也在傻乐，更多的却神情肃穆，忧心忡忡，彼此间眼神交流，传递着外人无法看透的信息。
    在看到林观棠后，更是露出震惊或欲言又止的目光。
    仿佛有什么话要和他说。
    然后更多的人看到林观棠来了。
    一时群情激动，拉扯周围的人快看门口那个从贫民区走出来的救世主。
    黑色头发黑色衣服黑色鞋子，自上而下好像笼罩在一团黑雾中，又更显得露出来的肌肤很有些惨白意味，就连冰蓝的眼睛好像也雾蒙蒙的，透出沉静而哀伤的情绪。
    衣服上白色鲜花样式的胸针，也被衬托的更加显眼。
    于是又叫知情人想起来，霍大少爷已经牺牲，然后就更觉得他穿这么一套过来，不像是参加庆典汇演，而像是参加葬礼哀悼会。
    似乎是很无礼且不讲场合的，但谁能对一个才刚失去爱人的未亡人要求苛刻呢，况且黑色礼服本来也是适合各种场合的，不能说他穿的不对。
    毕竟他胸前别的海棠胸针，是玉制而不是纸剪。
    自他出现后，会场内的讨论声明显降低，但只过去大概一两分钟，就又重新喧闹起来，只是很明显他们的话题中心已经从“今天到底是什么汇演，有什么节目……”，变成了围绕着林观棠展开的各种讨论
    及至目送他被引入会场，林观棠仍然感觉到无数的目光投放在自己的身上。
    他就算是想低调一些，坐在不起眼的地方也不行，写着他大名的册子就摆放在最前面正中央的位置。
    且有人引领他入内，想要视而不见也不可能。
    那一排只有唯二两个座位，一个是他，另外一个座位上的名牌则写着“荆茂勋”三个字。
    七天前，这对林观棠而言，还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名字。
    但他不久前，才从地下研究所的档案里见到过这个名字。
    附甘区的前首富，前区长，曾一度地位和霍老爷子不相上下，但终究总低霍氏一头，且在位期间表现平平，不过坊间流传，那只是因为他没什么上进心，以及帝都对附甘区的排斥。
    毕竟霍老爷子在称病之前都还算活跃，而这位则是六十岁左右就激流猛退，辞去所有职务，闲赋在家，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不过问任何帝国事宜——至少明面上如此。
    此外一些有关于他的档案，便是他的一个女儿嫁入盛家，族中另外一个omega则嫁入简家，这些就又是额外特意去查才查到的消息了，并不算机密，但贵族联姻实在正常，实话说往上数三四代，甚至能用一张亲戚网近乎把所有贵族世家都串联起来。
    所以一般也不会叫人特意去查，如果被主人家发现，还要被怀疑不怀好意呢。
    他出现在地下研究所的档案里，是因为牵涉到一起泄密事件——研究员将有关实验体的机密情报以高价卖了出去，最后只查到线索指向附甘区，然后就没然后了，无论派多少人前去附甘区明察暗访，都最终如石沉大海，再无消息。
    根据推论此人是被荆茂勋保下，但无凭无据，这种话只会让人以为是故意陷害。
    一个首富区长，怎么可能和一个出身贫苦的小小研究员有所联系，而且一个在帝都周围，一个在附甘区，隔着千万里说他们有联系，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并且，每次想要搜查什么他都示意下属全面配合，再说什么他就是罪魁祸首的话，未免太忘恩负义。
    ——虽然现在来看，大概真没猜错。
    算起来，荆茂勋现在也差不多是八十岁左右了，要比在座所有人辈分都高上一位。
    那倒是怪不得他竟然单独坐在首位，前来参加汇演的每一个名门贵族先和他问好。
    虽然他看起来也只有五六十岁的样子，和那些对他弯腰鞠躬毕恭毕敬的老头没什么差别。
    ——可见工作还是很耗费心神的，同样年龄的那些人，就林观棠见过的而言，原老爷子死前全靠各种管子续命，霍老爷子好一些，但也头发花白，老态龙钟，哪里像这位还精神奕奕，兴致勃勃的过来参加什么汇演呢。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
    轻而易举就逼迫其他人无法对付的，所谓帝国武器让其自行选择灭亡；
    狠狠戏耍帝都，让针对附甘区的任务——可称之为帝国新纪元以来最大规模之一的联合任务，只获得空壳胜利；
    并借此机会登堂入室，将军校收入囊中，x系统也嫁接成功，把诃息系统取而代之，一路走过来似乎帝都也已经沦陷，那掌控整个帝国，是顺理成章之事了。
    亲自来这场汇演，不过是给予那些助力他的校董成员们一次回馈，以及对其他还在观望纠结之贵族名门的示威。
    哦，大概还有对林观棠的羞辱吧。
    不然何必之前拒绝他进入帝都，现在又主动邀请他前来参加汇演呢。
    在众所瞩目中，林观棠荣幸之至的，走向那唯一一个，和荆茂勋同排的位置。
    荆茂勋另外一边站立着的随身秘书，恰是赫尔墨斯。
    林观棠只和赫尔墨斯对视一眼，就在对方是笑非笑的注视中，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并不打算在这种时候和他有过多交流。
    他坐下后，荆茂勋开口和他寒暄，像是什么德高望重的前辈一样，装模作样的询问简单的个人履历，譬如年纪出身之类的……
    无聊的问答。
    但对方暂时不打算透露这场汇演的真正用意，林观棠也无可无不可的挑着回答了几个问题。
    此过程中，又陆陆续续进来不少宾客。
    大多数是认识但不算熟悉的区间，点点头微笑示意，或者简单说两句问候的话语就算结束，直到看到邵轻柏臭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跟着走进来。
    “海棠！”
    邵轻柏当然也发现了他，先是露出惊喜目光，又万分愧疚的走到他面前，开口竟然是先道歉：
    “抱歉，如果我不跟着过来这里，姐姐和同学们——”
    “邵同学。”
    赫尔墨斯打断了他的话，微笑着说：
    “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老爷子好不容易出门一趟，不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不良话题。”
    什么叫无关紧要的不良话题？！
    邵轻柏对他怒目而视，看起来很想揍他一顿。
    不过不可能有出手的机会就是了。
    很快，邵轻柏就被一旁憔悴幽怨的母亲强行拉了回去，父亲也压抑着仿若悲痛忧虑的情绪，露出勉强的笑容问好，然后就匆匆走向属于他的位置。
    但就算是这几个字，也足够让林观棠能推测出一些东西。
    逃离在外的邵轻竹，恐怕也和葛溪和一样，被抓起来作为挟持的筹码了。
    以她来威胁她的家人来参加这场庆典演出，或者说以此来威胁她的家人改换门庭——想要掌控帝都，总是少不了警署的支持。
    仅就邵轻竹而言，她的父母先前对她的逼婚，未尝就是对她的性命也毫不在意，更多是出于根深蒂固的陋习传承而已。
    以林观棠所掌握的信息来看——邵轻柏，邵轻竹两个人和他的联系，以及几次参加议会散场后，邵父看似无意，实则非常明显的主动闲聊——是想叫他代为传达一些关心。
    显而易见，她的父母早就知晓她的行踪，并了然和林观棠有着某种联系渠道。
    只不过经过一系列“被骗入娱乐场所”“被虐待切割腺体”……等等惊吓，以及漫长无果的搜索，全o学院所发生的一切后，大概也让她的父母重新审视了有关她之婚约这件事情，包括更多自由话题。
    总而言之，在找到她的踪迹后，并没强行将她带回，反而暗中试探着给予她所需要的帮助，递出想要和她和解的某些暗号，并耐心等待着她自己选择回归的时机。
    邵轻竹当然也感受到了这种沉默的试探与讨好，只是还没想好要不要坦白。
    她也不确定这些讨好信号，到底是为了诱骗她回去的假象，还是真心如此，所以仍然在外漂泊，跟着公益组织到处去做志愿活动。
    ——说起来这个，倒是让她可以不用再担忧被发现了抓回去，不用再绞尽脑汁隐藏自己的行踪了。
    这应该是一件好事。
    结果现在却被有心之人利用，将她劫掠，来威胁她的父母亲弟。
    又不仅仅是用她来威胁她的亲友家眷。
    根据邵轻柏被打断的说辞，以及来到这里军校生们的表现，军校生们恐怕也是一部分留在军校内作为筹码，威胁另外一部分前来参加这场汇演。
    ——鉴于到场的军校生几乎全都有长辈陪同，并且各个穿戴名贵，那可以更精准一些。
    被留在军校内作为筹码的是平民出身的alpha，而被带到这里来的皆是名门贵族的后裔。
    这么做的用意是……
    在林观棠垂眸思索间，汇演已经开始了。

 第223章

    主持人开口致词的声音打断了林观棠的思索，他抬头看去，就见游光誉盛装华服的站在舞台中央。
    对上林观棠望过去的目光，游光誉似乎心虚而愧疚的飞快移开视线。
    哦，想起来了，既然和简英莱是表兄弟关系，那自然也和荆茂勋沾亲带故，更何况他从不掩饰自己要成为最完美omega的目标，那这场贵人云集的汇演，由他来主持也再合适不过。
    但……汇演的话，按照惯例，不应该至少两个人么。
    今天前来参加汇演的又各个都是重量级人物，怎么说也该五六个人吧。
    ——只有一个主持人的原因，很快就得到解答。
    示意全场安静后，游光誉开始介绍这次汇演的流程与节目。
    主要分三个部分。
    首先是包括荆茂勋在内的嘉宾演讲——
    这是肯定的，老爷子就算事先没准备，难得出山一趟，不特意介绍一下，请上台说几句话多不合适。
    其次，是对全o学院学生们的全方位个人履历介绍展示——
    听到这里时，林观棠已经眉心皱了起来，汇演不该介绍具体节目么，重点怎么会放在同学身上，那听起来不像是汇演，而像是……拍卖会。
    紧接着游光誉说的话，让他不祥的预感成真。
    最后的流程，就是让在场的名门贵族，看中哪个omega——
    如果同为贵族，并在现场，那就可以现场结亲；
    如果出身贫苦，那就可以直接举牌，进行现场挑选物色。
    如果有两个人或以上看中同一个omega，那就现场说出自己势在必得的优势，由被选中的omega来做选择。
    真是相当贴心的备注。
    林观棠在心中冷笑，他已然明白这场汇演的内容是什么了。
    一场显露无疑的omega拍卖会；
    一次将他彻底打入泥潭的重击；
    一个将a与o，平民与贵族彻底分离的夜晚。
    a与o，贵族与平民——
    真是好会激化矛盾。
    用这样一个小小的汇演，就把许多人数月乃至数年的努力毁于一旦，将原本已经大幅度缓和的矛盾，推向更激烈的分裂敌对。
    林观棠怀疑荆茂勋的目的压根不是为了得到帝国，而是摧毁帝国了。
    不过，现在他更应该担心的，或是是他自己的生存。
    有关全o学院的一系列事态发展，是林观棠事业的分水岭。
    在他那场有关要彻底改变全o学院的直播之前，他只是因为脸好，所以小有热度的网红，和其他颜值主播没什么太大差别。
    在那之后，他才真正成为真正有影响力的角色，并开启他收揽势力，踏上政途的全新命运。
    如果全o学院的学生在今天当着他的面被像货物一样一一评判分配，同学们会不会因此将仇恨转移到他身上暂且不提，与民众之中的声望绝对会一落千丈，从人人称赞的救世主成为人人喊打的堕落者。
    因为他欺骗了所有人。
    他利用了大家的希望，走向高位，结果把他捧上去后，他却选择献祭全校同学，只为了做名门贵族的一条摇尾狗。
    无论他有再多解释或者苦衷，也无济于事，不过是为民众嘲弄他提供更多素材罢了。
    可是他现在孤立无援，又能做什么呢。
    林观棠垂眸不语，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只留下一层困顿的阴影。
    流程介绍结束，接着就是omega亮相环节。
    所有omega都被迫穿上校服，大部分被关入其他空旷教室里，通过互动屏幕投放在这间会议室的周围。
    另外一部分被挑选好的omega，则被催促着赶到这间会议厅内，站在一旁的窗户处等候着，像是商品供观众席上的人先行预览。
    过去一周不知经受什么磨难，叫他们遭受这种辱没，竟然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只有眼神不受控制的传递出害怕，恐惧，怨恨，憎恶的情绪。
    尤其在看到林观棠时，这些omega明显全都情绪激动起来。
    那种愤怒，怨恨，痛苦加持下的怪罪目光犹如刀片刮在林观棠身上，使他有千刀万剐的痛苦。
    也叫他不用猜测，就知晓被封闭这段时间，无论同学们经历了什么，大概都是因他而起。
    ——那应该是很不好的经历，才会叫他们的情绪有着压倒性的负面表达。
    但是——
    在那浓郁的痛苦之中，他仍能感觉到无数蕴含着希望的目光注视着他。
    身前身后，四面八方，几乎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全都在看他会做什么。
    但他只是沉默的坐在原处。
    身后传来几道高低不一的呵斥声。
    那些原先不明所以的年轻alpha，现在终于搞清楚让他们过来的用意，经过一番纠结后，还是有人勇敢站出来抗议说，这是不公平不正义的行为——但很快被拉下去禁止吵闹。
    虽然只有寥寥几人有这份勇气，好歹也站了出来，可他林观棠却只是垂首沉默，像是被暴雨打断的花枝，再不可能抬头。
    从荆茂勋的角度，则把他的痛苦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的自责愧疚看的一清二楚。
    他才受过爱人去世的打击，失去最大依仗，现在又眼睁睁看着他的同学因他遭受磨难，而他什么也做不了，已然使他陷入永恒的黑暗之中。
    但这还不够。
    或许人老了都很热衷撮合婚姻，见不得人年轻貌美的还没进门就先死丈夫。
    又或者是觉得林观棠作为最出名的omega，应该身先士卒——
    或者仅仅只是为了羞辱他——
    荆茂勋就开始盛情推荐他某个简姓外孙，虽然不是嫡亲外孙，但出身不错，长相性情，能力等方面都很适配林观棠，不如重新迈入婚姻殿堂，而不是守着一口冰棺孤苦终老。
    他说完话，并没得到回应，只是闻到一股细微的血腥气。
    侧目去看，林观棠竟然硬生生把嘴唇咬破，或者说被气吐血了——
    总之他嘴唇口中一片惨淡的血淋淋，却只是随便用纸巾抹去，虽然立刻又有鲜血从伤口涌出。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林观棠感觉嘴巴生疼，却不以为意。
    他抽出一张特意纸质打印出来的文件，按在桌面上，推送到旁边位置，面无表情的说：
    “我已经提前做过节育手术，就算今天被强制去做什么，也决不可能诞生供你从小洗脑利用的子嗣。”
    “你觉得这些孩子们是被我洗脑才误入歧途。”
    荆茂勋呵笑了一声，又意味深长的说：
    “世上并不只有自然结合这一种诞生后代的方式。”
    林观棠反唇相讥：
    “就像是保持青春年华，也不只有做表面美容手术这一种方法么。”
    “你对我看来恶感非常。”
    “难道不应该？”
    林观棠并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情绪，事已至此，也全无必要了。
    涉及爱人之死，兼具今天这场用心险恶的汇演，他没当堂掀桌，已经足够虚怀若谷。
    荆茂勋原谅了他言语上的冒犯，并感慨说：
    “真是感人的情谊，不过，你还抱着他会复活的想法，认为他能够活过来继续给你支撑的力气么，失去了芯片，他就失去了性命，这一点，他或者他的爷爷，有对你坦诚相待么。”
    “果然是你！”
    林观棠猛地抬头看向他，牙齿咯咯作响，语气中不可控制的带上憎恶与激动，是在说附甘区之事，也在说许多年前的泄密。
    但事情都已经过去，目的都已经达到，说这些也没意义了。
    荆茂勋无视了他的愤怒，继续说：
    “没了霍家做你最大依仗，你的将来会如何寸步难行，应该心知肚明。”
    “那我也不可能向你屈服。”
    林观棠毫无躲闪的看向他，湛蓝的眼眸中燃烧着澄明的火焰：
    “我死也不会被你利用。”
    “以身殉道，以死明志，很有意思的选择。”
    荆茂勋笑了一声，缓慢的说：
    “但你如果选择就这么自尽，或者继续坚持所谓的可笑气节，你的同类会遭遇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此乃不加掩饰的威胁。
    林观棠忍不住磨牙，立刻想要站起来做些什么，但他只是稍微一动，赫尔墨斯的目光就朝他投递过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的黑衣人，也强行按住了他的肩膀，叫他没任何动作的可能，只能恶狠狠的说：
    “你丧尽天良，终究不得好死！”
    “诅咒毫无意义。”
    荆茂勋起身——因为已经被再三被会场主持人与嘉宾请求着，让他上台做一些演讲。
    离开座位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旁边怒不可遏的小辈。
    人太过渺小，太过无能，就连极致的愤怒都显得可怜。
    对于他的诅咒，荆茂勋只是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就完全抛之脑后了。

 第224章

    接着，就在林观棠痛苦愤怒，并逐渐变得沉寂冷漠的注视中，在身后无数被特意邀请来嘉宾的注视中，在那些omega的注视中，走向了高台中央，开始他身为最终胜利者的演讲。
    第147章 一击必中
    “……今夜将会是最为美好的一晚，我这个老人家，也不耽误孩子们享受美好，不多说什么废话，那就开始吧……”
    荆茂勋倒是善解人意，其他人长篇大论念十几分钟的稿子，他不过上台三四分钟，就把话说完，示意游光誉上台，继续下面的流程。
    那是毫无任何异常的过程，没任何人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那是猝不及防的一枪。
    在大家鼓掌准备欢送荆茂勋下台时，与热烈的氛围中，嘭——的一声，玻璃碎裂。
    还没有等人反应过来这声音是什么，甚至没等声音消散，就又嘭的一声——
    众目睽睽之下，荆茂勋的脑子飞溅一片血花，洒的到处都是，在灯火下萦绕出一片久未散去的血雾。
    血腥气瞬间弥漫整个会议厅。
    一瞬间的死寂后，会场内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乱尖叫。
    没有人知道那子弹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打进来的，就连荆茂勋都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死的……这么潦草！
    他身形晃了两下，犹然不可置信自己就这么被击中脑袋，可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耳目。
    子弹打中其他地方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但被一枪爆头，就算是死神，也不能将他的灵魂重新送回人间。
    为什么，怎么会，到底是谁——！
    他既然过来这里，就是早确信一切都已经在掌心之中，整个帝都不是他的人就是他的俘虏，或不起眼的蝼蚁平民，不会有人能够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但就算是这样，在参加汇演之前，还是让人将附近能够近距离狙击的地方都清查一遍，不可能有人狙击。
    玻璃也不可能脆弱的像纸一样，毫无任何阻拦力……
    对，玻璃不对！
    他身体僵硬的朝子弹穿透过来的方向看去，地上散落的玻璃碎片轻薄无比，就连最粗制滥造的建造队，都不可能用这么轻薄的落地窗来做搭建器材。
    所以是故意的，早就计划好的……什么时候，开枪的又是谁！
    从射击方向看去，恰到好处的狙击点在近乎千米之外。
    拥有这种狙击水平，第一反应不过是霍世禛与殷执优两个人，可他们一个已经死亡，另外一个远在附甘区，总不能可能凭空出现在帝都。
    更不可能是其他人，无论军校生，还是其他留有记录的优秀狙击手全都被清查一遍，x系统也早就接管整个帝都监控，如果有谁拿着狙击枪进来帝都，不可能没有任何发现。
    所以……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的脑海中划过无数种猜测，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被匆忙赶过去的下属扶着倒塌的身躯，连忙送去急救，又呼喊着控制所有人都不许离开原地半步，等他情况好转再吩咐下一步的打算。
    可他知晓……已经无济于事，他连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了，更等不到急救。
    可笑，可恨！
    竟然死在这里，竟然……
    他并不可能坐在那高台旁边的玻璃处，谁能想到漏洞会出现在这里！
    生命的最后他想通什么，抬头看向林观棠的方向，却见刚才还恼怒非常的年轻人静静地端坐位置上。
    脸上没任何表情，冰蓝眼眸沉静的与他对视着，看着他无能为力的倒下，死去——
    相比于他身后，周围一片乱糟糟的人群，林观棠太过淡定了，淡定的就像是……
    这场枪击是他所谋划的，一切都被他预料到了一样。
    一切早在预料之中。
    ……
    那些贴着墙壁站立等候的omega们，本来就处于精神紧张中，近距离猝然间看到人被爆头，最近的甚至不过几步距离，被飞溅一脸的血，所遭受的恐吓不亚于恶鬼贴脸。
    当场就吓晕好几个，其余的也惶恐非常，尖叫声刺耳无比，即使是被保镖守卫呵斥着不许再乱叫，却也无法掩饰惊恐的心情动作。
    然而比起来惶恐，那种类似于计谋得逞的激动惊喜却更加占据上方，并把所有视线转移到了林观棠身上。
    他们想要立刻奔跑到林观棠身边，但被警戒人员拦住，压根不能多动一步，但不能阻止他们发出成功的尖叫，与望向林观棠的殷殷目光。
    以及她们所有人在心中呼喊的同一个名字，同一个期望——
    海棠，海棠——！
    我们成功了！
    就知道，你绝不会放弃拯救大家，并一定能够拯救大家了！
    ***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
    早起准备出校门的omega，刚到校门口，就看到门口门卫换了很陌生的人，且人数翻倍，凶神恶煞。
    对视一眼，那些陌生的门卫就恶狠狠的走了过来，驱赶他们回去学校。
    那像是噩梦袭来。
    所有人不准踏出校园一步，所有人在和亲友联系通知接下来一段时间要秘密训练不能接收发送消息后，被切断对外通讯——不可以想着趁机传递什么信息，因为系统已经被掌握，发的每一句话都会被知晓。
    如果发送什么不该发送的话，结果可想而知。
    他们被切断所有对外通讯渠道，甚至连校园内网都无法登录，全o学院成为帝都中的孤岛。
    然后在这孤岛上被迫接受各种训练洗脑。
    要他们一遍遍朗诵从未见过的，腐朽无比的omega守则，要他们一遍遍学习卑微利益，要他们一个个过样貌身材的裸身检查。
    谁敢不满，谁敢反抗，谁敢拒绝，死亡是杀鸡儆猴的惩罚。
    他们要恨，就恨林观棠吧。
    没他不自量力的想要改变一切，挑衅校董会，也不会叫大家遭遇今天的一切。
    那全都是因为林观棠的任意妄为导致的。
    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完成学业呢，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多管闲事。
    本来也只是那么几个人会被选中，其他人大可以快快乐乐的过完大学时光，什么校董会什么隐藏规则，压根和很多人没有关系；
    再说被选中也不是坏事，就像是林观棠他自己一样，被霍大少爷选中，不也一步登天，麻雀变凤凰了么。
    结果他却对自己因此获得的利益只字不提，却用一个极端特例，直接封死其他的登天路。
    这不是自私自利是什么，这不是用心险恶是什么，这不是伪善心机是什么！
    所以要恨，就恨他吧！
    ——真的要恨他吗。
    深夜后的寝室楼，有人悄无声息的聚集在小小的寝室里——全面切断系统的好处就是如此，虽然外围仍然保持着全面监控许进不许出，寝室楼内单个寝室门口的监控不再作用。
    黑暗中讨论声无声息传递。
    “在离开帝都之前，他曾对我说过一句话。”
    “如果我们遭遇了不能忍受的危机，那就替换掉会议大厅的那扇贴有茉莉花贴纸的落地窗。”
    “然后不出意外，校工部来修。”
    “再然后，等待就可以了，会等到那个时机——当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们就会得到解救。”
    “他真的会来救我们吗”
    “真的还能相信吗”
    “就算不相信，也绝不可以泄密出去，当做没发生就好，拜托了。”
    “如果泄密出去，那我们所有人都会成为被拍卖的物品，无论贫苦还是富有，我们的生命不再属于我们。”
    “那不是他身上背负着我们所有人的希望，而是我们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自己和所有同学的未来。”
    ……
    黑暗中，有谁轻飘飘的路过寝室，又有谁轻飘飘的离开，又有谁回答了某份审查。
    “晚上那群人不睡觉聚在一块，在干什么？”
    “……只是抱头痛哭，在商量……集体抗议行不行。”
    “呵，一群蠢货。”
    是啊，一群蠢货啊。
    可他也是蠢货之一呢。
    第二日无事发生，第三日在大会议厅学习制作陶艺时，引发了一片争议，同学们一边吵着，一边往高台旁边的玻璃窗挪移，但被呵斥的太快，压根到不了。
    然后他用尽所有力气，搬起巨大的石头，咬了咬牙，朝着那玻璃窗砸了过去。
    “都别吵了！”
    “再吵把你们全都杀了。”
    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可置信的看向说话的人——
    游光誉？！
    他怎么突然……玻璃窗，不会是打算——
    明亮的日光照入会议厅内，游光誉站在墙壁阴影处，拍了拍手，呼出一口气，说：
    “不想死，就继续。”
    又好像才回过神一样，有些懊恼的看着那裂口，然后小声和助教说：
    “拜托，请找校工部赶紧把窗户补好，不要和别人说……这件事，我会被骂这么做很没教养的。”

 第225章

    完美omega是他的人生目标，传统的omega是不可以做出这么粗鲁没教养的事情出来的，他被o院所谓的新风荼毒太久，竟然做出这种无礼的事情来，怎么可以被人知晓。
    助教了然，很快安排好了一切。
    他们站在一角旁边，过来安装玻璃的人好像有点眼熟，似乎……和某个射箭课的老师是亲兄弟。
    大家面面相觑，大家不发一言，大家耐心等待。
    等待着那个时候到来。
    我们团结一心，我们互相信任，我们许下承诺，就算天各一方，就算阻断交流，就算再多质疑，我们仍默契非常，我们仍坚守秘密，我们仍愿意涉险，直到迎来最终的自由曙光。
    ***
    无论o院学生，还是会场内的所有人，全都被控制着不许乱动，也不许大声说话，只有小小的哭泣与讨论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赫尔墨斯没有离开，他从容吩咐一切，又和盛风华，简英莱等人商议——简英莱似乎打定主意做雕塑，不说一句话，盛风华凝望着他，不知想了什么，最后竟然也点点头，叫他安置一切。
    与此同时，又打开终端，飞速进行其他安排，不过，那就不在赫尔墨斯的关心范围之内了。
    在等待老爷子最终确认结果出来前——他没眼瞎，也不迟钝，心中已经确认老爷子不可能生还，或许已经死了。
    他也相信肯定很多人都有了这种预感，但……大概没有人敢宣布老爷子的死讯。
    只是互相间试探着……下一步该做什么打算。
    赫尔墨斯吩咐完一切，才又回到远处，手指按在桌案上，略微俯身，低头看向从始至终没任何表示的林观棠。
    看了一会儿，才轻描淡写的说：
    “是你的手笔？”
    有人猜到，有人没猜到——可就算是猜到和他有关，也怎么想不通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总之，赫尔墨斯这充满暗示的一句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移在林观棠的身上，想听他到底要做什么解释。
    就连他身旁的看守，也松开上膛的枪支。
    大概是怕听他讲一半，不慎走火把他击毙，结果再听不到完整真相——那可太难受了。
    在所有人屏气凝神的等候中，林观棠终于开口说话，只是讲的内容叫人听不懂。
    “不知道紫罗兰是否将一切全都毫无隐瞒的坦诚告知，如果是，我很遗憾——”
    林观棠翘了翘嘴角，在赫尔墨斯逐渐眯起的眼中，缓之又缓的说：
    “有件事忘记提醒，我否认了当时出现的某个人，可也没承认另外一个人的出现。”
    只是故意为之的引导罢了。
    赫尔墨斯听到了林观棠的低声呓语，只稍作思索，就已经明白一切。
    恍然大悟后，竟然感觉好笑——这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还有猫儿捕猎。
    到底谁算计谁，谁又在谁的圈套之中，可还真是说不准呢。
    老板怀疑他在军校卧底太长时间，忠心已经不足，所以特意将他调离附甘区，同时将他之好友葛溪和留在附甘区。
    这样做，一则使他无论有没有生出二心，都不可能隔空传递讯息；
    二者又用葛溪和来牵制他，叫他无论什么原因，想抛弃一切跑路也不可能。
    虽然赫尔墨斯觉得老板大可不必如此，他的忠心从一而终，但也理解老板的担忧，所以选择了服从。
    但以今日的结果倒推，这种做法怎么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如果当时留在附甘区，负责各项任务——包括拦截林观棠，霍世禛他们的是赫尔墨斯，在一番拉扯后，把殷执优出现在附甘区的情报传递回来。
    恐怕并不会被信任。
    但如果是忠心耿耿，很受老板信任的紫罗兰，且是在不知道老板旁听在侧的前提下说出的情报……
    那就没什么好质疑的了。
    可是啊可是——
    从始至终，殷执优既没有去边界地区执行什么任务，也没去附甘区，他一直都潜伏在帝都里，只等待着唯一一次必中目标的机会。
    也只有他，拥有着能使人完全信任的，超出一般人水准的狙击水平——毕竟霍世禛已经死亡。
    真是惊人的忍耐力。
    呵呵，果然也还是那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但话又说回来，这种事情随机性也太大了，如果老板不来这里，那不是要等到天荒地老。
    所以该说是料事如神，还是误打误撞呢。
    赫尔墨斯哼笑出声，绕着枪在手中转了一圈，不以为然道：
    “真是一只狡诈的小狐狸，不过——如果不出现这里叫你们侥幸得到这么一个机会，打算等上十年二十年吗。”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荆茂勋等霍世禛自投罗网前去附甘区，自己拔下芯片自寻死路，不也等了很多年吗。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所有一切周全的准备，都比不上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但这种时机，总是可遇不可求，人为制造的可能性太小——
    却绝不是没有。
    更不是侥幸。
    林观棠并没直接回应这个话题，只是翻出来一只耳机，稍微鼓捣了一下，将一只耳机递给他。
    赫尔墨斯：？
    那不仅仅是赫尔墨斯感到奇怪，其他所有旁观的人都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们是在打什么哑谜。
    而且不该是对立的关系么，老板都死了，还不赶紧暴怒问罪，竟然就这么聊了起来，还分享耳机。
    这是小学生交友现场么！
    实话说，赫尔墨斯对林观棠并不讨厌，相反，很有些欣赏，即使立场不同，即使大概能推测出来这场刺杀是他的手笔。
    老板被杀他应该愤怒怨恨，或者和后面那些人一样震惊惶恐。
    但他心中却莫名松了一口气，并且很愿意赞叹林观棠能够不知不觉策划一切的能力……虽然现在不是发出赞叹的时候。
    总之他对林观棠还是很认可的，可是他看着林观棠递过来的那只耳机，却本能的生出厌恶。
    在林观棠又一次示意后，他终于还是接了过去。
    还好，这只耳机暂且看不出来改造痕迹，他应当不会被炸裂耳朵，和老板一样当场归西。
    耳机带上后，不过片刻，里面就传来一道声音。
    “我曾经和你说过一句话，你或许忘了，但我不介意再说一次。”
    那人带着该死的，使人厌恶的游刃有余，散漫的语调说：
    “再多的圈套计谋，不过是花里胡哨的自以为是，需要我再打一枪，用确切的死亡信息来告诉你，就最终目标而言，是你输了吗。”
    “再多的圈套计谋，不过是花里胡哨的自以为是，真正目标在2号车副驾驶，司空檀，需要我再打一枪，用确切的死亡信息来告诉你，就最终目标而言，是你输了吗。”
    殷，执，优——！
    那三个字，赫尔墨斯几乎下意识要咬牙切齿的喊出来。
    但在那之前，另外一股被深埋脑海深处的回忆，以不可遏制的速度涌了上来。
    ***
    花团锦簇的深深庭院，一个老人，两个小辈，悠闲自在的喝茶聊天。
    一个管家悄无声息的出现，把该放的东西放好之后，却没有离开。
    反而一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表情看向林观棠：
    “真让人感动啊小海棠，竟然这么为我着想，如果是某个大魔王，可不会管我死活。”
    此管家不是旁人，正是司空檀假扮，他原本已经打算出发去附甘区，结果却被紧急喊停，要他来霍家老宅。
    真是惶恐非常。
    在听到他们说什么电子幽灵，更是大长见识。
    而林观棠在意识到电子幽灵的厉害后，确认他去了附甘区，恐怕被抓的概率是百分百。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附甘区送死。”
    林观棠说。
    司空檀想了想，说：“其实也没那么容易死。”
    林观棠又道：“也不想和你为敌。”
    司空檀：“你觉得他们会抓住我，然后……策反我？”
    “很大可能。”
    不如说，一定会这样。
    林观棠说：
    “你掌握的情报太多，不会让你死的，但让你活着，威逼利诱下得到的讯息，必然掺杂无数谎言，也不会叫人相信，想要得到确切而能够信任的消息，那就必须得到你的信任，才能让你主动吐露真实的情报。”
    司空檀笑了一下：“我应该没那么容易被蛊惑吧。”
    “事关你的性命和军校，甚至帝国的未来，我不想赌一个可能。”
    林观棠摇头：
    “催眠或者其他方式，凭借区区一个印记，都能远距离进入我的梦中，抓住你之后，更改你的意识，叫你认为你是他们的人，大概也不是难事。”
    司空檀若有所思，片刻后，才道：

 第226章

    “所以你打算——”
    “先一步催眠你。”
    林观棠说出他没说的话。
    又抬起头和霍世禛对视一眼，他已经提前从霍世禛这边了解军校的催眠手段，并想好了一套方案。
    “催眠你忘记一些决不能泄露的机密，并给予你一个最深层次的任务暗示，以及——定下一个将来能唤醒你的暗语。”
    司空檀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暗语？”
    “就是，能让你记忆深刻，绝不会忘记，一被提起来就一定会有某种条件反射的暗语。”
    都说的这么详细了，看来是已经想好这个暗语是什么，不过——
    怎么会有一种恶寒的感觉。
    司空檀挑了挑眉：
    “比如？”
    “用你最厌恶的人说过最让你厌恶的话来做唤醒语怎么样？”
    林观棠目光躲闪，咳了一声，才轻飘飘的说：
    “这个人呢，最好还是会参与计划的人，这样到时候就唤醒这件事，也好有更快速的解决方式。”
    司空檀意味深长的看向林观棠，又不无痛心疾首的说：
    “小海棠，你学坏了，竟然能说出这么反派的话。”
    林观棠眨了眨眼，无辜而正经的说：
    “我只是觉得——恨比爱长久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那你要恨一下霍世禛吗？”
    “这个还是先婉拒了。”
    司空檀哼了一声，他当然不想采用林观棠的这个建议，要他去找死对头帮忙，这怎么可以呢，以后岂不是直接低人一等。
    但可恶的是——
    他不得不承认，除却好友葛溪和之外，其他能动摇他心神，破他心防的存在……
    只有很久前的那次入学前拉练的最后考验，殷执优那傲慢的语气，说出的不屑一顾的话。
    第148章 等候凌晨
    能放出的情报越多，才能到越高的位置。
    如果能够将最大的一只鱼钓上来，为此叫军校任务连连失利也没什么，或者说，那是必须要做的一点牺牲。
    不抛出足够多的诱饵，怎么能引诱足够大的鱼上钩呢。
    ***
    司空檀自沉默中清醒。
    回想起来过去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有些感慨，又有些心惊胆战。
    为了最终目的付出的牺牲，可不只是让军校任务失败那么简单，而是差点要连带着整个帝都都拱手相让——
    哦，是已经让出去了。
    无论如何，也绝对算不上是小小的牺牲，而是一场豪赌。
    霍老爷子倒是也敢押宝在林观棠身上……不过，他自己也压上全部，那也没什么好说别人的了。
    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断断续续点了几下，又若有所思的环顾四周。
    全o学院说是整个帝都最没威胁性的地方也不过分，更何况早就被收入囊中，今天就算是荆茂勋亲自前来，防守也并不十分严密。
    刚才忽然遭受枪击，就算救赎无望，也把大部分防护都调了过去，跟着一路往附近能够信任的医院护送，另外一部分则派去找那个所谓的狙击杀手——虽然也同样是心知肚明绝不可能找得到，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也就是说，现在留在o院内的人，除了后面这些名门贵族，剩下有武力值的人，不过区区几处，且很好对付。
    那些其他房间内的omega已经没人看守，只是把门窗锁住不让他们出来——这种时候，或许被关在屋子里才是安全的。
    司空檀迅速回忆了一遍所有的布防，包括o院和中央军校在内的所有，一边又开口问：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他确实不知道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才有此一问。
    林观棠并没把全部的计划告诉给他，只是催眠他忘掉决不能泄密的东西，然后给他下了一个暗示——
    他能给出的情报很多，他的地位很重要，并一定能接触到最高层的头目。
    然后，他需要尽他所能的帮助头目获取最终胜利。
    最后，就是建议头目在大获全胜后，来一场面向公众——至少是面向支持他之名门贵族的亲切慰问。
    在全o学院，或者在其他某个学校，某个广场，某个会议厅……
    司空檀联想脑海中会做出的选择，并迅速在脑海中生出地形图，最后得出结论——
    无论选择最终他建议荆茂勋选择哪一出公开演讲的地址，都能找到合适的狙击点……这还是在他并不擅长此项技能的前提下。
    那实际上能动手的机会只有更多，以殷执优的枪法，射中目标不在话下。
    剔除系统的影响之后，帝都到底是属于他们的领域。
    所以今天发生的一切并非是巧合，而是早就预估到的一切。
    荆茂勋就算不死在这里，也会死在之后的某次公开演讲中。
    ——至于为什么不把这些也都提前告诉给司空檀，原因也很简单。
    万一中的万一……被发现了提前催眠的事情，那就大事不妙。
    不过目前来看，倒是预估没有出错。
    附甘区已经沉溺于自己的世界太久，长久养成对帝都的鄙夷，并觉得不需要x系统有更多更快的进化，会永恒超越帝都。
    但帝都并非一成不变……他们并不知道帝都的y系统，已经发展到了何种境地。
    所以一切都如预料中发展。
    只不过，溪和他……
    司空檀心中掠过忧虑，但随后又安定下来，如果林观棠连这一点都能预料到，那溪和也一定能够拯救出来。
    总而言之，还是先顾好眼下吧。
    他想，林观棠下一步的目的，显然是解除o院和中央军校的危机，那少不了获知看守布防。
    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了，司空檀全都了然于胸，不过为保险起见，他还是等确认林观棠的想法后再说。
    ——林观棠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在听到那敲击桌面声传来的暗号后，林观棠了然他已经恢复记忆，于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在开口说话前，林观棠先递给仍在角落里与其他教室内的o院同学一个安抚性的目光，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然后，才转身看向身后那些仍在不知所措中的名门贵族们，说：
    “除了监控，o院所有对外通讯已经完全切断，诸位应该也知晓事关重大，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想，大家应该知晓怎么做才是对的，怎么做会错上加错，罪加一等。”
    立刻引起一阵喧闹，不少人提出质疑：
    “所以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干什么……”
    ……
    “如果真不知道要做什么，那就耐心等待吧。”
    林观棠也懒得多说废话，只是说：
    “等天明之后，一切就该结束了。”
    谁能想到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当然有人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但在一切还没尘埃落定前，林观棠是不可能放他们离开的。
    “荆茂勋窃夺帝国系统，强行进行人口买卖交易，其罪行说是叛国也不过分，他就算今天不被有义之士射杀，也难逃一死，诸位有谁很想做他的同伴吗？”
    “如果是，那现在可以离开，事后如果被怀疑是同谋，进而受到什么审查，可不要说我没提醒诸位。”
    不过几句话间——
    其实开口说第一句话，都已经叫全场陷入死寂。
    想要反驳，却又不敢说话，只是面面相觑，又低头想要联系亲友或者律师之类的，找人商议接下来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但屏蔽已经开启，他们一条讯息也发不出去。
    盛风华看向他，冷笑一声，说：
    “究竟是有义之士，还是如赫尔墨斯所言，是你的手笔呢，就算真有什么罪责，也不是你私自动手的理由。”
    林观棠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这是什么意思，我从附甘区回来，到这次汇演之前，可一步没有踏入过帝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如果非要说是我的手笔，总是要拿出证据，难道说我有这么大能力，竟然可以突破重重防线？”
    盛风华很想翻个白眼——不知道有多少人和她有同样想法。
    单凭林观棠反应如此淡定，猜也猜的出来和他肯定有关系。
    但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那确实是叫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猜测。
    除非能找到开枪的人，证明他和林观棠有联系。
    但是——都已经能成功将人击杀，真的有可能被找到是谁吗，真的不会提前规划好逃跑路线吗。
    恐怕将会成为永远的谜题。
    在盛风华沉寂的注视中，林观棠坦然道：
    “所以，不如找到凶手再说，而现在，总是要有人站出来处理一切，这里既然是o院，那就由我来处理，我想应该没什么异议。”
    o院同学们当然是连连点头，其他人被林观棠的恐吓的更不敢多说什么。

 第227章

    在盛风华开口前，林观棠又道：
    “我想，盛小姐还是不要多说话比较好，忘记提前说明，系统权限已经强行回收，并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没提前告知就断了对外联系——这一点，您应该能理解，就是不知道，您的消息不知道是否及时发送出去了呢。”
    ——被发现了。
    但也无所谓，难道还要再来一枪枪杀自己么。
    盛风华收回目光，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倒也不是不能拼死一搏，强行冲出去，但——
    另外一个错误的决定是——
    林观棠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就又更加严肃，叫军校生们想起来某个分外熟悉的声音：
    “所有军校生，厅外集合，速度！”
    有关于林观棠就是凌晨这件事，军校生之间已然流传起来，就算先前还是半信半疑，现在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而听他如此坚定且游刃有余的话语，可见他已经有全面翻盘的计划。
    那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说话之间，观众席上的军校生已经自发站了起来，并以最快速度朝着门外集合而去。
    就是这样。
    原本是为了分裂中央军校，才叫一部分军校生过来这边参加汇演，可是现在，这些军校生显然已经成为最大威胁。
    这些军校生是没有武器，但名门贵族一个个养尊处优，谁会打架。
    遑论还有他们的亲友也在观众席上，那是想冲出去也冲不了。
    祖父已死，一切已经成为散沙。
    盛风华闭上了眼睛。
    林观棠让司空檀先走一步，他看了看观众席，不忘最后怂恿一下：
    “我想有不少年轻alpha都是被哄骗，甚至被迫前来参加这场汇演的，这一点，从刚才那几位alpha的抗议中足以见得。”
    “大家应该都不想被污蔑和荆茂勋是同流合污的人，以欺辱omega为荣，而会选择在危难的时候，站出来保护大家，alpha与生俱来的强大，并不仅仅是局限为军校生，诸位也同样可以托付信任。”
    “想来大家也多多少少知晓我深爱之人就是一个alpha，我从他身上确切的体会到了alpha愿意为爱人付诸一切的决心，才认为恶劣的个人本性，而不能够以偏概全，将罪行扣之于众，也愿意相信可以在这种危难时候，诸位能够保护好在座所有的弱者，无论是omega，还是各自的亲友。”
    “拜托了。”
    他弯腰鞠躬，所做所行，未尝不是真心实意。
    然后立刻就有人站了出来，响应这种号召。
    接下来就很顺畅了。
    带头的人总是很重要的，如果有人带头抗议，那接下来就会很容易引起更多人抗议。
    但如果有人带头来做英雄，那也会激发起大家在危难关头的勇敢。
    不过十几分钟间，几乎所有到场的年轻alpha出列，此间会议厅内的omega们也主动站了出来——
    军校生出去外面等候命令，其他年轻人则是跟着这件会议厅内的omega，自行分批分别前去各处关押omega的地方守护。
    至少在今天这个多事的晚上，ao之间不是剑拔弩张的关系，而是团结一心，度过这一夜的合作。
    不到半个小时，观众席就空了一大半。
    出去的人中，当然也包括邵轻柏与简英莱。
    只不过，在后者起身之后，就被喊住了。
    “简英莱。”
    盛风华——赫尔墨斯显然已经靠不住了，其他名门贵族又都不敢说话，竟然也只有她还不愿沉默。
    也不能沉默。
    她喊住了简英莱的名字，语气倒也平静，陈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现实：
    “你背叛了我们。”
    赫尔墨斯的背叛，她也不意外了，只是简英莱的选择，却叫她失望，睁眼也只是看向地面。
    “……是从来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
    简英莱同样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停下脚步，低声说道：
    “生来背负罪孽的血脉，使我不得自由，如果我有可以重新选择走向光明的机会，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踏出大门后，是漆黑的深夜，与头顶一轮朦胧月光，与那一日聚餐时候分外相似。
    ***
    在出发前往附甘区之前，林观棠和霍世禛借由他们两个喜结连理，又加上要离开帝都去外地做婚前旅行，所以因此以o院与军校联谊送行会的名头，举办了一场宴会。
    在宴席途中，简英莱找到和他独处的机会，开门见山的说：
    “不要去附甘区。”
    “为什么？”
    林观棠问：
    “大家可都知晓这个消息，不然也没今天这场宴会，没有充足的理由，可没办法取消定好的行程。”
    简英莱目光深沉，带着浓厚的纠结：
    “你真的不知道原因？”
    “我一直在等你主动开口。”
    林观棠对此并没否认，只是道：
    “等你做出最后的决定，究竟要站在哪一边，还是你也打算和雾霾之心的作者一样，纠结到最后也还是做不出决定，结果反倒是踏入最不利的通道，被双方抛弃，无论哪一方获得胜利，你都是叛徒的下场。”
    “那天轮船上的监控我已经看过很多遍，有些疑点一直没时间找人问，或者可以趁着现在的机会问问你——”
    “有关林观棠与凌晨有可能是兄弟关系的传闻，那应该只是小范围的讨论传播，或者准确来说，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勉强也算得上是一个重要情报，到底是谁传递给伊甸园那些人知晓的呢，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以及，情报怎么能持续不断的泄露出去，军校生应该没那么频繁接触外界，除了——外联部。”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简英莱沉默许久，才低声说：
    “你比我所想象的……猜测的更多，所以你都已经猜出来我的身份，竟然一直放任我到现在，而不是打算把我抓起来么。”
    “那是评估过情报泄露水准后才决定的等待。”
    林观棠耸了耸肩，说：
    “我又不是傻子，你都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我还看不出来，岂不是很白痴，所以我才要问你，你今天阻拦我，究竟只是出于好人的心态，不想让我送死，还是你已经决定好放弃原来自黑暗中得到的一切，回归光明的领域。”
    “既然你来阻止我前去附甘区，也该知晓，不能够再等待下去了。”
    有关那本雾霭之心的书册，林观棠已经通读一遍。
    有关简英莱的暗示，他也早就了然。
    雾霭之心的作者没后世流传的那么完美，而他的一生由各种不确定的纠结构成，最后的死亡，也是因为他总是犹豫不决。
    简英莱也是同样，比起来其他人——只是放在同一届的s级alpha来讲，他比其他人三个人都要完美，如果他的表弟是完美的omega，那他可以称作一句完美的alpha。
    表面上完美无缺，内心却早就投靠黑暗。
    或者说，他出身就在黑暗之中，想要投靠光明却做不到完全脱离黑暗的决心，而沉沦黑暗又叫他煎熬灵魂。
    于是下意识想要找个人分担这份使他想要自尽而死一了百了的痛苦折磨，或者想要找个人拯救他，却又找不到那个人——直到林观棠的出现。
    一开始，简英莱只是试探着想看能不能找个可以懂他的人，叫他可以稍微分担一下痛苦，却对有人能拯救他并不抱希望。
    直到林观棠一步步展露他的天赋，才叫简英莱生出这种希望。
    可是……他真的要把林观棠拉下水吗。
    简英莱苦笑一声：
    “或许你该远离我，会给你带来伤害。”
    “我以为你暗示那么多次，是不想继续沉沦，是想要我救你。”
    林观棠皱眉，他不为自己前去附甘区会遇到的危险而烦恼，却在这个时候还听到简英莱说如同退缩的话，而感到有种无力的愤怒。
    于是语气也严肃起来，带有些许讥讽的意味：
    “原来你只是想让我亲眼看着你堕落无法挽回的地狱之中吗。”
    简英莱陷入长久的沉默，终于明白过来，这件事已经不是由他主导，而是由林观棠支配。
    “你打算帮我？”
    林观棠道：
    “任何真正想要得到救赎的心，都该给一次机会。”
    简英莱神色复杂的看向他，过了一会儿，才有些欣慰，有些放松，又有些忧愁的说：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太过仁慈，和学长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林观棠握了握手心：
    “正因为这样，你选择求援的对象，是我而不是他，不是么。”
    简英莱还真是无法反驳。
    如果他敢去找霍世禛坦白，也不会到现在还在纠结，他甚至不敢去试探司空檀的想法。

 第228章

    现在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那就不能够再继续退缩下去了。
    简英莱深吸一口气，说：
    “你要怎么救我。”
    想了想，又换了一个说法：
    “你要我做什么？”
    林观棠摇头：
    “不，什么也不用做，也不用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秘密，无论你说什么，一旦你泄露给我，如果有人问起来相关的事宜，会很容易被发现你的异常。”
    简英莱苦笑：
    “我的演技一向不好。”
    “你的意图太过明显。”
    林观棠说：
    “所以你只需要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这样就可以了。”
    简英莱定神沉思片刻，然后领悟他是什么意思：
    “我明白了。”
    那不仅仅是说，什么秘密都不要告诉林观棠，同样也代表着——
    有关军校与帝都的各项变化，就算有疑虑，也保持沉默，不要多提。
    比如说——
    安置在军校地下的诃息端源，早已经更换位置，虽然老的也还能用，但只是备用而已。
    老爷子下令让他把x系统带入军校，直接从端源替换系统，他那时候的纠结与紧张并不作假——
    毕竟，他也不确定，如果备用端源被替换，影响到底会有多大。
    但话又说回来，新的端源存放处，他本来也不知道在哪里。
    那他也只能照做，去替换老的系统端源了。
    ***
    盛风华目视他们全都走出大门，冷笑一声，意有所指道：
    “伯父伯母，真是教养的好alpha。”
    旁边的人头低垂下去，已然无话可说。
    倒是林观棠忽然开口：
    “盛小姐，难道你真相信什么灵魂自由的彼岸？还是你也明知，一切不过是构造出来掩盖真实目的的谎言，却还是一意孤行的跟着前行。”
    “命运如此。”
    盛风华笑了一声，看了看简英莱离去的身影，又看向林观棠，说：
    “这是我的命运，败给你无话可讲，但就像是你不屈服一样，我也不会更改我的立场，所以你不必再说什么话来动摇我的想法，我和他并不一样。”
    她与简英莱对与生俱来的命运，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
    简英莱认为那是一种罪恶的枷锁，她却认为这是她将要承担起来的责任。
    为了自由或为了传承，不过是选择不同的道路罢了。
    林观棠也了然不可能将她说服，于是也不再多费口舌。
    ***
    邵轻柏跟着离开的时候，他的父母也忍不住站起来送行。
    又等到简英莱，盛风华，林观棠他们交谈完毕，看林观棠已经走到门口，才走了过去，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林观棠想了想，说：
    “今夜需要处理的任务过于繁重，中央军校或许有遗漏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让警署配合今夜的任务？”
    那就又是绝不可能会被拒绝的了。
    邵父连连点头，不过稍一思索，就给出了一个大致的排布方案。
    又欲言又止的看向他，旁边夫人推着他，口中小声的说着什么……
    林观棠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主动说：
    “学姐被关在城外某个地方，已经派人追踪监视，只等这边的计划功成，立刻就能突破去营救学姐，我刚才已经发送了行动信号，现在应该也差不多营救成功——”
    他话音未落，终端内就收到丁锐泽发来的一张照片，与一段视频——切断所有信号源，当然不包括他自己的终端。
    照片是丁锐泽和邵轻竹的合照，视频则是邵轻竹报平安的内容——看起来消瘦不少，且形容狼狈，但满脸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激动，倒也不是作假。
    林观棠见好奇自己看什么，索性直接让他来看内容。
    这一道隐患既除，就没什么可担心的，立刻就携夫人匆匆离开，去做布防与各种配合工作。
    他的离开，更叫其他还在厅内的名门贵族眼前一亮——原来不是必须枯坐一夜！
    再清楚不过的明示——只要能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只要选择投诚，那就可以和邵家的人一样离开了。
    生死既分，胜败已定，现在不表忠心，更待何时呢。
    一时间都站了起来，纷纷发表感言，叫他想要什么支援尽管开口。
    林观棠只是感谢他们的好意，请他们在厅内等候就好，有需要一定会开口求助。
    随后才朝着厅外走去。
    司空檀已经开始告诉他们详细的敌情分布，显然很多人还很茫然，不知道司空檀到底是哪边的……不过现在看应该是他们这边的。
    林观棠等司空檀吩咐完毕之后，才告诉他们各自要去哪里执行任务，接着，就让他们去o院的地下室拿去作战服和武器。
    这就更是让所有人都意外的事情，是没想到能算到这种地步——
    那倒是真不至于，林观棠还没这么神通广大。
    作战服和武器也不是为这件事准备的，而是学校很久前做的紧急备用，向来只是个摆设，压根没人想得起来。
    甚至早就过时了。
    但并不妨碍现在先穿上做一些防护，才能顺利执行任务。
    当然，也并不妨碍这些军校生感慨他的恐怖如斯。
    那也并不仅仅是这些军校生接受命令——不如说，一开始的任务计划，并没有这一步，而是直接通过系统对全体军校生下达命令。
    只不过现在全o学院信号屏蔽，他们的终端无效，只能面对面交代。
    ***
    中央军校。
    那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由简英莱发布命令，让其中一部分军校生出去校门，接着就直接关闭大门，许进不许出。
    随后，军校生们才后知后觉系统被一夜之间完全取代。
    好消息是无论论坛还是任务系统，全都自动锁死关闭，不允许任何查访。
    坏消息是，他们所有人的行动定位，全都为敌人悉知。
    并且不被允许卸掉定位，否则丢失一人定位，军校外（内）的那部分同学，将会有一个人性命不保。
    倒也不是不想反抗，可是所有s级也同样一夜全部失联，就算是简英莱这个发布命令的人都不见踪影。
    所以叫他们想听从安排突破危机，也没办法，于是只能暂且按兵不动。
    ——那是很早很早前就留下的规则：
    如临意外，如非濒死，静候时机，静候命令。
    在沉默等候将近一周后，在这个有着朦胧月光的夜晚，他们终于等来命令。
    灯光，终端，与各种智能设备在一瞬间全部黯淡，几分钟后，又接连不断，差不多同时全部重启。
    任务系统和论坛板块，也重新开启。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军校生的终端齐齐接到系统任务推送。
    【——系统已更新——】
    【系统最高权限发布全校任务，今夜之联合任务为s++至高级别，所有人全部到位，任何人不得缺席，必须无条件执行。】
    【[霍世禛]id判定失效，最高权限已由 [霍世禛] 转移交接至预备id [凌晨]，请诸位同学尽数听从凌晨任务安排。】
    使人目瞪口呆的一幕，系统中几乎被默认永恒不变的最高权限所属人，在众人注视中，由霍世禛改成了凌晨。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大家应该也有了预感……
    总之预告一下~下一章或者下下一章正文完结。
    第149章 一个交易
    夜已经很深。
    根据司空檀所提供的情报，与简英莱的补充，加以系统的辅佐，任务一条条安排下去，很快就把所有被标记的地点完全覆盖。
    无论司空檀，还是简英莱，邵轻柏他们，也全都离开全o学院，去各自执行任务。
    于此同时，则换了已经把邵轻柏解救出来的丁锐泽进入帝都，再来经过层层盘查进入o院来做保护。
    被关押在军校紧闭室内的闻天歌也放了出来，只是稍作歇息，把大概情况了解后，也投入任务中去。
    中间倒也少不了和其他人对凌晨——林观棠的各种讨论。
    一则是对最高权限转移这件事匪夷所思，有关霍世禛的死讯，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可现在明明白白连系统权限都已经自行转移，那似乎再明白不过的预示着，他真正已经死去，系统才会和遗产一样自动转移给第一位的继承人。
    二则是对林观棠任务调配起来竟然如此迅速快捷，上一秒情报才被分享出来，下一秒就已经做好了任务分配，可比霍世禛那时候高效多了。
    也灵活太多——霍世禛制定任务是做好所有排布，不许有任何更改，但今夜的任务分配，却是随时都有可能进行调动，想着完成完成一个任务就结束，或者听完任务分配就不用再听其他安排，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好在他们也早就习惯凌晨的这种任务方式，今夜虽然更加紧急，但谁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就算心理上还很震惊，行动上却已然熟悉听从安排。

 第229章

    有关系统最高权限转移这件事，除却军校生外，帝国也致以询问——无论是霍世禛的突然死亡，还是自动默认转交给“凌晨”都不在预料中。
    但总不能去找死人问话，也不能强行收回“凌晨”的系统权限，除非打算真的要帝都沦陷。
    一张大网已经铺了下去，眼看要把帝国最大的晦暗组织一网打尽，这个时候，既没有人敢承担抓捕最高权限人的追责，也没有人敢接受这么大的摊子，仅仅是可以被公开的消息和任务路线，就已经看的人头皮发麻了。
    所以仅仅只是致以简单的问候，不出预料的被凌晨回复说，现如今危急存亡的关键，等一切尘埃落定，会主动给一个交代。
    然后就是鼓励一番，就静候旁观了。
    其实完全不需要担心把系统权限强行回收后，要怎么接受这堆烂摊子——林观棠是真这样认为的。
    因为他也同样感慨最高权限系统的智能程度，几乎是在司空檀给出情报的瞬间，系统就已经根据军校生的分部和各自特性，划分出最佳行动路线。
    那甚至已经完全不需要任何人力辅佐，他只做一个确认的动作就可以，或者稍作调整而已。
    只是显然就算只是做确认这件事，也不是谁都有勇气顶上，林观棠也乐的没人干扰。
    对于系统的进化程度，倒是在如何解决与霍世禛有关的事宜上，给了林观棠新的启发。
    但还是那句话，这些属于帝国——或者说帝都的内部矛盾，总是要等到解决由附甘区与伊甸园带来的危机彻底解除之后，才有心情来谈系统的归属问题。
    另外一方面，并不仅仅是林观棠安排任务去争分夺秒的清除隐患，另外一方面，伊甸园方面也意识到不妙，迅速做出应对的办法。
    老爷子死了，可不是他们所有人都死了，那些被联合起来反叛帝都的名门贵族，凭借他们的财富权势或许还有逃脱制裁的可能，他们这些伊甸园的组织成员，如果被关在帝都里抓到，结果只有无尽的牢狱。
    难道指望这些名门贵族来帮他们脱罪吗？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
    可是又能跑到哪里去？
    他们敢占据帝都，就是因为霍世禛已死，x系统已经完全侵入帝都系统，但一瞬之间帝都系统反扑归来，赫尔墨斯叛变，简英莱叛变，他们在帝都再怎么东躲西藏，也不过是在透明盒子里来回逃窜。
    如果不借助外力，想逃太难。
    在伊甸园成员们绞尽脑汁找逃窜办法的时候，林观棠倒是很悠闲的等候尘埃落定。
    ——倒也不是完全没事儿做。
    o院外面已经出现好几批人员跃跃欲试试图潜入——或为擒拿林观棠，或为救出盛风华等核心成员，只是效果不佳。
    灯火通明，照亮所有能够进出全o学院的角落。
    一层全o学院自带的电网防御，一层军校生的看守，还有一层警署人员的支援，就算是一条狗靠近都会被抓起来，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外面的人进不来，o院内的人也在冷静下来之后开始自救。
    很义正言辞的抗议林观棠无故扣押他们的行为太无礼，又说林观棠刚才所说的一切，是对老爷子污蔑之类的话，他才是窃国之贼。
    林观棠觉得他们有道理，并决定给他们一个自由。
    ——不只是被推出来抗议的人，还是指代所有被关在会议厅内的那些名门贵族们。
    在军校任务差不多已经布置完全，有人通过终端联系上他试图进行谈判，以及会议厅内的贵族强烈抗议要离开这里之后——
    林观棠重新回去了会议厅，跟在他身后的人端着一排试管，试管中装着透明色的试剂，飘荡着如柳絮，又好像是稀释脑浆之类的东西。
    “刚才，有人找我讨要自由，还有人找我想要做一项交易。”
    林观棠环视一周，说：
    “前一个，是你们之中的人来找我，后一个，是外面的人提出了一项建议。”
    “我请诸位待在这里，一则是不想让无辜人员遭受迫害，二则是不想叫嫌疑人员逃脱出去危害人间，但外面的人说，他们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叫民众脱离累赘的躯壳，获取灵魂上的自由。”
    “这么说来，只要让你们获取灵魂上的自由，就能直接帮你们达成最终目标，与此同时，进入灵魂自由的彼岸后，也不能再危害真实的帝国，简直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所以，谁今晚想要离开o院，获得永远自由，那只需要饮用试剂就可以了。”
    将话说完后，林观棠就侧身站在一旁，不再说多余的话，只叫众人自己做选择。
    很快，就有人站起来控诉：
    “你想杀了我们？！”
    “用心真是险恶！这里面是毒药吧。”
    ……
    林观棠听着他们无比抗拒的声音，却哼哼两声，笑了出来：
    “怎么会是毒药，至少选择和荆茂勋同一阵营的人，不会认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吧，它可是帮助普通人实现灵魂自由最关键的一环，对你们而言，这不该是神丹妙药吗，怎么各个是这种避之不及的表情。”
    这……
    一时间叫人面面相觑，不知情的真正无辜人员，当然不敢喝这种看起来就很不妙的东西，知情的贵族，更不敢张口。
    最后，林观棠只得看向盛风华，建议说：
    “其实和我交易的人，最在意的只有盛小姐你——不如盛小姐做个表率，把药剂喝下去，怎么样。”
    盛风华和他对视片刻，却是冷笑一声，看也不看那试管一眼：
    “他要和你交易的内容，绝不是这个。”
    唉，看来无论正反好坏，同一阵营的人都是很有默契的。
    林观棠并不否认这一点，并且很敬佩的说：
    “还是盛小姐机敏过人，这点小小的障眼法，完全瞒不过你的眼睛。”
    盛风华继续冷笑——只后悔没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将他解决掉。
    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观棠还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白花，谁能想到，他会如此迅速的成为凌驾所有人之上的存在呢。
    她沉默的时候，却有其他人忍不住开口：
    “所以压根没人要用这个交易，是你自己先杀人！”
    “你是故意耍人？”
    众人这时反应过来，很是有些恼羞成怒。
    “我只是好奇而已，诸位既然和荆茂勋同一阵营，那大概也认同他灵魂自由的观念，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这么在意庸俗的躯壳。”
    林观棠并不觉得自己的试探有什么可恶的地方：
    “如果你们也是真心认同这个理念，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争先恐后来获取最终的解脱吗，却避之不及，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
    他看向坐在第一排那些宾客——不仅仅是全o学院的校董，更是给予伊甸园无数的支持，如果没有这些名门贵族暗中支持，伊甸园绝不可能发展成为帝国排名第一的晦暗组织。
    但是林观棠不打算今晚把他们的罪行一一清算，只是想当着其他名门贵族的面，扯下伊甸园的谎言皮囊：
    “其实你们自己也不敢死，也心知肚明，死了就是死了，什么灵魂上的自由，永生的彼岸，都是虚假的泡沫。”
    不过是欺世盗名的谎言罢了。
    说的再怎样冠冕堂皇，轮到自己在生死关头抉择，所选择的仍然是苟活，而不是逃离到所谓的幻想世界中去获得永恒的自由。
    也许只有数十年前，那唯一一个人能做到没任何犹豫的放弃尘世躯壳。
    而他却连姓名都没有留在这个尘世，谁也不知道曾经有那么一刻超越时代的天才，如烟花一样在人世间绽放过。
    ***
    在沉默之中，林观棠将真正的交易内容通过会议厅的大屏幕投放出来——
    对方的要求很简单，让林观棠放人，停战，开门——
    把被滞留在o院内的人，以及被抓的人放出去，并停止接下来的各种行动，以及开放帝都往外的各路通道，让他们的人全都撤离。
    如果不这样做，那将会有数万人死去。
    随着交易内容被一并展览出来的，是真维世界语拟真世界的系统后台界面。
    如果林观棠不同意对方的要求，那伊甸园会直接切断世界系统，叫所有沉浸在真维世界与拟真世界的体验者，再不可能有醒来的一天。
    交易内容被展览出来没几分钟，就听见接连不断的抽气声从观众席传出，伴随着各种窃窃私语声，有持续不断的人提出质疑——质问所谓的拟真世界与真维世界，到底是什么？
    前来参加这场宴会的，并非全都是伊甸园内部的人，还有不少只是被蛊惑对他们的理念心动，或者来的时候，只当这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汇演。
    谁能想到会遇到这么多事，且一件比一件更叫人震惊不已。
    如果说前面所谓躯壳灵魂的话还有些虚无缥缈，那现在有关真维世界和拟真世界的问题，就确确实实攸关他们自身了——可是有不少人都真切体验过这两个世界。

 第230章

    而现在，这封交易信再明显不过的彰显，所谓的真维世界，拟真世界，压根不是什么帮助民众短暂逃离现实烦恼的游戏，而是能把每一个体验者的命都捏在手里，随意玩弄的工具。
    “既然诸位想知晓真正的交易内容，那就展示给诸位看，这封信事关重大，本来也不是我能够做出的决定。”
    给足了所有人消化这封信的时间，林观棠才慢慢的开口说：
    “这两个世界的体验者有多少，应该也不用我特别再做解释，大家都心知肚明。”
    且不说附甘区几乎所有人都登陆过真维世界，就算是拟真世界，此时此刻，少说也有数万人同步在线，沉浸式体验着虚幻世界的快乐，却不知道他们的性命已经不在他们自己手中。
    所以要用几万平民的命，来换区区几十上百个贵族的命吗。
    林观棠说：
    “所以，不如大家来替我做个决定，要不要答应他的交易？”
    答应这个交易，那就代表着放跑拿捏帝国命脉的危险组织，妥协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叫他们随时想威胁帝国都可以。
    不答应这个交易，那就有几万甚至几十万的民众，会立刻死去。
    这确确实实不是林观棠能够做出的决定，可难道……就是他们能够做出的决定吗。
    一时间，会议厅又陷入长久的沉默中，林观棠也并不催促，耐心等待着。
    盛风华心情复杂。
    设出这个选择项的人，未尝不算巧妙，无论林观棠怎么选，他都是罪人一个。
    可当他选择把这个交易公布出来，对他们而言，也没任何好处了。
    要么，同意交易，几十万体验者活，他们可以成功离开帝都，但这么多名门贵族的愤怒如影随形，伊甸园会受到的追杀将难以想象，几十年铺垫下来的关系全都斩断。
    被举国名门贵族憎恶追杀，普通民众的命又有什么用呢，那可以用来威胁一个帝国，一个具体的人，可没办法威胁无数散乱的贵族。
    而如果林观棠不同意交易，几十万民众就这么无辜死去，所有人都背负着无数人命，那他们更不可能活得下去，譬如她盛风华与她的父母，恐怕连这个o院都走不出去。
    两难抉择，骑虎难下。
    或许现在应该叫停这个交易，但愤怒已经被挑拨而起，交易停止，也不可能停息怒火。
    所以，难道最后还是只有两败俱伤这条路可走？
    过去不知道多久，有人站了起来，声音低迷的说道：
    “我的命，并不值得用数十万民众的性命来换，小林同学，你答应这个交易吧，但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这些无辜的人。”
    有人小声反驳：
    “可是答应了，那不是把……这些人放走了，他们掌握着真维世界，就是拿捏着我们的命啊。”
    “那也没有关系，从今天起，我和盛氏，和所谓的伊甸园，将再无任何瓜葛。”
    又有人站了起来，甚至离开位置，一步步走到林观棠身边。
    先是歉意的对林观棠说：
    “小林同学，我为刚才怀疑你的用心而道歉，我也知道如果答应这个交易，会让你所有计划毁于一旦，我愿意帮你承担责任，也愿意帮你进行弥补。”
    又看向观众席，掷地有声道：
    “在座诸位，我溥天睿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立下誓言，在我有生之年，将用我溥家的一切，把他们斩尽杀绝。”
    他的夫人也跟着过来，补充说：
    “请放心，我们和伊甸园没有任何关系，今夜绝不离开，直到你觉得可以离开为止，以及，如果你真的会因为同意交易受到帝国处罚，我们愿意为你签署谅解书。”
    又有人起身从座位处走了过来，立下同样的誓言：
    “我们也是同样，今夜绝不离开，而有生之年，将会与伊甸园将永远敌对，将他们消灭殆尽，从今夜起，杀死每一个伊甸园成员，或将他们每个人都抓捕起来，送入刑场，将是我们整个家族的使命。”
    那已经是带有完全的肃杀气息。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的目光都直直的望向最前方荆氏，盛氏所在的位置。
    无数道凌厉愤恨的目光，同样朝着他们的方向望过来。
    又有陆陆续续的人都站了起来，走到林观棠的身边，立下差不多的誓言。
    他们全都同意让林观棠选择进行这项交易，却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是为了不让那么多无辜民众因此失去性命。
    答案似乎已经相当明显，结果也似乎也没有任何悬念。
    林观棠同意交易，放这些名门贵族的人离开o院，放与荆茂勋有关，属于伊甸园的人撤离帝都。
    问心无愧或者但凡有些良知的名门贵族们不会离开，而所有离开的人，都将成为众矢之的。
    就算是看清形势，选择留下，如果是和盛，并连带着简，游等家族一样，被查明和荆氏，伊甸园关系匪浅，或还敢再支持交易，那也将无法逃脱被所有名门共同制裁的命运。
    今夜之后，伊甸园在帝国再无任何立足之地。
    第150章 最后时刻
    众望所归的选择，林观棠也不能拒绝。
    “请吧。”
    最终，林观棠长叹一口气，让开了道路，做出外请的姿态：
    “给你们一夜逃亡的时间，我想已经足够仁慈。”
    坐在观众席上的人已经只剩下寥寥几十个人，知晓离开这里就会迎来逃亡的命运，但他们又别无选择。
    如同煎熬一样的静默中，盛风华起身，随后其他人互相看着，才也缓缓地站了起来，跟在她的身后朝外走去。
    只是走到林观棠身边时，她又停了下来，抬眼看了过去，若有所思：
    “林观棠，你绕了这么大一圈子，最后以彻底失败告终，难道真的甘心放弃？”
    林观棠摇摇头，否定了她的说辞：
    “我只是和大家一样，不想让无辜的人因为自己丧命，更不愿意不愿意用民众性命，来换取任务胜利，军校是为了庇护民众而生，如果为了任务反倒牺牲万千民众，那不是本末倒置么。”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盛风华视线掠过站在他身后的，那些愚蠢的名门贵族，这样一句话竟然也能让他们引以为荣感动起来。
    她轻哼一声，道：
    “希望你不要后悔——你能够承担得了这次任务失败的问罪吗。”
    林观棠：
    “这是我选择的道路，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会得到的后果，当然不会不后悔，如果我一个人的受苦，能够换所有人的活命，那不是很值得的事情吗。”
    说完话后，才又有些小小的意外：
    “没想到您还这么关心我。”
    盛风华啧了一声，这算什么关心，只不过是……已经知晓今晚过后，就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所以提前看开，反倒能心平气和的交谈一两句。
    但也仅此而已了。
    身为败者一方，交谈太多，只会显得输不起。
    看似最终结果是林观棠妥协，实际上，却是他获得了最大收益。
    任务失败是因为要顾虑万民，那就算是他自己引咎辞职，也不过是重新换个地方。
    他早就获取帝国民众之心，今夜又叫名门贵族也为他折服，如果帝国为这种事情惩罚他——相信会有好心的贵族，帮他把今夜发生的一切捅出去的。
    那不仅不会让林观棠一无所有，反而会让他彻底成为帝国的无冕之王。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盛风华真是想笑了。
    这算什么，兜兜绕绕一大圈，最后全成就林观棠的盛名，某种意义上，怎么不算忙活一场，只为他做嫁衣。
    她最后看了林观棠一眼，盛风华就再不留恋的踏步离开这处会议厅，其他人紧跟在后，却并不如她那样洒脱，一片愁云惨淡。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既然早就选择这条路，且不能见好就收，而是越陷越深，结局也只有同坠地狱罢了。
    他们往校外走去的时候，林观棠也谢绝那些名门贵族们的陪同，独自走出会议厅。
    然后在所有人充满担忧的目光中，往o院最高的楼走去。
    等他到达楼顶，朝下俯瞰时，能够看到o院外的楼阁街道。
    看到看到无数人和他一样，沉默的立在黑暗中，目送这些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帝都。
    他们长达数月，乃至论年计算的一切筹谋牺牲，就这样宣告失败。
    有关于叫所有人都停止任务，放这些人离开，甚至连带着已经困住的高层人物，也要再把他们放跑的原因，也尽数告知所有人。
    没有人想去牺牲无辜民众的性命，扪心自问，处于凌晨的位置，他们也无能为力。
    可他们也都是活生生的人，迄今而至最为庞大的联合任务就这样宣告失败，岂止是士气大衰呢，肉眼可见以后绝不可能再有这样的凝聚力了。

 第231章

    失落，难过，痛苦，愤怒……无数消极的情绪涌上心头，怎么样也没办法平息。
    终究还是有人忍无可忍，压抑着情绪在公共平台开口问询，让所有人都听到：
    “凌晨，真的就这么放他们离开？”
    有一个人开口，连带着其他人也都一个接着一个忍不住说话：
    “就这么……结束了？”
    “所以这算是我们的任务完全失败么。”
    “虽然……不甘心啊，凌晨，一点也不甘心啊！”
    ……
    那愤怒却又没办法怪罪的声音中，仿佛带有哭泣的哽咽。
    叫本就沉闷的情绪更加低落，并引出更多人的悲鸣与抽噎声。
    而凌晨从头至尾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就连那些s级，也都保持缄默。
    所有人都撤出帝都，那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林观棠的轻笑声，才仿佛清风一样缓缓传送至每个人的耳中：
    “怎么可能呢。”
    那是叫不少人都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而凌晨的声音却又更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中：
    “我的任务，怎么可能会以完全失败告终，只是给一个叫他们所有人全都冒头出来的机会。”
    就算是荆茂勋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头目死了，也不能排除还有人在更深处观望。
    只有彻底束手无策，只有必须非逃不可，只有完全撕破脸皮，才能把隐藏在更深处的污垢都挖出来。
    ——不过，能叫那些名门贵族和伊甸园，以及深入支持伊甸园的名门贵族划清界限，倒也是意外之喜。
    虽然林观棠选择把交易信展示出来的目的之一，只是让这些这种时候还任性至极，吵吵闹闹分不清形式，跟着添乱，企图权贵压人的名门贵族稍微有点负罪感……
    但这一点就没说的必要了。
    眼下，几乎在他说话的同时，所有人的终端任务地图进行全部更新，那原本已经或解决或暂停的任务点再次刷新，并出现更多新的任务标注。
    一切起源于当初那刻有追踪码的相片，那就也用一套无法磨灭的追踪码把这一切全部结束。
    他们所离开的通道——
    那应该说，所有能够离开帝都的通道，沿着帝都外围划出的封闭性轮廓，早已经更新系统，所有通过的东西——无论人还是车辆，或者动物，甚至被风吹的一个塑料袋，都被记录在侧，并自动分析构成。
    蒙面也无济于事。
    除此之外，则是他们不该回收x系统。
    x系统能够通过覆盖诃息系统，轻而易举的得到所有军校生的定位，那y系统通过吞噬x系统，也同样能够获取他们所有人使用x系统的痕迹。
    尽管他们已经以最快速度将x系统回收，不然也不可能敢说还能控制真维世界。
    ——
    与林观棠做交易的那个人，并非是旁人，而是早有交集的朱和昶。
    只是没想到，他们还有再次联系的时候，但此时彼刻，情况却又全然不同了。
    当朱和昶用两个世界来威逼时，就已经证明他的手中不仅仅有维持拟真世界基础运转的莉莉丝系统，也拥有支持真维世界运转的x系统。
    ——那就是很轻易的推断了，在o院信号完全屏蔽前，盛风华传信的对象就是朱和昶。
    目的是趁着还有机会，把x系统的控制权转移给他，在y系统通过军校系统吞噬x系统的时候，先一步把x系统本体转送出去。
    这当然是必须要做的事，可这么做了，到底是止住的损失更大，还是带来的隐患更大，还未可知呢。
    ***
    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凌晨的话，一部分人还在迷茫中，一部分人已经惊呼，还有一部分隐约有担忧，但凌晨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任务安排：
    “所有人听命，即可根据新发放任务，进行全新追踪！”
    在林观棠说完这句话后，耳朵里便传来阵阵惊喜的叫喊声。
    “凌晨，果然是你，就知道你有办法！”
    “收到！”
    “太好了，就知道凌晨你上天台不是想跳楼以死谢罪！”
    ……喂，这种猜测就大可不必了吧。
    在一阵欢闹与激动的庆贺声中，还有人在担忧着：
    “真的要追过去吗，可是如果惹怒他们，再用人命威胁——”
    那如悬在头顶的长剑，叫所有人激动的心稍微回落，但他们又本能的相信——凌晨应该有对应的办法。
    虽然他们猜不到，但他们又不是凌晨，如果是凌晨，一定会有办法的，不是么。
    只是片刻的停顿，凌晨就做出了回应，声音平静无波：
    “放心，我会解决的。”
    以军校生与警署的联合行动，还有帝国其他官方势力的合作，以及那些贵族的通融——经历过刚才的一系列风波后，林观棠再请求他们帮忙做些安排，就是很顺利的事情了。
    虽然不请他们帮忙也不是不行，但，给予他们一些参与感，才能够更让这些名门贵族与有荣焉。
    那已经是将近凌晨。
    明白过来被切割成无数溪流，然后分别陷入逐渐缩小的包围圈，并被驱赶到一个个狭小空间内进行清除——
    凌晨完全没打算放过他们时，愤怒已经萦绕心中。
    朱和昶要和凌晨谈话，被应允了。
    接通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还真不在乎那些平民的死活。”
    果然——能够用这件事威胁一次，就能够威胁第二次，第无数次。
    林观棠并没立刻回应这句话，反而说起另外一个话题。
    “实话说，我以为你会用我的父母来威胁我。”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朱和昶不屑一顾的说：
    “为了你的任务，你连那么多民众的性命都不管不顾了，他也不过只是养父，你会在意？”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用结果去倒推初衷，可没什么说服力啊。
    林观棠哼哼两声，带着些不以为然的笑意。
    叫朱和昶一时恼羞成怒，是已经完全明白——他已经了然不这么做的原因。
    正是已经试过绑架他的养父来进行威胁，却失败了。
    那大概是很让人郁卒的事情，或者说落后也有落后的好处——
    以35区的系统建设，竟然只能维系他们本地人的基本供需，完全无法承受外来系统的侵入。
    只是稍微一试，不夸张的说，近乎整个35区的电网系统都直接被中断，过去将近半个小时，才勉强重修完毕。
    没有系统辅助，他们想去35区抓捕一个街道的老大，那是痴心妄想，更不可能引诱出来——他的养父，是连林观棠获取各种荣誉，也都只会在35区小酒馆里喝酒庆祝，也不会出去35区半步的神奇人物。
    连林观棠自己都叫不出去，更何况其他人其他事呢。
    至于林观棠的干爹萨泽拉克，要么闭关半年不出门，要么出门半年搞各种神神叨叨的玩意儿，如果对不上他脑回路，是压根连接近都接近不了。
    也不要说悄无声息的把人带走了，悄无声息的潜入进去，能保证他们自己的安全都是问题。
    一般而言，时至今日，35区对外来户其实并不感兴趣——
    能来这里的，要么是在其他地方混不下去的人，要么是那些奇葩艺术家。
    奇葩艺术家是无法沟通的，且很多都很拮据难搞，不上门求救济就不错了。
    至于在其他地方混不下去……如果是太弱被驱逐，那欺负起来也没意思，如果是太强被赶出来，那早晚会自己找事儿，到时候再整治不迟。
    而如果贼模贼样的跑进来，被抓住明显是要对本土人不利，那就不要怪35区的人联合起来不让走出35区了。
    尤其是35区的大家，通过林观棠的养父酒后八卦，隐约知晓他们区的不灭星辰似乎在搞什么大事儿，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在搞什么，但大家一定是要积极支持，决不能拖后腿的。
    ——林观棠成名之后，还是很努力想帮助35区起来的，只是大家都很习惯摆烂，虽然是很感激海棠同学还记挂着老家，但也实在是不想努力。
    所以几乎一直都在循环：
    林观棠提出一个主意—给予各种支持—大家积极响应—好累摆烂吧—
    海棠来查岗了——被狠狠骂一通——支棱起来——又摆烂——支棱——摆烂——终于认清扶不起来的现实，遂放弃。
    消停一段时间后，再次重复以上过程。
    虽然响应号召，积极建设35区短时间内是很没有希望了，但也不可能让人来35区捣乱，尤其是为了害海棠同学来捣乱，那不是倒反天罡了吗。
    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是很有些道理的，不是么。
    ***
    “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你不在意，我更不在意。”
    朱和昶看着外围层层包围过来，全副武装的人员，心知肚明再没可能逃脱，冷笑一声，说道：

 第232章

    “就让这些蠢货，还有那些愚蠢的民众，来陪葬吧。”
    他话音落下，毫不犹豫的切断系统后台，并引燃炸药，火焰冲天而起，爆炸震耳欲聋，那是真正能把人炸的灰也不剩的用量。
    而在附甘区，在帝都，同时无数沉浸在两个虚拟世界中的人都彻底陷入昏迷，体验舱同时出现意外，无法连接，也无法打开。
    更不可能叫醒沉溺虚拟世界中的人。
    那是没把体验者吓死，反倒把周围一圈人都吓死，不到几分钟时间，【真维世界崩了】【拟真世界崩了】围绕这两个词条所诞生的一系列热搜，包圆各大平台热搜。
    近乎半个小时，公告姗姗来迟。
    是让大家稍安勿躁，已经进行维修，再次过程中请耐心等待，请不要移动体验者，更不要擅自将其移动出舱。
    一个小时后，全新公告发布——
    已经维修完毕，可正常游戏，可正常退出，可正常唤醒。
    “想要用一场死亡的献祭，来引起活人一生的愧疚，只是自以为是的妄想。”
    透过屏幕，看到那纷飞的烟雾，和熊熊燃烧的火焰，林观棠长叹一口气，随后，从脖颈里摸出一只吊坠，看了半晌，才轻轻亲吻了一下吊坠。
    摘下耳机，轻声说道：
    “如你所愿，现在，两个系统，都归我所有了。”
    随后，才又重新带好，连接系统，语气冷静，乃至于冷漠的说：
    “现在，才是最后的反击。”
    在所有人眼无法看到的地方，在所有崩毁的虚拟世界中，有一点微弱光影却在尽归于虚无的世界中不肯消亡，持续不断的发出需要营救的讯息。
    它不属于莉莉丝系统，也不属于x系统，它已经忘记自己太久。
    直到所有一切全都崩毁，它才完全显露出原本的一切，它才本能朝着自己的本源系统发出呼救。
    【检测到链接请求，是否连接？】
    【已链接成功】
    【已成功连接莉莉丝系统，已成功搭载莉莉丝系统，已成功溯源x系统】
    【检测新的存档点，已自动读取】
    【已激活存档并读取所有备份，请问是否进行回溯？】
    ……
    很久很久之前，在那个都还不熟的夜晚，有人亲手为他带上了一条项链，银白长发纷纷扬扬的落下，遮盖住外面所有的一切，无声的话在耳边响起。
    “带它一起。”
    不会有人觉得一个无辜可怜，疑似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推出来做障眼法的乡下omega，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生命的种子被埋入最初的泥土中，在沉默中停留，在沉默中记录，在沉默中静候。
    只是一个在连通之后，能自动刻入的小小存储码罢了。
    y系统与x系统谁更高级，或许还并不能完全确切的得出结论，但y系统能够碾压莉莉丝系统，那是毋庸置疑的。
    安插进去一段窃取读档机制且不被发现的记录码，并将其编入莉莉丝系统，进行自适应和其融为一体，就彻底成为莉莉丝的一部分。
    再来和x系统进行信息交换的过程中，顺理成章的编入x系统，和其他所有负责记录的区域没任何不同，当然也不会被发现异常。
    无数崩毁的世界被回溯复原，无数被流逝的意识也重回到失去意识前的一刻，也有无数的权限被逐一覆盖吞噬。
    失去脑核，失去根基，失去维护……
    彻底成为寄存在系统虚拟世界中，完全自由的电子幽灵。
    【再见。】
    【我有为你报仇吗？】
    【没有仇恨。】
    【可是，那个你记忆中的黑色影子，是他引诱你做了那个毁灭村庄的梦，他是……】
    【不要提起他的名字，不要提起我的名字，不存于世的存在，不需记忆的记忆，不必探究。】
    【不要担心他，或者其他灵魂，会寄存在虚无世界，作为自由的代价，我会帮你守护这片世界。】
    【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山村。】
    【再见。】
    ……再见。
    林观棠看着终端里那署名为***的电子幽灵发来的讯息，又看着它在几分钟后完全销毁。
    就算是虚拟世界，也不打算留下任何痕迹，消失的彻彻底底。
    从头至尾，只有他相信并执行所谓自由灵魂的信念，也只有他获取永恒的灵魂自由。
    全o学院，中央军校，乃至帝都，帝国民众的危机已解，再不需要担心什么。
    接下来，就只剩下霍世禛的事宜了。
    第151章 我的荣幸
    多番信件往来，或会议拉扯，近乎一个月后，林观棠才受霍老爷子的邀请，前去接受最后的命运抉择。
    有关于两个系统的融合，有关于他和霍世禛的未来。
    全在这最后一次的表述中：
    “我本可以直接把系统最高权限继承人改成林观棠这三个字，但系统不该属于单独某个人，它由帝国无数天才缔造，该属于帝国。”
    “两个系统已经交织融合，将x系统的脑核嫁接入y系统中，两个系统将彻底合二为一，又互相制衡，一个已经不属于任何私人所有的脑核，也比用霍世禛这个活人来辅佐更高效，也更让帝国放心。”
    毕竟活着的人总是有自己的思想，总有自己的私心，会任性而为，会无法控制。
    但已经失去躯壳和自我意识的脑核就不同了，只会为系统提供可支撑的能量，而不再有任何私心，至少不用担心会和活人一样，就算完全听从命令，也忍不住担心会时刻失控。
    “属于x系统的脑核，就算收归帝国公有，仍有叛变的风险。”
    “这正是霍世禛还需要活下去的理由。”
    林观棠微微一笑，将那一瞬间躲闪目光的人物尽收眼底——
    诸多争执矛盾早在过往无数次赘余的探讨中一一妥协，所以才说这是最后一次形式上的最终表述，但就算再提前都探讨完毕，到了最后时刻，仍然叫人忍不住想多确认一番。
    林观棠不介意再次详细述说——那同样也是一种提醒，并非是系统不再需要霍世禛，就代表着帝国可以随意处置他：
    “或者说，这正是我们还需要活下去，并且要为帝国之公共事业存活支撑的漫长道路。”
    “他身为y系统的最初脑源共享者，仍然有着对系统的原初最高控制权限，但今天之后，可以让控制权限陷入永久沉眠。”
    “就如同我知道那不知是否还存在的脑核意识，如果它真正存在的话，该怎么找到他一样，但只要它不主动出现，不主动破坏，我也永远不会去主动打扰它。”
    “而无论是哪一个系统企图叛变，只要我和他同在，那就永远可以将其制衡镇压。”
    “那你们……不在之后，又该怎么办？”
    实话说，每次听到这个问题，林观棠都忍不住想笑——
    在座诸位少说也要比他大上一轮，何必担心他和霍世禛死掉之后的事情呢，到那时候，这里的人早就不复存在，实在是担心的多余。
    不过，显然是不可以用这个回答的，所以，林观赏回答说：
    “到那时候，相信帝国已经可以将两个系统完全控制，不再需要我们。”
    “而我也可以向帝国保证，在那之前，我和霍世禛将会为帝国奉献终身，直到不再需要我们的那一刻。”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不需要霍世禛来提供脑源，不需要霍世禛来对付强大系统，也不用再时时刻刻监控他的行动，或者通过什么任务来检测他是否效忠帝国。
    用失去系统控制权，来换回永恒不被打扰的自由，总比灵魂飞升靠谱。
    除此之外，也没有必要再去研究什么更高等级的双s级计划，或者再去尝试突破人体极限的实验。
    不会再有第二个投以帝国之力所诞生的系统，去协助压制双s级所爆发的不确定性，这项实验到霍世禛为止，继续研究，除了创造出破坏性极强，又极其脆弱的暴力怪物，没任何作用。
    不过这就和林观棠无关了，他只能提出倡议，而不能做出决定。
    某方面来讲，如果这项实验继续进行，那或许更能保证霍世禛的存活性，叫帝国不会做出什么兔死狗烹的恶心事出来。
    研究所内，霍世禛仍然沉睡着，但他即将醒来。
    情报如不全面掌握，那会是非常致命的缺憾。
    就如同链接霍世禛的那枚芯片，虽然取出后会使他陷入沉眠，甚至危害生命，但可没有人说过，这种芯片只有一个，不能替换，不能更改。
    在进行重新唤醒之前，林观棠亲了亲他的额头，犹如任何一个把挚爱之人推入手术室之前的普通人一样，和他做出重逢的约定：
    “我做到了，给予你自由的未来。”
    “等你醒来后，就是全新的世界。”
    ***
    无论任何事情，或大或小，收尾工作似乎总是带有漫长的余韵，像是烟云缭绕延伸，似乎除之不尽，但也再不成气候。

 第233章

    而陆陆续续，每个人的人生却也不停歇的前行着。
    葛溪和与其他所有迷失意识在真维世界中的体验者同样，在系统回溯中找回意识，进行归位，并苏醒过来。
    只是他迷失夹缝中太久，且是被故意丢入荒远的地方，回来很慢，并且总是精神不济，大概需要很多时间调息。
    而他自苏醒后，把所有亲友都见过一边，却并没有见过林观棠。
    是说林观棠有托司空檀带去问候的话语以及礼物，却找各种理由不肯亲自去见他。
    直到葛溪和恢复的差不多，主动找上门去见他。
    “为什么不想见我，难道那个时候斩断的不是我的心脏，而是你的感情吗。”
    葛溪和用一种轻松的，好像是谈论什么笑话一样的幽默语气说出来，但他看到林观棠沉寂的，带着些许愧疚的神情时，也收敛了表情。
    然后有些无奈的说：
    “我知道你说那些话，其实是骗系统的，我不怪你，相反，我很感激你，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飘着呢。”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
    林观棠无法原谅自己冷漠的心。
    “如果你真觉得在虚拟世界做的事情，伤害到我的话，那不如小小的以权谋私一下，就算补偿了。”
    葛溪和朝他嘘了一声，左右看看，小声的说：
    “以我现在的身体状态，大概是没办法胜任军校毕业后分配的工作，我也不想在家里啃老，想来想去不如自己开个店。”
    “听说那个你做校长的新大学要正式收人开学了，你替我去通融一下，在学校里给我留一个做美食的店铺怎么样，听说是一铺难求啊。”
    这算什么以权谋私啊……
    林观棠一时间哭笑不得。
    但葛溪和都主动找过来安慰他，总不能再别扭下去吧。
    林观棠立刻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虽然所谓新开的大学校长什么的，其实只是个挂名的名誉校长。
    说的就是临意区那个大学，初衷是为了创建一个全新的全o学院，但在一番深思熟虑，和多方商议后，最终这个学校还是成为了abo全收录的综合性大学。
    不过从军校调取了一部分老师过去，是直接匹配上层的教学水准，其最终目标，是要超越中央军校，成为帝国前沿的大学。
    包括校区之精美构造，都是作为招生宣传的一部分来大肆宣扬的，但显然加起来也不敌林观棠这个名誉校长的名头大，最开始报名这个学校的，几乎一大半都是冲着林观棠的名声过来。
    林观棠自认自己的能为远不足以胜任一所欣欣向荣高校校长之名，而且他也没有很多时间用来管理学校，与其到时候忙的焦头烂额，倒不如直接找合适的人胜任——
    不过，仅仅只是作为名誉校长，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又不仅仅是吸引学生报考，也让不少人嗅到商机，想要抢先一步拿下校园商业街的店铺经营相关，怎么不算是一铺难求。
    而原来的全o学院，将进行彻底改革，把所有陈旧腐朽的规则课程通通废除，直接从各地引进全新校董，与超过一半的外地新秀教师，就算有心之人想要复辟那些腐朽规则，也不能够统一舌喉。
    全o学院虽然没请林观棠做什么校长，但他本身是全o学院的知名校友，就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宜了。
    中央军校呢，倒是也开放bo入校名额，只是除了隔离住宿区，或必要性的训练区外，并没降低任何入校或教学标准。
    时不时还特别邀请林观棠去参与各种考核设置，也算一项神秘工作，至于对学生们是惊喜还是惊吓，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有时候林观棠搞起来连环逃亡的考核方案，还是很让人头晕目眩的。
    再来就是35区的基础教育建设，虽然其他各项改革措施都近乎以失败告终，但教授那些流浪儿读书是必须推进的，林观棠也早就找好了绝不会跑路的老师。
    虽然被35区的民众质疑，但林观棠非常有自信这次一定不会无疾而终。
    因为去的是简英莱。
    简大少爷也算是自小娇生惯养，理论上来说他绝对受不了这种艰苦条件，但和在牢里不见天日相比，那这种生活就又相当舒适了。
    ——当然，他去了35区，也只是负责数学或者手工课之类不涉及思想教育的课程。
    其他人暂且不提，简英莱倒是自愿用一生来赎罪，并没有想过讨价还价，企图重返帝都，再做回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但不知道怎么，竟然传出去他签署了“35区如果不成为帝国排行前十的区域，他将永远不离开35区”的协议，然后大家纷纷感慨，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永别吧。
    虽然找不到源头，但简英莱非常确定这种谣言肯定是闻天歌传出来的，报复自己让他过敏关禁闭室的事情。
    闻天歌对此表示不和被害妄想症一般见识，大人有大量，他允许可怜虫通过诋毁自己缓解痛苦。
    闻天歌和田野一样留校做了辅导员，不过田野是全职且非常尽职尽责，并为成为中央军校的正式教师努力着。
    他只是必要时才冒头，日常是和学生玩猜猜什么时候才能联系上的找人小游戏，至于他到底在忙些什么，人生目标是什么，就是连他自己都还没确定的事情了。
    邵轻柏倒是毕业后顺理成章进入警署，并非常专业对口的负责警署和军校之间的对接工作，甚至还做了培训教练，但好像被抓住他带头胡闹什么的……
    林观棠也只是听了一嘴，然后就被邵轻柏大呼小叫逼着发誓绝不再打听这种囧事了。
    司空檀呢，在葛溪和恢复差不多的时候，就又进入神隐状态。
    到处去收罗有关伊甸园残余人员线索，大概是不把伊甸园赶尽杀绝是决不罢休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他的人生意义了。
    殷执优也回去做了他的殷大少爷，逐渐为人所知的是商界新秀身份，倒是很少显露他狙击手段了，不过偶尔也会被喊出去帮忙狙个人，算是生活调剂。
    霍世禛嘛，醒来之后就处于——并长久处于“病弱状态”。
    虽然他健壮体格和高大身形完全和这两个字不沾边，但帝国希望他因为病弱不能进行大范围动作，那也无所谓日常挂病号，在中央军校当个文职类教授。
    然后日常光明正大的请病假，跟着林观棠到帝国各地活动。
    由此中央军校内部经久不衰流传甚广的传言，就是——
    那个明明武力值超强却总是挂病号的文职教授，
    中央军校最能打的竟然是个经常请病假的教授这合理吗？
    以及——
    看到新闻说林议员要去**地参加活动，掐指一算，霍教授该请病假了。
    或者，霍教授又请病假了，掐指一算，林老师应该又要跑外勤，来猜他们这次去哪里。
    ——所以哪里是请假条，明明是狗粮好吧。
    袁文君和浦星澜呢，也在毕业后回去家族中，前者正在努力学着接手家族企业，后者和婚约对象则是处于解约和试着处感情之间，大概是还需要纠结很长时间的。
    哦，还有邵轻竹，也再次开启了她全新的志愿者之途，不过这次她不用担心偷跑出去被发现，而开始烦躁父母支持太多担忧太多，害怕她再遇害什么的。
    但抱怨起来，语气倒是欢快很多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参与到【梦想之家】与【帝国巡诊】的新一轮联合活动中去，也算两全其美。
    但这是漫长的过程，在出发之前，她特意先去参加有林观棠致词的临意综合大学的开学演讲。
    是作为名誉校长，在第一届新生开学典礼上的祝词演讲，当然也少不了其他人捧场，就算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办法前来，也直接来了一个现场视频通话。
    演讲结束，又等着各种采访合照之类的结束后，终于有些许清静，一群人才过去道贺。
    邵轻竹也郑重其事的向他表示感谢：
    “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活不到现在。”
    “应该是我感谢学姐，如果不是学姐，我也无法认识这么多好友——至少不会那么早认识。”
    林观棠回想起来一切的最初，如果不是邵轻竹拉他进入那个神奇的群聊，他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虽然人的命运如河流分支，无论被山石草木，或亭台楼阁，被有意或者无意的改变流向，但只要不干涸停歇，最终仍会汇聚一起，涌入江海。
    或许没有这个群聊，也会有其他各式各样的机遇，来引导他最终走向这条道路，但那只是假设中的未来，而不是已经发生的走向。
    所以他仍然感激，且非常庆幸。
    只是邵轻竹露出茫然的神色，以为他在说最开始时候自己捎带他回帝都的事情，笑了一下，连忙摆手说：
    “和我可没什么很大关系啊，当初是学校的通知，让我捎带你回到学校，顺便帮你认认门，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帮你。”

 第234章

    林观棠说：
    “但毕竟学姐你才是领路人，如果不是学姐让我加入那个群聊，我也不会成长的如此迅速。”
    邵轻竹随口一问：
    “什么群聊？”
    林观棠想了想，决定直接给她看一下先前的截图，然后说：
    “就是之前军校和o院都有人在的群聊，不过有人退退出出的，已经很久没在里面聊过天了。”
    “我真的有和你推过这种群，这里面除了你，不全是他们s级alpha吗——等等，这完全是军校群聊才对吧。”
    邵轻竹本来只是随便瞄了一眼，看过群聊截图，细细思索后，才大惊失色。
    觉得她和林观棠之间一定有个人出现记忆失误——并且肯定是林观棠：
    “我怎么可能推荐你进入这个群？我压根不会有这个群聊。”
    然后她就被邵轻柏这个亲弟弟背叛了：
    “但就是老姐你拉他进来的，我还以为是你接受我的建议才建个小号进来的。”
    “……什么建议？”
    邵轻竹把自己的记忆搜刮一遍，也没任何印象。
    邵轻柏说：
    “就是让你群聊里选一个s级谈恋爱啊。”
    邵轻竹：……
    她现在怀疑是她和邵轻柏之间有人记忆出问题了。
    然后就又听闻天歌沉思一番后，恍然大悟的说：
    “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我说当初你明明对海棠那么在意，好像是和他感情很好一样，结果却对让海棠和学长假扮情侣这件事没什么异常表现，原来是怕被发现你的小心思哦。”
    田野不明所以的插话进来，非常疑惑的问：
    “什么时候假扮情侣？我怎么不知道，小林和学长不是一向感情很好吗。”
    闻天歌：……
    他们中间最实诚的人出现了。
    视频里的简英莱已然无语扶额，丧失参与这个混乱话题的欲望。
    而在一群人诡异的沉默中，田野也明白过来自己恐怕从一开始就误会了什么。
    总之是完全哪哪都不对吧。
    在几个人疯狂翻找记忆进行对账的时候，忽然一群年轻学生笑嘻嘻的跑进来，要拉着林观棠出去见人。
    年轻孩子们的心思真是太好猜了，一脸神秘兮兮但又掩饰不住笑的表情，在没有见到人时，林观棠就已经知道是谁。
    在出发前，霍世禛说他有其他事要做，恐怕不能赶过来，林观棠是直接当做他不会前来，但现在来了，也不意外。
    所意外的，是霍世禛竟然不是空手过来。
    广场上满满当当的人自动分出来一条道路，叫林观棠和赶过来的霍世禛能够顺利的会面。
    林观棠站在通道的一端，看着霍世禛握着一只花冠，在众所瞩目的围观中，缓步朝着自己走过来。
    那是由新鲜海棠，茉莉，橄榄枝，与黄金宝石所共同编织的花环王冠。
    将自然之美与人为构造完美结合产物，从一出现在校园内，就完全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就算是一开始没人认出来霍世禛的身份，也被他一头银白长发和手中华丽花冠吸引，互相招呼着过来看新鲜。
    直到知情人士透露说，他就是林观棠那个死而复活的神秘男友，又几乎叫全校的人都争先恐后的过来围观。
    等到林观棠被拉过去的时候，已经是被围的水泄不通，很勉强才互相招呼着挤出一条通道，又有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过来。
    于是近乎是被全校围观，林观棠任由他走到自己面前，将花冠戴在自己的头上。
    他抬眼看了看垂下来的花枝，又仰头看向霍世禛，笑吟吟的询问：
    “这是迟到的赔礼吗？”
    “这是祝贺的礼物。”
    霍世禛望着眼前已经成长为帝国之海棠的爱侣，轻笑着说：
    “祝贺你拥有今天的一切，已经成为能够象征帝国的海棠。”
    这可不算是夸张的话。
    但就算是夸张又怎么样呢，谁也管不了他说什么。
    不过——
    或许太过热烈的氛围，总是会叫人忍不住说出平时绝不敢提的话出来，就如同现在，忽然不知道谁带着笑声高喊：
    “霍大少爷，现在可是你高攀不上我们海棠校长了！”
    林观棠差点没被这突然高声喊出来的一嗓子呛到，而周围显然有其他人被这句话狠狠吓的抽气。
    尤其是了解霍世禛的人——
    除林观棠之外的其他人，是都觉得此人乃是不折不扣的毒舌魔王，得罪他那是真的要完。
    于是左右摇晃脑袋，是又忍不住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勇士，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出来。
    还真是不怕会被霍世禛毒舌怼回去。
    林观棠有些想笑。
    又想要制止，可这样欢庆的时光，总是要想好措辞，才不至于破坏氛围。
    他含笑思索着看向霍世禛，对上霍世禛嘴角微微荡开的笑意，于是知道不需要自己再去费心这个问题了。
    “我的荣幸。”
    霍世禛笑着说道。
    他并没对这个说法有什么不满，但也没分一丝眼神出去，只是凝望着站在眼前的人。
    然后缓缓单膝跪在地上。
    在周围一叠声“是那个吗？”“这是要求婚”“噢噢噢噢要来了”……的叫喊中，在林观棠蓦然睁大的眼睛，愣住的笑容中。
    他竟然真的摸出来一个戒指：
    “那么，可以有这个荣幸，来邀请海棠校长和我无论躯壳还是灵魂，都将永恒唯一相伴吗？”
    话音的最后，是无声的“我的茉莉”，被完全掩盖在吵闹的人声中，只有林观棠一个人能够听到，能够感受到。
    林观棠只觉得心脏狂跳。
    如果说是趁着开学典礼这样的时候，送自己正式就任荣誉校长的礼物，还在预料之中。
    但求婚可不在任何计划之中。
    又但是，那并不影响在一瞬间的震惊后，狂跳的心脏中涌现出无穷尽喜悦。
    也不影响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夹杂着“什么竟然还没求婚？！”“不是早结婚了吗怎么还是未婚”“等等，既然还没结婚，那好像也不该说是亡夫归来吧”……
    等等之类奇奇怪怪的发言。
    但更多的声音却还是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只等待着林观棠给出反应后，就可以用最大声音发泄出来。
    那会是什么反应呢，也不言而喻了。
    “当然。”
    林观棠笑的更为灿烂，微微俯身，将手指伸了过去，用此生最为认真且诚恳的情绪回答：
    “这也是我的荣幸。”
    与巨大的欢呼声中，霍世禛将那雕刻了茉莉与海棠花纹的戒指带了上去。
    然后“嘭，嘭——”两声响，漫天飘扬起五颜六色的细小彩带，纷纷扬扬，铺天盖地的落下，像是彩色的雨雪。
    更是叫无数人惊喜连连，不知道是谁这么机智且有先见之明。
    虽然气氛确实是被烘托的相当到位，但问题是——
    站在人群中，闻天歌捂着心脏，心有余悸的说：
    “突然这么大声，也不搞个预警，我还以为谁搞恐/怖袭击放炸/弹。”
    “确实是炸/弹。”
    在闻天歌震惊到失语的目光中，田野试图解释：
    “只是顺便带过来的两个彩球弹，很正常吧。”
    “不会有人觉得随身携带炸/弹是正常行为。”
    “只是个彩球弹。”
    “那也不会有人每天兜里揣着的，你清醒一点！”
    ……
    在巨大的欢呼与吵闹声中，霍世禛站了起来，和林观棠双手交握。
    他们笑眼相望，他们十指相扣，他们相拥相抱。
    一个全新而辉煌的时代，也由此开启。
    ——完——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正文就告一段落了。
    感谢所有连载期间支持订阅正版的读者朋友们，尤其每日追读评论的大家，没有诸位，大概是没有这篇文章的完结~
    同样，也由衷感谢所有订阅正版，看完本文的读者们，希望本文能够带给大家时间上的愉悦，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也完成了属于它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