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镜花缘》 壹你,不一样,你,好吃 楔子 雪。 初霁的雪消弭了世间万般颜色,天地间只剩下扬花一般簌簌的白。娟娟月照下,清绝得如天山下白衣舞姬飘逸挥洒的云袖纱裙。 静。 怎么会,这么静呢? 静得,原来欢笑嬉闹地堆着雪人,丢着雪球,满雪地打滚撒欢的红衣小女孩不知何时,停下了手间的动作。 萧萧的风过朻枝声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息了,沉沉夜阑垂笼间,她听见自己呼着白汽的微微喘息声,也开始带上了,不知所措的,迷茫。 万物静籁,风烟俱净,只有皑皑的雪意,也为缄默屹立的青黛色远山铺上了一层素净的粉华。 “师姐?”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锦绣卷草纹的绯红披风滚着一圈暖和的白毛领,可手和脸颊依旧被冻得红彤彤的。她试探的呼唤声,稚气而清脆如银铃;四下张望着,寻找着,一边向有些冻僵了的双手呵了口气。 没有回答,只有一遍遍袅袅清幽的回音。 也没有,带她来的人那一袭制式蓝衣佩剑束发带的踪影了,天地间只有恬逸的雪烟一缕婆娑,如碾碎的玉屑和浮云缈缈忽忽地掠过。 “师姐!” 小女孩呼唤的声音大了一些,左右顾盼的茫然,也开始带上了微微仓皇的紧张和不安。 依旧,没有人。 山麓巍峨,林木杪枝错杂,于雪间落下一片片空阒异怪的疏影,一轮清寂的上弦月当空,其辉皎皎。 “你原来,在这里,啊。我,找,你很久了。” 正在小姑娘忙着四处找人的时候,突兀、全无坎折起伏的声音在她身后猝然响起。 生硬的语气毫无征兆的一惊一乍,在无边的寂静中让人心慌肉跳地一颤,惊落了缟素的月意,掉了一地剔透晶莹的冰棱散光。 小姑娘给吓得浑身上下都狠狠抖了一下,可听出了嗓音的主人,便眉飞色舞地由惧转喜,蓦然回首:“师姐,你去了哪……” 她活泼清婉的话歘然停住了,惊喜的表情骤然凝固在玉雪精致的小脸上。 她身后确实有一个女人,圆圆讨喜的脸,身穿她们御兽宗制式的肩绣毕方鸟纹的窄袖蓝衣,腰系蹀躞带,远山眉和高鼻梁算得上清秀,身量较为高。 只是,女人彤红的唇口此时开得完全不符合人体结构的大,几乎咧到耳根,露出一排尖细密布的齿,淅淅沥沥滴落着口涎,双目也是诡异的血红色,似是要滴血,噩梦般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牢牢黏在她身上,让她,后背发毛。 最蹊跷离奇的,是女人的身下,曲裾的下摆中露出的并不是双腿,而是,带着斑杂色羽毛的鸟腹、延伸出一对苍黑的跗蹠和尖锐的爪趾。 妖妖妖妖妖妖妖……妖怪!!!!!! 人面鸟身的,在《山海经》里面,句芒、禺虢、山神什么的都是神,是不吃人的啊!但这个一看就是很饿要吃人的,还看着很想吃她的,这是个什么啊啊啊啊!!! 血色迅速从小女孩的脸颊间褪去,她这个时候尚能煞白着脸保持镇定,尽管全身上下都开始瑟瑟发抖,抖得厉害,却在一边伸手握住了腰间佩的精巧小匕首雕蛇首的刀柄,一手探向自己的乾坤袋间,并一边悄悄不着痕迹地后退,试图和这个怪物说话。 “师……师姐,你,你去干什么了啊?” 不行。她自己的声音听着实在,颤抖得有些厉害,她必须镇定下来。 怪物依旧死死盯着她,那直直的目光写满了看猎物的,欲壑难填的饥饿。 它侧头,似是努力回忆地想了想,然后,露出了一个极度诡异的笑容。 它说:“好,饿。吃了第一个,女人。凶,不怎么,好吃,没饱。你,不一样。你,好吃,天生道体。” 它的语气古怪得死板而生硬,像是之前不会说话而突然初学会了说话的,诡谲。 然后是小女孩划破雪夜静籁的尖叫声,她看不看地对着怪物劈头盖脸地甩扔出一大把符箓,在道符爆裂开一片五彩华光的间隙间,蓦然转身就跑。 然后,是一场猎鹰和猎物之间的,较量。 没有相关的咒语,这一把初级符箓除了让怪兽顿了顿以外,没有其他任何的作用,就像华而不实的烟花,听了个响。 被激怒的怪鸟血红的眸陡然一竖,展开的双手于这一霎猝然化作了夜枭类的黑褐色羽翼,突然振羽腾空而起,从空中带着猛禽捕猎的凶恶,向她狠戾地俯冲了下来。 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连滚带爬地在空中盘旋的死神垂落的翛翛羽翼,苍黑色阴影蔽翳间拼命逃窜,最终躲进了山林中,在平整的雪地间留下一片狼藉惶惶的足迹。 冬日里,林间苓茏葱郁的植被皆去,只剩下荒凉光秃秃的枯枝延展得颓败衰零,胡乱堆砌着积雪,被小女孩急遽的步履和焦促的喘息所惊动,于是落下一簌簌细细的雪粉。 “你,跑,不掉的!” 身后是翅膀扑棱的料峭带风声,半空中瘆人的笑声和尖锐的磔磔鸟鸣声飕然飞掠而过,回荡在空旷的林间,重重回声都渗着不祥的阴冷呼号,连空气都似乎被这尖厉的鸣声撕开了口子,如像来自地狱的让人,毛骨悚然。 然后是电光石火的碰撞,小女孩猛地横匕胸前,急挡住了倏忽从天而降的残暴一抓,犀锐如钢钩的爪锋和匕首的寒刃狠狠相撞,金石之音泠泠,火星四射。 虽然架住了这穷凶极恶的一击,可小女孩单薄的身形也被这一瞬的巨力和羽翼带起的强劲罡风扇得飞了出去,匕首随之脱手,远远摔了出去。 贰山海经误我 怪鸟的身影再度锐鸣一声,遽然扶摇升空,下一次它再带着惯性猛地落下时,便是势不可挡的,雷霆一击。 她已经顾不得这一下摔得,全身上下像是散了架般的痛,剧烈地喘息着,急忙跌跌撞撞地向摔落在一边的匕首纵身滚挪了过去,伸手想去抓住它。 可是,一只尖厉的兽爪,先她一步,轻巧而傲慢地压在了那把雕蛇首手柄的小巧匕首上。 她惊恐地抬起眼来,一只有着如白虎一般矫健,却大了不止普通虎类叁倍的庞然身形,生着马尾背间竖着长鬃的怪物正在她面前,一双碧绿如磷火幽幽的兽瞳在月下,深深、定定地注视着她,倒影着她惨白的小脸尽是勃然失色的绝望。 它背着光,生得像是介于狗和狼之间的兽脸上,露出了一个几乎能算是人性化狞笑的表情,外翻的獠牙间寒光凛凌。 妖兽!又一只!!! 空中正在疾遽地落下的怪鸟,飞行的羽翼舒展开巨大平滑的阴影,将她娇小的身形全然翳罩而入的一瞬,她因为恐惧而一片空白的脑间,却突兀地想起了一段山海经中的话,明白了这两只究竟是什么。 《山海经,北山经》:又北叁百里,曰北嚣之山,无石,其阳多碧,其阴多玉。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白身犬首,马尾彘鬛,名曰独猞。有鸟焉,其状如乌,人面,宵飞而昼伏,食之已暍。涔水出焉,而东流注于邛泽。 (再往北叁百里是北嚣山,山上没有石头,向阳南坡上产彩石,向阴北坡产碧玉。山中有种野兽,形态像老虎,白毛长狗头、马尾巴、猪鬃毛,叫独猞。这里有种鸟像乌鸦,长着人脸,昼伏夜出,吃了它的肉不会中暑。涔水发源于这里,而东流汇入邛泽。) 急旋暴飙的气流自上而下逼近头顶,她甚至能感到那铁钩般的利爪间落下的死亡气息;面前的凶兽也露出了扑食一霎的峥嵘,鲜红的牙床带着满口滴流下口涎的尖牙呼啸着咬来,小姑娘在这一瞬,苦笑着放弃了抵抗,闭目待死。 山海经误我!!!把这么凶残的妖怪写得和野味似的,还吃了不中暑!!!到底谁吃谁啊,这是!!! “放肆!” 霎那间,清逸空灵的喝止声在耳边带着薄怒重重响起,像荷塘中的月意倏然被惊破,碎做一湖动荡摇影的霜色。 这个好听却渗着森森煞意的男子嗓音,似是虚空中主宰的天神的莅临,挟凌厉的威压如怒潮席卷而来,荡彻于这方天地间,如引起了共鸣般的无所不在、无处不闻。 “怎么,她换了个形态,你们就敢不认自己的主了吗?” 独猞的前爪已经踏在了小姑娘纤细的肩上,针砭般的钩尖刺破了胭脂色的布料,正在往深处锲入;血盆大口也就在她的后颈寸许要咬下了,流涎甚至都黏连滴到她脖间了;怪鸟嶙峋的双爪也不到分毫就要抓在她背上了,隔着冬衣都能感到那顶端锋利的冷意,羽翼也都扑腾到她身上了;可两只妖兽抢着要把她分尸食之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迷惑不解地抬起头来,对上独猞那双幽深惨绿的瞳,发现那原本只有猎食本能,似是磷火燃烧的戾暴尽数不见了,只写满了——惊恐万状的,畏惧。 下一时,怪鸟凄凄地哀鸣了一声,陡然逃也似的收爪,慌惶升空而起;独猞也猛地浑身一个冷战,仓促地松开了摁着她的指爪跳开,忙不择路地撒腿逃窜开。 “晚了。” 清越凉薄如玉音珊珊的男子音色,轻蔑地冷笑了一声。 “不仅吃人,还想吃她,罪不可恕。” 晓月清寒似玉钩。 随着这悠悠的话,被扑倒在地上的小姑娘扬头扭望过去,看清了一人,正在衣袂斐然地踏月向她而来;一拢墨蓝底色锦衣直裾,月白的袖口和领口间缂丝缬花绫,绥步行走间,清瘦的身形高逸,从容得仿佛,他是拥有这一方世间山川河流、星辰日月的,神明。 朔风和雪片盈灌满了他绣着翩翩鹤纹的广袖,猎猎飘飞间似是有白鹤萦绕飞舞,袖间伸出的一只苍白得霜雪清冷的右手,凭空浮现出一把黑色精巧的玄铁弩弓;单手一挽然后稳稳平举间,轻轻一扣,原本空无一物的箭槽间煞冽的锐光乍现,两点尖细阴寒的冷芒带着汹涌凌厉的杀机,摧枯拉朽地破风而出。 两道寒光只瞬息,便毫不费力地追上了两个妖兽惊弓之鸟般惶恐逃逸的身影,然后是“嗤哧”一声的湮灭,一星豆白光苍劲地穿躯而过的一瞬,两道庞然的身形刹那烟消云散,如烟霭杪忽挥发,连灰烬都没剩下来。 这个举手便让两只强大的妖兽灰飞烟灭的男人,转瞬之间便行到了她身边,长指拂动间,寒凛凛的铁弩便消失不见。 叁杰克苏玛丽苏各种苏名字的伏羲陛下 他优雅地俯身半蹲下来,伸手把一身朱衣有些残破了,尚是在劫后余生的怔愣中的小姑娘纳入怀中,毫不费力地单手托抱了起来,拍落了她身上的雪,便轻柔安慰地顺抚着她的背脊。 他问:“小希,吓着了没有?” 他的怀抱是冷的,洇着玉石般缺乏温度的凉漠,却带着好闻的沉沉木香,她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男子怀里,初初看真切了他的模样。 似是还残留着之前杀戮的戾气,背光中,男子秀致风流的眉宇映着深刻峭寒的影,肤色是安静的苍白,有些病色深萦的全无血色,却丝毫未影响他的俊美。 男子有着明澈的五官,沉静得似是也倒影入了风止云停的雪意,一双狭长如书墨未干的桃花眸看向她时,却是冷意尽褪的温和,他垂敛着直视她的眸光专注而关切,随意垂散着鸦羽般玄青的乌发,飐然飘举。 他是翩若惊鸿的锦衣贵公子,像一只好看又清逸的青鸟,在这一方素净天地同色的白中,优美地停憩在了她的面前。 等等。 男子头顶,长直垂落的墨发间,有什么在挥洒的月光中闪了一下。 那是……一对,龙角??!! 小巧的一对寸许的莹白朻角,如玉剔透形状精致,于头顶两侧对称地折着皎净的月光——美人就是美人,长角也一点都不突兀,还显得,嗯?特可爱? 她下意识地低头去看他脚下,嗯,看见了一段黑色的蛇尾尖尖,像是被她的目光所惊动,于是害羞地嗖一下缩回了缛丽曳地的墨蓝衣裾之下。 所以,这个救了她的,也不是个人类啊。 这个突如其来的意识,不但没有唤醒她的危机感,反倒让小姑娘从这个惊魂夜,至始至终绷得死紧的弦,松懈了下来——也许是那对犄角太可爱,他的眸光太温柔? 她发现自己不但不怕这人,还对他有一种……莫名而古怪的亲切感,他清冷的怀抱有种一见如故、倾盖相交的熟谙感,很熟悉很熟悉。 不过,人身蛇尾还长角的,这是个什么生物,山海经里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啊???!!! “你是个什么呀?” 这么想着,也突兀地这么问出了声,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冒犯,小女孩急忙窘迫地捂住了嘴,小脸刷地一下红透了,“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您是什么个生物!……” 额,越解释越不象话。 他却恬淡地弯唇笑了,男子莞尔一笑间,身后连绵染上雪意的山色青黛,身畔苍莽纷飞的风声雪絮,都似是静寂了一霎。 “咳,小希,别叫我前辈,听起来好老。” 这一笑似是带动了气息有些虚弱不稳,他轻咳了几声,才停了下来,安然伸手,亲昵而宠溺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丝毫未不在意她的失礼,微笑着开口道。 “至于我是个什么吗,你要说我是人也可以,是妖也可以,是神也行。” 尖细一轮的上弦月悬在他肩上,落下莹彻如轻纱的辉光,如一层薄雪透过他的发隙轻浅婆娑;男子的嗓音清雅,垂落的眸光也是柔和轻缓的,耐心地解释给她听:“我的种族总共就只有两只,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了。嗯,我还比较强,不肯让写山海经的那家伙啃一口尝尝味道,所以他没把我写进去,也没给我安个稀奇古怪的名字。” 只有,两只?现在只有他一个,以后,也不会有了? 听着……真是寂寞如雪啊。 小姑娘被他安稳地抱着行走,萧索呼啸的风声在耳畔凌厉,却似是被他凉冷的怀抱隔离开,似是遥不可及;连披肩的白色滚边毛领,都是平静得未有丝毫被飐拂的迹象,仿佛静止不动的是他们,而周围一掠而过被拉扯成模糊虚影的景物,正在缩地成寸地飞速倒退移动着。 “那你认识我吗?” 小女孩伸手揽住他修长的脖颈,侧着头注视着他,不解地问道。 他叫她小希,这是她的乳名啊,没有几个人知道的。 而且,被他安抚的感觉好温柔,他给她的感觉……也好熟悉,可以全心全意依赖的那种,熟悉。 但不能啊。 她从来都没记得,自己认识个这么好看的人呢。 “认识。” 他浅笑了一声,垂下簌簌长睫,秾密如翠羽低敛,落下绵绵的影,被素净的月光勾勒出唇角温柔动人的笑弧:“小希,我是你哥哥。不过,小希要是不记得我了也没关系,那重新认识一遍吧。” “我的名字有很多很多,称号也有很多,我是青帝太昊、大司命、东方天帝灵威仰,妖皇,叁皇之首的天皇等等。但我最喜欢的身份和名字,却从来都是你的哥哥,风伏羲。” 长夜和雪,朔风和月,男子的如玉容色和衣间雅贵的纹理,尽是清幽如梦幻的华美,如静寂的歌、悄声的风笛,他的声音也像是带着织金面具的异域乐师,悠然演奏的一曲薄暮冥冥的旋律,沉静而温雅。 “所以,小希,叫哥哥。” ——————必须吐槽一个伏·玛丽苏杰克苏各种苏,光各种金光闪闪高B格的名字我就能念上一整天·羲的分割线———————— 肆空桑山上美人多 “伏羲哥哥!” 然后是小女孩清甜的唤声,夹着好奇感兴趣的问句,微微扬高的语调。 “哥哥,你认识写山海经的前辈啊?” “哎。” 男子含笑清淡的答声,然后是稍许顿了顿,止不住微微咳了几声之后,带足了嫌弃的简短答复,“认识,吃货,坑。见谁都想咬一口,见啥都想啃一口。你也应该听过的,他叫神农。” “诶?!!!原来是神农前辈啊!尝完了百草再尝尝百怪,似乎也没有什么毛病呢!” 新奇的叹声,接着是小女孩仰着头无邪的问声,她如星子错落的黑眸间盈满了笑意。 “还有啊,哥哥,你的龙角能让我摸摸吗?” …… 这个年纪的孩子,从来注意力都不会在一处,总是东一头,西一头,想一出是一出的。 男子有些无奈,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耐心低柔地回答,“现在不行呢。等小希再长大一些以后才可以摸,所以小希乖,等等。” “哦。” 闷闷不乐却很懂事的应声,之后是骤然想起来了,于是又开心雀跃起来了的小女孩,拉着他的袖子轻婉的嗓音: “那哥哥,你能变成其他的形态,让我摸摸抱抱吗?比方说,小狐狸,有特别可爱的毛茸茸耳朵和尾巴的那种?” “能。那好啊,下次碰到小希,我当小狐狸让你抱好不好?” 男子眯着狭长的眼尾对她一笑,答道;月色照亮了他清妍俊逸的面容,雅贵和幽艳的笑意如一缕浮动的寒梅香,风致无俦。 渺忽的雪粉被凉漠如水的月和风,疾行掠过的两个身影所惊动,于半空中飘舞起须臾的轻绡云烟曼妙,叆叇纠缠着跋涉而行的身形,像蜃气和空花的梦幻和不真实,下一秒,再度归于沉寂。 十二年后,五月,空桑山。 《山海经》第四卷《东山经》:东次二经之首,曰空桑之山,北临食水,东望沮吴,南望沙陵,西望泯泽。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虎文,其音如饮。其名曰车令车令(这是一个字,这边打不出来),其鸣自訆,见则天下大水。 (东方第二列山系之首座山,叫做空桑山,北面临近食水,在山上向东可以望见沮吴,向南可以望见沙陵,向西可以望见湣泽。山中有一种野兽,形状像普通的牛却有老虎一样的斑纹,发出的声音如同人在呻吟,名称是车令车令,它发出的叫声便是自身名称的读音,一出现而天下就会发生水灾。) 听着像荒山秃岭,连树都不长的那种(因为长了树,那还能在山顶上望得见个毛线啊!),还有野兽夜嚎,还闲的没事就涝山洪,泥石流发大水的那种是吗? 只是,这早已是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以前的老黄历了。 现在的空桑山,早就是御兽宗的地界了。 山麓间植被蓁蓁,翠意清新,丛生瑞草仙芝;随山萦绕一片云霭溶溶,如婆娑的烟罗纱帐垂笼;垂瀑沄沄,零雨其蒙,湛湛水气升腾间,隐隐绰绰可见金銮宫阙的重檐朱阁,与山中景致浑然一体,似是自然天生而成;时不时有瑞兽和鸾凤清鸣之声盘旋。 实乃,仙家胜景之处,和荒凉半点不沾边。 所以么,过期地图什么的,最不靠谱了。 此时,习武场间,正有一白一蓝两队人马,正在飒爽御马飞驰。 一队清一色的赤血良驹,另一队清一色的踏雪墨驹;奔马在锦衣玉带的骑手们持绥带辔的灵活掌控间,急遽地穿梭转辄腾越,无半点拖泥带水的顿涩之感;沉重的马蹄疾闷地踢踏着草皮翻飞间,扬起的阵阵沙尘都带着洗练的虎虎生风。 这是,在打马球。 还都是些,女骑士。 窄袖袍精美,绣着各色纹样的衣袂鲜活,在元气地驰骋和俯身挥着月形鞠杖,精彩利落地拦截抽射的奔忙和时不时的马嘶中,猎猎飞扬着斐然向风的英姿勃发;白玉冠落下高束的爽利马尾,一片片乌发翾然招摇;一张张容貌被挡在缛美繁复护面的面具之后,双双灵动的美目流眄顾盼,亮若寒星烨烨。 金色小如幼童拳状的藤球,在被雪白月杖生着横木的末端快捷如电地击中时,歘然似是生了翅膀地轻盈飞出,如流星破空,划出一道熠熠拖尾的光弧。 只是下一时,直行的轨迹就被另一青色月杖所眼疾手快地拦截,狠厉一抽,便嗖地一声巧盈地折了方向,急一转头;细小的一点金芒,疾如利箭贯日,光电之间,尚未待人反应过来,藤球就猛地穿透了叁丈外,竖于半空中的圆孔,带起球网拉出一道劲力的白,纵横交错。 球进了。 一只以金丝绞成、眉心正中镶着一颗青碧的橄榄石,眼尾以孔雀石勾出斜飞弯弧的面具往上一勾,露出一张意气风发的俏脸。眉心胭脂印的蓝衣女骑士高坐在汗汽蒸腾、正不耐烦地打着响鼻的马背上,笑得志满踌躇:“哈哈哈,五比二!怎么样,服不服!现在小师妹不在,没人扯后腿,总算能让我们赢一把了!” “切。” 对方白衣的领头人也揭了那张眉心绘妩媚凤翎花纹的白玉面具,一撩额前美人尖下微微有些凌乱落下的碎发,显出一张鲜眉亮眸的脸。美人不屑地一扯绥绳停马,嗤道,“嫌小师妹拖后腿,你让她归我们队啊!每次都死活不肯,口是心非成你这样,司凌,除了你也没有谁了!” “关尔师妹,球可以输,但小师妹是万万不能给你们的。下次等她游历回来了,我们会带着她这个拖油瓶,继续赢你们!” 被叫做司凌的美人不以为忤,顺手一抛月杖潇洒下马,眯着那双眼尾微垂的美眸得意一笑,是美艳得眉飞色舞的张扬。 她刻意加重了“师妹”这个词的语气,随即对自己的同伴们径直一挥手,招呼了一声,“走了,蓝队的大家,练剑去!” “白队的,妖兽场集合!” 关尔美人也干练利落的一个招呼,一群莺莺燕燕随着她的话,纷纷脱面具下马,分作两道离开。 视线间,一众容貌姿影美得各具特色,是乱花迷人眼的百般纷彩。只是,姑娘们的动作间皆是轻灵利落,窄袖劲装腰系蹀躞带的矫健装束,带着一股似是骨子里带来的英傲帅气。 这就是,御兽宗的一众姑娘了。 可是……等等,御兽宗是道宗啊??!! 这画风,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啊?道宗可是人人道袍飘逸出尘,一手道箓,佐之咒语拂尘的啊??!! 所以,打马球??练剑??这和道家法术,一点都不符合啊。 上上周五,boss说要和他从泰国回来的朋友去酒吧party,偶:你别吧!!!冠性时候啊,很危险的! 结果他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周一和我出差,结果周二他就病了。拉肚子,发烧,咳嗽。 现在他一起party的一个朋友确诊了,所以现在偶很方。 非常方。 如果没更又没请假的话,大概是因为冠性,病了。(坚持了5天/14天,还要等9天的看天) 伍萌萌哒*2 可是啊,你要是问御兽宗这群姑娘的掌门人,现在返虚境界的太微仙子,天人之姿的白衣真人会不屑一顾地一挑眉: “你看过道家那些法术了吗?一个个念的咒语生僻字一堆不说,还长得废话一堆,先要把相关不相关神仙都给问候一遍,再开始说正事,唧唧歪歪的烦死了。哪有直接操刀砍来得爽利!所以记什么鬼的咒语啊,直接砍吧!” 上行下效,于是有这个掌门,就有什么样的姑娘,御兽宗的一伙千娇百媚的女孩子们,都有几分掌门巾帼不让须眉的潇洒范儿,个个佩剑的窈窕风姿,都是鲜衣怒马的飒飒英挺。 啥?你问道法? 人家叫御兽宗欸。所以虽然姑娘们个个都是身手矫健的纯武修,但她们的妖兽能魔法啊! 那不就得了吗。 所以这一众干练帅气的姑娘,加英武神骏的妖兽组合,是苍吾大陆上一道特别亮眼的风景线。个个美人们张扬又招摇的绰约多姿,带着意气焕发,简直不能够有更让诸多男修们,心往神驰的天堂了。 呃……除了,她们的小师妹。 太微仙子十五年前,刚带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回空桑山的时候,一众姑娘就七嘴八舌地惊讶了:“师父师父,这个圆圆粉嘟嘟的小团子,怎么和我们风格都不一样啊?” 太微仙子玉手一挥,毫不在意:“没事。长大就好了,你们小时候也是一个个很可爱的。” 于是五年过去了,小团子长成了萌萌哒垂髫小姑娘,一众懵逼的师姐们再去找师父:“师父师父,小师妹怎么还是和我们不一样啊???!!” 太微仙子继续很淡定:“还小,再长长,长大就好了。” 于是萌萌哒垂髫小姑娘长成了总角的少女,依旧是……萌萌哒,一脸天真可爱的白瓷娃娃一个,另类画风,在一群帅气雷厉风行的美人中间,独立特性地保持自己的倔强。 一众年长的师姐们默默地,扭头看她们的掌门。 太微仙子(也开始不确定了):(lll¬ω¬)| “呃,再大点,等脸上的圆圆肉消了,估计看起来就和我们一样了??” 于是十叁年过去了,不行,小师妹还是保持着她很另类别具一格的风范,软萌软萌乖顺得不像话,看一眼就要心化了的那种。 还文不能武不就,记个咒语要睡着,练个武也是小胳膊小腿的,干吗吗不行。 只是,小姑娘特别特别地努力。 看着这小身板一遍遍奋力挥舞着长剑练习,一次次摔倒了再站起来,就觉得……真tm心疼啊。 于是太微仙子很伤脑筋。 所以,要……把这个逆徒逐出师门,丢掉吗? 怎么可能!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即使她肯,她那一群护着小师妹的徒弟也不会肯啊! 没看到那一群姑娘都操碎了心,生怕她们小师妹被人骗,连睡前故事都改成了一千零一个傻白甜的女妖,被薄幸的人间男子哄骗,吃得渣都不剩的故事锦集了吗!!! 太微仙子对着她家小可爱,乌黑又纯净得澈然的明眸,头痛地揉了揉眉骨,挣扎道。 “没关系,让她下山,帮她找个强大的本命妖兽保护,就没事了。” 于是小姑娘下了山,带回来了……一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萌萌哒的小雪狐。 通体莹白,毛量丰沛蓬松得看着就很想去捋一把的小狐狸,乖乖趴在小姑娘的发顶,竖着一对尖角的小耳朵,尖尖的吻部顶端一点小巧的鼻子,一双生得简直和小姑娘如出一辙的墨眸,侧着头看人,眸光流转着凝乌成曜的莹彻灵动,水漉漉的眼神看着…… 见者尤怜。 两个凑一起,萌萌哒暴击翻倍,心都要化了。 只是,醒醒啊!!!虽然这只小狐狸漂亮得不像话,但它不是青丘九尾狐,就是只很普通、很普通的狐狸,最弱小的一种妖精啊!!!! 这两只都是需要人保护的小可爱加在一起,大概,就只有靠卖萌放电,把敌人可爱死,让人家败下阵来了。 MD这在外面人心险恶的世界里,要怎么活啊! 可是啊,从来都很听话很乖,说什么都只会点头照做的小姑娘这次却很固执己见,怎么都不肯听她的师姐和师父的劝,放弃她的小狐狸,另找一只强大的妖兽做本命妖宠。 “这是约定!我答应过,救了它就不会放弃它的!” 小姑娘抱着小狐狸,用恳求的眼光坚持道,小狐狸也很通人性地抱紧了小姑娘不肯放手,委屈巴巴的一双眸子×2一眨不眨地看你,莹然水光隐隐…… 别别别,两个小可爱你们别哭啊! ╮(╯▽╰)╭ 所以了,MD没抵抗力,一众平素果断得利刀金马的师姐和师父,都纷纷败下阵来。 输给她了。 算了算了,她们费点心就好,反正她们家师妹/徒弟有她们保护,她喜欢什么让她吧。 于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抱着玉雪玲珑的小狐狸,在一众风姿飒飒的劲装美人,带着一群威武岿然的猛禽走兽中,画风突变成了最显眼最出众,独树一帜的存在。 ╮(╯▽╰)╭ 只是啊,时间一长,众人发现了一件,很新奇让人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那就是,不知道为何,不管多么威猛凶悍的妖兽,碰到了这两只萌萌哒一起,都会变得特别的温顺驯服,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那种。 小姑娘还好解释,她似是有一种与生俱来让妖族的亲切感的气息,不管平素多高傲凶狠的妖都会对她很听话很小心,会让她任意摸,任意骑的那种乖顺;但小狐狸就是完全让人理解不了了。 因为这么小,看着这么弱的一只,居然能把那些大它百倍甚至千倍身形的凶猛妖兽,吓得落荒而逃,眼神都写满了奔忙几百里,连头都不敢回的那种,惊恐。 比方说吧,她们御兽宗内,有个叫林姝月的姑娘,她的妖兽是青丘九尾狐,狐类妖兽最高贵最纯正的血统王族了吧。 可是啊,这两只见了面,气定神闲的反倒是小狐狸,而本该对这只普普通通的小雪狐有血脉压制,能吓得小狐狸退避叁舍的九尾狐,倒被吓得惶恐惊悸、浑身瑟瑟发抖,完全反过来了。 那只九尾狐就像见了祖宗一样,眼见着逃不掉,就直接五体投地的前膝伏倒,整个额头都战战兢兢地点在了地上;那是,在表示毫无保留的臣服。 而小雪狐懒洋洋地伸了个肉乎乎的小爪子,以萌萌哒钩爪,漫不经心地点了点九尾狐的眉心,那是在傲娇地表示,孤勉为其难接受你的效忠。 ——————难道是可爱就是王道,专治不服的那种?—————— 所以吗,这对萌萌哒的组合,其实也没有那么让人操心吗。 说起来,小姑娘还是天生福星,运道非常好。 除了年幼一次,碰到昏了头发狂的两只妖兽,差点被吃掉以外,一直都很顺遂,没有碰到过什么危险;连带着她走在路上,都能天降乾坤袋,仙草异宝之类的,气运盛旺。 小狐狸就更不用说了,随便一招小爪子,就有大把强大的妖兽过来,心甘情愿地被它奴役。 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也习惯了,于是,对这对小可爱的担心少了很多。 只是得感叹一下,这个萌萌哒自有天道罩的,可爱就是真理的世道啊。 然后,啰嗦几句。第一个出场的怪兽,那个人面鸟身的,设定是姑获鸟,鲁迅先生觉得,是九凤。 我不太同意。 因为日本人很没见过市面的! 连我们的妲己都能变成强大的九尾狐玉藻前,(妲己在封神榜里超菜的,别说叁清之类的了,连云中子这种不入流,连玉虚十二都没上榜的阐二代都能吊打她) 而且九凤是神不是妖,真是九凤的话,吊打酒吞之类,称霸完全没压力,因为那个是和相柳,也就是他们最强的八歧大蛇一样的高端战力存在啊。(而且九凤应该是彩色的,这个姑获鸟是黑色的啊) 所以偶觉得,应该是山海经里哪个不入流的妖精。 于是这边的设定,恩,就是这个般鸟冒鸟,那个般和冒顶在鸟上面的字,打不出来。 汗。 春歌云中君壹求雨求到对家准提头上 卷一楚辞篇:子夜四时歌 春歌 云中君 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 龙驾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 灵皇皇兮既降,猋远举兮云中。 ——九歌·云中君,楚辞 离空桑山几百里之外的,沙陵国,甘露夏宫。 “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 已经有几分夕阳西斜的暮意,以秾奢的金带着赩色,染上宫阙亭台朱阁间升腾飘飞着的,尚余有菖蒲和艾草气息的燃烬,残温造成了局部的空间扭曲般,浮影曳荡的动静,像琼池边姑娘们唱着青涩的吴歌,抑扬有止的清平调子,杳渺带着春意的妩媚。 只是啊,大好的春光里,我们的女主角,御兽宗里这个画风最奇葩的小姑娘,在干什么呢? 她在……睡觉。 如花似玉的少女挽单罗髻,发间深红的绢花落下几串玉珠的璎珞琳琅,一席绛红纱绢罗对襟上衫、色如月华的丝绸齐胸襦裙,褶裥捻金线绣着蝴蝶花草,正伏在黑色香樟木几案前,枕着自己纤细的左臂,睡得香甜。 余晖尚暖的曦光,从镂空雕刻的排窗间透入,落在她腻理细嫩的小脸上,像白玉间鎏金的镶花;细风飐拂起织入金线的软罗窗帷,苒苒地曼妙婆娑,起伏间都带着几分慵懒的,闲适。 只是,一只雪白的小兽小巧身影,在此时敏捷地从窗缝间穿跃而入,惊动了这片懒散;单只肉掌只轻盈在窗间一点,尺半有余的身形便一掠纤罗而过,四爪悄然无声地落在几案间,稳稳停在桌一角上;惊得飘忽的窗绡,倏然如舞姬的水袖白练妩媚一展,然后再度盈盈落下。 那是,一只小雪狐。此时它正优雅地四足收并于一处,施施然立在桌角,侧着头,一双极有灵气的点漆般眸子,看了看小姑娘身下压着的宣纸。 小姑娘右手间尚握着毫笔,墨迹在宣纸上洇开一团深浓的苍黑色,小巧的鼻尖正点在这团墨痕边缘,于是染上了一团污迹。 宣纸上尚看得见未被墨汁浑糊了的部分,以绝对不能算好看,但也不能算难看的小篆字体写着:“稽首皈依苏悉帝,头面顶礼七俱胝;我今称赞大准提,唯愿慈悲垂加护……” 嗯,祈雨甘露准提咒。 她是护字刚写了一个提手旁的时候,倒头睡着了的,一边还有很多张已经写好了的墨迹,不同的内容,有祈雨龙王咒、各种祈雨咒,林林总总乱七八糟的一迭;以小爪子翻看了看,小狐狸那张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几乎是很人性的,哭笑不得的无奈表情。 还真是,病急乱投医了啊。 作为女娲转世,求雨居然求到他们对头,准提头上去了,也不知道准提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给笑死。 它从桌角边缘轻巧一跃而下,身形在凌空间迅速拉长,暮色流离的光影变化间,兽形态覆着的皮毛骤然簌簌褪却,露出了人体精实优美的肌肉线条。 这边没看过之前快穿的解释一句。 封神榜里,截教破灭之后,佛教掠走了一大批截教的牛人(妖兽)当坐骑,作为妖皇的伏羲和女娲,就是你抢走了我们的人,还奴役他们,那同准提,接引两个佛教圣人的关系当然就是———势如水火,找准提求雨,额。。[不过写个笑话还要解释笑话,也真是够冷的了。] 西方佛教准提圣人(抠鼻子):贫道也下不来雨。抢人抢东西啥的贫道师兄弟比较擅长,说和我佛教有缘就好了,下雨,那是应龙管的好吗。 云中君贰学渣一个 室外弥漫着微微清苦的艾草气息,在细风里冉冉升空、袅袅舒展,运裛回旋在宫阙朱阁曲折的水榭亭台间,姿态轻幽却带着,焦旱的燥意。 而本该是一片繁花似锦、叶绿蔚蔚的御花园间,草木皆是半死不活的耷拉着,垂柳白桃的新枝都是青黄不接的色泽;连莲池的水位都褪了很多,都隐隐可见根结的泥于裸露在外;一片圆叶俱是蔫蔫,有气无力地垂搭着。 已经,叁个月都没有下过一滴雨了啊。 都说春雨贵如油,此时正是农作物播种生芽之时,玉米、棉花、稻米等等的成芽都需要大量的水份,所以一滴雨露都没有,可愁坏了沙陵国上下。 于是,家家焚艾草和菖蒲扎的小人代替献祭的“人牲”祈雨,连宫廷里都烧上了;随处都可见罗衫绣衣、环佩玎珰的宫人面带愁容,以烄祭的礼仪跪拜上天,口间振振有词。 这不,连小姑娘这个纯粹就是被御兽宗送来打个酱油,走个游历过场的仙家子弟都被牵扯了进来。今天早上,沙陵国白发苍苍的国师向她提出,要比试道法,看谁能祈来一场雨。 这个时候,我们的小姑娘能对着满头华发、仙风道骨的老人说一声:不不不,前辈您误会了,宗门就是打算让我来溜一趟啥事都不干就回家的,不准备求什么雨念什么咒呢! 而且作为我师尊最不成器的徒弟,我是个废柴,也念不来什么咒求不来什么雨丫! 那必须,不能啊! 她们御兽宗可是苍吾大陆的四大巨头之一啊,有关宗门的颜面和尊严,她必须上,还必须求到雨啊! 所以只好,临时抱佛脚,求老天保佑了呢! 结果小姑娘,嗯,实在学渣。没有多少道法和文学的天赋,抄着抄着就一如既往地,又睡着了——还睡得特香甜,侧脸上都睡出了一片红印子,胭脂般的唇边也挂着一丝晶莹不明的津液。 ╮(╯▽╰)╭ 她也确实,睡得很安稳。 她又梦到了六岁的那个素雪新月的夜里,那个自称是她哥哥,救了她的前辈抱着她,稳稳地走在雪地里。他似是气血虚弱的带着病容,怀抱也是缺乏温度的冷,会时不时似是羸弱地咳嗽一声。 只是啊,他的怀里有着好闻得让人安心的,溶溶清雅的沉木香;他说:下次再见面,我变成小狐狸让你抱好不好。 不过,少女睡着睡着,就觉得什么清凉的,滑滑的湿意掠过了自己的鼻尖,似是有人在用丝绸帕子小心地为她擦拭着,然后,是个少年郎君好听清朗,如轻敲玉璧的声音。 他问:“五方龙君,奉天之命。代天行化,济度群生,希儿,下面呢?” “已久亢旱,金不相………………呃,什么来着,我刚刚才抄过的啊!!!……” 少女以一种学渣在学堂上睡着,却被夫子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的紧张姿态,还没睁开眼睛,就立马挺直了身体,下意识地回答,然后……卡壳了、无语凝噎了。 下一瞬,一声年轻男声的轻笑,她就落入了一个火热的怀里,有两片柔软、湿润又缠绵的唇贴覆上了她的唇瓣描摹摩挲着,轻绵又细腻的吻,亲得她晕晕乎乎地,尚是睡眼朦胧就被轻易顶开了牙关,让侵入舌尖往更深处纠缠撩弄。 “希儿真笨,龙王祈雨咒才这几行字,我看一眼就会了,哪像你,抄了这么多遍都记不住。已久亢旱,金不相尅。吾书符命,相召云龙。速逞威灵,雨泽沾足。立苏苗稼,保稔岁丰。急急如律令。” 等好不容易被松开了,被吻得气喘吁吁的少女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坐在一个不着寸缕的美少年怀里,一双似是深潭墨染的狭长桃花眸垂望着她,薄唇边带着一抹好整以暇的戏谑笑意,正在伸手以指腹为她拭去樱唇边,一缕暧昧尚与他的唇相连的银丝。 “华胥,你不要动不动就变成人形啊!!” 未及弱冠之年的少年,是唇红齿白的美貌,眼梢眉宇皆是隽秀的清澈感,挺直的鼻脊,顺滑的墨发乌泽可鉴;下颌收线利落,高挑的身形带着少年的鲜活和干净,却已经结实得肌理清晰劲厉;长睫簌簌下,乌眸专注看人时,那一抹深浓的墨色很有几分狐族的媚,含笑动荡间似是风过深湖的縠纹款款。 可是,他是裸的,裸的!!! 一丝不挂的少年大大方方地怀拥着她,神色没有丝毫的不自然,丹朱般殷红,形状姣好唇间啜着的笑意,怎么看都有些……厚颜无耻的味道。 少女如见了鬼一样,刷的一下香腮就红透了,挣扎着就要从他怀里站起来,一边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抓狂尖叫道。 “你变人形,是没有衣服的啊!!!” “有什么关系,反正等下也要脱掉的啊。” 美少年无所谓道,收了手臂拢紧了她,笑吟吟道,“希儿,到该和我双修的时间了。” 说着,他绵软嫣红的唇就要继续凑过来吻她,手间也不安分地开始扯她的衣服,声音也是微微低沉了下去,“希儿,来抚摸我吗。” “华胥,我还要,背祈雨咒!!!!明天就要和国师比试了好吗!!!” 少女抓狂的声音,她在他怀里拼命地反抗,扭来扭去躲他的唇的同时,从他的手间死死护住自己的衣物。然后,呃,不小心娇臀一侧就蹭过了某个敏感的位置,嗯,某个本来就蠢蠢欲动的部位彻底苏醒了,正在危险火热地抵在她的腿心间。 “你都背一整天了,不差这一会儿。” 他闷哼了一声,直接一手就抓住了她的双腕,擒握住扯高,制住了她的抵抗,另一手灵活地探入了她裙底,在她的扭动躲避的不配合中,于夹紧的腿内侧轻佻地深入作恶,含笑的唇和身形也随之压了下来,将她抵在桌椅和间恣意地亲吻爱抚。 “这不是一会儿的事情好吗,你哪次是只有一会儿的!” 少女抗议的嗔音很快就被堵住了,少年吻住了她的唇瓣以舌尖探入,直接将她的话堵成了含糊暧昧的卮言,叁下两下她的衣服就被扯散,裙子也被撩高整个掀了起来。旖旎的响动间,只听见亲吻声的间隙里,他清澈的轻笑声,似是,颇为得意。 “嗯。多谢嘉奖啊。” 所以,对上这个家伙,其实就只有两种结果——配合,于是被推倒和不配合,于是还是被推倒。 ╮(╯▽╰)╭ 为什么是华胥,因为华胥氏踩了巨大的脚印怀孕,生了伏羲和女娲。 所以羲皇这里用他们老妈家族的姓,没毛病。 云中君叁怕什么来什么 “笨蛋希儿别担心了,祈雨我会,所以,明天我们不会输的。” 少女齐胸襦裙的丝绦系带都已被扯散了,裙子也被褪落到了腰间,上褥的襟是开的,靠她一手牢牢抓捂着,才不至于完全裸露出那一片雪光致致的胜景;她被他禁锢在怀里,肆意爱抚拥吻的娇躯也都软了,却还在喘着顽强和他负隅抵抗。少年于是终于决定不再逗她了,亲昵地含住她的耳珠,在她耳畔低声笑道。 “真的?” 少女闻言一怔,手下违抗他的动作一顿,就被他抓住了机会,环箍住她的纤腰,眼疾手快地猛一挺腰,直直喂送入了他自己。 “当然,是真的。” 少女惊叫了一声,而他猛地喘了一声,顿了顿,才扶着她的腰再一个艰难的深顶;他另一手掌在丝裙下摁着她饱满的臀,将她更亲密地压向自己,顺势往自己的欲望上一送,带笑的音色沉沉道,“所以,希儿就记住龙王祈雨咒就好了,其他的都别管了。” “啊。早说,嘛。” 闻言,她终于松了口气,放开了口中死死压着的呻吟,紧绷的身体也开始松了下来,不至于紧绞他绞得寸步难行。 美少年坐着,罗衫半解的少女雪背被他抵在书桌边缘,面对面骑跨在他身上,丝裙下完全赤裸的耻骨顶在他的下腹间;这一松懈下来,他就顺势迎头而上,扣着她的侧腰一串利落干脆的直进直入,力道凶猛得,连她挂在座椅两边扶手上的一对雪白纤足,都猛地蜷了起来。 “华胥,啊,慢点!” 他撞得少女急促地喘了一声,嗔道。 她娇软婀娜的身体几乎可以算是悬空,一共就叁个着力点,架在椅扶手上的双腿弯,和裙下与他亲密咬合的进出处。可她这个双腿被他分得大开,接纳他的姿势下,腿弯处是完全用不上力的,于是重力带着她自身的重量,直挺挺吞入他的次次都是又深又重;她只得伸手,拥揽在他颈间勾着他的姿势勉强维持平衡。 “不是之前又说,要我快点,你好接着背祈雨咒吗?” 少年笑着一挑眉,握着她的柳腰又重重地戳碾了好几下,强劲侵入的力度顶着她的纤腰都弓了起来,一双乌黑的眸间皆是意乱情迷的雾意;百褶襦裙欲盖弥彰地覆在两人合二为一的亲密之处上,金线绣着的蝴蝶都在他剧烈孟浪的动作间,似是在颤颤盈盈地飞舞。 “这实在好为难,到底该听哪句呢?” 他实在秀美,笑弧微垂的眼尾眉梢都是了无尘埃的清俊,唇点朱砂色,眉黛远山青,只是斜挑的唇角都带着恶劣的坏心;少年的动作顿了顿,微笑着语调轻快地自言自语道。 “还是选我喜欢的听吧,力道快点,时间慢点、长点。” “你!……” 她的绛唇就在咫尺之间,诱人地微启着,随他狠狠冲撞的动作而溢出娇美的呻吟,像是在索吻。美少年还不等她抱怨出声,便惬意地眯着眼眸吻了下去,擒住她的腰,身下猛地加速冲撞,激烈而靡靡的声响,沉闷而旖旎。 ………… 然后,少年就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他说的话。 到外面完全黑了,已经是华灯初上的夜了,俊美的小郎君还没停,正托抱起少女站在窗边,把她抵在墙上发力狠撞。 暮色的垂笼像是一匹蒙昧冥冥的黛色轻绡帘,遮住了眼睛,近在方寸之间的人也看不真切,只有他紧实热烈的身体交缠着她,炽炙而有力的律动,和身下几乎占据了所有感官的迅猛进出,带起荒靡的水声吞吐,在黑暗中交织着少年沉重的喘息声盈耳;他撩人的唇正在缱綣吮吻着她的肩胛和颈间,湿热的力道有些过度兴奋,肯定,是要留下一片红印的。 “华胥,你,啊,够了,嗯,快,嗯,停下啊……” 少女的呻吟有些脱力的绵软,几乎是啜泣着的诱人,又媚又细。她扶着他的肩攀着他,指尖都用力得痉挛陷入了他的肌肉里,这细微的刺痛把他刺激得不行。 少年闷哼了一声,坏心地凑过来,伏在她耳侧轻声笑:“希儿叫得小声点啊。窗子都没关,你说要是有人走过,在窗下听见你的声……” 她被欲火烧得一片混沌的脑间,顿时被他的话吓的一凛;他话说了一半,就被突如其来的紧致,绞得低嘶了一声。 呵呵呵呵,这里就是她的住处,里面的女声除了她不做他想。 要是有人听见了,明天大概就会有,来自御兽宗的贺兰仙姬看着清高轻尘不染,实际上是个放浪的淫娃荡妇、天天和不知哪里来的野汉子夜夜笙歌之类的流言吧。 这段时间她混在后宫这群女人之中,可算见识了有些女人在背后讨论起人来时,言语间会有如何的恶毒。 少女死死咬紧了唇,想不发出任何声音,可他却在故意欺负她,放开了大开大阖的上捣都带着冲刺的狠戾;她像被海潮恣肆地抛起,掀高,落下时被他的欲望又直又重地着力嵌入,插得她全身酥软,快意迷乱,没几下就到了临界点,娇躯开始一阵瑟瑟战栗,贝齿咬住的娇嫩唇瓣都在颤抖。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有寥远微弱的几星豆火光,似是绛红的萤火摇曳生姿,如天幕下的星光暗燃而至,伴着宫女环佩珊珊的橐橐步履声,和娇俏的笑声、交谈声由远及近。 那是,提着妩媚莲花宫灯、轻纱罗衣曳地的一众仕女们,在宫阙曲曲折折的回廊间款款夜行,悉悉索索的莲步轻移间,香风飐浮的衣袂都带着金粉簌簌的窈窕华美,正在往这个方向绥绥而来。 云中君伍不见子都 …… 然后?然后她就莫名其妙地被推倒,吃掉了。 等她事后被拥在少年赤裸的怀里,智商上线了反应过来,抓狂了指责他居然用媚术的时候,少年眼神无辜地一挑漂亮的眉,承认得光明正大: “对啊。我是狐狸精啊,有这么简单的办法不用做什么。反正希儿也喜欢我,我也喜欢希儿的,你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啊。” ……………………MD她会和这只小狐狸定本命妖兽的契约完全是因为,那个救了她的前辈,她哥哥的一句话,结果招惹了这么个大爷啊的血泪控诉。 “谁喜欢你啊!!!!!” 少女疯掉了,抓狂了,很想直接“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的否定叁连。 “不喜欢我,你还抱我亲我摸我和我睡一张床!” 少年干净清澄的眸光一霎就委屈上了,悦耳的声音都带着幽怨,“我浑身上下都被你摸了个遍,也亲了个遍,希儿招惹了我又不认……唔!” “那时候你还是小狐狸啊!!!!这完全不一样好吗!!!” 她急忙以手去堵少年的唇,以防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少女觉得自己简直要在少年暧昧的用词中一头撞死,以示清白了,“谁知道你是个男孩子啊!!!” “不管!现在你和我睡了,就要对我负责!要不然希儿就是那种……大大的负心人!” 少年直接拉开她的手,从她的行囊里翻了翻,翻出了那本一千零一个傻白甜的妖兽,被薄幸的人间男子哄骗,吃得渣都不剩的故事锦集,点出其中的好几个故事给她看,控诉道:“这本书果然说的都是真的,人类都是薄幸睡了就走不负责的!!只是没想到,希儿也是这种人!!!” MD被坑惨了的少女当时脑中就只剩下一首,童年时记得师姐们相互打趣唱过的歌,“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我明明,想见的是俊美风度翩翩的子都公子,可为什么到头来遇见招惹的,却是你这个狷狂的混蛋呢!! 少年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知道了,大概也只会不屑一顾:“子都哪有我好看!作为狐狸精,怎么会有人比我更好看!” 他对他的美貌,可从来都是信心满满的。 现在这个自负美貌的少年,正在以线条秀丽干净的下颚,亲昵地抵在她的肩胛间,侧颜轻吻了吻她小巧的耳垂。 他以手臂紧揽着她的纤腰,目光越过她的肩看着她默写祈雨咒,话语也是漫不经心的,“不过说起来,希儿,你不是应该今天一整天都在背吗,怎么到头来一个都没记住啊?” 呵呵呵。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早上她从宫殿里出来,本来就是要急着回来背咒语的,结果,路过太液池隐蔽的亭台一角时,却被断断续续的,小女孩哽咽的哭声吸引了过去。 然后,她就被一个看着比她更小一些,牵着她的袖子委屈抽噎的小姑娘缠住了,简直,手足无措。 “呜呜呜,陛下都不来找我,他一定是嫌我麻烦、爱惹祸,不喜欢我了……” “以前我离家出走,陛下都是会来找我的…………” 迂回蜿蜒的水廊九曲廻环,连接着亭榭从驳岸突出,临水延伸到碧池荷花之上,娇小的姑娘坐在鹅颈靠椅间,哭得幽怨得,凄惨欲绝。 小女孩一身杏白绢面窄袖交领,素白渐染烟青的纱罗齐胸长裙曳地,绣着精美锦鲤和莲叶的纹样;挽着乖巧甜美的双丱髻,留着额发,乌发间缀着精致绢花和许多颗圆润、品相完美无缺的鲛珠,晕彩昳丽看着就是价值连城;小巧的耳间盘踞着两只造型独特的金蛇耳铛,口衔相同珠圆玉润的鲛人泪坠下。 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宫女。 只是,陛下? 我们萌萌哒的小仙姬被这个比她更小的小姑娘抓着袖子,垂头和那双楚楚可怜地包着两汪盈盈泪意的水润双目,大眼对小眼,表情有点,为难的欲言又止。 沙陵国的那个国君,大概都过知天命的年纪了吧?这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喜欢,她们陛下??? 这么重口味的吗??? 盗文太恶心。中指。 然后,啰嗦说一个子都公子。公孙子都公子帅是因为有孟子和诗经各种吹。(他姓姬,和白帝少昊一个姓氏) 孟子:你觉得子都不帅???你一定是瞎了,足下赶快去看下眼睛。 诗经:子都公子帅帅帅!!!!!他的名字就是帅哥的指代词!!! 所以,我们要给孟子大师一个面子,子都很帅,说子都不帅的都瞎。 云中君陆谁引诱谁 怀中少女,修长漂亮的手指顺着她细滑落在脊间的乌发掠下,轻柔地抚着她纤美莹白的裸背,取笑道,“所以,希儿,赶紧地,就背个七句诗,还有一句是急急如律令的,利落点,别到时候磕磕巴巴的丢人啊。” “你才磕磕巴巴的丢人!” 一边给他说着事情,一边还在苦逼地抄着咒语,还时不时要被他深埋在体内的某个物什调戏的少女再一次炸毛了,气得简直要咬人。 她丢开笔,转过身去就要推他掐他,“混蛋!你滚!!” 嗯,不动还好,这一动,呵呵呵,少年幽澈如水的眸光顿时深了深,本来就不太安分的某处再度,兴奋了起来。 他双手抓住少女的皓腕,一用力便轻松镇压了她的反抗,直接将她的手迭压在了香樟木的书桌面间那些零零散散,带着书墨笔迹的宣纸之上,轻巧起身间,以自身的重量将她抵在书桌边缘间,禁锢得死死。 美貌的少年钳制着她,贴在她耳畔轻轻对她精巧的耳垂吹了口气,慢悠悠笑道,“希儿怎么总学不会呢。对你,我从来都是禁不起勾引的啊。” “谁勾引……啊!” 她柳眉倒竖,怒骂了一半的话,就直接被一下重重的顶胯,而撞成了破碎的呻吟。 他俯身亲昵地嘬咬着她精致的肩胛,好脾气地笑吟吟道,“好,你没有。是我勾引的希儿好了。” 说这话间,他身下再一狠挺,顶着少女就开始了另一轮的肆意征挞;一边紫豪湿润的底端满蓄着墨色,在宣纸间洇开一片边缘无规则的苍黛。 九枝灯的光影闪动,交相辉映的檠火在水墨绘青竹的四扇屏风间,映下一对亲密交迭律动的身形,低靡而暧昧的声响不断;窗外曲回延申的廊外碧湖在月下,有株低垂莲叶圆润的荷苞,似是细长的花茎被水下的什么轻碰了一下,而幽幽轻颤不止。 嗯,等第二天早上,日上叁杆了,是时间该去祭坛了,少女发现,她家小狐狸找不到了。 混蛋!!!!昨天晚上闹了她半个晚上,现在急着需要他了,人又没影了。 最坑人莫过于,信誓旦旦地保证了不用担心一切有我,结果到时候人间蒸发,留下你原地傻眼。 “小仙姬远来是客,客人先请。” 抓狂的少女对着一派仙家风范,道袍广袖翩翩一拂的国师做出的优雅礼让仪态,简直,要疯掉了。 MD这个家伙好精明,她先上的话,如果她求来了雨,那国师本人自然就不用上了,到时候轻飘飘的一句,“仙姬果然是名门子弟,前程不可限量”就得了,皆大欢喜;如果她没求来,大失颜面——嗯,那国师在她之后上,没求来,也不丢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反正仙家子弟都求不来雨,他这个俗家子弟也求不来,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 云中君柒祈雨 子板着脸在学大人说话的,萌。 可就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引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形压力,天地之间的浮云滚滚,沉肃地坍压而下,似是穹顶万顷都遽然压在这一方玉池莲花之上,悚得菡萏圆叶都在难堪重负地簌簌发抖。 这是,天地法则层次的动荡。 “不要!” 惶惶然的小女孩细细的声音,似是被吓得不轻的,带着瑟瑟发抖的颤音;下一霎,一尾漂亮白底墨背的锦鲤慌慌张张地跃水而出;被小狐狸轻巧伸爪一捞,便落在它肉绵绵的爪子间,化作了一块水头莹润掺杂着一缕灵动墨青色的玉珑器,精工雕刻着一只半龙半鱼的纹样,瓣瓣鳞花皆是纤毫毕现,垂着一个精细青丝绦打的璎珞穗子。 “一诈就露陷,还真是只傻乎乎的妖精。” 小狐狸眯着那双修长眼尾上勾的桃花眼,不屑地笑了一句。下一瞬,它于朱栏间一点前足,小巧的身形便借力,快捷如风地穿廊掠了出去,似是一道凝凛的白光照夜,轻巧一展便没了踪迹。 正当天子将最后的苍璧和玉琮捧奉,庄重献于中心祭台之上礼过天地,就差最后一步持柳枝蘸水散洒了;坐立不安、心急火燎的少女感觉左边肩头陡然一沉,有什么轻盈地跃到了她肩上——她的小雪狐这个时候回来了,正懒洋洋地收起蓬蓬松松的大尾巴,悠然趴在她纤巧的肩上。 “混蛋,你干什么去了!!急死我了!” 她传音入密的声音总算松了一口气,却依旧咬牙切齿的,是很想揍人的抓狂。 “去找了个祈雨的工具,花了点时间。” 这位大爷的声音依旧悠哉游哉的,一点都不着急:“不是都还没开始么,急什么。” …………………… 深吸气,深吸气,镇定,镇定! 这是自己的本命妖兽,不能烤了吃掉。 “我除了念龙王祈雨咒,还要做什么?” 她再回忆了一遍,确保自己记得咒语一字不差,蹙着柳眉传音问道。 “跳个舞比划几下剑啥的?好看点,仙气点,反正都是装B,就装到家的那种,别和跳大神一样神叨叨的就好。” 小雪狐懒散地从她肩上跳下地,双爪前伸地伏低,悠闲地伸展了个懒腰,抬眼道。 它像小孩子一样清脆,雌雄不分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听着很淡定。 …………………… 这么随便的吗?听着好像很不靠谱的感觉啊……………… 事到临头也没别的办法了,那,好,好吧。 (lll¬ω¬) 所幸,祈雨的雩舞,她还是会跳的。 “哦,记得带上这个。” 一抹灵动水墨色的什么东西,被小狐狸挥爪间顺手扔了出来,少女连忙双手接住,落进莹白的掌间一看,玉色剔透灵动,细雕一只鱼龙的样子,脊间一抹漂亮的青黛色,飘逸地蔓入重纱一般的尾鳍间,如轻烟过处的清妍。 这是枚——精致之极,求雨用的玉珑器? 可是,祈雨的珑器一般雕的,不是都是应龙的样子,有双翼有角的那种吗,这只鱼身龙尾的是什么东东,什么情况啊? (喂,伏羲陛下,这可是北方玄帝颛顼的媳妇儿,这么随便真的好吗?你要是砸碎了她,人家会和你拼命的~~~~ 伏羲(不动声色地斜斜一瞥):没事。他拼命也打不过我,能把我怎么滴………………) 云中君捌玄帝 步履间也骤然加快,有了战舞的激昂和雄浑,有着惨烈和悲诡,孕着牺牲的悲凉,像是英雄走过尸山血海的战场后,蓦然回顾的怆然。 “去吧,希儿,雨会来的。” 她脑海间响起的,不再是那个中性莫辨的孩子声,而是少年清朗又悦耳的从容嗓音,泰然得似是,有着坚定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她的紧张和担忧,都奇特地,平复了下来。 她于是淡淡一笑,向国师遥遥一礼,便足尖一点,盈盈身形翩跹若蝶地,轻捷落入祭台的正中。 一袭青青道袍翾然扶风,素色护领间绣连珠团窠暗纹,做高冠束发、腰间系白玉带的中性打扮的佩剑少女,是一片带着青兽龙面具的舞者中唯一一个,未以面具覆面的洒脱存在,她鹤立在祭坛的最正中,身形纤瘦如皎月、青衣曳地的素雅,钟鼓喤喤,磬筦将将间,少女只是安静地闭目,一动不动。 两队童子持五彩鹭羽绕她而舞,飞扬挥洒的广袖飘袂,羽翳执扇都似是光怪陆离的彩影繁华,流离在她白瓷一般的脸上,却是,一掸即去的轻恬浮影般的,超脱。 下一刹,少女蓦然睁眼、眼神凛冷带着一种难言的气质,和她青涩精致的眉目全然不相符却又意外和谐的,清寂而雅贵;她在急管繁弦中毅然拔剑,于激越的乐音升歌里起剑而舞,舞姿飒爽英气,广袍潇洒仪态万方,挥洒间剑光飒沓如龙鱼作舞,若白练鳞鳞栉比。 “五方龙君,奉天之命。代天行化,济度群生。已久亢旱,金不相尅。吾书符命,相召云龙。速逞威灵,雨泽沾足。立苏苗稼,保稔岁丰。急急如律令。” 朱唇轻启间,顺遂的语言在这一瞬脱口而出,本来需要死记硬背的晦涩,似是蓦然毋需再想的轻盈流畅,福到心灵间的通透,少女空寂的声音清冽如水,如珊珊玉音般,坚定动听,咏颂着祈雨的道咒。 ——————这个B格!!难得刷得A爆了,很有她家师父的真传好吗———————— 台间,坐在她的位置上的那只小雪狐眯着那双眼角上勾的艳冶狐狸眼,看着美人清贵的剑舞风姿,唇边啜着一抹柔和的笑意。 下一瞬,它似是不经意地抬眼扫了一眼碧空万顷的苍穹,懒洋洋道:“云中君,出来吧。再不出来,孤就拿这小姑娘祭天了啊。反正,烄祭,火把都是现成的,烧烤只鱼啥的不成问题。” 风。 骤然风起,扫荡过寰宇,掠起征尘漫天的劲风,吹得人眼目难睁,风声在愤怒地呼啸咆哮。 云。 弹指之间,云海沄沄而来,如倒挂而下的天河悬坠,狂澜汹涌得像是钱塘江潮的择人而噬,瞬息间苍白的烟岫就急遽推涌至眼前,如横贯苍穹的白练浪涛,似乎都带着潮声如雷的,雄浑。 下一刹,九天间有一驾金碧辉煌的龙辇绥绥随云海而来,牵辇的双龙为通体熠熠的虚幻龙魂,恢弘的辇身间覆盖着千道神纹玓丽繁复,行辇间华盖猎猎扶风。 年轻的君王乘辇之上,玄色衮服斐然翻飞,衬着身形端肃方直而气质高华寡静,十二旒冕之后面容俊美而冷峻,鼻脊直挺眉峦英气,一双清冷的眼眸似是幽冥的夜色。 换句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样的衮服旒冕,人间的国君被这位天神一样俊美的男子,秒成了渣渣。(颛顼:孤就是天神,不是什么天神一样好吗!!!) “遂两位陛下所愿而来。” 龙辇凭停在九天云海之间,云中的君主从容优雅地揽衣下辇,向她和小狐狸所在的方向遥遥一礼,好听的声音凉湛,却很是清雅,不似看上去的那般一脸冷酷。 有关女丑: 《山海经·海外西经》:“ 女丑之尸,生而十日炙杀之。在丈夫北,以右手鄣其面。十日居上,女丑居山之上”。 《郝懿行》:十日并出,炙杀女丑,于是尧乃命羿射杀九日也。 天上,十日并出之时,女丑被十个太阳炙杀而死,尸体以右手挡住自己面庞,避免直对着十个太阳;之后,尧帝命后羿射掉九个太阳,于是,天下太平大旱结束。 这就是最原始,有关烄祭的记录。 (至于最后为什么女丑会和女魃搭上架,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啊的看天,大概是都穿青色衣服搞错了人酱紫吧………!!!) 云中君玖雨师(云中君篇完) “呃,这位上神不必客气。” 两人所在的位置正好在人间的帝王和王后之下,于是这两位自作多情地以为,人家是在向他们行礼,于是连忙受宠若惊地回礼,答道。 年轻的帝君嫌恶地皱了皱眉,正待说什么,却立刻收到了小狐狸的传音:“别解释。干正事。” “人间已是久旱无雨,可否祈龙君降下甘霖?” 祭坛正中的少女也同一时收剑郑重回礼后,起身问道,声音清妍悦耳,如山谷间的袅袅轻音。 闻言,半空中容色冷肃,宽袍当风的云中龙君笑了,一笑间似是冰川骤融、流星落夜的秀逸,他在半空中的声音明澈含笑,却是无人不闻,无人不清的清晰,“那有请姑娘先将孤的雨师还来,要不然,即使是孤,也难为无米之炊,降不来雨啊。” “雨师?” 小姑娘尚在怔怔不解其意之间,下一时,她感觉自己的衣袍似是被什么拉了一下。 回首间,就看见那日那个哭得楚楚可怜的小姑娘正蜷缩着身体躲在她身后,抓着她的衣襟探出了个小脑袋,怯怯地看了一眼半空之中天人之姿的君主,见她转过来,就拨浪鼓似的拼命摇着头,眼神不安又抗拒的,委屈巴巴。 ………………原来,是这位陛下啊…………………… 这眼光不错啊,至少比那位七老八十的国君好多了。 “妍妍,过来。” 年轻的君主清越利落的声音听着沉了一些,垂旒轻荡间,微笑的面色微微一冷。 藏在她身后的小姑娘顿时被吓得一抖,更紧地抓牢了她的衣袂不肯放,头都缩了回来也不往外探了,咬着樱唇连连摇头。 “上神您别吓唬这个小姑娘!” “怎么,不回去,想被孤烤了吃掉?” 她清婉维护的声音和小狐狸戏谑孩子气的声音同时响起,小姑娘转头就见到雪白的狐狸悠闲地舔了舔锋利的爪子,眯着一双艳冶上勾的狐狸目看她,顿时被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提着裙子忙不迭地松开了她,哭卿卿地跑向了半空中尊贵的帝王,“哇,陛下,那只狐狸它要吃掉我!!!” “让诸位见笑了。” 云端华裳的君主玄袖翾然一展,伸手便优雅地接过小姑娘入怀,他墨色的眼中有几分忍俊不禁的无奈,轻笑着柔声安慰道。 “别怕,他又不是神农,没有见啥都想啃一口的毛病,就是纯粹吓吓你的。” 这句话,就只有她和小狐狸听见了。 “云来雨至,淼淼其波。” 下一时,高贵的君主怀拥着精巧的小女孩,舌绽春雷。 随着这句淡然带着“言出法随”的天道规则的话,小女孩幻出了姣美轻逸的龙鳍,只盈盈一甩,那片没入尾鳍之间的烟黛色便化作了泼墨洇了出去,染尽了一天幕的白云,成了蓄着湛湛水汽的浩瀚墨色,在晴好的天空间骤然铺开电闪雷鸣的凶猛。 “快,速速为陛下遮挡,避雨避雨!!” 滂沱丰沛的雨水应召而来,急遽的水滴浥起轻尘一片,弥漫开蓄着雨意清湛特殊的气息,以萧萧水色的帘席卷覆盖了这一方天地。 “谢龙君降下甘霖!” 一霎有人欢呼,有人避闪,还有人着急为年迈的国君取雨具遮挡的取雨具,跑回檐下避雨的奔忙,一时人人狼狈,兵荒马乱;云中的龙君带着小姑娘在龙辇间,潇洒地向他们遥遥一挥手作别,华美的龙辇便掉头行辇而去,在墨云溶溶的九天渐渐消匿了形迹。 “走啦!还傻乎乎在这边淋什么雨啊!” 一个轻巧的身形跃到了她肩上,下一刹,一个挡雨的结界在她头顶蓦然展开,小狐狸施施然坐在她肩头,可少女以手拂去额间那缕微湿的碎发,依旧抬眼遥望着云端。 “西海公主想嫁给孤,是不错,但你何时听见孤答应了?” 那里似乎,还能隐隐绰绰能听见年轻的帝君慢悠悠,似是夹着一丝好笑的声音,然后是那个小姑娘娇细,不满还在委屈啜泣的声音。 “但陛下都不来找我!呜!下次一定得来找我,要不然才不要和你回去!呜呜!” “不怕碰到另外一只狐狸,被烤了吃掉了啊?” “被吃掉也,不回来!呜呜!没了我,你,呜,就下不了雨了,看陛下,呜,怎么办!” “孤是天帝,又不是应龙,管下什么雨的!你这个笨蛋姑娘,下次敢走得再远点啊!” “呜呜……” ………… “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看啊!!!那个家伙有什么好看的啊,都没有我一半好看!!” 然后就是小雪狐气闷不满的孩子气声音,少女被它一爪子抓在脑袋上,拍了个正着,却没怎么用力。 “好好好,没有你一半好看。回去了。” 也许是求来了雨的缘故,少女意外地好说话,远远再向云端方向微一稽首,对龙君表示谢意,便转过头来,笑着解释了一声,“只是奇怪,这位龙君为什么没有长龙角什么的,也好奇那个小姑娘是什么。” “你听见了啊,那个小姑娘是雨师吗。不过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是鸱吻,‘海为鱼,虬尾似鸱,用以喷浪则降雨’的那个鸱吻。至于那家伙么,他是北方玄帝颛顼,楚辞里的云中君,虽然也是裟竭罗龙神,但其实他是人非妖。他是,祖龙的转世为人,所以所有龙类都奉他为主。” “这样啊……华胥你知道的真多!” 少女惊讶的声音,伴着小狐狸洋洋得意的声音。 “那是当然!” “华胥,我们去参加那个什么,丹道大比吧?那时候,她们不是说五方天帝都会露面吗?我很好奇呢。” “你要是能说服你师父和你师姐们的话,我没问题啊。” …… 春日喜雨,治愈了干涸的良田间疮痍纵横的壑裂,洗翠了杪枝间新发探露的春芽,在一池碧水间惊起无数未来得及蔓延开便破碎无痕的圆圆涟漪,有一尾尾各色活泼的鲤鱼欣喜地浮上水面来,争先吹着一串串,细密此起彼伏的小水泡。 ——————————春篇,云中君完—————————— 恩。最早的时候,鸱吻并不是龙生九子之一,也没有龙生九子这个说法(这个说法是明代以后才有的) 最早的鸱吻更像一个鱼,龙,和鸟儿的混合体,我感觉更接近我这边写得鱼身龙尾,而不是大家看见的那种,立在建筑顶上憨憨的龙头鱼身的憨货。 关于伏羲陛下的形象,封神榜里他长龙角,其他的他长蛇尾巴。所以综合一下,又长角又长尾巴好了。 夏歌东君壹小十这个混蛋在做什么啊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抚余马兮安驱,夜晈晈兮既明。 驾龙辀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 ——九歌·东君,楚辞 轻衣不重彩,飙风故不凉。叁伏何时过,许侬红粉妆。 热。 热死了啊。 连柳枝头聒噪的知了都快被晒死了,于是不叫了——如果没有已经被晒死的话;经过的夏风都带着烈日炎炎的燥意。 骄阳似火下,裂壑遍布的地面升腾而起的一片热浪翻滚,扭曲动荡着空间,如湖间的縠纹波动,却是,滚烫的。 上一次这么这么热的时候………实在想不起了啊,得到帝俊家那帮熊娃子一齐出来闹的那次,十日并出的时候了吧??? “MD小十这混蛋在干什么啊,想孤去找射日弓把他也给射下来吗!!!” 小狐狸很没形象地蔫蔫趴在她肩上,热得乌泽莹然的瞳孔都有些涣散,有气无力地怒骂了一句。 它的皮毛很漂亮,却是又蓬松又长的茸茸,简直是全身上下都包裹着厚厚的毛毡毯,于是这样的天气能要了它的命,连修士理论上寒暑不侵的体质都不能让它好过一点。 “你说什么?” 当头赤日之下,少女也给热得,神志都有些恍惚快要被烤熟了,于是没听清它说了什么,问了一句。 “没什么。” 小狐狸恹恹地嘟囔了一句,耷拉着小脑袋不动了,于是这一人一兽骑着一匹青骢马,气息萎靡地走在山间林荫凋馀、草木枯萎的小道上,叁只皆是没精打采的昏沉样子,踽步前行。 “我们到哪里了啊,怎么还没有看见个可以歇息的地儿,希儿你这个小路痴,有没有走错路啊。” 走了许久都没看见任何地标,也没看见有人家,还越来越热草木越来越秃了,小狐狸终于忍不住了,趴着一动不动,几乎是呻吟一般,精神不振地问了一句。 “让我看看…………” 少女低头检查自己手里的地图,再看看方向……额,本来就热得神志晕噩,现在就干脆于是陷入了: 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方向?那是什么东东的问题困惑之中的,昏头转向中。 ——————果然指望个对方向感一窍不通的人认路,很不现实的啊———————— 等小狐狸用了一个神通,找到了她们到底在哪里的时候,它默了,以手直覆面,郁闷得半天都没说话。 原来啊,叁天前就走错了路,现在都快到令丘山了啊的看天。 ———所以,孤是傻了吗,居然跟着一个路痴走,还过了这么久才发现不对!!!———— 《山海经·南次叁经》:又东四百里,曰令丘之山,无草木,多火。(再往东四百里,有座山叫令丘山,山上草木不生,野火缭绕。 ) 这么说好像还是有点不太清楚,不过,在一千零一个傻白甜的妖兽,被薄幸的人间男子哄骗吃得渣都不剩的故事锦集里,曾提到过这个地方,说这里又叫,火焰山;这边的野火,是深埋在地下,女娲炼五彩石补天时落下的一缕遗焰,红莲业火,无物不爁。 所以,才连修士的体质都扛不住这边的,炙热。 ————说起来,少女其实觉得,一千零一个傻白甜的妖兽,被薄幸的人间男子哄骗,吃得渣都不剩的故事锦集,比山海经靠谱多了好吗。 至少看了这个故事锦集她才知道,小时候差点吃掉她的那个人面鸟身的怪鸟,它又叫姑获鸟,很强的,根本不是食材好不好!!!—————— 丹道大赛将在初冬之际,建木之下的都广之野,传说中的天地中心举行。 她们从沙陵国回御兽宗花了一个月——因为沙陵国上下都是各种感激涕零的客气,送行硬是让国师办成了,最大规模的一串繁文缛节欢送仪式,一拖再拖,每一天都有新的花样,于是就几百里的行程,硬生生拖了一个月。 ———虽然到最后,少女就很有种,大家简直是送走什么灾星之类的,欢欣鼓舞的错觉呢———— 然后带着大包小包的谢礼土特产回了御兽宗,说服她家师姐和师父让她和小狐狸独自上路,花了另外一个月。 各种磨嘴皮好说歹说和保证,一群忧心忡忡的师长终于在一片“我家少女初长成”的感慨、期盼目光中,放了行,说好了到时在建木之下汇合。 于是,现在走到这里,叁分之一路程都没有到,就已经快八月了的看天。 不过,令丘山啊……… 那就离凤栖城,很近了啊。 小狐狸沉沉叹了口气,一霎眼神复杂,有着完全和清澈不染尘埃的少年感格格不入的悲凉怆然,浸入了那一泓墨湖般的乌瞳。 那年巫妖之战后,就是在凤栖城,他找到了小十的残魂,然后从这里带着希儿,太一和小十的叁个妖魂去了冥府,亲手捧着走过了奈何桥,珍而重之地交付给了后土,眼看着他们去转世。 强大如他,也在忘川河畔呕了一大口血,回去就大病了一场。 那种送走故人之后,天地萧漠无边,此身伶俜一人的孤凉和惨烈,是他此生,再不敢回顾的心境。 …… 所幸,小十回来了,希儿也回来了,太一……太一也应该在这片星空下,某个他尚未遇见的地方,好好地活着吧。 “其实,这也不能算是浪费时间。希儿不是想参加丹道大赛么,我在这附近有个故识,是个丹道大家,我们去找她。我让她教希儿炼丹之术,然后再回这里,收一缕红莲业火做丹火。” 许久,它回过神来,依旧有些黯淡地耷拉着耳朵伏着,恹恹的声音听着很像没精打采的小孩子,“这附近应该有转移阵,希儿一起找一下,朱红色凤翎花纹的。” 卡卡卡卡卡,最近写文超级卡的看天。。。。你们给偶点剧情反馈吧的扭ing mua你们。。。 第一次试一口气这么多人物的看天,白帝以后,还有神农黄帝帝俊太一再等着出场的看天。… 东君贰凤栖城里栖凤凰 找到转移阵倒是挺轻松的,没费什么气力——踏入枯草中这个繁复凤翎交错的花案之上,转移阵便猝然点亮发动,霎那清爽的凉风四方习习萦绕而来,顿时这一人两兽的叁只,都不约而同地精神一沁,惬意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是倏忽间的改天换地,一人两兽猝然出现在了一座叁重翅檐高耸,巍然雄踞的青石城门之前。 城楼斗拱多层,重檐飞翘间饰有一排兽形装饰,皆是展翅欲翔的精巧朱鸾状,栩栩如生的片片彩翎带着凤族的锐气和清傲的鲜活;正面圆头石门钉之上高悬竖匾,篆书朱红挺拔匀净的“凤栖城”叁字。 凤栖城? 虽然少女之前足不出户,对天下了解得不多,但这个大名鼎鼎的地方还是认识、听说过的。 所以,这是,丹穴山?凤凰的族地? 《山海经·南次叁经》:又东五百里,曰丹穴之山,其上多金玉。丹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渤海。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皇,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再向东五百里,是丹穴山;山上富含矿物和玉石。丹水发源自丹穴山,向南流注入渤海。有一种鸟类,样子如同鸡,羽毛绚丽多彩,名称凤皇,头上花纹象征“德”,翅膀花纹象征“义”,背上花纹象征“礼”,胸前花纹象征“仁”,腹部花纹象征“信”。这种鸟类,饮食时候镇定自若,载歌载舞,它的出现预示着天下太平。) ————傲娇的凤凰们:神农陛下你这写的我们是什么2B形象,还头上顶着一个“德”字,身上一个“礼”字?!!过新年挂对联吗,这是!!还有上联下联横批的!!——— ———还有,你才像鸡!!!!你全家都像鸡!!!把我们写成这个狗屁形象,炎帝陛下你的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神农:让你们不肯给我啃一口尝尝味道!哼!!!—————— 她尚在惊叹和新奇中,没有留意到小狐狸这一霎,仰望着巍峨城池时,乌眸间寂凉,仿佛恍然隔世的种种复杂情绪。 “走了。” 它从她肩上一跃而下,闷闷招呼了这一句,便沉默头也不回地向城门而去了。 进城,它也没多说话,只是熟门熟路地带着她,按着城正中心中轴线走,在一座四进白墙黛青琉璃瓦的庭院前,停下了脚步。 飞檐列栋,斗拱疏朗,竖匾间有秀致的“苍府”二字,是毓秀风雅之极的重廊复庭,小狐狸就直接像是主人回了家似的随意,连叩扣门环敲门都未曾,就径直将朱门一推,一头闯了进去。 迎面而来的妖族侍从,显然处在“MD小妖精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横闯羲皇陛下的宅邸”的目瞪口呆,一脸蒙蔽中;却在它展开一缕自身灵力之后便认了出来,反应过来就意外地急急招呼行礼,却是躬身躬了一半就被它挥手打断。 “羲……” “辛苦了,免礼。照顾好客人。” 小狐狸丢了个淡淡的眼色过去,直接随意又简短地吩咐了一句,便化作了一道迅捷的白光,撇了她消失得没影了。 于是少女跟在一拢清爽的绿纱翩然,衣袂间绣有竹叶和浮草纹,华妆秀容笑靥晏晏的小女侍身后,于精美镂雕绘彩的轩窗廊庑间,迤逦穿梭行走,去寻一处厢房安顿下来。 这里,真是清幽啊。 院落深深,曲水复廊的亭榭精致;青青篁竹和菩提临风摇曳,清雅秀欣的苍翠落下沙沙婆娑的影,两厢照壁地掩映着小巧的廊桥如长虹偃月,横贯在池塘和假山水之间;兰池悠悠,波光粼动间,几乎有种玉树琼林般的葱郁,于是湖边丛生兰芷的那一抹娴静的翡翠绿,都带着鲜润的水汽,清新得沁人心神。 还有,这个宅邸间几乎随处可见的,一种似龙长角,又似蛇拖着蛇尾的生物,精致的石像和刺绣花纹,飞檐间、湖边、罗帷间,比比皆是。 这又是什么,生物? 让她无端想起了,六岁那年的素月和飞雪的夜,那人清凉如玉石,带着溶溶木香的怀抱。 这是在凤族的祖地,皇城正中心。 这一座精巧有致的小院子,明显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尊贵;华胥他一看,就是这里主人的从容风范,他也似是对各路神、妖知道得清清楚楚,说起来如数家珍。 所以,华胥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袅袅娉娉的丝绡帘栊,也似是随着侍女款款而行的发间簌簌的珠翠摇曳,在初夏风中,步摇轻荡的叮当声都带着幽静的娴雅。 可她满心皆是,静不下来的,疑惑不解。 ————怎么看,华胥都不像是当初她初遇的,差点被一只低阶妖兽吃掉,还需要她救的,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狐狸啊—————— 那只被羲皇大人抓来演戏的妖兽(瑟瑟发抖):不不不,不敢吃不敢吃,不敢动不敢动,羲皇陛下,我可以走了吗—————— 为什么是苍府,因为伏羲又是苍帝。 -。- 名字称号多的人就可以这么玩,就是这么会玩。。。。 最近冒出很多宝宝,超级开心。虽然依旧卡文卡得很惨,但又有动力了,谢谢你们。。。 作者有病,各种喜欢冷门题材,所以你们这些爱我的人,真是不容易,也真是是真爱的这种。。 mua一口。 恩,下一章上肉(小叶子新婚文,所以肉尽量多一点,也尽量不虐他) 东君叁送上门的不吃白不吃 “仙子是陛……呃,小公子的客人,有事情的话,请尽管吩咐;如果需要沐浴的话,后面千秋院里有玉荣清泉,可以消暑解热,仙子直接从厢房后院,往后直走就到了。” 绿衫云鬓的侍女笑嘻嘻地向她行了个礼,翠衣活泼地扶风一闪,便化作了庭前一棵秀长挺立的篁竹,清风徐来,长叶一阵飒飒,落下树影斑驳而幽艳,像是一阵欢声笑语。 算了,不管了。 反正,作为本命妖兽,华胥不可能会害她。 她想不通,也想不透,于是不再想了。 少女洒脱地一笑,放下行囊便取了自己换洗的衣物,按照侍女说明的方向,往清泉的方向去了——因为不说还好,一说到消暑沐浴,就发现自己一身汗渍黏乎乎的,浑身上下都好难受啊。 这几天下来,都快被热死了,想到沐浴就觉得是无比奢华的,好享受呢。 然后,她就知道了小狐狸去了哪里——原来这位大爷进了门就这么心急火燎地往里面跑,是跑去泡澡了啊的orz。 也是,这家伙素来喜洁又臭屁,脏是他最不能忍的事情。 修竹疏疏的一片滴翠萦绕间,一池泽而有光的玉膏如翠绿细腻的昆仑玉岫,昳丽的少年郎君泡于其间。 他精劲紧实的上半身放松地后靠在池沿,湿发垂坠没入一池碧意间;篁竹一片清幽的阴翳笼在他微微仰起的秀气面容间,少年的神色似是心事沉浮,于是容颜看着竟有几分萧索,似是明净孤高的竹意山水,都映入了他清隽的眉目间。 “希儿来了啊。” 听见响动的转眸流盼间,他轻眯着那一双狭长的桃花眸,懒洋洋地笑开,双臂依旧悠闲地搭在池边,淡定安然得,没有半分沐浴时被她意外闯入、看见的惊慌和意外。 美少年一笑,那种周身萧凉的落落感,顿时刹那消失殆尽,只剩下发色鸦青,唇若丹朱的绝色撩人。 “正好,来,一起泡鸳鸯浴。” 他顺手一撩湿发,从池中慵懒而从容起身。 乌发阑珊地附伏在少年精致深陷的锁骨间,泫然坠着水色流转的玉膏液,如碧珠琳琅顺着他肤色清冷的胸膛珊珊滴落,勾画出利落明朗的侧腰线;尚带着年少张扬的赤裸肌肉弧线优美,紧实精悍的玉白肤色格外,诱人。 救命,妖孽啊…… “不、不了吧,你先泡……” 少女听见自己直直的咽声,还有干巴巴的声音。 她一霎两颊间羞色尽染,正在神色紧张局促地连连后退;他正往她这边毫无遮掩地走来,步履不紧不慢,神色自若含笑;仿佛角色颠倒,被人闯进来,看见正在沐浴浑身一丝不挂的是她一般。 到只有几步之遥了,少女才蓦然反应过来,连忙抬手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抱着衣物掉头,就要狼狈地落荒而逃。 “定。” 他一声轻笑,轻描淡写地一个响指,少女抱头鼠窜的步履,顿时就被倏然定格住了,僵立在月洞门口。 “过来。” 下一瞬,随他修长的食指潇洒一挑一绕,少女就已经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肢体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向他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被唇角啜笑,赤裸的身形间尚是水湿漉漉的少年轻松拥入怀里。 呵呵呵,傀儡术,用得炉火纯青。 被少年火热赤裸的躯体抱着,顿时他清冽的气息,便无所不在地环绕了她。他像冬日清傲的梅,苍翠孤高的竹,却是,灼热的,像欲火炀炀的燃烧。 她这一霎被他的体温暧昧地全然包裹住,羞得整个人都快要被烧熟了,没有注意到这个拥抱的时间有些长,他轻阖着眼眸拥着她,满是眷恋地抚着她的发,似是,他不确定她的存在,需要,她的安抚。 “希儿为什么要跑?” 清秀朗俊的少年微微松开了她,却尚是一手紧环着她的楚腰不放。他的另一只漂亮的手以指节亲昵地托攫起她精巧的下颚,指腹缱綣地流连在她的樱唇间,暧昧地细细勾勒摩挲着她的唇形。 少年轻垂着睫羽,掩住了眼眸深处那黏连得丝丝缕缕,未来及褪去的怆然,他凑到近处,带着呼吸热湿的声音听着是一如既往的轻佻不经:“希儿这是,想要躲谁呢?” 还能是谁,你这个大流氓禽兽啊啊啊! 深知他德行的少女一脸憋屈,郁闷得就差把“不跑,还等着被你说是自投罗网的,不吃白不吃吗?”写在脸上了。 “说起来,一连好几天都因为热,没有碰过希儿呢。所以么,这次既然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不吃怎么对得起希儿的一番美意啊。” 作为和她心神相连的本命妖兽,少年也自然对她了解颇深,于是拥有不需要读心术,就可以直接读脸的技能。他蓦然挑眉笑了,手间微抬她的下颚,柔软殷红的唇就吻了下来。 温濡美好的轻柔缠着她的唇瓣深入,勾绕着她的舌尖喂进他自己,唇齿间转瞬便皆是少年清澈而纯净的气息,他吮着她娇嫩的唇交缠扫卷,温柔又有些强势地侵袭,像是恣意的潮,将她倾翻湮没。 下一瞬,少年半眯着眼眸,直接横抱起被吻得晕头转向的少女就悠闲往玉池走,澈然的音色皆是慵懒的笑意,“好饿啊。洗干净,再,一口吃掉。” “华胥你放开我!” “不放。希儿真是笨蛋,送到唇边的肉都不吃,那我还是个妖兽吗。” 反应过来的少女,炸毛的猫一样的挣扎和尖叫声,伴着少年轻巧而促狭的慢悠悠话音,还有几下“哧啦”被干净利落扯坏的裂帛声,月白的齐胸丝质襦裙就被除掉,随意丢开了,破损的绡绸轻飘飘地挂在了竹枝间,似是一只被杪枝勾住的繁丽纸鸢。 浮云飞去,满庭疏风穿栊入竹,于是一片密叶声萧萧;少女间或抓狂抱怨的声音,很快就被亲密缠绵的吻声封缄,堵成了低低切切的呜咽。 东君肆喜不喜欢我 少年以手覆入她后脑的黑发间,扬头沉迷地吻她,另一手顺着她的腿侧一点点很轻,很缓地徘徊试探着下移,这个位置很敏感又,很危险;他的指尖灵活又轻柔,她的娇躯没一会就在他的吻和抚触下,绵软地缩在了他的怀里,乌眸间洇着潮意涟涟,断断续续的娇声呻吟,时不时从相依相缠的唇齿间逸出来。 “希儿喜不喜欢我?” 他松开她的唇,薄唇轻挑的笑容,如彼岸花艳冶无瑕;静静专注的抬望间,他墨色的眼眸像是潮湿深邃的一方夜幕,拥有迷离闪耀的星朔无数。 “不喜欢。” 她香腮间霞色尽染,连小巧的耳垂都是红烫的,却依旧在嘴硬,别过脸不去看这个撩人的男狐狸精,违心道。 可下一瞬,她就被他的并指刺入惊得尖叫了一声,急忙缩紧并拢了笔直的双腿,咬唇忍住呻吟。 “现在呢?喜不喜欢?” 少年直接翻身覆上,强势地以身嵌入她双腿间,摁住她压倒。他墨玉般的眼目深深注视着她,手间的动作淫靡深入,嗓音也是诱哄的不依不饶,非要她承认。 “不,喜,欢,嗯………啊!” 明明已经情动,却依旧在咬牙和他倔的少女,直接被他指尖闯入勾刺的狠狠动作,激得重重喘了一声,眼梢眉角都泛起了淡淡娇媚的绯意,双腿也无力地张开了,软软挂在他的侧腰际。 啧。真不乖啊,纤腰都软成了向上弓起迎合他的妖娆弧线,可就是,不肯承认呢。 “希儿还是下面的小嘴比较诚实。” 俊美的少年郎君眯着眼尾上勾的桃花眸,掩住了眸底一瞬复杂的黯淡,勾了勾薄唇笑得很是撩人。 他握紧了她的细腰,身下猛地凶狠挺腰一送,便全数嵌入了他自己,契合着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悍然地冲撞;他胭脂般艳冶的薄唇也在此刻覆了下来,缠住了少女言不由衷的樱唇,不让她再说话。 “华胥,你,有完,嗯,没完啊!!!” 知道他肯定要把这几天的份,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可到了金乌西斜,某个禽兽还没够,她都早已软成虚软无力的香泥了,迷雾氤氲的美眸失神,有气无力呻吟的嗓子都透着哑色。 “既然希儿不喜欢我,那我就只好认为,希儿和我双修,是因为纯粹很喜欢做这事。既然如此,我只能好好满足你,防止你出去找别人啊。” 少年垂落乌沉沉的眼眸,看着居然无辜又有点委屈和受伤,他斜挑了挑眉,带着欲色喘息的声音依旧是湛澈的慢条斯理,好脾气地解释道。 “所以你看,即使希儿伤了我的心,我也依旧很爱希儿呢。” 这幽怨的语气,啧啧,可和他动作的骁勇完全不符合呢。 美少年正以全面压制的姿势,一手抓握着她一只精巧莹白的脚踝架在肩上,缠绵抚在她的腿根处;另一手攫着她的纤腰,强硬地以身将她的双腿撩分得大开。 他站在池间压着她,大开大阖地用力挺腰穿插着;少女一只白皙的皓腕软绵绵地虚扶在他肩头,被他正面用凶猛的力道顶撞开紧致的甜美,死命地来回折腾;另一手撑在身后的池沿上,勉强保持着平衡。 这样的高度刚好让她可以完美地咬合承受他,次次都是直直贯穿到底。淫靡的水声和激烈的肉体拍打声盈耳间,有些刁钻的姿势让他的深刺、摩擦撞到了一个格外敏感的点,酸软又紧绷的复杂痉挛感雪崩而至,于是她猛地哆嗦了一下,沙哑地喘了一声。 他一下就发现了,于是坏心地大幅度连连狠顶在同一个位置,她的心神一下就随他悍然狠戾的侵入,被撞散撞飞了出去,失控的快意席卷过四肢百骸,一霎她雾气弥漫的乌眸都涣散开了,又快濒临极限地哑声尖叫出声。 “我,嗯,喜欢,你,啊……我喜欢,你!总,可以了吧!……” 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她简直要泪流满面,他今天是怎么了啊,生猛得简直要把她拆骨入腹吞下去。 200珠了,下午必须加更了。(谢谢大家) 不过这文真心存稿不多,而且还在很卡的看天。 东君伍希儿说喜欢我吗<200珠的加更> (伏羲(风淡云清):天塌下来的时候,孤确实挡住了呢……) 唔。之前的小侍女转头就变成了竹子,也不知道这边的一片凤尾竹林有没有人形,呢…… “华胥……” 少女在耳畔诱人而轻柔的曼声呢喃,似是甜美的叹息融化了他心湖间孤独的沉疴,他等了她很久,很久;她一直,都是他的命运,他的守望。 幸而,她在。 她总算又回来了,回到了他身边。 真好。 少年托抱着她深吻着走入厢房,直接将少女放在玉簟罗幔的床榻间,紧拥纠缠着她,再一次势如破竹地将自己捅送入了她迷人莹白的娇躯内。 黄昏的薄暮冥冥间,风静云停,庭院内一池玉膏粼粼涟涟的縠纹,逐渐安静了下来,最后又恢复了一片翡翠般沉寂的,碧绿。 少年的情欲直接而热烈,他以怀拥她的姿势,亲密无间地又纠缠了她许久,到入夜了,才终于尽兴消停了,可依旧紧环着她,深埋在少女体内不肯放她。 上弦月在西天,白辉入牖,泻下一室霜华般的清皎,疏疏地落在玉簟间,縠纹溶溶,似是凉冷明川静波的流淌。 少年侧躺在榻外侧,逆光的影翳在他书墨难描的俊美眉宇间,映下深刻的幽邃,如清寒的流霜月色都渗入了那双沉沉的乌眸间。他有力的手臂从身下穿过她纤柔的腰肢,轻轻拍抚着她的雪背,另一手十指相扣,迭握住了她的素手,握得紧紧。 “希儿,也说你喜欢我吗。” 他低头眷恋地吻着她光洁的额,声音温柔,却洇染着说不出的清寂;黑夜中,少年兽一般深墨色的眼眸?暗,像是灯火都无法企及的,夜阑深处。 “你都从来没说过,喜欢我呢。” 她实在快困死了,也给折腾得动都不想动一下。 但大概是,孤月斜影太过萧索,竹声婆娑太过幽幽,这个家伙的声音听着有点闷闷的,竟然有几重脆弱和委屈,有些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畔,让她心间的某处坍塌一般地,突兀地软了下去。 “你是笨蛋吗。不喜欢你,怎么可能会和你双修,做这种亲密的事情啊。” 少女依旧阖着眼睛,长睫轻颤间伸手勾绕住他的颈间,伏在他肩上,睡意迷蒙地没好气嘟囔了一句。 “可我依旧很想听你说一声。希儿你说,喜欢我吗。” 他收紧了手臂环拢着她,少年好听的声音带着诱哄,伴着柔软湿润的浅吻和抚触,轻飘飘地徘徊在她的耳畔发间;他精实的身体尚有些薄汗涔涔,于是鼻翼间满满萦绕着他郁烈的男子气息,奇异的安心感交织着如云烟缭绕的睡意下沉,舒适得身体都像如又飘渺又遥远地,漂浮着。 唔。之前那么禽兽,现在居然又能黏人撒娇,还不依不饶了。 她在半梦半醒的黑沉中,叹了口气,舒服地枕在他有力的手臂间,娇慵含糊地回了一句,“我喜欢你,行了吗,睡觉!” “我也好喜欢希儿,所以,你回来了,真好。” 少年心满意足地抚着她柔软的乌发环着她,浅浅迷恋的吻落在她额间、发间,缠绵而多情,似是一声低柔清幽的,叹息。 月过轻云寂,影落竹色深。 夏夜,凤栖城的星野萧寥沉寂,飞甍凌虚的檐端下,书着“苍”字的白羊皮纸灯笼于廊角处高悬,似是被夜风飐拂撩动了,于是清寂地,摇曳了一下飘乎的烰火。 但新书榜好像坏了,都没在首页看见我自己。_(:3」∠)_ 东君陆下雨了,那位前辈心情不好 次日,雨。 等尚有些困顿的少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巳时了吧? 小轩窗外的天穹是暗沉的,密布幽晦的铅灰阴霾,蒙昧的一片浓云低锁于庭院上方,让人有些分不清时辰的昏乎。 雨丝不急不缓地连绵成线,织做一幕烟霭重重的惆怅帘,在深黛色的檐角下汇做濩濩而下的涓流,沁湿了半边白灯笼,滴滴答答轻巧的雨声,在室内弥漫开晨间潮湿的雨意。 她身边居然是空空的,这让习惯了在少年温暖的怀里醒来,被他的体温环绕的少女一瞬觉得有点冷,轻微的不适应——她拥着丝绸被衾,迷惑地起身,转头便见到了以乌绫束发的美少年坐在床尾,在绘一对金鹧鸪的白绫围屏后,漂亮的手撩起轻纱重幔,微微蹙着清雅的眉。 “唔,下雨啊。看来我们要拜访的那位前辈,今天心情不怎么好啊。” 他澈然的目光静水无波地越过大开镂空雕辛夷花纹的绮窗,眺望着轻幽无边的雨,轻声自言自语道。 今天是八月初叁,快到那个日子了。所以,下雨……一点都不奇怪吧。 少年的侧颜俊雅干净,秀逸狭长的桃花眸,一拢薄蓝色广袖织金纱氅衬素白交领衫,衣袂间清妍的流云暗纹,很有夏季的轻爽;即使此刻他的坐姿有些慵懒松散,也依旧显得有种风流不拘的,英姿天纵。 “华胥?” 少女揉了揉迷糊的眼睛,硬是愣了一下,才开口唤他。 第一次看见穿着衣服,还是衣冠楚楚版本的禽兽,差点认不出来呢。 ╮(╯▽╰)╭ “本来想今天就去拜访那位前辈的,既然她心情不好,那我们今日先在城里面逛逛,去给希儿挑个丹炉吧。” 见她醒了,少年转眸含笑看过来,伸手随意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然后以指节勾了一下她秀气的鼻脊,清湛的话音含着揶揄,“希儿真是小懒虫,平常这个时间太阳都晒屁股了,我都已经起来等你很久了。” …… MD她起不来,是因为哪个混蛋啊!!!! 少女对天翻了个白眼,扭头躲避开了他的动手动脚,都懒得和他争辩了。 这家伙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又坏又恶劣。果然昨天夜里,这个混蛋那种有点有点不对劲的,温柔又脆弱的情绪,肯定是她的,错觉。 错觉。 等两人梳洗好了出门时,已是午时,云雨稍霁,天色却依旧是黯淡的阴霾。 水洗过的城间,凤纹青砖洇过雨是苍黛色的深,显得凹纹的一只只鸾凤都是翩然欲飞的纤毫毕现。 少女一袭月白从裙摆往上层染橘霞色的艳丽锦缎襦裙,简单挽随云髻都显得雪肤花貌;薄袍轻衣的少年郎身形挺秀,含笑玉立在门口,一手持一把浅青绫罗伞扶着门,一手来牵着她的素手,如一对正是风情月意的小情侣一般——只是,第一次和不是小狐狸状态的少年出门,她不觉有些,呃,别扭。 更何况,直到踏出门扉时,少女还似乎能感觉到背后一众彩衣华妆的小侍女们,盯着他们牵着的手的炯炯目光,和那些时不时捂嘴的窃窃私语,吃吃轻笑声。 她给盯得实在有些不好意思,窘迫地试图从他的手间抽回自己的手,想自己走,却被他八风不动地十指迭扣住,握得更紧不让她收手。 少年蓦然回首,犀利如刃的眼风四下一扫,顿时那一片偷偷摸摸的笑声戛然而止,那群活泼的莺莺燕燕,立马一个赛一个的乖巧,纷纷化作了玉池边的花花草草,只剩下风过时簌簌容曳的叶声——却在朱门于他们身后吱呀阖上的一瞬,隔着墙猛地爆发出一片嘻嘻哈哈,此起彼伏的促狭笑声,伴着:“小公子和小仙子在外面好好玩,晚点回来——不回来,宿在外面也没有关系哦!”的齐齐笑意盎然的喊声。 她刷地一下脸红了,笑声间打趣和调侃的意味太浓太明显,都没办法装作听不懂。 晨间这群小姑娘们送衣服过来,帮她梳妆的时候,看她的眼神就很不对劲,交汇着暧昧和狡意的目光,频频于她颈间一处处红痕处悄然流连——被她发现了,这一群人立刻就一本正经地死绷着脸忍笑,个个看着严肃得不行,只是一双双眼睛里还残余着未来及消褪的笑意。 华胥这个禽兽!!!都是他!! ——那片凤尾竹不会还真的有人形,就是这群小仕女中间的一个吧??!!! “闭嘴!” 他扣紧了她的手,隔着朱门直接厉声呵斥了一声,却换来一片更加放肆的高高低低笑声。她羞窘得不行,红着脸低头想赶紧溜走,少年也忍俊不禁地无奈摇了摇头,拉着她就走入了凤栖城的街巷中。 东君柒白帝陛下 虽然天气不好,空气间尚残余着烟雨蒙蒙的湿意,凤栖城内却是意外地,人不少。不至于说是填街溢巷,却也能勉强算得往来攘攘。 都说凤栖梧桐,种得梧桐引凤凰,梧桐从来都是最得凤族青睐的植物,是以,凤栖城作为凤凰一族的大本营,市井阛阓间,也是尽栽梧桐树。 昌盛高大的乔木在夏日的雨后雾泽间,招摇着叶翠枝青的心状新绿,掩着蓇葖聚合的球状果实丛生簇簇;间或似是无心地夹杂入一棵花期正盛的西府海棠,虹垂着一树胭脂般艳丽夭夭的花朵,似是明霞初妆的,妩媚多姿。 鲜衣珠翠出游的公子仕女,于各种材质的精致执扇后半掩面,低低谈笑欢声地行过,如莺歌呖呖,衣鬓过处香风拂面;却时不时能看见头顶萌萌的竖耳或者各种形态的小角,甚至还有些,说话说着,发间突然直愣愣地冒出几撮呆毛一样五彩翎羽,像是花突然开了,孔雀突然开屏了——却丝毫不影响美貌,反而让她觉得,好可爱啊。 ——姑娘,作为一个小时候差点被妖怪吃掉的存在,你也是真心地,够心大的了啊。 不过,妖族真心从来不乏绝色美人,她身边这个为她打着伞的妖孽,不就是个个中翘楚么——更又何况,是天生贵胄的凤凰一族呢。 亲密地携手四处逛了会,她就被身边含笑俊美无俦的少年郎拉进了一家首饰铺子,他顺手在从一片展示的华美发簪中,拈出了一枝很别致以石榴石缀珠簇成葡萄坠的团花珠钗,亲昵地为她插入发鬓间。 “蛮合适的。” 迎上她转眸看过来的目光,少年微微侧颜,乌眸流眄间清浅一笑,伸手替她轻拢了拢鬓间的一缕散发于耳后。 确实,衬极了她这一套烟霞尽染的襦裙。 她正要说话,却听见门口,似是等待着仕女们挑首饰的两位风度翩翩的妖族公子,一着梅青软罗纱氅,一着红绫圆领袍,正在一边悠闲地沏茶,一边闲聊。 “听说了没有,东君居然接受了凤伽罗的挑战诶。” “还真的接受了啊?少昊陛下图什么啊,这是。赢了是胜之不武,输了……咳咳,以他西方天帝、太阳金乌的尊贵,先皇帝俊陛下亲儿子的身份,他还能输那就真见了鬼了……” 第二位一扬眉,听着有些愕然,手间饮茶的茶盏也在空中顿了顿。 “没办法吧,被烦的吧。都几百年了,少昊陛下估计也想做个了断。” 红袍的公子笑,以手间的银箔贴乌木柄的折扇,轻敲了敲几案的边缘,回道。 “你们知道什么啊。少昊陛下同意了接凤迦罗射日弓叁箭,说接住了,凤伽罗就代表凤族,不再计较巫妖大战的事情。” 第叁个声音插了进来,那是一个之前在挑玉佩的一个墨衣玉冠的公子,看着年纪并不大,闻言嗤了一声,一手持袖放下了手中本正在观摩的雕鸾鸟纹的白玉佩,不屑道。 “啥?” 之前的两个声音皆是一怔,错愕道。 咦?少昊陛下?西方白帝少昊、东君、太阳神吗? 《山海经·大荒南经》: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日浴于甘渊。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 在东海之外,甘水之间,有个羲和国。这里有个叫羲和的女子,正在甘渊中给太阳洗澡。羲和这个女子,是帝俊的妻子,生了十个太阳。 …… 帝俊和东皇太一是前一代妖皇,神鸟叁足金乌,陨于千年前的巫妖大战时,两人以身祭了周天星斗阵封印了巫族;十日是妖皇帝俊和妖后羲和生的十个皇子,白帝少昊便是其中最小的那个,也是在后羿射日弓射落九日之后,如今世间唯一硕果仅存的那只,叁足金乌。 少女不觉中就被吸引过去了注意力,她也知道神鸟中,凤族向来自诩高贵为百鸟之皇,而白帝陛下是叁足金乌,太阳神,鸟类之主,更传说中是伏羲陛下钦定的继任,下一任妖皇,所以…… 这个凤伽罗到底是什么人啊,这是,怎么还能这么嚣张地代表凤族,挑战一个天帝的? 还什么不计较巫妖大战的事情? 什么事情啊??? 还有,凤族这是在,对少昊这个天帝表示明晃晃的,不满吗? 她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少年闻言,正在付钱买下这根钗子的手,腾然在半空中顿了顿,一霎眯了眯狭长的墨瞳,眸色深沉。 “凤伽罗不就是我们前城主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吗,有什么资格代表整个凤族?要不是凤族太子阑珂战死了,哪里还有他说话的地步,什么不计较巫妖大战的事情,呸!” 回过神来,之前先出言的第一位公子,愤慨地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搁,“他有本事,帝俊和东皇两位陛下还在世的时候,对白帝陛下这么说话啊!” “射日弓啊…………” 另外一位却明显看起来很忧心地蹙起了眉,揽袖将杯间的残茶泼洒入了身侧的金桔盆栽中,忧虑道,“还叁箭。白帝陛下接得住吗?” “切。我说你们也太看得起那个纨绔了吧。就他,估计连射日弓都拉不开,还叁箭呢。毕竟射日弓以前可是巫族第一神器,十二祖巫里只有后羿,还有巫皇帝江才拉得开,又哪里是他这个黄毛小儿能撼动的。” 红袍公子不屑一顾,嗤道。 早前开口的那位墨衣小公子正待说什么,目光却望着珠宝铺子的门口,直接呆滞了片刻,急忙要行礼:“白,白,白帝陛下!” 对了,我解释了没?叫希儿或者小希,是因为,女娲的名字是风女希。 东君捌白帝陛下的cp 欸???正主? 正听着八卦的少女一怔,急忙转眸看向门口;华胥宽袍之下伸出的那只漂亮修长的手再顿了顿,便懒散地顺手丢下一锭银两,另一手依旧牵着她,也面色平静地转头看了过来。 “免礼,不必拘谨。” 迈槛而入的,是一个乌发高簪黑色鹊尾冠,冠缘于额间垂落一缕金旒的青年贵公子。 天青箭袖锦衣玉带钩,是环佩金绶的华贵明逸,容色竟是颇为男生女相的柔和文雅,欣长纤细的眉宇间笼着一种忧郁而沧桑的气质,声音听着很温敛;挽在他臂间被他牵着的姑娘却正好与他相反,红衣似火金冠高束,高挑有致的身形佩长剑,凤族标志性的金色凤眸修长,带着风华正茂的清傲,英气十足的眉宇给人一种中性莫辨的,锋芒迫感。 君子似女郎秀美;女子似郎君英挺,这一对真是特殊啊。 白帝少昊有双浅茶色的眸,迎上华胥长身玉立的身形时,明显微微错愕了一下,才轻而谦雅地一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他侧头似是对身边的姑娘传音入密,柔声说了什么,于是这位红衣美人松开了挽着白帝的手,金漼漼的凤目看向少女这边,利落丝毫不见外地走了过来,灿然一笑若金曦夺目。 “凤族,凤兮。姑娘如何称呼?” “呃,呃?御兽宗,贺兰。” 少女明显愣了一下。 “我和贺兰姑娘一见如故,这琳琅阁我也算个主人,这里摆设的都是旧货了,有些不尽如人意。所以,姑娘愿意随我来楼上,看看我这琳琅阁里,又新进了什么有趣的收藏品吗?” 红衣美人向她伸手,落落大方地含笑邀请道,她的声音也如人一般,利落清脆。 什么情况啊? 虽然因为她的一众师姐的缘故,少女对英气款的美人自带好感,但也很是错愕,迟疑了一下,不觉地转头去看华胥。 身边轻衣清逸,容姿秀妍的少年郎向她展颜一笑,松开握着她的手,修长的指亲昵地带着几分懒洋洋地勾过她的手心:“凤兮不是外人,希儿,让她陪你去看看这家的珍品吧,也许,有什么希儿喜欢呢。” 于是一头雾水的少女,就被一袭红衣的美人笑眯眯地拉着,带入了内室,兴致勃勃地挑首饰去了。 少女最后回首间,只见暗沉的铺子内,不知何时人已经散尽了,只剩下满室梅雨缠绵的晦暗。 带着湿意的光线里,两个俊美得陋室蓬荜生辉的男子相对凭立。一清和淡雅静立,气质有几分沉郁的萧悒,似是流霜寒月;一慵懒悠然地负手,俊俏妖冶的面容幽艳得,如浮光跃金的晚照。 虽说气质有些迥异,两人之间却平白地,有种奇特如出一辙的相似感;白帝举止间有种谦和温吞的气质,但长睫轻垂掩住的轻浅一抹茶色眼眸,细看却浮动着参不透的深邃颜色;少年收敛着锐气和轻狂,看似温和,却依旧有几分慵度间不经意昭现的张扬。 而且,是错觉吗?两人在一处之时,竟显得华胥这个年纪看着小了许多的,更为沉稳从容。 在一帘珠玑浮筠的隔断珊珊落下之前,少女似是隐隐绰绰听见华胥清平明澈的声音,语调淡淡问了一句: “小十,怎么回事?” 楼上朱帏绰绰,是画栋雕梁的华美;镂雕霜华镶云母的花案牖窗正临水望江,雨季湿湛的柔风,掠起市井纷纭嘈杂的喧声遥遥,携一江面沉浮的雾岫溶溶透窗而入,飐拂红幔旖旎,也似是一树西府海棠的秾丽夭夭。 “我和十殿下从小就认识,他小时候是个混世魔王,成天和他九个哥哥一起,闹得人间和妖界鸡飞狗跳的。帝俊和夫人羲和陛下那时候常年闭关,正在推演完善周天星斗大阵,完全抽不出身来,会来抓他们回去的一般都是东皇陛下。” 凤兮是个妙人,看见少女虽然顺从地就这么和她过来了,却还在频频回头张望楼梯口方向,心知她还是有些拘束,于是一边陪她看各种精美的首饰,一边言笑晏晏地谈起了自己和白帝的事情。 “我家大哥,凤阑珂那个时候是他们的伴读。因为性格端方有些古板,看不了他们到处惹祸,于是经常去寻东皇陛下来管他们。东皇陛下惩戒起人来极其严厉,于是十个小殿下都对我大哥很是不满。然后十殿下知道了我是我大哥最宠的小妹,有天就来和我约战,说赢了我就让我去和我大哥说,不许在他们背后再向东皇陛下,他们叔父告状。” 八卦总是有趣的,于是少女听得津津有味,追问道。 “那然后呢?你答应了没?” “答应了啊。然后,第一次是我赢了他,不至于说把他打得满地找牙,但他当时也被我打得很狼狈了。” 凤兮眯着修长的金眸笑了笑,从毕恭毕敬的伙计手里接过一盒新的珠宝,轻巧答道。 她英秀的眉宇清傲,一笑间却又溢出几丝微微少女羞意的柔和,映着镂空檀香木的朱漆妆奁间玓瓑的宝光十色,是锦绣如花的风华正盛。 “十殿下觉得丢人丢到了姥姥家,之后干脆什么别的事都不做了,埋头刻苦修炼,不断地和我约战。半年之后,第九次挑战的时候,他终于赢了我,扬眉吐气高兴得不得了了,却被东皇陛下知道了,狠狠骂了一顿,说欺负女孩子,居然还被人家反胜了这么久,他这个妖族皇子真是有出息,真好意思。“ ————————————最近收藏涨得蛮快,于是求一波珠珠看看有没有新宝宝冒出来———————— 东君玖好样的,在女娲面前吐槽伏羲 少女忍不住,噗嗤地一声笑出声来。 白帝陛下现在看着气质沉稳又温雅,居然也有这么熊的时候,还真是看不出来呢——总觉得,是华胥这厮,小时候这么熊才能算是表里如一吧? 不过,熊得真可爱啊。 “说起来,凤兮,帝俊和东皇两位陛下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 笑过,少女想起了自己一直有些好奇的问题,于是问了起来。 “帝俊陛下是个脾气很好很温和的男子,当时的妖庭头号男神。和羲皇陛下那种懒洋洋,纯粹是习惯性挂在嘴边的笑意不同,帝俊陛下笑起来真的很和煦很阳光,好像我从来都没听见他扬声说话过,更别说发火了。” 见她对珠簪之类的似乎都不太感兴趣,凤兮有些莞尔,顺手轻阖上手中四角镶玉的妆奁交给身边的伙计,示意他去取新的,一边答道。 “我那时候还小,曾记得他鼓励我们这群妖族小辈好好学道法的时候开玩笑说,就他一个人能推演周天星斗阵,都要快给累秃了,就等我们学好了阵法帮他分忧了。如果我们不肯好好努力,唔,叁足金乌也是鸟,鸟儿是靠羽毛吸引雌性的。他这只鸟儿要是没了翎毛,他夫人,羲和陛下不要他了要怎么办啊。” 回忆起当时的事情,她也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继续道: “东皇陛下么……妖庭战神,战力强强强,基本都是戎装银甲的打扮多。少言寡语,冰山美男,比帝俊陛下严厉多了,惩罚起人来的花样超多,能整得熊娃子苦不堪言的那种。记得那时候十个小殿下谁都不怕,但怕死了东皇陛下。” “当时,妖庭猜测最多的问题就是,要是真的打起来,也不知道是东皇陛下厉害一点,还是帝俊陛下厉害一点呢——毕竟虽然帝俊陛下从来都是研究阵法的,没见他真动过手,但他是哥哥,应该没道理会输给自己弟弟吧?” ————————不不不不,大佬是出了名的,作为弟弟花样吊打哥哥的存在好吗,你问下老子和元始就知道了—————— ————————还有啊,姑娘,在女娲面前吐槽伏羲,你真是好样的!—————— “那凤兮,一路上的人都在说凤伽罗和白帝陛下约战的事情,凤伽罗是谁啊?” 伙计新送来的是整整一盒的手镯,少女毕竟又不是真的来看首饰的,只扫了几眼就兴趣乏乏地移开了美眸——她觉得还是听凤兮说事情有趣,于是追问了下去。 “凤伽罗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的母亲是父皇在我母后病逝之后娶进门的,现在正暂代凤栖城城主的职责。” 听见这个名字,凤兮的笑容微不可察一凝,垂睫这么解释了一句。 还没等少女再说什么,她便举起手,示意伙计们不必再送饰品过来了,直接问道: “不过,贺兰,隔壁的多宝阁也是我们凤族的,你既然不太喜欢珠宝,那贺兰有什么感兴趣的法宝类型吗?我带你去看看新来了些什么法宝,可好?” “欸?法宝啊?我想看看丹炉!” 今天出门,不就是想着挑个香炉的吗——说到这个,少女的注意力顿时被迅速转移开了,来了精神。 楼下,室内光线依旧蒙昧沉霾,如幽暧的深色烟纱一匹洇笼。 静心的香雾漫漫缕缕间,镂空扶桑纹的黑漆楠木几案前,两个俊美如画中人的贵公子,正相对品茗。 “小十,凤伽罗毕竟是阑珂的弟弟。” 华胥搁下白瓷茶盏,一手支着颐轻揉了揉眉骨,叹道,“你不好做得太过。” “我知道,也一直记得。” 少昊眉宇平淡地应了一句,声音也恬然,欣长的手持茶盖优雅地掠着碧罗茶的氤氲,清清静静地笑了一声。 “就是因为是阑珂的弟弟,我才忍了这个纨绔和他那个极品娘嚣张了这么久。但最近他们越来越不知死活,一直都在对凤兮下手,我忍不了了。” “我要让凤兮整个看清楚这对母子究竟是何模样,省得她总对那对母子抱有不现实的希冀。” 他举杯轻啜了一口仙茶,顿了顿,一根修长莹白的指直指天上,温声继续道: “另外,我最近也查到,那个时候,那个‘混沌青莲最后一颗莲子在人间’的消息,似乎最早就是从凤族放出来的。所以,即使我能饶了那对母子,那位,也饶不了他们;落在她手里可比在我手里惨多了。” 闻言,华胥如墨浸染的眼瞳缩了缩,骨节分明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拢住了饮尽空空的瓷茶盏,一霎间清俊的眉宇尽是戾色。 “你说的没错。孤本来也就没打算干涉你,只是提醒一句。” 下一瞬,少年郎轻松开手,那只瓷茶盏已经化作细细尘寰从他的掌心簌簌落下,他丹朱般的唇角斜勾,微点了点头,话音波澜不惊。 “做你想做的去吧。” 好像这边出场人物太多了,有宝宝没搞清楚。解释一下好了。 按照洪荒设定: 第一代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组建了妖庭,巫妖大战中两个都挂了。 帝俊和太一是盘古的一双眼睛化成的,法宝是招妖幡(封神榜里出现过,一摇万妖听令)和河图洛书,(这两个都留给伏羲和女娲了);东皇钟(下落不明)。 帝俊的夫人,羲和,巫妖大战中也挂了。 太一,也就是东皇陛下,夫人,嗯,下面会出场,大美人烛九阴,没挂。活得好好的。 第二代妖皇,伏羲和女娲;没有参加巫妖大战 太一和帝俊死前,托了伏羲照顾残余的妖族和白帝,也就是小十,所以伏羲是小十的长辈。 伏羲和女娲是母亲踩了个巨大的脚印,也就是盘古的脚印感而受孕生下来的。 所以伏羲女娲,和帝俊太一是平辈,一对是盘古的孩子;一对是盘古的眼睛。 巫族是盘古的身体化作的,十二祖巫一起可以召唤盘古真身,这个大杀器在巫妖之战最后阶段出现,一下就把不周山,天柱给撞断了。 于是帝俊和太一打得一脸蒙蔽,才会是那么惨烈的两位妖皇以身祭周天星斗大阵,封印了盘古真身,妖族叁十六神全部死光了,妖族元气大伤。 东君拾烛九阴 “小十和小昊,你们说的是哪个那位啊?还有什么消息的,也说给我听听,好不好啊?” 同一时,门外传来一个不紧不慢,听着格外妩媚带着微沙的温软女声。 虽然是细言缓语的含笑,听着平和又优雅,可两位素来冷静沉稳的贵公子,听见了这个声音,同时惊得遽然色变,不约而同如见了鬼般全身都僵硬了一瞬,然后直直地立起来——以如出一辙如牙疼般微微扭曲的表情,硬着头皮侧颜看向店门口。 “叔……叔母!” “殷……殷前辈!” 室外的梅雨已不知何时停了,雨过后,云霁天晴的曦光正好,明媚又灿然,映出一位一拢白衣胜雪,持青绸伞的绰约身影,精美坠丝穗流苏的云履轻巧迈门槛而过,修长玉白的柔荑盈盈抖落伞间的雨珠,慢条斯理地收好。 金澄的日光在轻袂边缘勾勒出姣美的轮廓,雨珠的无数玓玓璨然光点,戋戋缭绕于这个逆光的娉婷身形间,让她的容貌看得不甚真切,只见一梢浅浅挑高似笑非笑的朱唇,秾艳如十月枫红。 “小十和小昊来了凤栖城,怎么都没来拜访我这个长辈啊,让我觉得很是,伤心的啊。” “几千年了,羲皇陛下一直闭关养伤不出世,妖族的事务主要都是十殿下和相柳大人在打理。” “相柳大人和羲皇陛下,以及十殿下的观念不同,他似乎对羲皇陛下禁止猎食人类的禁令很不以为然,觉得弱肉强食是天经地义,大道规则从来都只是一句成王败寇而已。” “我和凤族的一些旧臣,自然是支持十殿下的;伽罗和他的母亲,是支持相柳大人的一派,所以有时会有理念冲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多宝阁和这边琳琅轩只一墙之隔,有内门双通,专营法宝,凤兮轻描淡写地同她解释着妖族内部的事情,带着少女走了几步便到了。 ………… 凤兮的语调轻松,但少女侧颜间,却看见红衣美人的眉宇轻蹙,似有一缕萦绕的郁色不去。 很明显,没这么简单。 而且寻常家里的弟弟,即便顽劣,也哪有要用弓射姐姐的未婚夫叁箭,要人家接的道理——这不是明晃晃地要人的命,么。 但这是凤兮的家事,她总归不熟,不好多问。 等到伙计送来法宝,她也没心思多想了。 因为啊,现在两人面前,正堆着各式各样的丹炉——叁足双耳精巧的白玉八宝炉,塔状秘银质的貔貅卧顶炉,方鼎状四面兽纹蕴灵炉,林林总总摆满了漆小案的宝光瓅瓅,简直要闪得人眼花缭乱——新的还在源源不断地送来呢。 然后少女就知道自己md是有多废了——没了华胥,她挑个丹炉都不知道从何挑起啊。 “贺兰准备用什么丹火?” 见她神色迷茫又为难,完全没有头绪,凤兮笑了笑,善解人意地问道。 “红莲业火。” 华胥提到过,凤兮不是外人,她于是就坦然说实话了,“华胥说,准备带我去拜访一位前辈,向她学炼丹术,然后去令丘山收一束红莲业火当丹火。” “炼丹术啊……那肯定就是,殷前辈了吧。” 凤兮闻言,下意识地侧颜看了一眼窗外——已是雨消云开的晴光大盛,她于是抿唇一笑道,“雨停天晴了呢。那位前辈的心情似乎又好了,今天晚间估计,羲……呃,华胥公子就会带你去见那位了吧。” 说着话,凤兮随便对那堆丹炉扫了一眼,便挑出了几只,一一递过来让她甄选。 咦? 同样的话,她记得华胥这个早上也说过呢。 所以……那个前辈,究竟和天气有什么关系? 少女接过凤兮递来的几只丹炉,一边入手认真地感觉区别,一边疑惑——修士和有缘的法宝之间存在一种玄又玄之的神魂感应,也就是所谓的共鸣,基本过了手就知道适不适合自己。 凤兮果然是此间主人,眼力非凡,挑出的几尊都是颇有独到之处的,神识感测来,是各有其好的纷纭琳琅感,让她一时下不了决心。 “殷九朱前辈是世间唯一一只烛龙,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天就会下雨。” 见她挑着丹炉,还依旧扬头往这边看,似是有些不解,凤兮于是笑吟吟地曼语解释了一句,还做了一个保密的动作,“不过,她这个身份没几个人知道。基本世人知道的,就只有她是个丹道大宗师,东皇陛下的遗孀而已。” 咦? 烛龙?烛九阴吗? 《山海经·大荒北经》:“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在西北海之外,赤水的北岸,有座章尾山。有位神,人面蛇身,通体都是红色,身长达一千里,竖立生长的眼睛正中合成一条缝,她闭目便是黑夜、睁目便是白昼,不吃饭不睡觉不呼吸,风雨皆随她心意。她是烛九阴,也称作烛龙。) 但《山海经·海外经》又说,烛九阴是钟山之神,居钟山之下。 ……自相矛盾的啊,这是——虽然神都是到处跑的,但神的道场基本还是只有一个的,章尾山和钟山不在一处,相隔非常远的。 ……还有,烛九阴,殷九朱,这个化名还真是……没有诚意啊。 为什么是小昊,因为伏羲又是青帝太昊。。。。 东君拾壹登徒子 少女本还正想吐槽的,但一只香炉蓦然入手的一瞬,她的心间就莫名地被牵动了一下,似是生出种似是而非的直觉——如被细细一线勾扯住了。 于是她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全然引到了手间的这只法宝上。 那是个博山炉状的苍玉丹炉,炉身覆有鎏金莲花纹,侈丽的山形盖上,盘旋立有一只人身蛇尾长双龙角的神兽,炉底有竖行小篆的字,在她倒过来时闪过一缕幽光:炼天炉。 额。好大的口气,竟然自比女娲以之炼化五彩石,补天的神器。 她拂开炉盖,以指腹摩挲着之上这只神兽,细细打量起手间的这只精湛的丹炉。 虽然有胡吹大气之嫌,却确实有种极合心意的,奇妙感,似乎就是它了,别的丹炉都毋需再看了。 只是……又是,这种生物吗? 这究竟,是什么呢? “这只丹炉是新送来的,我也不知具体细节,贺兰你等我唤掌柜来问问。” 见她挑中了这一只,凤兮微微有些意外,正准备叫伙计请人呢,楼下阛阓市井间却传来一阵喧豗。 “登徒子!你找死!” 似是清冽的女声斥了一声,然后是长剑铮然出鞘间的清声,和打斗间兵戈相撞的金石声、人人避闪的动静;她正在临窗的位置,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于是放下手中丹炉,返身回头往下一望,顿时失声惊呼了一声。 “灵珑师姐!” “伽罗,住手!不得无礼!” 她身边的红衣女郎也好奇地微微探首,在望见楼下情景时陡然一惊,反应过来便气急地高斥了一声。 等少女和凤兮姑娘下楼时,占上风的明显是小姑娘的师姐——一袭肩绣毕方纹的蓝衣,身形纤细的姑娘是细眉杏目的秀美,如莲色娟雅,却紧抿着绛唇娇靥含煞,长剑横仗的利落挥刺间,剑势凌厉青锋寒肃,带起雪光如银瓶乍破飞溅的万点晶芒;烟水碧衣的十几岁少年以白玉鎏金骨的执扇忙着格挡拦截,发束錾花嵌宝紫金冠已经乱了几分,躲闪的动作也绝对算不上轻巧,可口中还在不干不净。 “哟。小美人这么就生气了啊?” 被叫做伽罗少年看着面容尚有几分稚气,长眉凤目和凤兮有些相似,其实也能算个很好看的年轻人儿——可少女却看见,他的眉心正中笼着一拢古怪翻滚的黑气,尽数遮住了白皙的额间,看着颇为诡异。 更奇怪的是,周围的人,连带着凤兮皆是一副寻常模样,似是,根本无人注意到那一缕离奇的黑雾。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依旧有,好像还更明显了几分。 所以,不是她眼花了的,错觉。 而这个通身骄矜轻薄气的纨绔子弟,正在不阴不阳地眯着一双凤目说话,语气也格外惹人厌,“小美人,你可知我是谁?这个凤栖城里,你得罪谁,都不该得罪我,会很惨的啊。” ————啧啧,这典型的混世公子哥儿腔调。 “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吧,现在会很惨的,是你自己啊!” 御兽宗的蓝衣姑娘冷笑一声,手间长剑一斩,雪光凝做一线,干净果断地削开了那柄玉骨扇断成两截,一片腊月白梅般飘零的冰冷寒星,顿时对着少年的肩头,飘然迸落。 “闭嘴!迦罗,你给我住手!” 凤兮欣长的眉宇锁得死死,眉心都拧成了结,冷着脸疾步上前长袖一拂,飘逸的丝绫从窄袖里陡然扬出一缕秾艳的红,格开那片飞雪般的剑光就严实卷住碧衣少年,遽然一扯便将其裹住拖出了战局,拖到了身后厉声出言呵斥道。 “像什么样子!” “凤兮你多管什么闲事!还摆什么长姊的架势呢?你以为这还是以前,我还是那个任你呵斥,揉圆捏扁的小孩子吗!” 满脸刁蛮的少年毫不领她解围救命的情,才站稳了身形便挣扎着要从红绫的束缚中出来,带着怒色出言相讥道,“轮得到你来管我!” 他这一怒,那缕乌气似乎更浓了几分,翻滚得也更加肆无忌惮,似是蠢蠢欲动的一条黑蟒盘踞在少年的眉间,嘶嘶吐着蛇信挑衅。 “姑娘,对不起,我这个弟弟少失所怙,我这个做长姊的疏于管教,我代他向您赔罪。” 凤兮丝毫不管不顾身后少年的叫骂,走近几步,向尚持剑的蓝衣御兽宗姑娘深深躬身,郑重一礼表示歉意。 “呸!你才欠人管教!凤兮我和你说,你别嚣张,别以为你还有姬少昊当后台,你看他过几天还有没有命在了……” 纨绔少年尚在凤兮身后愤怒地扭动叫骂,那团黑雾的阴笼下,阴沉的脸色更见戾煞。 “灵珑师姐!” ——这是急忙迎向她家师姐,上下检查的少女,“你没事吧!” “欸?小师妹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应该在去丹道大比的路上吗?” 这是错愕地见到了她家小师妹,忙讶然收剑,生怕误伤了她家小师妹的灵珑姑娘。 东君拾贰大美人 “凤兮你这个贱婢,放开我儿子!你是不是当我这个长辈死了?这个家里,哪里轮得到你来管教他?” 下一刹,一个高尖刻薄的女声入耳,少女一扭头,就看见突如其来的一天幕细针,如碧毫雨下——针尖上尚是一片幽幽的磷绿色,那是喂着的,剧毒。 歹毒又毫无征兆的一片毒针,将除了纨绔少年以外,离得很近的叁女全都劈头盖脸罩了进去。 猝不及防的少女被她家师姐一把拉到身后,蓝衣姑娘上前一步,起剑一扫,带起影幕卷起罡风激荡开一片幽绿——只是这一大把数量奇多,来得又实在突兀,虽然她反应及时,却依旧还有一小撮已突破了剑影,直接向她迎面而来。 “师姐!” 少女急道,却被蓝衣姑娘牢牢护在身后。 那一把散针眼见就要扎进面间了,见着再回剑扫已来不及,蓝衣姑娘乌眸一凌,却一步未退,只转瞬间护住脸扭转过身。 她是想以自己的背,硬接下这一小把毒针。 凤兮想也情况不能太好,虽然被挡着看不见,但她是站在最前面,背对着攻击的那个,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她肯定首当其冲在毒针的袭击范围内。 “希儿!” “凤兮!” 她听见千钧一发间,耳边华胥和白帝怒声厉喝——声音却听着有几分挣扎的,奇怪? 然后,是一声微微沙哑的妩媚轻笑,和视野间蓦然一片轻盈翾然的,白。 一匹简简单单的白绡手帕,素色没有任何精细的绣花,被人在一霎随手抛了出来——遽然已臻化境地展开了一片天地,轻巧一收,便封入了所有的毒针入其中。 于是漫天带毒的绿意,皆化作了那方白帕上洇染的一抹草色青青,随之,幽幽飘落逶地。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方一净土,这却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以法术的形式,精妙诠释了这一句话。 只手间,便能催生出一个微小的世界;那是何等的,强大。 “凤兮没有资格代你管教,那,我呢?” 然后是一双月白的步云履徐徐而来,侧坠着一对蓝丝绦穗子绥绥轻摇,一只素色胜雪的柔荑伸出来,平和地拾起落地的这方帕子。 那是一位云堆翠髻唇逐笑的白衣大美人,面容间无一处不精致,不是百媚横生的秾艳——只是,她的一双美眸以一条白绫绸带覆着缠了一圈,于脑后挽了个松散的结。 虽然丝毫不损美貌,却是,平添了几分病弱娇媚的美感。 是——有眼疾,不能视物吗? 可美人步履优雅从容,盈盈弯腰捡起手帕时,也没有半点笨拙顿涩的样子,不像啊。 可更引人注目的,至少更引少女注目的,是白衣美人的右手——美人正抓着雪白蓬松的尾巴,倒提着一只尚在奋力挣扎的白狐狸——她的狐狸!!! 额,不是仅仅有一只,大美人的右手间,还有一只片片羽翎皆是金芒矆睒的炫目鸟儿,也被她一并单手抓着叁足倒提着——那只鸟儿也正倒着扑扇翅膀,闹腾得厉害,想要挣开她的手飞到这边来。 “有我,小昊和小十急什么,别闹。” 大美人的声音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妙曼悠然,提着这两只漫不经心地一晃,两只萌萌小动物的挣扎,顿时被什么给禁锢了一般地僵住动不了了——唔,让我们忽略这只鸟儿和小狐狸如出一辙的,一脸“你还不如让我死了”的屈辱表情。 “华………………我的狐狸!” 这是失声惊呼的少女,她从来都没看过自家这位大爷这种表情,一下免不了担心——别是受伤、死掉了吧? “少昊!!!殷前辈,十殿下和羲………额,这只狐狸又怎么惹您了?” 这是同时急呼出声的凤兮,语音有些哭笑不得。 嗯,很明显了,就只剩下这只鸟了。 “皮实,死不了的,没事。” 这厢镇压下了两只的反抗,大美人闻言,蒙着的眼睛往两女那边微侧,似是“看”了她们一眼,轻挑唇角笑道。 “殷九朱!” 这是之前那个尖锐的女声,这一次却含着恨意和些许畏惧。那是一个衣容华贵,下颌尖尖的紫衣妇人,乍一碰面,便惊惧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她的面容倒能算是有几分姿色,和凤迦罗还是挺像的,一看就是母子,却是眉梢倒吊的一脸尖酸刁蛮相,珠翠锦服都恨不得往身上堆的金碧辉煌——和白衣大美人一比,顿时成了个移动的首饰架,差了十万八千里。 哦,妇人的眉间也同样拢着一团浮动的墨雾,似是浸着无尽恶毒的怨怼——甚至比少年眉心间的那缕,更加浓郁。 “俞晴。” 美人纤纤玉手拈着那方带上清新绿意的手帕一角,施施然一抖,那些封入其中的毒针顿时簌簌落下,叮叮咚咚竟有快千枚之多,俱带着一股腥甜诡异的气息,洋洋洒洒铺了一地。 “啧。先有这混账小子大街上调戏人家女孩子,再有你这个做娘的一把毒针,还涂的是无药可医的钦原之毒,怎么,杀人灭口?” 白衣大美人的面色依旧悠然未变,语态也依旧是闲闲的懒散,少女却无端地觉得,她覆在白绫之下的美眸是冷凌凌的墨色,扫过时让人背脊骤然一凉。 《山海经·西山经》:“西南四百里,曰昆仑之丘,是实惟帝之下都,神陆吾司之。有鸟焉,其状如蜂,大如鸳鸯,名曰钦原,蠚鸟兽则死,蠚木则枯。” (往西南四百里,是座昆仑山,这里是天帝在下界的都邑,天神陆吾主管它。山中有一种禽鸟,形状像蜜蜂,大小与鸳鸯差不多,名称是钦原,奇毒无比,刺螫鸟兽就会使它们死去,刺螫树木就会使树木枯死。) 东君拾叁出卖色相的羲皇大人<300珠加更> “你待如何?” 被叫做俞晴的妇人显然对大美人颇为忌惮,沉声道。 “没看过你这样做娘的,养不教,母之过,你就和这登徒子一起,在这里晒一下午的太阳吧。” 下一瞬,大美人收起丝帕粲然一笑,长袖轻拂,虚拢下玉指微动——一条白绫顿时将这对母子捆于一处,严严实实;随着她掌一托,两人被无形的力量一提,顿时蓦然悬空而起,倒挂在一边商肆的酒旗杆上,浮在半空也似是一对儿风铃招扬。 “殷九朱!放开我,你这个……” 此般奇耻大辱之下,两人皆是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便怒得涨红了脸,遥遥见着四目中血红的怨毒几乎有了实质,尖声叫骂都在气得发抖。 大美人蹙了蹙眉,侧头含笑,竖指朱唇前优雅做了个嘘的噤声动作。 “真吵,安静点。” 这句话直接带着“言出法随”的天地规则,一霎,世界清净了,只见奋力扭动挣扎的两人,嘴唇愤怒地上下翕动,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看着,颇为滑稽。 “走吧,我们回琳琅轩里说。” 这厢收拾了两人,大美人似是颇为满意,伸手抓着白狐狸和叁足鸟儿,慵懒地捋了几把,回首向叁女雍容一笑招呼道。 恩,大美人这动作虽然慵懒而曼妙,但手劲却是不小,狐狸毛和鸟羽都给她薅下来了好几咎,看得少女心肝都颤了一下。 ╮(╯▽╰)╭ 然后是一番问礼解释。 灵珑也是来拜访殷九朱的——她们的师父,太微仙子卡在返虚境界已经几百年了,正有意试着冲一冲化神境界。于是掌门让少女这位师姐来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人引荐,来问问大美人,有没有什么有辅助效果的丹药。 所以,刚好。 虽然大美人看着实力强悍得不行,脾气也又刚又霸道,却意外地非常好说话——小狐狸一说,她问都没多问,就含笑点头,轻描淡写地答应收下了少女这枚萌萌哒徒弟,也应下了丹药的事情。 少女:……………… 这位宗师收徒弟这么轻易的吗,也不需要考察考察品行,看看天分什么之类的? “看你顺眼。” 大美人看出她的疑惑,依旧懒散地抓着小狐狸撸毛,嫣然一笑道,“至于天分什么么,在我手里,没天分也会有天分,随便吧。” ……………… 好吧。实力强横就是这么任性。 “可前辈,我已经有师门了,没有关系吗?” 有点犹豫不决的,倒是少女本身。 “师尊肯定不会介意的,你要是能找到自己的成长之路,她为你高兴都来不及呢。说起来,我们宗门正好缺自己的炼丹师,小师妹要是学成了,我们就都仰仗小师妹你了啊。” 颇为了解太微仙子脾气的灵珑笑道,“赶快地,拜师吧。” 于是,就这么尘埃落定了,人人皆是满意。 呃……除了怀抱着那只金色叁足鸟儿的凤兮姑娘,还在频频含忧张望尚挂在门外酒旗杆上,被人指指点点的无比狼狈的两人,又时不时转向大美人欲言又止。 大美人直接一个暴栗,敲在了她脑门上,森然道。 “你给我别开口。凤兮我以前看你还挺合意的,什么时候成了个包子性格,就这么让人欺负还想着为这两个人说话,我没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后辈。你敢去放他们下来,我就对小十不客气。” 说话间,她手上薅狐狸尾巴的动作一用力,还没等凤兮姑娘回话呢,遭了无妄之灾的小狐狸首先嘶了一声叫起来,孩子气的声音异常气恼:“前辈!!!我又做错了什么!!!我都快被你给撸秃了!!” “闭嘴,小昊。小十我至少还能时不时见到,你呢,几千年没来看过我这个孤寡老人,好不容易来一次还是无事不登叁宝殿,你活该。” 大美人另外一个暴栗,直接敲在了小狐狸头上,敲得它一时语塞,于是敢怒不敢言地又哼唧了一声。 等少女拜完师,从大美人手里拯救出了她的小狐狸时,灵珑都已经启程,回御兽宗带消息给她们掌门,太微仙子去了——这姑娘也乘机捋了好几把狐狸尾巴。 没办法,平常这只小狐狸都是超傲娇不让人摸的,逮到机会,那当然得过把瘾——别说,毛茸茸的手感真好,简直爱不释手丫! 现在,小狐狸正哼哼唧唧地趴在少女怀里悲愤地控诉,凄惨的样子堪比逼良为娼的良家妇女。 “都是希儿,害得我要出卖色相!!” …… “好好好,都是我,害你出卖了色相。” 少女忍俊不禁地哄它,安抚地一下下抚着一脸委屈的小狐狸皮毛顺滑的背脊。 ————————羲皇大人,别光说啊,你有本事,倒是真出卖个色相给我们看看啊!———— ╮(╯▽╰)╭ 东君拾肆耳朵和尾巴收不回来了丫 “希儿要补偿我!” 小狐狸在她怀里恹恹的,可怜巴巴地转了转乌莹的眼珠,不依不饶道。 “别不正经。” 少女手间为它顺毛的动作一顿,啐它。 …………她还不懂华胥在想什么,怎么补偿都得到床上去吧。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希儿怎么就想着用不正经的办法补偿了。那好啊,怎么个不正经法,希儿回头补偿给我看看啊。” 小狐狸立刻起劲了,含笑颇有深意的嗓音直接在她脑中响起,怎么听都是,不正经。 “你闭嘴!” 少女双腮一红,本想直接暗中拧它一下的,后来一想到它实在被摧残得很惨,心软了一下没忍心,只好恨恨地重捋了它垂搭的耳朵一把。 …… “没秃没秃,少的不是头顶的翎毛,头顶的那最漂亮的几根一根都没少,不会秃的。” 一边的凤兮,也忙着哭笑不得地安抚某只,也被薅毛薅得不轻的白帝鸟。 ——————呃,帝俊陛下也怕这个。对自己会秃这样的事情的担忧,也能够是遗传的吗———————— 然后,蓦然间天降两道白亮的闪电,警告地劈过这两对刚走出琳琅轩,走到街巷间的恋人头顶上,伴随着大美人阴森森的声音直接在四人脑海里响起:“你们几个,还没走出我的感知范围就开始虐狗了?还找哪天虐狗不行,偏要最近来虐我这个单身狗?找死吗???” “知道了,知道了,殷前辈,我们现在就滚,马上麻溜地滚远了,您别生气。” 少女给吓了一跳,凤兮却是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还敢扬声答了一句。 回答她的是扔出绮窗的一把紫砂茶壶,碎在她脚边成了无数飞渣。于是凤兮姑娘一笑,抱着她家金乌鸟一拉少女,麻溜地跑远了。 小姑娘还要去一趟令丘山,去收红莲业火,于是回多宝阁取了挑好的丹炉,便告别了白帝和凤兮姑娘,和小狐狸回去做准备去了。 说实话,回去她还真挺担心的——毕竟某只禽兽心心念念着要补偿,她很担心进了门就能被某个化成人形的禽兽扑倒。 结果,没有。 小狐狸回来以后就去了自己的房间,应该是化人形去了——可出来的时候,依旧是它那个萌萌哒的狐狸状态,就是,整个妖都变得蔫蔫的,一副怀疑妖生的样子。 这很不正常,非常之不正常。 “华胥,你怎么了?” 他不禽兽了,少女反倒发现自己居然有点点担心——别是真的被玩坏了,受伤了吧????? “人形态出了点问题。” 它趴在对着琼池的回廊朱栏间一动不动,闷闷不乐地解释了一句。 “怎么了?” 这句比不解释还要让人担忧好吗!妖兽的人形态比妖体要脆弱得多,要是出了什么事,会元气大伤境界倒退的啊。 少女给吓了一跳,急忙摇它:“华胥,到底怎么了?殷前辈,不对,我师父伤到你了吗?你让我检查一下啊!” 在少女忧心的好说歹说之下,小狐狸终于勉强回了房间,别别扭扭地显出了人形给她看,然后一看——小狐狸的耳朵和尾巴收不起来了。 “殷前辈的还原术玄妙,强行破除总会留下后遗症——其他倒是没有什么关系。” 面对一脸目瞪口呆的贺兰少女,美少年郁闷地摸了摸鼻子,紧抿着唇解释道。 贺兰姑娘于是忍不住,爆发了一阵毫不留情的纵声嘲笑,甚至笑得直不起腰来。 美少年的俊俏,总是带着一身从容不迫的清傲,似是泰山崩于眼前也不足以动容。 可此时他却是黑着脸,潮湿的乌眸写满了近乎孩子气的气恼和窘迫;青丝如墨的发顶上雪白绒绒的尖耳,也是垂头丧气搭敛的,身后那根软软蓬蓬的尾巴,把少年的别扭和一脸“你要是敢笑就弄死你”的霸气都给中和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我靠!!!好可爱呀!!!萌萌哒暴击! 想要扑上去蹂躏这个别扭又傲娇的家伙!!! 平常自家这位大爷一直拽得不行,之前对上玄帝颛顼也是那家伙,那家伙的;之前白帝在的时候也不见他的嚣张气势有减弱,看起来白帝还反倒更像是他的小辈;现在,哈哈哈,难得见到他吃瘪又忍气吞声的样子,让人好想扯他的耳朵和尾巴欺负他啊!!! 而且,这绝对,绝对是少女唯一一次看见他害羞! 她都以为这位大爷,脸皮门儿厚,是绝对没有害羞感这种荒谬的情绪呢! 真精彩,人生好值得!!!! 少年郎给她笑得窘得,双颊红得炽热难当,他经常会嫌弃其他妖族化形都化得不利落,很鄙视的,现在轮到他自己了,当然羞辱得不行。 还被笑了,少女还笑得变本加厉的花枝招展,没有要停的样子。 “希儿欠收拾!” 于是少年恼羞成怒了,恶狠狠地扑了上来,直接把人一扛扔床上去了——呃,乐极生悲了,都忘了这个家伙不仅没穿衣服,而且,他从来都是,很生猛的。 所以了,不作就不会死,我们家可爱的贺兰小仙子,怎么就是学不会呢。 ╮(╯▽╰)╭ —————有没有新宝宝冒泡?—————— 东君拾伍缠绵 “还敢不敢笑?” 暮色四合,于这个精巧的厢房落下满地阑珊的阴翳和夕照,冷暖色错落交织的斜影边界暧昧,慵懒如风过疏竹声,沙沙索索。 少年却是急烈的,正又怒又憋屈地抵着少女压在描金绘戴胜鸟镶白贝母的画壁间,从身后恶狠狠地契入她,卯足了劲,次次都掐着她的楚腰咬着牙戳送到最深处,口上还在不依不饶地威胁道。 “明明都是为了你,希儿还敢笑!!!” 啧。这咬牙切齿的语气。 “胡……说!明明,啊,我师父,是说,因为,嗯,你,不去,看她!” 少女犹在和他犟,绯红莹润的唇咬着断断续续娇媚的呻吟,浓浓的鼻音间满是恼意。 可是啊,她已是娇靥潮红的动情状,花柔柳娇的腰肢都在他的手掌下被顶撞得,不由自主地弓了起来将雪臀诚实地向后翘起,迎合他的撞入,更深地接纳他。 啧。这个被欺负得娇躯战栗蜜汁横流,却依旧不肯认输的样子,真招人。 让人想再加把劲,欺负得她哭出来。 “希儿找罚。” 少年眯着墨色的眼眸嗤了一声,一手从身后迭覆过她的素手,紧握住压在镂空的雕花间,身下随之一个用力深顶,撞得她呜了一声,痉挛地抓紧了朱漆桃花木间的空隙支撑着身体。 少女身上依旧是今日出门的那身烟染霞色衣裳,可绣着大朵牡丹的艳丽裙子早就被扯下,逶落在莹白精巧的足间;身上只剩一件月白轻薄的对襟上襦,之下笔直的腿和浑圆的娇臀毫无掩盖地裸露着,随少年猛地一下下撑顶而入,而战栗不止。 这件半透明的上衣业已支离破碎,后颈正中撕裂做一半,正齐齐两边剥离开挂在纤巧的臂间,前襟却是好好地系着,于是像极了蜻蜓垂落清盈透彩的薄翼,情色地露出纤莹迷人的肩背;少女的云鬓未乱,发间依旧好好钗着的那支他今日挑来的石榴石发簪,齐整的乌髻与残破狼狈的薄丝衣遮遮掩掩下,明肌胜雪的胴体对比鲜明,别有一种动人的绮靡。 少年乌眸深邃,有力的手臂横环过她的纤腰,扣着她将少女重重拥按向自己,挺力急遽地纵横刺送,她发钗的一串缀珠在少年急促的进入和沉沉喘息中,是酒红色珠佩轻摇的迷离生姿。 俊美的少年像急勇的涡流,险峻料峭的天壑海沟。 他精实炙热的躯体紧贴着迭覆在她身上,鼻翼间也萦绕着独属于他的气息,杜衡和薜荔香草的干净,郁烈而张扬;他的薄唇亲密贴着她的后颈啄吻着,以热情的呼吸和湿意于她的耳鬓间浓情蜜意地厮磨,身下耸腰肆意进出的频率却是益发狂野。 她像被炀炀灼烧,又像被悉心抚慰;难耐的饱胀,夹杂莫名的舒畅,复杂的悸动随着他孟浪的侵袭贯穿,顺着脊骨扩散开,带起密痒的燥乱和兴奋流过她的四肢百骸,味觉,嗅觉,感觉,所有感官都是他,也只有他。 他是深渊和沉浮,极乐和沉沦;他是只又优美又野性的兽,危险、强大;有着幽深兽性的眸,兽类的双耳和尾,也正在以最兽性的方式,淋漓尽致地放纵着他的,爱欲;她是临渊坠落的,无尽;濒临绝境的,迷失。 太多了,太重了啊。 少女尖叫了一声,修长匀婷的双腿不由自主地绷至最紧,脚趾搐动,似是试图欲拒还休地抵抗他的进入,可这并没有什么用,反倒绞得正在恣意驰骋的少年闷哼了一声。 “放松,希儿!” 他不想这个时候放过她,于是微微喘着,直接于她莹白细腻的雪臀上拍了一掌——虽然美少年的脸间依旧有些沉沉郁色,可发顶两边萌萌的狐耳此时却是竖的状态,还似是愉悦地颤了一下,昭示了他阴转晴好的心情。 所以吗,蹂躏他,欺负他,唔,那个谁,脑里想想就算了吧。 入夜了,琼池静谧,篁竹间盈盈栖停一只娉婷金粉燕尾蝶的长叶低垂,边缘泫然凝坠着一颗湛湿的白露似真珠剔透。 当空新升起一轮皓月,弯窄如弓。 等这两个都倔得要命的小朋友闹完别扭,以成人的方式解决了分歧之后,少女被美少年亲密地拢揽在怀里坐在榻间,捧着今天挑来的丹炉展示给他看。 “不错啊,很适合希儿。” 少年依旧嵌在她身体内,湿软红润的唇尚狎昵地贴在她优美的后颈和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啜吻着,漫不经心地抬头扫了一眼,随即似是颇意外地一挑眉,顿了顿,才慵懒答道。 “你听着好敷衍。” 少女没看见他的表情,不满地扭头,伸手去抓扯他发间绒绒又顺滑的萌萌竖耳,嗔他。 “哪有。我明明是真心实意,称赞希儿的好眼光的。” 已经占尽了便宜的美少年环着她的楚腰,纵容地让她抓住抚揉,懒懒笑道,“毕竟希儿喜欢我,这眼光好得天下一绝。” 东君拾陆大自在天 她顺抚着他温软绒绒的尾巴,神色迷茫地摇了摇头,少年也被她安抚得很舒服,眯着眼睛笑着在她额间吻了一口,轻声道:“天竺人叫她,大自在天。” 少女闻言,手间顺毛的动作怔了一瞬,呆呆地看着少年惊得说不出话来。 ……… 佛教传说中,天地间最强的存在,随心所欲得大自在的,大自在天。 即,天地主宰。 “所以,山海经里说她,睁目为白昼闭目为黑夜,也是也不是吧。她睁开眼睛,日夜颠倒,季节紊乱,那只是世界动荡的征兆之一而已。” 少年唇角啜笑,手间漫不经心地游弋她窈窕的腰线间爱抚着,声音懒散地继续解释了一句。 额,怪不得连她家这位拽得不行的大爷,在碰到了殷前辈之后,都得乖乖认怂。 ……不对啊。 凤兮说,殷前辈是东皇太一陛下的遗孀,如果她这么强,那东皇陛下怎么会陨落的? 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出了口。 少年闻言,垂敛下乌瞳温柔地看她,变幻秾红的灯辉被他的两帘纤长的睫羽,切碎成跃动的阴翳,落在狭长的桃花眸间掩住了一泓幽深的黭黑,似是清冷群星隐匿的无垠夜阑。 “我也不知道。不过,希儿,大抵是因为,这个世间再强大的存在,都不能随心所欲,从来都没有什么所谓的,得大自在吧。” 他覆着她的后脑揽紧了她入怀,轻抚着她的纤背,叹了口气。 少女埋首于他光裸劲厉的胸口,听着他沉沉的心跳,居然在这声叹息中,听出了与他一身清澈的少年感格格不入的,沧桑。 “对了,华胥,我在凤迦罗和他那个娘的眉心,看见了一团奇怪的黑雾,还和蛇一样会蠕动,那又是什么?” 夜意沉寂的静室间,檠火烰动,气氛似乎有些黯淡和沉重,她于是伸手环在他颈间勾着他,侧枕着他迷人深陷的肩胛,再次转移开了话题。 少年慵懒顺抚着她的脊背的手一顿。 “什么黑雾?” 他清朗的声音有一线凝重,身体蓦然僵硬了一瞬,连放松拍挠着她腰间的蓬蓬长尾也停下了。 “就是一团的啊。很奇特的像乌云一样,又像条黑蛇,只有这两个人眉间有,其他人没有,绝对不是好东西的感觉。” 少女在他怀里蹙着秀眉,解释不太清,于是仰起头不确定地看他,“是我看错了吗?” 少年眯着的乌眸,如化不开的墨色深沉,他覆着少女的后脑将她纳入怀中,温柔地伸手覆了覆少女的发,安抚她。 他说:“不。希儿不会看错。” 她未看见的是,灯影瞳瞳的微光变幻间,少年斜挑唇冷笑,笑容艳冶却蓄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戾气,如,黑云压城。 “这两个东西,真是,不知死活。” 东君拾柒红莲业火 是夜,美少年问卦。 少女还以为,他要拿出六十四卦来现场表演个什么叫做高大上呢,结果少年随手找了两个白贝壳充当杯筊,往榻间玉簟上一抛———居然是最简单的,筊杯问神。 又没点香,又没祈祷,看着都没一点虔诚的感觉,还连工具都不专业;简直是闹着玩的。 ————羲皇陛下表示,河图洛书都在孤这里,问卦孤是最专业的大神好吗!!!即使给个叶子树枝的,孤也能算给你看啊!!!———— ———工具什么的,毛关系都没有!!——— 烰灯飘摇间,只松散披一身素白中衣,慵懒露着一段秀气的肩骨和胸口的少年,散着一头乌泽顺滑的发,清冷剔白的肤色映着秾红的檠火,如和阗白玉间妖艳变幻的沁色。 他一手亲密地环过她腰间,散漫地盘坐着在榻间,漂亮的手举着贝壳扔出去,漫不经心地抛了两次。 第一次,两个正面,笑杯;神明笑而不语,万物自有定数,毋需再言。 第二次,两个反面,怒杯;神明表示,不准。 少年线条干净的下巴抵着她,对着那玉簟间两只都是反面的白贝壳,默然不语了片刻,环搂着她的手有意无意摩梭着她腰肢的动作也顿了一霎,似是在思忖,连一下下拍着她的狐尾也没动了;他凉滑的长发有几咎落在了她颈间,动辄有点微痒。 “华胥,你问神什么事?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少女咬了咬朱唇,有些不解地转身过来,揽着他的颈间抬眸问道。 “就是你说的,黑雾的事情。” 美少年舒展开微蹙的眉峦,随手收起那两只贝壳,眯着那双狭长眼尾上勾的乌眸对她勾唇一笑。 “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不过,不是特别意外。” 他随即低头,在少女的眉心吻了一口,淡淡道: “所谓的道,就喜欢玩这种神神秘秘什么都不告诉你你自己去猜的,一手。” 她其实还真的挺好奇他问的究竟是什么的,可少年没有再解释,他似是兴致起来,伸手亲昵地以指节勾了勾少女的眉间,问道。 “希儿会剪纸吗?来试试帮我,剪个蝴蝶看看。” 她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少年于是慵散一笑,径直抱起了少女从床榻间起身,走下去书桌前了。 ——然后,我们的贺兰姑娘就被嫌弃了。 “真丑。” 少年狭长的桃花眸斜眄了一眼,少女手中那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蝴蝶,不屑地撇了撇嘴。 小姑娘气得揪扯他软软毛茸茸的狐尾,“你有本事自己来!” 然后,我们的狐狸少年就展示了一下什么是琴棋书画全方位人才,什么叫来就来上就上。 他连草稿都未勾画,直接深润紫毫,提笔于绢纸间写了两个漂亮的字“巫”和“柳”,然后妙手生花地从中剪出了一只袅袅栩栩然的金边燕尾蝶,剪得那叫一个精巧无双、“翅添金粉穿琼叶”,还没破坏那两个字,各种花式吊打了他家少女。 然后……得意骄傲等表扬的某只,就顺利地被从房间轰出去了,连带着砸出来两个枕头飞舞。 “滚!” 恼羞成怒的少女。 “过河拆桥,希儿刚拜了师就不要我了,真过分!” 某个被一脚踢出门的少年,委屈地摸着被扯痛了的狐耳,忿忿回首抱怨道。 回答他的,是“啪”的一声被狠狠关上的门扉动响,带起一缕幽凉的夜风,飐拂过竹林琼池,掠起一片簌簌索索叶声,也似是一阵嘻嘻哈哈的活泼笑声。 “你们找死么?” 只松垮垮裹着一件素白中衣,跣足散发、头顶双狐耳的少年侧颜,森厉的眼风一扫一众苓茏郁郁的花花树树,阴阴道。 于是一霎,园内绿缛花木皆静阑无声,只剩下毵毵垂枝长叶尚在悄然轻颤,似是捂着嘴忍住笑的,辛苦。 那只少年巧手裁剪出来的精致蝴蝶,在白月牙和墨蓝的天幕下翩然舒展,竖扇了扇轻薄的双翼,便婷婷楚楚地轻身飞起,从镂雕辛夷花的绮窗缝隙间轻巧地钻了出去,苒苒无声地飞走了。 次日八月初五,阴,去取红莲业火。 令丘山的中心地段,是一片殷红似血的峡谷。在这个季节,即使是阴天,这里依旧是炽焰滚滚升腾,如赩炙炇炇的火舌焚天,似是精铁都能给烤成汁儿。 少女伏在送他们来的那只凤凰背上,临空鸟瞰,巨大的壑谷间皲裂皱褶无数,纵横交错出无数错综繁复的线,形成了一种玄奥而神妙得难以言诉的花纹,仿佛一个浩大无俦的阵图。 “这确实是一个阵图。当年,帝俊和太一以身殉了周天星斗阵封印了巫族,一共封散在天下十叁处。最中心的大阵在都广之野,建木树下,而这是,其中的一处分阵。” 即使这一趟有所准备,带了避火珠,某只小狐狸也已经给热得不行——即使现在是人形,也得烤得恹恹,乌瞳都快凝成了一条竖线。 到了峡谷边缘,白衣轻衫的狐耳少年拉着她从凤凰背上一跃而下,翩翩落地,直接遥遥一指,示意她看一处山口的位置。 “希儿,红莲业火就在那里,下面希儿自己过去取就行了。看见了火种,你打开丹炉把它收起来就好。很简单的,我也有事要去做,就不陪你进去了。” 少女:……………… 你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怕热不愿意去吗? 我觉得,你这是在报复我昨天晚上让你睡书房。 不过算了,自己去就自己去。 哼。 东君拾捌丹道 然而,过程居然真的和小狐狸说的一样,非常顺利。 呃,与其说是她去取红莲业火,还不如说是业火自己选择了她——她刚走到火山口,那熊熊烛天的灷火,就突兀地收敛了所有熯海燎原的熚炥和热度,蓦然在她眼前凝实,化作了一星豆森白的苍焰。 这一点幽幽的火光闪烁了一下,然后划着活泼的光轨向她迎了而来,似个调皮又好奇的小星朔,小心翼翼地围着她,四下婆娑地绕了一圈,像是在——和她打招呼? 它像只新奇又微微有些怕生的小兽,透露出一种怯怯却又有些欣喜,想要靠近和她亲昵的,古怪的亲切感,摇曳着火光。 她伸出手,这一点便盈盈停憩在她修长细白的指尖,落了下来。 没有一点灼人的热度,这点火种传给她一种很安心,很喜欢她的情绪,像只乖巧自投罗网的小萤火虫,可爱得不行;等少女打开丹炉盖,它就自觉又欢快地投入其内里,化作一朵白莹莹的莲花状。 少女有点傻眼。 …… 这么,简单的吗????? 人家收个异火都是要什么受烈火焚身,炽焰灼心之苦的啊,到她这里,怎么就这么简单??? 那边,华胥似乎也做了什么,整个山谷似是瑞彩纷纭的光弧一闪,那炀炀的火海便悉数熄灭,原本常年盘踞此间的炎炎焰云骤散,倏忽就降下了不少热度,不再是难以忍受的,酷热。 “好了,希儿快磨磨蹭蹭的了,快过来。我都要被热死了!” 某只发顶两边生着白狐耳的白衣美少年,临渊立于一片巍峨的丘陵之上,衣袂翾飞,遥遥眺望着这边,向她招了招手,催促她道。 他倒是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事情干完了就急着走。 …………………… 好吧。 回到了殷九朱大美人那边,大美人也丝毫不意外她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收了红莲业火,很淡定地开始教她丹道。 ————本来么,作为女娲,她去取自己的东西,拿回来了有什么好奇怪的,拿不回来才奇怪好吗———— 大美人所谓的教她丹道,就是找给她一堆药材仙草,丢给她一个配方,让她自己去炼;大美人自己就笑眯眯地支颐斜倚着椅扶手,意态阑珊地坐在中堂主座间,摇着金翮长羽的折扇,悠然看少女和一群药材七手八脚地奋斗,时不时被爆出一阵黑色小型蘑菇云淹没得,灰头土脸。 然后含笑的大美人直接皓腕一伸,盈盈一扇过来,满屋子弥漫的黑烟顿时云散雾泯。 她会淡淡地点拨一句:“婉玉香放多了/九转玲珑草放早了/收丹打手决得手法错了/收早了。” 简洁明了。 ╮(╯▽╰)╭ 不过,贺兰小姑娘似乎真的,对丹道有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她和自己的丹炉与丹火,似是有种心灵相通的默契,糟蹋了几次药材之后,居然还真的像模像样地炼成了几种初级丹药,手法也逐渐趋于娴熟。 这日,午后,阴。 天幕灰霾沉沉,铅云淰淰低低,蒙昧积在一方碧瓦高甍的庭院之上,湘帘声声扶风。 瑞彩流转的苍玉香炉颤动不止,被薄薄一层森白的火焰均匀包裹浮于半空,之上的鎏金纹做红莲,绽放凋零,生生灭灭;在少女最后一串利落干净的手决打过去之后,炉身赫然静止,倏忽间显出红莲九层,分花落瓣的虚像,然后杪忽即逝,如昙花一现。 那是,丹成之候。 少女收手,平移开炉盖探头过去,只见叁颗品相圆润,色泽玉白的丹药于炉底徐徐而起,馥馥丹香闲袅,袭袭烟氲微温。 忘忧解毒丹,成。 她轻舒了一口气,拭了一把额间的涔涔虚汗。 这几日没日没夜的炼丹,日子简直过得天昏地暗,连今夕何时都有点分不清了,就是为了能够炼出一枚叁品丹药,作为丹道大比的入场券。 总算不至于为宗门,和她的两位师父丢人了。 虽然她的两个师父都不在乎。 有人bb她徒弟? ———直接pia死就好了,管这么多做什么——— “贺兰。” 大美人依旧懒洋洋地支颐,曼声开口唤她。 她斜斜伏卧在螺钿彩绘兽面凤鸟纹的紫檀椅扶手间,堕马髻高挽,姿态娇慵曼妙,如只优雅而懒散的猫儿;依旧以白绸带覆着双眼,朱砂一般的唇间是寻常斜勾啜笑的弧度,如玉笑珠香的牡丹,艳丽得张扬恣意。 可是啊,美人微沙的嗓音在高座间,似是也洇入了那霭霭妙曼升腾的轻烟,带有几分,说不出的清寂和幽艳。 “今天是八月十一,你早点回去吧。明天我有事出门,贺兰最近就不用来了。你本来,也还要和小昊去帮小十的。” 明天?八月十二?帮小十? 白帝陛下需要她帮什么忙吗? 大美人似也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施施然从高座间起身,长指一勾,少女刚炼出来的那几枚丹药便化作流光,被她白瓷般净剔的掌心托起悬浮在半空中,悠悠缓缓地,展示般在她面前旋转了一圈。 “贺兰做得不错,品质很好。” 殷九朱似是检查地“看”了几眼,便嘉许地微微颔首,白纱广袖虚拢的玉手间现出一只精巧的和阗玉丹匣,被她轻巧一托,便浮空而起,装纳入那几枚丹药之后,悠然飞向少女这边落入她怀里。 “带着吧,明天用得到。” 东君拾玖看谁谁好吃 “所以,每年这个时候,殷前辈都会回章尾山去,等东皇。” …… 有渺渺辽夐的羌笛声,不知何处而来,半入江风半入云地,运裛回旋。 蹇谁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 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 美人依旧是绝色的,红颜未改;只是悠悠几千载过去了,她一直都没有等来,她为之红妆的,那人。 少女一时黯然无言,少年也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蹙眉出神,一时两人只沉默地牵手,绥步在哀怨苍凉的笛声间沿水岸而行。 “那,白帝?” 不知何时,笛声停了。只剩一缕夏风乍起,轻飘飘没入蓁绿的梧桐枝间,飐然拂叶的欻欻作响声。 少女于是勉强笑了一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再问了一句。 “哦,那家伙。明天晚上有个活动,他问我要不要组队去虐菜来着。希儿要不要来啊,应该还蛮有趣的。” 他回过神来,垂敛下沉静如水的乌瞳,浅笑着看了她一眼,回答得风淡云清。 次日,大美人不在,于是,碧空高远云翳轻盈,简直晴得不像话。 晚间,街巷间的人多得掎裳连襼,张袂成阴。 街边的各式商楼檐下、梧桐枝间皆是结彩悬花,一路奇巧绚丽的纱灯照夜,灿若列星盈盈,花树簇簇,点缀着一条条锦绮延申的街道都似是天河繁景,一派过节的热闹喜庆气氛。 “没办法,普通的妖族既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场天塌地陷的浩劫,理解不了那种绝望,也更无从想象当时境况的惨烈。” “那对他们而言,今天就只是我们妖族战胜了巫族的纪念日而已,那当然,值得庆祝。” 少女满脸不解,一手持精细边骨洒金螺钿镶莲花纨扇,一手牵着她锦衣游街的美少年轻飘飘地如此解释了一句。 这个日子被妖族们叫做,天幸日,晚间会有隆重的神事在江上举行,分别扮作巫族和妖族的两对五人组,举行一场精彩的比斗,一决胜负;哪队的船翻了,哪队输。 每年,妖族的那一队五人都是压力山大———因为,赢了都还好说,输了的话就成了妖族耻辱,要被骂一整年的。 嗯,华胥所谓的,活动。 今年,白帝这一队是妖族,嗯,羲皇白帝凤皇娲皇,怎么看都是黄金梦之队,只是——还差了一个名额。 白帝和凤兮两人联袂而来,一白一红的一身戎装银甲,金束发冠碧玉簪,劲飒利落的般配,一对璧人——除了少昊发间还有一咎金色翎毛,呆毛似的翘着,看来破除殷九朱的还原术有后遗症的,也不止华胥一个啊。 迎着少女和少年投过来的疑惑目光,气质温敛而忧郁的青年浅浅一笑,答道。 “我叫了。过会儿就来了。” 然后,就听见了…… “诶!好好吃的样子!” 一个活泼又元气好奇的清甜童音,从附近一个糖葫芦摊点那边遥遥传来。 少女循声转头望过去,那是一个朱衣蓝裳,衣襟前结着一串雪白玉兰花穗的总角童子,眉心一点喜庆的朱砂红记,玉雪精致又乖巧的样子,正咬着手指看着摊主,一副,很馋的感觉。 “五文一挂。” 摊主是个额间生着一只独角的妖族年轻人,看着脾气非常好,闻言温声笑道。 “我说的不是糖葫芦,我说的是你。你是?疏吧?很好吃的!虽然肉有点老,但煮汤很鲜的!” 漂亮得不像话的男童依旧言笑晏晏,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咬着手指说着简直让妖不寒而栗的话,吓得摊主骤然色变,差点就要白着脸转身就跑。 ———没办法,妖族的实力不是看外表的,作为个没什么战斗力,又是出了名的好脾气物种,?疏,他实在很怕被人家一口吃掉—— 《山海经·北山经》:又北叁百里,曰带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青碧。有兽焉,其状如马,一角有错,其名曰?疏,可以辟火。 (再往北叁百里,有座山叫做带山,山上盛产玉石,山下盛产青石碧玉。山中有一种野兽,形状像普通的马,长的一只角有如粗硬的磨石,名称是?疏,人饲养它可以辟火。) 嗯,传说中的独角兽中国版,只是有个喜欢救火的奇葩爱好。 还有个凶残版本的独角兽叫駮,bó,吃老虎和豹子,像白马黑尾巴有一角。 东君贰拾要我,我可不能忍<400珠加更> 道:“炎……额,姜姜他听说有巫……唔,那边的事情,不太放心。” 羲皇陛下和炎帝陛下平素都是高高在上的,掉马以后居然这么不正经,实在有趣了丫!特别是羲皇陛下的耳朵实在———太可爱了!!! 好想去摸一把丫,可惜没胆。 “我说像谁,原来是像神农陛下啊!” 一边还在苦苦回忆究竟是像谁的少女,一霎恍然大悟,开心道。 凤兮amp;白帝amp;华胥:(皆默了一瞬)。 这个反应慢半拍的姑娘!不是像,这tm就是神农姜石年,炎帝陛下,有假包换啊! 除了这个吃货,还有谁能看谁谁好吃啊!!!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自己很像英明神武的炎帝陛下啊!” 男孩子一听,开心地笑得只见一对小虎牙不见眼,圆嘟嘟的颊间露出一对小酒窝可爱得不行。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他一霎挣脱了华胥抓住他的手,跳下地向少女跑了过来,卖萌地瞪着一双乌亮的眼眸看她,“姐姐你是人类吗?姐姐你等下带我去吃好吃的好吗?” 一阵金花穿夜、英蕤逐空的烟花于天幕间喧声绽放,蓦然零落开万千金弧垂璎的繁华,明灭的一霎照亮了男童眉间的朱砂艳色秾丽,如五月榴花在韶华间浓墨重彩的一笔。 贺兰姑娘(小正太!!!!好可爱,被萌得没抵抗力丫!):好好好!买买买! 凤兮amp;白帝:…………………… 不要脸!!! 华胥(扶额):MD他家妹妹好骗的性格没药救了。 凤伽罗的那一对也已经集合完毕,正在丹水江江口登船,明火照澈间,凤伽罗正立在舷梯上,扭头冷冷地看向这边闹腾的一伙人。 他们一行除了凤伽罗本人,都是些身形岿然肌肉虬结的彪形大汉,衬得凤伽罗本人倒是成了眉清目秀的小白脸——只是他眉心的那团黑雾更加的秾郁了,已经扩散挡了少年的半张面目,看着像诡异的半阙面具。 怪谲的黑线,匝匝绕绕地缠在少年的手臂、肩上,几乎像深深勒入了血肉间的藤蔓;他身边的四人也有,发达健壮得不似常人的躯体间,也萦绕有无尽密集的黑线蔓延,如诡奇的,刺青图腾。 一只色泽艳丽的精良双桅鸟船停栖于江间,轻捷的首昂尾高结构,船头凤首尖喙,月白风帆上绘一只昂首吐信的凶猛九头蛇,那是,相柳。 《山海经·大荒北经》:“共工臣名曰相繇,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即为源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 (相繇,即相柳,巫族十二祖巫的共工之臣,蛇身长着九个脑袋。他喜欢吃土,一次就能吃下九座小山;它吐出的东西,会形成水泽,气味儿令人恶心,苦涩难闻,即使是野兽都无法在附近停留。) ———真·吃土一族的精神图腾,最早的吃土一族象征神兽丫————— “啧。哥,挑衅啊这是,居然是相柳旗,一点没把你这个妖……呃,大妖怪,放在眼里。嘿!要我,我可不能忍。” 萌萌哒的男童以手搭凉棚望向那边,咂了一下嘴,唯恐天下不乱地回头笑道。 “少来挑拨。” 狐耳青衣的美少年很淡定,面无表情地伸手,纨扇一敲萌娃娃的脑袋,敲了个暴栗,“还有,我不是你哥,我说过了。” “嗷~~华胥他欺负我!” 哀嘶了一声的正太,抱着脑袋,幽怨地转向少女告状,“贺兰姐姐帮我骂他!” “我们也上船吧。” 少昊已经牵着凤兮先上了舷梯,回首浅浅一笑道。 今天一口气冒泡很多新宝宝 本来是准备下午更的,提前更好了。 谢谢你们的喜欢,我的荣幸。 东君贰拾壹你是吉祥物 “其实,开头并不是这样的。” 凤兮立在少女身后幽幽叹了口气,“那时候,十位小殿下是听说了,混沌青莲的最后一颗莲子现世于人间,想去找来作为周天星斗大阵的轴心,为帝俊和羲和两位陛下分忧,才去的人世。” “虽然,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意思了,大祸已经酿下,覆水难收,什么样的理由都不重要了。十位小殿下在后羿的射日弓之下落下九个,我大哥也陨落在了射日弓之下。” 她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我曾听师姐们和师尊说,那时候巫族太过猖狂,抽取人族和妖族魂魄做法器,也是作恶多端,本来就是和妖族矛盾不断。” 这个话题实在太沉重,少女扭头,便见到凤兮长睫微垂金眸低敛,看着有几分萧索,于是安慰她道, “所以,即使没有十位皇子的事情,妖巫两族也总会有一战的,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思说这个。” 萌萌哒炎帝陛下,我们的小正太翻了个白眼,打断她们插话道,“等船开到江心,就开战了好吗。” 虽然这话听着有点压力,但实际上男孩精致的面容间,没有半点能称之为|担忧|的情绪,他撇了撇嘴看向华胥,问道,“怎么安排?” “凤兮和少昊主攻,我,看情况辅助吧;你这家伙守船。” 狐耳美少年悦耳,金声玉振的嗓音也同样轻描淡写,手拍了一下男孩的脑袋吩咐道。 “你真要接他叁箭?” 少年随即顿了顿,侧颜看向白帝,乌泽冷凝的眸间,有一缕复杂沉重的忧心压在眼底。 “真的啊。” 温雅挺拔,头顶还有一根可爱呆毛般不屈的金翎的青年清浅一笑,一把七弦乌木古琴出现在他修长俊秀的手中,簌簌眼睫下,一双茶色的眸压着幽深莫辨的暗潮,似是在平定的海面之下,沟壑间凶险致命的涌涡。 他的语态轻松,神色温和而坚定,“我已经在化神圆满,亚圣的境界停留了一千多年,已经太久太久了;也该,告一段落了。” 美少年一霎,面色似是有所触动地微怔。 上一次,这孩子笑得如此轻松洒脱的时候,是几千年前的今日。 这孩子那时回头看他,笑道,“小叔叔,既然已经罪无可恕了,那能偿这世间一点,便偿一点吧。” 然后这孩子就转头,头也不回地拖着重伤的共工和后羿自爆了元神。 是啊,一千多年了,他一直活在自责和愧疚当中,也该,与往昔做个了断了。 “随你。” 美少年回过神来,也颔首轻笑了一声,淡然道。 “我呢?” 一脸懵懂,不知自己究竟是来干啥的少女。 “你是吉祥物,带着有好运。” 华胥莞尔一笑,纨扇柄作势轻佻一挑少女精巧的下颚,从容道。 “你滚!” 某个被气得半死的姑娘,打开他的折扇,怒道。 东君贰拾贰接箭 戎装白衣的温雅青年面色恬静,在船头端然跽坐,遍布冰裂纹的乌木琴横于膝上,秀长的四指骤然入絃在琴面上急速一抹,一串松透古雅的乐音出。 无形的气流欻然离弦而去,直迎向叁棱白羽的金箭,剧烈冲撞间,壮丽于江面半空破灭开一片炫目欲盲的白,化作一场火星四落的烟花,坠入江中清辉浮沉的縠纹间;余波做化作劲风横扫,带起抚琴的青年一身银铠白衣猎猎翻飞。 第一箭。 凤伽罗再度拈弓起箭,持弓的右手臂蓦然发力,青筋毕露,条条贲起,面色如滴血的,红。 这一次,弓很顺利地开了,苍黑色夔牛筋的弓弦被再一次,一寸寸地拉开。 少女一瞬惊得,瞪圆了眼睛。 因为,已经不仅仅,是凤迦罗眉心的那团黑雾了。 她看见凤迦罗一行,周围四人身上的黑纹,皆似是活了过来,如无数黑色阴寒的毒液蛇行匍匐,伏地蜿蜒而来,汇入少年眉心的那团黑烟间;于是,一下下收缩扩张的律动都带着隐隐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兴奋。 更像一颗跳动的、蠢蠢欲动的心脏了,带着阴森诡异的气机;错综复杂的黑纹纵横如血脉经络,从那颗漆黑的心脏中蔓延而出,攀沿着少年的身体扭曲着向他的手臂潺潺涌汇,融做一股簌簌席卷,淹没了弓身和羽箭。 那一个个离奇异诡的文字再度亮了起来,神秘带着难以言述的妖异和压迫感,甚至比之前的程度更为熠熠。 让少女,有种古怪之极的不安。 她感到,有什么沉睡而极端危险的存在,正在随着那颗心脏一下下沉闷的跳动,而从射日弓中破除封印而出,一点点苏醒,穿过千载岁月的血雨腥风,睁开血红嗜杀的巨眸。 少年的脸色狰狞,太阳穴腾地鼓起,手间绷紧的弓弦震颤不止,一股恐怖而赫然无形的势能,在箭间聚拢,酝酿起骇人的张力,如一霎死盯着锁定猎物的,洪荒巨兽。 弓已经被拉开了快八分满,只差一点了,却还在缓缓地,一丝丝地,颤抖着艰难退后。 江岸,围观人群的嘘声和讥讽声已经停了,化作了目瞪口呆的惊愕,不可思议的窃窃私语,人人皆是,动容。 这可是,射日弓,巫族的圣器啊。 往昔,只有帝江和后羿能够拉开的,神弓,居然被一个纨绔给拉开了,还快拉到八分满了——开什么玩笑??? 弓弦的张力是越拉满越可怖的,所以,别小看这两分之隔,那可是翻十倍以上的能量啊。 白帝那双茶色的眼眸微凝,唇边啜着的笑意依旧雅致,澹兮奏琴,左手轻稳扶弦,右手散挑之后急巧一剔。 修长的指尖从容有度间,琴声登时扬高,铮音不断,似是一波波迅遽的潮水轰鸣着层层相迭相加,赶潮逐攘着前坡陡起,拥着潮头凌峭拔高入空,以磅礴惊人的蓄势,一片戈矛戮伐的呼啸,倏然扑岸而来。 随琴声急促,弦指间金弧焕焕明灭,化作无数翩翩金翮羽如庭花翩飞,白衣轻甲的青年端坐在漫天金羽和昂扬琴声里,悠然如在花间奏曲,是绽纷羽旃,姣服在中的优雅。 然后是江面间,震耳的蹦弦声。 射日弓在凤迦罗手中被拉至八分差一线时,厉弦蓦然勒入肉,少年的手掌于是飙开一片残暴的血雾,刹那吃痛间,不堪重负地猝然一松。 雁羽箭洇着斑斑血迹脱弦飞迸,化作一线寒凉破夜的光华,音啸声割裂了长空月意,无形湍急的气流扭曲了空间而来。 ————————————根据水经注和山海经,丹水都应该是河,入渤海,但是!!!你们家太太想要条江!!!江!!! 江面开阔打起来才比较帅!!! 所以,为了让我们的少昊陛下能顺利地帅帅帅,不至于打得束手束脚要照顾两岸群众,丹水这里是条江。 东君贰拾叁为什么啊 伽罗的样子却是狼狈之极。 受到刚才松弦时剧烈的后锉反作用力,他束发的凤翅紫金冠破碎成两半跌落,披头散发,唇溢血迹,额间也有一缕鲜血正在潺潺而下;虎口和手掌间更是一片狰狞皮开肉绽的伤口,深可见骨。 他已是强弩之末,极度透支了仙力和神魂,身形颤抖摇摇欲坠,连站立都有些勉强。 却没有,再有嘲笑他不自量力的嘘声了。 江岸上已是,万人哗然,举座皆惊。 谁都看出了蹊跷,谁都明白,这种程度的力量,不是凤迦罗这个不学无术了几千年的废柴,所能够拥有的;即使这个花花公子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成了修炼奇才,也断无可能几天之内蜕变如此。 那么,这种可怕的力量,究竟缘何而来呢? 作为再了解不过风伽罗的姐姐,凤兮也不明白——这两箭,让她死去的大哥凤阑珂来射,也不过如此,她的纨绔弟弟怎么一夜之间,突然成了长兄一般的凤族绝世高手,拥有了力量呢。 虽然不能和贺兰姑娘一样看见那些诡异的黑线、那颗骇人跳动的心脏,凤兮却依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伽罗,够了。 她蹙眉,遥遥以神魂传音道,“你已经证明了自己有实力,不需要再来了。” “我没有输!我不会输!尤其不会,输给姬少昊!!” 下一瞬,对面双桅船间的少年转头,死死注视着这边的双目赤红,他恶狠狠拭去唇角的血丝,扶着栏杆站直了身体,怒吼着回答了她的话。 他反而被,狠狠激怒了,怒极桀桀阴厉地笑了起来。 面容尚有些稚嫩的少年拢指死死攥拳,暴怒如穷途末路的野兽,几近魔怔地咬牙嘶吼着。 “你们一个个是傻了吗!犯贱吗!!为什么,你们依旧崇拜敬仰着他,他是引发了巫妖大战的罪魁祸首,造成妖族叁十六妖神全部阵亡,每一族都死伤惨重的元凶啊!!就是因为他,天塌地陷生灵涂炭;就是他,造成了妖族的原罪,让我们被这片天地法则厌恶诅咒!” “可是,你们看,他现在依旧什么事都没有,他是高高在上的白帝,东君,万家生佛的西方天帝,依旧是那副纤尘不染的高贵样子。为什么啊!!” “你们贱不贱,犯不犯贱啊!” 煞厉不甘的意难平,让他凄厉的面容扭曲如恶鬼般狠戾狰狞,血红的目中浸怒的怨毒如有实形,恨懑地掠过江两岸一张张围观妖族的脸,额间流血长发凌乱披散的少年,一指直指白帝的方向,厉声质问道。 “什么白帝少昊,什么东君太阳神,他不该是个人人唾弃的罪人吗!!究竟为什么,这个伪君子究竟有什么资格,又有何颜面在他现在的位置上,做居高临下的神,被万家香火世人爱戴众生臣服!” “你们是疯了吗?这个人,究竟有什么被崇拜的价值??他已经早就不是妖族最尊贵的皇子,至高无上的皇族了啊!” “他是罪首,自裁万死都不足惜!” 少年的神色疯狂又疯魔,着实骇人,似是择人而嗜的蛇,嘶嘶吐着毒信。 周身那些深秾如天罗地网萦绕的黑色脉络兴奋了起来,滚滚熊熊地聚拢交汇,如黭黑的血液,湲湲百川入海地,流纳进那颗沉闷跳动的黑色心脏。 砰、砰、砰。 少女听见那颗云谲波诡的心脏一下下,兴奋嗜血地跳动,每一下的频率都似是直直压迫于她心房的沉重、诡诈莫测,跳得她自己的心都开始惶恐不安地,一惊一乍;黑雾化作幕天席地的墨色汪洋,淹没了少年的身形。 少年放肆而恶毒地狞笑着,再度亢奋地起弓引弦,只是,这次是空弓,竟未搭箭。 “死吧,姬少昊!” 弓身间,那些怪僻带着妖异而神秘气息的花纹骤亮,如妖艳花枝招展的嗜杀藤曼,开出了一天地华美淬毒的曼陀罗;紫衫木弓身最后一个符号亮起时,有个体魄巍峨得拔地参天,仿佛坚不可摧的黑色巨人身影,隐隐出现在面目狞恶的少年身后,如一座阴森可怖的,山岳。 东君贰拾肆满引弓 xyushuwu11.com 然后,是欻然弦响之后,天地沉寂,万物失声的一箭。 明明是空弓,明明无形到没有任何箭的存在,可人人都看清了这一箭的轨迹,离弦之后在空中运行的路线有一霎奇异急遽的扭曲,可和之前浮山蹈海的霸道不一样,这一箭几乎可以说是,平淡无奇。 可这是,射日弓满挽之后,射出的一箭啊。 没有人都敢低估这一箭的威力;可最清楚它的威能的,莫过于,白帝本人。更多小说请收藏:新御书屋 xyushuwu11.com 金束发冠碧玉簪的贵公子在船首迎风而立,下一刹,巨大、明光烁焕的金羽翮翅从他身后翛然舒展,白衣轻甲的高挑身形转瞬间,浮空出现在半空星幕之中。 他是,世间唯一的一只叁足金乌,天空是他的领域,扶摇翱翔是他的本能;他的出现让满天幕的夜晚繁星黯然失色。 眉目清正之极的青年静静地阖目,感应这一箭,几乎是无声无息破空而来的轨道,歙赩的金红色烮火在他身后腾焰生芒,殷殷烧成了一片蔚蔚熻熻的赤霞。 “都已经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那什么混沌青莲的莲子的,我们该不是被骗了吧?” 遥远的记忆中,同样翧然高飞,身边有九只同样焕羽璀然夺目的金乌;为首的那只正扭头,郁闷道。 那是他的长兄,十只金乌中最年长的一只。 “殿下们还是回去吧。出来太久了,你看,下面的那条河流都给烤干了,再这么下去,估计莲子没找到,人间首先要完。” 一个柔声劝解的声音,那是一只金红色轩然霞举的凤凰,凤兮的长兄凤阑珂。 于是一片唧唧咋咋的争执,十只带着太阳真火焮炽飞芒的叁足鸟在空中争论了一番,最终决定转头回家。 然后是细微突兀的一道灰光,毫无征兆地穿透了他身边那只金彩焕焕的鸟儿的头颅,毫无花俏地打了个对穿。 它振翅的动作骤然一顿,一片灼灼金血从眉心那点空洞间猝然爆出血雾;如半空中遽然炸开的烟花。 九日落,是那场梦魇和浩劫的开始;他尚在惊天剧变的怔愣中,脑间一片空白地看着身边,自己的兄长们一个接着一个地从空中陨落,燃炸成一团团刺目的金焰。 少年的轻狂,是枝头盛放得最鲜衣怒马、骄纵殊色的那朵花;骤然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急雨击落,打碎、狠狠坠入尘泥间。 兄友惨死,是凤阑珂在那一霎推开他,挡住了本来冲他而来的一箭,他才活了下来;双亲罹难,他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丢失了一切;他不再是天之骄子,妖族高贵的皇族,他成了,罪人。 他记得阑珂最后看向他的样子,他这个从来都端方正直得过份的朋友,有着凤兮一样金色修长的凤眸,他说:“十殿下,以后有劳照顾凤兮和迦罗了。” 同样细微几不可察的破空声,微弱的一道灰光挟湍急的气流迎面而来;下一瞬,夜穹间舒展开金焕双翼,孤身浮空的青年,蓦然睁开了那双浅茶色的眼眸,居高临下地轻巧抬手,右手秀美的食指带着流辉扬焰的晔晔金彩,直点在虚空一点间。 在他的指尖,灰色其貌不扬的一枝箭猝然现形。 仿佛伪装的凶兽终于原形毕露,极速飞旋的犀锐箭尖峥嵘毕现地钻凿、压缩着他长指尖金灿的神光,能量的领域和边界在剧烈对冲、侵夺着。 金色的神光在节节败退,空间被簌簌粉碎蚕食着,灰羽箭镞犀寒的尖头,正一点点凶煞可憎地逼近、压迫过来。 煜煜金晖的边缘已被挤迫得扭曲了、正在磨灭崩溃;一线森寒箭芒欻然穿透了神光,擦他的头皮而去,将青年的束发冠和玉簪击作平整两片跌落。 一头高束的乌发霎那散落下来;他发间那根熠熠不羁的金翎,也在这一霎幽然飘零而落;一线金血顺着青年光洁的额蜿蜒而下。 “少昊!” 他遥遥听见,凤兮忧心地尖声叫喊。 衣角被能量化作的劲风吹得猎猎飞扬间,青年秀雅的面容映着狰狞白亮的箭光和血线,依旧温敛而清贵。 东君贰拾伍炼天炉 色神光的绝对的压制下,开始颤抖、退缩,然后分崩离析地,泯灭羽化,如天女散花地圮散成灰寰。 这边,精良的双桅船已经被江面的漩涡卷入尽头,差一步就要被吞噬入那无尽无垠的江间巨沟中了;另外一只双桅船都已经被卷入涡旋,正在被绞碎分封离析了;可少女看着,他们这一船叁人怎么都特淡定,没一个人慌的啊。 哦,不对,凤兮姑娘有点慌,可慌的对象不太对。 “迦罗!” 她喊了一声,身形遽然化作一只金红璀璨的凤凰振羽而起,向那一只双桅船而去了。 幽冥的黑雾密布翻滚着,从江间漩涡间涌贯而出,如无数不死不休的死灵冤魂于江面萦绕呼啸着,蒙昧得已全然看不见,对面船上的人和景况了。 “哎呀。真是糟糕,我们这边怎么还有人变节投敌了啊,这下我们四对六了,可不好办。” 华胥笑眯眯地将纨扇在手中一打,戏谑道。 “切。啥时候了都,还说这个。哥,你这个妖……大妖怪不做点什么吗?祖巫的精血,对普通妖族来说,可是沾之即死的剧毒啊。” 萌萌哒小正太也不慌,一撇嘴指了一下满江的黑雾道,“何况,我记得这条江下,是真有后羿骸骨的,他要是真醒了可麻烦大了。” “知道,接着。” 狐耳美少年将手里的纨扇顺手一抛,扔给小男孩,一把揽还在一脸蒙蔽状态的少女入怀,含笑环着她,以手把手教人的方式握住了她的双手。 “希儿,炼天炉。” 他悦耳温润的嗓音轻柔打在她耳畔,亲昵而暧昧地拂于她耳鬓间厮磨;少年的气息是杜衡草和辟荔枝的清冽,他漂亮的手迭覆着她和她十指相扣,紧紧环拥着她。 “道始于虚霩,万物生于混沌,之后归元反真,还于混沌。巫也是,这世间万物之一;也回归混沌化气吧。” 美少年轻声的话音,伴着精美苍玉鎏金的丹炉,俨然浮空出现在两人相迭相合的手心,缓缓旋转;盘旋着龙角蛇尾人身的神兽的山形盖悠然开启,露出了炉身间那一朵森白化作莲状的,红莲业火。 这个晚上变故太多。 先是凤迦罗这个废柴突变;再是江岸上突起漩涡,凤伽罗巫族这一队人毫无征兆地跳了江;然后是白帝进阶;漩涡中突然爆发出黑雾弥漫。 黑烟带着古怪的腥甜血腥味往江岸上飘,只吸入一口就开始有点头昏目眩;江岸围观者已是人人颓然倾倒了一片,又错愕怔愣,又应接不暇搞不清情况的,呆傻。 “看,羲皇和娲皇陛下!” 却依旧有一声惊叫,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空中的少昊身上,引到了别处。 江面上出现了两个巨大亲密交尾相拥的虚影;那是人首蛇身却看不清面容的一对,男子怀拥着女子,发间有一对龙角;女子在他怀中,乌发飞扬;两人蛇尾缠绕,手心间托捧起一只博山炉状的苍玉丹炉,正在五色毫彩间冉冉腾空而起。 炉身有无数蝌蚪状篆文流光游走,一豆森白莲花状火焰于其中空空蒙蒙地,锻烧;肉眼可见的无数阴风飒飒的森厉黑雾于江面弥漫,扭曲似是无望挣扎着,被源源不断地拉入、吸纳;那一星豆森白的火焰甫接触到这诡异的黑雾;便赫然大盛,化作了殷殷赩艳的红,如满江明霞初妆的秾丽。 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 ——《淮南子·本经训》 道始于虚霩,虚霩生宇宙 (实话说,这句话还挺有big bang theory的感觉) ——《淮南子·天方训》 东君贰拾陆凤兮你看我都秃了!!!(东君篇 步错处处错。” “是我没有好好教导他……” 金目秀长的红衣女郎在他怀里,一霎神色黯淡。 依稀而杳渺的记忆中,那个总是跌跌撞撞跟在她和大哥身后,甜甜地叫哥哥和姐姐想和她们玩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开始,面目全非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的? 那一阵子,先是九位殿下和兄长陨落,然后是父亲战殒,再是少昊的几乎一蹶不振。 那也是她生命中最灰暗的时候,一个接着一个的噩讯,接连不断。 光要振作精神,支撑着残躯处理这一个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光不被击垮,都已经疲于奔命劳惫不堪,她竟然,从未有精力去留意到迦罗的转变,更无从发现;他的,恨意。 迦罗,对不起。 她抓着少昊的素白衣袍,埋首于他肩胛,潸然泪下;他安然单手抱着她,另一手拍抚着她的背,默然不语。 “凤兮,我也很需要安慰啊。” 许久,等凤兮姑娘的难受微收,从他怀里抬眸起来望他时,俊秀男生女相的青年垂眸看她,目光有些,委屈。 “凤兮你看,我最漂亮的那根金翎都掉了呢,我要秃了!!!” …………………… 这人对秃的执念没药救了。 她即使知道他是在刻意装委屈,引她从悲伤中转移注意力,这一霎也很是哭笑不得,无语凝噎了一刹,翻了个白眼开口道。 “没关系,你依旧很帅,和帝俊陛下一样帅,我不嫌弃你。” “那你还是在意的吧!!!!凤兮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温雅的白衣青年抓狂了,“还有,你果然还是喜欢我父皇!!你以前就喜欢我父皇,现在还是比喜欢我更喜欢我父皇!!” 夜风飐拂过江面,再度恢复了平静的江流縠纹粼粼,于白月下闪烁着潋滟的波光。 最后一丝黑雾,业已烟消云散;叁枚玉白的丹药被含笑抱着少女的狐耳少年举手间,化作莹白光弧,轻巧投入了饱餍的丹炉火莲之中,展开一股煖香馥馥的溶溶药雾,被夜风清浅地挟散向,凤栖城的四面八方。 ————夏篇,东君篇完—————— 宝宝们对小十和凤兮的故事有没有兴趣? 有点想写个番外,就是小十这悲催孩子,小时候不是想欺负人家小萝莉吗,结果他作为牛逼哄哄的纯血太阳金乌,高贵的妖族王子,居然打不过人家小女孩。(打不过人家小女孩的大哥就算了,连个小女孩都欺负不了。哎。) 于是输的很惨,还被他家叔叔太一骂的很惨,于是很气,再挑战再输,再挑战再输,最后,喜欢上人家小姑娘了。 结果又傲娇又别扭的纨绔小正太,一脸高傲又别扭地去找人家表白的时候,人家小姑娘表示:不不不,我不喜欢你,我喜欢你父皇!帝俊陛下我男神!!! 于是小十同学捧着破碎一地的小心心:偶喜欢她,她居然喜欢我爹!!!!! 不过那这个番外会比较虐,因为小十很惨,实名惨,父母双亡兄弟全死光的看天………… 所以,有人有兴趣吗? 然后,关于少昊: 《春秋纬元命苞》:“黄帝时,大星如虹,下流华渚,女节梦接,意感而生白帝朱宣。” 《拾遗录》:少昊以金德王。母曰皇娥,处璇宫而夜织。或乘桴木而昼游,经历穷桑沧茫之浦。时有神童,容貌绝俗,称为白帝之子,即太白之精,降乎水际,与皇娥宴戏,奏(女更)娟之乐,游漾忘归。 《山海经·西山经》 “又西二百里,曰长留之山,其神白帝少昊居之。其兽皆文尾,其鸟皆文首。是多文玉石。实惟员神磈氏之宫。是神也,主司反景。” 《山海经·大荒东经》 “东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国,少昊儒帝颛顼,弃其琴瑟。有甘山者,生甘渊,甘水出焉”。 《山海经·大荒南经》 “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曰羲和,帝俊之妻,生十日,方浴日于甘渊。” 所以两条出生,第一个是母亲梦见流星,第二个是母亲梦中夜游汤谷扶桑树,和一美少年弹琴一曲来的少昊,然后少昊以诸鸟为臣,国度在甘渊(就是汤谷,扶桑树在的地方。) 所以吗,都是感而受孕,又是热爱扶桑树又是鸟的,除了小十这家伙,还能是谁啊的看天。 (至于少昊在佛教里是什么么,他是大日如来,毗卢遮那佛,这个名字不太好听不杰克苏,不符合我们金闪闪的原则所以不放了。注意:大日如来不是释迦牟尼佛祖哦,因为如来是佛的一种称号,不是只限于叫佛祖的。。) 对了,为什么羲皇长角女娲不长角,因为动物世界里,雄性长角雌性不长角的多得去了的哈哈哈哈。。 (比方说鹿~~~~)然后拾遗录里,羲皇太丑,什么长头修目,龟齿龙唇,眉有白毫,须垂委地的,md那是猩猩好吗。羲皇陛下表示,你给孤滚蛋,孤才没这么丑。 然后,嗯,你们大概也发现了。偶的文,肉什么的都是浮云,关键时候各种帅帅帅才是重点。。。。我毕竟自认是个讲故事的人,所以如果不符合你们的喜好对不起了哦~~~但我不会改的。(所以我的文一直都比较冷,因为偶很任性,然后也有很多宝宝很宠偶,偶写什么都喜欢的笑眯眯。。。) 唔,鸣谢一下这些陪着我的真爱老粉,还有新冒泡的一些宝宝,还居然在微博上看见有个宝宝写了推荐。(偶不要掉马,所以微博号不公开的嘻嘻嘻,不过谢谢了啊,我很喜欢您的评价。) 爱你们,你们喜欢是我的荣幸。 也谢谢你们的鼓励,有你们真好。 下一个故事,东皇太一和烛九阴,我家大佬总算要出场了的看天。。。 秋歌东皇太一壹关心错了对象 “哥哥又不正经!” 她听见自己的气恼嗔声,伴着那人愉悦的开怀大笑。 少女伸手揉着惺忪的睡眼,一霎有些,迷茫不知身在何处;过了一阵子,才听出了吵醒了她的一片嘈杂的,来源。 是从园圃里来的,是……那个叫做真仪,竹子化作的小姑娘吧? “华胥,华胥。” 少女拥着被衾伸手,推了推一手正横拢在她腰间,也被吵得睡得不太安稳的少年;他在半睡半醒间蹙了蹙秀长的眉,有力的手臂收紧,环搂着她一翻身,紧实赤裸的躯体便迭覆着她的娇躯,压了下来。 美少年亲密而眷恋地埋首于她的雪颈间,睡意盎然地阖着眼眸,吮吻了几口以鼻尖蹭了蹭,慵声抱怨道,“别管他们。他不会吃坏肚子的。” 他湛润的嗓音因为初醒,而有几分微沙的低沉质感,微凉的一掬墨发清垂入她颈间,拂过有些绵痒。 …………不不不,关心的对象都搞错了好吗! “不是,华胥,我们不该去救……唔。” 少女企图推攘开他交迭在她之上的精悍躯体,可正说着话,少年就腾手压迭住了她的双手,摁到两边制住;然后软红莹润的唇贴覆了上来,含住她的樱唇吮啜,堵住了她的话音,充耳不闻绮窗外的一片鸡飞狗跳的闹腾。 “就咬一口,死不了的,没事。” 松开唇,少年的声音清醒了几分,却依旧带着懒洋洋的磁性,他伏于她之上,抵着她的额,垂眸对她慵懒一笑。 美少年两帘簌簌长睫在近处,于秋色和曙光交织间如鸦羽低敛,之下微微潮湿的墨眸狭长多情,似是也浸染入秋意轻寒的一夜白露。 撩人。撩她。 她只愣神了一霎,微痒细腻的吻就落了下来,于她的耳后、锁骨,轻微吮噬着,他的唇流连游弋于昨夜留下处处艳丽红痕的肌肤间,清浅温柔的呼息带着恰到好处的热度和缠绵,如轻巧的软羽搔挠过的酥麻。 “唔。希儿,还好早,别管他们。” 他低声呢喃她的名字时,总是诱人又蛊惑的含情缱绻,她颈间从来都很敏感又怕痒的,被他这么一撩拨,顿时就全身都战栗了一下。 这家伙,一大早就动情!!! “华胥,别,还要去师父那里……” 她回神过来,就急忙试图和他挣扎,却因为手被他强势地迭扣住了缘故,只能徒劳地扭缩起娇躯,四下躲他。 结果自然是——抱薪救火。 溃败得连连失地不说,她反倒蹭得少年的呼吸凌乱了几分,轻喘了一声。 “笨蛋希儿,你忘了殷前辈回钟尾山去了?如果天没突然下雨,就是她没回来。” 少年压着她,强行以身嵌入她的双腿间,亲昵地含吮着她已经薄红一片的耳珠,贴在她耳畔轻笑道。 “可是你昨天晚上,才……啊!” 少女抱怨的话,直接被猛地一下登堂入室的顶送,打断成了一声娇慵骨筋酥软的低咛。 “昨天是昨天的,今天是,今天的;反正也不用早起,我们可以在床上待一整天。” 少年惬意地眯着狭长的乌眸喘息,轻松道。 他松开她禁锢她的手,改攥握住她的楚腰,身下再一挺腰,狠狠一串顺势顶戳,一冲到底。 救命!她才不要和这个禽兽,在床上待一整天啊!!! 室外初阳晴好,却依旧是,一片鸡犬不宁的喧豗闹声,唔,希望等这个家伙餍足了,那个竹子化作的小仕女还有救吧…… 东皇太一贰不会走到天竺取经去了吧 落一地织金质地的柔光。 青丝高挽,气质超然的太微仙子玉立于桑树下,一拢白衣扶风,淡漠得仙气盎然,声音是轻挑冰铉的清冷,“碰见个少年,给他指了路,他要去钟尾山。” 可闻言,少女的叁个师姐都不约而同地嘴角直抽,露出了“哎呦喂,真伤脑筋”的无奈看天表情。 “那个少年,估计不是本地人吧……” 默默扶额的关尔美人,揉了揉眉骨叹息。 “不能够是本地人。本地人已经是人人皆知,问路,问谁都不能问御兽宗脚下,那个一席白衣貌美如花的冷美人啊,指错到天竺去不说,还总是蜜汁自信、说得超详尽……” 最后一位姑娘留着斜刘海,圆脸高额,她叫林姝月,是那只被小狐狸欺负的九尾狐的主人。 此刻这位姑娘,也是很默很苦恼的表情张望,“人往哪里走了???还追得上吗?得追上去,解释下,不不不,千万别听我们掌门的啊!” “都没影了!真可怜呢,不会不小心,就一路走到天竺去取经了吧……” ———手搭凉棚张望的司凌,快言快语。 “喂,你们这群逆徒想造反吗!!居然当着你们师尊的面吐槽啊!找死吗!!!” ———仙气飘飘的白衣掌门抓狂了,挽着拂尘就敲了下来。 再回苍府,天穹净色,露湛朝阳。 晨曦明媚正盛,却淬着几分早间寒霜般冷色的秋凉;庭圃里,元气的闹声躲声依旧不绝于耳,惊动菩提树中,交翠匿藏的菩提子婆娑作响,扶疏弄影一片。 厢房内却是,罗绡簌簌花弄色的旖旎,美少年在床榻纱帷间交迭压着她,正面和她缠绵做了一阵子,便抱起少女转了过来,想换成让她跪伏的姿势从身后来。 “华胥,我,不喜欢,这个姿势!” 眼神迷离,眸间含烟笼雾的少女有些抗拒,细喘着软软推他的手,抱怨道。 她喜欢能正面看见他,看着他;而且了,这个禽兽一用这种姿势就没完没了了。 少女情动的嗓音软媚,蕴着浓浓糯糯的鼻音断断续续,诱人得不行,要他的命他都给,更别说这么小的事情。 “好,希儿。” 少年柔声应道,吻了吻她有些汗湿的发间,便以劲实的手臂一捞她的腿弯,从身后利落地抱了她起来,坐在床榻边。 因为两人还是相连的,这一下动作只让少女觉得天旋地转地悬空一轻,然后就猛地一下坠了下去,被深凿而入得,全身抽搐了一下尖叫出声;他直接一手攥着她的下巴转过她的脸,侧颜迷恋地追吻过来,堵住了这声破碎的尖叫,以舌尖勾缠着她吮扫、侵入。 少年清冽的气息因为欲色正浓,而有些灼炽凌乱的喘,轻笑的嗓音拂在她耳畔,揶揄间洇着低哑露骨的情欲。 “嘘,希儿轻点叫,外头正闹得厉害呢。” “禽兽,混蛋!还,不是,因为你!” 她气恼,骂他推他,美少年哂笑一声,托抱起她的双腿弯,将她的身体微微抬高一些,然后悍猛毫无征兆地往下一放一摁,她便被猝不及防地再度被嵌入到了最深处,眼前一黑,骂声顿止,呼息都窒滞了一瞬。 她被契入填到满胀,又酸又难耐地绷到了极致,他当然也不好过,一霎被死死咬住,绞得少年直接闷哼了一声,半眯着墨色的眼眸轻喘,喑哑附在她耳边笑道。 “希儿上面的小嘴爱骂我,下面的小嘴爱缠我,究竟是喜欢我还是恼我,怎么也不能一统口径,给个明确的说法啊。” 也不等她回神,他就攥握着少女的腿弯将她的双腿强行打得大开,一连串剧烈的颠弄和上戳骤然随之而来,下下都是狠戾粗野地挞伐深入,一时,撞得湿滑的蜜汁涓涓地滴,吞吐的水声不断;少年粗重凌乱的喘声,糅合着少女甜腻的娇吟,织做一支异常冶荡香艳的曲。 东皇太一叁秀色入铜鉴 少女是娇靥带胭色,明肌胜素雪的媚惑可口,青丝如瀑的覆盖下,娇躯一处处密布他放恣留下的绯意樱红;入眼之下一片属于他的,风月无边的绮靡,交织着耳边娇曼破碎的嗔吟浅哼,刺激得他不行。 “希儿,睁开眼睛,看。” 少年怀抱着她冲撞,哄诱蛊惑的声音沙哑,喘息粗重。 厢房的另一端,过狭迮的细廊便是书房;床榻遥遥对着画壁,高悬一面菱形,工艺精湛的螺钿蟠螭纹饰铜镜。 镜面光洁明净,本是正容鉴影之用,取的是君子正衣冠,修其身正其心之意;现在却影影绰绰地倒映着两个淫靡纠缠的亲密身影,少年有力的怀里,少女是乌发雪肌、婀娜多姿的精巧;抵死缠绵的姿态,浮于扑朔濛濛的铜鉴面,流离着奢糜秾丽的情色。 “希儿是属于我的,好乖。” 少年狭长微阖的墨眸深邃,容貌十二分秀冶惑人,正亲昵地紧箍着她,啜吻着她纤长的后颈;少女眼眸失神,正水雾涟涟地反环拢着他颈间,艰难又贪心地容纳、承受着他急遽淋漓的爱欲,和爱意;尽数接受他的,给予。 秋日萧索的细风,飐拂摇移着长廊间的白幔窗栊阑珊,将铜鉴间绮丽非常的艳景遮得时隐时现,蒙昧看不真切;暧昧的水渍声、柔媚的呻吟、喘声,夹杂着沉闷激烈的肉体咬合声不断,满室香艳华靡。 “哥!” 她已经处在迷失昏噩的一片空白中,下意识地曼声呢喃了一句;少年正紧拢着她生猛地冲撞,听见了朱唇间这句虚软破碎的娇声,登时一怔,幽深如墨的虹膜间,猛地收缩开一霎的惊愕。 下一霎,他笑了,轻阖上了满眸快要盈溢而出的柔色,温存怜爱地吻了吻她洇着涔涔湿汗的发间;两帘低敛秾密的长睫,被一绮窗不请而入的秋色,在狭长细媚的眼尾间勾出浮艳的斜影。 “我在。” 他顿了顿,低声应道,含情的话音在最后的放肆纵情中,似是碧湖间冷硬的浮冰,悄然化作一泓春水。 秋在人间,木叶红;时维九月,水浸天。 接下来的一天,餍足的羲皇陛下,我们的华胥少年天颜大悦,眼可见的心情愉快了一整天。 嗯,连脾气都格外的好,没有再欺负我们的贺兰小姑娘;晚间时,还甚至破天荒地带上了萌萌哒炎帝陛下和竹子小姑娘两个小朋友,去逛夜市——虽然带出去,他就有点后悔了,好端端的和他家妹妹出门,带什么电灯泡啊。 翠衣绮罗裾的小竹子姑娘还在生闷气的状态,跟在贺兰和华胥身后,高嘟着唇走,看见小正太,白眼就翻到天上去了,还要忿忿“哼”地一声,别过脸去——虽然她要感激炎帝陛下的不吃之恩,但本体被啃了一口还要被嫌弃“呸呸呸,又老又硬,苦的,一点都不好吃!”,那任哪个小姑娘都高兴不起来啊。 ——人家早就告诉过你,人家不是甘蔗,不能吃的了。 ╮(╯▽╰)╭ 有好几个宝宝反应没懂诶,所以偶在认真地考虑改前文ing………所以如果宝宝们没懂,留言说一下哪里没懂偶好改一下,好咩。 mua你们。然后500珠本来应该加更,但最近真的真的很卡,所以先欠着吧。 东皇太一肆灯火阑珊处 后天就是重阳节了,一轮上弦月在中天,照着夜市千灯映夜云,牙旗穿长街的繁华;绮罗姣服、锦衣夜行的游街人不断,公子们衣襟间配着茱萸,仕女们发鬓间也钗着大朵的团花金线菊,很合时节;各种点心糕饼,也有很多很应景,是以菊花和茱萸做的,在各种绢绡质,奇巧玲珑的花灯绰约彻夜的摇光中,是精致又清爽的,琳琅满目。 然后,就是一路上,两个小朋友拉扯着贺兰姑娘去吃这个,看那个的。 竹子小姑娘要选纸鸢,兴致勃勃地拉着她去挑,说明日登高时,可以顺路去踏青放纸鸢;神农小正太想买面具,流连在卖祭祀的跳神面具摊前不肯走。 于是没走出多久,就买了好几只纸鸢,一只白玉半阙面具一只昆仑奴乌木面具,还有一堆糕点,杂七杂八的东西,基本都由我们英明神武的羲皇大人拿。 华胥大爷肯定要不耐烦的吧! 一手举着一串水晶糯团子,一手试图去牵到处跑跑跳跳的竹子小姑娘的少女,默默地心道。 可等她蓦然回首时,却见那人在她身后,立在月色和灯火堆迭、人头攒动的巷陌中,一袭正蓝织金缎绣茱萸纹的交领广袖袍白裳,翠玉双股钗高束乌发,手提着一堆零零碎碎,正在眉目格外柔和地注视着她的背影;见她回过头,少年便轻挑薄唇,展开一个幽艳逆光的笑容。 “希儿。” 亥时了。 灯与花璨然的夜阑、十里烟罗的锦绣繁华,似是都未倒影入少年狭长深邃的墨眸间;往来如梭的人群中,那人站在夜深露浓的灯火阑珊处,簌簌睫羽之下那双乌泽莹澈的眼眸,此刻只定定地映入了她的样子,像独独投影着一人的长夜和沧海,星月和柔色飐滟。 少女想说什么,却一霎心扉莫名地一痛,失了言语。 他的神色太过温柔,清瘦的身形太过孤冷,垂敛凝视着她的乌眸是太过全神贯注的,心满意足;蓦然给她一种奇异的错觉,就像他一直站在那里,安静地等着她;她已经让他孤身一人地,等了很久,很久。 他像等过了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的沧桑变幻,才终于等来了她的,伤感和满足;就像,如若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明,那芸芸众生叁千烦扰相,软红十丈万般贪嗔痴,皆不是他所苦所忧;那人想度的,便只是她一个人;所愿的,也只有她一人的安好,而已。 “你要吃吗?” 等她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正举起手中的那串水晶糯团子递过去,傻乎乎地这么问了一句。 然后,她就觉得自己蠢得很想捂脸——这位大爷从来都不喜欢甜食的啊,肯定会嫌弃得要死,硬邦邦地来一句,“才不要吃这种玩意。” “好啊。” 可出乎意料地,少年唇角啜笑,定定垂望着她,柔声这么回答了一句。 因为双手都提物的缘故,他直接低下头,微微前倾身了一点,就着她的素手,咬了一口她手间的团子。 少年的薄唇是胭脂般的艳色,咬下雪白糯米团的一霎,流浆的红豆馅绽破在唇红齿白间,有少许粘染上了他姣好的唇形,湿漉漉的深红若未抹匀的一点口脂,诱人得,仿佛少年软润鲜艳的唇是一捧成熟水灵的红菱果,凑过去就能咬出满口清甜的鲜红汁儿。 “等下。” 她伸手拿白丝帕,急忙为他擦拭唇间残余的那点红豆沙,少女轻柔的指腹掠过那软湿润泽的唇间,被他冷不丁含住,以舌尖轻柔扫吮了一下,触感温湿的,缠绵。 “甜的。” 风华绝代的美少年眯着眼尾妩媚上勾的桃花眸,向她一笑。 妖孽!!!!又撩人!!!!还大街上的,就调戏她! 少女吓了一跳,触电一般收急忙回了手,双颊刷地一下因为羞赧而红透了,别过脸小声怨道。 “不正经!!!” “哪里又不正经了?” 少年正想得寸进尺,再调戏几句容易害羞脸红的小姑娘呢,就听见小男孩元气活泼的声音,在不远的地方嚷嚷地闹,“不可能!你不会只有下下签吧!!” …… 这家伙又惹事了? 羲皇陛下是不担心的,这家伙一个天帝/人皇的,能出什么事,他不把别人吃了,啃几口就不错了;可不明白的少女担心啊。 她牵着他的衣袖,就急忙逆着人群往那边挤;少年纵容地任她拉着走,唇角的笑弧在灯火满城的流喧游人穿梭间,是天光破云处透出的那抹晴色般,柔软。 等他们两人过去了,看清那是一个神庙前求签的地儿,生着香,摆着卜卦的简易竹筒。 比较默的是,还是炎帝陛下自己的神庙——阳刻黑石质的牌匾上,黑底金字的狂草书:神农庙;此时眉间那点朱砂如海棠春秾的小男孩,正对着竹签上那个“下下签”一脸呆滞表情,绿白彩绣衣垂双髻的小竹子姑娘在他身边,心情明显大好了,正在掩唇吃吃地笑得眉眼弯弯。 事情经过,简而言之,就是我们的炎帝陛下看见一伙人在他的神庙前求签祈福,觉得好玩也去摇了一个,结果摇出了一个下下签的,晦气故事。 哦,我们萌萌哒的神农陛下还不服输,气得连摇了叁趟,结果趟趟都是,竹青条上叁个墨笔大字:下下签。 简直,锲而不舍地找霉运哇。 连美少年都忍不住挑唇,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意。 这家伙算不算是被自己诅咒了? “我也来试试吧。” 本着想要好好奚落这个家伙一番的心思,秀美高挑的少年笑眯眯地牵着少女,也伸手拿起竹筒顺手摇了摇,想摇出一个上上签来嘲笑这个家伙——他是河图洛书的主人,基本这种求签,就是想什么有什么的。 结果,一支竹签从中跌落,上面俨然叁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下下签。 “怎么可能!” 这下目瞪口呆的,换成了美少年,有些不可思议地失声道——两个天帝,抽出两个下下签的概率,简直比出门不小心,被不周山直直砸到头上了还要低哇。 ———哦,等等,不周山已经没有了,也确实砸在他头上了呢。 眉心间那颗朱砂鲜艳无邪的小男童,顿时也毫不客气地爆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嘲笑,“哈。你也是,我就说了,不会只有下下签吧!” 东皇太一伍应验得快的下下签 “等下。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蹙着眉思索片刻,突然神色一凝的美少年。 “啊,我也想到了。” ——闻言也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笑声一滞,全身都僵住了的萌萌哒男童。 少年默然低头,看了他一眼,这一高一矮两人对视的视线交汇,皆在对方的眼神中看见了不大好的预感;再不约而同地蓦然抬眸,仰望向夜空。 突兀的铅灰密云,已不知何时席卷低锁了整片夜穹,叆叇地压了下来——然后是一道破夜的闪电白亮,秋雨挟闷雷声震震,毫无征兆地劈头盖脸打来,一瞬,银河倒泄万顷丝,白雨跳珠浥轻尘的满目湍遽雨帘。 不妙,非常非常不妙。 这秋雨来得没头没脑,又急,一时一长街的游人商贩,皆是兵荒马乱的奔忙,护着商物收摊的收摊,挡住头脸避雨的避雨;一瞬猝不及防间,满街花和灯狼藉,人与人狼狈。 “希儿,我们快溜。” 少年连结界都来不及撑,便一牵她的手,急道,几乎是落荒而逃扯着她就要跑。 “不好吃的小竹子,我们快走。” 同时下意识扯着竹子小姑娘,就要拔腿开溜的神农小正太。 不明就里的两个姑娘被拉着,方才奔出几步呢,便听见了身后,一个即使在满耳的嘈切如瀑的暴雨声间,依旧清晰可闻的嗓音,慢悠悠地响起,妩媚带着微沙的质感,“小昊和年年,你们急着,跑什么?” “是想,躲老身吗?” “师父!” 少女听出了这个嗓音,急忙扭头——一拢雪衣的大美人盈盈持彩绫伞,双目间仍绑着那根白绫带,丹朱般的唇啜着一如既往的清浅笑意,从巷子尽头纤纤细步而来。 正是殷九朱。 幽迮的街衢已是空旷无人,唯余一路风飂飂雨离离的灰冷,卷着被摧残得凄惨的花与灯一地残瓣红屑,在雨幕间支离破碎地,零落。这个孑然持伞的窈窕身形,于长巷萧索的雨意和残灯烰摇间婷婷袅袅地行来,是清绝惑人的妩媚,却也如一缕翩绵起舞的幽艳檠火,连单薄的轻袂扶风,都似是洇入了几分难言的落寞。 “糟糕。自称老身,一般是她心情特别恶劣的时候啊。” ——这是牵着小竹子姑娘的手,不敢回头的神农小正太,缩了缩脖子,低低地嘟囔。 “没有,哪里敢。” ——这是眼见跑不掉了,背脊猛地僵了僵,然后换成一脸从容,牵着她转身过来笑得灿然又风流的美少年,“殷前辈你回来了。” “前辈,我才好不容易消掉了狐耳……” ——这是在大美人怀里,被逆捋着雪白尾巴毛,百般蹂躏的小狐狸,稚气孩子般的嗓音还在有气无力地挣扎。 回到了殷九朱的这个四进庭院里,已是快子时;一对精绝的狻猊涂金青铜兽香炉大张着獠牙利齿,阵阵微微苦韵的瑞脑熏香从其中钻出、姗姗浮空,轻烟不绝于缕。 大美人白绫半掩的面容,静静隐在长夜和麝烟袅袅的清寂间,闻言斜勾起绛唇,侧颜转向一边有些手足无措,实在很想救她家小狐狸,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怕惹她生气、于是小狐狸被折腾得更惨的贺兰少女,似是“看”了她一眼。 尽管大美人的眼睛是被蒙住的,少女却有种奇怪的直觉,她的目光似是在自己的右侧颈间,直直顿滞住了,流连了片刻。 下一瞬,大美人唇角微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长指干净利落地在小狐狸额间轻巧一点,金弧拂缀,刹那光华纷纭:“好。我帮你固定这个形态叁天了,叁天以后会变成人形,就不用消狐耳了。不用谢我。” ………… 少女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她颈间有什么了——华胥这个禽兽今早太兴奋了留下来的,一片吻痕。 呃,师父最讨厌人家在她面前虐狗了。 小狐狸(也噎了一瞬,乌眸直愣愣地茫然看天):早知道,装死躺倒任蹂躏不就完了吗,孤真是傻了,非要想不开,赶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招惹她…… 所以嘛,手贱摇什么求签筒,羲皇陛下自己凭本事作出来的下下签,哭着也得等它应验完啊。 所幸,现在正在心中感慨这个下下签应验得快的,不止他一个,独倒霉不如众倒霉,我辈不孤。 “年年这次又吃坏了什么,变成了这个形态?” 大美人意态懒散地斜倚在高椅的扶手间,笑眯眯地一手撸着狐狸,另一手漫不经心地捏着小正太圆嘟嘟的脸颊。 “还欺负人家小姑娘。这竹子小姑娘的本体,杪枝上缺了一口,是你干的吧!” “吃了……彘……和薲草一起煮汤,还挺好吃的,呜,就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小正太被她掐着润滑的小脸,委屈地呜呜着却不敢反抗,连说话都有点含含糊糊的困难,一双乌眸看着就是忍辱负重的,可怜得不行。 “她,不,呜,好吃,就咬了,一口,没,咬多!” “那也是咬。年年小混球,这都能算是调戏人家小姑娘了,你知不知道?” 可大美人一点都不怜惜小朋友,秀长莹白的手接着捏圆鼓鼓的小腮帮,惩罚地揪起扯来扯去;小竹子姑娘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大美人,更是生平第一次看羲皇和炎帝陛下同时吃瘪——和少女有些忧心她家凄惨,备受迫害的小狐狸不同,小姑娘看傻了。 转瞬即逝的呆滞之后,小姑娘的眸光立马兴奋地煜煜闪亮了起来,连袖间笼着的双手都虚拢起了拳——这小姑娘眼底隐隐绰绰浮动的,全是出了口气的,开心!!! ——看着就弹性很好,她也想去拧这混蛋的脸一把! ——她也想撸……额,小姑娘的目光迎上小狐狸正在幸灾乐祸,然后就被狠捋了一把的忍气吞声表情,立马怂了。 算了,这个看看就算了,作为妖去撸她们妖皇??? 想想都没胆。 《山海经·南山经》:又东五百里曰浮玉之山。北望具区,东望诸毗。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是食人。 再往东五百里,有座浮玉山,在山上向北可以望见具区,向东可以望见诸毗;山中有一种野兽,形状像老虎却长着牛的尾巴,发出的叫声如同狗叫,名称是彘,是会吃人的。 《山海经·西山经》:有草焉,名曰薲草,其状如葵,其味如葱,食之已劳。 (昆仑)山中还有一种草,名称是薲草,形状很像葵菜,但味道与葱相似,吃了它就能使人忘烦解忧。(传说中的忘忧草丫!) —————偶似是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混更办法呢——————— 东皇太一陆未见君子 “前辈,有办法让我,呜,快点变回来吗,麻烦……你了……呜……” 眉心一点朱砂红的小男孩即使在被她欺负,两颊的嫩肉被翻来覆去一会儿被揉圆一会被戳扁,都快成了包子褶了,却依旧在乖巧可怜巴巴地仰着头,以一双墨泽潮湿的乌眸看她,看着让人心疼得不行,心都要给萌化了。 “好说,举手之劳。” 大美人言笑晏晏地松开素手,微沙的声音慵懒又轻松,神色轻描淡写地拍了拍小正太的脑袋,吩咐道,“年年帮我整理下仓库吧。整理完了,就给你变回来的丹药。” 听着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任务;可萌萌哒小正太听见了,整个人都僵了一下——他不太相信自己抽到的这个下下签,有这么好的运气。 许久,他才小心翼翼地缩着脖子问,“前辈,我能问下,哪个…………仓库,吗?” “就是那个,我放珍馐美味的仓库啊。” 大美人一手懒懒支颐,一手顺薅着小狐狸的耳朵,以姆指擎摩着自己尖俏的下颚,似是正在悠闲地回忆,“有我活了几万年所有的收藏,让我想想都有些什么啊。” “唔,有不少文鳐鱼,还是那个时候帝俊陛下让仙厨给我已经做好的仙肴,嗯,那时帝俊陛下的几个仙厨水平一绝啊;还有嘉果,现在不周山已经倒了,嘉果应该只有我这边有了吧……也没有很多,就几百颗这样?我记得味道还蛮不错,年年一直很喜欢的啊。” “还有很多很多,不记得了。” 大美人顿了一顿,扬起唇角嫣然一笑,以秀长净白染着艳丽蔻丹的指,在听着一脸神往,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的小朋友眉心,那颗鲜艳的朱砂记上弹了一下,含笑话音骤然一转道: “不过呢,刚才年年和小昊一看见我就躲,我有点伤心了。所以,年年不可以偷吃哦。要是年年偷吃的话,我就把你关到归墟去,关个百千年,让你什么都吃不到。” “呜……” 正太已经被她说得咬着手指一嘴口水了,闻她言,抱着小脑袋,最后的表情是天都要塌了,真的被欺负惨了的,伤心兮兮,欲哭无泪。 呜呜呜,他觉得自己好可怜啊。果然是个下下签,他为什么要手贱去求什么签…… 《山海经·西山经》:“又西百八十里,曰泰器之山。 观水出焉,西流注于流沙。是多文鳐鱼,状如鲤鱼,鱼身而鸟翼,苍文而白首,赤喙,常行西海,游于东海,以夜飞。其音如鸾鸡,其味酸甘,食之已狂,见则天下大穰。 再往西一百八十里,是座泰器山,观水从这里发源,向西流入流沙。这观水中有很多文鳐鱼,形状像普通的鲤鱼,长着鱼一样的身子和鸟一样的翅膀,浑身是苍色的斑纹却是白脑袋和红嘴巴,常常在西海行走,在东海畅游,在夜间飞行。它发出的声音如同鸾鸡鸟啼叫,而肉味是酸中带甜,人吃了它的肉就可治好癫狂病,一出现而天下就会五谷丰登。 ——————(自带酸甜口味,还有鸡肉味鱼丫,做鱼香肉丝不用放肉,做松子鱼不用放酱!一听就好吃!!!)—————— 又西北叁百七十里,曰不周之山。北望诸(虫焉,这个字打不出来)之山,临彼岳崇之山,东望泑泽,河水所潜也,其原浑浑泡泡。爰有嘉果,其实如桃,其叶如枣,黄华而赤柎,食之不劳。 再往北叁百七十里,是座不周山。在山上向北可以望见诸(虫焉)山,高高的居于岳崇山之上,向东可以望见泑泽,是黄河源头所潜在的地方,那源头之水喷涌而发出浑浑泡泡的响声。这里有一种特别珍贵的嘉果,果实长得桃子很相似,叶子却很像枣树叶,开着黄色的花朵而花萼却是红红的,吃了它就能使人解除烦恼忧愁。(传说中的忘忧果丫!) 因为时间也实在不早了的缘故,大美人没折腾小狐狸和小朋友多久,再询问过几句我们贺兰姑娘的炼丹药进度,便开恩,放了备受摧残的这一对萌萌哒,挥挥手让她们一伙人回去了。 于是小狐狸和小朋友立马如蒙大赦,拖着两个小姑娘拔腿跑路了——只是啊,在被拽着离开之前,少女最后扭头回看了一眼。 真的,太清冷了啊。 整座宅邸,许是因为近小半月无人的缘故,显得清冷得毫无人烟的,秋寒深浓。 丹墀阶之上,镂空夔龙纹檠底的十五连盏树形铜灯在这个雨夜,于美人身后摇曳,离离的烰火高低错落辉映;云鬓花颜的雪衣美人依旧慵懒地支颐,身形婀娜地斜斜伏卧在高座间。 她是十二分美艳的殊色,以子夜为浓墨勾画出摄人心魂的精魅;她身侧是吞云吐雾的狻猊金兽,萦绕着香烟馥馥。 可是啊,那沉沉垂笼着中堂的夜阑太深太稠艳,似是烛辉都驱不散的浓厚,无尽无垠;轻烟和光影的变幻交织有着太过虚无飘渺的纹理,映着大美人于惯常别无两般轻挑的嫣红唇角间,啜着的浅浅笑弧都太过漫不经心,仿佛浸透了长夜和秋雨的凉湛。 让她想起了,那时在街衢间蓦然回首,撞入华胥直直注视着她的眼眸。 是伤感,是仿佛灯火溢街也无法企及的夤夜;却也是,庆幸和终偿所愿的,满足。 雨还在下,漇漇沥沥,没有要停的样子。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 所以,今年……师父她依旧没有等到,那个她想见的人,是吗。 —————说一句,从这周六开始断更,断更一周。 卡文卡得实在厉害,需要整个把太一篇写完了再恢复正常更新,抱歉了————— 不过,弃文坑了是不可能的,我家喜欢我的老粉都知道,虽然我以前也经常卡文卡得要死,但最后还是整理出了思路,写出来了的。所以,我从来都是个说了就一定会做到的人,到时候请过一周以上回来看看,就会开始了。 mua你们,谢谢喜欢。 东皇太一柒喝花酒 城中夜深,叁更的鼓声遥遥送听入耳,伴着满庭夜雨打在栾树间,最后低垂的嫩黄花絮已清减得快要落尽了,叶间一片滴答声,似是潸然的垂泪彻夜到天明。 “师父,我明日过来炼丹好吗?您上次说的,妙华莲青丹我还一直没炼出来,想听听您的指导。” 阖上门前,少女还是忍不住,远远地这么问了一句,清妍婉转的声音在露寒湿重的夜色里,落下一静室沉寂的白麝香和瑞脑交织的烟香缕缕。 “我也要来,我也要来!” 小竹子姑娘闻言,急忙附和的活泼嗓音。 这姑娘是纯粹对这个帮她出气,还能虐妖皇和炎帝陛下加一起的大能崇拜得不行,直接成了大美人的头号粉丝。 大美人轻笑了一声,少女见她遥遥一挥手,眼前的门扉缓缓自行闭阖;朱门严丝合缝关闭的一瞬,少女似是听见门内传来一声清幽,带着说不清余韵的叹息。 “你这傻孩子,还真是……和从前一样没变啊。” 次日,秋穹晴远,满庭落栾絮,一地细碎金花。 等少女顶着不情不愿的小狐狸,牵着小正太和小竹子姑娘来的时候,她差点没认出来——庭间正有一极其英气,约莫束发年纪的小公子鹤立,正在浅浅啜笑着望这边侧颜“看”过来。 那人身形算不上高,甚至还很是清减的单薄,却是风雅的修挺如竹;于寒烟翠翠的枝叶下,一袭清素袖襟镶绣云霏花纹深蓝彩缘的交领裳,松散披荼白氅衣,也未用腰带,只懒散系一只点翠青鸟的金扣针,垂着蓝丝绦流苏穗,手持金红羽翮折扇乌发白玉簪束道髻,容色剔白精致——别有一番少年初长成的,清爽、英飒又交融一种难言艳丽的,妖气。 ——所谓“彼其之子,美无度”也不过如此吧? “师父?” 小竹子姑娘已经看呆了,贺兰姑娘顿了顿,才试探地问了一句——要不是眼间仍蒙着那根窄窄的白绫,她还不真敢认。 “今天不炼药了,陪我出门去买药材,出去走走——正好,明天就是重阳节了,有仙茶正好在这个季节上市,新鲜。” 少年公子向她一笑,潇洒地从她身边经过,轻松道,行走间氅衣上流苏绥绥摇曳,轻袂飞扬携一股白麝香夹杂瑞脑的衣香袭面。 走了几步,见两姑娘还愣着不动,殷九朱遂扭头,白玉骨折扇的羽翮一端漫不经心地一挑竹子小姑娘尖尖的下巴,微哑的嗓音戏谑道,“都傻着做什么,跟上。” …… 连习惯了羲皇大人盛世美颜的少女都,默默吞了口口水。 妈呀。妖孽!!又一个!!! 就这么一挑逗,小竹子姑娘的脸,已经全然红霞染透了,一双眼眸亮晶晶全是星星,崇拜。 ——殷大人好帅!!!!殷前辈好帅!!!没抵抗力!!!嗷嗷嗷! ——啥?你问小狐狸和小正太呢? 哦,一来就被丢进仓库里整理珍馐去了,关禁闭要有关禁闭的样子。 ╮(╯▽╰)╭ 然后,贺兰少女和小竹子姑娘就被带着,昏昏乎乎地去了——青楼,喝花酒。 额,可能青楼也不能算,因为看花回的姑娘卖艺不卖身。 华彩金妆的雕楹绣屏,花枝招展的各色美人,麝烟馥香的奢艳,皆是六朝金粉的浮华;风送浮香,夹杂酒醇吹动楼上薄绛色罗幔妙曼绰绰,婆娑飐拂,于是雾开花现地簌簌露出之后厢房间,罗汉床上伴一白衣少年跽坐着一左一右,两个头顶生着小小龙角的韶龄姑娘。 绯红和雪青的绣衣姣服,四角缀金铃十二颗,环佩叮当间一弹筝曲一抱琵琶,美目流盼的面容有七分相似,竟是一对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的孪生子,此时正在和声唱着一首抑扬有止的哀怨调: “山有苞栎,隰有六驳。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高山上有茂密的栎树,洼地里有梓树榆树繁茂。不见过他的踪影,内心里满是悒郁,忧心如焚。怎么样怎么样?恐怕这个负心人,早就忘了我吧!) “停。停。” 殷九朱正潇洒地盘腿斜倚坐在罗汉床间,如花花公子地享受莺歌燕舞,惬意地喝着金菊酒听曲呢,闻声表情很是哭笑不得地放下青铜兽酒觥,支撑起身体,手间华丽的折扇在手心一打阖,叫停了这首曲。 她伸出一只指节优美的手,以羽扇翼轻敲了一下身右侧那个雪青色襦裙的姑娘脑袋,佯怒道:“青衿,你们这什么意思?什么忘我实多,你家公子好不容易来一趟,这深闺哀怨的口气,是想赶我走吗?” “哼!公子都已经半年没来看过我们了!还带来了新的相好,可不是忘我实多吗!” 还没等雪青衣的姑娘回答呢,左侧那个一身绯红的小姑娘就已经不满地哼了一声,气呼呼地将手间的琵琶于铺着捻金绮罗垫的小几一放,嘟着嘴嗔怒道,“公子恁地无情!” ——————明天最后一更,休息8天存文,下下周一,4号恢复更新———————— 希望到时候太一篇写完了。 东皇太一捌碰到催文的 正是风情初露时的小姑娘,赌气的动作带起衣角的金铃,一片悦耳动人的清音,嗔人也别有一番娇俏烂漫的韵味,让人生不起气来;正是一个俊俏倜傥小公子模样的殷九朱闻言笑了,凑过去扇柄一挑小姑娘尖巧的小下巴,柔声哄道: “好好好,我无情我冷酷,我认错。白露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好?” “不好!” 小姑娘绷着小脸,含怒伸手打开她的折扇,气道。 “公子得做点什么。就是花言巧语的话,就和那‘一千零一个傻白甜的女妖,被薄幸的人间男子哄骗,吃得渣都不剩的故事锦集’里的薄幸男子无二般,公子得拿出实际行动补偿我们才好。” 右侧被叫做青衿的小姑娘提起绣牡丹宝相的锦衣垂胡袖,掩唇娇笑,曼声细语道。 ——被叫做“新的相好”的贺兰姑娘和小竹子姑娘:…………………… 目瞪口呆。 会玩。 “好。好。那两位姑娘要如何才能原谅在下?” 扮演风流贵公子角色演得半点不岔的殷九朱美人,不以为忤地收回羽扇,貌似颇为无奈地揉揉了额角,以她微沙却依旧动人的嗓音,轻叹道。 “公子赶快把‘一千零一个傻白甜的女妖,被薄幸的人间男子哄骗,吃得渣都不剩的故事锦集’第二部给写了,给我们看!都说一千零一个故事,公子这才写了不到百个,还远着呢!” 闻言,白露小姑娘美眸转了转,有了主意,身形婀娜地偎依过来,兴致勃勃道。 “对啊。公子夸下的海口,做不到可不就是哄骗我们姑娘吗。” 青衿出声附和道,手间优雅地为她再斟酒,斜眄过来的一眼粼波生媚,是调皮又娇憨的风情盎然,“可得说话算话啊。” 殷九朱:……………… 靠,她就想出门来玩,调戏几个姑娘,喝喝花酒放松放松心情,这都能碰到催文的! 果然顺手挖坑不填要遭谴责。 贺兰少女:………………………… 妈妈呀,一千零一个傻白甜的女妖,被薄幸的人间男子哄骗,吃得渣都不剩的故事锦集居然是她师父写的!!! 呃,所谓青楼才子不过于此吧!!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好期待第二部!!!追文少女的乐趣不能丢! 也不知道她现在帮忙研墨的话,能不能拿到个签名版的第二部! “今天就算了。你们家公子我没有什么动笔墨的心情。” 殷九朱笑擎起青衿斟好酒的酒觥,饮了一口搁下,淡淡回答道。 她肤若明玉的面容被松散系着白绫挡住了小半,却是檀唇微抿地垂颜,清澈酒液间悬浮着几片雪白菊瓣动荡,似是这位翩翩小公子这一瞬正“看”着这杯酒,怅然出神了一霎。 白露一听,不乐意地再度嘟起了嘴正要闹她,颜若舜华的小公子却是清和一笑,安抚地拍了拍她。 “我改讲个故事给你们听,好了。” “写了这么多傻白甜的女妖被男子骗,腻了。那说个相反的,傻白甜的公子被妖女骗的故事吧。” “从前有位大能,变化多端,形态万相,尤其喜欢化作不同的人或者妖类,以不同的身份于世间游走,戏弄人找乐趣。” 小少年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两分恰到好处的微微沙哑感,像暑夜海风度西沙的,缱綣;娓娓道来,这才方开了个头,就被活泼的白露抢答,打断了。 “我知道!我知道!女娲,娲皇陛下是吗!” 《山海经·郭璞注》:“女娲古神女帝,人面蛇身,一日七十变,其肠化为此神。” 《山海经》:“女娲之肠化为神,处粟广之野。” 闻言,小竹子姑娘“噗嗤”地一声笑出了声,立马扭头看向一脸听故事认真,还不知道自己此刻无辜膝盖中箭了的贺兰少女,殷九朱这一瞬也有些忍俊不禁地侧颜,似是“看”了她一眼。 贺兰少女(被看得有些不明所以):???? ————如果知道,她一定会表示:MD山海经里面,这个一天变来变去,还变七十回的真·蛇精病不是我啊!!———————— ————还有,你的盲肠才tm能成精好吗!!!年年出来挨打!!!—————————— ————炎帝陛下:这是后人加的,不是我写的!—————— “白露你让公子好好说!别打断他!” 铃音清响间,青衿笑着拉扯了一下自己孪生子的衣袖,示意她闭嘴:“还听不听故事了!” 说着,这姑娘很有眼色地递来一个捻金锦霞纹的枕头,然后温婉地盈盈为殷九朱锤起了肩膀。 “不是。别猜了,你们猜不到的。” 殷九朱慵懒支颐,选了个舒服的姿势伏在罗汉床上,靠在青衿怀里享受着她的服务,啜了口菊花酒回答得轻描淡写,“知道的,自然就知道,听着就好了。” “这日,这位大能在渤海之东,归墟附近以鲛人的形态玩耍,不小心被当地人一渔网捞住。她也正好闲得无聊,就懒得挣脱,顺其自然地被渔夫捞了上来。” 这是殷九朱惯常来的地方,也颇通她心意地生着她常用的,白麝香混瑞脑的香,纤细一股的烟气浮香,冉冉夹杂着这个时节应景的屠苏酒、菊花酿的气息浮起;这个厢房绮窗临郊望岳,正对着依旧葱葱郁郁却搀入了几分萧索秋意的丹穴山,明日便是重阳节,佩茱萸举家踏青的人儿祁祁络绎。 又一载,九月九,登高踏青喝菊酒。 可惜啊,今年依旧是,遍插茱萸,却少了她最在乎的,那一人。 英秀的小公子蒙着白绫的双目,正在啜笑“望”向窗外,似在怅然出神,可她朱唇间的笑弧有些太恬淡的,漫不经心;而所谓大能,到了殷九朱这个地步,自然有“一念生世界成”、“化境生万物”的境界,随她悠悠地道来,渤海风和日丽万点金的海面,溽暑微微咸腥的风,都渐渐鲜活起来,海涛声声入耳;往昔的一段场景,便在那清幽的烟香中,徐徐以真实入梦般的场景,在室中四人的眼前展开,拉开了帷幕。 ——————嗯。之前说过了,从今天开始断更8天。下下周一大概能恢复。卡。存稿米有了。看天———————— 下月4号见,mua你们。 东皇太一玖鲛美人 “哈!今儿可真是天降好运!这可是个,金贵的鲛女啊!” 七月流火,海面粼波温驯,披蓑衣笠帽挡阳的渔夫这一网下去,便感觉到入手沉重,知道定是有物,捞上渔舟一看,登时大喜过望,“小老儿这是要发财!” 《博物志》:“南海水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 《山海经·海内经》:“氐人国在建木西,其为人人面而鱼身,无足。” 在这两本记载里面,鲛人那是连妖都算不上的,而更似人——因为实力渣渣渣,被抓了顶多能咬人一口或者指甲挠一把,还经常心慈手软,挠的不是致命部位——md简直是妖界之耻,一千零一个傻白甜的女妖,被薄幸的人间男子哄骗,吃得渣都不剩的故事锦集里面头号傻白甜。 又偏生个个都娇美如花还能泣泪成珠,那更是怀璧其罪,注定了这个种族时乖命蹇的多舛宿命。鲛人,尤其是鲛人的女子,还是水系,完美的双修炉鼎,在黑市上被拍卖经常是价值连城,供不应求。 一时,即使天下有妖庭的禁令,鲛族也被捕猎得几近绝迹——死了的鲛人也是有用的,鲛脂可以做蜡烛,点万年不灭。 所以现在,零零散散活着的鲛人都迁徙躲了起来,躲得很好又很深,归墟这边海况不定,变化万端危险叵测,也就鲜有人再来冒险了。 而今日,他的网内居然捕上了一只——一身红鲛纱衣的美人,是衣若榴花肤若雪的惊艳,只是身下裙裾间露出的不是人类的双腿,而是一条海蓝色在阳光下粲焕熠熠的鱼尾。 她正在甲板上绝望地拍打着挣扎,带起水迹四溅,却挣不开渔网重重束缚;一头青丝如瀑,湿漉漉披散在纤细的肩臂间,分叉开的姣美鱼鳍如翾然的纱裙清妍,这种单薄而脆弱的美丽配着粗砺的渔网,别有一番施虐的美感;美人与鱼尾同色的眸间,还蓄着一泓惊恐万状的盈盈泪珠,泫然未落。 “小娘子,哭吧哭吧,你的眼泪珠子,也是很值钱的!” 这我见犹怜的模样,即使渔夫年过不惑,也心动了动,想伸手去捏一把那楚楚动人的尖尖下颚,摸几下那雪光致致的匀细脸颊。 他没有看见的是,虽然始终一副惊恐害怕的表情,鲛美人的檀唇边却逸开一抹冷冽的笑弧,装模做样抓握网隙的右手,五指蔻丹殷殷的指爪也一瞬欻然暴长,尖端泛着锋锐的冷光。 渣滓。找死。 “放开那个姑娘!” 就在渔夫刚揭开渔网,准备去拽起那只落网的鲛美人之时,一清矜含怒的男子声从九天而下,一道遁光流彩辉辉降下,随之展开一个墨衣劲装的男子挺拔身形,轻稳点立在渔舟尖端那头梢上,甚至连船身最细微的颠簸都未惊动。 “怎么,帝俊陛下禁止捕猎鲛族,违者重罚的禁令你没听到过?” 青年冷色的声线清朗而带着森意,面容英气却紧蹙着眉关,看着有一种凌势如刀锋的冷硬,腰间佩剑,悬一枚铜色璀然的伏兽顶月牙口精巧小编钟,金发冠高束马尾,垂手而立间,乌发和玄色衣袂御风飞扬,是风华正茂的,俊秀奕奕。 “我知,我知,可小老儿这不是为了维持生计,生活所迫吗……” 这一看就是个惹不起的神仙,还被抓了个正着。 渔翁登时被吓得唯唯诺诺,急忙跪下一股脑地磕头讨饶,“可请贵人行行好,高抬贵手饶过小老儿这一把吧!小老儿苦啊,我家已经几天没开火,为了养活一家,今日才冒险来了这归墟海捕鱼……” “好了,你起来吧。” 这一串磕头和絮絮诉苦,磕得青年一脸错愕,他似是没碰到过这种境况,懵了一霎,伸手一股柔和的力道将渔夫扶起。 同一时,鲛美人猎红攥握着渔网的锋利长指却顿了顿,无声无息地缩了回去,她眯了眯眼睛,红艳的唇角间的冷笑一顿,微不可察地,无趣下撇了撇。 ……就差一点点。 本想把这家伙伸过来的脏手给刺个对穿,看着他抱着手痛苦哀嚎的。 ——她那时候被网住的时就在想,如果遇见个善良的人,就许人一个愿望;如果遇见了个败类——嗯,像现在这个一把年纪还是色胚的老头,就该好好给个教训,教他终生难忘。 她的乐趣之一,就是看那些正在欺辱无助弱小的猎物的渣滓,突然发现角色反转,手心里任人宰割的弱小猎物突然露出獠牙,变成了凶残的狩猎者之时的精彩脸。 那种一脸猥琐的丑恶霎那凝固住,再一点点透出惊恐和绝望的表情,从来都是很有趣的。 结果冒出一个管闲事的。 鲛美人垂下眼眸,唇角啜的笑意带上了几分,饶有兴味的深意。 罢了。她倒想看看,这个人,又想做什么呢? 今天恢复更新,下午5点多补一更。。。。 东皇太一拾直男,注孤生 下一瞬,玄衣男子身形轻捷地绕行过渔翁向她走来,起剑利落干净一刀,便将沉重糙砺的渔网割开两半,将其中被缠绕得严严实实,胡乱束缚住的鲛美人身形从中解救了出来。 “姑娘,你没事吧。” 他的嗓音轻柔,却是话问了一半顿了顿;男子的目光直直垂落在她妍丽漇漇的鱼尾间,定定地停滞住了。 她遂他的目光望去,也下意识地低低嘶了一口——渔网太过粗陋,她这个鲛身的鱼尾太过娇贵精细,已然在剧烈挣扎中被深深勒入,几道勒痕入肉,看着是皮开肉绽的,血淋淋;网也太过脏污,都看不清原色,缝隙间黑漆漆的泥垢和异物正搀着水渍往下滴,污浊地一处处黏覆在伤口内。 ……不仅仅是火辣辣痛的问题了,洁癖简直不能忍。 玄衣青年刚刚舒展开的英锐眉峦,再度紧拧了起来。 “伤口需要处理一下,姑娘你愿意……” 似是思忖了稍许,他蹙着眉抬起头问道,却是话说了一半再度蓦然顿住了话语。 男子有双墨泽深邃的乌眸,眸光再清正不过,迎上她的眼眸,却猛地怔了怔。 鲛人的眼眸,皆是深海精灵一般纯净而罕见的蓝。尤其是她化的这个身体,双眸间一泓明净的澈蓝更是水色澄湛,洇着澹澹波縠的水光更是惑人心神的艳;他似是直接撞入了她的眼眸中,一霎失了言语。 所以,这个看似道貌岸然的家伙,是也被这具身体的美貌所蛊惑,傻了吗? 可下一瞬,他笑了。 墨衣男子是剑眉上扬、星眸清亮的长相,眉峰锐利凌人,可一笑间,眉目舒展,容颜的冷冽之气一柔,如曦光破云晓的湛然;他伸出手,蓦然接住了什么,一霎有什么以轻巧的力度落入那人宽大的掌心——那是两颗在日光中辉彩灿然的白珠,在他手心,是圆润剔透的完美无瑕。 传说中鲛人落泪成珠的,鲛珠;她一直装娇弱害怕状,泪盈于睫的两颗婆娑啜泪,这一刻不觉间颤然滚落了下来。 “有这么痛吗?” 那人垂下眸,静静看了看手掌心的那两颗垂泪,又抬眸来看她,尽管嗓音已是放柔了哄人的温和,却洇上了一丝沉沉而不解的笑意,“别哭啊,就是小伤,去医馆用药了就会好的。” “我还以为,鲛珠之所以珍贵,是因为鲛人从来都不哭的,结果小家伙你原来是个例外啊。” ……………… 她傻盯着这个面前的男子,愣了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家伙是觉得,她被这点小伤口给痛哭了。 MD作为个在这世间逍遥自在,基本无所不能的存在、大能,被这点小伤给痛哭了,她的颜面何在!!! 等等!你听我解释!!! ——哦,解释不了。 她这趟入世,嗓音叫天道给封了,说不了话,连传音入密都做不到。 反应过来,鲛美人的脸颊一霎绯意尽染,看着他的湛湛的蓝眸也笼上了气急恼怒的情绪。 还有,这个家伙居然笑她娇气!!!还暗示她是最娇气的鲛人,没有之一!!! 这家伙什么毛病!!! 她这个鲛身她自己看过,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颜若舜英,有种弱不禁风的单薄美感,我见犹怜;这时这种含泪楚楚的美貌,正常的男子都是怜惜美人,不应该是笑话人家吧!!!! 什么木头脑袋啊,这人! 气死她了,她想骂人,想骂他!! 她不高兴了,鱼尾便赌气地使劲翘着甩了甩,甩起那些附着的细微水珠向他袭面而来,一片璨然的,粲焕;男子没躲过,于是被甩了一脸的海水,微怔了怔。 “我的渔网!” 打断这两人僵局的,是渔夫愣了一瞬之后反应过来时,爆发的一阵哭天抢地的哀嚎,“这可是小老儿维持生计的唯一家当啊!叫这位上神这么坏了,要小老儿今后如何是好啊!” 这个事件,最终以男子以一锭金子赔了渔夫的渔网,将鱼美人拦腰一抱而起结束。 “得罪了。” 他不顾鱼美人的大力挣扎,将人直接扛在肩上,身化一道金色遁光离开,冷色声线依旧带笑,轻柔拍了拍她的尾巴安抚道,“爱哭还爱发脾气,甩人一脸水的小家伙,我带你去医馆,治你的尾巴。治好了就放你。” 信你才有鬼!!!! 还有,你才爱哭!!!!我这是装的,装的!!! 这个姿势非常不舒服,她本来很想挠死这家伙的,伸出锋利指爪时,却不自觉地顿了顿。 不知为何,她并不想伤害他。 也许,是这家伙的眼神太澄澈,看她时没有半点污秽的缘故? 鲛美人转念一想,算了——她还真心有些好奇,这个看上去就很正派的家伙要做什么。 于是装模做样地挣扎了几下,就随他了。 结果还真的——墨衣男子在附近找了一家医馆,送了她去上药,上完药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他就直接把她再一扛,送回了海里——不是公主抱什么的温柔姿势,依旧是那种很让人不舒服,又不解风情的扛米袋般粗鲁姿势,然后直接往海里一放。 ——她是不是应该庆幸,这家伙没有直接扑通一声把她往海里一丢的。 只是,这个家伙放她回去之前,和哄小孩似的轻摸了摸她的发顶,笑道:“哪,娇气的小鲛鱼,尾巴长好了要吸取教训,下次就别再被人逮到了啊。” 这个笑容在烟涛微茫、夕霞照影的海间,明亮得,熠熠生辉;她只微微怔愣了一瞬,他便走了,潇洒又逍遥地墨衣一展,人不见了。 留着千娇百媚的鲛美人在原地,半个身子浮露在水面外,在暮色微笼、顾雪成堆的海中一脸蒙蔽。 她活了几万年,还真心第一次遇见这么样个人,让她都不知要说什么是好。 啧,直男,注孤生。 太一:来,看着寡人这张脸,再说一次??? 好吧,大佬你帅,说什么都对~~~ 双更加更完毕,看看有没有宝宝冒出来!!! 东皇太一拾壹你怎么又被欺负了啊 之后,是几日后,天方晴好,拂潮云布色,浪穿日舒光。 海沤忽忽的潮声悠远中,她伏躺在一块海中央平滑的砺石间,懒洋洋地眯着眼眸晒太阳,垂下緸緸的尾鳍惬意地半泡在海水中,百无聊赖地一翘一翘甩着轻盈的扬珠;艳阳下星星点点的琼花泛着金璨的折光。 然后,不知何时来了一只男性的鲛人,遥遥在海面间对她唱起了鲛族的歌谣——鲛族素来以歌声闻名,实话说,这家伙的声音清越、抑扬有止,唱得还蛮不错的。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曲调,婉约又温柔,有海中月生浸潮夜的恬静,又有槲叶枳花映灯桥的葳蕤;也正好无所事事,于是兴趣盎然地支颐听了一阵子。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鲛族求偶的歌;如果鲛女回应了,那就是同意了,可以成双成对的去交配了的意思——可惜当时的她,半点不懂。 所以下面,这只男性鲛人似乎觉得她没有拒绝就是接受的意思,于是游了过来就上手拖她的鱼尾——这个举动惹恼了她,鲛美人眯着的蓝眸顿时一冷,柳眉一竖,转身就想直接扇这烦人的家伙一巴掌,把那只动手动脚的爪子给刺出几个透明血窟窿。 “咦。是你这个小家伙,你怎么又被欺负了啊。” 结果刚扬起手,还没扇下去呢,就听见半空中似是路过的,一个听着有些耳熟的冷湛男子嗓音,有些疑惑地“咦”奇了一声。 男子的语调不解又有些好笑,似是在对身边的人说话,“小十,等一下。” 然后,是一轮金辉杲杲的艳阳,从九天泻下光瀑一道,化作她面前曾见过一次的那个男子,停身立在海面粼波万重的潋滟浮光中,一袭玄衣戎装的清肃利落打扮,眉目深邃,有些戏谑地唇角勾笑望着她——还有一只翮翎金彩璀璨,很漂亮的鸟儿,像一团萌萌哒金色毛球停在他肩上。 “姑娘,你还真是,遇见的麻烦多啊。” ————????? 等下。 你听我解释……我自己能处理!!!! 她眼眸中的寒气还未褪去,一霎就目瞪口呆地傻了一下——见了鬼了,怎么又碰到上次那个笑她娇气的家伙了!! 哦,解释个P,她也说不了话来着!!! ——下次她死都不选缄口这种封印法了,太憋屈了!!! 就这么一怔的时间,她就被那只男鲛人扣拽住了纤细白皙的手腕,丝毫不管不顾地往海里拖。 鲛美人光火起来,殷红的指尖一长,就想利落地把这个傻瓜捅个透心凉——她这个身体真的看起来有这么弱吗,谁都能来欺负一把? 但出手前,却不由自主地咬住了朱唇顿了顿——不知为何,她那一霎突兀地想到,这个看起来无比正派的男子,如果看见她毫无顾忌地杀人,会——不高兴的吧? 她发现自己并不乐意展示给他看,自己嗜杀残暴的一面。 …… 真是奇了怪了,什么时候她自己成了个心慈手软的人了。 不过,不杀人也有不杀人的办法。 美人随即望着那只鲛人擒住她的手腕,美眸一转;随即做出一副害怕抗拒的样子,身体猛地向墨衣男子的方向缩,作势拼命挣扎着,要收回自己的手。 “你哪点看出来,人家姑娘是愿意的意思?” 墨衣男子那双墨泽沉邃的乌眸一眯,笑意寒了下来,冷冷道。 下一瞬,他墨衣一展身形一闪,人已经介入了两鱼(?)之间,从那只男鲛人手中轻巧抢过了美人,横抱而出,掠回原处。 这次是真的公主抱,这个姿势之下,两人的身体都蓦然不自然地僵硬了一下,似是……皆不习惯如此亲密接触的,生涩。 “叔叔,这家伙欺负你喜欢的姑娘,不能忍!!!” 他肩上那只金色的鸟儿侧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怀里的鲛美人,几个来回经过了一霎那的反应时间,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一下就来劲了,上窜下跳地怂恿,“叔叔揍他!” “小十你想什么呢!闭嘴!” 男子回过神来,闻言面色一黑,呵斥道。 “……##¥%amp;……*???” 一串男鲛人愤怒拍打尾巴的音节,他在说,自己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见到过雌性的鲛人,好不容易见到了一只,要这家伙别管闲事。 …… 对有些数量稀少,却又很珍贵的妖兽种族,自古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为了种族的繁衍,如果一方已经超过五年没有遇见到同族异性,那么可以强行和下一个遇见的同族异性交配,不需要理会对方的意志。 只是,这个规定听着似乎很公平,但雌性强迫雄性的几乎没有,所以吃亏的一般都是雌性的妖兽。 ——————帝俊陛下一直想废除这个直男癌amp;强奸犯的规定,但阻力一直很大;而且有些种族内部的事情,他即使作为妖皇也不能干涉过头,所以一直都没废除成功。 她:……………… (血红的长指峥声一展):果然,还是搞死这个家伙吧。 似乎感觉到了她一霎不由自主露出的戾气,黑衣男子蹙了蹙眉,臂肱收紧抱牢了她一些,安抚地轻拍了拍她的鱼尾。 随即,他垂眸看了一眼那个男鲛人,淡淡道:“在我的眼皮底下,不行。这姑娘就更不行,她娇气,还爱哭。” “所以,你想碰她,得打得赢我。” 他没注意到,鲛美人在他怀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才爱哭!!!!! ——————所以这个规则可以解释成,你要是是个叁足金乌的姑娘,实力强,打得过人家的话,那你可以去强了帝俊和太一两位大佬—————— 所以妖族的姑娘们,好好努力修炼加油,上!!!看好你们哟~~~ 你要是和羲皇陛下一个品种……… 哦,等下。他这个品种就只有他和女娲两只呢。。。 羲皇陛下表示,他家妹妹要来强了他的话,躺平了欢迎等强,还能问下要不要帮忙。。。 东皇太一拾贰玄蜂之毒 结果自然是,这位墨衣男子抱得美人(美鱼?)归——别说他,即使是他肩上那只金毛球,那也是所有鲛族一起上,都打不赢的存在。 “姑娘,得委屈你在这里,等我们一阵子了。” 他似乎也真的急着有事,之后便把她安顿在附近的一个客栈间,摸了摸她的脑袋,“等我们忙完,找个安全的地方,就把你放生。” 依旧,是那种安抚小孩子的拍脑袋法,还有…… 放生!!! 神tm的放生!!所以这家伙是,真心把她当作鱼。 然后这家伙就带着毛球,走了。 她在轩窗口,依稀地,还能听见他和肩上那只鸟儿在空中远去的交谈声,“诶,叔叔,说说你和那个美人是怎么回事吗!” “以前碰到过一次,算认识,帮忙不是应该的吗。所以小十你瞎想什么呢,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 “别耽误了,快走吧。” 毛球状态的小十:切~~不喜欢人家,你还抱着人家不撒手!! (小十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再见他,是几天之后。 男子再度带着毛球返回客栈时,左臂肱间多了一道深又渗着血的狰狞伤口,金血将一袭黑衣洇染上了半肩重重的纹;小毛球在他另外的一边肩上,看着那道伤,无比的自责又无措,都快哭了:“叔叔,都是因为要护着我……” “小十说什么傻话,那种情况下不管你还能怎么样。” 男子本身倒是一脸风淡云轻,咬着纱布单手随意地缠绕着伤口止血,不在意道,“没事,很快就好了。” “可是帝江说,那刀上有毒的啊……” 小毛球一边扇着翅膀来帮着忙,一边急道,“叔叔,我们真的先回去吧,这边地方小,都没办法医巫族的毒!” “我有数,就这点毒没事的,十几天就自然……” 他洒脱一笑,刚说了一半的话,却顿住了。 因为鲛美人闻声,从厢房迎面行了出来,看见了这番情景,蹙了蹙眉,目光便死死黏在了他受伤的肩上。 美人依旧一身猎猎的红,却是雾鬓云鬟,翠钗金作股的秾艳,像八月未央时,一树榴花最后奢靡的颜色;她定定的目光不知何为,让男子晃了晃神,不觉地解释了一句。 “小伤,经常有的事,没事。” 她却置若罔闻地过来,直接上手利落地开始解扯开他的纱布,查看他伤口的情况,这种很是稔熟的举动,让他蓦然愣了一下。 待覆着诡异黑线的伤口完全露了出来,她看了一眼,便紧蹙起了眉头,转头便以尾巴一挪一挪地,蹒跚回了房间。 毛球小十和男子:??? 好在很快,鲛美人就出来了,她取了纸和笔毫,写字。 “玄蜂之毒?” 她提袖写道,笔迹娟秀清雅。 “诶?你怎么知道?” ——小毛球讶道,而男子未说话,只是侧过脸,定定地垂眸看她写字,一霎间乌眸中掠过恍然有所悟的讶异情绪。 眼前的鲛美人低垂着簌簌眼睫,衣领间露出一段雪色无瑕的后颈,微弯着优美姣好的弧,近距离下,甚至能闻见一股清素雅致的领间熏香;她没理小毛球的话,似是微微回忆了一下,便提笔利落地写了一串药材的名字,将那张纸递给它。 那张纸最下方写着:“药房取药,借个丹炉。” “哎?哦。” 小毛球明白了,很萌地应了一声,二话不说便衔起这张绢纸从轩窗间飞了出去。 《山海经·海内北经》:大蜂其状如螽 (有毒的大蜜蜂还长得有点像蝗虫???) 《楚辞·招魂》:玄蜂若壶些。王逸注:言旷野之中,有飞蜂腹大如壶,有毒,能杀人也。 她放开他肩上染血的纱布,便转身要走,似是要去取什么,却被他一把扯住了轻绡的衣袖。 男子那双墨泽深浓的眼眸垂敛,专注地打量她,眸光很柔和,却蕴着有些复杂的情绪,隐隐绰绰压在眼底。 他问:“姑娘,你不会说话?” ………这家伙到现在才发现,也真是够迟钝的。 她斜眄了他一眼,清湛海蓝色眼眸间,明明白白地写满了“要不然是我闲得无聊,喜欢演哑巴?”的没好气。 ——————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你确实是闲得无聊,才演的哑巴啊………… “我以为,你之前只是害羞不喜欢说话。” 他轻笑了一声,松开了她的衣袖,解释道。 “怪不得。对不住啊,我以后不笑你爱哭了。” 于是,换来了鲛美人一个大大的白眼给他。 就哭了一次,还是装的,这人没完没了了。 不一会儿,小十便口衔着一只装满了药材的乾坤袋回来,里面还有一只白玉丹炉——它见鲛美人取出这只丹炉,便蹙起了柳眉,于是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句。 “品相是有些差强人意,但这已经是在这里能买到的最好的了。” 鲛美人也没再问什么,直接动手炼起了药,动作娴熟利落,控火、有条不紊地投入各种药材、打丹决,一看就是行家的手法——半柱香之后,药成开炉,炉底薄薄一层泽而有光的碧玉膏,那就是外敷的药。 “欸?我还以为是吃的丹药。” 小十探着脑袋看,奇道,换来鲛美人再一个鄙夷的白眼;她顿了顿,随即提笔写了一句,“谁上药?” 小毛球刚想应声,却似是突然福至心灵地眼珠一转,古怪地回头看了男子一眼,顿了顿。 然后,它似是有些为难,开口道,“还是姑娘你来吧。我不懂医道,又还未化形,也对用法量度什么的也完全没有个数,太不方便。” “所以姑娘你来吧,我有事出门去一趟。” “小十,你明明能……” 然后它就避之不及地跑了,丝毫不管身后男子一脸欲言又止的唤声,急急忙忙就从楠木格纸轩窗里再次钻了出去,快得像落荒而逃。 心大的小十:我家叔叔就交给美人您照顾了啊!!您大胆上,扯个衣服扒光他啥的都没关系!!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帝俊陛下:儿子干得漂亮!!要不然你父皇我老要担心你这个直男的叔叔注孤生啊!!! 东皇太一拾叁不想和你扯平 这家伙跑得飞快,留下厢房里面面相觑的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尬然。 鲛美人顿了顿,还是去解开了他肩上的衣服,细心地将黏在伤口上的纱布和衣物一点点绞碎,取下;男子应是想来帮忙,连忙伸出手,却扯动了伤口,一时又开始洇着金血,于是来那只添乱的右手被她不满地拍了下去。 只是,手间触碰之下,他的手掌很热,一霎有一种奇妙又酥麻的古怪悸动一路带着火花流窜到心间,她蓦然全身都僵了僵,一霎不自然地咬唇缩了缩手。 他也似是不自在地顿了顿,急忙收手不敢再动;她居然讶然发现,他的耳后根处,眼可见地红了。 ……这家伙,也会不好意思的么。 下一瞬,鲛美人咬着檀唇,不知为何,脸间也连带着泛起了一阵热意的绯红;近距离下,他有着张扬的男子气息,疏冷清湛的沉沉乌木香,也如其人的凛冽。 却很好闻。 她微微垂首,以银匙盛了一点药膏,开始以之一点点清理他的伤口;男子坐着,半褪下衣服露着左边肩膀,玉白的肌肉精实流畅,随着冰冷的玉膏覆上,而紧绷出一瞬劲厉的弧线。 可怖翻边的伤口间,敷上的碧色药膏很快就变了颜色,那是吸收了沁入血液的毒液。 她以蘸着水的白绢手绢细致地擦掉,洗净,再敷上新的一层;沉默了少晌,他侧过颜,静静地抬眸看着在自己身畔,手间在他肩伤上忙碌着的姑娘。 几缕血渍沾染上她剔白的素手,也像是她指间殷红的蔻丹艳丽;夕阳垂落的赩色斜斜在简陋的菱格纸窗外,在她肤质匀细的面容间,落下柔软又明艳的金霞。 她的动作是格外小心的,轻柔;红衣的美人脸颊微红,娇贵如一朵榴花的花瓣,秾艳如烟罗的红,却总显得有些弱不经风,仿佛即使小心捧在手心里护着,稍一用力,都会圮坏掉。 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鲛人族,又是个大美人,又懂丹药,又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够保护自己…… 简直是,奇货可居的遭人觊觎啊。 许久,他问:“你上次为什么不说,你自己就是医者,不需要我送你去医馆?” 美人闻言,抬眸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她那双清澈的蓝眸间,明明白白地写着:“你那时给我解释的机会了吗????” 这姑娘真有趣,一双灵动的眼眸会说话;欣长低敛的两扇睫羽交错着此时落日的烟华,如海上的轻云筛落下离离的曦光。 “那姑娘,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轻笑了一声,低垂着墨眸直直地看着她,再问道。 她正好上完了最后的药,闻言,撇了撇嘴放下银匙,提袖写字:“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你之前救过我,扯平了。” 下一瞬,他看着那行秀气的小字,愣了愣之后,再抬眸看她,似是一霎想明白了什么,蓦然朗笑出声。 扯平了? ……不,他一点都不想和她扯平。 也突然,不想再放她自由了。 她这么娇气,要是下次,在某个他看不见的地方,被谁抓住了,那要怎么办呢。 会哭的吧…… 笑声间,男子未受伤的手直接攥着她的皓腕轻松一扯,于是她猝不及防之下,一个身形不稳直直跌入了他怀里。 “不和你扯平,你这只鱼抱起来手感特好,抱住了就不想放手。所以,我决定,这次逮住了就是我的,不放你了。” 他含笑道,揽紧了她纤细的腰肢,唇角的笑意舒缓,凝眸柔和地注视着她。 男子有双乌润深邃的眼眸,在夕色入牖的橘红光线中,有着夜穹遗星般煜煜惑人的,柔意;好似余辉未落尽的温暖,都洇入了他眼中。 他笑问道,“所以,鱼美人姑娘,和我回妖庭,好不好?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人再欺负你,也不会让你再哭。” 瑞脑香尽了,散却了一室轻幽的馥烟,于是那一念化出虚罔的世界也随之,烟消云散;仿佛浮生梦一场。 以白绫蒙着眼眸的俏俊小公子,仍在优雅地拈袖饮酒;朱砂般艳丽的唇,梢间微扬的笑弧淡淡,素手举杯有种漫不经心的慵懒,仿佛也就是一个酒足饭饱之后,说来哄美人一笑的故事。 “后来呢,后来呢?” 白露姑娘意犹未尽,伸手去扯她的衣角,清响的铃声夹着一迭活泼声问道,“那个公子家里是不是有个恶婆婆,恶公公之类的,看不起这个大能不会说话,为难她什么的,然后大能最后忍痛斩情丝,潇洒地化为原型一走了之?” “你想的都是些什么啊。” 殷九朱呷一口酒咽下,一霎有些忍俊不禁,无奈地伸手在她眉心一弹道,“没有。那个公子家只有他的长兄和长嫂,都是很温柔的人,待她很好。” “不过呢,他的兄长倒是一眼就看出,鲛美人低微的境界是伪装的,意有所指地同她说了一句,我家弟弟心性赤诚纯良,希望姑娘好好待他,别戏弄于他。” “诶?那难道结局是这个大能玩腻了、变心了,甩了这位公子?所以这是个傻白甜的公子,被薄幸的妖女吃得渣都不剩的故事?” ——也跃跃欲试,猜着剧情的小竹子姑娘。 (大佬:md她敢!!!!!) “咳咳,不是。” 哭笑不得的殷九朱,给含着的一口菊花酒呛了一下,一扇子横敲了过去,“没有谁负心,这位公子一直都很爱护这位鲛美人,还专门建了个琼池来养她这只鱼;美人也很爱他。” (所以,昆仑瑶池,其实是某只鸟,金池藏娇建的!!) 东皇太一拾肆戴了一个面具,爱上一个人 “那然后呢?公子您别和我说,这个故事就这样,从此这位公子和鲛美人,就这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啊。这可和公子您写故事,喜欢虐人的悲剧风格一点都不符合啊。” ——有些目瞪口呆的白露姑娘。 “不能吧。这位大能总不能装哑巴装一辈子吧,这位公子喜欢上的,明显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娇弱的鲛鱼美人。那等他发现她不是,又一直都在骗他的时候,他又当如何?” 一边思忖着出言分析,手间为殷九朱锤着肩膀的动作都顿了顿的青衿姑娘,蹙眉道。 “而且,即使没被发现,作为个大能,她一直装哑巴和娇弱,只能让人保护,不会憋屈不会腻的吗?” 贺兰姑娘没有说话。 她还沉湎在一时的惊愕中,直愣愣地瞪着正在悠悠饮酒的殷九朱。 她是在场唯一一个知道,那只金毛球一样萌萌哒还被叫做小十的鸟儿,那是白帝陛下(太明显了,脑门上那几根金翎和现在一模一样好吗);那么能被白帝陛下叫做叔叔的,就只有羲皇陛下和东皇陛下两个了。 羲皇陛下是早就有道侣的人,和娲皇陛下也从来都是情投意合,不可能,师父也说了不是女娲;所以这边的这个墨衣男子,除了东皇太一陛下不作他想——所以,这个故事,是师父和东皇陛下的,往事? “确实不能,青衿真聪明。” 殷九朱笑着搁下酒盏,嘉许道,“所以是有个后来,也确实是个悲伤的后来。” 她一直饮杯不断,虽然依旧神采奕奕,话语也异常清晰,可贺兰少女却在她的话音中,听出了几分醉卧美人膝的,醺醺。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七年多,那位公子对她很好,一直都当她是娇弱的鲛美人,甚至让她自己走路都很少,都是抱她走得多,生怕她伤到尾巴;她也很爱他,会为他酿他喜欢的屠苏酒、在他不在的时候帮他处理一些妖庭的事务。” “可是啊,美人总是想,这个他爱上的自己,其实,只是她戴着的一张面具啊。” “那如果有一天,揭开了这张面具,露出了之后真实的她自己,他会怪她骗她,会喜欢面具后的那个,她吗?” “然后,是那一日……” 那一日,太一出门逾半月未归;她撤了一半的法术,化出了双腿,去妖庭之下的昆仑山脚下等他,想给他一个惊喜。 因为啊,这家伙好几次搂着她,亲亲抱抱的耳鬓厮磨间,就被她挑起了欲火,很有擦枪走火的危险;但这家伙是只光明磊落的正经鸟,在正经鸟的观念中,双修什么的,那是道侣娶进门才可以干的事。 所以,某个欲求不满却依旧很正经的家伙,就会对着她的鱼尾巴叹气,松开她默默地念清心咒,把自己被引诱得不稳的道心给平复下去。 然后她会调皮,故意挑拨地用鱼尾巴扫他,扫完就想蹦开逃跑,却总是被他逮住,捞入怀间一顿揪后腰间的痒痒肉,直到她笑瘫软成一团,喘不过气来。 “阿朱,快点化形吧,我等不及想娶你了啊!” 他贴在她耳梢亲昵低语,沉敛的声线入耳撩人。 那日天穹晴碧,轻云如絮,昆仑山脚下棠棣开得葳蕤,风拂过的落英一片,也似是少女心思的明艳。 但满心柔软的美人没等到太一,反倒撞见了来访妖庭的鲛人族的使者队伍,远远看见了一眼鲛人族的小公主。 只这遥遥一眼,就惊得她脸色煞白,心遽然坠了下去——空中辉彩明耀经过的銮驾间,乘坐着那位华裳严妆的公主,竟和她这个化身,长得一模一样。 而且,也不会说话——作为大能,她神识一扫过就知道,这姑娘是真的喉间经络不通,不是装的。 衣若海棠红、蝉鬓坠金缕的美人立在花叶扶疏的棠棣花树下,一霎神色阴鸷,心乱如麻,握着树干的五指都深深掐入了木干叁分。 巧合吗? ——虽然之前,她这个化相万千的本事,也有可能是有原相的模拟,但为什么,偏偏是这一次? 太巧了啊。 说没有人动过手脚,她不相信。 不行,不能让帝俊或者太一,或者任何一个人,见到这位公主。 见到了,太一会意识到她一直在骗他;他会生气的。 她望着那只被族人重重围护在最中心的,纁衣高髻的年轻鱼美人;一霎咬着蔻丹血红的指,爪尖骤然抑制不住暴长,海蓝的美眸间掠过一丝戾气。 所以——要,全部杀掉吗? 可是…… 何其无辜啊。 即使她从来都所为随心,也从不曾这样无缘无故地杀人。 也不能。 她的道心不允许,她如此草芥人命。 更何况,帝俊和太一皆正直无比,她先是骗人,要是再为了掩盖真相而杀人——他要是知道了,就真的无法挽回了啊。 美人立在昆仑山下,上至妖庭的重重玉石墀阶之上,死死咬着朱唇,仰首抬望着云间,美艳的面容隐在载着鲛人族的銮舆行过所落下的阴翳间,眸光幽深叵测。 那位鲛人公主还不知自己此刻的生死,俱在人一念之间,正在銮辇间一脸天真地和周围的女侍比划着交流;似是听见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时秀丽还尚带稚气的眉梢眼角间,皆是笑不可抑的明媚。 无邪又纯澈的,清丽和欢欣;若初绽的纯白棠棣之花。 她的神色几度变幻,最终,还是心软了,长叹了口气,阖目收起了爪指。 算了,即使不是这个小公主,她也不可能瞒他一辈子。 算了。 ———————— 提问,鸟是正经鸟,那什么不正经呢? 答案是:狐狸和蛇不正经!!! 因为蛇性本淫,狐狸也性本淫!!! 羲皇陛下(眯着眼睛):找死么???? 东皇太一拾伍引诱 只是……她要怎么办啊。 她带了一张面具,爱上了一个人;可现在,有个和她那张面具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了,就是他爱上的样子,那她自己,要怎么办啊。 她低落地回了妖庭,收了撤掉的法术,又变成了鱼身,跳进瑶池里心事重重地游来游去——然后才游了几个来回,她就反应过来了。 她是当鱼太久了,当傻了吗???? 她又不是真是只鱼啊,心情郁闷游泳有什么用啊!! 而且……这趟出来太久了,她也该,回她的钟尾山去了。 乘太一还没回来,还没遇见那些鲛族的那群人,她其实应该…… 走掉,回钟尾山去的。 因为,他再来的时候,就该是来找她问个究竟了啊。 她要怎么回答他,能怎么回答他? 午后的晴空净蓝,瑶池间容容雾岫氲腾,之上张施着润青色缣帛的轻质织物蔽阳,清素细腻的纹理在日照下有着灿金的艳;鲛美人仰倚在池边,于池中舒展着清妍的鱼尾,举目抬望着碧空。 即使被缣绡和雾汽滤过一层,透落的炽炙金彩依旧璀璀,有些灼目,她于是伸出净白的素手挡在眼前,轻叹了口气。 去年花开时,为他埋在棠棣树下的那坛屠苏酒,已经可以喝了;也不知道药放得会不会有点太多,他会不会,喜欢? 真是奇怪啊……她曾以为,她在这个世间,自在逍遥了几万年,从来,都是很快活的。 可是为什么,那些遇见了他之前的快活,都显得,微不足道了起来呢。 “阿朱在想我?” 下一瞬,她就被人轻轻松松地从水里捞了出来,落入一个热切有力,蓄满了想念的怀抱里。 男子似是甫归来,一袭劲装黑衣都未来及换,冷毅的眉间有风尘仆仆的惫意,却在见到她的面容一瞬舒展开了温然柔软的弧度,乌眸间的笑意似是缀着明煜煜的疏星。 你没去赴宴吗? 见到他,她疑惑地愣了愣,看了看他,再侧头看了看主殿的方向,以眼神明明白白地表达了她的不解。 “等不及想见你,就先过来了。” 他轻笑了一声,丝毫没管她全身尚是湿的,而低头凑近,眷恋地贴在她额间吻了吻,解释道;他的唇有着热烈的温濡和柔软,带着他疏冷又张扬的男子气息。 这个英气俊朗的男子抱着湿漉漉的美人,垂眸专注地凝望着她,笑问道,“阿朱有没有想我?” 美人眯着眼眸定定抬望他,纤秾的睫羽之下,她有双湛蓝的眼眸,清波欲流的美艳;可那抹蓝色底端,却压着复杂难以参透的情绪涌动。 少许,她侧头笑了,伸手揽住他,蔻丹猎猎的素手没入他发间,硬压着他的后颈将他压低;自己仰头,热情而专注地深吻了他,以行动回答了他的话。 这个吻亲密而长久,她吮吻着他的唇挑逗他,舌尖主动撩扫过他的唇齿勾缠着他不放;等唇分的时候,他看她的眸间乌色已经很深,气息也开始有些凌乱和炙热。 他抱着美人,拍了拍她的鱼尾就想放她下来,声音微微有些沉。 “阿朱,我要去洗换一番,等会儿我们一起去赴宴席吧,我哥他们应该就在等我们了。” 美人似是迷惑地眨了眨眼眸,看着他。 可下一瞬,她蓦然挑衅一般地笑了,胭脂般秾艳的唇,深陷的笑意张扬而诱人;美人双臂勾紧了他的颈间不放手,蓦然抬头去含他的喉口。 娇嫩的檀唇放肆地顺着男性的象征点,一寸寸掠下,游移在他喉间的起伏徘徊着吮啜,她的肤温微凉,绵润调皮的小舌尖是时轻时重的湿濡质感,勾勒着性感的突起;美人的一掬尚滴着水的湿发没入他领间,冷冷的水珠顺着男子修长的颈部滑落,滴入他衣襟之下的胸口,在玄色的交领上洇开深色的花。 “阿朱别闹。” 他愣住了,不由自主地闷哼了一声,急忙想要推开她放她下来。 他这只妖精今天大胆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虽然平常,她也很调皮喜欢挑逗他,挑逗完了就笑着蹦开想要跑,但这么热情还是第一次。 而且,大半个月没见的,他也实在很想她,满心都是她,被她这么一勾,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满腔对她的欲火和爱意都在熊熊地叫嚣着想要放纵;他有再强的意志力,也经不起她这么惹他。 可下一瞬,他突兀地感觉手掌下托抱着的鱼尾质地,似乎在蓦然间簌簌地发生了变化,细密的硬质感正在转变成一种娇嫩而细腻的……柔软? 他完全是疑惑,下意识地揉捏了一下,然后就握入一手光滑的,腻理和饱满。 他的小妖精尾巴上都是些漂亮的鳞片,不是这个手感的啊? 他一片混沌的脑海还在试图思考,随即便听见了耳边,他怀里的美人逸出一声似是难耐的诱人轻喘,然后有什么分开大敞,紧紧绞勾在了他劲瘦的腰间,紧贴着他的腰腹,蹭了蹭他。 他的理智在他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就炸成了空白的烟花;等男子的意识回来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双臂撑在她身侧,弓身压着她热烈地吻她;身下的美人双腿缠挂在他身上,已是衣衫半褪,绯衣衬着细长的颈、纤直精致的肩胛和半边浑圆的胸口,皆是一片无暇惹目的雪色。 东皇太一拾陆嫁给我 “阿朱,你化形了?” 总算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某只正经鸟,急忙移开眼,想要松开她,却被缠着不放;即使已经被撩得气喘吁吁,声线都是沙哑的,也在试图和她好好说话,哄她。 “阿朱,现在还不能,快放开我。” 他的玄色外袍业已褪落了一半,露出了胸口间整片匀实蓄力的优美肌理;她正一手扶在他的肩肱上勾搂着他,另一手危险地在他的侧腰线往下摩挲着,被他狼狈地抓攥住,不敢让她再深入煽风点火。 美人望着他的迷蒙动情的眼眸,有着直白又坦率的喜欢;被他这么一拦,顿时写满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跟我说这个???”的不满,二话不说便翻身压倒了他,跨坐在他精厉的腰间,任性又理直气壮地吻他,扯他所剩无几的衣服,恣意地爱抚他。 他企图挣脱阻止她,可他的手被她十指迭扣住压着交握着,他用不了劲,根本就动弹不了;任她嚣张地骑在他身上,甜蜜而销魂地,折磨他。 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的胸口在急剧地起伏,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热意从心口烧了起来,侵蚀了他的理智和隐忍,燎原的火势焚灼得他浑噩一片;他比她更像搁浅在岸的鱼,喘息着躺在她的砧板上任她为所欲为。 她从来都是很任性的,他也很喜欢惯着她。 因为……他也是喜欢她的啊。 喜欢她的吻,喜欢她的爱抚,喜欢她…… 放肆又嚣张地勾引他,表达她的喜欢;她正在追堵他的唇,不让他再说话,灵活的小舌尖顶着他的牙关侵入,交缠的唇齿间逸出的呻吟迷醉沉沉。 爱欲如此美好,让人意乱情迷,让人想放荡、沦陷;让他强行克制的意志力,都在羽化、砰然粉碎;只剩下已经狂热的占有欲,纵容和宠溺。 她想要什么,全部都给她,好了。 她化形了,迫不及待地想要他,那他还和她矜持什么,见了鬼的等洞房,好好满足她啊。 男子呼吸急促,阖上了满眸的隐忍,使力反扣握住了她的柔荑。 在她松开他,微微退离之时,他扬起头,再度吻住了她,擒着她不放;下一刹,两人的位置颠倒,他结实硕健的躯体交迭下的一瞬,她轻喘着承受着他覆下的重量,皓腕攀附在他精劲的肩头。 “阿朱,我爱你。” 他解着她单薄的衣服,急切地吻上她曼妙姣好的娇躯,沉沉喘着纠缠的唇间低语,于雾縠轻幽的琼池边,落下一片烟细风煖的旖旎色。 轻云翳住了午后艳阳,琼池边一棵粉白棠棣招摇,开着疏密有致的朵朵重瓣之花,风过时叶声槭槭。 初次开荤,即使是只正经鸟,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 是以云雨消歇后,已是清夜如尘;细风拂过挑檐翘角,悬垂的小巧青玉铃迎风而动,玲珑声盈耳;内室的床榻边垂纱为幔,白玉为勾,落下朱璎穗子是浅浅的纁红。 他侧卧在靠窗一边,依旧紧环着她不放,两人在尚未掌灯的内室里亲密相拥,夜色和帷帐皆是纱质的轻薄,垂笼着男子餍足的眉目安然舒展,掌抚着她的纤腰亲吻她的眉间、额头。 只是,游廊外一直有人来往的橐橐步履声,灯影和人声在菱花格绿琉璃的雕窗上变幻,于华簟间印下流离错落的光翳扰人;都好几趟了,应该是帝俊陛下派来请他的人罢。 “太一不去参加宴席吗?” 她枕在他肩臂间,抓过他的手,秀致的指尖划过他温暖的掌心写字,这是他们平素交流的方式。 “不去。有美人在怀,还要去和人虚情假意应酬做什么,累。” 迎着她的目光,男子有些莞尔,反扣握住了她的素手,送到唇边,慵懒眯着眼眸一根根玉白的手指地吻她,“有这精力,不如跟阿朱再来几次。” 然后,他就被美人一把推开,她翻了个大白眼给他。 “刚才还那么热情,怎么,现在这是吃饱就不认账,用完了就丢?” 他挑眉笑,在她后腰的最怕痒地方惩罚地拧掐了一把;她立即笑出了声,一边缩成一团躲他推他,然后被他反身重重镇压,于是一阵情人之间亲热又暧昧的笑闹、喘声,直到两人再度热切地交缠在一起。 “阿朱,嫁给我好吗?” 他伏迭在她之上,掌抚入美人的黑发间托捧着她的脸颊,缠绵的吻落在她的额头和眉间。 男子的音色清润,却是让人安心的低沉柔和,几缕尚沁着汗湿的墨发从他脸侧垂落,拂在她的颈间,微痒又微湿的,撩拨;一双熠熠含情的深邃乌眸,此刻正专注倒影着她的模样。 她定定地抬望入他的墨眸中,最终妩媚一笑,然后伸臂环住他的颈间,扬首深深回吻了他。 月出昆仑,清风鉴水;雾岫溶溶的琼池之上,缣丝织做的青青挡纱落染了一层月华,泛着皎细的柔光,如银霜天衣。 …… “然后呢然后呢?” 这段自己香艳的过往,殷九朱当然不可能用“一念化世”播给一群小姑娘看,更不可能多说;所以,叁言两语就简单讲完了经过。 正待她稍稍顿了顿,欲举杯再饮酒时,酒觥就被意犹未尽的白露小姑娘给抢了过去,小姑娘扯她的袖子,一连串急不可待的催促,“哎呀,公子您别喝酒了,快说啊!!” 东皇太一拾柒东门之杨 “然后啊,然后第二天在那位公子醒来之前,她就走了,回自己的神道场去了。留了封信给他,解释了一切之后说,她在自己的神道场等他。如果他还愿意娶她,那去那里找她吧。” 殷九朱也不和她置气,淡淡一笑,手中羽扇一阖,轻巧一探一挑,白露姑娘刚抢到手的酒觥便被抽飞入了半空中,稳稳再度落入她的素手中被接住,连其中的酒浆都未洒出一滴。 “那,那位公子去了没有啊?” ——捏紧了拳,有些着急的小竹子姑娘,连忙问道。 贺兰少女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静静地转眸,看了看镂雕辛夷花纹的晓窗外,早间的晴色已是稍敛,天边浓云浮涌,秋色湛凉。 她想,她猜得到后来发生了什么。 毕竟,几百万次河倾月落,斗转参横之后,师父她,却依旧在孤独地,等着那个人啊。 “没有。” 殷九朱表情平和,揽袖呷尽了觥中的菊花酒,轻飘飘道,“她走了之后的第叁天,巫妖之战爆发了。那位公子作为妖庭大能之一参战了,陨落在了那场残酷的旷世之战中,尸骨不存,什么都没留下来。” 言毕,她伸手去够储酒用的,青铜铸戗金纹饰的走兽形牺尊,摇了摇,却发现其中已经空空如也。 酒尽香冷,余烟落了一地的残烬;故事说完了。 于是俊俏的白衣小公子轻一笑,信手将手间的酒觥往小几一抛,从罗汉床间敛衣起身,准备让人去再送酒来。 都说,万事可忘,难忘者名心一段;千般易淡,未淡者美酒叁杯。 可是这酒也喝了,逾千年的日居月诸也过了,苦涩和往事却依旧皆梗在喉口,还是咽落不了。 大抵,是铜器盛酒,金属味洇得太深重了吧。 “公子,这个故事就非得这么个结局吗?明明这两个人都是相爱的啊,您就不能重新写个结局,让这位公子去找她,从此余生幸福之类的吗?” ——沉默了一阵子,苦着脸出言抱怨的白露姑娘。 她又给虐到了。 从前听公子的故事,总是可怜那些痴心又结局凄凉的女妖,要哭;到后来习惯了,开始和青衿声讨各种渣男,各种反骗术和套路,她都以为自己不会再挨虐了的。 “我猜,如若没有后来的变故,那位公子他是会去的吧。” 青衿优雅地揽衣起身,伸手扶起髹漆木几案上斜倒着,淌着清亮酒液的酒觥,回答了白露的抱怨。 盈耳动人的金铃声中,她几步上前,拉住了殷九朱的白绡广袖,摇了摇头。 “公子别喝了,您今日喝得有些太多了,要醉的。” “没事。酩酊醉卧美人怀,敲杯为乐节作歌,也是件风雅之事。” 白绫蒙着双眸的小公子回首,挑唇一笑,在青衿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再拍了拍掌,示意人再上酒。 “前辈,可是啊,很多巫妖大战之后陨落的大能都转世了的啊,像白帝陛下。这位公子没转世吗?您就不能写,这个公子转世了,美人找到了他,他再爱上这个美人的吗?” ——一脸纠结的小竹子姑娘,提议道。 “对嘛对嘛,这样再续前缘的后来才好看啊,要不然公子您的故事都是些悲剧,为了虐而虐的强行BE不好的啊!!” ——闻言拍掌,一迭欢声附和的白露小姑娘。 …… 再续,前缘么。 雪衣风流的小公子手间有一下没一下扇着的长羽折扇一顿,檀唇间斜勾的那抹笑意微滞。 明明都把选择权交给了他,要怎么样,皆让他来选。 是以,他如若不记得了,不来了,她也不会去寻他。 因为啊,他要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娶了一个和她那时一样,娇弱又贤淑温柔的女子,生子了;那她找到了他,又该如何去面对他此生平静安好的,幸福? 能够,安静地转身走掉,从此忘掉他吗? 能够做得到放手,不打扰他吗? “下次再说。” 酒送来了,那只走兽形牺尊是个法器,足足灌入了十几壶还似是有余;殷九朱疏懒地托腮斜卧在青衿的膝间,手间羽扇一收冁然一笑,是玩世不恭的疏狂。 “现在故事也讲了,该喝酒,唱歌了!白露和青衿,为本公子伴乐啊。” 她仰头,潇洒地将满觥酒浆一饮而尽,以袖拭过朱唇,然后逍遥地以金纁色长羽的玉折扇敲着酒觥伴奏,击节作歌。 她唱的是:“东门之杨,其叶牂牂。昏以为期,明星煌煌。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昏以为期,明星晢晢。” (我在东城门外的小白杨边,浓密叶片辉映着金色夕阳。约好黄昏时,相会在这个地方,却让我苦等,直到夜里群星闪亮。 我在东城门外白杨林边,晚霞映红了白杨浓密叶片。明明约好了黄昏见面,却让我苦等,直到夜里群星满天。) 她的歌声清冷悦耳,嗓子里压着一抹淡淡的喑哑撩人,可明明是首幽怨的调子,却被她唱出几分不羁的倜傥;白衣清逸的少年公子有种复杂而矛盾的气质,明明是仪态疏狂的放浪模样,却因为白绫覆目,而又有着忧郁又沉静的苍凉感。 每年都对自己说,明年就不等你了,可每年都忍不住。 明明只和你生活了七年多,和之后的几千年岁月比,是微不足道的沧海一粟;可为何,你的眉目模样,却一直盘踞在心间,几千年过去,都放不开、忘不掉呢。 你要再不来的话,明年,真的,就不等你了啊。 东皇太一拾捌我真是喝醉了,居然见到他了 “师父,您真的醉了,别喝了。” 到贺兰少女终于忍不住了,从跽坐的姿势起身,走到殷九朱之前,劈手去夺她的酒觥之时;厢房的雕花隔扇门蓦然开了,门口一袭红衣的凤兮领着一位黑色劲装,气质冷峻的高挑男子进门。 乍然之下,贺兰少女手中夺酒杯的动作一时顿了顿,于是在进门的俩人看来,她反倒很像是,在喂酒;一拢白衣,眼间系着白绫的少年公子伏在雪青锦衣的美人怀中,敲着酒觥、饮酒高歌,束发的白玉簪已有些松了,散落下几缕鬓发,拂落在他有些凌乱,露出一截雪颈和锁骨的领口。 一幅,风流又放浪形骸的寻欢作乐图。 蓦然面对着这一房间的莺莺燕燕,男子英气的脸庞间,表情有些怔愣。 …… 他本来是去城主府,问去钟尾山的传送阵的。 结果这位年轻的女城主听过他的询问,顿时金眸一亮,直接二话不说带着他来了…… ?????看花回??? 这是一家,青楼??? 还有,那个被美人簇拥着,击节作歌、发髻散乱的俊俏小少年是怎么回事? ——年纪轻轻,有伤风化!!!! ——怎么碰见的一个两个姑娘,都在存心戏弄他? 即使他的脾气不错,这一瞬也有些生气,男子沉下俊脸,拂袖转身欲走。 “抱歉,走错了地方。” “请等下!” 急忙拦住他的凤兮,她哪能让这位就这么一走了之。 “姑娘捉弄在下,还没够?” 墨衣男子锋锐的长眉一拧,眯起一双深邃的乌眸,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他这一霎周身的气质也随之一凛,无形而沉重的迫力,以他为中心霸道地瞬间铺展开。 凤兮(顿时被压得,不由自主地退开几步):……… MD我现在确定这位绝对、绝对是东皇陛下了——这方圆百里之内皆是他的领域,他指着太阳说这是月亮,也绝对没有人敢多吭一声、纠正他眼瞎的君临天下感。 少昊,你家叔叔好可怕丫………!!! “停下。” 下一霎,一个清冷柔和又带着微微沙质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不紧不慢。 男子回首,只见那个卧在美人怀里饮酒的俊俏小公子信手放下酒觥,从罗汉床间从容振衣起身,走了几步过来——他一拢素白的衣间起了些细密的縠绉,有点狼藉;可少年的身形清减而纤细,徐徐行来间,氅衣上扣着的青鸟金扣垂落流苏穗子,优雅地随步绥绥摇曳,没有丝毫大醉酣然的踉跄感;双眸间松松系着那根白绫带,平添几分病弱娇贵的美感,显得风流又秀雅。 小少年平稳地走到他面前,在离他叁步的距离间驻足,静静仰着首,似是在直勾勾地“看”他;隔着一层白绫,他似乎也能够感觉到少年专注的目光,清澈、干净,却很忧伤,似乎白绫之下,有双湛蓝色的眼眸,很久很久以前,也如此温柔地,定定注视过他。 墨衣的男子再次,不觉蹙了蹙眉。 他方才以为,这是某种青楼玩乐的手段什么的,正在心里斥这少年荒唐;在这一瞬,才意识到自己似是误会了。 ——所以,这孩子是,真的看不见吗? “我真是喝醉了,居然见到他了。” “看”了许久,他听见少年自嘲地笑了一声,轻声道。 微沙的话音间的伤感,让男子的心尖莫名地柔软而酸涩了一瞬,似是猝不及防地被重捏了一下;下一时,小少年蓦然侧头笑了,他的笑靥明净又清浅,如一树荼白海棠,韶光间安静而悲凉地盛放。 他笑得青年微微一怔,下一瞬,一只微凉的手便轻柔地抚上了他俊美的脸,细长的指掠过深邃的眉宇,顺着他直挺的鼻脊而下,轻而眷恋地勾勒他的容貌。 少年说:“是梦也很好。刚刚想啊,明年就真的不等你了,结果你就来了,还真是生怕,我把你忘掉啊。” “那就跟我走吧;既然你来找我了,就是我的了。” 他含笑牵扣住了青年的手,转身拉着他往厢房里走。 墨衣青年不由自主地被他抓住了手,被他拉着行了几步,居然没有放开;少年的手很小,纤弱又柔若无骨,姣若好女的小巧,十指紧扣间,刚好能被他的手掌完全包住。 熟悉而陌生的触感,契合完美;似乎,合该如此的,理所当然。 靠,她家师父居然作为男孩子,去调戏了人家!!??? ——这是一脸大写的懵逼和傻眼的贺兰少女。 由于殷九朱的语气太轻,贺兰少女完全没听见她说了什么,于是她看见的就是她家师父走向那个墨衣男子,看了人家许久,然后……干脆利落地调戏了人家,摸了人家的脸,还一拉人家的手把人牵了过来!!! 所以师父今天不仅仅调戏了女孩子,还调戏了男孩子!!!! 青年的目光也有些怔忪,很像被媚术怔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情况。 “我们走吧!大家都快走吧!” 凤兮急着赶人,把这房间里四个不明所以的电灯泡都给赶走,好让这两人单独相处,于是一手拉着少女一手拉着小竹子姑娘,往外推攘着两位小龙女,强行塞人出门。 ———————— (大佬(淡定一指):小十,变月亮。 少昊:诶????(弱弱地)好~~~ (谁来教他一下,太阳金乌要怎么变月亮???)) 对了,后天后东皇篇完结,休息几天,最后剩最后一个故事还没怎么写的看天,宝宝这周生病,文也卡。 所以,下下周一,25号再开始连载,很多线什么的要好好整理一下。(希望到时候能把大司命篇写完了) 然后,本文发在po18和hareading悦阅上,是免费的,所以宝宝们不需要花钱买盗版,hareading上国内暂时还没墙,看得见,长佩上有个没肉的版本,不过hareading和长佩上发得比较慢,因为作者很懒,觉得发文很烦。 东皇太一拾玖那就是东皇陛下啊 “凤兮,怎么回事啊??那是什么人?” 等隔扇门被凤兮一带,关牢了,贺兰少女转向她,一脸“震惊?????”的问号。 ——这姑娘真呆的可爱。 “我要说殷前辈等东皇陛下等了几千年等腻了,决定不等了,我现在介绍了个新的小鲜肉给她,她看上了要绿了东皇陛下,你信不?” 凤兮一脸无奈,忍不住,一口气吐槽道。 贺兰少女:???不是。你为什么好端端地要做掮客,拉皮条? 她呆呆地侧颜看着凤兮,摇头。 “那不就行了,你个傻瓜,那就是东皇陛下啊。” ——凤兮叹了口气。 贺兰:……………… 欸!!——怎么长得和电视剧……呸呸呸,化世境里看见的,不太一样啊。 “欸!!!殷前辈和东皇陛下是一对啊!!!” ——这是才知道,才恍然大悟的小竹子姑娘。 “你们在说什么啊?” ——这是满头雾水的白露姑娘。 她身边的青衿姑娘却瞬间想明白了,再度以绣牡丹宝相的垂胡袖掩唇,侧颜笑了起来。 “笨蛋。” 她以长指亲昵弹了一下妹妹的眉心,笑道。 ————等等!! 他在干什么!!他又没有龙阳之好,在青楼里和个少年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这是门被关上的一瞬,才突然清醒过来的,我们正直的太一陛下,急忙松开了少年的手。 猝不及防地被他松开,小少年回首“看”他,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却也能莫名感觉到他少年的情绪有些茫然,不解还有些委屈。 被他这么一看,青年莫名地,心再次紧了紧,不想惹他难过,于是放柔了声音解释道:“小家伙,你认错人了。” 闻言,少年侧着头直直地看他,似是迷惑不懂他的意思;然而下一瞬,少年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侧颜轻轻地笑了,笑得有些孩子气的满足。 “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笨,好骗。这次又真以为,我瞎了,是不是?” 少年再度伸手拉他,近距离间,素色衣袂带着白麝香和瑞脑的气息,好闻而清和,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青年发现,自己还未来得及着恼那个“笨,好骗”的评价,似乎,就先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不是真的眼睛有疾啊。 随即,一身黑的男子表情有些无奈。 ……这位小公子是真醉了,呼吸间都带着一股甜腻的酒气;他和一个醉了的人解释什么啊。 真是奇怪啊。 他平素对待醉鬼,从来都是没有什么耐心,直接往冷水里一扔让人醒酒的;这次,面对这个小家伙,怎么突然会有如此的耐心呢。 而且,他明明是来找去钟尾山的传送阵的啊,和这个少年又有什么关系,真的不应该,再在这里再浪费时间了。 他站着没动,见拉不动他,少年迷惘地松开他的手,“看”着他,似是在思忖着什么,继而清浅地叹息了一声。 “原来,还在生我的气啊。” 下一瞬,这个醉意盎然的少年转过身,猛地扑入了他怀里箍环住了他的颈间。 男子几乎是下意识地接住了少年,怕他摔着;可他一头扎过来的力道太过,于是两人都失了平衡,青年于是被他直直扑倒在地上,倒在铺着的织如意天华锦纹的纁红蜀褥间。 然后,青年的唇间,有什么软绵绵的湿润贴了上来,细致而温柔地含住了他纠缠他,像漇漇的鱼尾,浅浅地试探和游弋;唇齿交错间,干净的白麝香和瑞脑的气息清冽,夹杂着让人沉沦的酒气;有足足一弹指的时间,他的脑中“嗡”一声,浑浑噩噩的一片空白。 少年正在倾身吻他。 他的唇瓣如舜华,娇艳、饱满、脆弱,很美妙濡湿的触感,却是淬满了嫣红色花汁般,吮过一口艳丽的苦涩入喉灼心,让人难过。 “别生气了,我等你,都等了好几千年了啊。”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等一个人又很辛苦,你还是让我一等等了这么久。可是你看啊,这么久我都一直等下来了,没放弃。” 少年松开他,伏在他胸口,微扬着雪颈垂“望”着他,尖尖的下颚戳在青年的心口,侧着头,笑得满足而干净。 “所以,既然你来了,梦醒了又要走的,那我们抓紧时间做些开心的事情,好不好?” 他微微沙质的轻言细语,像鸟儿翼下雪白的绒羽,少年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哄着一个生气的人,他的脸小小的,容貌精致像极了纤细的娇女,窄窄的一匹白绫松松隔绝了他的视线,看不见眼眸的样子。 应该……就是蓝色的吧,很纯净的蓝,伤感得像笼着容容雾岫的海面。 男子不觉地被明净的笑靥蛊惑,想要伸手扯下那根白绫,看看那双眼眸;想要,那双眼眸直直地,不避不闪地看着他。 他的胸口在急剧地起伏,有些喘不上气来,背上、额间也皆起了汗意,耳尖薄红一片;他想,他在干什么啊,这个少年他醉了啊,他不能跟着他胡闹。 他不能,跟着他胡闹。 有个人说过,她在钟尾山等他。 他要去找那个,不再记得她长得什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更不再记得她为什么事情等他,却一直记得,自己一定要去见她的人。 等不到他的话,她会伤心,要哭的。 东皇太一贰拾又骗我(秋歌东皇太一篇完) 青年猛地伸手推开他起身,力道霍然之下有些重,白衣少年很轻,身形清削;于是被推得摔开了,蓦然跌坐在一侧,轻促而迷茫地喘着,咬着朱唇直愣愣地“看”他。 “抱歉。你真的,认错人了。” 男子也意识到,他用的力道有些过了,迎着少年的目光有些愧疚,良久,方才重开了口。 然后,他就看见少年胭脂般的唇边,逸开一抹忧愁苍白的笑意,如露亦如电的虚妄之相。 他像易碎的瓷器间盛放的海市蜃楼,冷烟萦绕凝做的空花水月;白绫之下,有什么,以直直的线顺着瓷白的颊间,缓缓滑落了下来。 那是一颗,安静的垂泪。 青年觉得心间猛地一恸,有什么压在了他的心口,化作沉重、悲凉的心疼;少年轻轻拂衣起身,站直了身子。 动作间,那根松松系着的窄窄白绫,在这一瞬突兀地散了,从少年的双眸间幽幽飘落了下来,露出了之下,少年的眼眸。 清澈得了无尘埃的湛蓝色,两帘长睫浸着悬然欲坠的潮湿泪意,正在静静地注视着他,他的目光让男子,胸口闷得,有些呼吸困难。 他听见少年沙哑的声音,浸着薄薄一层夜水般的凉冷和幽艳。 他问:“太一,你真的,不打算认我了,是吗?” 太一? 随着这个名字的出口,那颗泪珠坠落下少年的脸间,在空中凝化作一枚圆润的真珠,滚落在蜀褥边缘串枝绕缠的玉兰纹间,似是花间一滴清露。 有什么訇然一声,猝不及防地在青年脑海中支离破碎,无形的屏蔽坍塌圮坏;一霎,男子幽墨般的瞳孔骤然扩张,有无数被封印的记忆汹涌潮生,倏然间猛地冲灌涌入,一帧帧前世的过往幡然复故。 他忆起了巫妖之战的惨烈,叁十六妖神皆陨落;想起了自曝之前,周天星斗大阵玓瓅的光华,兄长帝俊洒然一笑,将妖皇的象征,招妖幡遥遥抛给了最后焦急赶到的伏羲和女娲,请他们代为照顾活下来的妖族。 “太一,连累了你。” 帝俊转眸对他如此说,然后,他的兄长就同长嫂,蓦然身化作了阵中绚丽耀目的烟火。 同为兄弟,一本连枝的手足,本来就是一体的,还说什么连不连累的。 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她。 他记得自己望向钟尾山的方向,最后一眼的遗憾,他想,她还在那里等他啊。 他不能去了,她会,很难过的吧。 她以后就是一个人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欺负呢。 都没来得及和她说一声,我确实有点生你的气,但没关系,我依旧是真的,真的很想去娶你的。 如果,如果还有以后的话,你就别再这么淘气,别再骗我了吧。 凤栖城上空,转瞬天生异象。 天倏然黑了下去,如夤夜突至,一轮骄阳豁然刺破黑暗横空出世,九天间歘然光华大炽。 凶猛的灼目金璀色,做流瀑倾泻而下,化作一只翮羽粲焕的叁足金乌,于九霄中浴火引颈长鸣,声震寰宇间。 鸣罢,金乌傲然收翅,向城中这头翸落而下;穿壁入室的一瞬,一头猛地撞入了玄衣青年的躯体间,化作他身后一双金彩矆睒的翮翼,金火萦绕的片片翎羽,皆是纤毫毕现的鲜明生动。 “阿朱,还和以前一样喜欢骗我。明明说好了让我去钟尾山找你,怎么又改成这里了啊。” 满堂拂缀的金弧缤纷中,青年骤然睁开了黑阒沉沉的墨眸,玄色轻袂和乌发翻飞,姿容明逸英气;绚丽的神芒簇拥在他身边生生灭灭,映着男子唇边轻挑起的笑容,如燃灯花锦的烟火般,粲然。 他笑道,“也还依旧和从前一样,爱哭。” “太一!” 回答他的,是猛地扑入他怀中的一声低低的呜咽;青年安然阖目收臂,揽紧了投入他怀中他心爱的姑娘,轻柔地拍抚着她的脊背。 “我回来了。” 他沉沉的音色,温柔如夜静月明下的洞箫曲,一声低低叹息。 一瞬间的黑暗和金乌破空之后,一切恢复如常,依旧是九月授衣的秋意,天高雁去,仿佛只是人眼花的弹指虚相。 郁郁葱葱的丹穴山间,苍翠的绿褥浸染入秋色的空明;月白襦裙挽斜鬓的少女头顶着雪白的狐狸,手牵着眉心一颗朱砂记的小正太,轻巧地回身,关阖上了城郊一处临水庭院的两扇朱门。 “呜,整理了好多好多的好吃的,好多都早就消失了,独一份的;但是只能看,都不能吃!” ——这是抹着眼泪哭卿卿的小男孩。 “好累啊,希儿这是去了哪里逍遥,全身一股酒气?” ——这是抽了抽鼻子,狐疑地趴在她肩上,抱怨的小狐狸。 “听了一个有关等待的故事,见到了一个新的前辈,很高兴呢。” 庭外的石榴树挂满了彤红灯笼般的朱果,有几颗都已是熟开裂了,露出了其中粒粒鲜亮饱满的宝石红;少女侧颜看向自己右肩上,以蓬蓬尾疏懒扫她纤长脖颈的狐狸,灿然一笑;然后安抚着小正太。 “年年别郁闷了,我保证,明天重阳节登高时,我师父她会有好心情,会让你吃她那些珍藏的。” “真的?” 将信将疑的萌萌哒男童。 “真的。” 掩口吃吃笑的小竹子姑娘,牵过小男孩,躲在一边窃窃私语,“我和你说啊……” 天色微敛,秋阳倾斜着沉落,垂笼的方向正好是之前天生异象,金乌坠落的凤栖城中心那头,浅抹着几缕轻薄的云色;小竹子姑娘在和小正太身边欢声嬉闹;小狐狸安然趴在她肩上。 “华胥。你曾等过一个人,等过很久很久吗?” 少女眯着眼睛,凝望着已经收起了炽灼秾金色的斜阳,有些在心里疑惑了很久的事情,就这么轻巧自然地问出了口。 闻言,小狐狸顿了顿,似是心有所动。 “等过啊。” 它转过潮湿而漆黑的眼眸看她;孩子气的含笑声音在这一瞬,听着静静的,沉敛又温柔,它说: “等了很久,有时候都会怀疑,会不会再相遇了,会不会,已经用尽了此生所有的运气。” “后来呢?” 少女侧头转眸看它,眸光柔和清亮,如星河似缎的夏夜,笑问道。 “后来啊。后来遇见了笨蛋希儿,觉得不等了,就你吧。于是就和希儿这个小笨蛋捆一起,荣辱与共了。” 然后是轻巧的声音,慵懒而戏谑,伴着少女“华胥你滚蛋!”的怒斥声,被卷着木叶飘飞的秋风吹散,落下一地浅浅的黄昏霞绡色。 ————————秋篇,东皇太一完———————— 论如何败坏高冷的东皇陛下,帅气的男神形象: 金乌形态的太一(拍着翅膀,努力保护尊严地鸣叫):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咳咳,这篇有几个Ops手滑来一刀,不过总体完全不虐!!! 关于东皇太一: 东皇是称谓,太一又叫泰一,楚辞中最高神祇,正神,司春,所以其实应该是春篇;但这里,他并不适合第一个出场。 《史记·封禅书》:天神贵者太一,太一之佐曰五帝。 所以,太一是高于五帝的存在;作为山海经中的大boss,帝俊也是高于五帝的存在;所以这里设定这两个作为一代妖皇的存在,算是符合吧。 有说太一其实是太阳的,这其实就有点扯,因为楚辞里面东君是太阳,屈原他闲的没事两篇赞美同一个人做什么,马屁也不是这么拍的啊(不过按我这边的设定,这个说法也ok,一家的太阳金乌,他也确实是太阳。) 还有比较扯的说法是,云中君是太一之妃,这个也比较扯,因为楚辞里面的君都是男性的神祇好吗,搞什么背背山啊~~~~ 说句题外话,一直很喜欢楚辞里的九歌,觉得把神叫做君,云中君东君湘君,特别的风雅。不过,君可以不仅仅是神,君侯也是个战国时候的贵族称呼(当时,被封君是最高的名誉),我觉得真的超文雅,比方说武安君白起,信陵君魏公子无忌,听着就非常、非常、非常的风流;可惜始皇统一中国以后不用了。 哦。然后,之前说过了,停更一段时间,大概下下周一恢复吧,卡文卡得特别厉害,又在弃坑和努力中来回挣扎。(总是觉得,比我热很多的文都有很多坑了,而且咕咕多爽,偶也想咕咕的看天。。。) 虽然每次挣扎赢的都是平坑的一方,因为总是觉得,做事情要有始有终,说到就必须做到的看天。 所以,这段时间呢,就推个书吧。 想想,都没有推过书呢。 最近在看墨书白的山河枕,喜欢~~~各种符合我的胃口,不过后期有点乏力。(看完感觉学到了很多,我是个不写大纲的人,但也开始觉得,如果我想要进步的话,就要考虑节奏的把握了,那就必须有个大纲不能信笔由疆了。然后,偶的文的节奏似乎都比较缓,没有那种抓人的感觉呢。因为偶一般写文,都比较喜欢那种法式风景片的感觉,拍优美风景、美人,情节其次,酱紫的话有些情节紧张的部分就不对了,会显得很没有张力,用拍法国片的节奏拍好莱坞action大片很无语的。) 唔,还喜欢紫薇流年的书,以前她的蔷薇之名是永远最喜欢的西幻经典之一,和她的古风也很不错。 偶看的西幻不多,因为这一块真的好的文很少,起点上这一块很多是挂着西幻的皮各种升级,没意思得很,连人家的文化什么的都了解得不够,偶是个很认真的人,所以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情,偶从来都是很不屑的。(当然这也和作者本身的经历和阅历有关)。 所以,这篇才是个不正经的文,因为觉得自己见识浅薄,要谈诠释山海经这本巨着实在太远,(而且一个地理盲加路盲的,要理解这种往东四百里,往北四百里是哪里的,你也太难为我了)所以就只写写我看的时候的一些脑洞和吐槽,就是个一本正经的瞎掰和有理有据的瞎扯而已,你们也别太认真的笑眯眯。 凤歌的昆仑曾经很喜欢,但沧海以后他退步了。 还喜欢啥? 诡秘之主还不错,但感觉不到封神的地步,偶的神是大仲马,谢谢。 男频喜欢修真聊天群,但后期太水,放开那个女巫脑洞不错,但自己造氢弹什么的有点扯,作为化学/生物类的理科生,我挺喜欢志鸟村的重生之神级学霸的,培养生物类的兴趣不错,而且他在文中提到过的生物知识确实都还蛮专业的,至少偶没有看见说错的地方。 看他各种买试剂也很爽[不过他的女性角色塑造让人一言难尽],惊悚乐园还不错。 下次做个统一整理个,我喜欢的书。 不过呢,看我的文就知道,我的口味比较小众,所以大概不太会符合你们的胃口,而且我不看小白文,因为我觉得看书是要能够学到东西的,看小白文我可以看英文版的(欧美流行文学中有很多小白文的看天)。lt;然后po上,偶觉得还不错的书都是超没人气的,都是坑。。。不是坑的,就暂时只记得御街行、百音寂、嫡兄、eversleeping这几本gt; 其他的文推荐,等完结了统一整理一下,嗯。爱你们,等偶再写一些存好稿,下下周一再见咯。 冬篇大司命壹血虐 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 令飘风兮先驱,使涷雨兮洒尘。 ——楚辞·大司命 炭炉却夜寒,重抱坐迭褥。与郎对华榻,弦歌秉兰烛。 辜月立冬,第一场小雪方停,晴色甫绽。 远处寒山起伏,青黛色间也如停落片片云棉,沙原广漠,落了一层薄薄的白,轻浅如水墨画里的信手几笔。 “才不会,输给你这个混蛋!” 一拢青衣的秀美少年,咬牙抓狂的嗓音,孤傲而张扬,如管弦清朗,绝而不茹,惊落一梢白絮堕纷纷。 半空中,迅捷如电的两道身形正打得天昏地暗,一天幕的瑞彩光摇,雷火做五色虹霓神光离合,如火树银花;轻促的金戈撞击声不绝于耳,能量激荡,冲撞的余势化作纷彩金弧拖尾坠落,如流星飒沓,丝丝黄金缕垂璎络绎。 “没大没小,叫哥。” 一触即分的剧烈碰撞之后,周身萦绕着炀炀火势的金乌清鸣一声,化作一个墨衣身后金色双翼招展带风的青年,居高临下的眉目英气而沉肃,衣袂临风翾飞;他剑未出鞘,直接于胸口一横,轻巧拦挡住了美少年再次欺身而上,雷霆般劈头斩落的凶悍剑式,冷冷斥道。 架住剑刃说话间,青年轻松抬脚,干净利落的一脚,直接当胸将美少年从半空中踹了下去。 “要能逼到我剑出鞘,也算你赢。” 这一脚力道之重,美少年相较有些孱弱单薄的身形落在下方的沙地间,激起一片黄沙混着白雪霭霭;平了一整沙丘的雪,还在继续下沉,都还没看到坑底的人形,可美少年闷闷的声音还在咬着牙嘴硬,不肯认输。 “滚!你这个身体现在比我小好吗!” 于是青年直接一个身形移动,迅捷如电跟上,一串连击随之而上,华光爆炸开的比白昼更加炽烈灼目的辉芒,滚滚而起的征尘简直堪比原子弹以后的蘑菇云。 血虐,凶残,看着都心肝儿颤。 “你们别打了……” 地下立着一个气质温雅的白衣青年,发束黑色鹊尾冠,额间垂落一缕金旒;正望着那边一脸欲言又止的为难,弱弱的声音。 那是苦恼的,白帝少昊。 两个都是他叔叔,帮哪边都不对,他要怎么办啊…… “华胥!” 远处,守着炼天炉正炼着一炉丹药,一双黑白分明的乌湛眼眸却在频频往这边张望的少女,顿时手间一抖,失声唤道。 她正打着一个繁复玄妙的手决,这么一分心,本来平稳馥馥药雾生灭的丹炉顿时暴动了,錾刻着重重莲华的炉身激颤不已,立着人身蛇尾形神兽的山盖也巨震不止,似是再按捺不住其中的药性,要爆炉。 “我的药!” 眉心一点朱砂红的小正太,正抱着一枚朱果嘎嘣嘎嘣啃得欢,顺带两头看戏的,这下他急了,跳了起来:“只有这一份的材料,还只能这个时候炼的!!贺兰姐姐你小心点!!” 一边雪衣蒙着白绫,高髻堆云的大美人轻笑了一声,金红的羽扇随手一敲丹炉,顿时纷彩缭萦,骚动的丹炉立马安分了下去,继续乖巧地在白莲蔚蔚生放间,悠悠融合着药液。 “专心点,贺兰。” 她侧颜,笑“看”了一眼满心焦虑又担心的少女,温声道。 她的话换来身边围观自家师妹炼药的,一众身着御兽宗肩绣毕方纹的劲装蓝衣,气质飒然的女郎们一阵低笑声和窃窃私语;为首也是一位一身素白的仙子,手挽拂尘佩剑,容色很有几分冰姿自有仙容的出尘。 那是御兽宗之主,太微仙子。 “你们安静,别扰了贺兰。” 她回首,淡淡警告地扫了一眼她的弟子们,出言道。 “明明扰她的不是我们!” 眉心胭脂印的司凌,快言快语抗议道,说完便接着半掩着唇,笑盈盈。 “就是。小师妹的心思,都完全系在那个好看的少年那边了呢!” 促狭的关尔,笑语晏晏地再遥遥望了一眼远处正打得地动山摇的两位,意有所指。 “也不知小师妹是在哪里找的这个少年郎,人长得好看实力也不差,品行看着也不错。” 灵珑和姝月交头接耳的声音就小多了,只能算是说悄悄话,但语调怎么听怎么有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津津乐道,“其实我们也不求多,不要欺负我们家小师妹,对她好就好。” “我们都无所谓啦,小师妹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姝月笑回道,“她那个性格,虽然平常很乖,但认死理,也是倔的,就像那只小狐狸的事情一样。” 说到这里,高额斜刘海的姑娘顿了顿,四下扫了一眼,奇道,“欸?她小狐狸呢?” “你们安静。别吵。” 下一瞬,气质如姑射仙子般淡泊的御兽宗宗主再咳嗽一声,虽然眼中也含着一抹笑意,清寒的语音却是加重了许多。 于是,这群姑娘都不再吭声,只是盯着炼丹的少女的目光一片灼灼,满是打趣又戏谑的,笑意。 “不打了!” 美少年一剑扶地,勉强撑开一个金色的防护结界,叫了一声。 黑衣青年于是收翼停手,身形笔直地静立在空中,抱剑看着美少年从沙丘里灰头土脸地站起来,掸了掸一身都被打得破破烂烂的青衣。 他一脸委屈和郁悒,气闷道,“你这混蛋是怎么回事!明明是重生了,实力怎么一点没降!” 唔。思路全部整理出来了,在六月之内完结本文。 mua你们。 大司命贰往事 “降了。但对你,没区别。” 青年垂敛着乌眸高高在上地看他,眉都没抬一下的冷淡,清冽的嗓音平缓无波。 MD就他这种平常说话的态度才能气死人,所以美少年才想到要挑衅他——结果,嗯,被揍,惨。 你哥还是你哥。 气得美少年一时憋屈语塞,手痒想揍他,可是打不过他。 好气哦!!!! ————他怀疑,他上次摇出来的那个下下签还没应验完!!!!————— 说起来,太一这混蛋和殷前辈还真是天生一对,在喜欢欺负他的爱好上简直一个模样! (神农小正太:哈哈哈,哥,你总算体会了一把我和其他四帝对你的感觉了啊的哈哈哈!!!) “我这是化身!!化身!!!” 他忿忿然道,有些没好气地斜眄了黑衣青年一眼,轻喘着回复气息。 “我能看不出来?你本体来也一样。” 太一缓缓从空中降下身形,高冷地停身在美少年砸出来的大坑上方,轻嗤了一声,“说起来,听说你本体伤重未愈,更差。”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蹙起了剑眉,罕见地露出有些担忧的情绪,看了看美少年,又望了那边的一群女孩子一眼,问道,“不过,你这个化身怎么回事?小希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她怎么一点神力都没有了?” “那时我们自爆以后,又发生了什么?” “你和兄长自爆之后,本来周天星斗大阵补充了你们的神力,都已经全面压制住了十二祖巫召唤的盘古父神道体的。” “结果不知怎么的,共工和后羿突然脱离了父神和大阵,共工一头撞断了本来就残损了的不周山。天柱断,地维绝,天倾西北,地陷东南,这你应该听说了。” 美少年于坑底收剑入鞘,闻言,脸色郁郁地抬眸剜了他一眼,“然后小十抓着共工和后羿自爆了,我和希儿那时刚刚赶到,给你们收拾残局。我先接住了不周山,让希儿去补天,先找什么把塌下来的天给顶住,再想办法。” “结果,我没想到,这个傻孩子,炼石补平了天上那道狂暴的空间缝隙之后,以自己的肉身融合了建木,合道化身天地,以这种方式支撑起了世界。” 他喉口黭然一哽,话音顿了顿,沉默地移开眼,望向少女她们那边。 即使已经过去了几千载,再回忆起当时惨烈的场景,依旧会心口阵阵绞痛,那种仿佛灵魂都被凌迟扯碎的痛苦和疯狂,犹在。 希儿是他的妹妹,他的命。 她是他心口,从一颗种子小心翼翼地呵护到长成,开出的那朵纯白无邪的花。 眼睁睁地看着她消逝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就像把这朵他以心血一点点灌溉出的花,生生从血肉中连根拔出的痛,肝心圮裂。 他当时想的是,管什么妖族人族,天柱人间不周山的,希儿死了,一切都去给她陪葬吧,他什么都不管了。 美少年垂敛着长睫,之下的双眸是一片幽邃的,深霾,他静静地侧颜,遥遥望着被围在众人当中的少女,少晌没有再出声。 他们这边不打了,也见到他似乎没事,贺兰少女总算松了口气,转而心无旁骛地炼起了丹,此时完全没注意到少年看了过来;倒是她一群师姐发现了,就开始掩口笑得意味深长,有几个还大大方方地和他遥遥招了招手,以示友好。 “对不住。本来完全没准备,让你和小希牵扯进来的。” 猜得到几分他当时的心境,黑衣的青年抿着唇,也静默了一瞬,沉沉地叹了口气,伸手过来,拉了一把美少年。 “然后,殷前辈到了,收拾了不周山还有残余的巫族;我并不知道她刚和天道燧人氏打了一场,惨胜却元气大伤。那时我迁怒了她,说了很多伤人的话,她吐了一大口血。” 美少年一手持剑为杖,一手被他一拉便迈出了大坑,和他并肩站定,脸色依旧有些难看,继续说了下去。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和我找到了小希的妖魂,又收集了你和小十的妖魂碎片,拼好了,让我送去后土那边;之后她自己伤得太重,回钟尾山沉睡了一千多年;我送了你们去转世以后,也休眠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双手扶在长剑柄上,倚剑支地,低低的嗓音在雪地的朔风萧索声间,落了缕缕雪烟簌簌的,凋馀。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叔叔,小叔叔当时接住了不周山,伤得也非常重,到现在都没好全……” 这是此时也走了过来的少昊,闻言急忙做了补充;华胥转眸,眼风扫了他一眼,他便收了声。 接着一阵缄默,远山沐雪,长云低。 即使贵为东皇,太一也本就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这时候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他转眸,定定地看着一袭青衣的少年,许久,才涩声重复了一遍。 “……对不住。” “我知道,不怨你和兄长,主要是因为燧人氏那个老匹夫。” “没有他两边挑拨,你和兄长根本不可能和巫族打起来。” 美少年收回目光,掸拂着沾染上青衣的一身雪和沙尘,呼出了一口沉浊郁气,淡淡道。 “我也还好,主要是心病,现在希儿回来了,就没事了。” 大司命叁我在建木下,等希儿 风起。 细风过处,淡烟横素,粉簌的白漫漫。 一时天地俱静,只闻冉冉轻袂噼啪迎风声,美少年的嗓音悦耳,如玉响琳琅,余音却如箫声岑寂,吹彻一片沉沉的萧凉。 “之前我想,最糟糕不过,希儿再恢复不了原来的实力,那也没事,我守着她一辈子。” “可小十不肯放弃,一直都在努力证道成圣,就为的是能开启建木之中的不周境,能拿回希儿的神力。现在他证道了,你也醒了、恢复了,周天星斗大阵本来就是兄长和你的所有物,所以,把握就更大了。” “小叔叔说错了。我们可不仅仅,是为了要拿回小姑姑原来的实力和记忆呢。” 少昊却是轻笑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闻言,两位男子凌厉的目光,都蓦然转眸向他。 素衣轻甲的青年像极了当年的帝俊,生得有些女相的细长眉睫,浅茶色的眼眸温敛,衣带飘举间,唇边的笑弧也是如出一辙的清浅,“叔叔,前任天道,燧人氏还在不周境里躲着呢。之前您不在,我们实力不够就算了,现在么,是不是,该找他算算之前的帐了。” “这我听阿朱说过。” 太一闻言,清冷凝墨般的眼眸眯了一下,掩住了之下涌动翻滚的血光。 他看了一眼美少年,微扬了扬下巴:“你没意见吧?” “怎么会有。” 美少年也缓缓冁然笑开,笑容艳丽如雪间红梅的渥丹无暇,“对我和希儿这个名义上的爹,我们可是,也有很多话要说呢。” “那就这么定了。” 玄裳的青年颔首,冷笑了一声。 “欸!丹成!” 这时,那头女孩子们却是突兀地爆发了一阵惊喜的喝彩声。 浮于半空的博山炉状的丹炉倏然发出一阵清脆嗡鸣声,叁个男子转头,便见到一片瑞彩离合回绕,红莲花分九层,连于鼎盖之上,璀然流辉,四溢的馥香怡人。 炉开,叁枚空青色丹药滴溜溜而出,丹香犹温,密布窑变釉彩般的细纹;一群姑娘欢欣地团团围着她们家最小的姑娘,观摩着成丹,不吝一阵热情的赞美和夸奖。 “成了!雪见大还原丹,五品!小师妹的进步真神速!” “小师妹好棒!” “没有啦。” 被围住一顿猛夸,少女很是不好意思,微红着双颊解释道,“有师父帮忙,也运气好罢了。不是每次都能成的。” 说着,她转过眸,就正巧撞入了少年凝视的眸光里。 少女在一群人围簇的热闹中,熙熙攘攘;少年在安静的彼端,垂手而立,发髻因为之前的打斗有些散了,疏懒地落下几咎长发被风飐拂;他含笑定定地看她,眸光沉静而柔软。 又是,如此多情的目光。 像上一个千门灯与花如昼、桂华流瓦的夜,那人青衣昳丽,只静静地鹤立在长风飞雪里,就好像世间的万般风月,都抵不过少年带笑的眉眼;只深深一眼,便是柔色无边的人间清梦。 她想,明明是个,鲜衣怒马,逍遥又不羁的少年,可为什么,会有如此沧桑又温柔得,让她的心都为之难过的,目光呢? 就这一念恍惚间,似是而非的往事幡然复故,如一帘梦境随念而生。 她发现,自己身处在雾秾云深掩翳的一片夭夭桃花深处,四面都是空蒙的白和妖艳的桃色;她四下张望着试图找出来时的路,却是觉得所有的路都似曾相似,窄细的小径皆是如出一辙。 “希儿又迷路了啊?” 是谁直接从身后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吓了她一大跳? “哥哥又吓我!” 一惊一乍间,她听见自己的嗔声,却没有多少恼意,反是松了一口气,伸手去捉住那人绣着连绵流云纹的广袖。 “等了好一会儿,看你还不来,就知道你肯定又迷路了。希儿真是,都来妖庭这么多趟了,还要迷路。” 那人无奈的声音,慵懒而清雅,如花香逐暗尘的某个夏日午后,云间收敛了热度不再灼目的和煦日光;他安然拉住她的手,不急不徐地带她往桃林外走,那人的手温微凉,却很有力。 “这里的各个宫殿都长得一个样,路还错综复杂的,难记得很,就哥哥记得住。” 她毫不在意,握紧了他的手,头抵靠在他的后肩上蹭了蹭和他撒娇,“我有什么办法吗。” “下次迷路了,就别乱走了,待在原地等我就好,省得走岔了。” 那人轻笑了一声,任她胡闹抵着他,把重量压在他身上往前走,语气低柔。 “好。” 她应了一声,然后有些颇是不以为然,“不过,反正哥哥会来找我,也总能找到我的,有什么关系吗。” “哦?那要有一天,我都找不到你了,希儿要如何?” 那人脚步顿了顿,含笑侧过颜,以指节刮了刮她的鼻脊,问道。 他有双狭长的桃花眸,笑起来秀逸的眼尾是天生风流的勾弧,流眄间沉静的墨眸撩人。 “唔。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哥哥也找不到我了的话,你在建木下等我可好?” 明明那人应只是在开玩笑,她却当真停驻了步履,很认真地想了想,才抬眸看他,答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等在那里,那么无论如何,我都会去找你的。所以,哥哥要等我呀。” “好。” 隔着那一片茫茫的雾岫和桃花恣意,那人也是如此温和地凝眸看向她,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答道。 大司命肆大概是假药 “小师妹,快别看了,你的小郎君就在那里,不会丢了的。” 等她回过神来,周围她的一群师姐皆是看着这两人,笑得一片促狭,也不知是谁先出了声,取笑道。 之前,太微仙子和殷九朱已经透过风,两位大能在一起密谈了很久。 如果说初见时,太微仙子看美少年的目光还有些“我靠,这小子不声不响就拱了我家小白菜!!”的嫌弃和不满;那之后,她的态度便软化了,虽然依旧高冷,却多了几分纵容,不再说什么。 是以,这两人这么遥遥对视,眉目传情的,一群师姐们也没有什么“这混帐小子又来色诱我们家师妹”的气愤,均是打趣笑她的意味多。 “我的!” 小正太倒是毫不客气,几口啃完了手里的朱果,便一伸手直捞过一枚丹药,丢糖豆一般径直丢进了嘴里,这一炉,炼的本来是他恢复本体的。 然后…… 没有什么然后。 眉心一点朱砂印的小正太依旧是小正太,萌萌哒,没有丝毫变化。 ——除了小脸都皱成了一颗葡萄干,看样子这枚丹药,酸,不好吃。 于是,笑声蓦然止顿了,换成一众面面相觑的,不解和缄默。 呃……难道她们家小师妹炼出来的,是假药??? “呃,至少,没有吃坏?” ——这是试图帮小师妹挽尊的关尔,然后她就被太微仙子的拂尘直接于脑袋上敲了一下。 “哎,师尊,您能不能别老敲人!您现在的拂尘就剩下敲人这一个用途了!” ——这是揉了揉额角抱怨的,关尔师姐。 御兽宗宗主斜了她一眼,收手,没未说话,只是转眸看向大美人,目光中明显带有不解和询问的意味。 “年年,过来。” 雪衣花颜,双眸覆着白绫的大美人也很是不解。 剩余的两颗丹药,一颗落入她展开的金红羽扇面之上,滴溜溜转了两圈;她托着丹药静静地检查了片刻,顿了顿,再侧颜转向小正太,招了招手。 苦着脸的小正太于是走了几步到她身边,大美人持起他的手腕,利落地一道灵力打了过去,为他检查身体。 “年年,你是不是吃了我仓库里的,甘木果?” 她似是思忖了少晌才恍然,收回手,轻笑了一声,“年年吃了甘木果,再吃雪见大还原丹,怪不得没用。” “啊!前辈您仓库里好吃的太多,吃到后面我都只管吃,都没注意吃的是什么了!” 闻言反应过来,于是更加沮丧的小正太。他委屈地摸了摸小肚子,抬眸看她,问道,“那要怎么办?” “不怎么办,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再过半年左右,等甘木果的效果过了,你就自行恢复了。” 大美人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浅浅一笑,安慰道。 《山海经·海内西经》:有不死之国,阿姓,甘木是食。郭璞注:甘木即不死树,食之不老。(嗯,这应该都看得懂,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 “半年不行!我还想和我哥、贺兰姐姐一起进不周……” “那边不需要你。” 小正太本来是急忙出声抱怨的,却是说了一半,就被大美人慢条斯理地打断了。 她唇角依旧啜笑,手间的金羽折扇在手心一打阖,淡淡道。 “年年要陪宗主和贺兰的师姐们,去一趟昆仑。” 粉雕玉琢的小正太张了张嘴,似是想抗议,可大美人平素的积威太盛,只垂下转颜“看”向他,小男孩便倏地噤声,不敢再说下去了。 “你要陪她们找姬……鸿,取一段曼兑枝,为宗主备药之后,再到都广之野等我们。年年要保证这趟贺兰所有的师长,一个不少、一个不伤,可以吗?” 大美人吩咐的声音微微沙哑,平和却很郑重,她不避不闪地垂眸“望”着小正太,等着他的答复。 “好。” 小正太很是闷闷不乐地顿了顿,皱着一张包子脸,不情不愿地回答了她。 他随即就侧过脸撇了撇嘴,“真是讨厌,又要去找那个家伙啊……” “乖。” 大美人像对待一个小大人一样,双手搭于小正太的小肩膀上拍了拍他,笑道。 (为什么是姬鸿。因为黄帝又是帝鸿?五帝的最后一位总算要出场了啊的看天~~~~) “前辈,哪有我们要一个孩子保障安全的道理……” ——这是很错愕不解的灵珑。 虽然她们也知道,小正太不应该是现在的状态——可众人的理解,是大概从十几岁变成了现在的七八岁。 那依旧是比她们的小师妹还小,还小孩子一个的啊;保护她们什么的,开什么玩笑。 所以,完全是因为殷九朱的境界和辈分在那里,态度又太过认真,她们一伙人才不至于真笑出声来,却觉得依旧觉得有些,荒谬。 “不一样的。年年是男孩子,不管年纪大小,都是本该照顾女孩子们的。” 大美人抿唇浅笑,回答得轻描淡写——一群女孩子们立刻会意,于是一阵善意的笑声。 她随即转眸向太微仙子,一手搭着小正太的肩送了过去:“那我就把这小家伙交给你们了。” “善。” 白衣的御兽宗宗主也完全没有把小正太当作小孩子,向她微微颔首一礼,便转向小正太一笑,“有劳了。” 几个喜欢小孩子的师姐们倒是完全没有什么拘束,开心逗起小正太去了。 “哈。小男子汉,那我们就都劳烦你照顾了啊。来来来,说说你都喜欢吃什么?” ——这是笑眯眯的姝月。 “说起来,年年你其实应该高兴没变大才对——要是你人变大了,衣服撑坏了,就得大冬天,当众光屁股了哦!” ——这是促狭取笑他的,司凌。(姑娘你有种,你调戏了炎帝陛下!) “你走开!我的衣服是法器,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的!” 一片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的嬉笑声,夹杂着萌萌哒小正太恼羞成怒的声音。 《山海经·海内西经》:“(昆仑)开明北有圣木曼兑,一曰挺木牙交。” (开明北面有圣木,曼兑,又叫挺木牙交,但挺木牙交是什么鬼,就没人知道了。有猜测的说法是燧人氏,燧皇(本文的前任天道燧人氏,华胥氏的丈夫,伏羲女娲的便宜爹)的一种观星工具,但这边还是按照后人的解释,当它是一种神树吧。) 郭璞注:“食之令人圣智也。”(服食了它可使人圣明智慧) 大司命伍男神*3 “两位师父,刚才年年说,我要和华胥去,不周什么?” 丹药没有问题,于是贺兰少女松了口气,小心地收起了剩余的两颗;随即,她便想着问起了刚才听了一耳朵,小正太语焉不详的话,问了起来。 “差点忘记和你说了。这我之前和宗主商量过了,丹道大比之前还有些时间,宗主和你的师姐们需要去昆仑附近取最后一味药;贺兰你和小昊,同我和熙之一起走,我们先要去一趟建木附近。” 殷九朱抬手,将鬓边落下的一咎青丝轻绾于耳后,侧颜“看”向她,温然询问道,“小昊肯定是没意见的,贺兰也没有意见吧?” 顾熙之是东皇太一陛下这一世的本名,既然师父这么安排,少女自然没有异议——她家华胥大爷才是容易有意见的,既然他都同意,那她自然也没问题。 “什么意见?” 这时,那边的叁位男子打也打完了,事情也说完了,正看着心情皆不错地往这边行来;走在最前面的青衣美少年听见问贺兰,于是顺口询问了一句,清朗的声线轻巧含笑。 云褰日出。 轻明新雪后,云停山万里。 天地肃杀,视野间一片广袤漠漠的素白,叁位气质殊异出众的贵公子前后踏雪徐来,长风盈袖,轻袗飘举;初霁的冬阳,清浅地流泻于霰雪之表,冰晶折着一层细戋的璀光。 一瞬一片沉寂,一群活泼姑娘们的笑闹都蓦然停了,有些被秀色晃了眼的,安静。 ———毕竟,男神×3的盛世美颜,还风格各异的,这谁扛得住啊! “干脆,打包一个带走吧。” 最先出声的,是殷九朱大美人,她信手将折扇在手心一打,展颜一笑,一刹朱颜玉貌的殊色,铅华弗御。 笑过了,她轻松负手,悠哉游哉地向叁人中走在中间,墨衣劲装的东皇陛下迎了过去。 我们高冷的太一陛下,原本是正扭头一脸清肃地询问少昊修行的,见她过来,冷峻的眸光不觉便柔了许多,神色温和地加疾几步,向她走了过来。 结果还没走近呢,就见金闪闪的一物被她随手一抛,带着劲风袭面而来,他下意识伸手一接,垂眸一看,一锭金子,还挺沉。 “这位美人儿,百两黄金,你给小爷笑一个?” 笑吟吟的大美人驻步他面前,折扇长羽一挑他线条冷毅的下颚,一副风月场上,一掷千金的富家纨绔范,风流不羁。 太一:???? 他一脸无奈,手握那锭金子哭笑不得:“阿朱,尽胡闹。” 羲皇amp;白帝陛下:………………………… 贺兰amp;御兽宗的一伙人:…………………… 靠,这恩爱秀的。 “不笑我走了啊。” 不依不饶的大美人,风情万种地斜睨了他一眼;墨衣的男子此时被一把金红的羽扇托着下颌线抵着,细软的羽翮质地顺着他修长的颈间掠下起伏的喉口,戏谑地轻扫过,带起细微引诱的绵痒。 片晌前还在大发神威虐人的东皇陛下,一霎耳尖微不可察地红了。他很无奈地看着她,配合地牵了牵唇角。 这当是他有记忆的几万年生命中,第一次被当众调戏——不过,敢如此调戏他的,也就只有她了。 “美人,你这笑得不行,不值百金啊。” 这是不满意的殷九朱,大美人啧了一声,艳色的唇角一斜,笑弧张扬倜傥。 “哦?阿朱难道买过很多,懂得行情?” 闻言太一的脸立马黑了,剑眉一挑,抬手捉住她捣乱的扇子,垂眸看她。 殷九朱:……… 这家伙这个你敢说是,就弄死你的表情。 “不多不多,都没有宝贝儿你笑起来好看。” 她眨了眨美眸,悠然收回折扇,扇面一张半遮面于羽扇之后,宠溺地哄他。 “阿朱你欠收拾!” ——这是被逗过头了,翻脸了的某只正直鸟儿,他直接干净利落地把美人往肩上一扛,一道遁光人就不见了。 羲皇amp;白帝陛下接着:………………………… 也算是打包带走了,殊途同归吧。 随即,容华艳冶的美少年乌眸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于是一勾唇,步履轻盈地含笑向贺兰少女走了过来,伸手。 “我已经笑了!希儿愿意付给我多少金子啊?” 长风逐雪,雾凇千里间,少年窄长如玉的手向她摊开,明眸皓齿的笑容是了无尘埃的澈然,如天清日晏的净空,凌寒盛放的红梅色,刹那间冰消雪融的绝代风华,让人蓦然晃了晃神。 贺兰少女:…………………… 这个妖孽,竟然当着她一众师长就这么撩她!! 一时周围一片忍俊不禁的灼灼目光皆无声地转向她,看得少女一刹香腮飞霞,连耳间都染上了热意。 她很想直接扔银子,让他滚。 但是!! 她们的钱都是少年保管的,都在他那里好吗!!!!(这个真·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姑娘!) 大司命陆师尊不好了,我们一锭金子把小师妹 “没有啊?” 等了一霎,见她没有反应,美少年似是有些失望地垂眸,叹了口气。 他为难地收回手,蹙眉想了想,然后作恍然明悟状。 “那我来买希儿吧!也百金好了!” 然后他就笑吟吟地顺手抛出一枚金元宝,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出声,就利落地把少女拦腰一抱,一道遁光消失了。 于是雪地上就只剩下一锭金子,在冬日的阳光中划过一道抛物弧线落下,折着璀错的宝光。 —— “不好了,师尊,我们一锭金子把小师妹给卖了!!!” 这是反应过来了,抓狂了的师姐们。 “不急。不是还有一个吗。” 这是不紧不慢的太微仙子。 她眉目恬淡地以拂尘一指还愣在原地,被他两个叔叔花样秀恩爱的骚操作震惊到了的少昊,从容道,“买下来,问他不就知道了吗。” ——不愧是一宗之主,逻辑满分。 好像,完全没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一众御兽宗姑娘的视线,于是聚焦向在场唯一一个剩下的,贵公子。 “你们不要过来!” 这是被吓得,转身落荒而逃的白帝陛下。 “希儿是我的了!我买回来的!” 这是得意洋洋地抱着人回了苍府,一进门就开始迫不急待动手动脚的美少年,骄傲地宣布道。 “你滚!你才只要百金就能买回来,我才没那么便宜!” 抓狂的少女,一边在他怀里护着自己的衣服不让他扯,一边气鼓鼓地恼,她很想要咬他。 “要是是希儿买的话,我很便宜的,倒贴都没问题啊。” 少年直接把少女抱上正厅,黑髹漆晕金绘竹的琴桌上,倾身压过来轻咬她的朱唇,闷闷地笑着追堵她的话。 “毕竟,我就是你的,是为了陪希儿才存在的。所以啊,你不愿意是我买回来的话,那算我是希儿买回来的,好不好?” 庭院的重门半掩,正堂的碧罗垂珠帐外,一角铅灰的天宇低垂,又开始悄寂无声地落雪,如破碎的素色花笺婆娑。 室内生着檀木香和银骨炭,却应是才点没多久,身下的乌木桌依旧是冰冰冷的,隔着衣服都刺激得少女微微失神,全身战栗了一下。 说什么是为了陪她才存在的,这人的一张嘴,尽会花言巧语地哄人。 可是啊,少年正虚伏在她之上,温暖窄长的手指缓缓交迭入她的指间,以十指压扣着她一点点收手握紧了,他垂眸勾唇笑,静静地凝眸看她。 她总是,架不住他这么看她。 柔软秾长睫羽之下,专注含笑的一泓潮湿的墨色,甚至能看清之间她自己清澈的倒影,认真而美好得,让人沉沦、贪恋。 贪恋到,一瞬心扉都似是颤了一下的,失神;酥麻难以言喻的倾心感,顺着两人交错的指尖,无声地一路带着细密的电花窜入她心口。 “都没有什么用处,谁要买你。” 她咬唇别过脸去,哼了一声,可语气间口是心非的别扭,让垂望着她的少年一霎笑出了声,强硬地以身嵌入她身间,分开她不让她并拢双腿。 “怎么没有用,希儿不是很喜欢,和我双修吗。不买我的话,谁能满足希儿呢。” “才没有,你滚!” 炸毛的少女怒斥。 下一时,薄薄的唇带着赤炽的欲念再度贴覆下,他笑捧着她的脸颊吻她,戏谑的低沉嗓音蓦然封住了少女口间的抱怨。 “没有也不管,反正一口吃掉,吃到了就怎么着都是我的了。” 辜月的冬寒,是一帘珠响琳琅之外的满庭风雪;又是她身下,硬质地的乌木桌间渗着的清冷,又远,又近。 少年唇齿间度来的气息,是杜衡和辟荔草的鲜活,热切、强势地交织着她的呼吸勾缠着她;他胸膛间的心跳贴得好紧,灼热、有力又沉迷;掌抚上她躯体的手心是能够驱逐走所有冷意的,温暖。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扯开自己的腰带,捉住她的双手推举过头顶,牢牢缚了起来。 “华胥,你在做什么!” 少女虽然被他挑拨得动了情,却依旧想要挣扎开他,瞪他。 “希儿乖,表现好就放你。” 笑语晏晏的少年,手间也不闲着,轻车熟路地开始褪解着她的衣物。 “你,快,放开,我!” 支离破碎的抗议声,很快就被湿濡的唇缄堵淹没,成了低低的呜咽声。 雪下得更盛了。 “华胥,不要,这是正厅,我们,至少,回房间去,呜……” 大堂正对着大门,朱门都未完全掩上,于庭外街衢只一幕珠帘、半扇翠屏,还有那漫天霏霏的雪意为障蔽;叁下两下,少女就被他剥得精光,只剩下一件最外面,御寒滚着白绒边的绯色斗篷。 冬装的袄裙朱裳凌乱地逶落一地,月白底锦衣上金丝绣的芙蓉开得,春花弄色的艳;他头也不回地反手,袖袍随意一拂,外门扉便全然关阖上了。 一霎,室内的光线顿时沉晦了几分,鎏金昆山玉的连枝灯树立于金鹧鸪画屏之后,露了半头的叁枝,胧胧摇曳的檠火也洇着玉色的润青;少女仰躺在黑木桌面之上,双手被一根青绫带绑的严严实实,雪光致致的玉体横陈于铺开的绛红斗篷之上,也似是染上了几分诱人的晕绯。 大司命柒春花弄色 少年微微退开了一点,欣赏着她不着寸缕的娇躯。 秾密睫羽之下,游离跃动的檠光映入他的乌眸中,深邃的墨色也淬入了殷殷煅烧的火,露骨的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她匀细的肌肤间,也如带着骤然升温的热度,让少女全身都起了战栗的,细微酥麻。 他像是危险又克制着狂热的猎手,已经铺天盖地展开了蛛网;她是他的猎物,只要他猛地一收,便能黏连地死死囚住她。 她羞不可抑,却是双手被绑,于是只得试图抱臂曲膝,躲闪挡着不让他看。 “门都关上了,没人了,只有我。” 少年伸手以温热的指腹抚挼着她的绛唇,带沙的指尖缓缓勾掠过被他吻得水泽诱人的唇瓣,柔声哄诱安抚道。 “希儿别挡,放开,让我看。” 可问题是,这个混蛋,自己的衣服都还被脱,却把她给扒光了!! 她不肯从,身体往后缩着躲他,少年于是轻笑间再度欺身压下,啄吻着她的雪颈,一手摩挲着她纤细的侧腰,以带着薄茧的指轻佻地撩划过;另一手于臀间托着她抚揉,不轨地游走在敏感的地带;他精劲的躯体压住少女的挣扎,动情的声音喑哑淬着暖意,暧昧地拂在她耳畔。 “希儿自己不是也很喜欢的吗,别害羞了,松开。” “华胥,还有,妖侍好吗!” 这个庭院里花也有人形,竹子也有人形,天知道这些灯具屏风桌子什么的能不能成精,有没有人形! 她断断续续地轻喘着抗议,扭躲间被他在娇臀上拍了一下,以做惩戒。 “不用管他们。” 少年揽着她不放,垂首专心地吻咬而下,吮舐着她纤直的肩胛,不在意道。 少女还想说什么,可下一瞬,她就娇喘吁吁地软了下来,再也顾不得说话。 因为他的长指已经猛地没入了她的身体之间,挼香作露地勾撩,以情潮,以爱欲猛地淹没了她,磨灭了她的理智。 少年一手抚叶弄花地逗她,单手宽衣解带,葳蕤盛放着莲华纹的锦缎青衣从线条优美精悍的躯体间滑落,覆在浮绘锦绣牡丹的女子衣物上,在浮动不定的檠火和娇细诱人的女声呻吟中,华美的银线绣边折过一霎清冷的柔光。 等她已全然情动,春潮沄涌正差一点点就要到顶之时,他蓦然抽手,退出了她的身体。 少女睁开迷蒙雾笼的美眸,不解地抬望着他。 “乖。哥哥这就来疼你。” 少年温柔地含笑俯身,阖目垂吻了吻她的眉间,便赤身裸体地抵上去,拉着她被缚的双手,让她起身,环拢过自己的颈间。 哥哥? 就像她一直隐隐绰绰的那个猜测,得到了应证,有些似是而非的细节开始清晰,曾经模模糊糊怀疑过的蛛丝马迹,都穿珠成线地合理了起来。 她的,哥哥。 可下一瞬,少女的思考就被他身下挺腰,直接猛力地一贯而入,撞碎做了齑粉。 这一下,甜蜜又似是饱胀难耐;火热、满足又很难受;尽数接纳他的感觉熟悉又愉悦,突兀;少女直接被撞软了腰,抑制不住地尖声呻吟出声。 “啊!” 她不自觉地勾紧了他的劲腰,弓身迎合他的进入;少年轻喘了一声,很满意她乖巧的配合,眯着幽深的墨眸,托着她的雪臀将她压向自己,微微退后了一点,再度重重顶撞了进去,换来少女颤抖着再一声几乎无意识的呻吟。 “希儿真乖。” 少女坐在髹漆的乌木琴桌边缘,桌面的高度正好把她送到他的小腹处,行这事简直是完美的符合;美少年攥握着她的细腰,精实的身体深深顶入她,一阵激烈的横冲直撞。 她双手箍环在他的颈间,细长白皙的腿勾绕在他腰侧,整个人绵软地贴挂在他身上;耻骨亲密地和他咬合相连,被撞得狼狈又绮靡的一片水泽泥泞,旖旎急切的吞吐声不断。 她觉得自己很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随着他的力度起伏,在漂浮、远去,混乱又曼妙;却又被他抓着线扯回来,死死地揽入怀中,疯狂又肆虐地送入他自己,与她合二为一地放纵、寻欢。 过度的愉悦带来的,酥麻、爽痛而又绷紧的复杂感席卷过四肢百骸、让人一心沉沦,又让人时醒时梦的恍惚。 是折磨和纵情,却也是赠给和赋予;是她此时无助攀附的,少年劲紧的躯体间炽热的温度;也是室外簌簌的落雪声、杳远回旋的风声呼啸;是厅内细微带着温暖的炭火“毕剥”声,也是耳畔和自己的呻吟亲密交织的,少年急促喑哑的呼吸、紧紧迭扣住她的,他修长有力的指。 此刻完美契合的肢体交缠,已经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和神智。他如野兽一般凌乱地喘息着吻过来,含住她的唇瓣,贪婪地追逐着她吞咽下她口间的曼声娇吟。 让她几乎有一种错觉,她是他的一部分,从来都是他的一部分;就像他也是她的一部分,她遗失了许久,最终被他寻了回来,糅合融回他的身体,填补了所有的空虚。 让他进入她的身体、淹没她、粉碎她,于是他的情欲和爱意与她交合、圆满;让他从迷茫万物沉眠的梦中将她吻醒,于是她睁开眼眸,看清了红尘间,纷彩流离的人间烟火。 依稀和迷离里,她再一次听见了空蒙的白雾和桃色间,那人温柔清湛的嗓音。 他说,“那好,我就在建木之下等希儿,回来。” 天将暮,长风卷着漫天霏霏的白玉蝶,飞过庭院间披雪挂霜的竹枝。 零星一两片梨花白的雪片,幽幽穿栊入室,轻翾地落在荼白的袄裙间盛放的金线红牡丹之上,沁入一片深色的,艳。 大概、大概又要停更一段时间了。从下礼拜二以后,开始再停一周酱紫。还没决定好。不过可能先更几个可爱的小番外喂喂你们糖。 这文差两万字左右就要完结了,却很卡。 但反正一定会完结的,就是卡文卡得厉害我也没办法。 大司命捌太一才是禽兽 少年是一如既往的龙精虎猛,等到给她松开缚绑的双手时,少女纤细的皓腕间都已经红了,还有些麻了,她活动了一下,就去惩罚地拧他挺直的鼻尖。 “华胥,或者,哥,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要和我说的吗?” 美少年还深深地埋在她的体内,正亲密地臂揽着她,坐在正厅铺着捻金平纹枕垫的乌木高椅间;绯红绣着卷草纹的滚毛边斗篷盖在她身上,他的手掌在少女光裸的后背落下的细滑乌发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 “希儿想起了多少?” 闻言,他垂眸看过来,温和地任她拧了自己一把,语态放松而慵懒。 她也没舍得用力,掐了一下就松开了手,撇了撇嘴,哼了一声,“想起了你混蛋,每次被太一哥哥欺负了,就会回来欺负我?想起了,哥你以前明明都没这么恶劣的,怎么现在闲的没事就喜欢气我?” “还有呢?” 他抚着她的乌发笑出了声,胸腔微震的嗓音低沉悦耳,带着懒洋洋的男性魅惑,“真是恶人先告状。希儿是不是,都不记得自己都对我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就记得,我和你说,要你在建木下等我了呀。” 她很不解,也确实完全一头雾水,眨了眨眼睛迷惑地抬眸看他;他定定地盯着她,看她无辜的神色不似作伪,一霎,两帘睫羽下掩着的乌眸一缩,似是火光入眸、森森的怒潮燃烧;却又夹杂着郁郁、无奈的复杂情绪,翻滚莫辨。 “做了不认,希儿才够混账好吗!” 下一瞬,他勃然怒了,凶恶地压了过来,沉沉的嗓音有些咬牙切齿,惩罚式地狠戾咬噬了一口她的朱唇。 “嘶!我到底怎么着你了!哥你居然咬我!” 这是痛得抽气又莫名其妙的委屈少女,控诉道。 “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简直丧尽天良、丧心病狂。” 这是摁掐着她柔软的腰肢,直接身下深且狠地一顶,猛地进犯而入的美少年,他敛着怒意恣睢地哼了一声,“希儿把自己赔给我一百遍,都补偿不完。” 啧。这听着幽怨的,简直像是她始乱终弃了他这个叁皇之首,X了又杀,杀了又X尸,她信他才有鬼。 “禽兽!” 这人说翻脸就翻脸,毫无征兆,少女被他翻过来,牢牢地禁锢在身下,以跪伏的姿势一阵浅抽深入,顿时完全吃不住他的生猛,带着哭腔尖吟出声。 “禽者,鸟,兽者,妖;禽兽即鸟类妖兽。所以,太一那家伙才是禽兽好吗,下次希儿记得叫对人。” 少年眯起墨眸,胯下再一记强硬的狠顶,喘着的音色喑哑,慢条斯理道。 夜风轻浅,飐动碧瓦飞甍之下悬挂的羊皮纸白灯笼,离离不定;月移花壁,重影被飘乎的摇光冲淡,胧胧映雪。 (一只正经鸟:啊啾???!!!!) 于是这夜,一直到少女模模糊糊地快要失去了意识睡着了,某个美少年还没出够气,还在翻来覆去地折腾她。 “你够,了,啊,哥,你这是,什么,苦大深仇吗,这么,折腾我!” 她又困又委屈,被少年压在床榻间抬高了双腿架在肩上,折迭成亲密无间迎合他的姿势,死命地疼,斗帐重帷簌簌间,透出的声声有气无力娇音都哑了。 明明找他算账的,结果被清算的怎么变成了她自己了! “不中,但也不远了;等进入建木里,希儿就会想起来你有多混账了。” 他哑声喘了一口气,冷哼道,继续摁着她纤细的腰肢狠撞插,时不时在她莹白的娇躯间惩罚地咬上一口,留下一道道香艳的绯红痕。 她又快到了,飘渺昏沉的睡意交织着临界极致的游离感,如浑浑噩噩地飘浮在云端;任他摆布的柔软娇躯却在这一瞬再一次无意识地弓抬起腰肢一阵抽搐,僵直地绷紧了,兴奋地死死收缩绞紧了他,绞得少年低低地嘶了一声,不管不顾地提速,恣肆地冲刺。 最后纵情中,他阖上幽深的眼眸轻叹了口气,眉目温柔地俯身,深深拥吻了怀中几乎人事不知的少女,在她耳畔沙哑的低语,有着沉沉的无奈。 “气你怒你,可是,又能拿希儿怎么办呢。因为是你,无论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啊。” 次日晴,朝晖映雪,一片冬日煜煜清浅的折光斜入绮窗,叫醒了纵欲过度,浑身都有些酸痛的少女。 前一天欺负她欺负得那么狠,她醒时却发现,叁皇之首,五方天帝领头的某位又变成了可爱的小狐狸形态,在她怀里躺着,被她摇了摇醒了,便以粉嘟嘟的小爪子揉着一双潮湿惺忪的乌润眼眸,抬头无辜地看她。 啧。真·无耻地卖得一手好萌,好吗!!! 被它软软的毛尾一扫,搞得她满腔的郁气,莫名就消了一大半。 “哥,你这是做什么?” 她伸手用力揉了揉这只狐狸的绒绒竖耳,无奈道。 “我们要去建木中的不周境,这个形态比较方便。” 小狐狸凑过来,以额抵着她的额,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她的,孩子气的声音清脆带着一点才睡醒的迷糊。 再一次,羲皇陛下,卖萌可耻!!! 大司命玖建木 等黄昏时分,在城主府之外的传送阵碰面之时,头顶着白狐狸的少女发现,白帝少昊也是萌萌哒金乌兽态,凤兮也是萌萌哒赤 红火凤兽态。“进入不周境时有空间乱流,他们的兽形态比较小巧,不容易和你分离。” 殷九朱大美人笑吟吟地解释了一句。她依旧眼蒙白绫,可雪白曲裾之下露出的,是一条非常漂亮的赩红蛇尾,锦鳞栉栉有曜;她被依旧是人类青年形态的太一横抱着,尾巴亲密地缠绕在他结实的肘臂间,尾尖尖生得介于鱼和龙之间的清逸绯色尾鳍,有一下没一下地慵懒勾扫着他的肩。 啧。再一次,这一波恩爱秀的。 然后是发动传送阵时,熟悉的天旋地转,下一刹,一行人已经置身于一片广阔,四周青染染的山麓连横环围的平原之中。 即使正值万物萧条的冬季,都广之野依旧是树自蔚郁花自春的人间胜景,瑶草仙株葳蕤相掩映,入眼一片的芳菲,妍艳非常。 广袤的平原间水带细支纵横,将沃野千里的深浓碧意花彩,切割成联缀延申的错落扇带;正是金乌西斜时,平原正中心,有一棵紫霞散彩的神树岿然横贯天地屹立,笔直光华玓瓑的树干凌云直上,到快登临九天重霄间,方才延展出生着青金色懋叶的九枝曲枝扎入渺渺云海,如一只定定托举天穹的巨掌,九虬根矫然没入下土。这就是,建木,世界之树。 “贺兰,下面,我和太一就要打开建木的结界,开不周境了。” “你和小十,凤兮,小昊一起进去。不周境是当年两位妖皇和无数妖神,以及巫族十二祖巫的埋骨之地,里面有夜无昼,能量紊乱,贺兰你实力最弱,虽然小昊和其他人会重点守护你,但你也当自加小心。” 殷九朱大美人过来,一边将一根五彩缕丝捻合,编做的鲜丽绳线系在少女的细腕间,一边嘱咐她道,“遇见危险千万不要勉强,扯断这根彩绳,我和太一就立即把你从不周境里面送出来。” 她随即有些忧心地抬首,“看”了少女头顶的小狐狸一眼,郑重道:“谨慎为主,反正我们不急,这次不成,下次也还有机会的。” “我会照顾好她的。” 伏在少女头顶上的小白狐狸点了点头。 “阿朱不用太过担心,他们有数。” 一袭墨衣劲装的太一从容地揽过她的肩,对她安抚地一笑。 他随即眼风一扫过周围的一行,淡淡出言道,“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吧。” “好了。” 少女身上一众萌萌哒的动物挂件的应声,于是太一颔首,抬手为大美人揭下蒙目的白绫。 随着殷九朱蓦然睁开那双湛蓝的眼眸,她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凌,剧烈的灵力波动化作赩光腾焰的赤潮荡涤而开。 霞蔚绯绯间,一座微型似是山峦叠障的小巧法器现于大美人莹白的手心中,缓缓旋转,却只有残损的半截,那是,破碎的不周山。 “不周境,启!” 生着赤红蛇尾的美人将不周山向建木一托,舌绽莲花,厉喝道;下一刹,不周山化作一道神光没入那棵擎天彻地矗立的神树之中,她们脚下一马平川的荒原遽然巨震,一个庞硕玄奥的巨型法阵在建木的虬结九根之下倏然现行,流彩霅霅的光弧似巨龙的脉络,蔓延开雄浑蜿蜒的走势轨迹。 “太一!” 她出声催促,背后陡然生出金色双翼的太一浮空而起,墨色衣袂御风招展间,他翻手结一法印,与法阵出于本源一辙的神力汇入大阵之中。 “周天星斗大阵,开!” 他于半空中和殷九朱携手,启唇喝道。随他的言语,赩炽的火潮顿时和金彩辉辉的光潮汇做一股,向上接九天,下入九幽的巨树而去,随着这股浩瀚的灵潮去向,那棵看似近在眼前,却是弗届难及的神树于虚空间猝然裂开了一道痕迹,化做一条秘纹延申拂缀的幽迮通道。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头顶着小狐狸,肩停着两只鸟儿踏入这条笔直的虚空甬道间,少女一霎倏然听见耳边回响起一声,带有一种古怪亲切感的轻柔女声。 她不解地四下一望,却似乎只有她听见了这一声,似是鱼跃鸢飞过的天海一般毫无痕迹的,叹息。 关于建木的两条: 《山海经·海内南经》:“有木,其状如牛,引之有皮,若缨、黄蛇。其叶如罗,其实如欒,其木若蓲,其名曰建木。” 《山海经·海内经》:“有木,青叶紫茎,玄华黄实,百仞无枝,有九欘,下有九枸,其实如麻,其叶如芒。” 有一种树木,形状像牛,一拉就剥落下树皮,样子像冠帽上缨带、黄色蛇皮。它的叶子像罗网,果实像栾树结的果实,树干像 刺榆,名称是建木。这种建木生长在窫窳所在地之西的弱水边上。 有一种树木,青色的叶子紫色的茎干,黑色的花朵黄色的果实,叫做建木,高达一百仞的树干上不生长枝条,而树顶上有九根 弯蜒曲折的桠枝,树底下有九条盘旋交错的根节,它的果实像麻子,叶子像芒树叶。 这里就可以很明白地看出来,山海经不是同一个人写的,因为很多前后矛盾的地方,这里取后一条的说法,因为比较高大上。 都广之野:《山海经·海内经》:西南黑水之间,有都广之野,后稷葬焉。爰有膏菽、膏稻、膏黍、膏稷,百谷自生,冬夏播琴。鸾鸟自歌,凤鸟自儛,灵寿实华,草木所聚。爰有百兽,相群爰处。此草也,冬夏不死。 在西南方黑水流经的地方,有一处叫都广之野,后稷就埋葬在这里。这里出产膏菽、膏稻、膏黍、膏稷,各种谷物自然成长,冬夏都能播种。鸾鸟自由自在地歌唱,凤鸟自由自在地舞蹈,灵寿树开花结果,丛草树林茂盛。这里还有各种禽鸟野兽,群居相处。在这个地方生长的草,无论寒冬炎夏都不会枯死。 说起来,偶倒是看见一个很有趣的说法,说建木实际上是一种天象,天地间的光束,就像本篇开头的照片。 而都广之野作为天地的中心,是成都平原,因为是唯一一个天下早上晚上都能看见这棵光树的地方;吕氏春秋说建木“日中无影”白天就没有了踪影,真形象丫真形象。 大司命拾装b惨遭亲妹妹拆台 然后是一阵空间乱流席卷而来,一霎混乱凶险的能量潮肆虐地扑涌,如择人而噬的浪头汹涌,伏在她头顶间的小狐狸顿时冷嗤了一声,抬爪一拍。 下一刹,狂澜的灵潮被打得粉碎,化作罡风劲劲袭面,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当眼前再度恢复了清明之时,少女发现她置身于一片寸草不生的焦土之间,举目似是一片曈曈黑暗的沼泽;来路已经完全消弭了痕迹。 有惨白半透明的魂体于空中漂浮,有凶兽也有神兽的形态,九凤,生四角的白鹿夫诸,独脚的毕方鸟,却似是毫无神智,带着磷磷鬼火般的兰色瞳火中只剩下嗜杀的煞气;处处笼罩着诡异的灰黑色气团,似云雾般沉沉而浮浮,有些像菵露夜沾衣,晨禽不敢飞的恶瘴,死气翻滚。 “希儿,不周境是九幽和世间的过度地带,当年殷前辈封印残余巫族于九幽,将帝江等十二祖巫自爆之后形成的巫毒,和那些陨落的妖族的精魂,都囚在了这里,由建木在无尽的年月中,一点点净化。” 小狐狸慵懒地趴在她怀里,声音依旧是小孩子的清凉,以肉肉的爪子指了指那一团团黑云:“这就是巫族死后形成的,巫毒了,巫族是没有魂魄的;你看见的这些亡魂都是妖族未散的精魄,而被巫毒腐蚀之后形成的,大凶之魂。” 因为她们的进入,似是惊动了这一方的平衡,数十道天空盘旋的幽魂顿了顿,遽然一齐凶恶地急冲这边而来,如一群眼绿幽幽的饿狼扑食,带着要将她们拆骨入腹的狂热。 少女肩上的两只鸟儿悠然落地,化作凤兮和少昊,白衣轻甲的青年长指轻幽一拨琴弦,声波所过处,当面的一片煞魂甫一接触便是火花四作,噼啪作响,如有实形地化作黑烟咻咻散逸消逝。 这些凶魂虽然已经毫无神智,可趋吉避凶的本能还是在的,顿时怪声嚎叫着散开,却依旧不肯走远,依旧盘踞在上空尖啸飞舞,似是,呼朋引伴。 响动也,确实惊起了更远处。 不计其数的幽魂正在嗖嗖从远方源源不断地涌汇而来,一团团的浊气也在诡异地往此间急遽流动、涌入扩张,让不明的人看了都会以为,他们几位是什么绝世凶物的妖邪,正要出世来为祸人间,兴风作浪的那种。 “刚进来,就这么大动静,有点麻烦。这还是在最外围啊。” 凤兮蹙起了眉,看着面前万川归海一般扭曲汇聚,似是张开巨口,要吞人噬骨的墨色涡旋,表情有些苦恼。 “我来吧。我是雷火的,最合适。” 淡定的小狐狸,它从少女怀中轻巧一跃而下,化作青衣曳地的美少年,掸了掸衣襟,顺手拢起一头垂散的鸦青长发,施施然以一根发带松松束起。 “呃,小叔叔,你每次出手都太大动静了。叔母之前说了,让我们尽量谨慎……” 少昊愣了一下,转头看他。 “小十。” 少年鹤立于阴晦的永夜和漫天尖声厉嗥,汇聚一片的凶煞妖魂间,解下佩剑,随一声清锐剑鸣蓦然拔剑出鞘,漫不经心地弹了弹那寒光湛亮的剑锋,顺手将饰翠羽的鸱鸮纹黑檀木剑鞘扔给少昊。 他展颜浅浅一笑,语态轻描淡写,“我们是来寻仇的。你见过谁,寻仇需要小心谨慎的?” “跟上。” 下一瞬,美少年提着剑,单手将贺兰少女拦腰一抱,便脚尖一点迅敏无伦地掠身而出,若逐风追月的青虹一束,悍然直闯入了那团疯狂涌动的气潮中。 疾行中,劲风扬起少年的青青衣袂,这个怀拥美人手执长剑的身形飒然横贯黑雾从容穿出;引剑斩出的叁尺青锋之上丝丝光蛇穿梭游走,清湛剑光炸裂开炫丽的雷焰电弧,于浓浓缭萦的黑雾间爆开一瞬白光如昼的鲜明,如天花迭放,烟火破夜。 他是弗不可当弗不可挡的杀神,一路破魍魉碾魑魅,所过之处,剑下无数魂体瞬间消融羽化成虚无,一片鬼哭狼嚎。 真·雷霆手段,一路火花带闪电的摧枯拉朽。 羲皇陛下威武残暴。 “小叔叔开大招了,我们省省力气,跟着他一路躺赢就可以了。” 少昊默了一霎,莞尔一笑收起手间的古琴,他一拉凤兮的手也随后飞掠而起,“走!” 于是就这么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地一路从外围风驰电掣,直接冲到了核心处,等少女被他放下立稳了,她还尚是一脸有些迷茫的呆呆表情。 “到了。希儿想什么呢?” 美少年伸手为少女拢了拢滚毛边的斗篷,轻一笑垂眸看她。 “我只是想起了,哥哥你以前每次由兽形化人形,都是没有穿衣服的,果然,你就是故意骗我的。” 这是表情很认真,凝神思考着的少女。 刚刚随后赶到的少昊amp;凤兮:………………………… 偷偷转头,噗嗤笑出声。 “笨蛋希儿,这样的话不要说得这么大庭广众啊!” 这是哭笑不得的美少年,无奈地抬手,以长指重重弹了一下少女的眉心。 嗯。下面开始停更两周,存稿告罄又卡文。(15号或者16号恢复更新,到时候应该可以完结了,如果提前完结偶会提前开始更) 所以,更几个小番外。 小剧场1 坑哥的大佬: 殷九朱留信走了的第二天。 羲皇陛下带着妹妹来昆仑妖庭找帝俊,看见妖庭仓库门大开,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宝物被搬出来,堆积成山,宝光简直与日争辉。 伏羲:???这是在干什么?炫富? 太一(头也不抬地指挥人清点搬运):准备彩礼,去钟尾山娶阿朱。 女娲:乖乖,太一哥哥你这是要把妖庭搬空。 太一(一想有道理):对哦,得给小一到小十他们娶媳妇留一点。决定了,搬一半吧。 帝俊:……………… (默默地看向夫人羲和):我现在说我不同意这门婚事,会不会有点太晚了? 小剧场2:羲皇大人和十只小毛球 其实,羲皇大人和他的侄子们一开始,也并不是那么融洽的。 一群小毛球变成的小帅哥们第一次来娲皇宫:“哇,小姑姑好好看!给你带发发!”(别问我为什么这群小毛球还带福建口音的!) “要亲亲要抱抱!” 热爱毛绒绒的某个姑娘,完全没有抵抗力。 于是,头上顶着几个小毛球,还簪着小毛球们带来的莲花的女娲,抱着几个小帅哥,牵着几个来找伏羲:“哥哥,哥哥!小十和小一他们带来的蓝莲花!好看吗?” 羲皇陛下(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很好看。” 女娲(亮闪闪的眼睛):“那哥哥你教他们弹琴好不好?” 羲皇陛下(笑着点头):好。 几个月之后,一群鼻青脸肿的小帅哥们面面相觑地蒙蔽:“为什么学弹琴总是要从和小叔叔比剑开始?为什么小叔叔教我们用剑总是要往我们脸上揍?” 羲皇陛下(暗戳戳):哼!看你们从小就来用脸引诱孤妹妹! 小剧场3. 为什么即使被揍脸,也要坚持和小叔叔要学琴 一群小毛球:因为鸟是要会唱歌,毛好看才有女孩子喜欢的! 大司命拾壹燧人氏 “说起来,小叔叔这趟卜问过大道凶吉了吗?” 少昊忍住笑,很正经地轻咳了一声,不着痕迹地帮自己的小叔叔挽尊。 “八月时就问过筊杯,一事不二问。” 美少年闻言,没好气地回头轻嗤了一声,“结果你们应该猜都猜得到,笑杯,无可奉告。” 少昊和凤兮闻言,皆反倒似是松了口气的点头,一副就该是如此的模样。 大道无为,不给你回应,那才是正常的操作。 他这里问一声,也主要是怕自家小叔叔手贱,不小心又和上次一样,顺手扔出一个下下签。 闻言若有所思的,倒是我们的贺兰少女。 她是那时看见了少年占卜的人,所以她想的是,少年当时扔出了一个笑杯一个怒杯。 笑杯问的是凶吉,那那时华胥得到的,那个怒杯不允的结果,又是问的什么呢? 还有就是,虽然一路上都被护在少年怀里,可少女依旧留意到,从不周境的外围进入内围,似乎越是深入,那些飘荡的浊气和煞魂反倒少了非常多。 现在到了核心地带,被羲皇陛下一清理,凶秽之物更是全然没了踪影,只剩下天地间那棵霞绕光缭的神树,紫干若刺榆,青青繁叶如枫杪枝结网,遍地锦光灿灿,如一处祥和又明净的,圣地。 很是反常的啊。 毕竟,巫妖之战中陨落的大能无数,不管巫族还是妖族,最强战力的战场当时都是集中在不周山附近,也就是现在的核心处的;现在巫毒和妖魂都半点没有了,总不能是大家都效法两位妖皇有环保意识,自爆得渣都不剩了吧。 只是,她却奇异地很淡定,并不担心。 因为,进入了不周境,她就有一种很特殊的安心感,不仅仅是因为身边少年的守护;她似是有一种古怪的笃定,似乎站在这里,就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她。 然后,嗯,果然是不能有这种笃定的。 因为下一瞬变生肘腋,一道散发着冲天怨气的黑漆漆流光霍然冲她袭面而来,速度之疾,满劲来箭时破空的凄鸣如长针刺耳;电光石火间,一袭青衣直接挡在了她面前,少年一箭步迎上尖锋,引剑落刃,以剑身硬接了这道威能惊人的巫煞之箭。 訇然一声巨响中,美少年被剧烈的冲力撞得身形一晃,喉口一甜,后退了一步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哥!” 这是一霎大惊失色的少女,急忙去扶他。 “昊儿,希儿,寡人的两个不孝子女,几千年了,总算想到来看望寡人了啊。” 半空中一声磔磔笑声,阴恻恻的语调,都仿佛掺杂此间煞毒蚀骨的死气。 随着话音,建木之下散着瑞光万缕的一片静谧天地间,倏忽间滚滚黑雾蔽天,于半空凝实作一黑袍的老人,身形干瘦面目枯槁苍老,只是颇为奇异之处,是他眉心有一抹漆黑的裂痕,赫然半眯着第叁目,竖瞳间的寒光如尸骨之上盘旋着的,腐食的兀鹫般阴鸷。 “呸,谁是你儿女。孤和妹妹是来看看,风允婼你这老匹夫死了没有的。” 美少年轻推开少女的搀扶,虽是脸色惨白,却眯着乌眸冷笑了一声,以一贯来的慵懒抬手,轻拭去了唇角血迹。 “燧人氏。” 这是凝目抬望着半空的老人,面色肃然的少昊。 乌木琴蓦然出现在他怀中,青年不着痕迹地将凤兮一把拉到自己身后。 “你这老匹夫,每次都看见你欺负小希他们。” 同一时,一个和少昊清隽的嗓音很像,却沉敛了许多的男声响起,似是轻笑了一声,“也不看看自己是何模样,就去到处认人当儿女。你哪来的本事,生得出小希和小昊这么漂亮的孩子。” 建木深扎入下土的九虬根边,蓦然出现了一个羽衣鹤氅的修长身影,细长柔和有些女相的眉目,浅粉的唇边弯弧有种未语含笑的温然。 俊朗的男子长身立于树下金芒曜曜的大阵中,广袖临风、乌发未束冠的松散翩跹,神似少昊,却少了那一身忧郁,即使神色清和如拂面杨柳风,也自有一种更加渊停岳峙、世间以他为尊贵的从容,是笑看樯橹作灰飞的沉静。 只是,他的身形也是一片金澄半透明的,虚影。 “父皇!” “大哥!” “帝俊陛下!” 这道身影甫一出现,便伴着一串脱口而出的失口唤声,似是心神震撼不已的,不可思议。 “哥!” 一金一红两道身形作遁光从天而降,落在建木下,那是太一和殷九朱的化身。 巫妖之战的最后一日,帝俊和羲和已在诸人面前自爆,尸骨不存,一丁点破碎的妖魂都没剩下。 可此时,这个人却再次出现在一众人面前,即使是什么都不记得的贺兰少女,也见到这个身影之时,觉得不由自主地眼眶一酸,泛起一片要泪落的湿意。 渺茫的一段往事幡然复现,有遥远而陌生的情感随着尘封记忆浮涌上心头,如潮生浪迭。 她想起来了。 大司命拾贰帝俊 彼时,这方天地从元凤和龙祖一场大战,造成的量劫之后初初复苏,天地间并无人族,妖族也是零零星星的没有几只。 她们的母亲华胥氏是赤蟒,普通蛇妖一族,临到出嫁差几天,就懵懵懂懂地在雷泽之岸踩了盘古父神巨大的脚印,有了她和兄长两个。 母亲甚至那时连有感而孕,这么个别说亲嘴,连看一眼、踩一脚都能怀孕的高大上又不讲道理的操作,都不甚知晓。 所以未婚先孕,生出的女娲和伏羲人身蛇尾,伏羲还长着龙角,生得半点不像燧人氏这个所谓的父亲,也不肖其母就算了,他们还一个是雷系一个是木系的。 一看就是……… 基因突变。 呸! 妥妥的野种、孽障好吗,偷汉子来的。 燧人氏风允婼是燧明国国主,燧木化身,纯火之精族,用今天的话说,那就是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天生天养的精魅叫灵族,比方说叁霄这叁朵棉花糖云,赵公明这缕清风,化形那都是特干净利落的人形。) 所以,原本他的族人就看不上华胥氏,觉得她化个人形都不利落,对她的不满非议颇多,现在就更是了。 燧人氏本身么,他倒是知道自己不是被绿了,因为他曾得到大道道谕,知道她们两个是盘古父神的“遗腹子”。 可卑劣的是,燧人氏从未和华胥氏提到过,他接到的道谕。 于是华胥氏总因为她们两个,而觉得对燧人氏有所亏欠,是以一直对那人颇为退让。 这一来,换来了燧人氏的脾气在她的忍耐下,日渐得寸进尺。 我们的羲皇陛下,当时不过现在华胥的年纪,还甚至要更小一些,即使是盘古嫡系,那时也远不是现在这么动不动就能天亮王破,强大没边的。 但少年的羲皇陛下是何等的高傲,能看着他欺负自己的娘? 开什么玩笑! 虽然父神的实力他那时没继承多少,但作为亲儿子,该有的铮铮傲骨却一根没少;于是一次燧人氏酒醉之后,矛盾爆发,少年护在妹妹和母亲之前,即使被打到受伤吐血,身形也未退后一步。 这时,他们碰见了,同是盘古嫡系的帝俊。 帝俊太一的实力,还在龙凤两族称霸的时代就已经很强横,不然也不至于后来能抢回来祖龙骨元凤翼炼成了招妖幡;一见,帝俊就感觉到了同为盘古后人的那种,血脉羁绊。 两只金乌为盘古父神的眼眸所化,继承了父神的灵魂中对这片自己开辟的天地满腔温柔的热爱,本身就是温柔又正直的存在,本就容不下这种事,更何况,这老匹夫欺负的还是他的弟弟妹妹。 于是,帝俊当即和燧人氏动了手,赢得干净利落,然后带着伏羲女娲和华胥氏回了昆仑山。 她记得,那时还没有妖庭,昆仑也只是一座荒山。 但那夜月离于毕,年轻俊美的未来妖皇云冠白鹤氅,优雅地跽坐在山巅清冷的月辉中,细致地解释给他们听什么是感而有孕,说她和哥哥是盘古父神的后裔,这片天地中最尊贵的存在之一。 他娓娓的嗓音清和,也如那个长夜里,洒满昆仑之巅的月意皎皎。 他对他们的母亲说,“你没有必要觉得欠了那个男人什么,你没有半点对不起他。事实上,大道选中了他作小昊和小希的父亲,本身就是莫大的机缘。” 于是华胥氏终于释然了。 她离开了燧人氏,建立了她自己的国度,她叫它,华胥国。 母亲她其实,本就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骄傲的美少年,才能心悦诚服地叫帝俊一声大哥。(至于太一这个以大欺小的混蛋么,一直都是,等孤能打赢这个混蛋的时候,孤一定要报复回来的啊!!!) 她忆起帝俊和羲和成亲的那天,温雅的青年依旧是看着一如既往的从容和平静,只是走路都同手同脚了,还很久还没发现;她忆起后来有了妖庭,帝俊忙得几乎脚不沾地,连自身的境界都停滞很久不前了。 她不解,于是去问他,大哥你管理偌大妖庭和天下,做好了没什么奖赏,做错了反倒可能被大道责罚,还忙得连自己的修炼都顾不上了,何苦来着? 凌霄殿上,案牍之后的白衣青年闻言,抬头向她平和一笑。 青年的眸光清正,如那一身似雪素净的白袍,似是凌霄殿上华灯煌煌、白玉楹堂的富贵和繁华,都未流染入他浅茶色的眼眸中。 他说:“小希,世间大道便是,但做好事,不问前程啊。既然我尽力,是为妖族和人族搏一个前程,那我自身的修为,又何足道哉。” 她忆起最后赶到的时候,帝俊将招妖幡扔给她的一瞬,洒脱释然的笑容,他说:“小十和剩下的妖族,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唔。燧人氏的事改自这一段: 太平御览,卷八六九引: 申弥国去都万里。有燧明国,不识四时昼夜。其人不死,厌世则升天。国有火树,名燧木,屈盘万顷,云雾出于中间。折枝相钻,则火出矣。后世圣人变腥臊之味,游日月之外,以食救万物;乃至南垂。目此树表,有鸟,以口啄树,粲然火出。圣人感焉,因取小枝以钻火,号燧人氏。 “大哥。” 她喃喃低低地唤了一句,一霎也蓦然红了眼眶。 帝俊清和的目光掠过一众定定望着他,鼻尖都红了快要哇一声哭出来的小辈,一霎展颜一笑,一如既往的俊朗澹然,“大敌当前,叙旧的话留着以后再说。小昊,先送小希去建木本体里。” 他含笑抬手,皓白的平纹素绢袖下露出一段玉色劲秀的手腕,一道金色流光飞入他平平摊开的掌心,徐徐旋转。 那是一口小巧铜色璀然的伏兽顶月牙口编钟,被帝俊接住顺手一抛,扔给自己的弟弟:“太一,东皇钟,物归原主。” 大司命拾叁希儿,别害怕 “你们这些所谓的盘古嫡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啊。” 半空中被忽略了许久的,枯瘦如柴的黑衣老者也未着怒,只是睥瞰着众人冷笑了一声。 “这次刚好,人齐了。不管你们什么周天星斗大阵,盘古嫡裔的,都和都天神煞大阵和巫族一样,给我殁在这里,成为我力量的一部分吧!” 随这声嚯嚯的冷笑,他眉心的那道痕迹横绽,第叁只竖目徐徐睁开,显露出的一线瞳孔是怪异幽深的黭黑,带着森森的寂灭之气。 那只诡异的眼目完全睁开的一瞬,无数形态各异,周身围绕着浓烈煞气和怨骇的人面和怪兽浮现在他身后,漫天凄声盘旋尖啸。 不仅仅有帝江、共工、祝融、后羿、巫真、巫咸等的巫族十二祖巫的身影,还有天吴、穷奇、人面鸮等各色妖兽,皆是面目怨毒扭曲,再无半点心智存余的模样。 “老匹夫,狂妄。” 不屑轻嗤了一声的太一,干净利落地一道法决直接对飞来的东皇钟打了过去,几千年未见主人的铜钟登时欢快地清鸣了一声,钟身震荡间暴涨,纷彩映天。 “手下败将,之前尽会躲在角落里玩阴谋诡计,这次总算不做鼠辈藏头藏脑了?” 金红羽扇在手的殷九朱,含笑间扬袖轻巧一扇,便是赩色火潮滚滚席卷而上,如天瀑倒卷:“上次你身为天道,也只困住了我,小昊和小希叁十年,这次你就剩一缕残魂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还哪里来的底气!” “伽罗!” 这是在那一群煞魂之中,猝不及防地发现了她弟弟和继母毫无神智的身形的凤兮。 她凤目猛地一凝,形如半月的金色长弓出现在手间,红衣女郎含着怒意挽弓拉箭,“你该死!” 只有美少年对身后已经开打的一场大战无动于衷,他一个箭步上前,二话不说便拉着尚还有些怔愣的少女,向建木本体处奔去。 在他们接近建木本体之时,那棵通体霞彻散彩的神树笔直的树身间,豁然裂开了一道金澄澄的缝隙,刚好符合两人的身形,像是个无声而友好的邀请。 美少年于是拉着她,步履未停地直接闯入了那通道之中。 然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漆黑和安静。 少年一手持剑,一手紧握着她的于曈曈黑暗中疾行,他的指间因习剑道而生着薄茧,微沙的质感,手心是无汗的干燥,很有力;他们身后,建木外的那一场打得地摇山摧的大战,威能磅礴的一道道攻击冲撞开的火彩和喧豗在渐渐背离,一点点地逐步被黑暗吞没。 她听见少年轻微的呼吸声,在疾奔中有些沉重,她听见自己一下下的心跳,安静、从容;这个地方给她一种亲切而温和,仿佛来自灵魂的熟悉感,黑暗中,也有他紧紧迭扣住她的手。 她不害怕。 她想,一切她不解或者未想起的事情,在这里都会找到答案。 前方有她遗失了很久的部分,有所有谜底的解答。 行了不知有多久,两人携手急促地行过了最黑暗的一段,便再度,又有了光。 甬道应该是到了尽头,开始有斑斓绚丽的光照了进来,圆圆的一束,如透过万花筒的一片黭黑后的另一端,透入的海市蜃楼般的浮华。 在黑暗即将迎来结束的终点,少年停下了脚步,松开了一路紧握着她的手。 他说:“希儿,去吧。下面,我走不过去了。” 她侧过头,便见到秀美的少年冉冉飞扬的青衣似是于前方撞上了什么,停滞了下来,无形的力场将他隔在一层看不见的屏蔽之外,他再也前进不得。 少年的胸膛起伏着轻微地喘息,从尽头照入的那束明艳的光错落着影,交织描摹出秀美却深邃的眉目,两梢撩人上勾的眼尾却是微红的。 如无数个夜里,他动情最深,和她交缠最亲密也最凶狠的时候。 他有着天生透骨的多情和风流,静静凝目看着她时,一双狭长的桃花眸波光澹澹,有着沉郁无尽的眷恋和温柔。 可宛如那个璀璨满城花灯的夜,他的眸光太过安静,太过,凉湛;他像个为梦送行的人,一直在她身后,守护着她离开,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定定地等着她回首,看见他。 “我的希儿。” 下一刹,少年粲然展颜笑了,他垂首,猛地一拉她入怀,用力地拥吻了她。 他的怀抱有着辟荔枝和杜衡草的衣香,清冽干净的男子气息,落下纠缠她的唇柔软而温濡,有着这个男人对她,几千年丝毫未改的爱意。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掌着她的后脑紧紧纳入他的胸膛,放柔了的嗓音轻拂在她耳畔,似是一声叹息:“希儿,在里面无论遇见了什么,都别害怕。” “最坏不过,再来一次红尘之厄,我会陪着你的,至始至终。” “此去酆都的往生之路太过荒凉寂冷,从今往后,转世为人的生生世世,每一趟,每一程,我都会牵着你的手,一路一起走。” “我是为了希儿才存在的,会一直在。” “所以希儿,别怕。以后,再不会让希儿离开我,也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少年向来清越的音色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他的吻再次落在她发顶,有什么,沉重的,湿润的砸入了她发中,微凉的两颗,顺着细滑的发滑落无痕。 大司命拾肆女娲 哥哥他……落泪了? 少女蓦地一怔,一刹那心扉随他的话猛地一恸,她听见他紧贴着自己的胸口间的心跳,清晰有力的一声声,沉寂在她的耳畔,似是脆弱的不舍,似是伤戚的忧心。 她一直,都是他的弱点啊。 可不等她反应过来,说点什么,她就被他松开,猛地被一把推入了那片光明之中,似是为了勉强掩饰他自己这一瞬的,失态。 “华胥!” 猝然而来的难过,一头闯入了她的心扉。 似是有一丝心上的什么,随他滞留在了身后,死死牵扯住了她心口的一角,带来抽丝般沉沉的疼痛。 因他一霎脆弱的情绪而起的伤悲,一刹淹没了她。 他在说什么? 再一次,红尘之厄? 他又为什么,会如此的哀恸难过? 然后是,猝不及防的光。 蓦然从黑暗中跌出一霎,满眼灼目的光,她的眼眸顿时被视野间一片熠熠刺痛,反应性地半眯了起来,泪意泛滥。 太亮了,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的心尚沉陷在心疼刚才少年一霎表露出的伤感中,各种沉闷闷的情绪压抑在胸口,难以抽身;回首只一片刺目的光芒,再不见少年的身形。 很难过。 好难过。 一霎,她索性抬手捂在眼前,许久都只默然地直站着,一动不动。 过了好片晌,她才重新调整过情绪,再度睁开了眼睛。 …… 这是,在九天云巅之上? 即使是冬日,没有丝毫云气遮挡的金璨阳光也太猛,天宇太过高远湛蓝。 举目四望间,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棵巨树的树冠上,脚下是无远弗届伸展的杪枝结成的网,郁青滴翠的懋叶在黄昏偏暖橘色的光线中,闪着万千玓瓑的光点。 这是,建木之上? “你来了。” 那个听过一次,清婉如风声叹息的女声,再一次轻幽地于她耳畔响起。 她抬起头,无数芒叶间戋戋闪烁的细光在她眼前,缓缓凝聚成一个人身蛇尾的女子身形。 发挽斜螺髻,墨蓝绘鹤纹的交颈深衣曲裾,衣摆之下的分裂处露出一段纤长的黑色蛇尾,也缭萦着煜煜生辉的碎芒,眼前人的装束,像极了六岁时初见兄长的那年,他出现救了她的那个雪夜里的那一身。 她给少女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虽然形态完全不一样,但眼前人的容貌像极了自己,她有种似是在凝望着水镜中自己的倒影的奇妙感,陌生而熟稔。 “你是,女娲?”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是女娲,也是你。” 面对面的人含笑颔首,答道。 贺兰少女还想在问什么,她却竖指于朱唇前,优雅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往下看,道,“嘘。时间到了,我哥他该来了。看。” 少女随着她的指向低头。 俯瞰下,落霞照临的初冬下土,疆域万里、山岳河带蜿蜒,涂覆着寥寥几笔呵气成烟般的清浅雪意,那是盘古父神的血肉脊骨所化做的天下;她们脚下,却似是一个玄妙山巅的神之道场,青石铺地,玉砌九井,袅袅萦绕的烟汽于霁色和薄暮中渲染上煖色的金红。 山门九向,每道山门之下皆矗立着庞然的青石神兽,身形如虎而长着九张人面,团团拱卫着正中央,一棵耸入云天的常青之树,紫茎翠叶的延申轨迹,隐隐和现在她置身的这棵神树枝干,有契合重盖之意。 开明兽?九山门? 所以,这是昆仑之巅,建木本体所在的地方? 可这明显并不是,眼前的人(神?)想她看的。 日斜躔于西天二分之位,半壁霞彩悬然欲落,有一人正浴一身霞色上山而来,缓步拾阶登玉墀而上,一袭墨蓝锦衣绣翩翩白鹤纹,袖口和领口掐缬花绫的月白边,显得身形清削,列松如翠的挺拔。 徐行间,男子疏懒垂散下的青丝扶风飞扬,发顶一对玉白的朻角,一段黑色的蛇尾于他身后沙沙悠晃。 是……那个素雪之夜,她所见的那人。 贺兰少女讶异地猛地掩住了口,定定地望着那个身形,失语了一霎。 她的,兄长?伏羲? 那华胥又是怎么回事? 她不解之下转眸,看向女娲,却见眼前的人依旧垂眸定定地迎望向那个步步走来的男子,专注的眸光柔和似水,丝毫未有抬眼来关心一下她的情绪,抑或,开口解释什么的意思。 男子步行至面东的开明兽边,驻步,抬手以一支短匕于开明兽背后刻下一道记号。 少女认出了他手中,那支精巧刀柄雕蛇首的短匕——那是六岁那年,她在那夜被他救了之后,丢失的那一把。 他真的是那年他所见的,那人。 大司命拾伍伏羲 那只开明兽的脊背间,已密布着一片似是甲骨文的符号,却遥遥地看不真切,只见他划下这一刀之后,流光一动,一大片小字烁烁一闪,并聚做金漼漼的一个。 男子微微侧颜,右手长指摩挲过那些深深浅浅的刀痕,默然的眸光垂凝在这片细密的记号间,顿了顿,随即怅然地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向树下徐步而来。 女娲遥遥凝望着他平稳行近的身形,伸手间,身边的两枝解开与周围的错枝虬绕着的轨迹,如一段登天上下的阶梯,平托起她和贺兰少女稳稳地垂放下来,送至树下。 十步开外,男子对她们两个大活人从树冠上突然下来、出现在眼前,全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停也未停,便继续向建木走来。 近了看,他清俊的容色依旧是那夜微有病颜的苍白,连唇色都很浅,鸦青的乌发如缎,整个人都宛如丹青描画的山水般,秀雅。 “哥!” 贺兰少女有些怔,直直迎望着他站在原地,唤了一声。 可他依旧似是未闻地全无反应,只继续举步前行。 下一瞬,男子便行到了跟前,却未停顿,仿佛没看见她一般不避不闪,眼见就要撞上了。 她想错身让开路;可还不等她避开,他的身形便毫无阻碍地穿她而过,无半点顿涩地直行了过去,仿佛,她只是一抹虚影。 她愣住了。 只转瞬,他便行离到几丈外,身后的蛇尾沙沙蜿蜒。 男子墨蓝的衣角和乌发迎风飘举,绥步远去的背影清挑消瘦;一片轻薄的残雪被他的衣袍带起,婆娑飘过眼前。 少女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可高台寂寂,这片白曼舞的轨迹径直穿过了手心,悠悠飞去,宛如她身作轻烟,是空罔不可捉摸的,虚相。 “我们现在身处建木之内的世界。哥哥他,看不见我们。” 女娲尾随在他身后行过,淡淡开口,清婉的音色幽幽。 她一霎恍然。 建木中的世界和之外,是在重合的空间里分割开的两个时空,如隔世的一场海市蜃楼;在建木之中的她们能看见他,却无法触碰到他;而在建木之外的他,全然感觉不到她们的存在。 “希儿。” 男子行到树下驻步,手扶着建木宝光璘玢的树干,黑色的蛇尾尖尖缠绕上建木的一节裸露于外的九虬根,姿态端然地坐下,墨蓝缛丽的衣裾散曳清垂。 “又满整了。今天刚好是,第两千六百年呢。” 他顿了顿,微微弯了弯眉眼,轻一笑问道。 “今天,希儿想和我一起做什么呢?” 他的嗓音一如那夜娟娟的月华落雪,翩翩宽广的袖拢下,男子左手竟提着一双耳错金鸟篆文的铜酒罍,挂着只二柱叁足的雷云纹铜酒爵,说话间,被他随手取下摆在身侧。 “哥哥不是每次来了,都会和我说些尘世中的事吗。” 他身后,女娲紧随着他亦步亦趋地停下,她黑色的蛇尾重重交缠上他绕于同一段树根间的尾尖,从他身后眷恋地攀上他的肩臂伏在他背上,手臂向前绕在他的颈间,笑道。 “今天,哥哥就继续说故事呀,我很喜欢听的。” 她以尖尖的下颚停在男子的胛骨上,安然蹭了蹭,亲昵宛若备受宠爱的姑娘在和自己的情人撒娇。 天际烟光轻薄,流染上昆仑玉筑琼台的仙域,也为那丝丝萦绕的寒烟岫雾,平添了一抹浅浅的明艳;雪肤花貌的美人交颈偎依着清质高瘦的男子,同款的姣服迎风浮弋,蛇尾相绕,画面是一对璧人如玉的美好。 可下一瞬,她不小心失了平衡,于是上半身直直穿过了他优雅跽坐的身形,不稳地向前栽了栽,差点要摔倒;可他澹然的神色却丝毫未改,也没有伸手去扶她,转眸看上一眼的关心意思。 男子含笑的眉目温和秀雅;千山外,沉日忽忽将暮,于九只缄默岿然的青石开明兽和九山门后拖曳出幽深疏长的落影,也在男子乌湛狭长的桃花眸眼尾,落下一笔郁色落落的秾长阴翳。 他看不见、听不到她,她碰不到、安慰不了他。 就如身处在虚妄和真实的两端,隔世的一个拥抱,温存到达不了想传递到的彼方;指间咫尺之间的触碰,抚不平那眉间紧紧蹙起的褶皱。 女娲的乌目中掠过一霎沉沉的哀色,可她也早已习以为常,只是熟练地微微后仰身一点,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便再度坐好,看着依旧是环搂着他的亲密;男子斜执铜罍,持袖为自己斟满了一樽酒,琥珀色的酒浆摇曳着微苦的药香。 “那还是和希儿说说,我曾看见的事情罢?” 他含笑举杯浅啜了一口,酒劲有些重,男子被微呛了一下,轻咳了几声,以袖拭去了唇边残酒,才再度开口,神色清和地说起了故事。 他说的,并不是什么精妙绝伦、扣人心弦的故事。 男子饮杯不断间,说起了东家凿光苦读的贫苦少年,去赶考高中了探花,秋后一骑银鞍金羁的胭脂马,于观者盈道间衣锦还乡;小桥流水边,有他青梅竹马的对门姑娘,一袭桃霞流染的明艳深衣,簪着他亲手做的桃木钗,独伫在桥头等他。 他说起了迟暮耄耋的老妪,又一年花信时,偶遇了少女时曾倾慕过的那人。 可是啊,当年携手提灯看花的贵公子,也已成了个弓腰驼背、皤然白首的老叟。浑浊的四目带着潮意在十里烟华间相望,彩楼上韶秀动人的歌姬鲜服临栏,婉声唱着那年,她曾打着笳板为他唱过的歌谣:“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莫教偏,和花和月,天教长少年。” 曲中人早已不似昨宵模样,只有满街华灯和桃花仍似那年绚丽。 女娲安静地伏在他肩上,专注地听他说话;他娓娓道来的嗓音于云深处的瑶台琼宇,落下丝丝缕缕清旷的余音。 一杯杯斟满的酒浆被他饮下,微苦的药香气弥漫在渐渐侵袭的暮意中,也带着云深处,高台不胜寒的,凉冷。 大司命拾陆无人记得的誓言 暮鼓声声,从遥遥山下的浮世间送听入耳,酉时过了,华灯初上。 夜色垂笼的人间,一盏盏悄然陆续点亮的灯火,连绵万里,如河汉疏星纤纤倒影;建木的懋叶朻枝有着柔和煜煜的万点星芒,也似是效法这人世,沾染上了万家灯火的烟火气息。 男子说完了两个故事,抬手倾杯饮尽了酒爵间的残酒。 他停樽抬眸,遥遥瞻眺向山下那一路蜿蜒的莹莹烛火,许久,才轻笑了一声,叹道,“希儿,人生有涯,万物皆有终期。” “你不在的这些年,我在这里,看过了许多世事。 有些等待会开花结果,可有些人,等啊等,等生命到了头,都没等来个结局。而我作为神,也有天人五衰,也是会老的呀。” “所以,希儿别贪玩了,快点回来吧。再等不到你回来,你哥就老了啊。” 他的笑靥柔和而秀逸,可浅浅的笑意却仅流于表,秾长睫羽掩着幽深狭长的桃花眸底,有深深的哀色。 酸涩的潮意,一霎浮涌上了少女的眼眶。 她看过同样的笑容,却少了郁色,在遥远的,那段桃色夭夭雾岫溶溶的回忆里。 她记得,他曾安然笑道,“那好啊。如果有一天,我也找不到希儿了,那就在建木下,等希儿回来吧。” 他真的等了,好久好久了啊。 他说了,第两千六百年了啊。 那个人,究竟是怀着如何的心情,在全然感觉不到女娲的存在的情况下,苦苦等了几千载的啊。 “哥哥说,巫妖大战之后,我以身合了建木,他眼睁睁地看着我消逝在他眼前。等殷前辈到了的时候,我的灵魂已经和建木融合得差不多,快要完全失去自我意识了。” “他和殷前辈最后只抢出了我的一魂四魄,送去了酆都后土那边轮回,那是你,贺兰。” 风华无俦的男子拈袖,优雅地斟酒自饮,女娲依旧是倾身从背后搂着他的姿势,以侧脸贴依在他的后颈侧,默然地蹭了蹭他,似是想安慰他孑然一身的落寞。 她抬首,清幽的目光转向贺兰少女,顿了顿,才轻声重新开口道,“而他自己,自从闭关醒来,养伤好了一些以后,就每日来这里,在建木下等我们。这两千六百年里,他日日都来,和我说话。” “我在他的声音中醒来,混混沌沌了千载,才陆陆续续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想起了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又在等谁。” “贺兰你知道吗,等一个人,好苦好苦的啊。” “等到冬雪落了鬓发,梨花白了肩头,那人还没来,他心里到底,又有多难过呢。” 她望向少女的那双墨色美眸中,有什么黯然的,潮湿的遗落在建木细戋如满江渔火的尽头,闪了闪婆娑的碎光。 “贺兰,你就是我。你是我的红尘之厄,你代我行过世间,见过这,我曾守护过的众生万物。” “而他为了你,为了我们,分出了一个分身来专程陪你。他怕你这一辈子魂魄不全,会只是个凡人,转眼间生老病死,抓入手片刻就要再度分离;可他更怕,你记起了从前的事,等你老了,他还是朱颜未改的样子,要惹你心疼他,伤心难过。” “于是,那年你遇险的那一次之后,他分出了华胥,来陪你、陪我们走过这一趟人间、去识遍七情百相过尽红尘。” “誓言不过,出我口,入你耳间轻飘飘的一句,风过消亡。” “可贺兰,你来告诉我,还有没有人,有他那么傻,那么当真,就为了这一句除了他以外甚至无人记得的誓言,守了几千载无人应答。” “这个人啊,他苦了这么久,又痴了这么多年,东海扬尘、北山移谷,连身边的开明兽都要生灵能开口说话了,还却依旧温柔得,甚至不想他等的那个人知道,他有多苦多难受?” 贺兰在这一瞬,终于懂了。 她懂了那个万人空巷的花火夜里,他遥望的眼眸中隐忍的温柔和忧伤,有喜悦,也有忧戚;她懂了,在黑暗尽头的那一束的光明里,他凝眸看着她的脆弱,最后拥抱时的落泪,他说今后,生生世世的转世,我都陪你一起走,你别怕;她甚至懂了第一次见他的那个素雪的夜里,他曾笑着说,“小希不记得我了,也没有关系。” 那时华胥和她生气,曾半真半假地说,“磬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希儿怎么赔偿我,都偿不完。” 是啊,她伤得他那么深,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消逝在他面前,她要怎么去补偿他,那一时摧心裂肺的痛苦;又该怎么去补偿,他这几千载来缄默无声的守望。 她究竟要怎么才补偿得完,他这一片被负了数千载,却依旧不忍让她知道,不忍她伤心黯然的,满心温柔啊。 下一瞬,一阵剧烈的咳声,让她猛地回过神来。 应是一下喝得过急了,被呛了,男子捂口,勉力想要止住咳声,却忍不住弯下腰,咳得苍白的脸色间,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 “哥!” 两人同时出声,惊叫道。 他的旧伤一直都不太好,抱病未愈,又忧悒积于心不去,还分了一半灵魂出去,就为了给她化分身陪她。 这下,他咳得停不住,整个人都痛苦地弓了起来,艰难压下咳声的喘息着;他的手肘一霎不慎带倒了身侧的铜罍和酒尊,倾翻一地琥珀色的酒浆流弋开,青铜器清脆的翻滚声在高台清寒的静寂中,听着格外刺耳。 她急着上前几步,想要扶他;而女娲急着为他抚背顺气,可那双手却再度,直直穿过了男子清削的身形,落到了虚处。 女娲的手猝然顿在半空,贺兰急促的步履也在这一刻,刹住了。 她们触不到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难受;就像,他曾无能无力地看着她,消亡在他前面一样。 大司命拾柒和我合一吧,贺兰 许久,他才缓过气,停了下来。 他直起身,以惯来的疏慵,不在意地以袖口拭了拭唇边逸出的浅浅血丝。 “也许,也不用等到我老了。” 男子垂下眸,扫了一眼地下翻倒的酒罍和酒尊和一地酒浆,自嘲地牵了牵嘴角。 “要是殷前辈发现了这些年我偷拿了她这么多酒,那我就死定了,估计要被她去了皮煮成药汤。” 下一瞬,他信手一拂袖,清理去了一片狼藉,笑了一声。 “她之前就最喜欢希儿了,所以希儿得在她发现之前回来,赶来救你哥啊。” 即使这一瞬很难过也很心疼他,两个姑娘也被他的话逗得,含泪笑了一声。 夜深了。 昆仑山巅,迷离的云絮如薄烟,丝丝清寂,连男子唇边清浅的笑弧,都沾染上了几分湛冷,似是难以掩去的惫意。 女娲叹了一声,闭上眼眸凑了过去,眷恋地轻轻吻了吻他后颈间的一缕清垂的乌发,似是在安慰他。 “贺兰,我等你来,也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啊。” 她随即轻松开了拥揽着他颈间的手臂,解开了层层缭绕着他尾尖的蛇尾,从那段虬根间起身,摇曳着尾尖向贺兰行来。 建木间微光熠熠,皆随着妍姿逸态的佳人款款行来的步履而动,流离浮飘在她身侧,似是衣袂间点点纷飞的流萤。 星斗在天,在这万仞高台之上,也似是近在美人飘举的乌发梢间,是一片闪烁的流光。她轻言细语的音色合着清寂的风声,也如这山巅飞雪落音的,空幽。 “在你来前,在这里,我只能偶尔和帝俊哥哥说说话。” “你应该,在进来已经见过大哥了吧。他在自爆后还护了太一哥哥一把,妖魂已经碎得不能再碎,还和周天星斗大阵融在了一起,那时连殷前辈没能取出来。” “我用了五百多年,找遍了不周境,才一点点找全了,把他救了回来。拼好了,我问帝俊哥哥,他想从建木里出去吗。” “大哥笑我。他说他的夫人羲和,九个儿子都困在不周境里了,太一和小十现在也没事了,他还要出去做什么。他反问我,倒是你啊,小希,俗世中的事情,你真的不留恋了吗?” “又怎么,能不留恋呢。” “我依旧爱着一个人,纵然千回百转都想在他身边,守护他,不想他孤身一人。我已经陪他在山巅看了千载的月下江流,听了千万次的朝钟暮鼓。十丈软红中有千人千面,可一心一意想见的,寻觅的,依旧从来都是他的模样。” 女娲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停在男子面前,抬手眷恋地以纤长的指,描摹着这个男子的容颜。 他有着清冷寥落的眉目,纤秾的睫羽掩着狭长的桃花眸,投下落落惫色的深邃。 这一瞬间,少女奇异地和她心灵相通了,她听见了,他曾为她讲诉过的几千年来变幻的世事;看见了女娲曾在这昆仑山巅,他的身畔,所垂望见的一切。 是啊,这世间,芸芸众生皆苦,人人都有伤心事。 东家累岁卧病榻不起的妇人大限将至,丈夫于床前握着她的手,潸然泪下,幼子少不谙事,尚在哭啼索母抱;南越曾为人间富贵花的青年君主成了亡国奴,郁郁写了许多凄婉怀旧的诗,最终引刀自刎在潜江的章华台上。 西楼临栏眺望的美艳舞姬等了一载又一载,说了要来赎她的檀郎却在那一夜后,再也未见踪影,只有满岸的桃李,花开了又谢;北陵百战身死的将军,衣冠冢前一片葱郁的松柏常青,生前停在他堂前歌唱的燕雀又来了,立在石碑上,韶光里欢声唱着旧曲。 每一天,都有人悟了,于是明珠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也有人懂了,于是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还有人,最终忘了,算了,松手了,于是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可更多的人还在痴、苦、怨,参不透放不开;他作为世人的神,也未能越出叁界之外,得超然。 为了她,离殇病苦他皆尝过,还为了她,弃了神的身份入了红尘,去体验生生世世的病老,死亡的轮回。 他放不开,一直都没放开;一直都耽于回忆,耽于情爱,等待得那么痴,那么苦。 可放不开的,又何止是他呢。 她也,想他啊。 很想很想。 想揉开他紧蹙的眉宇,想在他咳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为他顺背。想拥抱他,爱他,还甚至想和他再说一声,哥哥你少喝点酒呀,你要是真喝掉了太多,我也是拉不住气疯的殷前辈来砍你的啊。 “我知道他怨我怪我,以身合了建木,尸骨不存,可我又有什么法子呢,总不能看着世界消亡吧,他也会消逝的啊。” “我并不伟大,我想救他,为了他才救了世界,救了苍生,因为那时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纵然难过伤心,但我并不后悔。” “可后来,帝俊哥哥说,等我找全了魂魄,能从这里出去的时候,他来代替我守在建木里,守护这天下,和众生吧。” “帝俊哥哥说他出不去,也不想出去了,他换我,我出去吧。” 女娲轻柔收回了抚触他眉宇的指尖,转向她,盈盈几步走到了她前面。 那个对面有着和她相似之极的殊色容颜,眉间眼梢却皆笼着郁郁哀愁的女子,向她伸出了手。 她说:“所以,贺兰,和我合一吧。” “我们已经走过一程,见过这尘世,见过酆都和轮回,也见过这众生了。现在该去,见他了啊。” “哥哥已经等了我们很久,很久。让我们合一,从这里出去,去见他吧。” “他已经等了我们,太久了啊。” 少女含泪点头,同样伸出了细白纤姣的素手迎向她。 两只一模一样的柔荑迭覆握住的一瞬,两人周身细密戋戋的飞光陡然爆发出炽炽耀目的华彩,晔若列星璨璨、河汉流辉。 大司命拾捌黄帝轩辕 同一时,开明兽北的昆仑深处,凌霄宝殿。 飞霞雾袅、丹楹刻桷的大殿间设庭燎,又有数十盏壁挂式的吊链朱雀灯载耀,交映彻照。 御兽宗宗主和一群姑娘已经取到了曼兑枝,夜也深了,本是她们是来向黄帝陛下道过谢,就准备离开的。 结果还是小正太形态的炎帝陛下,和黄帝陛下说着话,就阴阳怪气地抬起了杠,后者依旧一副不在意的笑眯眯模样,像个温和又包容的兄长,不和小孩子计较——这两人的面容生得几乎如出一辙,除却缺了眉心间的那点丹朱红,黄帝陛下看起来,完全是小正太长成版本的,龙姿凤表。 一看就是,亲兄弟。 可蓦然间,变生肘腋。 正带笑说着话的黄帝拔出轩辕剑,清光一线间,一剑猝然捅入了小男孩的心口,干净狠厉。 “炎帝陛下!” 事出意外又突兀,同行的一群姑娘对着满眼血光一下惊愕傻了,一众人下意识作出的反应就是上前去扶他。 “退!别过来!” 眉间一点朱砂的小正太一手死死捂着伤口,另一手示意众人退后。 “就说总觉得你身上有股让人讨厌的气息,原来堂堂黄帝轩辕,叁皇之一,居然是个燧人氏的分身啊。” 他这个时候虽然痛得面色惨败,却是倏然想明白了关节,咬着牙抬头冷笑一声。 股股金血顺着他的指间滴落,粘稠的金红汩汩流入白玉殿砖的扶桑纹间,染出绚丽的纹路。 “果然看你不顺眼,是有原因的。作为哥名义上的父亲,来当孤的弟弟,万事以我们为先,以我们为尊了这么久,你也真是能屈能伸。” 着黑缘绛纱袍,玉犀簪导通天冠的青年卒然一击,得手之后狠辣一拧扭剑身,便轻巧收手抽剑,带出一蓬金漼的溅血。 “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不过识时务者生存的道理而已。” 他毫不在意小男孩的讥诮,立在高殿武帐绨素扆的黼座下,足下金綦带黑舄踏血,颜如渥丹,垂眸淡淡道。 “先吞噬掉你的力量,再取他的力量,最后整个天下都是寡人的,为寡人所用,对几个将死之人客气几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轻松拍了拍手,随着他的话,地下细细潺潺的血线,顺着白玉砖间阴刻的扶桑纹,向他脚下汇聚而来。 “你们退,先去通知殷夫人和华胥他们。” 白衣的御兽宗主人乌冷的眼眸一凝,轻声入密传语给自己的一众弟子,自身落下拂尘,剑刃出鞘。 她也很是不明所以,但至少清楚现在,完全不是能善罢甘休的局面。 “师尊小心。” 即使一众姑娘也是不明就里,却清楚不是争辩的时候,她们也在这边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依言急忙想要从殿间撤出,不让她有后顾之忧。 “走得了吗?” 轩辕抬眼看过来,笑道。 他手提着乌沉沉的剑刃尚淌着金血,剑尖于白玉砖间滴血成花,斑驳的剑锋倒影着那人看似谦和温润的笑容,有种古怪的扭曲。 “总要试试。” 气质如姑射仙子般出尘的仙子依旧表情淡淡,手间的剑落了个寒凌的剑花,清声答道。 “你这个伪君子,是不是也太自大了点啊。” 这是此刻,依旧捂着胸前的伤口,却缓缓直身立起来的小正太。 他眉心的朱砂记一闪,这一瞬红得丹朱如血,随着那一闪而逝的艳色,他一团稚气的男孩形态开始陡然鱼龙变化,身形在削挺地拔高,带着圆腴粉嫩的脸也开始拉长、分明,长成做青年锐利的模样,连那未褪却的孩子气,都看着多了少年恣意的鲜活。 转眼之间,殿上站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对峙间一个执剑看似谦儒含笑,一个朱衣蓝裳眉心一点秾红,即使伤重,却依旧带着孩子气的飞扬不经。 “好歹也是叁皇之一,还是你这个身体的兄长,你这做弟弟的想吞噬孤的力量,没有那么容易的啊。” 炎帝松开捂着自己胸前的手,一牵唇笑得讥讽肆意,信手将满手的金血洒向空中。 “以孤之血神祭,周天星斗大阵,启阵!” “好热闹啊,这是在做什么。” 在大殿一霎金弧漼漼四起,神妙玄奥的光轨浮现的同时,殿外的九天中,传来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 一只通体乌金色披鳞璘玢,长颚吻生杈角的生物,矫首踏云翱翔于夜穹之间,一眨眼便近到殿外;蜿蜒百余丈的身躯潜行于天幕星阙中,萦绕光电霅霅游走,是呵气作云,翻手为雨的神骏英武。 那是一只黑龙。 它背上还有个一身烟青色层染襦裙的小姑娘,正抱着一对长朻角骑在它身上,于夜空中脆生生笑得咯咯。收身落地间,黑龙蓦然化作一个玄色衮服,十二旒冕的男子,右手臂弯轻松抱着那个笑盈盈的小姑娘,长身立在殿间,身形挺削,黻衣绣裳猎猎翩跹。 玄帝颛顼。 “难得。就出个门回来,还能看见你们这对兄弟自相残杀,这是怎么了?” 年轻的帝君扫了一眼对峙的众人,一挑剑眉,伸手稳稳放下臂弯中的小姑娘——后者下来,就乖巧地抓住了他的衣角,躲到了他身后。 即使看热闹,这人依旧没半点八卦的样子,清峻的面容看着寡淡又从容,也仿佛丝毫未感觉到殿内剑拔弩张的紧张,神色湛澹。 “不关你的事,颛顼你走远点,别管闲事。” 轩辕持剑,是身形动也未动的沉稳,只是唇角那一直看似温和未变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凝重和烦躁,冷声道。 “你问孤,孤也不知。孤才是那个被莫名其妙捅了一刀的好吗。” 尽管伤势严重得身形有些摇摇欲坠,血流一地,炎帝依旧若无其事地撇了撇嘴,不屑道,“不过吗,反正这人想做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他想做什么,孤就阻止什么,和人对着干这种事孤最擅长了。” “云中君反正闲来无事,来助孤一把?” “唔。孤虽是龙,却依旧是属于妖的啊。” 衮服垂旒的玄帝安然一扬眉,示意小姑娘退后,到御兽宗一伙人那边去。 他自己走到炎帝身边,伸手扶了他一把,哂然笑道: “羲皇他虽然傲娇嘴上不承认,但实际还是挺喜欢这个弟弟的。身为妖,不太好违背妖皇的意志,和他对着干。” “所以,轩辕,对不住了。” 黄帝和炎帝确实有是亲兄弟的说法,他们的爹都是少典。 《国语》、《世本》:少典娶有蟜氏女,生黄帝、炎帝。 哦,这个礼拜大概就完全完结了,所以喜欢的宝宝冒个泡。 大司命拾玖相柳 同时,昆仑巅上。 冬日疏星朗朗,其辉杳远。 二更苍凉的鼓声,于渰渰薄雾中渺渺送传至耳畔之时,男子收回怅然远眺的目光,轻叹了一声。 亥时人定,又一天过了。 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我姑且先斟满金壶酒,以慰藉满心长久的伤怀。我姑且先斟满一觥酒,以免怀满心长久的悲伤。) 只是酒尽了,愁肠却未去,反倒被浇得满心皆是郁郁伤怀。 “不早了,希儿,我该回去了。” 他伸手半覆住眼眸,在眉心轻揉了揉,便扶着树干起身,悠然掸了掸衣袂,准备离开。 “明日,再来陪希儿吧。” “陛下,留步。” 欻然,响起一个似是有破风般粗糙音质的嘶哑声,于玉槛琼台的广寒夜色间,惊落一地清旷的烟霭细细。 面东的开明兽后,出现了一个生得日角珠庭的男子一袭紫衣的身形,逆光的面容间,一道狰狞的旧伤疤从他的额角划整个脸而下,全然毁坏了他的面部,让来人的气质带上了一股说不出的阴戾之气。 “数千载未见,也未尝和臣一叙了,陛下龙体无恙否?” 此人缓步拾阶而上,虽是平淡说话的口吻,却也似蛇在嘶嘶吐息。 “孤似乎曾说过,此间禁地,擅闯入者,死?” 见到了来人,伏羲有些意外地一挑秀长的眉,淡淡道。 他直身立起的动作顿了顿,施施然坐回在虬根间,蛇尾懒洋洋地缠在根间,尖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微臣惶恐。” 那人嘶声一笑,虚虚作势拱手一揖,慢悠悠的语态却没有丝毫敬畏,或者所谓惶恐的意思。 “只是陛下不问政事已有两千多年,臣为陛下案牍劳形,鞠躬尽瘁数千载,功劳没一句称道便算了,陛下还一见臣面便问罪,也太伤臣子之心了。” “臣斗胆谏言,此非贤明之主所为啊。” “那卿有何事?有理的话,孤留你个全尸。” 更深露重,星芒杳渺。 只有建木周边萦绕的无数微光暳暳,游弋在伏羲身边,似是他乌发梢和龙角间无数夜游和他玩闹的流萤;他轻一眯凝乌成曜的墨瞳,似笑非笑地挑起唇,问道。 “臣来请陛下禅位。陛下龙体抱恙千载,本就不宜再操劳,不如让臣代为这妖皇,也省却陛下许多烦恼。” 来人的身形于渰渰的轻雾中行近到几步外,便不再走近,恭声道。 “哦?” 伏羲闻言,浅浅挑高的唇边,笑意加深了一些。 周身熠耀于飞的荧荧微芒,照亮了那人如琇如英的容貌,他清朗的音色玩味,“若孤不允,卿则何如?” “陛下是个念旧情的人,这很好。可帝王道本就是无情之道,往事亦不可追,沉湎旧时种种也已于事无补。” “如若陛下不肯禅位,唔,那臣只能为了吾主好,砍断建木,以绝陛下沉醉守迷之心,企盼吾主从此勤政亲贤,平治天下。” 那人垂眸,对得谏争如流。 “相柳你找死!” 意态从容疏慵的墨蓝锦衣男子面色一沉,铁青着脸欻然直身立起。 随他的动作,强势的威压铺展开,阵阵罡风萦绕着他孤松般清挺的身形而起,森严的煞意卷入无数细碎的星芒,形成了强大以他为中心的气机漩涡,昆仑之巅一霎风动云涌,绞碎了丝丝缕缕的轻烟泯灭。 “陛下先别动怒,先看看自己脚下。” 这般的神威压迫下,相柳依旧不慌不忙,只是唇边挑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信手一指建木根边的金砖。 精奥神妙的秘文随着他的话,重重于伏羲的蛇尾下显形,寒煞的黑火一霎腾焰飞芒地燃起,化作一个灰色光弧细密丝丝相扣的大阵。 阵中,伏羲放出浩荡的气机转瞬便被扣压而下阵法尽数剿灭,他一怔,下一时就因为动怒气时,放出的气势被反噬而一阵气息不紊,一口甜血入喉。 “七杀,巫魂,阵?” 猛然一阵上涌的咳意,顿时呛得他虚弱地弓下身子,一连声痛苦不堪的剧咳不止间,他的话说得断断续续。 “是啊。陛下您病体一直未愈,最近还这么逞强分了一半灵魂做分身,不宜动气伤身。啧啧,您还是,在阵内悠着点吧。” 阵外的相柳倒是闲闲一笑,慢条斯理地回答道,负手几步走到了建木边,于树下仰首,似是欣赏着神树枝叶间那戋细围绕无数的金芒。 “孤就说,为什么大道总是拦着,不让孤弄死你。” 许久,咳声才再度缓了下来,伏羲捂着胸口直起身,定定垂眸看向脚下繁复的光轨,出口的嗓音沉沉,“你原来,是燧人氏那个老匹夫的分身。” “不错,昊儿还是和以前一般聪明,一点就透。” 相柳转首向他一笑,伤疤狰狞的面容在这一笑间,更添了几分戾气,“本来想谨慎些,等着寡人的另一个分身,黄帝来了一起动手的,结果等了这么久他都没来,估计被什么给困住了。” “也没关系了,反正昊儿你也挣不脱巫魂阵,就在原地,看着寡人如何砍倒建木吧。” 他手中出现了一柄睚眦衔黼首、森森兽骨为柄的古朴战斧,那是,干戚斧。 大司命贰拾我哥是最帅的 “建木若是倒了,世界会再次溃塌,天地崩圮,万物俱灭,老匹夫你也逃不掉的,你吃饱了撑着?” 被困在阵中的伏羲倒是意外地平静了,他拭去唇际的一丝血迹,再度施施然坐回了那段虬根间,调整着自己的气息,淡淡问道。 “寡人不会有事。” 也许是胜利在即,又看见了他此刻虚弱苍白的狼狈样子,燧人氏心情大好,磔磔笑开,还有耐心转头,给他解释了一下自己绝妙的计划。 “建木倒了,建木里的太一、帝俊、殷九朱、连带着另一个你便困在其中,这方天地间所有的大能,所有的灵力都能归一,最终为寡人所吸收,所用,介时寡人自能步入真神境界,破碎虚空,去一处新的世界。” “上次巫妖之战便是,本都要成功了,结果错估了烛九阴的实力,被她插了一脚,破坏了我的计划。这次便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 “昊儿,希儿,你们是寡人的儿女,也将会变成寡人力量的一部分,这样一家人又团圆了,如此,不是很好吗?” 刺耳的笑声里,他对着建木高举起干戚斧,眉心歘然裂开一道黑色的缝隙,一只阒然死寂的黑色竖瞳缓缓睁开,弥漫开森冷寒煞的气息。 “这计划不错。” 这当儿,被困在大阵中,完全用不了灵气的羲皇陛下反倒是开怀笑了,他还有心慵懒地轻拍了拍掌表示喝彩。 冥冥的黑色火焰飞腾和无数星点的金芒交映中,墨发飘举,发间一对龙角的男子展颜笑得眉目清扬,皎若玉树临风前的风华无俦。 “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为什么,所有的妖族都要服从孤这个妖皇?” 飘飘广袖一扬,他手间多了一道幡,幡出便是五彩光分,瑞色万缕。 “孤本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可是啊,老匹夫你要送上门来让孤侮辱,那孤就不客气了。” 伏羲苍白欣长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只在幡杆上一弹,幡面便猎猎招展,空蒙环绕黑白二气化作幡面上玄奥游走的无数金色蝌蚪文,他笑喝道,“招妖幡,相柳听令!” “你给孤,跪下!” 招妖幡是当年帝俊太一在始龙和元凤陨落的最后一战中,掺了一脚抢来的一段龙骨和凤翼炼成的。有两只叁足金乌所带的,部分盘古父神精血不说,还有所有妖族的始祖,龙凤的精血,是以,招妖幡一出,纵然你这个身体只有百分之一的妖族血脉,你也得给跪。 更何况说,燧人氏找的,相柳这个身体是地地道道的纯血妖族。 伏羲只轻巧在招妖幡上一点,相柳便膝盖一软,丢开了战斧便扑通地一声地跪地,头痛欲裂,整个人都似乎要爆炸飞灰湮灭。 这下他跪得,干净利落,姿态异常优美。 ------就因为招妖幡在手,万妖听令,所以帝俊临陨落前其他什么都不顾得,只顾着为招妖幡找个值得托付的人——他生怕落进心术不正的人手里,残余的妖族就都成了奴隶,永无天日。 ——也因为招妖幡这个大杀器太残暴,所以帝俊太一从来没有拿来做惩戒的用途过,羲皇陛下也没有。 这是第一次拿来用,效果,嗯,一万个好评,大哥果然心灵手巧,么么哒!!! “本来前段时间想着传给小十的,还好事情多了一下给忘了,没顾着。” 笑眯眯的羲皇陛下,再满意地顺手一摇招妖幡,相柳就自动过来,乖乖解了这个困住他的阵法。 ——让我们忽略相柳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骨肉嗜其血的神色。 KO一个完全听你话的敌人,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轻松脱困而出的伏羲,再一挥招妖幡,便收了相柳的妖魂,潇洒地拍了拍手收起法宝。 “希儿,你哥帅不?” 他还有心思含笑回首向建木,戏谑地玩笑问了一声。 已经自言自语了两千多年,他本不指望得到任何应答,问了这一句便转身,准备离开的。 “帅啊。我哥从来,都是最帅的。” 可是时,身后却传来一个清婉盈盈的嗓音,柔柔地附和了他。 男子一瞬肩背挑挺如苍竹的身形猛地一震,僵了刹时后,他蓦然回首,沉静的墨眸间一瞬满是不敢置信。 “哥!” 建木懋叶和虬枝间,在这一瞬落星做雨,无数熠熠荧荧的星点做光流飒沓。而这场炫丽纷纷扬扬的流星雨中,有个他几千载,千万个夜里魂牵梦绕的纤纤身形,正在虚空中一点点凝实、一头向他扑过来。 他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思之切、爱之深,出现了幻觉,下意识地闭阖了墨瞳,再睁开时,那个心上,一席墨蓝深衣,泪眼婆娑的姑娘真的,近在眼前。 只是,到差几步就能投入他怀中的时候,她猛地刹了脚步站定了不再前进,只神色惴惴地咬着檀唇,一瞬不瞬地看他,衣裾下,细长的黑尾尖不安地一下下扫着地下的金砖。 ——那是这个姑娘又调皮,做了什么坏事,心虚怕他生气时的卖萌小动作。 就像,几千年前。 “希儿又做错了什么?” 昔日惯常的话再度问了出口,他只觉得,喉间在这一瞬间有些发涩,胸口有什么温热地化开了,再一次盈满了心房,就要满足得溢出来。 那是他心扉间,那朵一度枯萎死去的纯白的花。它再度鲜活地绽放了、占据了他全部的世界。 “磬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简直丧心病狂、丧尽天良。我怕哥你不肯原谅我了。” 她低头垂眸,眼角却在偷偷瞄他的忐忑神色,一段小尾巴尖尖在地上可爱地一下下画着小圈圈,语态委屈。 “你也知道啊。” 这一瞬又气又笑的忍俊不禁,带着酸涩的温暖一点点弥漫开他的眼眶。俊秀无俦的男子在这一瞬宠溺又无奈地笑了,向她张开了双臂。 “笨蛋。还不快过来!” 于是面前的姑娘松了口气,一头猛地撞入了他的胸膛。 如一只欢喜雀跃的鸟儿振翅飞向天衢,一尾锦鳞曜曜的鱼儿纵身跃入沧海,她伸臂紧紧揽住他的颈间,蛇尾缠着他眷恋地拥抱了他,清甜撒娇的语音含着娇妍的泪意。 “哥!我好想你!” 大司命贰拾壹伏?虽迟但到?羲(楚辞卷完) 不周境内。 本来燧人氏还在一群人的攻击下,能够勉强支持不落下风的,可一霎间,他似是暗伤突犯地身形一颤,动作卒然一僵。 这种级别的战场,开个小差都会是致命的失误,更别提这种突然卡顿好像掉线了的操作,一众人又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于是东皇钟当头,罩了个不偏不倚,然后直接是周天星斗大阵的漼漼金光糊了一脸,一波随之而来的残暴群体连击,果断把燧人氏按在地上锤,一瞬间便是重伤,呕血不止。 正当就准备最后暴大招,一招解决掉boss的时候,被东皇钟镇在半空中动弹不得的枯瘦黑衣老人的形态,蓦然发生了变化。 他的身形骤分变成了九只胸口开着金血淋淋的透明窟窿,喙间啼血的叁足金乌,原本绚丽的翎羽间沾满了血污,叫声凄厉:“父皇、叔叔、叔母,救我们!” 漫天星流霆击的法术,顿时静寂停滞了一刹,连东皇钟都不稳地颤了颤。 无辜惨死的九只小金乌,是所有人心中的痛。 “小一他们是因为燧人氏,巫妖两边挑拨而惨死的。现在若因为他们,心软饶过这个老匹夫,你让他们何以甘心瞑目!” 首先冷笑了一声的,却是方去而复返的青衣美少年。 他站在建木下,沉静的眼眸抬望向空中盘旋惨号的九只金乌,眸光冷凝,字字落音掷地作金石声。 一张古朴原色的紫杉木虎贲弓出现在他手中,被美少年挥袖扔给少昊。 射日弓。 他喝道。 “小十,开弓,射天狼!” 白衣温雅的青年接过长弓,只臂肱一运力引弦,便挽至如秋月圆满。 箭去,如流星曳尾,嗖然穿过九只之间的虚空,是时,空中哀鸣哭号的九只啼血金乌身形一僵,重新化作那个黑袍枯槁的老人。 只是,一点寒星正中他额头那只竖目,穿颅而去,带起一蓬黑色的雾自后脑炸开。 下一瞬,半空中黑衣老人的身形訇然破碎,骤然散作冲天的黑气,爆裂开一天幕凌厉呼号的无数森森煞魂,飒飒飙飞。 “我们应该,不算迟到了吧?” 惨雾迷漫,阴煞四合中,有两个蛇尾交缠的身形联袂现身于建木的玓瓅光芒中,同是墨蓝绣鹤纹的锦衣冉冉翻飞,男子发间一对玉白杈角,女子挽斜螺髻,被男子环护在怀里。 “不算晚,就比上次稍稍早一点,还可以让你有个压轴出场的机会。” 这是哼了一声的太一,斜睨了他一眼。 伏羲冁然一笑间,广袖白光一现,化作手中高四五丈有余的招妖幡。 “以妖皇之名,招妖幡,万妖听令!” “魂归兮,何忘返!” 随他的话,幡面瑞彩千条间,猎猎一招。 漫天乌霾冲霄,似是已经全无神智只剩下扭曲的煞意的妖魂在这一刹,皆是身形一顿,双双血红的目中清明了一瞬,定定望向那一面辉彩五分的长幡。 随即,万千妖魂呼啸着幡然涌汇,聚成一股汹涌黑潮,飞蛾扑火般地投身向幡面而来。 “炼天炉。归全反真。” 他怀里的女子盈盈一捧,一只苍玉鎏金的丹炉浮于半空,盘踞龙角蛇尾人身的神兽的山形盖开启,其中一朵莲状森白的火焰,猎猎燃烧,将一天幕带着巫族形态的灰暗巫毒,如长龙吸水般源源不断地汲入。 “父皇!” “陛下。” 滚滚汇入招妖幡的魂潮之中,有十个身影脱离了洪流般的黑雾,向帝俊那边而去——那是九只羽毛金彩矆睒的叁足金乌,簇拥着一个云肩如霞,宫装曳地的含笑美人,款款向他而来。 ——————————楚辞卷完———————— 然后是啰嗦时间啦。 楚辞光看大司命篇,似乎和伏羲没什么关系,大司命尽管很帅气,但他是个执掌生死,阴阳的神祇,让谁长寿谁长寿,让谁早夭谁早夭(壹阴兮壹阳,众莫知兮余所为,还有老冉冉兮既极,不寖近兮愈疏),有点像泰山府君,但是更强的感觉。 但实在架不住,有个少司命啊。 少司命是女性,温柔又有点伤感(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生命和创造的女神,经常和大司命一起出现(这篇开头的部分依旧是大司命的唱词,开头他说:“夫人自有兮美子,荪何以兮愁苦?”人类自有他们的子孙之福,你忧心什么吗?嗯,很有妹妹你操什么心的感觉是吗???) 所以,看天…………这对能是谁就不用我说了。 然后,招妖幡的设定来自封神演义,是女娲的宝贝,一摇万妖听令,就和本文一样,大写的牛叉。 不过这边我们贺兰这么软的性格,能炼出这么凶残的宝贝? 所以设定才是帝俊太一炼的,她和伏羲来用。 哦。这边顺手黑了黄帝和燧皇一把,燧皇就不说了。(对不起对不起。圣人您大人有大量,别记我小本本。) 但是呢,黄帝的B格,我觉得本来就不能和另外两皇相提并论。 我们羲皇陛下什么B格? 女娲她哥amp;道侣,人族始祖,八卦发明者,太极图主人,不说比叁清牛逼,至少也是不相上下的人物。 黄帝什么B格? 《庄子·在宥篇》、《太上老君开天经》、《神仙传》:黄帝问道广成子,得道后乘龙上天。 广成子什么人? 元始天尊的徒弟,菜鸡的阐教二代,十二仙之一,黄帝算是广成子的徒弟,哦,元始的徒孙,阐叁代。 MD这B格掉的,变成孙子了,羲皇陛下要掀桌子的啊!!! 但黄帝反倒比炎帝和羲皇知道的人更多,更有名,有很多说法是叁皇中他最尊贵。(封神演义里倒是伏羲是火云洞叁圣之首,不过很多都说是人皇在叁皇中最尊贵的。) 我猜大概是因为——另外两位不是人类,是妖。 羲皇陛下就不说了,尾巴在哪里呢,神农陛下呢? 他长牛角。 (《帝王世纪》:神农氏,姜姓也。母曰妊姒,有乔氏之女,名女登。游于华阳,有神龙首感女登于尚羊,生炎帝。人身牛首,长于姜水,有圣德。) 黄帝陛下对于妖族,也是没有什么好气,什么“天妖伺人”啦,各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看过,我找不到原文了的orz),反正不愧是元始的徒孙,他的主张和元始一样,种族歧视特严重。 然后他的地盘大,他有话语权,所以,他说叁皇他最大,还因为他是人,其他两位是妖,所以拼命贬低妖类,激化种族矛盾。(羲皇陛下:你别叫我哥,拉低我b格。) 所以你别怪我黑你一波,你不冤枉。 最后,关于帝俊大boss。 《帝王世纪》“帝喾高辛氏,姬姓也,其母不见。生而神异,自言其名曰夋。”(嘻嘻嘻,大boss也姓姬,所以这边和少昊的关系不能算是我瞎掰。) 我其实觉得,帝俊应该是楚辞里的湘君,因为山海经里面,帝俊的正经夫人羲和(虽然山海经里面也说,娥皇也是帝俊夫人,但偶总觉得娥皇应该是羲和)和常羲,姐妹。 湘君是舜,舜的夫人娥皇女英,姐妹。 看天,很巧是不是? 然后拾遗录里面,少昊母曰皇娥(这说不是娥皇都说不过去吧!所以才觉得,娥皇应该就是羲和,因为又是少昊他娘,又是姐妹的。) 不过,那我们帝俊大boss这b格掉的,看天,一下就从五帝之上掉成了,嗯,黄帝之下,实名惨。 虽然山海经里面关于帝俊,真的矛盾的地方超级多。 比方说:帝俊赐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国,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艰。 帝俊赏赐给后羿红色弓和白色矰箭,用他的射箭技艺去扶助下界各国,后羿便开始去救济世间人们的各种艰苦。(大boss你给后羿射日弓,后来射了自己九个儿子,你为这波脑抽后悔不???) 哦。你问帝俊在佛教里是什么么,他是帝释天,超tm牛逼的杰克苏名字。 嗯,明天开始更沙雕番外12则,然后还有个肉的番外。 之后,也许也许也许会有个海外篇的镜花缘世界,毕竟这篇叫山海镜花缘,不能只有山海经没有镜花缘。 但是,别期待,有生之年系列。(想YY镜花缘是因为,这应该是最早的女尊文的始祖了。你看西游记里面女儿国什么样?就是女孩子一群,没区别。 但镜花缘里面的女尊国是女人当官,男人涂脂粉在家的,镜花缘的男主林之洋还被皇帝看上了,要纳为妃子,被迫缠脚穿耳洞,那个描写得tm得痛,在清朝的时候,真是最早的女权意识了。所以,有兴趣yy一个这个最早的女尊国始祖。不过,别期待,有生之年系列~~~~) 番外羲皇陛下六则(上) 师父快救我哥哥! 贺兰拉着某个羲皇陛下,一出建木就慌忙来找大美人:“师父,您快看看我哥什么毛病,救我哥!” 大美人(不慌不忙的目光上下一扫某位羲皇陛下,转头拉着太一就走,直接叁联):治不了,没救,告辞! 贺兰amp;羲皇陛下:………… 别啊,我觉得还能抢救下的。 太一(被她拉着拖走了,却有点担忧又不解,频频回头):阿朱,小昊什么毛病,这么严重? 大美人(笑他):你笨,他相思病晚期,我能治才有鬼。 她们没走远,还能听得见的贺兰amp;羲皇陛下:……………… 大美人(遥遥回首):自己拿个绸带给自己打个结,脱光了躺床上让贺兰救你吧!我管不了!!! 贺兰:……………… 羲皇陛下(摸下巴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转向自己的妹妹,拱手作礼):还望希儿救我!顺便问下,希儿你绸带喜欢红色还是金色,治疗方法喜欢在上面还是下面? ————————脸皮厚到羲皇陛下这程度,估计也没有谁了吧!———————— 相思病 急着回苍府,一回厢房就大方宽衣解带让贺兰查看病情的羲皇陛下,此时正支着手肘斜倚在沉香榻上,青绫斗帐后,一掬清垂的乌青长发,疏懒地覆在欣长半裸的男子躯体间。 “哥,你真的清减了好多。” 锦衣一解,贺兰姑娘的眼圈就腾然红了。 男子的胸膛有着冷色剔白的肌理,也和他的面容一般缺乏血气,病态的清瘦,躺在艳色的缠枝纹青罗衾上,如颈下的玉伏枕流染上皎皎的月霜。 他是白圭无玷的清质和疏离,惯用的沉木香气息也是缺乏温度的冷,只是一双狭长的桃花眸潮湿带笑地抬望着她,一泓柔色深邃。 闻言,唇角含笑的男子微微起身一些,臂肱揽住少女的纤腰向自己一把一带,她便跌入他怀里,被他抱了个满怀。 “怎么,希儿不满意了?” 他浅色的薄唇贴上她的额间吻了一下,笑道。 “哥……” 她是真心疼他,在他怀里清妍叫他的音色都带上了闷闷的泪意,伸手揽住他颈间;他也知道她是真心疼,是以搂着她便眯着眼睛笑了,懒洋洋的声音戏谑。 “希儿让我多吃几趟,就养回来了。” ……… 她家哥哥依旧是这么,没正经。 贺兰少女即使还有些难过,这一瞬也有些哭笑不得。 她被他环着,拥坐在男子的腿间,自然感觉得到,他身下饿了许久的部分醒了,正在热情地抬头。她一霎有些羞窘,耳尖都红了,却又舍不得让他饿着难过,于是干脆自欺欺人地将脸埋在了他瘦削深陷的肩窝间,紧紧搂着他不肯抬头。 他轻笑了一声,伸手抽了她的发簪,于是如云如瀑的秀发蓦然落了满肩。 “希儿。” 他亲昵地唤她,略略带上了情欲的男子低沉嗓音打在耳畔,难言而奇妙的酥痒从敏感的耳根一路随蔓延开。 她感到男子修长微凉的指拂在颈间,温柔地为她将落发绾到了耳后,然后是他湿濡而温存的唇,贴上她泛起绯意的耳垂,狎昵而清浅地吮吻着,一路顺着耳间缓缓滑落到她的雪颈侧。 他的手掌在她的腰上,轻巧地顺手抽落了她的彩丝缦带,他怀抱虽然清冷,却有种安稳的沉静。 依旧是,让她迷恋的安心。 “希儿,这些年,我很想你。” 他一边阖目吻她,一边在她耳际轻且缓地柔声说话,入耳的声音带着热意和男子低沉的喑哑。 “想你想到,会时不时出现幻觉,分不清是记忆,是梦,还是现实。” 冬日彩绣折枝纹的月白交领被他从她肩头剥落,随着解开的缦带逶落在了地上,然后是缎面下摆缀璎珞纹的绯色百褶裙;她的手有些无措地扶在他瘦削的肩头,能感到手触间的肌肉一点点热了起来,有力地绷起紧实的线条。 “有时,天色尚早,我尚在惺忪半醒半梦间,会感到希儿又调皮,钻进我的被衾里用光裸的小屁股来蹭我,和我撒娇说哥我想要你,快来满足我。” “有时,在恍惚中,我心爱的妹妹会一脸乖巧地伏于我之上挑逗我,亲我,含着我,让我疯狂到想把你干坏干哭,却又生怕真的太放纵了不小心会伤到你,弄疼了你。” 随后,是之下轻薄的素白中衣,男子绣着白鹤的墨蓝下装,他的声线依旧是冷湛的,可这样沉静悦耳的嗓音,却在她耳边说着露骨的情话,他轻柔抚过她腰侧的手掌,让她整个人都在他怀里蜷缩、颤抖了起来。 “还有时,我会强迫希儿在庭外欢好,做到正激烈时有人经过,希儿怕羞,我不得不捂住你的嘴不让你出声。你柔软又湿漉漉的睫毛挠在我手心上,一双被我欺负得水濛濛的眼眸转回来看我,又是恼我的嗔意,又是喜欢我的迷醉。” ………… “哥!停下,别说了……” 她羞不可抑的嗔声,微不可闻地想打断他,伸手去捂他的薄唇。 少女已经被他说得,脸颊也快热得和虾一样,要熟透了。 “希儿,我的相思病真的病入膏肓了,没救了,我想要你。” 他展颜一笑,长指迭握住她的柔荑,一下一下地吻她,浅色唇情色,缠绵地顺着敏感的手心吻到指尖。 羲皇陛下六则(中) 两帘簌簌睫羽之下,他定定垂凝着她的眸色很深,很沉,漆黑地浸着情欲,上勾的眼梢因为动情,而染上了一抹撩人的红,如冷色的和阗玉上一抹艳丽的沁红;低哑浸着情欲的音色如灼人的火苗,烫得她的心都被燎了一下,开始不安又沉迷地跳。 男子肤温微凉的手直接顺着她光滑的腿内侧,一路细腻地抚了上来,轻微一挑逗,她就情不自禁地开始汩汩出蜜汁,整个人都软做了他怀里的一泓春水。 她也想他,很想很想他。 那些几千载前和他抵死交缠、呻吟喘息的夜,紧贴的肌肤,交织着的呼吸和汗珠,遥远而销魂,似是那些早已冷却的热情在这一刻悉数复苏了,潜伏在她的肌肤下蠢蠢欲动,想要他抚慰的空虚感像是骨子里噬咬她的虫蚁,让她一阵阵战栗。 她也想要他,想要他侵入她,狠狠地占有她。 “哥!” 她紧揽住他的颈间,娇声唤他,凑过去吻他。 男子收拢臂膀,强势地把她禁锢在怀里,手掌入她发间迎吻上她的唇,舌尖肆意地追着她纠缠着深入侵袭。 下一瞬,他坐在榻边将少女的娇臀往上一托,她一丝不挂的身体便成了挂在他身上,双腿勾在他腰侧的姿势,与他拥吻。 他的唇齿间带着清寒的沉木香,容色依旧是苍白的如琇如英,可身下抵着她的欲望却是硬挺的,蓄势待发,唇角逸出的叹息带着沉沉的男性魅惑。 他问。 “希儿,我们一起把我幻想过的这些事情,全部做一遍,好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素手掌在他肩上轻一推,催促男子再度躺下,她自己也倾身伏了上去,来咬他的喉口。 “哥!” 顺势接纳他的一瞬,是同时两声,满足无比的沉沉叹息。 绣幔簌簌垂落下,掩住了一帘低哑的喘息和妩媚的呻吟。 绮窗外,朱栏玉槛的庭内,纷纷霏霏的雪已经停了。一片玉做人间的,银妆素裹。 龙角 某位羲皇陛下吃饱满足了时,已经是夜静更阑,莲帐青灯外,庭间有落雪压断枯枝的轻细响声。 柔和的灯晕透绡帐而入,他正惬意地化出了原型,眯着眼睛以尾尖亲昵缠着自己的宝贝妹妹,而任她伏在他胸口,以白皙的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身上调皮地玩闹游走,时不时宠溺地拍拍她纤美的背脊。 某位姑娘刚恢复了实力,也不困,顽皮地捋完她家哥哥的蛇尾巴,就去拂他的一头长发,手穿梭在乌缎般的发间,发梢如一掬凉水流淌过她的指尖。 然后,这位姑娘就发现了更好玩的地方——少女支着手肘趴在他怀里,伸手去揉他头顶的一对龙角。 光滑冰凉的,很小巧很可爱——抚到角尾的某处时,某位姑娘下意识地捏了一下——不是硬邦邦的,反倒有种玉般的腻滑,手感很好。 然后,她就感觉到她身下揽着她的,她家哥哥慵懒放松的身体僵了一瞬,连绕着她的尾尖都绷直了一下。 “希儿,你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想起来?” 他蹙起了眉,直直地抬着眸子看她,一双墨眸湿润,嗓音有些古怪地绷着。 “没有完全想起来,不过没关系,我感觉再过段时间,就会想起来的。” 某姑娘玩心正浓,没听出他的嗓音有异,一边不在意地回答着,伸手又捏了几下他的龙角。 “希儿别乱动那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的音色有些隐忍,手依旧揽在她腰间,却加重了几分力道,似是压抑着什么,卷着她的蛇尾也收紧了,死死缠着她。 “不要。哥哥你那时候说了,我长大了就可以摸你的龙角的呀。” 某个意犹未尽的姑娘,继续揉着那对小角——手感好好呀。 于是双手一起上,两边一起捏。 下一瞬,她就听见耳边一声凌乱又粗重的喘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腾然扑倒,猛地一阵天旋地转。 两人一霎位置对换,他精实的躯体重重伏压在她之上,压得她惊叫了一声。 “笨蛋希儿!” 他垂望着她眸色深邃,眼梢再度上扬开那抹熟悉而诱人的红,胸口剧烈起伏喘息着,咬牙出声道。 “我的龙角很敏感的!你这是在赤裸裸地勾引我干死你!” “接着几天,希儿都别想下床了。” “哥!我不是故……唔。” 然后是被蓦然追堵住,咽下的惊叫,和暧昧吻声间,男子干脆地挺身直入时,闷哼了一声的性感喑哑声线,“晚了。我会尽量温柔点,希儿乖,放松。” 庭外枝间雪似落白梅,细粉铺了半边石阶;弥漫着春色的室内,四足螺纹的博山香炉中,焚着的苏合香丸已经燃尽了,残余散却的香雾中,炉底裂作四瓣的香球内部泛着数星点,暗红的火光。 羲皇陛下六则(下) 4. 丹道大比 今年人妖两族的丹道大比,炎帝陛下和黄帝陛下缺席。 可一众人依旧激动得群情鼎沸,几度都静不下来——因为正如之前的消息,已经几千载未露面的羲皇陛下出现了,一袭墨蓝绣鹤纹的锦衣,意态疏慵地只手支颐,斜倚在正中高高的黼座之上,随意散曳的乌发间露着一对龙角,缛丽的衣摆下一截黑色蛇尾尖尖,懒洋洋地缠在椅脚上。 嗯,帅。 帝俊之后,男神第一人不是吹的。 然后,今年的丹道大比也确实很有看点,因为凭空杀出一匹黑马——御兽宗今年十七岁的贺兰小姑娘,炼出一颗七品丹药,一举夺魁。 她炼出的那枚疗伤的丹药甚至生了灵,一炼出来就想要逃跑,还差点真逃走了,结果被羲皇陛下轻描淡写地隔空一摄,玉色的丹药便落入那人苍白的指间,被轻松挟住。 “这次,冠军是贺兰姑娘,没有人有异议吧?” 长指拈着这枚丹药,羲皇陛下从五帝的正中高座间直立起高挑清削的身形,缓缓从玉墀而下,一脸温和地以之展示四方,微微扬声问道。 ——————一众人表示,没有没有,陛下您都这么说了,还谁敢有意见———————— 除了知情的人开始翻白眼。 “那孤就宣布了,今年的冠军是御兽宗的,贺兰姑娘。” 人族和妖族高贵的双冕之皇走下神座,走到一袭月青复襦裙的小姑娘面前,垂下乌眸向她展颜一笑,神色很是温和。 他问:“孤正好想要这枚丹药。姑娘,你想要什么,作为奖励?” 一片哗然,之后便静寂一片。 他们高冷范的皇从巫妖之战后,就有些郁郁寡欢,难得有这么和颜悦色对人笑的时候,这个小姑娘走了什么大运!! 然后是,突兀爆发开的欢呼声和喝彩声,千万个声音齐呼他们的主,他们的神的名字。 毕竟,陛下有欢颜是好事。 ————一众在场的女孩子表示,羲皇陛下真是笑起来,命都给你的妖孽,好想向他抛小手绢丫———— 喧嚣中,一袭清爽绣流云纹挽螺髻的少女认真地想了想,伸手扯了扯他的宽广袖袍,示意他附耳过来。 一瞬,人群蓦然地再度静寂——放肆! 谁都知道,羲皇陛下虽然脾气也还可以,但很情重,对于娲皇之外的女孩子的接近都是不假颜色的,一众人几乎都能想象羲皇陛下甩开她,含怒拂袖而去的样子。 …… 结果没有。 一袭锦衣斐然向风,乌发翩跹的羲皇陛下,还真的在一众几乎是惊吓的目光中,笑吟吟地微微低下头,倾过去了一些,听她亲昵地贴在耳边说话,似是还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瞬笑得风华绝代。 “好。” 他含笑颔首,应得很是温柔。 随即,他直起身形,抬眸往向四方,笑眯眯地开口,“今日,孤本来也有个好消息要宣布。巫妖大战之后,孤的道侣,娲皇陛下以人族的身份入红尘,历劫重生,今日亦在此间。” ………………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 本来人人都在好奇心痒那小姑娘想要什么,结果羲皇陛下不声不响就爆出一则劲爆的大消息。 顿时,人人屏声,静待羲皇陛下的后文。 ——除了有几个格外聪明的,似乎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猜到了几分事实的可能……………… 没有什么可能,还是等羲皇陛下说吧。 人群瞩目间,羲皇陛下一指身边含笑抬望着他的少女,语气轻描淡写,“她是贺兰姑娘。既然你们也都同意她是冠军,那便不是孤徇私情。” 他随即迭扣着拉起少女的素手,送到唇边吻了一下手心,然后弯着一双狭长的桃花眸,笑道,“孤家妹妹,想要的是孤,那自然得给,孤本来就是她的。” 然后羲皇陛下就潇洒地拦腰一抱那位姑娘,飘然远去了,留下一众群众大眼瞪小眼。 …………………… 靠,这个恩爱秀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个徇私舞弊徇得……呸呸呸,哪个敢说这两位双冕之皇徇私舞弊,找死么! 只是这大型虐狗场面,虐得一众在场的吃狗粮都快撑吐了,两位妖皇陛下,求你们干点人事好吗…… 最郁闷的是那些参赛的妖族和人族修士,正常的初级炼丹师比赛中,冒出个圣人和你抢冠军,就问你委不委屈! “额,我要是明年赢了丹道大赛,奖品也能是羲皇陛下吗?” 这是人群中一个,突然有了动力,雄赳赳气昂昂地握拳的药王宗紫衣姑娘。 “不知道呢,不能是羲皇陛下的话,换成其他几位陛下也行?” 身边另外一个年轻的姑娘,她的同伴跃跃欲试的目光掠过剩下的白帝和玄帝,也开始摩拳擦掌,“我很喜欢白帝陛下的!” “我也可以!” ——这是个有点阴柔的男修士声音。 少昊amp;颛顼:????? 顿时一众火热兴奋的目光,看得高座之上的两位平白背后一凉,有隐隐发毛感。 ………… 吗,估计,明年丹道大赛就会出告示,叁皇五帝哪个都不可能是冠军奖励,大家别想了吧。 虽然“炼好炼丹术,陛下跟你住”之类的虚假丹师宣传估计会少不了来一波。。。想想就让人充满了动力呢! 5. 希儿更喜欢哪个? 羲皇陛下:华胥,归位。 华胥:不要,我还没浪够!而且希儿比较喜欢我! 羲皇陛下(怒):你滚!孤的妹妹,明显最喜欢孤! 大美人(对着幼稚自己醋自己的两个人):好办。 一手拎着一只长双龙角的小黑蛇,一手拎着一只白狐狸来找贺兰:贺兰,哪只比较可爱? 贺兰(对着两只萌萌哒虎视眈眈):这问题太难,我选择狗带……… 神农小正太(流口水):两个都看起来好好吃,贺兰姐姐你不要给我!! 6. 御兽宗内 羲皇陛下带着妹妹回了御兽宗,感谢众人这些年对他家妹妹的照顾,然后一伙师姐才知道,她们家小师妹那只狐狸居然是羲皇陛下变的。 灵珑:妈耶,我,我,我居然捋了羲皇陛下,我能吹一辈子! 羲皇陛下(笑眯眯):如有所求所愿,孤必尽孤之能办到。 关尔(默默转向太微仙子,幽怨):师尊,我也想薅狐狸!! 司陵amp;姝月amp;其他:………………我们也想! (转向太微仙子):师尊您看,我们宗门也没缺什么,我们也没什么别的想要的,就让羲皇陛下再变回小狐狸让我们好好捋好不好? 太微仙子(淡淡垂目,颔首):准。 羲皇陛下(对这一众蓦然转过来,虎视眈眈的目光):………………!!!! (扯着还在发愣的贺兰,拔腿跑得飞快一道遁光)笨蛋妹妹你还傻在那里做什么,等着看你哥怎么被薅吗!!!跑啊! ————羲皇陛下,出尔反尔是不对滴!—————— 番外羲皇陛下六则(上) 师父快救我哥哥! 贺兰拉着某个羲皇陛下,一出建木就慌忙来找大美人:“师父,您快看看我哥什么毛病,救我哥!” 大美人(不慌不忙的目光上下一扫某位羲皇陛下,转头拉着太一就走,直接叁联):治不了,没救,告辞! 贺兰amp;羲皇陛下:………… 别啊,我觉得还能抢救下的。 太一(被她拉着拖走了,却有点担忧又不解,频频回头):阿朱,小昊什么毛病,这么严重? 大美人(笑他):你笨,他相思病晚期,我能治才有鬼。 她们没走远,还能听得见的贺兰amp;羲皇陛下:……………… 大美人(遥遥回首):自己拿个绸带给自己打个结,脱光了躺床上让贺兰救你吧!我管不了!!! 贺兰:……………… 羲皇陛下(摸下巴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转向自己的妹妹,拱手作礼):还望希儿救我!顺便问下,希儿你绸带喜欢红色还是金色,治疗方法喜欢在上面还是下面? ————————脸皮厚到羲皇陛下这程度,估计也没有谁了吧!———————— 相思病 急着回苍府,一回厢房就大方宽衣解带让贺兰查看病情的羲皇陛下,此时正支着手肘斜倚在沉香榻上,青绫斗帐后,一掬清垂的乌青长发,疏懒地覆在欣长半裸的男子躯体间。 “哥,你真的清减了好多。” 锦衣一解,贺兰姑娘的眼圈就腾然红了。 男子的胸膛有着冷色剔白的肌理,也和他的面容一般缺乏血气,病态的清瘦,躺在艳色的缠枝纹青罗衾上,如颈下的玉伏枕流染上皎皎的月霜。 他是白圭无玷的清质和疏离,惯用的沉木香气息也是缺乏温度的冷,只是一双狭长的桃花眸潮湿带笑地抬望着她,一泓柔色深邃。 闻言,唇角含笑的男子微微起身一些,臂肱揽住少女的纤腰向自己一把一带,她便跌入他怀里,被他抱了个满怀。 “怎么,希儿不满意了?” 他浅色的薄唇贴上她的额间吻了一下,笑道。 “哥……” 她是真心疼他,在他怀里清妍叫他的音色都带上了闷闷的泪意,伸手揽住他颈间;他也知道她是真心疼,是以搂着她便眯着眼睛笑了,懒洋洋的声音戏谑。 “希儿让我多吃几趟,就养回来了。” ……… 她家哥哥依旧是这么,没正经。 贺兰少女即使还有些难过,这一瞬也有些哭笑不得。 她被他环着,拥坐在男子的腿间,自然感觉得到,他身下饿了许久的部分醒了,正在热情地抬头。她一霎有些羞窘,耳尖都红了,却又舍不得让他饿着难过,于是干脆自欺欺人地将脸埋在了他瘦削深陷的肩窝间,紧紧搂着他不肯抬头。 他轻笑了一声,伸手抽了她的发簪,于是如云如瀑的秀发蓦然落了满肩。 “希儿。” 他亲昵地唤她,略略带上了情欲的男子低沉嗓音打在耳畔,难言而奇妙的酥痒从敏感的耳根一路随蔓延开。 她感到男子修长微凉的指拂在颈间,温柔地为她将落发绾到了耳后,然后是他湿濡而温存的唇,贴上她泛起绯意的耳垂,狎昵而清浅地吮吻着,一路顺着耳间缓缓滑落到她的雪颈侧。 他的手掌在她的腰上,轻巧地顺手抽落了她的彩丝缦带,他怀抱虽然清冷,却有种安稳的沉静。 依旧是,让她迷恋的安心。 “希儿,这些年,我很想你。” 他一边阖目吻她,一边在她耳际轻且缓地柔声说话,入耳的声音带着热意和男子低沉的喑哑。 “想你想到,会时不时出现幻觉,分不清是记忆,是梦,还是现实。” 冬日彩绣折枝纹的月白交领被他从她肩头剥落,随着解开的缦带逶落在了地上,然后是缎面下摆缀璎珞纹的绯色百褶裙;她的手有些无措地扶在他瘦削的肩头,能感到手触间的肌肉一点点热了起来,有力地绷起紧实的线条。 “有时,天色尚早,我尚在惺忪半醒半梦间,会感到希儿又调皮,钻进我的被衾里用光裸的小屁股来蹭我,和我撒娇说哥我想要你,快来满足我。” “有时,在恍惚中,我心爱的妹妹会一脸乖巧地伏于我之上挑逗我,亲我,含着我,让我疯狂到想把你干坏干哭,却又生怕真的太放纵了不小心会伤到你,弄疼了你。” 随后,是之下轻薄的素白中衣,男子绣着白鹤的墨蓝下装,他的声线依旧是冷湛的,可这样沉静悦耳的嗓音,却在她耳边说着露骨的情话,他轻柔抚过她腰侧的手掌,让她整个人都在他怀里蜷缩、颤抖了起来。 “还有时,我会强迫希儿在庭外欢好,做到正激烈时有人经过,希儿怕羞,我不得不捂住你的嘴不让你出声。你柔软又湿漉漉的睫毛挠在我手心上,一双被我欺负得水濛濛的眼眸转回来看我,又是恼我的嗔意,又是喜欢我的迷醉。” ………… “哥!停下,别说了……” 她羞不可抑的嗔声,微不可闻地想打断他,伸手去捂他的薄唇。 少女已经被他说得,脸颊也快热得和虾一样,要熟透了。 “希儿,我的相思病真的病入膏肓了,没救了,我想要你。” 他展颜一笑,长指迭握住她的柔荑,一下一下地吻她,浅色唇情色,缠绵地顺着敏感的手心吻到指尖。 羲皇陛下六则(中) 两帘簌簌睫羽之下,他定定垂凝着她的眸色很深,很沉,漆黑地浸着情欲,上勾的眼梢因为动情,而染上了一抹撩人的红,如冷色的和阗玉上一抹艳丽的沁红;低哑浸着情欲的音色如灼人的火苗,烫得她的心都被燎了一下,开始不安又沉迷地跳。 男子肤温微凉的手直接顺着她光滑的腿内侧,一路细腻地抚了上来,轻微一挑逗,她就情不自禁地开始汩汩出蜜汁,整个人都软做了他怀里的一泓春水。 她也想他,很想很想他。 那些几千载前和他抵死交缠、呻吟喘息的夜,紧贴的肌肤,交织着的呼吸和汗珠,遥远而销魂,似是那些早已冷却的热情在这一刻悉数复苏了,潜伏在她的肌肤下蠢蠢欲动,想要他抚慰的空虚感像是骨子里噬咬她的虫蚁,让她一阵阵战栗。 她也想要他,想要他侵入她,狠狠地占有她。 “哥!” 她紧揽住他的颈间,娇声唤他,凑过去吻他。 男子收拢臂膀,强势地把她禁锢在怀里,手掌入她发间迎吻上她的唇,舌尖肆意地追着她纠缠着深入侵袭。 下一瞬,他坐在榻边将少女的娇臀往上一托,她一丝不挂的身体便成了挂在他身上,双腿勾在他腰侧的姿势,与他拥吻。 他的唇齿间带着清寒的沉木香,容色依旧是苍白的如琇如英,可身下抵着她的欲望却是硬挺的,蓄势待发,唇角逸出的叹息带着沉沉的男性魅惑。 他问。 “希儿,我们一起把我幻想过的这些事情,全部做一遍,好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素手掌在他肩上轻一推,催促男子再度躺下,她自己也倾身伏了上去,来咬他的喉口。 “哥!” 顺势接纳他的一瞬,是同时两声,满足无比的沉沉叹息。 绣幔簌簌垂落下,掩住了一帘低哑的喘息和妩媚的呻吟。 绮窗外,朱栏玉槛的庭内,纷纷霏霏的雪已经停了。一片玉做人间的,银妆素裹。 龙角 某位羲皇陛下吃饱满足了时,已经是夜静更阑,莲帐青灯外,庭间有落雪压断枯枝的轻细响声。 柔和的灯晕透绡帐而入,他正惬意地化出了原型,眯着眼睛以尾尖亲昵缠着自己的宝贝妹妹,而任她伏在他胸口,以白皙的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身上调皮地玩闹游走,时不时宠溺地拍拍她纤美的背脊。 某位姑娘刚恢复了实力,也不困,顽皮地捋完她家哥哥的蛇尾巴,就去拂他的一头长发,手穿梭在乌缎般的发间,发梢如一掬凉水流淌过她的指尖。 然后,这位姑娘就发现了更好玩的地方——少女支着手肘趴在他怀里,伸手去揉他头顶的一对龙角。 光滑冰凉的,很小巧很可爱——抚到角尾的某处时,某位姑娘下意识地捏了一下——不是硬邦邦的,反倒有种玉般的腻滑,手感很好。 然后,她就感觉到她身下揽着她的,她家哥哥慵懒放松的身体僵了一瞬,连绕着她的尾尖都绷直了一下。 “希儿,你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想起来?” 他蹙起了眉,直直地抬着眸子看她,一双墨眸湿润,嗓音有些古怪地绷着。 “没有完全想起来,不过没关系,我感觉再过段时间,就会想起来的。” 某姑娘玩心正浓,没听出他的嗓音有异,一边不在意地回答着,伸手又捏了几下他的龙角。 “希儿别乱动那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的音色有些隐忍,手依旧揽在她腰间,却加重了几分力道,似是压抑着什么,卷着她的蛇尾也收紧了,死死缠着她。 “不要。哥哥你那时候说了,我长大了就可以摸你的龙角的呀。” 某个意犹未尽的姑娘,继续揉着那对小角——手感好好呀。 于是双手一起上,两边一起捏。 下一瞬,她就听见耳边一声凌乱又粗重的喘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腾然扑倒,猛地一阵天旋地转。 两人一霎位置对换,他精实的躯体重重伏压在她之上,压得她惊叫了一声。 “笨蛋希儿!” 他垂望着她眸色深邃,眼梢再度上扬开那抹熟悉而诱人的红,胸口剧烈起伏喘息着,咬牙出声道。 “我的龙角很敏感的!你这是在赤裸裸地勾引我干死你!” “接着几天,希儿都别想下床了。” “哥!我不是故……唔。” 然后是被蓦然追堵住,咽下的惊叫,和暧昧吻声间,男子干脆地挺身直入时,闷哼了一声的性感喑哑声线,“晚了。我会尽量温柔点,希儿乖,放松。” 庭外枝间雪似落白梅,细粉铺了半边石阶;弥漫着春色的室内,四足螺纹的博山香炉中,焚着的苏合香丸已经燃尽了,残余散却的香雾中,炉底裂作四瓣的香球内部泛着数星点,暗红的火光。 羲皇陛下六则(下) 4. 丹道大比 今年人妖两族的丹道大比,炎帝陛下和黄帝陛下缺席。 可一众人依旧激动得群情鼎沸,几度都静不下来——因为正如之前的消息,已经几千载未露面的羲皇陛下出现了,一袭墨蓝绣鹤纹的锦衣,意态疏慵地只手支颐,斜倚在正中高高的黼座之上,随意散曳的乌发间露着一对龙角,缛丽的衣摆下一截黑色蛇尾尖尖,懒洋洋地缠在椅脚上。 嗯,帅。 帝俊之后,男神第一人不是吹的。 然后,今年的丹道大比也确实很有看点,因为凭空杀出一匹黑马——御兽宗今年十七岁的贺兰小姑娘,炼出一颗七品丹药,一举夺魁。 她炼出的那枚疗伤的丹药甚至生了灵,一炼出来就想要逃跑,还差点真逃走了,结果被羲皇陛下轻描淡写地隔空一摄,玉色的丹药便落入那人苍白的指间,被轻松挟住。 “这次,冠军是贺兰姑娘,没有人有异议吧?” 长指拈着这枚丹药,羲皇陛下从五帝的正中高座间直立起高挑清削的身形,缓缓从玉墀而下,一脸温和地以之展示四方,微微扬声问道。 ——————一众人表示,没有没有,陛下您都这么说了,还谁敢有意见———————— 除了知情的人开始翻白眼。 “那孤就宣布了,今年的冠军是御兽宗的,贺兰姑娘。” 人族和妖族高贵的双冕之皇走下神座,走到一袭月青复襦裙的小姑娘面前,垂下乌眸向她展颜一笑,神色很是温和。 他问:“孤正好想要这枚丹药。姑娘,你想要什么,作为奖励?” 一片哗然,之后便静寂一片。 他们高冷范的皇从巫妖之战后,就有些郁郁寡欢,难得有这么和颜悦色对人笑的时候,这个小姑娘走了什么大运!! 然后是,突兀爆发开的欢呼声和喝彩声,千万个声音齐呼他们的主,他们的神的名字。 毕竟,陛下有欢颜是好事。 ————一众在场的女孩子表示,羲皇陛下真是笑起来,命都给你的妖孽,好想向他抛小手绢丫———— 喧嚣中,一袭清爽绣流云纹挽螺髻的少女认真地想了想,伸手扯了扯他的宽广袖袍,示意他附耳过来。 一瞬,人群蓦然地再度静寂——放肆! 谁都知道,羲皇陛下虽然脾气也还可以,但很情重,对于娲皇之外的女孩子的接近都是不假颜色的,一众人几乎都能想象羲皇陛下甩开她,含怒拂袖而去的样子。 …… 结果没有。 一袭锦衣斐然向风,乌发翩跹的羲皇陛下,还真的在一众几乎是惊吓的目光中,笑吟吟地微微低下头,倾过去了一些,听她亲昵地贴在耳边说话,似是还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瞬笑得风华绝代。 “好。” 他含笑颔首,应得很是温柔。 随即,他直起身形,抬眸往向四方,笑眯眯地开口,“今日,孤本来也有个好消息要宣布。巫妖大战之后,孤的道侣,娲皇陛下以人族的身份入红尘,历劫重生,今日亦在此间。” ………………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 本来人人都在好奇心痒那小姑娘想要什么,结果羲皇陛下不声不响就爆出一则劲爆的大消息。 顿时,人人屏声,静待羲皇陛下的后文。 ——除了有几个格外聪明的,似乎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猜到了几分事实的可能……………… 没有什么可能,还是等羲皇陛下说吧。 人群瞩目间,羲皇陛下一指身边含笑抬望着他的少女,语气轻描淡写,“她是贺兰姑娘。既然你们也都同意她是冠军,那便不是孤徇私情。” 他随即迭扣着拉起少女的素手,送到唇边吻了一下手心,然后弯着一双狭长的桃花眸,笑道,“孤家妹妹,想要的是孤,那自然得给,孤本来就是她的。” 然后羲皇陛下就潇洒地拦腰一抱那位姑娘,飘然远去了,留下一众群众大眼瞪小眼。 …………………… 靠,这个恩爱秀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个徇私舞弊徇得……呸呸呸,哪个敢说这两位双冕之皇徇私舞弊,找死么! 只是这大型虐狗场面,虐得一众在场的吃狗粮都快撑吐了,两位妖皇陛下,求你们干点人事好吗…… 最郁闷的是那些参赛的妖族和人族修士,正常的初级炼丹师比赛中,冒出个圣人和你抢冠军,就问你委不委屈! “额,我要是明年赢了丹道大赛,奖品也能是羲皇陛下吗?” 这是人群中一个,突然有了动力,雄赳赳气昂昂地握拳的药王宗紫衣姑娘。 “不知道呢,不能是羲皇陛下的话,换成其他几位陛下也行?” 身边另外一个年轻的姑娘,她的同伴跃跃欲试的目光掠过剩下的白帝和玄帝,也开始摩拳擦掌,“我很喜欢白帝陛下的!” “我也可以!” ——这是个有点阴柔的男修士声音。 少昊amp;颛顼:????? 顿时一众火热兴奋的目光,看得高座之上的两位平白背后一凉,有隐隐发毛感。 ………… 吗,估计,明年丹道大赛就会出告示,叁皇五帝哪个都不可能是冠军奖励,大家别想了吧。 虽然“炼好炼丹术,陛下跟你住”之类的虚假丹师宣传估计会少不了来一波。。。想想就让人充满了动力呢! 5. 希儿更喜欢哪个? 羲皇陛下:华胥,归位。 华胥:不要,我还没浪够!而且希儿比较喜欢我! 羲皇陛下(怒):你滚!孤的妹妹,明显最喜欢孤! 大美人(对着幼稚自己醋自己的两个人):好办。 一手拎着一只长双龙角的小黑蛇,一手拎着一只白狐狸来找贺兰:贺兰,哪只比较可爱? 贺兰(对着两只萌萌哒虎视眈眈):这问题太难,我选择狗带……… 神农小正太(流口水):两个都看起来好好吃,贺兰姐姐你不要给我!! 6. 御兽宗内 羲皇陛下带着妹妹回了御兽宗,感谢众人这些年对他家妹妹的照顾,然后一伙师姐才知道,她们家小师妹那只狐狸居然是羲皇陛下变的。 灵珑:妈耶,我,我,我居然捋了羲皇陛下,我能吹一辈子! 羲皇陛下(笑眯眯):如有所求所愿,孤必尽孤之能办到。 关尔(默默转向太微仙子,幽怨):师尊,我也想薅狐狸!! 司陵amp;姝月amp;其他:………………我们也想! (转向太微仙子):师尊您看,我们宗门也没缺什么,我们也没什么别的想要的,就让羲皇陛下再变回小狐狸让我们好好捋好不好? 太微仙子(淡淡垂目,颔首):准。 羲皇陛下(对这一众蓦然转过来,虎视眈眈的目光):………………!!!! (扯着还在发愣的贺兰,拔腿跑得飞快一道遁光)笨蛋妹妹你还傻在那里做什么,等着看你哥怎么被薅吗!!!跑啊! ————羲皇陛下,出尔反尔是不对滴!—————— 番外炎帝陛下三则,东皇陛下三则 炎帝陛下叁则 狗粮真香 小正太的养病日子很不好过,也许是春天快到了的缘故,这一对对的都在他前面可劲儿的秀,死命虐他这个单身狗。 在池塘边晒个太阳,能碰到他哥和嫂子泛舟,俩蛇尾交尾缠着连一起的不说,一个对视就火花四溢,他哥就亲上去了;大美人给他送个药,也从来都是由太一抱过来的,小正太都快怀疑她的尾巴要退化成水生动物,就此不走路了;现在连少昊和凤兮这对也要结婚了,要搞个大型虐狗仪式。 “喂,你们一个个,适可而止啊!” 趴在病榻上动不了的某个小正太,有气无力地呻吟抗议道。 “单身狗安静点,吃狗粮!” 太一怀里的大美人,顺手丢给他几颗朱红的果子。 “丹木果!” 这是惊喜地捧着果子,瞬间就狗粮真香真香丫了的炎帝陛下。 ————吃货真好哄!————— 《山海经·西次叁经》:“峚山,其上多丹木,员叶而赤茎,黄华而赤实,其味如饴,食之不饥。丹水出焉。(峚山上生长着茂密的丹木,其红色的茎干上长着圆形的叶子,开黄色的花朵而结红色的果实,果实的味道很甜,人吃了它就不会觉得饥饿。) 人参精 “呔!你这人参精,看你往哪里跑!乖乖到碗里来!” 这是在殷九朱这边养病,刚可以下床了就开始四处不安分了的小正太,从庭院里传来的闹腾声响。 太一正在陪殷九朱炼药,环搂着她手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捋抚她的蛇尾巴,闻言有些疑惑地侧头,望了一眼绮窗外。 “咦?阿朱这里种了人参?” “没有。不过,前段时间似乎有个准备拿来给贺兰炖汤的白萝卜不见了,估计成精了,自己找了个风水宝地儿把自己给种了吧。” 大美人慵懒地伏在他怀里,顺手向丹炉打了个手决,回答得漫不经心。 太一:……………… 堂堂炎帝陛下,本草经的作者,居然会分不清人参和白萝卜。 估计是见到小正太,逃得太快他没看清吧…… ——————不过往好处想,似乎萝卜精它应该比人参精更好吃?—————— 啃一口 春天来了,某个冬眠的小竹子姑娘醒了,醒来就看见一只可怜兮兮的神农小正太君恹恹趴在病榻上养伤,胸口还包着一层层的纱布。 小竹子:…………您怎么了?还好吗? 小正太:不好,给黄帝轩辕捅了一剑。 小竹子(小心翼翼):有什么我能帮您做的吗? 小正太(来劲了):给我啃一口? 小竹子(抓狂):您不是啃过了,还呸呸呸呸苦的了吗,怎么,还想再呸我一次? 小正太(一拉她的袖子,直接把人拉低了,在脸颊上亲了一口):笨蛋!是这个啃法!! 路过的贺兰:…………………… ——————嗯,春天了,是这个万物都弥漫着谈恋爱的味道!—————— 东皇陛下叁则 我的合彩绳呢? 新年时候,按照习俗,殷九朱用彩绦捻了几条合彩绳,给几个小辈系在手腕上,年年、贺兰、某羲皇、小竹子、少昊和凤兮都有份,取祈福吉祥之意,连建木枝上都给挂了几根。 她挂完之后,某个绷着脸的东皇陛下,走到她面前把右手袖子一捋,露出一段秀劲的手腕。 大美人:??? 太一:我的合彩绳呢??? 大美人(哭笑不得):那是给小孩子的。 太一(正经鸟好气哦,正经鸟要被哄表情):小昊也不是小孩子! 大美人(看他):没有做你的。不过吗…… 她笑眯眯地拿出了一条坠着叁颗鲛人泪的剑穗,递给他:喏,拿我以前的眼泪珠子做了个剑穗,给。还有就是,这么多年,我在昆仑埋了很多很多给你的屠苏酒,应该都可以喝了吧。大过年,晚上陪你喝一杯,要不要? 某羲皇、白帝和炎帝:不不不,没有很多了,我们每个都偷了一些,估计没多少了吧! ————————不过这个吗,就没必要让这对知道了———————— 钟尾山 太一(抚着殷九朱的尾巴,问她):阿朱,我们什么时候回你的钟尾山? 大美人(在他怀里,懒洋洋):不回去了啊。那时候和燧人氏打了一架,钟尾山被打塌了,我搬家到钟山去了。现在你来了,不需要去钟尾山等你了,我们还回去做什么。 太一(认真脸):那我们什么时候回钟山? 大美人(不解地转头看他):随便啊,随时都行。为什么问这个? 太一:那时候准备去娶你,准备好了一堆彩礼,现在小十也要娶亲了,我们把我整理出来的那部分搬走吧,我那时候找出来好多阿朱会喜欢的东西。 大美人:........??? 这带着夫婿,搬空娘家的外嫁小媳妇视感....... 少昊(默默看天,思考):.........他家叔叔这给的,究竟是彩礼还是陪嫁啊..... 招妖幡 某个实在想赢太一的羲皇陛下:也不知道下次和太一打架的时候,一摇招妖幡会不会有奇效呢………(美滋滋) 太一(冷笑,扫了一眼招妖幡):你敢吃里扒外? 招妖幡(瑟瑟发抖):不敢不敢…… 太一(哼了一声):拿寡人炼的法宝,对付寡人?你想太多了。 番外帝俊陛下三则(全文完) 帝俊陛下叁则 帝俊陛下命名法 作为臣子,本来请君皇为自己的孩子赐名,是件倍有面子,无上荣幸,简直求之不得的事情是吧? 但妖庭上下,没有人愿意领这个殊荣。 因为他们陛下,妖庭第一男神,英明神武的帝俊陛下,他是个——起名废。 没看见他自己的娃从小一叫到小十吗!你塞你的娃给他,他要起什么?小十一到小二十吗! 所以不不不,不用了,陛下我们不需要您赐名,敬谢不敏避之不及。 委屈脸的帝俊(对羲和):不让小十一到小二十,寡人可以甲乙丙丁,子丑寅卯,伯仲叔季啊!! 羲和:………………(老公是自己挑的,这么废也丢不掉了,还能乍地,将就吧。) 一众妖神:臣可谢谢陛下您了,您还是歇着不用了吧! 帝俊陛下的烦恼 因为太帅了,脾气又好,实力又强,我们妖庭第一男神,妖皇帝俊陛下总要被人yy,有人未婚先孕,无夫怀孕啥的都说是他的。 于是就有了山海经里,诸如:有中容之国,帝俊生中容,中容人食兽、木实,使四鸟:豹虎熊罴。 等等的十多条,帝俊(和xx)生xx的记录。 帝俊陛下很烦恼,这个到处背锅的烦恼,已经超过了案牍劳形他要秃的担心。 羲和一日来找帝俊:陛下,臣妾的妹妹常曦有孕,生了十二个月亮………… 帝俊(条件反射叁联):不是我,我没有,你瞎说! 羲和:……………… (哭笑不得):我知道,我妹妹她是感而有孕。 帝俊(松了一口):哦。 (顿了顿):欸?那起名字了没有? 羲和:……………… (翻白眼)怎么,您真要叫她们小十一到小二十二? 帝俊(得意脸):叫什么小十一到小二十二啊,一月二月叁月四月到十二月不就得了吗? ——————寡人棒棒滴,寡人知道!———————— 之后的山海经:有女子方浴月。帝俊妻常羲,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有个女子在为月亮沐浴,她是帝俊之妻常羲,生了十二个月亮,在这里洗她们。) ——————就这么个起名法,说不是陛下您亲生的,打死我们都不相信————————— 所以,这下帝俊陛下跳进黄河里都洗不清了哇。 这好办 帝俊自从救了伏羲女娲和华胥氏以后,就各种见识了羲皇陛下怎么哄他妹妹,骗得他妹妹团团转的各种日常,一个套路,一个被套路,连帝俊这种智商的都觉得,我靠,这样都行。 简直大开眼界,打开了新世界的门。 帝俊(担忧地对太一):太一,我们是不是该给小希吃点冈草、曼兑叶之类,能够变得更聪明的天材地宝?我看她老要被小昊骗。 太一(默默看了自己哥哥一眼):不是小希笨,是小昊聪明过头了。把他揍傻一点,这问题不就结了吗? 《山海经-中山经》:又东四十里,曰少陉之山,有草焉,名冈草,叶状如葵而赤茎白华,实如蘡薁,食之不愚。 完文后记和小礼物 在古代最早,用竹简的时候,写书是为了宣扬自己的理念的。 比方说韩非的韩非子,孔子的论语,老子的道德经,那时的大儒,是完全不在乎他们的言论有没有人看,有没人看得懂。 在这个时代,我写的这文,其实也是想讲个能表明我的理念的故事。 我对这个时代,起点文中间的各种我就是神,我能逆天的YY文;各种np玛丽苏人人都爱我,霸道总裁见了一面就一辈子非我不可,哭着喊着要娶我给我花钱的,有点默、非常默,我也对最近的这几年一些魔幻的现实很默,所以,我写我的文,写写我的想法。 我想弹一首少年与天下,花与剑的歌,弹曲的时候自己很开心。 有人愿闻,引我为知己,我幸。 无人听见,这首歌本也就是弹给我自己听的,没有什么关系。 我自己挺喜欢我创造的这个世界,也挺喜欢我这边一群温柔都写在骨子里的美男的,所以如果你们也喜欢,不嫌我烦的话,我很高兴的呀。 说起来,这篇的想法,来源于我曾因为洪荒的设定最早都源于梦入神机的佛本是道,于是有天去翻了翻。 然后,这本传说中的起点白金,销量逆天,又改游戏又誉为小说洪荒流鼻祖的神书,第一章我就弃了。 实在看不下去。 引一段第一章中的文字,给诸君看: “哼!!我之所求,随心所欲,奈何,没有强大的实力,一切都是空谈,从今往后,我定当掠夺一切,以提升实力,什么道德仁义,什么大道都见鬼去吧,只要我力量够强,我就是道。我就是天,天地为什么那么强,就是因为它不仁,它以万物为刍狗!什么神,魔,仙,佛。都是虚幻无比的东西,唯有那永恒的力量,才是更本啊!!” 小学生文笔就算了,MD你就是道,你就是天,盘古父神都没有那么牛叉,毕竟盘古父神以身化世,是个对这个他创造的世间充满了热爱和温柔的大神;连扫六合并八荒的嬴政gg,政哥也都不是这种,我tm就是天的。 人家二十几岁天下第一人的时候,请尉缭可是十二分礼贤下士的啊,又亲自上门去请,又衣食住行同的。(“见尉缭亢礼,衣服食饮与缭同”)。 然后呢,尉缭骂了政哥一顿,骂完,跑了!!!! (尉缭与人说:“秦王为人,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少恩而虎狼心,居约易出人下,得志亦轻食人。我布衣,然见我常身自下我。诚使秦王得志于天下,天下皆为虏矣。不可与久游。”遂去之。) 这个我骂了天下最大的大boss就跑,贼TM刺激的NB感觉!!!! 换成这种我就是天的屌丝,不得气死,把人抓回来砍死一百遍。 然后政哥是怎么做的? 赢政gg很有礼貌地把人请了回来,然后更加礼遇,授之以国尉之位(秦国军政的最高位,在武安侯白起之后一直都是空的,空了快百年都没有人能得到这个位置)。 嗯,被自家臣子diss,被打脸被骂得超惨超委屈的,还要用笑脸贴冷屁股,给对方升官。(虽然当时尉缭就已经很有名很牛逼,写了尉缭子了,挖墙角必须有诚心,但又有几人能折节下士,做到当时政哥的这个地步的呢?) 我其实觉得,掌权者虽然是该杀伐果断,但依旧要心怀天下,不以自身为贵,有颗悲天悯人的心,还能听进去各种意见。 又能打天下又能治国的皇帝,基本都是这一款(李世民,朱元璋(这个丑,拒),赵匡胤,还有刘病已,你看这几位被臣子骂得快哭了,还要各种你说的对你骂得好的时间不要太多好吗。) 一个一天到晚“我就是天,我就是道”随心所欲只在乎自己的领导人,现在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那就是川普。 这种人,就像我这篇文中的燧皇燧人氏,居高位,是全世界人类的灾难。 说起来,封神演义其实是一本,人物很让人钦佩的书啊,你看商容死谏,姜皇后炮烙,伯邑考受醢刑的情节,寥寥数笔却能透出一股子铁骨铮铮的,我就想问了,你看完封神演义,对正义、责任和慨然没有半点感触,写出来的就是这种“杀戮天经地义”、“生命如同蝼蚁”的狗屁吗? (虽然,我们对皇帝谏言要讲究方法,才容易被采纳还不容易被弄死,咳咳,上去就骂人,你这昏庸无道之君,换我们普通人都比较容易想揍人。) 都已经21世纪这么多年了,我不懂为什么这类的观念还能被主流认同,得到这么多男性的追捧。虽然女生玛丽苏YY的也一堆,谁都别笑话谁,但女性的YY只祸害霸道总裁,至少不指点江山啊,危害小多了好吗。 所以,有了这篇。 因为,我以为的神性,从来都不是什么唯我独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以为的神,从来,都是爱着世人的啊。 我以为的神性,是大劫之下站出来的那批大能,是盘古以身化世,是女娲补天大禹治水,是佛祖割肉喂鹰舍身饲虎;我们的神,是在大灾难到来的时候,站在我们之前,以一己之力为我们挡住了的,那批人。 就像在疫情中,曾以血肉之躯挡在我们面前的,那群医护人员一样。 所谓神性,从来都是一种牺牲,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是到了自己的责任之时,一步不退,匹夫有责的坚定。(所以我从来都对希腊神话里面那批神很不以为然,因为,一天到晚因为自家一亩叁分田的那些小事争来争去,一个祭品不到位就要灭世,这格局太小了啊。) 所以,有了现在,不周山倒的时候,接住了不周山的羲皇,有了太一帝俊少昊,所以,有了现在,本文的这批,不太正经却都很可爱有担当的,神。 所以啊,你们看,即使世界有很多残酷很多黑暗,也要继续走下去啊。因为,要对得起这些守护过我们的人,带着那些最终没有办法再走下去的人的那一份,带着他们未完的梦想,勇敢地活下去呀。 即使很多人都在告诉你,没有关系,这样就好了,你也要继续努力,继续往上爬,因为也许再走几步,再爬高一点,就能看见阳光,看见不一样的风景了啊。 不煽情了,说点轻松的吧。 初衷中间YY的一部分还是因为想yy一个伏羲女娲这对骨科,看封神演义的时候,我产生了一个很好玩的想法。 因为封神每个人的头衔都一长串,各种玛丽苏杰克苏,比方说哪吒是中坛元帅,通天太师,威灵显赫大将军、叁坛海会大神,嗯,牛逼吧? 我就想啊,强大的大能会不会,其实从来就只是那几位,只是有不同的叫法不同的称号而已? 这么想着,我就试图把楚辞里的这些神仙,对应一些比较熟知的神,也在古书里找到了很多端倪。 比方说,九歌·云中君里说,龙驾兮帝服。唔,五方天帝之一,又能下雨的,那除了颛顼以外还有谁的汗。(这样的例子在之前已经说了很多了,这边不举了。) 不过,说起楚辞,九歌,里面最帅的必须是小十这个挽弓射天狼,引北斗呷酒的东君太阳神了啊,所以,这边小十也必须让他帅一波,作为小十他爹,帝俊陛下也必须帅帅帅的笑眯眯呀。 这里扯了那么一整篇文,都是些很片面,个人色彩很强烈的瞎扯,就不罗嗦了。 不过,山海经确实是作者不明,记载的也是旧石器时代开始的,也就是炎黄帝的时代开始到先秦那一段时间,所以说最早是炎帝写的,其实也真的是有可能的。 说起来,一路看过来的读者大概也知道,我的每篇都是在一点点试图给自己加点难度,试图进步的,这篇也很明显,想试试看很多角色一起能不能hold住,嗯,结果还算满意吧(看数据看得出来,第二个故事劝退了很多,估计你们也觉得配角有点喧宾夺主了,但其实这就是我想练习,想写的,我在试图让自己的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灵魂,所以,即使没做到完美我也尽力了的笑。) 一直都没办法正正经经写个肉文,我也很无奈;也想写个简简单单不太用动脑子的言情,结果每次都写成了这个德行,偶也很默的啊。 所以,谢谢喜欢。 写文也是因为,我会老去(苏轼“老年聊发少年狂”的时候也不过30岁,我也到这个年龄了呢),可此去经年之后,蓦然回首之时,我能看见我曾经绚丽的梦,看见梦中的少年,依旧是风华正茂、鲜衣怒马的模样。 我想记录这个我依旧相信我能改变世界,或者我的努力至少能让这个世界变得好一点点的现在;想记下我这时候的努力和梦想。 谢谢你们愿意听我的这支,走调的琴曲;也委屈你们喜欢我这个叁观正直,不小心总把一个个男主都塑造得很高尚有担当,还喜欢灌鸡汤的神经病作者啦。 鞠躬。 最后,因为我很长一段时间不写文了,姐姐又是个有钱任性的人,所以: 喜欢偶的op,艾拉宝宝,青矜,君君和归以宝宝,给你们每人6666po币(应该是你们开个定价8000po左右的文偶来买的办法吧?),谢谢你们一路陪过我啦。以后碰到喜欢的大大,也要好好支持别人丫。 (这就是个小心意给可爱的宝宝买糖的意思,表示可爱的宝宝你们是被喜欢的,人生中还是会碰到惊喜的!) 之后的评论,正好满第600, 650, 700评(如果有的话)的宝宝,给你们一人5000po。 然后在接下来两个月的评论中,再揪几个宝宝出来,一人5000po(不抽奖,理由看姐姐高兴,要不喜欢你的id,要不觉得你真是太可爱了,连即使你评批我,我觉得你有道理也是可以的。反正又不收你们的钱,所以姐姐自己的钱当然要给姐姐自己喜欢的宝宝。所以之前偶很喜欢的宝宝,你们赶快冒泡撒。) 之前就想这么玩了,因为看着po官方的活动好小气,居然还有只有1000po币的,平时50块钱掉在地上,姐姐都懒得弯腰捡好吗。 但一直没这么干是因为,毕竟,偶希望你们留言是因为喜欢我的文,不是因为喜欢姐姐有钱酱紫。 哦,如果有宝宝不想要po币的话,留个支付宝,偶打21块给你。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