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同人]铭刻》 [士兵同人]铭刻_1 [士兵同人]铭刻 作者:军绿梨花 序 Counter 2011/1/16 从未写过序文,所以不当之处,还望见谅。 一本书必然要让写作者费些精力,要先谢谢甲甲,用心把这样子的一群人物呈现出来,给我们看,与我们分享。 人人都说这社会浮躁,忘记了历史、忘记了英雄的的人也随着浮躁向外冒,但是人心里终归是要追寻着某种美好的事物的,于是很多GN对《士兵突击》一见倾情,这些在迷彩世界里挥洒汗水的军人们成了许多人内心里美好又向往的某种象征,为此小众的大家衍生出的各种各样的故事逐渐丰富了原有的形象,他们被补足甚至被扭曲。 在这些不同的形象里,小生不得不记住甲甲笔下的人物, 因为这些人,是男人也是军人。 他们认真的生活,记得住职责,在生活的战场和真正的战场上燃烧出英雄的气味。 中国人信命,“命”却不过是一个字,背后是人们理应为之付出的一桩桩事,这些或大或小的事情组成了生命的过程,走过这些,谁人能无悔?谁人敢俯视苍穹直视自我?有这样气魄的人,必然高贵而成熟! 《铭刻》里有这样的人,他们带着现实的影子,从军营里汲取养分,在世故间挺立身躯,与那些具化的丑恶抗衡并最终绽放光华,也许铿锵作响,也许悄无声息。 一直喜欢文里的一个角色——不提名字,只有文才能展现他的风华: 沉浮也罢,苦痛也罢,都是岁月里的一段记忆,他记得住却不沉迷, 他清醒,因此不得不被现实磨折,他一步步走得坚实,所以回首时尽带笑容。 真男儿有四方志,真男儿立天地间。 愿你也喜欢这本书,愿你读懂作者心思间的热情与豪迈, 随文间的人物看世间百事,悲怒乐满怀,笑嗔泪水落,祝愿甲甲和读文的大家,快乐一世! 祝愿保国卫家的军人们,平安一世! ++++++++++++++++++++++++++++++++++++++++++ 这是多年前写下的旧文,想保存下来,所以放在这里来! 小生序中所提的ID是我以前所用的ID,感谢她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帮助,非常感谢! 开题 《铭刻》 我们记得那场战争,并不是因为我们是胜利者,其实那场战争,并没有谁是胜利者,我们能够铭刻在心的,就是那些在祖国的召唤下,奔赴战场的青年们,他们中的有些人永远倒在了那里,有些人回来过着平凡而普通的生活,而今天,我们以虚构的某些人物写着这样那样的故事,只是想说,我们永远记得,并不曾忘却——历史可以过去,但记忆却不能忘记…… 第一节 凌晨,行动即将开始前,高建国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针。 时间是1979年2月17日,凌晨1时30分,作战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高建国,南方军区某军某师一团独立侦察营营长,这一年,30岁。 “时间到了。” 再次看了看表,高建国低声的说了一声。 身边的人拿着望远镜,注视着不远处,那里,有他们营下属的一个支连队,潜伏在那里,等待着行动开始。 “行动了。” 有人在说话。 高建国没有留意是谁的声音,他知道,他的战士们,现在,将从前面的河口县偷渡红河,进入越南方向的黄连山省(现化分为安沛省和老街省),发起第一波的攻击。 凌晨2时,偷渡成功。 第一波攻击在越军发出询问口令后的第一时间打响。 高建国紧张的拿着望远镜对着远处的火光,但除了隐约的枪声外,他什么也听不到。 “小赵他们不知拿下阵地了没有?” 一旁的副营长喃喃问着,高建国看向通讯兵,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 再次对了对时间,高建国和另一边的教导员相对看了一眼,他点了点头,拿过报话机,命令两支连队增援。 这一次行动很快,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攻占越军阵地成功的消息。 “真是幸运。” 听远通信兵传来了消息,高建国微叹了口气,和教导员说。 对面的越军,大部分人员正在阵地背后的一个砖瓦厂的院子里看苏联电影,对这场战争的爆发完全没有准备。所以我方的攻击才异常顺利,先头部队攻占阵地后发现,越方阵地上的重机枪和对付步兵的高射机枪都没有用,提前挖好的陷阱连他们准备好的致命竹签也没有插入。 “不过,困难的还在后面。” 教导员点了点头。 [士兵同人]铭刻_2 “我知道。” 随着枪声剧烈,越军开始了全力反扑,双方的战斗显得异常的激烈,根据前面传来的汇报,约一个小时后,我方的炮兵开始压制越军阵地,轰鸣的炮火映红了夜空。 我方大部队在炮火的支援下,开始抢滩渡河。 对岸的越军猛烈回击,枪炮声交织在一起,把这里原本宁静的世界击碎,再无安宁。 在这场战争打响以前,中越双方一直保持着友好的交往,30年间,中方援助越方的物资总值越过200亿美元,其中有93%是无偿援助的。 据有关统计,为了越南的抗美战争,中方投入了30多万的铁道、排雷、运输、后勤部队进入越南服务。 为了体现双方的友好,1953年,中方将边境的‘镇南关’更名为‘睦南关’,1965年又更名为‘友谊关’。 多年来,中越边境一直开放的通道就有48条之多,边民之间互来互往如同一家。 直到1974年12月,红色高棉高层突访友谊关,中越双方的关系突转急下,顿时交恶。 到越方派兵入侵柬埔寨,中越两国之间的关系再次恶化,中国严正申明要求越方立即撤出柬埔寨,越方在苏共的支持下并不理会中方的要求,随着情况的不断恶化,中方的态度也不断改变,双方边境的小型冲突时有发生,到了1978年,中越双方都已经做好应付冲突的准备,陈兵边境。 而后,进入1979年2月,到了17号的这一天,战争开始了。 2月17日清晨 鲜血染红了红河,突击在第一线的战士们回首相看,发现自己的连队已经少了很多人,没过多久,后方派上的人员很快就填充了空缺出的位置。 此时的高建国率队已经进入了老街市,这个时候的他根本顾不上清点损失,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全力追击越方部队,而现在,他率队已经将一股越军堵截在了离老街南面约20公里的地方,越军拼死突围,双方激战了数小时后,越军留下了近百具尸体后,突围成功。 “一连现在在什么地方?” 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灰,高建国问。 通信兵摆弄着机器,杂拉的声音回响,过了好半天,才报告: “营长,一连追击敌军进入了山区一带,目前与敌军交战中。” 翻了翻随身的地图,高建国皱起眉,又起身回望了周围,战斗刚刚平息,到处传来火药的味道和血腥气,交战双方死去人员的尸体遍地都是,已方的卫生队正在搜索抢救这一带的人员。 一眼望过去,高建国发现他所带的营队里,已经有了好多不熟悉的面孔,他的脸色阴暗下去,这才一天…… “通知一连,让他们撤回来,不要追了。” 再看了一眼地图,高建国眉头皱的紧紧的。 那一带是山区,他们并不熟悉那一带的地形,突的太前,容易出现问题。 “是。” 步话机传出命令,但是否能传达到,高建国心里并没有底。 目前的局势还是有些混乱,已方的联系时有时无,在这种状况下,在没有接到上级的指示前,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双方的混乱不光体现在战场上,还在各个方面,越方大量的民众撤退堵住了前方的路,不光是中方,就是越方自己的部队也没有办法动作,于是双方的交战就形成了小股小股的遭遇战。 高建国的不安预感发生了,第四天的时候,他们接到消息,一连尖刀排在山区与越军相遇,由于不熟悉地形,被越军设下埋伏堵在了一片山谷中,虽然他们得知消息后在附近的连队全力救援,但一连尖刀排原有的160多人损失了100人,整个排被打残了。 然而,战争并不会这样结束,战斗仍在继续。 第二节 战争为什么会爆发,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而军人也不需要知道,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服从命令。 战斗仍在继续,高建国所在部队的人员已经分散的很厉害了,目前他带着部队已经进入柑塘,他们这一支队伍暂时集结在这里,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营长。” 卫生员喘着气跑了过来。 “怎么了?” 高建国抬起头,揉了揉因为一直看地图而有些发涩的眼睛。 “小谢的情况不太好。” 小谢,营部通讯兵,战斗中腹部中弹。 “怎么,不是用过药了么?” 高建国担心的跟着卫生员走过去,卫生员一边小声的说着情况,“营长,血是止住了,可是他的体温一直降不下来,我一直用水给他降温,可是,我们打水的那个水塘,不能用了。” 站住,高建国看向卫生员。 “水塘不能用了?” 他压低了声音问。 在这个地方,如果水源不能用,问题就大了。 卫生员苦笑,“营长,你过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高建国点了点,大步子走向那边的水塘。 离得不远,他就看到那边围了不少人在看着什么,那种隐约传出来的压仰让高建国的心脏猛跳起来。 空气中,传来了隐隐的腥臭味,随着他的接近而越来越浓,高建国的脸色已经暗了下来。 站在水塘边,一眼看过去,将水面遮的满满的,全是尸体。 一具具的尸体堆满了水塘,那种场景,让人欲呕。 [士兵同人]铭刻_3 “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上还好好的,今天怎么会变成这样? 高建国回头,看了看四周,围观的战士们的脸色都不太好,虽然是敌军的尸体,可是,那毕竟是人,和他们一样的人。 “营长,营长……” 跟随营部一起行动的四连侦察排一排长跑了过来。 “报告营长,我回来了。” 一排长站在高建国的面前,敬了个礼。 “什么情况?” “报告,那边的人全死了。” “什么?” 一排长透过空隙看了看水塘,“营长,三天前在柑塘火车站,越军和咱们的人遭遇了后,打了场肉博战,越军在撤退之前就把他们战死的军人全都扔进了水塘,还有一些来不及扔的,就全在那边了。” 说着,一排长指了指不远处的塌陷的墙壁之后。 高建国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从这里,并不能看到那边。 他们是昨天中午停在这里的,这么算一下,与前面的部队的距离又拉开了至少二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越军把尸体扔在水塘里,沉了这二、三天后浮了出来。” 想到这里,高建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在场的人全都想到他们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饮用这个水塘的水,有几个战士忍不住的低头哇的吐了起来。 高建国自己的心里也有种想吐的冲动,他强压了压腹中的呕吐感,撇过头走到一边。 “有和其他连队联系上么?” 他继续问。 一排长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人是见着了,但现在他们走到哪个方向,我也不好判断。” “怎么?” “情况太乱了。” 一排长苦笑,“营长,咱们营的一连已经冲的太前,现在已经失去消息,二连三连到是有联系,但由于越南百姓撤退,把这附近一带的路全都堵了,在行动上,是有困难的。而且,”他的声音中带出来更多的苦涩,“营长,我们接到的命令中要求我们救助越南的老弱病残,可是,咱们的人救是救了,可有不少战友却被咱们救的越南百姓从后面用刀捅死了。” “什么?” “他们说,”一排长看了看高建国的表情,“我们是侵略者。” 闭闭眼,高建国沉默。 国与国之间的博弈,真正受到伤害的,是普通的百姓。 而他们身为军人,只能执行命令,他们没有质疑的权利。 只是,那些没有倒在战场上的战友们,也只是些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他们只知道执行命令,又哪里想得到,当面和善相对的老百姓,会在背后狠狠的捅了他们一刀呢! 甩了甩头,仿佛就能甩去心里的阴郁,高建国平息了一下心头的纷乱思绪。 “命令:从现在开始,原来要求对越方百姓实行的救助友好行动,一律取消。” 高建国咬着牙,“通知下去,立即转移离开这里。” 战斗一直在持续,前锋部队已经进入了越南内境,而高建国所属部队则不断因为战斗而转移着所处位置。 人员消耗大,但后方补充兵员的速度也很快,偶尔,高建国仔细观察他的部队时,就会发现越来越多的陌生面孔进了他的部队,而又在他还没有来得及熟悉那些面孔的时候,好多人就永远的倒下了。 惨烈的战势一直在持续,进入三月,越南本地即将进入雨季,这场战争越来越不好打了。 抹了把脸上的水珠,高建国侧过头,有些惊讶的看着跑过来的一个战士。 “你刚才说什么?” 那个战士看着高建国黑瘦的脸,有些乱的头发胡须,被他黑亮的眸子一瞪,喃喃的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营长,他刚才说,咱们的巡逻队打死了个人。” 跟着小战士走过来的黄参谋解释着,他的话让高建国有些茫然,巡逻队出去巡查的时候,经常与越军相遇,时不时的就打上一场遭遇战,死人已经是很平常的事情了,值得他们这么惊讶么! 看他的表情,黄参谋就知道高建国奇怪的理由了,如果不是今天他跟着去巡逻队看到了现场,他也会这么想的。 “不是越南人。” 黄参谋的回答让高建国一愣。 “不是越南人?” “是。” 黄参谋的表情有些奇怪,“是个日本人被打死了。” “啊?” 高建国抓了抓乱乱的头发,这些日子他根本没心思打理自己的形象。 “怎么会有日本人?” “我也不知道。” 黄参谋一摊手,摇了摇头。 [士兵同人]铭刻_4 想了想,高建国一扬头,“走,过去看看。” 看着摆放在地上的尸体,高建国蹲下,打量着这个人。 他的皮肤白净,明显不是东南亚人,仔细看看,高建国伸手摸了摸他的衣服内衬,他摸出了一本册子。 打开,上面一排日文,上面还有镰刀的标记。 回过头看了一眼黄参谋,他递过来一个笔记本,“我看过了,是采访记录,好象是个记者。” “记者?” 高建国嘴里嘀咕着,“不光是个记者。” “什么?” 黄参谋也蹲下,看着他手中的册子,“营长?” “《赤旗报》。” 高建国看看他,“是日共办的报纸。” “啊?日共?” “对。” 拍拍手上的册子,高建国苦笑,“越南抗美期间,因为中苏问题,日共认为咱们阻挠了苏联东欧援越,因此他们立场上是亲苏的,而自从咱们和越方反目以后,日共和越共也就走得更近了。看起来,他们还真是全力倾向于越方了。” 这番话说出来,一旁的黄参谋看着高建国的眼神有点变得奇怪,扫到了他的神情,高建国咂巴了下嘴,觉得自己有点多话。 站起身,高建国环视一下附近,“是谁和这支越南巡逻队遇到的。” “报告,是我们班。” 围在周围的战士中,站出来了一个人。 这是个让高建国觉得面貌有些陌生的战士,他的个子不太高,看上去年纪不过十八九岁,脸圆圆的,带着几分憨实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连队的?” 高建国不由的问道。 “报告营长,我叫王庆瑞。四连三排一班班长。” 第三节 从山坡上下来,高建国犹豫了一下,四下里扫望了几眼,战士们的情绪看上去都不太高,于是他把本来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在临时指挥部里,高建国与黄参谋和另外两个连长商议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于是他决定,部队再次转移,离开谅山这一带。 他所带的这个营,从2月17日到3月7日,阵亡人数已过多半,上级不断给他们派来新兵员增补,导致如今这支部队的大部分人员高建国自己都认不全。 和他搭班的教导员就在一次战斗中倒下,作为战前才被提拨到这个营营长位置上的高建国,虽然与教导员也不算熟悉,但看着战友倒下后的愤怒与悲伤,依然时不时的袭上他的心头。 黄参谋也是后来被调过来补充营指挥部的人员。 高建国已经研究了很长一阵子地图,尤其目前的战况不明,而后方的补给也时常出现中断现象,他觉得,再在这里驻守下去,部队的伤亡可能仍会增大。 把自己的想法和几个人说了说,大家也同意的他的判断,于是当天晚上,他们就开拨离开了谅山。 因为营部通信兵那次受伤被医疗队送回了国内,而接任的通信兵在战斗中也不在了,作为突击先锋的侦察营只能随战随走,在不断转移战斗的过程中,又过了数天,到了3月27日,他们居然又打回到了柑塘。 到了柑墉,他们不但与已方部队会合,也终于与上级联系上了。 “啊,撤退?” 高建国大睁双眼,惊讶的听着上面传来的命令。 他对面的黄参谋听到他声音,讶异的张开嘴。 高建国向下挥了挥手,先压下黄参谋想要说话的念头,仔细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点了点头。 “明白。” 挂上电话,高建国看了一眼黄参谋。 “营长?撤退?是要我们撤退么?” “唔,不光是我们。” 高建国摸了摸头,为了方便,前几天他索性把头给剃光,青青的头皮摸上去,有点扎手。 “咱们一直在山区打转,与外界联系中断了多日,才会不知道。” 高建国苦笑了一下,“其实命令是3月5日下的,要求全军撤回国内。” “那这仗,算是打完了?” 黄参谋犹豫的问。 他的问题高建国无法回答。 撤军的命令很快传达了下来,高建国四下里检查着他们还有的装备,又和另一支部队的指挥员商议了一下上级传下的撤离前的最后一项命令的准备工作。 在回营部的路上,他听到了几个战士说话的声音。 “……撤,为什么,我们又没输?” “这是上级的命令。” [士兵同人]铭刻_5 “凭什么,我们的兄弟死了那么多,这说撤就撤了……” “这是命令。” 后面说话的这人的声音有点熟,高建国凝神想了想,这不就是那个王庆瑞么! 听到战士们的疑惑,其实高建国自己也想不通,只是,命令就是命令。 这个王庆瑞,到是有点意思。 微微笑了笑,高建国走开了。 他们撤退前的最后一项任务,是炸毁当地主要建筑物,柑塘政府大楼、百货大楼、老街市政府大楼、发电厂等建筑,还有当地的一个磷矿以及大批桥梁。 站着远处,看着老街城里那些法式漂亮小洋楼一幢幢的倒下,大批藏有武器和民兵的村舍在□□中的大火中熊熊燃烧,他们的心里,颇有几分不是滋味。 后来高建国才知道,其他撤离的部队也是这样边撤边炸,而那些被炸毁许多房屋和设施,都曾是中国援助建设的。而他们已经是最后撤退的部队了。大部分部队已于3月16日撤回了国内。 中国军队全面撤军后,越南北部的老街、沙巴、同登、凉山、高平等众多城镇成为了一片废墟。 有越南记者在文章中这样写道,“中国人连一所房子都没有给越南人民留下。” 在部队撤退时,被中国军队一直赶往南方的越方军队开始反扑,一路追击重回到红河岸边。 双方在这一带又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两方人员都对对方的军人恨得咬牙切齿,战得不死不休。 回到国境内,重整部队后,高建国发现,他的部队,又减员了三分之一。 拿着手上的统计表,高建国黯然神伤。 “营长?” 听到有人叫他,高建国抬起头,勉强露出了笑脸。 “什么事?” “总算和团部联系上了,团部说,要你赶紧的去团部。” “噢,知道了。” 点点头,把报告塞进口袋,整理了一下军服,高建国搭上一辆送伤员的卡车,向团部而去。 刚跳下卡车,高建国就听到有人在大喊他的名字,回过头,是熟人。 “虎子,你怎么在这里?” 张兴华,25岁,军区的一个小小参谋,他们两家是旧识,说起来,张兴华的父亲还曾是高父的部下,两家关系一向密切。 “建国哥,我就看着是你。” 张兴华开心的快过狠狠抱了一下高建国,“担心死我了,我听说你上了前线后,就一直担心你,这通信一直时断时续的,我在军部也不知道你的消息,对了,你知道不,咱大院里的杨哥也来了。” “杨子,他怎么会来?” 高建国奇怪的问。 他们几个,都是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兄弟,不过当年他进部队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被分到南方来,虎子在这边并不稀奇,他知道是因为张叔被调到这边军区了。可杨子,他记得他应该是在北京的啊? “哎,还不是因为,”左右看了看,虎子压低声音,“出大事了。” “什么?” 高建国一惊。 “你们师的副政委和副师长牺牲了。” “什么,怎么可能?” 猛的站住,高建国瞪大眼,“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这就是战争。” 虎子说话中的调侃语调让高建国不满的皱起眉。 注意到他的不满,虎子嘿嘿一笑,“哥,我的哥哟,若不是打的狠死的人太多,你以为京里边的头头们为什么这么急的派人过来了,杨哥不就这么跟着领导们来了呗!” 手,不由的在放着报告的口袋上压了压,高建国的心里有了几分茫然,战斗打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可能停下来么? 1978年12月8日,□□正式下达对越作战命令。 1979年1月8日,广州军区完成战斗准备:共集结了4个野战军、3个地面炮兵师和高射炮兵师,3个铁道兵团、1个通信团、1个防化团、13个航空兵团外加6个大队全部进入待命地点。空军、高炮和导弹部队同时完全战术部署。海军在川岛以西各港口集结各型舰艇120余艘,作战飞机170余架。 而战后,据《对越自卫反击作战工作总结》中称,1979年2月17日至3月16日……广西、云南参战解放军、支前民兵共牺牲6954人,伤14800多人,而越南国防部越南人民军报告中则称,中国军队伤6万余人,死亡2万人。 而那之后的局势发展状况,正如高建国预感的那样,战争,并没有结束…… 第四节 在那段部队休整期间,高建国一直在思考下一步的目标是什么? 虽然,他只是个小小的营长,但自幼所生长的环境让他对国内□□势格外敏感,这也是家庭带给他的一种优势吧! 高建国的父亲,高允文,出身于东北一个小地主家庭,学生时代见国土沦丧家园尽毁愤然投笔从戎,先后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后,他又辗转曾东北华北军区,后定居北京。高建国是他的第二位妻子所生,他的原配在战争时代去世,第二位妻子是女中学生,对革命政治等有相当不错的大局观,因此在子女教育上,她抓的非常严格。 高建国至今仍记得,他十六岁时自四中毕业,母亲在他的前途问题上与父亲展开的激烈争论,在当时大环境下,母亲立主他升大学,不准他如大院中的其他男孩子一样进部队,于是高建国算是非常幸运的在1965年成为哈工□□前的最后一批大学生。 毕业后他进了部队,到了这边军区,他被派驻到当地大学革委会,当了一名军代表,在大学校园里,他利用自己军人的身份,保护了不少大学老师,这些事为他将来的发展起了不少好的作用,当然,在这个时期,还没有人能知道这一点。 动乱结束后,他被调到基层连队任职,两年下来,也算是练兵有点成效。 [士兵同人]铭刻_6 然后,战争在动员期间,他被调入侦察营,先是代理营长,到了战争开始时,他就正式任了营长。 这在当时,他也算是年少有为的典型了。 1979年4月的时候,中越双方第一次交换了战俘,双方在友谊关外侧的零公里地界上,由国际红十字会见证,中方向越方交还了200名战俘,其中有不少是女人和老人,而越方则向中方交还了46名战士。 “我们对越方战俘的待遇可是不错的,可越方对我们的战士,每天只给红薯叶吃,还打我们的人。” 见到回来的战友们面带菜色,问过后才知道越方这样对待中方人员,战士们愤愤不平骂。 摇摇头,高建国也不由的我方的战俘政策有了稍许的不满,当然,他还是能够理解我们为什么要立出这种战俘政策的原因,但在感情上,毕竟是不太痛快的。 摇摇头,从议论的人群边走开,高建国点了一枝烟,靠在卡车上沉默的抽着。 他们营这一仗下来,除了牺牲、受伤、失踪的人外,也有被俘人员,这一次也在返俘名单内,所以他才会过来。 “最终,战争也不过是幻想的破灭而已!” 下了这个定论,高建国苦涩的笑笑,把烟掐灭。 “营长?” 有个声音叫了他一声,抬头,是王庆瑞。 回来部队调整人员,他在看名单的时候顺手把王庆瑞调到了营部当警卫员,这次跟着他一起来的。 “有事?” “没什么。” 王庆瑞犹豫了一下,摇头。 看看他的表情,高建国笑笑,“是有事吧!” 看到营长的微笑,王庆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那边,有个战友说,他是我同乡,他有好东西,让我过去看,结果……”他羞涩的笑了。 他有些害羞的表情让高建国了然的一笑,“西洋女人的照片吧!” “啊?” 王庆瑞瞪大眼,惊讶的望着高建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 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高建国没有解释。 这些兵都只是些十八、九岁的孩子,除少数是城镇里的学生兵外,大多数都来自农村,在参加这场战争之前,很多人几乎都没有走出自己的村落,他记得,刚开战的时候他们营的战士还曾把越方民居里录音机当成□□小心查了半天,搞得几个带兵的连长哭笑不得,因为战士们在那之前没有都没有见识那些东西,就更别提什么□□裸的女性身体。 在这场战争中,他们好多人对女性的记忆,除了已方医护人员外,就是越方的女兵。 高建国知道,有一些小伙子们就是看到越方女兵光着身体跳出来时呆住而被射杀的。 还有他所见到的那场扑天的大火,战士们被越南女兵的挑斗而沉不气的时候就被对方的机枪击倒了,那之后,他的战士们愤怒的用□□催毁了对方的藏身地。 不过有不少战士们,在撤退的时候,没拿那边的任何财物,却把一些西方女人的那种照片当战利品拿了回来。 “想要媳妇了?” “没有没有。” 王庆瑞猛摇头,仿佛听到什么可怕的事一样。 忍不住哈哈的笑了,高建国的心情稍许的愉快起来。 再看这个笑得憨实的小伙子,他的心里一动,“庆瑞,你当兵两年了吧?” “是。” “这次回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 王庆瑞眨眨眼,迷惑的看向高建国,吱唔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 “想继续当兵么?” “……想!” 这个问题,王庆瑞稍许犹豫后,肯定的回答。 “为什么?” “……营长,你不会笑我吧?” “笑?不、不,不会,你说吧!” 憨实的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当兵好,当兵能吃饱。”他抬起头看着高建国,“营长,我当了兵,才第一次吃到大白馒头,好吃,而且能吃饱,家里就不用操心我了,我在家里的时候,饭量大,可……”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话,可高建国已经明白他要说的话了。 就是简单的一个字,穷! 家里穷,能省出一口就是一口,当兵,还能有点津贴,可以补贴家里,这对穷困的农村娃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你读过几年书?” “我?” 王庆瑞腼腆的笑了起来,“那个,营长,说是读了高中,可实际上我们村里又没中学,县里的中学我家也供不起,我就是跟着我村里的学生读了几天书,也不过就是认得些字。不过……”他抬头看着高建国,“营长,其实,是我一叔见我家实在是过不下去,就替我办了个手续入伍了,我、我没想骗人的,只是……”他摸着头,笑的憨傻憨的。 理解的点了点头,高建国笑笑,没有对所谓的隐瞒生气,见营长谅解的笑容,王庆瑞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 看着他挚朴笑脸,高建国心中一动。 “小王,想读书不?” [士兵同人]铭刻_7 他的话让王庆瑞睁大眼,惊讶的看向高建国。 第五节 点燃手中的香烟,一枝一枝的插在地上,看着烟雾袅袅升起,淡淡的白雾在空中散去,仰望上空,清朗的蓝天下,万里无云。 这里是南山烈士陵园,他的战友,有不少就安葬在这里,还有一些人被葬在了匠山和法卡山烈士陵园,这几天,高建国一个一个的走访着这些熟悉或不熟悉的名字,唯一供他识别的,只有墓上的连队编号。 他还记得,开拨前,有个养猪的农村兵非要加入参战部队,他问他“你怕不怕死”,他却笑嘻嘻的说“我们哥六个,死一个没事”,他们营里的农村兵很多,带兵的连排长们都喜欢农村兵,“因为农村兵实在”,能吃苦。 还有后面补充上来的兵,大多数也是农村兵,因为是后补上来的,许多人他根本还来不及记下他们的名字,也因为好多人不会说普通话,他们都还没听明白他们叫什么,那些年轻的战士们,就永远的倒下了。 “……营长?” 不远处,一个惊喜的声音让高建国转过头。 “你,你是,小周?” 惊讶的发现,是他以为早已牺牲的周富排长,高建国几步冲过去,一把抱住他。 “小周,小周,你还活着……” “营长,轻点哎喂,轻点!” 周富笑嘻嘻的回搂着高建国,嘴里还不断的哎哟叫着。 高建国忙松开手,再仔细看,周富腋下架着拐,脸色有点白,身上还有浓厚的药味传出来。 “小周,你的伤?” 周富,侦察营二营一排排长,在2月17日凌晨开战前,他们连担任了敢死队的任务,比大部队提前了两个小时秘密进入了越南境内执行任务。 “没事,小伤,快好了。” 周富满不在乎的摇摇头,“营长,我一直都不知道你们的消息,还以为你们……” 他的话让高建国的脸色暗了一下,勉强的笑了笑,“小周,你们连的情况?” 架着拐的姿势有点不太舒服,周富移了移身子,顺势坐在一旁的台阶上,放下拐,他的手伸出来,“营长,给枝烟吧!” 看着他的脸色,高建国也坐在他的身边,掏出烟,手又顿了顿,“医生让你抽么?” “哎,营长,求你了,我都快被憋死了。” 抢过高建国手里的烟,顺手又从他的口袋里摸出火柴,自在的点上后,周富狠狠的吸了一大口,停了一下,他猛的咳嗽起来,咳的让高建国担心的扶着他的后背,轻轻的拍着。 “不能抽就不要抽了。” “没、没事,真的没事,营长,就是好久没抽了。” 周富的眼眶有点红,微微笑着又吸了一口,这一回,他没有咳,只是脸上的神情有些扭曲。 慢慢拍着他的后背,高建国没有说话。 “营长,其实,也没什么,我们过去以后,就连打连走,直到第十天,在417高地,打了一场恶战,”周富抹了把脸,“越军在高处,我们在下边,越军用高炮、高射机枪那些通常用来打飞机的家伙跟我们对上了,”似乎回想到了什么,周富的脸上露出了苦笑,“营长,我们是步兵,加上当时又没有炮火支援,你不知道,当时打的那个惨,我们连,我们连,”他的声音哽咽起来,“一天里,我们连损失了5任连长,5个啊,”他哭了起来,紧紧抓住了高建国的胳膊,“营长,你知道么,连长不在了,副连长继任,然后,就一个接一个的,全都打没了,全打没了……” 他放声大哭了起来。 搂住他的肩头,高建国的眼眶酸涩,低下头,他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为了这些战友的牺牲还有别的什么,他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周富抹着泪抬起头,咧嘴一笑,“营长,我不该哭的。” “瞎扯,谁说不能哭的。” 压着他的头,狠狠的撸了一把他,高建国的嗓音有些尖锐。 周富看着他,嘿嘿乐了,“营长,你也哭了。” 拍了他一巴掌,“……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有些可笑了,”周富咧嘴,“有个兄弟部队赶了上来,还有辆坦克支援我们,可结果一进阵地,他居然对着兄弟部队一顿猛轰,结果被自己部队的炮火给轰出了坦克,这才发现他的电台没办法和‘连排指挥机’对话,再加上咱们和越军的军服太过相似,让他根本不晓得谁是敌人。反正就那么一通打,到了傍晚,咱们的部队总算是占领了那个高地。然后,我就受伤了。” 周富嘿嘿笑着,“我受伤后,被抢送回来,就在桂林那里休养,结果和部队也没了联系,要不是这次我听说咱们营撤了回来,我说回来看看,还不知道能碰上营长你呢!” “好,很好!” 揉了揉他的头,高建国点头,“活着就好,这就好!” 是的,活着就好,这就好。 把周富送回到山下的临时医院,高建国想了一会,去了临时总指挥部,他想探询下一步的计划和目标,他总觉得,这场战争,绝对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在指挥部附近看了半天,也没看到熟悉的人,高建国犹豫了好一阵子,不晓得是不是该去打听一下,不过眼见得那附近站岗的哨兵的眼神在他身上已经盯了好一会,看样子就过上来盘查了,高建国扔掉手上的烟头,转身就走。 从前线回来后,高建国才知道在3月5日中方宣布撤军后,越方于3月7日发布了全国总动员令,从柬埔寨抽调精锐部队回国,要与中方“抗战到底”。而被他们击中的日共记者,就是在这种情势下深入谅山采访为越方宣传的。 “波尔布特反动集团发动侵越战争,越南人民军进入柬埔寨进行自卫反击,而中方支持红色高棉对越方的战争,中国侵越……” 越方电台播的这些内容,高建国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在那个时候,高建国除了偶尔在心里思考下一步战争会向什么方向发展后,最重要的就是对部队进行重整、到期战士的复员问题,新补充人员的训练,受伤人员的安置,以及立功人员的奖励等等,这些,才是他最重要的工作。 第六节 和旧友见面后,高建国和张兴华以及杨子对当前局势大摆了一番龙门阵畅谈了不少,两人对一些事情的透露,让高建国对整体局势的把握上,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士兵同人]铭刻_8 也因此,高建国对部队的重新整编更是万般看重,在经过他觉得算是非常漫长的修整后,新整编的侦察营总算是有点样子了,不过在营里来回视察摸底后,高建国的眉头仍是忍不住的皱的老高。 新人占了多数的营里,乱糟糟的没个样子,新兵更是跟没头的苍蝇似的,明明也算是训练过了,怎么还是一脸傻乎乎的样子。 新派到他这里的补充军官们,高建国觉得这些新手们比这些新兵们还难管,抓了又抓头,忍不住的跟黄参谋抱怨了一通后,高建国开始怀念被他送走的人了。 好在新派来的教导员人还不错,踏实实干,让高建国比较放心。 经过一年多艰苦的修整训练,他这支被打的半残的部队总算捏巴捏巴的成型了。 更让他高兴的是,就在1981年5月的前几天,79年夏天进了军校的谢明和王庆瑞二年军校生涯提前结束,重新回到了老部队。 通信兵谢明,就是在柑塘腹部中弹被送回来的小谢,、王庆瑞被上级批了个人二等功,一起保送到昆明陆军指挥学院去学习。而周富,伤愈后身上留下了残疾,也在得了个人二等功后黯然退役,回了老家。 “好,很好。” 拍着两人的肩膀,高建国满意的点头。 这两人一看就没有放松过训练,整个人看上去依然结实有力。 不过,高建国围着王庆瑞绕了两圈,又伸出手摸了摸王庆瑞的下巴,好笑的问: “我说庆瑞啊,我看你这身材也没变啥,”另一只手在王庆瑞的胳膊、后背、腰腹处都用力敲了敲,“够结实的,”又放脚在王庆瑞的腿弯上踢了踢,“没松劲,力量不错。可你这下巴是怎么回事,这咋还是双层的,唔,够软乎的!” 说完,他还又顺手把王庆瑞的下巴捏了两下才放开。 一旁的谢明噗的笑出来,扭过头不看王庆瑞烧红的脸。 已经和高建国混到一起的教导员罗刚听到高建国调侃王庆瑞,一口喷出嘴里的茶水,咳了几声,才勉强压住喉中的笑意。 “老高啊,小王这看上去好似是体质的问题,不过也没啥问题,过几天就好了,呃,肯定会下去的。” 他咳巴的话让高建国憋笑的脸更加扭曲了起来。 被调笑的王庆瑞红着脸,虽然没敢明目张胆的去瞪面前的领导,不过他还是试图用凶狠的目光去瞪身边的谢明,只是,他那圆圆的脸上怒睁的双眸,怎么看上去都有种喜感,于是,在场的人更是不厚道的全都爆笑了起来。 又气、又有点委屈,还有几分欣喜的王庆瑞围场一周的瞪过去,过了一会,他自己却也忍不住的笑起来。 “营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来,我也没发胖,可就是这下巴,就是多了一层出来,您就别再取笑我了。” “哈哈,庆瑞,我估计,你这可能是体质的问题,是遗传,跟你有没有认真训练没关系,真的,我肯定。” 拍着王庆瑞的肩头,高建国爽朗的大笑起来。 王庆瑞抬头看着高建国,笑了。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营长的时候,是他补充进侦察营到前线的那次,高建国当时满脸疲惫,哑着嗓子在那边吼着让人安排他们到各个连队去。第二次,是在谅山,光着头的营长每天鼓励着大家坚持战斗,可他自己的眼神中却一直带着悲伤,大家都知道营长心里不好受,可营长却以为他隐藏的很好,没人知道他的难过。再后来,他们回了国,他知道营长一直奔波在好多地方,为战友们讨要着应得的荣誉和奖励,还有很多很多,他们全都看在眼里。 在军校读书的时候,王庆瑞心中只有一个朴素的想法,就是尽快毕业,回到营里去,去帮营长。 “啊,对了,营长,我跟你说个事。” 说笑了一会,高建国把两人的去向安排好,就准备去做别的工作的时候,王庆瑞拍拍头,突然想到了个事。 “什么事?” 奇怪的回过头,高建国问。 拉过高建国,王庆瑞嘿嘿一笑,“营长,送我们去上学的时候,您不是说,要让我们留意啥人才,想办法给您透个信,这不是我想到了这么个人么,推荐给您,您要不要?” “咦,什么人,值得你这么慎重啊!” 这话一说,高建国的兴趣来了。 对于基层的战士,他没什么好说的,只要训练,总能训练出好兵来,可这侦察营里的基层带兵指挥员,就不那么好找了,不但要身心好,脑子活,还要能灵活机动,擅长随机应变,那一场战争,让他们营损失惨重,虽然这一年多补充了不少基层指挥员,可他高建国还是不太满意,听话的兵好找,这听话又不听话可又能掌握住分寸的人,就不好找了。 “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扔过去一枝烟,高建国随意的拉了把椅子坐下,示意王庆瑞也坐下。 拿着烟,受用的享受着营长的点烟服务,王庆瑞笑的眼都眯住了。 “营长,我在军校时,我宿舍里有个人,我觉得他顶象你形容的那种脑子灵活,能随机应变的那种人,我们每次考试的时候,他都是班里的头名,也不光是这样,训练的时候,他的身手不比我们这些老兵差,还有,推演的时候,他也总赢,军校的老师说,他是那种思维奇诡、想象力如天马行空的那种奇才,听说,看上他的已经有好几只部队了,营长,您要是下手晚了,估计就没戏了。” “这么牛?” 高建国吸了口烟,有点不相信。 “真的,营长,绝对是真的。” 王庆瑞非常认真的说着,“营长,他是直接考入军校的地方生,和我们不一样,我也说不好有什么不一样,反正,他就是跟我们不太一样,我总觉得,您会喜欢他那样的兵的。” “……看样子,你很欣赏他?” 高建国压灭了手上的烟,笑。 “我、我是觉得,他不错,就是不错的那种兵,我觉得,他将来肯定比我强,那是……” 王庆瑞边说边想,一时间却也想不出来该用啥词如何形容了。 “我明白了。” 点点头,高建国站起身,“他叫啥名字?” “铁路。就是铁路的那个铁路。” 王庆瑞也跟着起身站直。 “铁路的那个铁路,有意思。” 嚼着有点奇怪的名字,满怀兴趣的高建国拿过了电话。 [士兵同人]铭刻_9 第七节 从1979年初春开战,到1981年的春天,虽然高建国所在部从前线撤下来以来,就一直处于修整之中,但在边境,两国之间的纷争并没有结束,战斗时有发生,双方之间的气氛一直都显得紧张。 而从各个渠道传来的消息,让高建国知道,他的这支队伍,也清闲不了多久了。 为了弥补部队在初战中的损失,高建国一直在想着各种办法给他的部队挖人,包括让去军校的人提前毕业这种事,他也做了。 就更别提利用一下自己的优势——毕竟高父的身分放在那里,虽然没有太高的职权和地位,但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在这个时候就起了很大的作用。 “赵叔,帮帮忙啦!” 电话中,高建国半开玩笑半恳请的求着父亲的一位老战友。 此人是本军区参谋部的作训参谋长,职权不是太高,地位却很重要。做为高父曾经的部下、战友,高家的几个孩子都是这些叔叔伯伯们看着长大的,情谊自然不一般。 “建国啊,你可真是会钻空子。” 赵叔在电话那头笑的直摇头。 不过高建国可不在乎这个,他继续带着晚辈那种撒娇似的语气跟对方说着话,直到对方同意了他的请求,他才笑眯眯的放下了电话转过头。 王庆瑞看着他们营长这一番的变脸,早就讶然的合不拢嘴了。 “你这什么表情?” 高建国心情很好的弹了一下王庆瑞的额头。 “营长,你的表情……” 王庆瑞嘀咕了句什么,高建国没有听清他的话,不过他到是十分清楚这小子在感叹什么。 “傻小子,这个时候,当然要把所有能用的关系利用上,要不然,岂不是坐失良机么!”高建国不以为然的一笑,“再者说,他是看着我长大的,跟叔叔撒个赖求个人情这算啥。” 撇了撇嘴,王庆瑞还是觉得他们营长的这种突然冒出来的孩子气有点怪,而且,他咋还能表现的这般纯熟? “嘿,跟我儿子学的,好玩吧!” 似乎完全看出了王庆瑞的迷惑,高建国嘿嘿一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夹子,打开,“看,我儿子,可爱吧!” 他自豪的指着左边的一张婴儿照,那上面一个看上去大概有一岁左右的小孩子正冲着镜头咧嘴笑着,圆嘟嘟的脸,真的是格外可爱。 “啊,营长,这是你儿子,真的满可爱的。” 王庆瑞好奇的看着照片,顺带连右边的全家福也扫几眼。 “这是嫂子,这个呢?” 指着照片上的人问,高建国得意的笑,“我老婆漂亮吧,这是我大儿子,高军,闺女高琳,左边这张单独的是小儿子,叫高城,他一岁的时候我被调到这边来,一直到上回我休假回去,才见着这小子,嘿,你不知道,这小子四岁了,皮的跟猴似的,可是呢,只要一想吃糖,跟就他妈撒娇,那表情,可爱极了……” 提起小儿子,高建国巴拉巴拉的一通话,让王庆瑞听着连一个字都插不上,只好耸耸肩,坐下来听着营长大发他的爱儿经,直到他说的口干舌燥的端起杯子喝水,高建国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抹了把脸,把照片装回口袋。 “那个,总之,我要抽空去趟军校,看看他,你跟我一起去。” “咦,营长,我也去?” “你介绍的人,由你带着不是方便么!” 高建国笑的有几分神秘,“再者说,听你的语气,那小子是个满自傲的人,而你还能这么了解他,也就是说,你和他很熟吧!” “……” 王庆瑞的表情让高建国知道,他猜对了。 得意的吭着小调,高建国挥了挥手把王庆瑞给打发了出去,然后左摸右摸的跟教导员嘀咕了好半天,也不知安排了什么,第二天,他叫了一辆车,拉着他和王庆瑞直奔军校而去。 昆明陆指,是所两年制的军校,多数学生都来自于部队推荐,极个别的学生属于地方生。 而铁路,就是少数地方生之一。 由王庆瑞找到了正在图的铁路,以吃午饭的借口拉出来,当然,高建国已经跟校领导打过招呼了。 铁路,年纪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肤色白净,身材修长,个子不算太高,可也不矮,黑黑的眼睛中,时不时的闪过锐气,站时笔直坐下后腰直,脸上带着微笑,可身上隐约显出的警惕气息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他对陌生人的戒心。 和蔼的笑笑,伸手倒了杯水推过去,“我是高建国。” 直截了当的语气,让铁路绷紧的肩膀松开了,“我听说过你。”说完,他还看了一眼笑的有点窘促的王庆瑞。 一直觉得自己算是把铁路骗出来的王庆瑞冲着铁路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头,铁路不由的笑了。 “我说班长,你这算不算是出卖了我啊!” 玩笑的语气松缓了王庆瑞的情绪,他一咧嘴,“对不起啦,铁路,我们营长说是想要人才,我觉得你是,所以就推荐给我们营长了,我们营长……” “得了得了,我知道了。” 铁路翻了个白眼,年轻的脸上带着种青春的傲慢。 高建国一直在观察他——他真年轻,就连唇边也只是浅浅的绒毛而不是成熟长大的胡须,可青春洋溢的脸上,却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锐利,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尖,和露出来的虎口处,都有明显的茧子,看得出来,这并不是短短两年在军校就能磨练出来的痕迹。 高建国心里暗自的笑了起来,很明显,铁路是军人的后代,这一点绝无疑问。 “铁路,这样叫你可以么?” 客气的问话使铁路有点怀疑,他疑心的看了看满脸笑容的高建国,点了点头。 真象一头警戒中的小兽,机警灵敏,仿佛随时都会一闪而去。 更有了几分兴味,高建国微微一笑,“能问你个问题么?” “什么?” [士兵同人]铭刻_10 “你如何看,79年的中越打的这一仗?” 第八节 高建国的问题,让端着水杯刚放在嘴边的铁路愣了一愣,杯沿在唇边一沾即止,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黑黑的眸子扫了一眼微笑的高建国,又瞥了眼王庆瑞,他放下了水杯。 修长的指尖在杯沿上来回磨梭,看似在想着什么的铁路沉默着。 高建国也不催,自顾的给自己杯子倒上茶水,喝了两口,随即招呼服务员上菜。 碗筷摆放好,简单的四个热菜挺快上来了,把筷子递给王庆瑞,高建国夹了口热菜放进嘴里,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直没吭声的铁路抬起头,刚好看到高建国满意的表情,他突然笑了,毫不客气的拎过筷子,夹了口菜吃起来。 王庆瑞担心的看了一眼高建国,怕他对铁路这种不礼貌举动会所有不满,不过高建国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铁路,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快的表情。 饭桌上,沉默的三人吃着东西,当然军人吃饭的速度都很快,包括铁路,转眼间就如风卷残云般将四个菜和米饭扫了个干干净净,对了,顺带补充一句,三人都又加了一碗米饭。 吃完了,高建国满意的拍拍自个的肚子,“这家店的手艺不错。” “这到是,铁路挺爱吃这里的东西的。” 王庆瑞的话让高建国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深意。 被班长的话给刺激到了的铁路没好气的撇了撇嘴:我说班长啊,你出卖我上瘾是不是?这年月,就军校补贴的那点津贴,够钱下馆子的学生有几个人啊??? 铁路递过去的‘忧怨’眼神让王庆瑞一怔,他莫明其妙的回视着铁路,一脸不解:咋滴了? 叹口气,捧起下巴,铁路扭过头。 被他们之间的互动逗的直想笑的高建国强压下腹中升起的笑意,咳了两声,顺手拿出烟盒递了过去,“抽不?” 王庆瑞一乐,伸手抽出一枝烟,“营长,还是你的烟好,味足,”说着,他还一巴掌打掉了铁路伸过来的手,“不准抽!” 被剥夺了吸烟权利的铁路愤愤不平的瞪着王庆瑞,“班长,凭什么我不能抽?” “我说过,抽烟又不啥子好事,不要学这个!” 端起架子训人的王庆瑞这么看上去,颇有几分威严气势。 “你都抽……” 有点孩子气的嘟喃着,铁路一撇嘴。 “这不是啥子好事!” 猛吸了一口烟,王庆瑞的声音中有了几分苦涩。 手中把玩着烟盒,高建国淡淡的笑了笑,抽出一枝扔给铁路,“抽就抽呗,现在他不抽,回头,他肯定会偷偷抽的,你又哪能管得住?” 就着高建国点燃的火柴,铁路学着他们的样子吸了一口烟,烟刚吸入,他就猛咳了起来,王庆瑞担心的伸手拍着他的后背。 “说了不是啥好东西,抽啥抽。” 然后,他拿掉了铁路手中的烟。 咳嗽平息下来,铁路却伸手取回了那枝烟,继续吸了一口,这一次,他没有咳,“班长,我总会学会的,这个不用人教。” 看到王庆瑞不满意的皱眉,他又说道:“等上了战场,这不会吸也会了,班长你当初不也是那样么!” 被他的话说的无言以对,王庆瑞只有沉默的拍了拍铁路的后背,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噢,你这么肯定你要上战场?” 嘴里吐着烟圈,高建国问。 黑黑的眸子看向高建国,“高营长,你来找我,问我那个问题,总不会是平白无故的来问吧?是想挖我到你的营里去吧?” “你很自信。” 高建国笑笑,“不过,你能不能进我的部队,我还要看你的表现。” “那还要看我,愿不愿意去你们营呢!” 铁路针锋相对的回答让高建国挑高了眉,“噢,是么?” 还不太习惯烟卷的铁路玩着手中已经灭的了烟头,唇角轻挑,“高营长,您不是头一个来找我的部队首长了。” 他吞下后半句没说,但他的表情让高建国知道,他想说的是,高建国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来找他的人。 这小子,真是够傲的啊! 不过,高建国深看了看铁路,再看了看有点紧张的王庆瑞,表情愉快的笑着,“那么,铁路,能让你如此骄傲的本钱,是什么呢?” “在很多方面。” 铁路看似傲慢的表情下,隐隐带有种刺探的好奇在里面。 “能讲一二么?” 高建国没有生气,平静的问。 “我为什么要对你说?” 他挑衅似的反问,让高建国脸上的笑意更多了几分,“因为,庆瑞想让我听。” 他的回答让铁路愣住了,他忍不住侧头看了眼王庆瑞,又转过头看着高建国,仿佛是针扎破了什么似的,他的气势一下子低了下去。 “……我就知道。” [士兵同人]铭刻_11 少年般的神情再次露了出来,倔强又气虚的撇了撇嘴。 这一次,高建国终于放声大笑出来。 这个小子,实在是太有趣了! 过了一会,铁路开了口: “这一仗,我们打的太亏了,不过,这一仗打的也很及时,因为,它及时的提醒了我们,我们的缺点是什么……” 第九节 在开口前,铁路有点孩子气的申明了一句:“我知道的内容除了在报纸上看的,就是班长跟我说的他的经历,当然,我也有听人议论过一些,总之,都是我根据这些内容推出来的,对不对,我就不知道了。” 了然的点了点头,高建国笑起来,“你说吧!” “这场战争,是两个擅长游击战的社会主义国家,以彼此双方最熟悉的战法、战术,在闷热、潮湿的热带雨林中进行的一场战争。我们赢了,但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铁路的话很直,却说进了高建国的心里,虽然因为他没有亲身经历过战场,有些问题铁路未免说的有些过于偏激和不符合实际,但事实上,铁路所说的大部分的意见,正是许多人对这场战争的不了解和不满的地方。 很久以后,高建国有机会看到了一些内参资料,他才知道,正是由于这场战争出现在巨大牺牲,才使当时中方的高级将领和中央领人深刻认识到了已方不足的地方,从此改变的思路,从新定位了这场战争,从而调整了对战争下一步的走势。 从军校离开后,回来的路上,高建国一直在闭目沉思。 正如铁路所说的,这是一场并不对称的战争—— 我们以为的学生,用我们最熟悉的战术,给了老师当头一棒,不论是率军的开国上将,还是战场中直面第一线的基层指挥官们,虽擅战却没有人有在热带丛林作战的经验,动乱年代打乱了军队的建设思想,一支部队,如果不靠军事力量领军、而以什么‘政治挂帅’为唯一指导思想,那么这支军队,这么落后而僵硬的军事思想,又怎么可能打赢战争呢? 我们虽然赢了,但那是赢在无数战士们前仆后继以血肉之躯顶住了炮火的牺牲上,那不是胜利,而是耻辱。 而目前,一个军校生,能有这样清晰的头脑,真是难能可贵! 睁眼,高建国看着车子行驶的前方,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甚至于说,在短期之间,都不可能结束,那么,铁路,这样的人才,如果在这战场上,他又能发挥出多大的能力呢? 高建国一直在思考,直到回了营地,王庆瑞有些忐忑不安的叫住了他。 “营长?” 看着他的表情,高建国笑了。 他拍了拍王庆瑞的肩,“去做事吧!” 打发走了王庆瑞,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去找教导员。 “老高?” 教导员等了好一会,不见他开口,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回过神,高建国笑笑,“营里情况如何?” 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教导员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士气不错。” 又忍了一会,教导员到底是忍不住了,“老高,那个小子如何,值得下手抢人不?” 高建国哈哈笑了,“就知道你会忍不住。” 教导员翻了个白眼,“找人走后门最快的是谁,难道是我?” 两个人斗了一会嘴,高建国点上烟,深深了吸了一口,“是块好材料。” “那,”教导员眼神一亮,“值得下手了。” 高建国却摇了摇头,“不,不行。” “啊,为什么?” 惊讶的看着高建国,教导员不解的盯着他,“为什么不行?有毛病?” “不,不是。” 狠狠的吸了口,高建国叹了口气,“是块好钢,可是,还得敲打敲打才能出炉。” “你的意思是……” “现在让他上战场,有点可惜了。” 他的话让教导员皱起了眉头,“老高?” “他很聪明,非常聪明,只是,年轻啊,真是太年轻了,我有点舍不得,还有点不忍心。” 教导员的眉头皱的更高了,“不经过锻炼,不经风雨,就是再聪明,有什么用?我说老高,你不要太藏私了,这种人才,你不抢,可就叫别人要走了,到时你哭都来不急。” “我不是那个意思。” 高建国的眼眸睁大,“我是觉得,他最好能再学两年,凭他的脑瓜子,再加深一些理论方面的知道,对战略战局的把握就更准了,那个时候再上战场,肯定会更有用。” “你肯定?” “当然。” 高建国笑了,“有的宝贝,是值得去等待的。” “可是,现在我们缺人啊,而且,这仗,他还能参加上?” 听了教导员的疑问,高建国看着手头快要熄灭的烟头,“不是我说,这场战争,没个五六年的,恐怕是打不完的。” “什么,你确定?” 从和高建国搭班开始,教导员就发现这个老高在某些方面的认知是惊人的准,他虽然不太了解高建国,可也隐隐听说过他的家世以及他是他们这一代部队中少有的大学生军官,知识文化可不是一般的高,这让他这个搞政工出身的教导员还真是佩服。 [士兵同人]铭刻_12 “因为,我们有20多年没有打过仗了。” 烟终于灭了,高建国把烟头放在桌子上,欣赏似的看了一会,直到教导员再次忍到快要爆发的地步,他才呵呵一笑的抬起头,“老王,不要急,不要急,你个搞政工的咋比我这个营长的性子还要急呢,这可不好!” “P,老高,你少卖关子,你说不说?” 被高建国调侃的有点燥的教导员双目圆睁,愤怒的瞪过来。 “因为我们20多年没的打过仗来,而这次,又牺牲的过于憋屈和不服,所以,我们得打下去,必须得打下去,直到打到我们的队伍重新站起来,重新学会战争,我们的队伍才能焕然一新。这是部队整改和变革的唯一出路。所以,我们要打,必须打下去,这就是现实。” 高建国认真的看着教导员,“我们,必须在战争中,学习战争。这是我们当前最重要的使命,也是我们这一代军人的责任。”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么……” 教导员喃喃的复述了一遍,最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十节 修整了差不多两年的部队,在这一年的5月,这支焕然一新的部队,再次被拉上了前线。 而在这差不多两年的时间里,中越两国在边境上的冲突时有发生,战斗一直都没有停止。 高建国的营队在法卡山又遭遇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而就在他们这边战斗打响的同时,老山、扣林山、八里河东山、者阴山等地,中方反攻的号角也都吹起来了。 战斗在持续,炮火声不停,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在这短短的几昼夜里几乎没有断过。 穿过战壕,高建国带着烟黑的脸上,眼眶中全是血丝。 “情况怎么样?” “营长,前面的031号阵地已经被反复夺取了几次了,照这个样子下去,今晚之前,我们是攻不上去这个高地了。” 一连长舔了舔下唇,干涩的唇角有条口子。 高建国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样子不行,如果今晚之前再攻不下前面这个高地,就不能控制这一带的制高点,那么他们的补给就没有办法顺利送上来,仗就没办法打了。 “命令二连派两个排过来,左翼侧翼同时进攻,呼叫炮火支援。” 高建国下着命令。 “是。” 又一轮的攻势开始。 手里的望远镜一直在盯着那边的战斗,随着炮火轰鸣后,冲锋再次开始。 越军反抗的非常激烈,他们的各式炮火也在不断的压制着下方的中方的攻击部队,不断有人倒下。 高建国死死的咬着唇,眉头皱紧:这样不行,这样不行,这个样子牺牲太大还不一定能攻得下来,必须撤下来。 他立即下令撤回部队。 “营长,为什么撤?” 一连长的身上带着血迹,冲着高建国大吼。 “伤亡太多,这样攻击不行。” 高建国简短的解释了一下,他重新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那个高地。 敌人死死的守着几个制高点,而已方的炮火并没的敲掉他们的重火力,怎么办?如果不能打掉敌方的防守重火点,他们不论有多少人冲上去,都只有伤亡的份,就算是拿下这个阵地,代价也太大了。 苦恼的挠着头,高建国对已方炮兵的命中率嘀咕着,这准头也太差了,这样可不行。 想了想,他顺着战壕向前行,一直到了最前方,他趴在战壕边,打量着前面的地形,琢磨了一阵,手底下划拉了计算了半天,又抬头看了看上方,他返身回了营指挥部。 “把这个几个座标传给咱们炮兵队,快点。” 催促着通讯员,高建国心里万般焦急,天色渐晚,已经是最后的时间了。 一个小时后,炮兵队的炮火再次轰了过来,这一次,在不计炮弹、不分层次的犁地式的炮火攻击后,他们要攻占的高地几乎生生的被炮火削下去一层。 晚上八时,031号高地被拿下了。 战士们纷纷找了个地就躺下睡着了,而高建国和教导员正凑在一起,研究下一步的方案。 “这样不行,不行。” 焦燥的扔下手中的铅笔,高建国狠狠的吸了两口烟。 教导员嘴里咬着烟头,眼神一直盯着地图上,又狠抓了两把自己的头皮,为了方便,这一回他们营的上上下下几乎全剃了光头。 “老高啊,通讯总是中断,这不是个事,必须想办法让通讯线路畅通才能保障部队的指挥啊。” 教导员苦恼的瞪着地图,死活是想不出办法。 高建国苦笑,“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变不出来通讯器材来。” 他们营这一级的指挥部稍好一点,有短程的步话机等通讯设备和与上级联系的电话线路,可基层连队就不行了,好多基层连队只有军号、手旗和小喇叭在相互联系,往往搞得上下通讯中断,一旦通讯兵阵亡,这联系就更说不上了。 “MD,TMD,都是那场斗争搞得……” 高建国喃喃的骂着,可无论他再怎么愤怒,已方部队在这些年里失去的时间都补不回来了。 “坦克连上不来么?” 教导员抬起头问。 [士兵同人]铭刻_13 高建国摇头,“地形不合适,坦克连没办法上来。再者说,就咱们那些老掉牙的59式和69式,机动力不足不光,防护装甲薄的用一枝苏式40火箭筒就能击穿,能有什么用?” “要是能配上几辆63式就好了。” 教导员念着。 高建国呸的吐了口唾沫,“这个你就更别想了,那个63的装甲你以为很厚么,那个玩意不但装甲薄,火力还弱,一被击中,整车战士就全死在里面了,这些我都是亲眼所见。” “老高,那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天一亮敌军肯定会全力反扑,照这个样子,以全步兵的两个连来守这个高地,如果没有重型装备配合,那我们根本不可能守得住啊!” 教导员焦虑的眼神盯着高建国,高建国咬着烟头,苦笑。 他能有什么办法,后方的补给已中断了一天,如果军工们再送不上来补给,不要说吃的东西,就连步兵们那点弹药都不够用了。 “老高?” “如果能协同作战就好了。” 高建国嘀咕了一句。 “协同作战?怎么协同?” 教导员本没指望高建国能有什么主意,不过听到他小声的嘀咕,他的眼睛一亮,追问道。 高建国摆了摆手,“联合作战,步坦协同,最起码要能做到机械化运输和快速反应作战这几个方面,如果做不到,这场战,难啊!” 这一连串的词讲下来,教导员有些晕,他睁大眼,努力想搞懂高建国话中的意思,想了好半天,他才小心的问: “老高,你的意思,联合、不,就是多兵种协同作战,对不对?” “嗯,没错,如果能做到的话。” 高建国苦笑了一下,“你知道咱们现在的战法有多落后么,这些年来越方军队一直就没消停过,抗法、抗美,一直在打,而我们呢,政治斗争政治斗争,军队中只讲政治学习,军事啥的都没人管了。这次开战,仓促上阵不说,作战中居然还在延用国共内战时的老战术,炮火准备、炮火延伸、步兵冲击这种老掉牙的三段式战法,用密集的步兵人海战术冲击敌军阵地,这样子,怎么可能与越方那支作战经验丰富、战斗力强,而且用的是美式、苏式武器的部队作战?我们落后了,你知道么,我们落后的太多了。” 沉重的话题让临时指挥部里安静了。 看到大家被他的话头搞得沉重,高建国叹了口气,“你们不用理我说的话,我就是发发牢骚而已。大家还是都想一下,明天怎么应付敌军的反扑吧!” “知道了。” 教导员也叹了口气,“无论再怎么说,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守住阵地,这才是我们的目标。” “嗯,对不起,我失言了。” 高建国摇了摇头。 第十一节 天亮的时候,越军却没有反扑。 高建国趴在山头,仔细的看着南边的越军阵地,他奇怪的看了半天,挠了挠头,把望远镜递给教导员。 “有点奇怪。” 看了一会,教导员把望远镜还给高建国。 “唔,我还以为今天会有场恶仗呢!” 放下望远镜,高建国翻了个身,仰躺的看向上空。 天空很蓝,看起来,今天会是个大晴天。 “糟糕啊!” 高建国嘀咕了一声,教导员学着他也翻身仰躺着,听到他的声音,侧眼看着,“啥糟糕?” “感觉不对。” “啊?” 高建国侧头看他,“好的不灵坏的灵,希望别是我乌鸦嘴吧!” 然后,事态的发展正如高建国所料,那一天,并没有延续早上的平静,到了快午时的时候,越军的炮火猛烈的轰了上来,措手不及下,阵地半个小时内就被犁了个遍。 那之后,法卡山战役就在双方的拉锯中展开了。 经过一个月的战斗后,高建国所在部队撤下了前线。 回来的部队车队在天保口岸不远处的盘龙河停留了一阵子,原因是要让拉伤员和战友们遗体的车队先过。 高建国把手里的烟盒撕开,一个一个的传给车厢内坐着的战士们。 大家沉默的点着烟,透过车篷的缝隙看着外面。 一车一车的遗体运了过去,天气很热,气味不太好闻,但没有人在意这个,他们只是沉默的抽着烟,看着那些似乎数不完的遗体,不远处的路过,当地的老太太们痛哭着,是为了这些年轻的逝去生命吧! 回过头,高建国狠狠的吸了口烟,试图掩饰住自己红了的眼眶。 他们营,经过这一个月的惨烈战斗,又有近一半的人员没了。 伤亡太大,使得上级在法卡山这一带拿下后,立即将他们团全员撤回,然后,所谓的全员,如今,也不过仅留在不过半数了。 “营长。” 熟悉的声音小声的叫着他,高建国转头,王庆瑞从另一侧小心的移着位子坐到了他身边。 他打量了王庆瑞一下,他的脸色黝黑,用匕首自己修的头发胡子全长出来了,乱七八糟的,夹着烟的手指上,几个指甲盖都不见了,不过,高建国掐了一把王庆瑞的下巴,这双下巴…… “庆瑞,你的身体?” [士兵同人]铭刻_14 那不是原来福态的双下巴,而是浮肿。 王庆瑞没在意的摇了摇头,“营长,我心里难过。” “我也是。” 高建国把目光收回,放在自个手上的烟上,仿佛那上面能看出个什么道道来。 “营长,小宝没了。” “啊?” 高建国转过头,“你说什么?” 王庆瑞低着头,“小宝没了。” 小宝,大名刘宝,是全营最年轻的战士,16岁入伍,经过三个月新兵训练后4月初才分到他们营,。 手抖了一下,高建国手上的烟头掉在了腿上,又弹落到了脚边。 “怎么向他爸妈交待啊,他还那么小。” 王庆瑞喃喃说着,看向高建国。 无言的伸手拍了拍王庆瑞的肩头,高建国只有苦笑。 车队终于重新出发,回到了修整营地。 “这仗,还会打下去吧!” 晚饭后,教导员捧着茶缸,蹲在营房边,问高建国。 高建国也同样的架式蹲在那里,听到教导员的问话,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这场战争,短期内是结束不了的。” 看到教导员还想说什么,高建国补充说着,“不过,我们部队,估计不会再打了。” “啊?为什么?” 教导员惊讶的看过来。 “首先,咱们军区的伤亡率太高了,再次,上面有消息了,”他瞥了一眼教导员,“军委决定,由几大军区各部队轮换上阵,所以,我们的任务结束了。” “轮换?” “对,轮换。要在战争中学会战争,这其实是□□说的,75年他当了总参谋长以后,就提出了军队现代化建设的要求,只是,”高建国苦笑,“经过这场战争,军委真正开始重视这个问题了,所以,为了让所有的部队都知道什么是战争,所以,轮战就是第一步。” “老高啊,你的消息满多的么!” 听完他说的,教导员突然笑了。 高建国的唇角抽动了一下,“我说,你这算是讽刺我?” 教导员微笑,“老高,你觉得呢?” 瞥一眼笑的有几分温良的教导员,老高不由暗诽:就凭你打仗中的那股子狠劲,我敢直说么我! “我本性就是一文人,我知道,酸不溜丢的,我说教导员你,你也不用嘲笑我吧!” “老高啊,你这人,真有意思。” 教导员笑眯眯的喝了口茶水,“我当初还想着,哇,大学生营长,牛人啊,哇,还是将门虎子,牛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呢!” 高建国无奈的叹气,“教导员,不用这样吧!” “我知道我知道。” 教导员笑着摆了摆手,“咱这可算是生死之交了,我不会笑你的。不过,”他沉吟了一下,“老高,你给我分析一下,下一步,我们,真的不会再上来了么?” 高建国索性坐在台阶上,伸了伸腿,“如果轮战一圈下来,战争还没结束的话,估计我们还得上。只是,越军没那么难打吧,我想,能让咱们几大军区都轮过一圈。” “能早点结束就好。” 教导员这句话说出来,两个人都沉默了。 从79年上前线,到现在的81年夏季,他们已经在前线蹲了三年。 “我不怕死,可是,我还是想能活着回去,看到老婆儿子。” 良久,教导员小声的说了一句。 高建国点了点头,“我也是。”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在未来的十年间,战争,一直在持续。 第十二节 难道的休假,高建国从进门开始,就抱抱女儿,亲亲儿子,又和老婆说着些话,这心里头,有快乐也有心酸。 刚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站在自己家门口,恍惚之间,几乎不敢去推自家的大门。 三年中所发生的一切,他不知该如何去说,却也不想再说什么,只是此刻抱着孩子软软的身子,嗅到家里温暖的气息,他又忍不住回想起这几来的记忆。 他能活着回来,是幸运,也是幸福。 而那些永远长眠于南地的战友们,他们的家人,此时又是怎样的悲伤与伤痛呢! 抱紧怀中的小儿子,高建国的心头久久不能平静。 十来天的休息,高建国去看了两边老人,又一边帮着家里做些他能做的家务,一边努力与儿女们沟通着久建的父子亲情,刚进门的时候,小儿子对着他叫叔叔的情景让他一想起这事就心里不舒服,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一直不在家,大女儿还好些,两个儿子都不认得他了。 [士兵同人]铭刻_15 半个月的时间,高建国刚刚跟儿子们建立了亲密的关系时,他接到了新的命令。 “军校?” “没错。” 电话那头,教导员罗刚笑嘻嘻的声音让高建国皱起了眉。 “教官?我?” “正是。” 罗刚大笑起来,“你有文凭有资历,又有作战经验,而且现在又不需要你下战场了,那最需要你的地方,就是培养军官的军校了。” 握着电话筒,高建国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我是说,哪里的军校?” 那边,罗刚仍然在笑,“最新消息,原来被关停的各地军校现在开始恢复招生了,主要面对地方高中生和部队优秀士兵,我说,你明白这个意思吧?” 听到这个消息,高建国顿了一下,点头,“是个好消息,早就该这样了。”说着,他还是忍不住的说了句,“不过,说实在的,我不是军事专业的毕业生,我能教这些未来的军官什么呢?” “经验,你的经验就是最好的教导啊!” 罗刚笑了。 “那,咱们营?” “嗯,我也要被调走了,不过,老高啊,虽然咱两以后可能都不会回来了,咱俩这最后的任务,可得给咱营里这回可得好好选拨几个尖子兵去军校学习,这可是最重要的事哟!” “我知道了。” 和罗刚在电话里商议了半天,高建国放下电话,走出了书房。 “谈完了?” 高父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看着报纸的他抬起头问。 “嗯,说完了。” 今天他可是专门跑到父亲这里借电话的,他的那小屋里可没电话,也只有干休所的老干部的家里,能有电话用。 “情况如何?” “爸,秘密。” “什么鬼秘密,你当我想听啊!” 老爷子不屑的一撇嘴,继续翻他的报纸去了。 看出父亲的装腔作势,高建国笑了,走过去坐在父亲的对面,不经意的说着。 “我要去军校当老师了。” “……你?” 老花镜后面的眼睛里露出诧异的神色,另一旁的母亲却惊喜的睁大眼,“真的,这是就说,你不用再去打仗了?” “大概吧!” 咬了口果子,高建国自己也说不出来这算是喜还是什么,只是看到父母已花白的发梢,他不能再说什么了。 母亲欣喜的开始琢磨起别的来,“那,以后你就可以常家了?” “嗯,这个可能不行。” 高建国抱歉的笑了笑,“陆院不在北京。” “是去陆院?” “对,爸。” “那不是停……” “爸,现在开始全面恢复军校招生了。” 大致的讲了讲情况,高建国又和父母聊了一会,吃过饭,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在电话里他和罗刚商议了一下关于推荐营里的优秀士兵去军校学习的名额,最后决定的时候,高建国顺口把王庆瑞的名字也加了上去。 王庆瑞虽然上了军校,但那勉强算是一个两年制的短期班,如果将来他想在部队走的更远的话,再上军校就是个最好的机会。 其实,还有那个铁路,高建国考虑了一下,那次见面的时候,他劝铁路不要急着选择毕业要去的部队,先努力的提高成绩,等毕业的时候再做决定。 算了算时间,高建国索性把这个事也托给了罗刚,让他找到铁路,告诉铁路再考陆院的军事指挥,尽量能提高自己的水平,在未来,他觉得铁路应该走得更好更远。 “建国,那以后……” 晚上,妻子关心的问着。 高建国搂了搂妻子单薄的肩头,“咱们把家搬过去,以后,咱们全家就能在一起了。” 第十三节 新的生活起步并不难,闲暇时光带着老婆孩子在街头走走看看,高建国发现自己对这种平静的生活还是非常喜欢的。 不过,很久,高建国就发现,轻松的日子到头了。 学院开学后,新生入校,头痛的事情就来了。 军校为了方便管理和训练,把部队生和地方生分成不同的区队,结果却造成地方生吵闹好奇的让人受不了,而部队生则对这些学生孩没有什么好感,刚入校的时候还不太明显,可等这些学生熟悉了周围的环境后,问题就一个一个的出现了。 [士兵同人]铭刻_16 听着教导员给他反映的问题,高建国仰头看天,苦笑。 因为调来他的原因就是培训,所以他分管的自然就是来自于各个部队的部队生,当然,这其中就有不少是来自于参战部队推荐上来的,现在他们之间也形成了几大版块,从战场上下来的看不起其他部队来的,部队来的又看不起其他区队的地方生,相互之间的不顺就在训练和学习中体现出来了。 头疼的揉了揉额,高建国瞪了好一会,又翻了一会这些闹事学生的资料,摇摇头。 “老李啊,你就饶了我吧,这事我管不了,”看教导员想开口,高建国抢先一步继续道,“老李,你是教导员,这思想工作可是归你管,你可得好好管管,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太不象话了……” 话音未落,高建国已经‘嗖’的出了办公室,只留下教导员大眼睁大眼的看着他的背影。 苦恼的抽出枝烟,高建国咬在嘴里,围着训练场一圈一圈的绕着。 正是休息时间,训练场这边没人,他走了几圈,索性坐在沙坑的另一边,仰躺下来。 多少兵都管了,我咋就拿这些学生没办法呢? 高建国挠挠头,郁闷。 这还不到一个月,他就快被这些小子们给气爆了,虽然他知道那些小子们没有坏心,可是顽皮捣蛋的让人咬牙的小子们里,有一个最让他头疼的小子,现在他深深的怀疑那小子是不是在报复自己没让他上前线的这件事。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的噗笑起来。 “铁路那个死小子,下堂训练课,我要练死他……” 铁路那小子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顺利的考入了陆院,进入军事指挥系学习,而王庆瑞也再度背起书包,成了他的同学,外加舍友,对了,还是铁路他们那班的班长。 “得咧,我还是让庆瑞那小子去收拾他们吧!” 想了这么个主意,高建国满意的点了点头。 庆瑞性格稳重,脾气不急不燥,又有一身本事,论起来,在那些小子们里的威信还算是挺高的,不过只要对上铁路,庆瑞再稳重的性格也时不时的会暴跳起来,由此看来,铁路那小子,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学院的生活热闹又平静,但外边的世界,并不平静。 战争一直在继续,根据军委的批示,几大军区开始轮换上阵,残酷的练兵开始了。 高建国一直留意着外面的消息,时不时就会听到某某人去了前线,谁又再也回不来的消息。 他的一群发小,和大院里比他们小的一批子弟们,许多就那样上了战场,而这样的局面,不光是他们军区,其他各个军区的军人子弟们,年纪差不多的,也都是同样的选择。 全国掀起了向英雄人物学习的号召,可听在高建国的耳里,他除了悲伤外,有的,只是失去的难过。 很多时候,很多牺牲,本是不该有,但却不得不付出那些代价。 在新时期的军队建设目标上,领导人提出了‘正规化、革命化、现代化’的要求,然而,每一种变化,最终,都将由某些人付出代价才能够前进。 很多时候,高建国觉得自己真的想得太多,一点都不象是雷厉风行的军人,婆婆妈妈的跟个小文人似的。 和老婆偶尔谈起,老婆笑他是想得太多,而他想想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历史前进中,很多时候,牺牲是必然的,不论他愿意还是不愿意,现实就是现实。 正如当他已经习惯了军校平静生活后……他突然又接到的这张调令。 他被调到了北京军区,升了职,当了某团的副团长,而且,这个团所属部队的最新任务,就是去前线轮战。 他,又要重回硝烟弥漫的战场。 而三天之内,高建国就打好背包,告别家人、朋友和学校,去部队报道。 第十四节 重回前线,高建国并没有时间去感慨什么,他的工作太多了。 部队在改革,建制的调整、重新划分部队性能等各方面问题都等着他们这些基层军官去适应,因为部队是不会来适应他们的。 他所调入的这个团,新编入了装甲营的编制,而在过去,装甲兵并不包括在陆军编制内,只是在战时临时配属给陆军。 而此次的混合编制一出来,他们原来的战术配合就有了新的变化,这各方面的新变化作为指挥员,如不能熟于心中,怎么能合理有效的指挥作战。 在进入战场前,高建国和团部各级指挥员已经于边境地练兵了三个月,反复熟悉了各兵种的配合后,随着上级一声令下,开赴战场。 战争持续,人员装备的消耗这些都不算是大问题,问题在于战斗意识的培养,高建国最头疼的就是这一点。 因为他带过兵,又当过教官,团长就把大部分的指挥工作交付给他来做,他每天最头疼的就是如何让基层连队指挥员们明白战时灵动指挥的根本,这些东西,不经过洗礼光是说,很多时候完全不能让他们理解,而普通的战士们,除了听从命令外,能不能在战斗中还保持清醒的头脑也是个大问题。 我们的兵源,大部分来自于农村,农村的孩子朴实听话,可面对残酷的战场,这往往的激化意志的双面剑,伤人伤已。 高建国还清楚的记得,曾有个农村来的新兵,冲锋时在听到炮声后就被炸闷了,跟没头苍蝇似的转错了方向,结果别人向前冲,他却转向了后方,最终,他没有倒在敌人的炮火下,却无声的死于已方督战员的枪下。 令人痛心的并不仅仅是那一件事,而是无数血的代价让他们知道,不提前教导好这些新战士,那么类似的事件还会同样的发生。 所以在训练时,高建国最爱强调的就是基层指挥员对部下们的指挥和战士们适应战争的能力。 而今,踏入战场,一切,就只能边打边适应了。 “情况如何?” 低下头进了一个山洞,洞内传来让人一时间难以适应的味道,高建国微皱了下眉,开口问。 “啊,副团长,您怎么来了?” 有个人从洞口的另一侧的透光口处走了过来。 “李连长,我问你话呢?” 高建国看看他。 李连长的军外衣零乱的披在胳膊上,裤子挽到膝盖处,没戴帽子的头上露出光光的头皮。 [士兵同人]铭刻_17 “副团,目前局势很平静,敌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动静?” “是啊,都两天了,狗日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兄弟在这洞里闷的都快受不了了。” 李连长抱怨的话让高建国笑起来。 “看起来,这边的情况目前还能保持下去。” “啥,还要保持?” 李连长瞪大眼,“副团,这样下去,兄弟在这狗洞里,可真是呆不下去了。” 他这么一说,高建国忍不住的吸了下鼻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说,你们这里面的卫生能不能想办法搞好点,对你们自己也好啊!” “副团,不是我们不想搞好卫生,只是,前一阵子,我们一出去,敌人就不断的放枪,害得兄弟们只能在洞里,后来敌人还不断的派人不过来偷袭,我们索性拿罐头盒子搞得那个的报警器,让他们踩下去不但恶心还顺便报了警,嘿嘿,这个,这个附近就成这样了……” 李连长嘿嘿笑着摸了摸自个的光头,没好意思再说下去。 高建国摇了摇头,“行了,不管怎么样,对卫生还是别有方面还是要注意,要留意战士们的健康,要保持战斗力。” “好咧。” 一个一个视查完,高建国估计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把他所看到的观察到的局势写成了一个完整的报告交给了团长,而他们团长也随即把他们团的这份报告递交到了上面。 过了没多久,他们在报告中提到的需要的一些军需物资就配发了下去,尤其是‘1号霜’和微型浴包的发放,使在基层传染面大的‘烂裆病’渐渐灭绝。 而在这一时间,发表于1982年的〈高山下的花环〉一文改编成了电影,部队特意将此片送到前线,供广大战士们观看,引起了颇大的反响,在当时,那首〈再见吧妈妈〉的歌也从战争起始就传唱于全国。 紧接着,到了1985年,新一轮的老山攻防战又开始了。 第十五节 在1984年的时候,高建国就利用自己的知情权,提前找到了王庆瑞和铁路,问他们毕业后愿不愿意到自己的部队来。 铁路比较好办,他本就没有下过部队,有部队来要加上本人意愿就可以定来了。 而王庆瑞却不平,他原本是部队上来的推荐生,按照规定是要分配回原部队的,为这个,高建国还真是犯了不少愁。在说通了王庆瑞来自己的部队后,他重返旧部队,找到了现任的营长,好说歹说、又另附上了不少‘贡品’外加资料,才算是把王庆瑞的‘所有权’给搞到了自己的手里。 “庆瑞啊,这下子你可算是卖给我了,要记得给我好好卖命吧!” 电话里,高建国调侃王庆瑞。 那头的王庆瑞,不免莞尔。 “成,营长,我这条命就算是卖给你了。” “那我呢?” 一旁的铁路插口道。 “你么,”高建国一沉吟,“算是得到庆瑞的附带品,买一送一吧!” 铁路:“……” 话是这么说,不过二人在年底到部队报道后,高建国严格审视了两人的各项军事技能和战术指挥能力后,稍做思考,就把两人分到了不同的地方。 王庆瑞去装甲营,成为基层协同作战分队的指挥员,而铁路,则被扔进了下面的侦察连,先跟着老兵们去适应战场。 或许该说高建国的慧眼拾珠,没多久,铁路果然在侦察连干的是风声水起,侦察连的老兵们纷纷说铁路这小子天生就是干这行的人才,根本看不出来是初上战场的新兵蛋子。 在跟着老兵们的多次进出一线侦察并与敌方特工交手多次后,铁路就提出了一个新的观点:要重点侦察突击拨点,利用已方优势直袭敌军要害部门和重点火力点,以点对点,瘫痪敌方指挥纵线等一系列的方案。 他的方案提交后没几天,上级很快就同意了他们的这个作战方案,于是,在各部队的侦察连基础上,部队选拨了一批顶尖的侦察好手和突击人员,组成了侦察大队,开始全面出击,重点针对敌方的指挥系统和对方的特工人员进行打击。 这种作战手段很快就取得了重大成效,战果不断传来,而铁路,因为是他提出来的作战方案,他自然也就成为了这种先期实验性质部队中的一员,在这火与血的战斗中,很快的成长了起来,成为了指挥作战的分队长游战于一线战场。 听到铁路不断立功的消息后,王庆瑞一边佩服友人的能力,一边对自家营长的慧眼也是敬佩不已。 “营、啊,不,是团长了。” 这天,与下来视查的高建国在阵地上相遇,王庆瑞嘻笑着与他打着招呼。 前不久,上一任团长因为身体原因被调走了,高建国就接任了这个团的团长一职。 “怎么样,还习惯么?” 高建国笑笑,一边仔细观察着这边战士们的情况,一边问。 “早就习惯了。” 王庆瑞笑了。 他可是老兵了,上战场这可是第三次了,哪还有什么不习惯的。 看了他一眼,高建国拍了他一巴掌,“我问的是当指挥员习惯了么,你想到哪里去了。” “嘿,团长,好歹我也是第二次当指挥员了吧!” 上回毕业回部队就当了排长指挥了一阵子,虽然时间满短的,但毕竟也算是经验丰富了吧! “哼,少说大话。” 虽然说的严厉,但高建国的表情却是微笑的。 说起来,王庆瑞也算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他太了解这个憨实中带着精明的部下了,有能力又知进退,在某些方面来说,他比铁路更适合当一个合格的部下。 “说起来,团长,铁路那小子表现不错啊!” [士兵同人]铭刻_18 刚想到铁路,王庆瑞就提起这个人了。 瞥他一眼,“放心吧,那小子精得跟鬼似的,谁活得都没他好。” “那就好。” 故意拍了拍胸口,王庆瑞的动作换来了高建国给他P股上的一脚。 “41码,有点小。” “啊?” 王庆瑞一指自己屁股上的脚印。 “我踢死你……” 第十六节 人,还真是种奇怪的生物。 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的习以为常,高建国有时候常会想,战争带给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只是,这些种种的想法,并不会对战争有什么影响,战争一直在持续,轮战的工作也没有停歇,85年,他们这支部队的作战任务完成,将撤离战场,而由下一支部队上前线了。 命令下来后,高建国一边下令全部警戒准备与下一支部队接手的任务,一边想着关于对这场战争的总结。 这场已经延绵了六年的战争,在作战中我方军队暴露了不少问题,随着战争的进一步升级,更加显示了出来。 军队规模的过大,编制的不顺,官兵比例不便,领导班子年龄老化等等问题严重制约了军队的正规化和现代化建设,而突显出的这问题,也都在这场战争中一一的开始解决。 上级提出了‘精兵、合成,高效’的部队发展计划,将军队从数量规模型向质量效能型,从人力密集型向技术密集型转变。从82年到85年,中国军队已经将铁道兵、骑兵、基建工程兵、防空兵、探照兵、司号兵等兵种撤编或改编,还在1980年初组建了我军第一只海军陆战队,1983年成立了预备役部队,1984年组建了陆军合成集团军。 而根据高建国所得到的内部消息,在今年(1985年),部队还将继续裁减人员,并且,将把由过去步兵为主的陆军部队全被改编为多兵种合成的集团军。 部队的改革势在必行,虽然知道这是必须的,但一想到很多人就这样将离开部队,高建国心里却有种莫名的伤感在里面。 “团长?” 临指外,有人喊了一嗓子。 高建国放下笔,起身出去。 “什么事?” “兄弟部队的首长来了。” “我知道了。” 与他们换防的部队到了。 紧张而严肃的与来者交接了防线,高建国所部全体延着他们一年来战斗过的路线撤离了。 望着渐远去的山林,高建国慨然而叹。 又有多少战士在这一年来的战斗中倒在了这里的山林河川,他们年轻的生命在年轻时代永远的铭刻在这里,未来,战争仍将继续,鲜血仍在流淌,生命也依然会不断的倒在这里,永远沉眠。 我们年轻的战士们,你们付出的生命代价,我们现在都记在心里。 可是未来,时间过去,还会有人记得在这里沉睡的你们么? 我不敢肯定。 或许我会记得吧! 静静的远眺,高建国问着自己。 1985年6月,11个大军区合并为7大军区,全军裁减人员100万。与此同时,几个与时代接壤发展的新兵种也出现了。 而此时已回到北方的高建国接到了新的命令,他将负责成立一支新型实验类模拟蓝军部队,即后来被人们称之为的‘专业找岔部队’。 第十七节 一切从实战出发! 这是组建专业蓝军部队时,上级对高建国给出的建军思想。 此时,已撤回北方的这支部队进入了休整期,高建国却没有时间去打理家事,家中的事务只好交由妻子一人负责再把家搬回北京。 尽管满怀对妻子和家庭的愧疚,但高建国还是把全部心思都投入到了如何组建专业蓝军部队的工作上。 初期阶段,上级给高建国的只有一个团级编制和一些资金,至于其他的,只能由高建国自己去想办法了。 “……叔,帮帮忙……” “……兄弟,帮帮忙……” 那一阵子,高建国就象是敲着莲花落的某种人,四处化缘,几乎把他认得的、找得到的,可以拉上关系的部队关系全都用上了。 “你小子,还真会敲竹扛……” “高家小子,别再让我看到你……” 此类吼骂也是层出不穷的让高建国装作听不到,下回找机会还会登门。 当然,在高建国原任团的范围内,高建国也毫不犹豫的开始了抢人大计,教导员一边心疼的看着高建国的手指在名单上一划拉一拨人的抢,一边又觉得老高也真不容易,这个矛盾啊,挤得那时的他眉间都多了几道纹。 [士兵同人]铭刻_19 铁路自然是被高建国不客气的头一个就给划拉走了,但轮到王庆瑞的什么,教导员说什么都不放人。 “伙计,帮帮忙,我这不是没办法么?” “休想,你已经抢了咱们团的多少基层指挥员,这个人一定得给团里留下。” “我的兄弟哟,庆瑞这不是擅长带兵么,他看兵的眼光又好,我得让他替我好好把把关……” “呸,你有了铁路就够了,那小子眼毒狠,庆瑞你得给我留下。” “哎,我……” “你想都别想,你几乎都咱团的人都搬空了,还不得给我留下个种子生根发芽啊!” 两位领导在办公室里吵的天翻地覆,最终达成了协议。 高建国可以抽调团下属特种侦察连的一半人马及营以下军官三分一带走,但已升任连长的王庆瑞必须留下。 抢人大计完成,高建国赶紧溜了。 等回过神的教导员发现他被忽悠的时候,人早跑的没影了。 只留下教导员不甘心的怒吼声在空中回荡,“混蛋羔子,你个老小子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而知道此事后的部下们,有人愤愤不平的碎碎念: “太过分了,我就只是附属,庆瑞你才是嫡系传人啊!” 某人一巴掌回过去,“说啥混话呢你!” “……太没面子了……” 有人蹲在地上,划圈。 某人一脚踹过去,“赶紧的滚起来,嫂子叫咱们去吃饭呢!” “哼,我要去吃,狠劲的吃,吃穷那个没眼光的领导……” 历经无数抢人风暴,高建国在本军区被各兄弟单位列入‘不受欢迎’黑名单的数月后,这支专业蓝军部队,东拼西凑的开张了。 而他们未来的工作职能就是,找出部队的缺漏,让他们认识到已身的不足,提高在现代战争条件下我们军队的战斗力。 第十八节 建设的初期,总有许多想不到的问题。 高建国每日冥思苦想的抓破了头皮,就想着再从哪里多捞点能用的人才和多点的物资回来。 他太需要帮手了,可是这个时候,他这个团编制里,他突然发现他还没有政委呢! 没政委叫他怎么干活啊,想累死他一个人啊! 多年都没啥牢骚的高建国是叫苦连天,硬扒着某个人的大门,死活想讨个说法回来。 “你给我做好。” 被他的举动气得笑出来的上司指着高建国的鼻子,喝斥。 “叔,我的叔,求你了,这编制不全,我也不是神仙,咋能全处理呢,这也不合规矩不是。” “什么叔不叔的,这是军营,不是你家的院子。” 杨志毓瞪他。 高建国又开始学他小儿子的动作,扁嘴。 看他这个样子,杨志毓气的哭笑不得,“我说建国,你都几十岁的人了,咋还这样,你家小城这样子,你也学,啊?” 被说的嘿嘿一笑,高建国坐着的身子向前一倾,“叔,我这不是没办法了么,好歹再给我点人手吧。再者说,没有政委可是大事啊!” 杨志毓笑着摇摇头,“不是不给你配,而是暂时没办法配,给你们这个专业蓝军的政委,如果不配个能和你搭档的,怎么搞工作啊,我们这也是为你着想不是。” “那,”高建国眼睛一亮,“我原来的那个教导员?” 杨志毓摆了摆手,“你以为我们没有考虑过,只是,一则,他是广东军区的,二则,”他的声音有些低,明显犹豫了一下,“你还不知道么,他,他已经不在了。” “什么?” 高建国猛的站起身,瞪大了眼。 离开原来的营,一开始还和教导员有联系,后来听说他又有了什么新任务换了地方,两人就失去了联系。 可是,这怎么可能…… “坐下坐下,听我说。” 知道猛然听到这个消息,高建国的心里肯定不好受,杨志毓叹了口气,“你们这一批,全都是一开战就上了战场的,可以说,你们经历了最激烈惨痛的初阵,能活下来的,个个都是好样的。所以,为了把你们的作战经验传下去,不光是你,很多经验丰富的基层军官都被调去当教官或是带不同的部队去了,他也是这样。被调过去带兵。后来你上的是法卡山,而他带兵打的是老山,那边的情况你也是了解的,虽然训练大有进步,可是毕竟还是新兵占了大多数,结果就……” 有点颓丧的靠在沙发背上,高建国垂下头,双手捧在脸上,久久不能平静。 虽然搭档时间不长,可是他们已经是生死之交,可如今人就这样没声息走了。 “建国,节哀吧!” 静了好一会,杨志毓安慰着他。 狠狠的抚了把脸,高建国抬起头,“我知道,不好意思,杨叔,我有点失态了。” “我理解。” [士兵同人]铭刻_20 带着要回来的物资回到暂时的营房里,高建国反复回忆起那一段日子,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数年后,当边境战争终于结束以后,高建国与几个部下重返旧日战场,并回到了几处陵园去看望长眠的战友们,在那里他也找到了教导员的墓。 墓前的碑文,已经在风雨数年后模糊了字迹,但墓前摆放的白色花束,让他知道,还有人记得这些长眠在这里的人们。 不能忘记,不要忘记,还有无数没人记得姓名的军人,为了祖国,沉睡在边境,安静的睡着…… 第十九节 门面开张了,可伙计还不够,这让人怎么摆弄呢? 高建国很是头疼。 虽然政委还没派来,但基层的指挥员已到位不少,但关键的是,士兵,我的士兵不够啊! 一个团的编制,尽管实际只有半个团,但人数却是大大的不足。而现在正值各部队并合裁军的时候,各部队把紧了自己的口袋,哪个肯把人交给他们,当年的新兵还刚开始征,就算能要到手,短期之内也是肯定派不上用场的,更别提他们是不是能要到新兵了。 和到位的几位干部商议了好几天,一直不太出声的铁路终于说话了。 “团长,我有个想法,不知能不能行?” “说说看。” 高建国把目光投向铁路。 这小子现在是副连级的干部,在这群人里算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但论起鬼心眼,高建国相信这里头没人能比得上他。 “我前一阵子和几个军校同学联系过,他们说今年部队战士复员又要开始了,他们部队中有些老兵虽然很出色,可是转志愿兵的名额却不够,只能让他们复员走人了。咱们这边不如要些这样的老兵来吧,反正咱们这里不是有转志愿兵的名额么,拿出一部分来吧!” 铁路的话让高建国犹豫了。 确实,上级是给他们这支新队伍不少转志愿兵的名额,而他为了拉人过来,已经把不少名额给了出去,目前已到岗的战士中,转了志愿兵过来了就占了大多数,而余下的名额,已经没有几个了,就这些,能拉过来几个人呢? “团长,其实多数老兵们都是舍不得离开部队的,就算今年没办法转志愿兵,如果能延长服役期再转的话,我想他们也是愿意的。” 铁路的眼睛晶亮晶亮的,带着种渴望盯着高建国。 看着他的眼神,高建国心里一动,“铁路,你是说,让这些战士留下来延期退伍?” “是。” 看高建国的表情,铁路觉得他已经有些动心了,于是努力再加上一把火,“等明天,团长,咱们再要些名额下来,就又能转一些,或是想办法再延长他们的服役期,这样只要三年,咱们这支队伍也就差不多能拉起架子吧!” 看他嘻哈的样子,高建国板起脸,“三年?上级给我们只有一年的时间,哪里来的三年让你浪费。” “一年?太过份了吧!” 铁路喊了一嗓子,他的反应让其他人也都点头,“团长,一年的时间太短了,我们连队伍都还没搭建起来呢?” 高建国冷下脸,先瞪了铁路一眼,这小子在这里给他装,他明明早知道这个消息了,然后他开口,“嚷嚷什么,命令就是命令,哪来的讨价还价,大家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没有?如果没有,就照铁路的办法做,到各部队去要今年退伍老兵的名单,问他们愿不愿意超期服役一年,如果愿意,就要来我们这里。但,”高建国环视一圈,“一,不允许提前告诉他们这里可以转志愿兵;二,要告诉他们来我们这里延期服役,仍然要经过考核,通过考核的才能够留下。都听清楚了没有?” “是。” 众人答应。 “那就好,大家各自分头行动。记得,就算人员再不够,我也只要合格的兵,那些混日子、吃不了苦的,我一个都不要。” “是。” 话说清楚,大家各自说了说目标部队,然后迅速的向那边出发找人去了。 等人全都走了,铁路嘿嘿一笑,凑过来先顺手摸上高建国面前的一包烟抽出一枝来,“团长,我的主意不错吧?” 瞥一眼他,高建国轻哼一声,没吭声。 “要是我能找到好手回来,团长,有奖励没?” 这句话才算让高建国的眉头扬起来,“好手?” “真的真的,好手,绝对的!” 看他认真的样子,高建国点头,“真是好手的话,那成。” “嘿,有您这句就成了。” 铁路得意的昂头,转身就走。 见他返身就走后桌上空无一物,高建国冷笑一声,“把我的烟放下。” 听到声音的铁路头也不回的就出了会议室,只留下余音在耳,“这包烟就算订金了啊领导……” “臭小子,下回我要剁了你的爪子。” 笑骂一声,高建国起身也出了会议室。 过了几天,大概是他们选老兵的消息传了出去,高建国接到了一个电话。 “建国哥,好久不见。” “虎子,你在哪里?” 高建国惊讶的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叫道。 “哥,听说你最近挺好的。” “废话,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来了。” 自从上次见了面后,他们再也没见过,当然到是一直有联系,高建国听说虎子也调到了基层部队,随后也跟着部队上了前线,虽然平安回来了,但却是受伤被抬了回来。 [士兵同人]铭刻_21 “你的伤好了?” “呵呵,哥,没事没事,早就好了。” 那边,虎子开朗的笑着,“哥,这军线打起来麻烦死了,我就不废话了,听说哥你在那边要人手呢,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怎么,你有意过来?” 高建国开玩笑。 “我就算了,”那边,虎子大笑起来,“听说你们是特殊部队所以要好手,那哥,我这边有几个伙计不错,你要不要?” 高建国沉默了一下,“你留不下?” 虎子顿了一下,笑声中有点苦,“哥,我留不下,上学和转志愿兵的名额有限,再者说现在裁军,他们几个,除了在部队学的一身本事外什么都不会,又没学历,留不下的。” “来我这里,也不一定能转的,虎子。” “哥,总比现在让他们直接走人强吧!这几个家里情况都不太好,今年走的人太多,回到当地也安排不上工作,推迟上一两年转,可能情况能好一点,我也只能帮他们这点忙了。” “……那好吧,不过虎子,话可我说到前头,我只要能用得上的,如果他们考核过不了,我是不会要的。” “嘿,这个你放心,哥,这几个绝对是一顶一的好手,肯定能过关。” “那成,你把人给我送过来。” “这个,这个……” 那边的虎子陪着笑,一时却不说话。 高建国疑心顿起,“虎子,你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哥,您亲自来一趟成不?” “说,什么问题?” 高建国冷下嗓子。 “哥,我是副职做不了主的。哎哎,可我说的情况都是真的,真的,哥我可绝对不闷你,他们几个绝对是好手,人品也绝对的好,这个我真没说谎。” 听到虎子慌张的解释,高建国皱眉,这就是说,虎子在那边恐怕混的并不算好,这种忙按理说只要有人愿意要,应该不会有部队主官拦的,可听他的口气,好象还是有点问题? 不过,高建国闭了闭眼,再睁开,上过战场的老兵,只要虎子没说错,他们肯定是不错的,那么,他就算费点功夫也值得。 “成,虎子,哥信你这回,我明天就过去,你等我。” “啊,谢谢哥,我等你!” 第二十节 从车站口一出来,就看到虎子在那里张望的身影了。 快速的扫了一眼,那年见面时还带着张扬与傲气的年轻面容上,已经有了岁月侵入的风霜。 “虎子!” 柔和的叫了一声,高建国冲着他笑了笑。 “建国哥,你终于来了。” 张兴华一个虎抱,热情的招呼着。 “手感不错。” 敲了敲他的手臂,高建国笑起来。 “哥,我又不是猪肉。” 撇撇嘴,放开手臂,张兴华有点孩子气的一掘嘴。 “哟,还会掘嘴了,这是跟谁学的?” 高建国取笑。 “跟谁,你家小城呗。”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高建国一愣,看向他。 张兴华笑嘻嘻的看着他,“哥,上回去你家,就见着嫂子和你家小子了,嘿,小城真好玩,说真的,哥,把你家小城给我当儿子吧!” 张兴华十分有兴致的说着。 “想得美!” 高建国一巴掌扇过去,虎子立即闪开一边,“哎哥,我是说真的,我就个姑娘,让小城给我当女婿吧!” “免谈!” 一边说笑着,一边上了车,高建国干脆的拒绝了他的结亲。 “哥,你有两个儿子,不要这样啊!” 张兴华看似抱怨着。 “废话少说,”高建国瞥他一眼,“实际情况是什么,说吧!” 张兴华有点悻悻的一撇嘴,“哥,你就这么肯定有问题?”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不了解你?”高建国一挑眉,“有话直说,有P就放!” [士兵同人]铭刻_22 “哥,你现在变得好粗鲁,太不象你了。” 听到高建国的粗口,张兴华有点惊讶——说起来,在大院里,他们这一批差不多年纪的男孩中间,高建国一直是众多父母口中的斯文学生、好孩子,好读书又上了大学,大伙过去总叫他秀才,虽然后来他一样进了部队,可是在印象中,高建国一直都是斯斯文文的,那年他们听说高建国上了前线时,聊天的时候还都猜那么斯文有礼的高建国是怎么带兵的,又是如何打仗的?上一次见面的时候,高建国给他的印象也是虽然疲倦苍桑了,但依然有礼文雅。这些多年,他还是头一次听到高建国爆粗口。 踹了一脚过去,高建国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越来越废话了,到底什么事?” 被踢了一脚,张兴华反而笑嘻嘻的伸出手搂上了高建国的脖子,“哥,你这个样子,看着亲切,我喜欢!” 见高建国双眸竖起,闪过利光,张兴华立即举起手,“我说我说。”一边嘴里还小声的嘀咕了一声:怎么有这么可怕的眼神! “说起来,我那几个兵,的确有些错,但我不认为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做错了什么事。” 张兴华开始说起事情的源由。 他们这支部队在前线,后方上来的卫生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前面,卫生队的女兵们在空闲时间利用当地没人的空建筑物里洗澡,然后,越方的炮弹炸了过来,那幢建筑物当时就塌了,里面的女兵全都死了。 当时跟着卫生队的那支小分队的小伙子们几乎气疯了,在后来的战场上就拼了命的杀敌,慢慢的也就杀红了眼,就在他们奉命撤回的时候,活下来的几个小伙子把被他们俘虏的越军给杀了。 这件事发生后,这几个小子全被关了禁闭,而他们营的营长直接上报了军区,认为他们违犯了部队纪律,一定要严惩。 张兴华不服气,跟营长顶了起来,结果,跟他们领导翻了脸。 军区认为他们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不能再留在部队,因此决定把这几个人全都强制退伍。 张兴华为了保这几个兵,四处求人,结果这时他爹就说了高建国那边要老兵的事情,说只要他能说动高建国要人,他就想办法帮忙把人调过去。 “即然他们不能控制住自己,那么我要过来,岂不是也是要出问题的。” 听完张兴华的述说,高建国冷静的说道。 “哥,我保证,他们的精神真的没问题,就是当时没有冷静下来,是真的,如果是我在场,说不定也会那么做的。” 张兴华解释着。 “你?连你也不能冷静下来么,虎子?” “哥,你是不知道,那个场面,那个,”张兴华的眼中有了晶莹,“哥,我们打小在部队长大,小的时候玩打仗游戏中都会说战争让女人走开的话,上了前线,卫生队的女兵们,那就是战士们心中的女神,真的,哥,我过去不明白书里为什么这么写,可当我亲眼目瞩她们明明很害怕,可仍然努力穿梭在战场的尸堆中,一具一具的拨拉着,寻找着任何一个还活着的战士,她们替负伤和死去的战士们擦拭身体,完全顾不得羞涩,那个时候,哥,我觉得她们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天使。” 他的声音中带着哽咽,“看着她们被炸死的样子,哥,我们的心都快碎了,所以……” 沉默的伸出手臂,紧紧的抱住他的兄弟,高建国无声的默语:我知道的,我见过更多这样的场景,我知道的,我的兄弟…… 第二十一节 情况了解了,高建国先没说要不要人,只提出要求说要先见见这四个人。 在禁闭室外,高建国先从窗口一个一个的看过去,一人一个单间,那四个人,有人在做俯卧撑,有人头顶墙壁拿大顶,有人在睡觉,有人闭着眼坐在椅子上嘴巴里不知在喃喃念着什么。 回头看了一眼张兴华,高建国笑笑,伸出手指在窗口处敲了敲。 “可以问个问题么?” 闭着眼的人没理他。 再一间,睡觉的人没反应。 再一间,拿大顶的翻了个白眼,头扭到另一边去了。 再一间,做俯卧撑的小子头都没抬。 还真有个性啊! 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张兴华,虎子笑的有点尴尬,他猛的一脚踹在门上,吼了一嗓子,“问你们话呢,聋了么?” 这下子,里面有动静了。 “副营,你来了。” 转瞬间四个头在四个窗口同时趴上来,顺带着露出笑脸。 张兴华低吼,“领导问话,认真点!” 四双眼睛同时转到高建国身上,喃喃自语的那个人长相文静,他微笑,“首长好,首长有什么问题么?” 睡觉的那个黑壮黑壮的,露出白牙咧嘴,闷声,“首长好。” 拿大顶的是个精瘦型的汉子,偏过头,灵动的眼珠转着,“首长好!” 最后那个,一脸憨厚笑容,“首长好!” 忍不住再次看了眼张兴华,他这几个部下真是太有个性了,这么看起来,也怪不得他们营长不想要这几个了,这性子一看就是闯祸的料,压制不住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管得住他们。 想到这里,原来准备好的话高建国不打算说了,说了也是白说,不过,到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一定要问清楚。 “一个问题:做了那件事后,你们后悔么?” 听到高建国的问题,四个人虽然相互之间看不到,可他们还是忍不住的左右转了转,然后,还是由那个文静的小伙子先开了口: “首长,如果能重来的话,我还会那样做,我不后悔。” “后悔啥啊,做了就不后悔。” “悔个屁,老子就想那么做。” “做都做了,没啥可后悔的。” 一句接一句的,全都说了。 听完他们的回答,高建国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士兵同人]铭刻_23 说完,他转身就走。 “哎哎,你们几个,真是气死我了。” 张兴华瞪了那四个人一人一眼,跟着后面跑了出来,然后一把拉住高建国。 “哥,我的哥,他们真的挺好的,真的,就是不太会说话,哥……” “哥什么哥啊,注意军容。” 高建国冷着脸,训了一声。 “……真的不行?” 跟着高建国走到车前,张兴华闷闷的开口。 回过头,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高建国忍不住的伸手一个爆栗敲过去,“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废话,去办手续吧!” “啊?哥,你是说……” “怎么这么笨?小时候明明很机灵的。” 高建国说着话,上了车。 “哎哎哎,哥,我,嘿嘿……” 这边的事定来了,因着这个事由,高建国不由的想到铁路那边,那小子走的时候一脸狡猾,说的什么好手,高建国心里敲起了鼓,那边可别再给我整出什么事情来,我就头疼了。 想到这里,他还是找张兴华借了个电话室,打了军线过去想问问情况。 基地那边没啥状况,说是铁路还没回来。 高建国的心提的更高了,那小子走的比自己早,居然还没回来? 别是给我惹祸了不敢露头吧! 再打了个电话到团里,找了王庆瑞,结果,王庆瑞带着吱唔的声音让高建国明白,铁路那小子肯定惹祸上身了。 “到底什么事,给我说清楚。” 吼了一声过去,那边沉默了一会,王庆瑞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其实,不关铁路的事,真的,铁路没有惹事的。” “少扯闲话,给我直说。” 又过了一会,王庆瑞吱吱唔唔的吭了半晌,才算是把事情说出来了。 放下电话,高建国怒拍桌子,把自己的手都拍疼了,揉揉红肿的手,高建国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混蛋小子,真想宰了他!” 事情的原由其实还在王庆瑞身上—— 他们原来在南方部队的侦察营里,王庆瑞曾带过的那个班里,有个神枪手,在战场上杀敌很多,因此立了二等功,高建国还在那边的时候,他在到年限以后,超期服役了一年后转为了志愿兵。几年下来,终于轮到他休探亲假了,他也算得上衣锦还乡的兴高采烈的回了老家。 家里一看他回来了,就忙着给他张罗婚事,因为他的原因,他家在村里也成了名人,没几天亲事就说成了一桩。他呢,一看那姑娘,也就喜欢上了,三下五除二的就下了聘礼,就预备着婚礼日期了。结果,有人找上门来,说他抢的是人家的媳妇,告了他一状。 经过调查,原来那家原来给姑娘订过婚,在没有解除婚约的时候结果他回去了,人家看上了他,觉得他在部队前程好,就这么的就又订给他了。 虽然他不知道情况,可他家里人觉得对方家是村长,还是他们家高攀了,就没对他说实情。 错不在他,可事情已经闹成这样了,那个男方不但到当地政府告状,还跑到部队喊冤来了,搞得部队是焦头烂额,没办法处理。 得,这下子,事情闹大了,逼得部队没办法,要么把他调走,要么让他提前退役。 那小子一听这样处理,也急了,结果就想到他班长王庆瑞在北边当领导,就想办法联系上王庆瑞,让王庆瑞帮忙想想办法。可王庆瑞能有啥办法,结果铁路知道后,把事一打听,再一听那小子是个神枪手,得,那边不要了,咱这边不是缺人么,要下来,反正就算有事,也有他们高大团长顶缸么! 就这么的,铁路大包大揽的答应了帮忙,还蒙了高建国一把。 到了那边,铁路是舌灿莲花的说了一通,把那边领导也给说动了,最后只说只要他们团长签字,这事他们就同意了。 这下子,铁路有点急了,如果他敢让高建国签字,就不用一开始就去蒙高建国了么! 事情就这么拖下来,直到高建国打电话来,那边也再等不及了,王庆瑞也只有硬着头皮坦白了。 寻思了一阵子,高建国气的笑出来,“臭小子,跟我来这套,真得好好治治他这毛病。” 得,气归气,事情还得解决,好歹那个小子是自己的部下,他闯祸自己不承担还能谁承担。 都已经过来了,正好又在南边,索性一趟子全解决了也好。 想到这里,高建国点点头,得,再辛苦一趟吧! 第二十二节 其实虎子这边离铁路去的地方并不远,开车过去也就是一天时间,第二天一早,铁路就借了虎子这边的一辆车,原来虎子还要派个司机跟上,不过却被高建国拒绝。 高建国觉得那事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也不想让人知道铁路给他捅的蒌子,他觉得有点丢脸。 一个人开车也就没什么顾及,高建国把车速提到最高在山路上盘旋了几个小时比预定早了两个小时到达了目的地。 找到了部队营地,内线一拨进去没几分钟,铁路那小子就跑了出来。 “营长,你可来了。” 冷哼了一声,高建国一抬头,“你这算是没惹祸?” “当然没有。” [士兵同人]铭刻_24 铁路大大方方的拉开车门上了车坐好,“营长,你可是得到一个神枪手啊!” “哼,我哪里找不到一个神枪手?” “可这个最强啊!” 铁路笑嘻嘻的,一点都不怕高建国的冷脸。 被他没皮没脸的陪着笑,高建国也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巴掌拍过去,“就知道给我惹事。” “嘿嘿,那也是您的老部下啊,关照关照是应该的。” “哼,鬼扯的毛病,你拉帮结派啊!” “哪有,我这是为部队留下有用的人才,领导应该奖励我才对。” “奖励,我给你几巴掌。” 没好气的甩过去个白眼,车子已经停在了营房办公区前。 和这个营的几位领导见了面,发现这里的教导员还是他原来见过的几次面的战友,高建国也就没再客气,把具体事情再详问了一遍,发现与他听到的差不多并没有出入后,他还是忍不住瞪了一眼铁路,然后与他们商量调动的问题,算是谈妥了这件事。 不过,高建国觉得自己这么来趟,才收到了一个也太亏本了,琢磨了下,厚着脸皮又磨了一会人家营长和教导员,害的这两位看着这个首都军区的团长给他们陪笑脸的死磨,最后实在是不意思了,勉强答应让高建国在他们侦察连里再挑两个人。 其实他们也知道,如今面临着的复员的战士不是一个两个,他们想留也没那么多名额,这有个机会,也算是给他们今年要走的战士一个机会。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高建国很开心,也就不再在乎铁路那小子蒙骗自己的手段了,不过这教训么,还是要教训一下的,省得他下回再给自己惹下其他乱子。 “铁路,你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 晚上,宿舍里,高建国抽着烟,似笑非笑的盯着铁路。 认真的说铁路心里挺虚的,虽然他知道高建国不会真拿他怎么样,可是找个机会恶整他一回也不是不可能的,他的这位老营长可也不是什么善茬,整人的手段也是颇有几套的。 “营长,我的营长,我这不是着急么,这缺人缺的厉害,人家各部队又不肯给我们好手,我这心急的……” 看到高建国挑着眉,一脸你继续往下编的表情,铁路嘿嘿的一乐,“班长知道这事后,是吃不好睡不好的,着急的想帮忙,我这不是看班长急的疱都长上了……” 吐了个烟圈出来,高建国一眯眼,“再编。” 嘿嘿的干笑几声,铁路搓搓手指,“营长,给枝烟。” 看看他的表情,高建国把手边的烟盒扔过去,“说吧,别扯闲的。” 抽出烟来点上,铁路慢慢的吸了好几口,这才开了口。 “营长,去年快年底的时候,我休过探亲假,您还记得吧?” “嗯,是11月底,正好也可以抽出空来,你的假还是我批的。” “我家在云南,家里头您知道,只有我外公在那边一个人,我说了多少次要接他过来,可他死活不肯来。” “我知道,庆瑞说过,你外公舍不得那边的老朋友。” “我对我父亲没有印象,只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牺牲了,他也是军人。我家只有我外公、我母亲和她妹妹,我母亲去世后,是我姨母和外公带着我,她结婚后我姨夫对我也特别好,我姨夫也是军人,不过服役单位在西北那边。去年外公的身体不太好,所以姨母就从西安过来照顾他,我回去休假的第三天,突然接到电报,说我姨父突然病倒快不行了,接到电报的时候,我姨母当时就昏过去了。” 铁路说着,有些急燥的抽了口烟。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么多,可高建国没有吭声,只是沉默的听着。 “我陪着姨母回了西安,才知道经过全力抢救,姨父已经脱离了危险,没事了。” 叹了口气,铁路笑笑,“当时真是吓死了,看着姨父没事,总算是放下心。姨母和我表弟两个人都陪着姨父团团转,我也不好闲着,也就帮忙东跑西跑买东西送饭什么的,比起训练到也轻松,然而,那天,我看到了一个人。”铁路抬起头,“我去早上的菜市场去帮着姨母买菜,看到了一个人。” 高建国心里一动,知道原由来了。 “您记得田来么?” 看他问的严肃,高建国顿了口气,如背书般的背出来,“田来,1964年生人,陕西榆林人,1982年入伍,1984年当班长,1985年参加了麻栗坡战役,立个人三等功,同年9月退伍后结了婚,被分配在当地一个商业部门的批发站工作。” “我就知道您记得,”铁路笑了,“我看到他了。” 高建国点头,“他结婚的时候还给我写过信,我回了信,那之后我再没接到他的信。” 铁路点了点头,“那天早上,我在菜市场看到他了。” “出了什么事?” 高建国立即反应过来。 “也没什么事,”铁路的表情有些奇怪,“他在卖菜。” “什么?” 高建国一愣。 1985年前后,我国还处于计划经济时期,在商业部门的批发站的工作算是当时挺不错的工作,尤其是让一些出身农村的农家娃羡慕,田来是榆林下面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又能吃苦又肯干活,按理说又分配到了这种地方,应该生活的还不错吧! “他的左手,”铁路顿了一下,“残了。” “什么?” 高建国猛的站起来,“他复员的时候好好的,根本没有问题。” 看到他吼,铁路摇头,“不是旧伤,他是在工作的时候给单位接电线的时候摔伤的,左手残了,工作也没了。” “TMD,他这是工伤,他们单位居然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只是一个退伍兵,有那么一个奖章而已,又没背景又没靠山,干不了活还得他们养,人家觉得浪费呗!” 平静的描述着,铁路的眼神阴冷阴冷的,“没办法,当时他的户口又转到了乡镇上,村里也没了地,他父母又病了,为了养家糊口,田班长只能四处找工作,但少了一只手重活他又没办法干,最后只有当了个菜贩子,他没有什么本钱贩菜,只能自己给别人当小工把菜背到市场上来卖。”铁路低下头,“营长,你是没看到,田班长原来那双厚实灵巧的双手如今长满冻疮,手指粗得象萝卜,那是因为没钱治全都烂了,还不到二十三岁,苍老的象四十。” 铁路的嘴有些哆嗦,“如果不是觉得他有点面熟多看了几眼,我根本认不出来他是那个跑起来象豹子笑起来象孩子的田班长。营长,你知道么,当时我穿的是新式军服,新的发亮,看看他再看看我,我羞的快要抬不起头了。可是田班长只是笑笑,还安慰我说他这是自食其力,天经地义的。营长,他明明比我还小的……” [士兵同人]铭刻_25 下面的话,铁路说不下去了。 高建国手上的烟早已被他捏灭在手心,他也没感觉到疼,只是呆呆的听着,想着,回忆着那个憨实朴素的农家孩子,他的心抽抽的疼。 他的兵,那是他的兵啊,被人亏了也只能笑笑什么办法也没有却也没找他帮忙,他的兵啊! “所以,这次,听班长说了小林子的事后,我,”铁路咬着牙,“小林子家里的情况和田班长是一样的,他如果回了村,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况且这件事又不是他的错,我想,我如果能帮上点忙,我就尽力吧,我,也只有这点能力……” “为什么不对我说?” 高建国打断了他的话头,“那事你回来之后为什么不对我说?” 铁路摇摇头“田班长不让我告诉别人,他说如果我说了,以后就不要再认他了,我硬塞给他的钱他也不要,如果不是我威胁他说如果他不要我就告诉营长,营长肯定会来找他的话,他也不会要的。” “你给了多少钱?” “我当时身上只有三佰块,全都塞了他。结果我第二天去找他,他就不在了,旁边的人说他没来,我打听到他打工的那家菜贩子后去找,结果他说田班长辞工了。我在附近找了好几天,都没有再找到他。后来假到期了,我只有回来。不过我托了我表弟,让一定帮我找到田班长,只是到现在,也没消息。” “他家那边?” “没有。说是因为村里没了地,他搬出来出去打工以后,就没人知道他住在哪里了。” “一点线索都没有?” “我让表弟到他老婆家去找找,不过还没消息传给我。” “找到以后,给我说一声。” “知道了。” 闷闷的答应着,铁路翻身倒在床上,不想再说什么了。 看了他一眼,高建国没有再说话,也随意的倒在床上,闭上眼,静静的思考着。 那一夜,他们两人,一夜未眠。 第二十三节 接下来的事情办的都很顺利,两边部队的领导都痛快的批了转调手续,于是高建国也就没再客气,接收了这几个兵后就带着他们北上回到已方的基地了。 回到基地后,高建国接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上级终于给他派来了一位政委,此人也将于近日报道。 琢磨了一下,高建国打电话去探问来者何人,嘿,这回上司又打起了太极,说见面就知道了。 心里倒吸了口气凉气,高建国咋听着这话不对味呢?难道说他最近挖人挖的有些太过火了,这领导的语气都变了。 在忐忑不安中过了几天,高建国接到内线,说是基地门口来了一辆车,车上的人说要见高建国。 高建国心道,这正主可是来了。 迅速的到了大门口,就看到一辆车身沾满了灰尘的吉普车停在大门的一侧,车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长得五大三粗的面容上有着一双稍显薄的双唇,看年纪约三十六、七岁,一双粗眉有些凌乱,眼神异常锐利,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出了鞘剑般的寒气。 这模样,看上去不太平常,但最不平常的是,他咋看咋觉得这人面熟,似乎应该是他认得的人? 这到底是谁呢? 不过几秒功夫,高建国已经走到门口,同时伸出手来,“你好!” 那人锐利的黑眸转向高建国,有些薄的双唇轻轻一掀,“好个屁!” 被这三个字噎的差点想翻白眼的高建国猛的顿住,眼睛大睁,“……大棒槌……” 对方翻了个白眼,“秀才,太没礼貌了,哥不会叫了?” 高建国仍然处于震惊阶段,“……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会是我?” “我明明要的是政委?不是土匪啊!!!” 对方恶狠狠的一胳膊夹住高建国的脖子,“你说谁是土匪?” “……就是你!!!” 用力脱身出来,高建国白了他一眼,“靠山王杨林,不是土匪是什么?” “呸,亏你还读了那么多的书,靠山王杨林是土匪么?人明明是皇帝老儿的弟弟,皇亲国戚的,你书真是白读了。” “我才呸,你自己说说,你看看你这形象,说你是土匪都象是抬举你了,你比土匪还土匪。” 高建国毫不客气的骂回去。 看着他凶狠的骂着,杨林反而大笑起来,“我听虎子说你现在连骂人都学会了,本来还不信,现在我信了,哈哈哈,看起来这打仗确实能锻炼人,我们的白脸秀才都成凶神了,有意思。” 两个说笑间,就向基地里面走去。后面的吉普车也慢慢的开了进来。 “少废话,怎么会是你?” 高建国一边瞪,一边在下面一脚踢过去。 杨林快速的闪躲开高建国的偷袭,一边笑,“听说你这边少个政委,我这不就主动申请过来了,怎么,不欢迎?” “你当政委?” 高建国出手更快了,“就你这样子当政委,谁会信啊!” 回击了几拳,杨林呵呵的笑,“看看,小瞧人不是,告诉你,本大爷可是解放军政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你以为我是一般地方能请得来的么,要不是看在你为难的份上,老子才不来呢!” 停下手,高建国上下左右的一通打量,怀疑的看了又看,“就你?政治学院,政委?咱军队没人了,连土匪都要?” [士兵同人]铭刻_26 “哟我说你这嘴可真是越来越能说了,这话可真难听,咋滴了,你哥哥我哪里比不上你了,象我这么优秀的政委你到哪里能找得到,白捡了一个你还事多,小子,欠揍是不是?” 杨林呲牙,作了个凶恶的表情。 高建国仰天长叹,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的太快——这个长得五大三粗一脸凶神恶煞模样的人叫杨林,对,与隋唐演义里靠山王杨林的同名,他们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打小这杨林就是他们同龄人中的老大,打架惹事是一顶一的刺头,他比高建国大半岁,两人正好是一正一负的对比,一个整天惹事不读书人称土匪,一个整天抱着书啃叫做秀才,后来却又殊途同归的都进了部队。当然,一个是毕业分配进去的,一个是老爷子觉得不行得找个地管管踢进去的。附注:杨林此人正是高建国直属上司杨志毓的儿子。 说起来,上一回两人见面,还是79年高建国第一次从前线撤下来的时候,当时杨林跟着他家老爷子到边境视查,那时他还透露了不少消息给高建国,不过这转眼间就六、七年过去了。 “喂,认真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到了办公室,茶水倒上两人坐好,高建国端着茶,问。 “什么怎么回事?” 杨林眨眨眼,一脸不解。 磨磨牙,高建国真想把茶泼到他脸上,“你个死土匪,你不是在参谋部当啥参谋的么,什么时候跑到政治学院上学去了,我一直以为你出了参谋部会去当军事领导的。” “哎,这事闹的,嘿嘿……” 杨林大笑,“我也以为会那样的,结果,那年和你见了面后,回到北京,老爷子说军队要改革了,以后没啥文化学历的军官怕是呆不下去了,他问我说还想不想呆在部队?你说这还用问,咱们这号人不呆部队再能去哪?这不,老爷子就拖了个关系搞了个名额把我塞进去了,得得,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杨林指着高建国,“就知道你看不上这种后门,不过你也知道,要让我考啥的我那是肯定考不上,我不象你那么能读书,不过认真的说,我进了学院以后,那可是真下了一番苦功,要不然,我也不能拿了优秀毕业生,成绩可是以头三甲名次毕的业,那可全是我自个苦读的,这一点上你放心,你哥哥我没那么下作。” 杨林微笑,“打小我就喜欢打架,整天里好勇斗狠的,但在正事上,咱不会暧着良心做事,毕业后,我就主动报名上了轮战部队,你可别以为我光是指手划脚的当坐佛,老子也拿着枪冲锋在第一线,嘿,这可是彻底贯彻了咱□□部队政治领导冲锋在前的优良传统啊!这不,”他抬起脚,拉了起来,“这条腿中了两枪,”又拉开上衣,“这里中了三枪,MD,老子命大,就这么样都没死,硬是活了下来,就连医生都说没见过我这么命硬的,哈哈哈……” 看着那几处伤口,高建国也暗惊,他真是命大,这么重的伤居然活下来了。 “不用跟我在这显摆,你那种臭脾气,阎王那里才不会收!” “切,我是不用跟你显摆,哪里比得上你,两进两出战场,杀人无敌这身上居然连个伤都没有,幸运的小子。” 杨林撇嘴,“我那口子哭得跟啥似的,弟妹那里到是真不会知道你有多危险,你命真好。” 说到这个,高建国也不由的笑起来,是的,他命真好,那么危险的战场他上了两次居然都没受伤,到真是没让老婆害怕。 “算了,不说这个了,到底是怎么把你给调过来了?” “也没什么,”杨林轻描淡写的说,“从医院出来,回到部队,老子跟那边的闹了点矛盾,MD,老子就看不上那种自己打不了仗嘴里还叽歪个没完的小白脸,揍他一顿都是轻的,要不是老子还有点理智,他就不是光断根肋骨的小伤了。” 高建国哑然。 “事也闹了,人也打了,这不,关系也就僵了,上头这不调解矛盾呗,各打五十大板,回家各找各妈。这不,我家老爷子急了,就把我给搞回来了。”杨林说完,还一脸委屈,“真他娘的,老子到了你这里,职务还降了一级的,MD,真倒霉。” 对,虽然他只比高建国大半岁,但这小子升职是比他升的还快,他当营长的时候这小子在参谋部里都混了个副团了,等高建国副团了,他从学院毕业就正团了,这仗一打立功受奖的,按理来说怎么着也能升个半级,只是,那又怎么样?他敢把别人打得肋骨断裂,受个处分都是轻的,没把他踢出部队都是他倚着他家老爷子的光了,MD,他还敢委屈? 狠狠的瞪过去,磨牙,高建国再度对自己的运气产生了怀疑,他真的是幸运么?那为什么他身边尽是些不着五六的混仗小子,没一个是能让他省事的主? 实验部队,也不是这么实验的啊! 我的娘咧…… 第二十四节 天气渐凉,虽简陋但设备基本齐备的训练基地里,随时都能听到训练中的喝杀之声,高建国放下手中的笔,忍不住起身松了松腰骨,随意的走到窗口,顺着声音听过去。 隐约的笑骂声从那边训练场传出来,他似乎听到了杨林的声音。 想到他的这个政委,高建国就忍不住苦笑——哪支部队的政委象他一样这么喜欢泡在训练场上,整天跟着战士们一起摸爬滚打的,比起他这个团长,杨林才更象是军事主官。 不过,转过头看了看桌上摆着的文件,高建国苦恼的叹了口气,过去把文件收在柜子里后,他拉扯了一下军服,出了办公室。 顺着声音走过去,果然就看他杨林跟着铁路带着的那支小队正在泥坑里练习穿越障碍的项目。 站在混合着泥沙的水坑边,看着他们一身泥土的滚在坑里,一边翻上爬下穿越着障碍,高建国点了点头。 铁路这小子别看年轻,在带兵上确实有他独有的一套,这些一看就桀骜不驯的小伙子们在他的带领上个个拼力训练,比起其他的几支小队来说,成绩的确高出不少。 “哟,秀才,出窝了!” 身上滚的一身泥的杨林蹲在泥坑边,沾满泥的脸上就露出他的那口大白牙,他一扬手,冲着高建国喊。 旁边的泥人堆里有人发出笑声,毫不害怕高建国会生气——他们都摸透了高建国的脾气,他们团长虽然常冷着脸,但实际上却是个外冷内热、好脾气的头头,根本不介意拿他来开玩笑。 无奈的叹了口气,高建国从上边俯视这一群泥水里的泥人们。 “冷不冷?” “不冷不冷,热乎着呢!”杨林抢先开口,还伸出脏脏的爪子,“给枝烟吧!” 看他这得性,高建国挑眉,“滚一边去。” “哎哎,这也太不象话了,我们这么认真训练,团长连根烟都不赏,太不给面子了吧!” 杨林回过头,挑唆大伙。 “就是,团长,太小气了。” “就是就是……” 这群家伙还都跟着话尾来劲了。 唇角一抽,高建国来回打量他们,“到饭点了,不饿?” “饿?都快饿死了。” 小伙子齐口高喊。 “我看你们这样子到象是不饿,要不,再推迟两个小时吃饭吧!” 毫不客气的实施打击手段,高建国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没理会下面的一面叫饿声,“精神这么好,再去跑个十公里吧!” [士兵同人]铭刻_27 “团长,不带这么打击报复人的啊!” 铁路跳出来,挥着手。 “打击?报复?铁路,你就是这么看待你的上司的么?” 似笑非笑的看着铁路,这小子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上周休假他一大早跑到高建国家里,不但拐了三个小孩出去疯玩了一天,还和一起休假过来的王庆瑞窜唆他老婆带着小孩子们跑出去下馆子,害得晚点才回去的高建国在自家门口得了个闭门羹不说,还让倒霉到身上忘记装钱的高建国饿了一天后灰溜溜的回了基地,家里啥吃的都没有,老婆他们回来后他的时间到了,必须得回基地。 铁路这小子是不是以为他不知道那天是他设的套——回来后高建国就顺藤摸瓜的查到铁路在前一天就和他的勤务员套了话知道他回家的时间而抢先走了一步。 饿肚子的滋味可真不好受,那年他们在前线因为补给上不来有近三天的时候没有吃的东西,饿的时候只有自己骗自己的说自己不饿,那个时候真是难过啊! 想到这里,高建国的心沉垫垫的——现在他们面临着一个重大的问题,如果不能加以解决,说不定,他们还真的要再一次饿肚子了。 心里盘算着,高建国的脸上到是微毫不露。 “团长,你太冤枉我了,我真的没有。” 铁路还在大声的喊着冤,身边的人一起附合,杨林到是毫不在意的爬上坑边,脏爪子就向高建国的口袋里摸去。 闪开他的偷袭,高建国后退几步,一脸嫌恶的看着他们,“又脏又臭,这样子去食堂,你们想让炊事班的同志们再怎么在那里做饭?” “嘻嘻,团长,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的。” 小伙子们起着哄。 高建国瞥一眼笑得看似没心没肺的杨林,一脚踹过去,“你也是。” 杨林一个战术翻滚重下泥坑,“喂喂,不带这样的,秀才!” 快走两步捞过一边的水管对准泥坑,脚一踢开关开了,水流喷射而去,对着那群泥猴。 “洗干净了再上来。” 冷冷的冲着,高建国毫不手软的把水放到最大。 清澈的水流洗着他们,一群大小孩在水中跳来跑去的冲洗着,还有人怪笑着。 “团长亲自给我们洗澡,真是荣幸啊!!!” 杨林抹去脸上的水珠,跳了上来。 瞪他一眼,上下打量一下,基本算是洗干净了,但这身上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衣裤向下流,眼见得上面的地面都是水迹,高建国一皱眉。 “都回去把衣服换了再去食堂,”他环视一下准备跑的小伙子们,“再让我听到你们谁脏着爬去食堂偷东西,我就踢他出基地,都听清楚了么?” “是!” 这一声到是齐声的很。 看着如鸟兽散去的他们,高建国叹息的摇了摇头,又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对他们太狠了,天气有点凉了,得小心不要让他们感冒了,还是让炊事班开始多准备些姜汤吧! 跟着杨林去了他的宿舍,等他换完衣服出来,两人慢慢的走向食堂。 “秀才,心情不好?” “你该知道的。” 看到高建国瞪他,杨林一摊手,“实话,知道归知道,但这一回我是真没办法。” “我知道,指望你是一点用都没有。” “哎喂,秀才,你这话有点过了啊,虽然我老爹是有那么点小权,可这种大环境下,他那点小权也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我比你更清楚这一点。” 没客气的扔过去一枝烟,“抽吧,知道你断粮很久了。” “嘿嘿,秀才,就是你心细。” 美滋滋的抢过火柴点上烟,杨林深深的吸了一口,“情况不妙啊!” 停住脚步,高建国看着远方的天空,“真没办法,只好再搞一次野外生存了。” “什么?又搞?” 杨林停下吸烟的动作,瞪大眼,“上个月才刚搞过十天的,这个月又来?” “那你说怎么办?” 看着高建国焦虑的眼神,杨林无奈的叹口气,“那这回,我带队吧!” “不了,还是我去吧!” 高建国坚决的摇了摇头。 这是一段让人哭笑不得又不得不让人感到无比悲哀的日子,堂堂军队,居然出现断粮的危机——裁军不仅裁了百万人员,连带着连军费都裁掉了,为了节省开支,逼着好多部队不得不用野外驻训、野外拉炼、野外生存等手段来节省开支,多么可笑又无奈的现实。 那之后,为了部队的生存,各部队开始发展第三产业,军队全面陷入了经商维持生存的怪圈时代,这种怪现象一直到90年代新一代领导人上台以后才得到了缓解,但是,军队经商的恶果已经造成了无数不良的后果,而这一点,虽然当时军方也有不少人清楚认识到了这一点,但为了生存,那时的他们别无选择! 第二十五节 秋色渐浓时分,高建国带着出去搞野训的队伍回来了,看着战士们个个疲倦憔悴瘦削的样子,杨林的心里实在是不好受,第二天早饭后,他拉着高建国到了基地两侧的山坡处,指着这一片山林,说起了他的想法。 “我问过了,这一带都是军区划给我们的训练营地所属的地盘,只要保持原有形态,不造成大规模的改变的情况下,上面说我们可以适当的改造这里。” 高建国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这一带的山林起伏不平,但树林并不茂盛,山沟溪壑没有路径,自从他们来这里后,他们主要把这一带做为隐蔽训练的场是,所以对这里的环境并没有任何的改动。 “棒槌,你的意思是?” [士兵同人]铭刻_28 “营房两侧的空地上,是可以种上蔬菜的,后面还有一些空地,盖个鸡棚猪圈养些生畜,而这里,向阳的地方可以种上粮食,我测量不定期,把这一带全都利用上,能有近三亩半的面积,加上这一带有水,只要认真点,打上千把斤的粮食是绝对没问题的,林子里还可以种点野菜蘑菇什么的,再加上分下来的资金,最起码,一年下来咱们这些人的生活是肯定能保障的。” 高建国沉默的打量着附近的环境,心里盘算了一下杨林说的方法,他也有些心动了。 “不过,搞这些恐怕还是得有资金才能够吧?” 听到高建国这么问,杨林知道这事有门,他笑了,“看看,秀才,这你就不懂了吧,其实根本不需要花多少钱的,鸡棚猪圈都由我们自己动手,也不需要多少砖瓦,就算需要,从后勤要点就是了,这点东西相信他们还是会给的,再者说,顶多是泥土抹成坯房,这些小事来自农村的战士们个个都会做,你就不用操心这个了,我现在需要你做的就是,得找些优质的种子和生畜来源,这个恐怕得你出面才成?” “我出面?” 高建国有点茫然。 “对啊,你得去找人帮忙么,这个方面我可一点招都没有。” 杨林一摊手。 高建国盯着他,杨林耸肩,“秀才,我不懂这些个科学啥的,就听说粮食种子要是不好,就种不出来粮食啥的,从农村来的战士们也说他们家里往年都是乡里集体购买的种子,一般人都没办法自己搞到的,所以,这些方面就只能靠你想办法了。” 说完,他还嘻皮笑脸的凑到高建国的鼻子下,“你可是大学生,又在大学革委会干过,这点小事应该难不住你吧?” 目瞪口呆的听着杨林说的这般轻巧,高建国可真是犯了难。 回到基本,他坐在办公室里想了好一阵,又打了个电话给老婆,向她咨询了一下关于这些方面的知识,他想着老婆好歹也是个中学老师,对这方面应该比他这个学理工科的军人懂得多些吧! 不过还真是让他惊喜不少,老婆放下电话两个小时后,就回了个电话给他,说她的学生里有一个家长是农科院的职工,可以托他去问一下能不能想点办法。 把事情托给老婆,高建国算是放下一点心来,老婆这个素来是办事认直,有她的承诺,应该是没啥大问题了,怀着对老婆的一点内疚,高建国开始和杨林安排着各队人员,找出会各种手工活的战士们,大家集思考、共动手,搭绷开地,一周下来,就把这些基础活计给搞定了。 等到了周末,不待高建国说什么,杨林一伙人就把他从基地给踹了出来,美其名约让他休息再顺带给基地把事情给办了。 看着一脸奸笑的共犯们,再看看主动坐到吉普车驾驶室里的铁路,高建国忍住想骂人的冲动,黑着脸上了车。 路上,他一直没吭声,铁路一直偷偷在看着他。 等到进门的时候,高建国淡淡的说了一声,“见你嫂子后不要多嘴。” 家里,三个孩子见到两人进来,起身招呼着。 最小的孩子高城,马上十岁了,跟个小猴子似的一个箭步冲过来抱住高建国的腰,就往他身上爬。 没好气的给小儿子屁股上一巴掌,高建国倒也没有放开他抱上来的手。 “作业写完了?” “马上就完。” “见到你铁叔怎么不问好?” 小家伙闪着亮晶晶的眼睛转过来,大声的喊了一声,“铁叔好!” 正拍打着已经是小大人的老大的铁路转过头,笑眯眯的点头,“小城好!” 还是女孩子乖,马上拉着父亲和铁路过去坐下,递茶,“爸,喝茶。铁叔,喝茶。” 姑娘这么乖,高建国的心里别提多乐了,空的一只手伸过去,把十二岁的女儿搂过来,狠狠亲了一口。 “我闺女最乖了。” 女孩子家到底面嫩,不好意思的转过头扭身跑掉了。 转头看老大高军,“要考高中了,复习的怎么样?” 高军向来对父亲敬畏的紧,听到父亲这么一问,他的神色就有些紧张,“那个,还、还可以……” “什么叫做还可以?” 高建国的眉头皱起来。 “我说你这不常回来,这一回来就教训孩子,啥毛病啊这是?” 这会子老婆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冲铁路点了点头,“你来了。” “嫂子,你好!” 铁路忙跑过去,亲热的打着招呼,同时以大伙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嫂子,团长是这摆威风呢,咱们别理他。” “哼,家里头少摆你那团长的威风,少说闲话。” 嫂子是个典型的北方女人,脾气有些泼辣,做事爽快,高建国常年不在家,这家里的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都是她管,这要说真的,他在家里还真没啥地位。 瞪了一眼墙头草的铁路,高建国撇过头,也没再继续训话了。 高军出溜的跑到他妈面前,乖巧的问,“妈,我帮你端饭。” 高建国听到儿子这表现,心头大怒,这个臭小子,就会在他妈面前卖乖,可看到老婆横扫过来的眼神,他摸摸鼻子,无力的跨下肩,算了,他在家里就是三等公民,没有发言权啦! 等吃过饭,打发铁路带着三个孩子一边玩去,高建国拉过老婆,就想问一下情况。 看他这表现,老婆好笑的摇摇头,“你对家里的事要是有这么上心的话,那就好了!” 这话说的高建国不好意思了,对家庭他确实愧疚太多,缺失了太多的责任和义务。 “真是对不住你了,只是,我……” 见高建国难为的样子,老婆也就没有再取笑他,她拿出一张纸,递了过来,“我托学生家长查的一些资料,你说的东西只有这地方有,只是不太好搞到,他们那里是研究院,只是新品种的种子是由各科主任负责的,他实在是要不到。这是他们科负责人的名字,要不然你托部队上的领导去找找关系吧!” 看着手上写的地址名字电话等详细资料,高建国感激的伸手拉住老婆的手,低声,“辛苦你了。” 老婆不好意思的收回手,“说这啥话,赶紧的忙你的去。反正你坐在这也是休息不了。” 轻轻抚了一个老婆的发边,高建国笑了,“那我先去这里看看,最好能自己解决这些事。” “成,你去吧,我还准备了些东西,回头你走的时候带上。” [士兵同人]铭刻_29 “嗯,我知道了。” 安排了家里的一些事,高建国出来,看到铁路正跟三个小孩玩着什么,高建国翻了个白眼走过去。 “我说铁路,让你嫂子帮你找个对象吧!” “哟,团长,你咋想起这事了。” 看出高建国要出门,铁路忙跟小家伙们打了个招呼,跟着出来。 “你现在好歹也是个连级干部了,也二十六七了吧,该成家了。” “哎,这事我还真没考虑过,不过若是象嫂子这样的女孩子,我到是可以考虑。” “哼,你当你嫂子这种好女人满大街都是啊!” “是啊,就是因为没有满大街都有,所以我才找不到啊!” 嘿,铁路这小子还真是会顺杆爬。 被铁路气的给笑出来,高建国一脚踹过去,当然铁路躲的很快,没有被踹到,“哎哎,团长,这说不过就踢人可不是好领导的行为。” “好领导?你想要什么样的好领导?” 冷眼横过去,高建国挑眉。 “这个,反正象嫂子那样的就成。” “哼,这话是你说的,那就走着瞧吧!”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着话,到也不寂寞,车子开到农业院大门口,高建国把纸条拿出来又看了看,周末,这门口还是有人出出进进的,看样子好象都是里面的工作人员。 高建国跳下车,拉了一下军服,“铁路,整理一下军姿。” “知道了。” 两人收拾停当,到了传达室一打听,他们要找的人还真在。 进了门,铁路小声的念,“农科院的大门还真好进。” “我看你是没话找话,这又不是什么保密单位,用得着防人么?” “团长,我觉得您这话不对。” 铁路到是一脸认真的回答。 听到他的认真,高建国疑惑的问,“这地方需要保密么?” “不是。团长,您理解错了。” 铁路一边思考着一边解释,“我是这么想,这优质种子听说能多种出好多公斤粮食,那么这玩意肯定就是好东西,咱国家这么缺粮,有这种子不就可以解决好多人的吃饭问题了么,这难道不是需要保密的东西么?” “唔,你说的有道理。” “我听说咱隔壁那小鬼子最喜欢偷咱们的东西,咱们的可多东西都被他们偷了,所以一定要警惕这些人……” “说的好!” 两人说话时并没有小声,走在他们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转过头,大声叫好,让两人一怔。 “这个小伙子说的有道理,谁说粮食不重要,这可关系着咱十亿人的吃饭问题,说的好。” 这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头有点秃,嘴唇厚厚的,很符合人们心目中科学家的固有形象。 他打量着两人,冲着铁路笑笑,不过在看到高建国的时候,明显的皱了起眉,似乎在想什么。 “这位同志,您有事?” 看着他一直盯着高建国在看,铁路忍不住的上前一步。 “你、对,就是你,你是姓高?小高?” 那个试探的问着。 “呃,啊,对,我是姓高。” 高建国奇怪的看他,“您认识我?” “你在南方呆过,在XX大学,对吧?” “是,没错。” “果然是你。” 对方笑逐颜开,“我就觉得你脸熟,果然是你。小高!” 听到他这么叫高建国,铁路噗的笑了一声,高建国瞪他一眼,转过头。 “恕我眼生,您是?” “你不认得我了?我是李博,你救的那个李博啊!” 李博激动的说着,“那年要不是你,我早被他们给整死了,多亏你我才能活下来,活到现在还可以搞我的研究,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是你把我绳子上从救下来,要不然我就真的自杀死掉了。” 他说到这里,高建国恍然大悟,他想到了,那年他在大学革委会工作,当时□□的很厉害,他实在是不忍心见那些知识分子被整成那样,私下里小心翼翼的保护了不少学校的老师,而这个人就是因为受不了而上吊自杀的时候被他救下来的。 “啊,您是李老师,我记得记得,您身体还好吧!” 高建国伸出手,握住他伸过来的手。 “好,好,我很好,能活着搞我的研究,我太幸运了。” 李博一只手握着高建国的手,一只手拿下眼镜擦了擦眼角,“多亏你救了我,我一直都想好好谢谢你,只是后来你走了,一晃这么多年,要不是你的模样也没多少变化,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你了。” [士兵同人]铭刻_30 李博激动的拉着他们直进了前面四层楼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里推满了各种纸张本子,把里面塞塞的满满的。 “李老师,您什么时候到的这边?” “平反以后,我被调过来的,搞良种育苗的研究,你要知道,咱北方的情况……” 这一说起专业问题,李博就开始了涛涛不绝的述说,说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我这一激动就不知道时间了。” “没什么,我们今天很是听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三个人又聊了好一会,李博这才想起来问高建国他们来这里干什么,见他们一身军服的,肯定不是来这里搞研究的人。 高建国就把他们面临的问题跟李博说了一遍,说李博感慨的不停擦着眼睛。 最后李博给他们解决了问题,连种子的资金都没有要,用他们研究室的名义把那边的那些地做为实验田报了上去,就这样,高建国他们最大的一个问题被解决了。 后来,高建国也不由的感叹他的好运气,而铁路则说,这是因为他做了好事,好人有好报呗! 听了他的评语,高建国狠狠的踹了铁路一脚,吼——遇上你这没良心的狼崽子,我才是倒了八辈子霉呢!狗P的好运…… 第二十六节 时间说起来慢,过起来却也是飞快,转眼就是第二年,与上级约定的一年期限也就到了。 凌晨时分,直管他们的上司坐着车就开进了基地,在完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对他们来了个突查。 好在这一年来高建国和杨林从未放松开对部队的训练和警惕性,突然袭击的检查并没有让上级们失望,他们看到的是一支随时都能拉出去战斗的队伍。 等看完各项战术技能的演练后,一群老大们坐在会议室里,对这支队伍的进行了一个简短的评价后,杨志毓发言。 “目前来说,我很满意。” 他冲着高建国点点头,利眼同时狠狠的扫了一下杨林,这小子老毛病不改,看似坐得笔直一脸严肃的表情下面,其实根本就是在打盹,他当他老子是死人啊! 扫到上司的表情,高建国在桌子下面踢了一下杨林。 你看他挨了一脚,却依然纹丝不动一脸沉稳好似没事人一样,其实人却已经醒了过来。 不过是两秒间的事,杨志毓咳嗽一声,继续说话。 “不过,一支队伍的好坏,并不在是在操场上表演出优秀的身手,能吼出震人的嗓音,就是好的,队伍的真正实力,还是要拉出去打一场,才能看得出来。我知道,这一年来,你们很苦,不光是训练,还有各个方面的问题,这不是你们的问题,但是却影响到了部队的建设和发展,可是,越是困难我们越是要迎头赶上,我们的队伍是在一穷二白下建立的,而今天,我们的条件比起先辈们来说,已经好了很多,因此,这个方面,你们做的不错。” 这算是表扬? 高建国平静的和杨林对视了一眼,杨林轻轻撇了一下嘴,眼中流露出不服气的神色,不过他并没有开口,他知道老头子肯定是还有话说。 果然,停顿了两秒,杨志毓又说道,“所以,这次来,我们不光是要看你们训练出的成果,还要实地考察一下你们的思想,再重要的是,对你们的考核,要在实战中检验,这才是硬道理。” 实战? 高建国的眉头一动。 而听到实战两字,杨林已经是眉开眼笑的一副准备立即接令的架式。 观察到两人的神色,杨志毓暗自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儿子,还是沉不气,你看高建国,这么大的消息听在耳中就仿如微风拂面、波澜不惊,人家这才是大将风度啊! “不过……” 他拉长了声调,“我们也不是一开始就让你们上战场的,这第一步,还是先打一场演习,让各级领导看看你们的能耐吧!” “报告首长,我部随时都可以拉出去战斗,请首长放心。” 杨林啪的跳了起来,昂头吼着。 一屋子人全都看向了他,杨志毓被他这个儿子气的差点捏碎手上的茶杯——你说你一个政治委员,居然抢在军事主官的前面去立军令状,你这不是给别人上眼药么,幸亏这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高建国,要换了别人,早就跟他翻脸甩摊子了。 我当初让这小子上政治学院,是不是选错学校了? 唇角抽动一下,杨志毓没理会杨林的激动,他转过头,和蔼的冲着高建国微笑。 “建国啊,你觉得怎么样,有把握么?” “报告首长,没问题。” 高建国起身敬礼,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激动来。 “很好。” 杨志毓点点头,“这两年,部队裁军裁的人心慌慌,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一些部队被改编到其他部队去了,而有些人为了保住他们所谓的地位和面子,就开始玩起了花样,训练当游戏,演习当演戏,”他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各级军官们,“你们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他们居然把上级全都当成了蠢人和瞎子,他们以为演习打赢了,就赢回面子,上司高兴,他们就稳坐位子,这就是他们的本事么?这是本事么?”他的目光越冷,“红蓝双方的仗还没打完,居然就敢跑过来报告说红军赢了,这样的演习,是演给谁看的,啊?” 听到杨志毓的喝斥,众人皆安静的听着,房间里静的只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 闭了闭跟,压住心头的火,杨志毓缓和下声音,“所以,我很想知道,他们真正的战斗力是什么?他们,还有战斗力么?” 说完,他看向高建国,“给你三个月的时候,我要你率你的部队,和本军区内各一线部队进行一场不间断的挑战演习,一个允许真实死亡的演习,这个命令,你敢接么?” 一直站着的高建国毫不犹豫的点头,“报告首长,我接受。” “我要你打出火气打出威风,甚至于是,打出血性,我要你挑起他们的战斗意志,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战斗,这样的演习、不,甚至可以说这就是一场战斗,这种不合情理的命令,你们接受么?” “是,接受!” 这一次,是高建国和杨林两人的同时应答。 “很好。” 杨志毓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很好,非常好。那么我命令,此次作战名为屠龙,指挥员高建国,现在时分是X月X日的17时,进入战斗时间就定为明晨7时。” 接着他对着其他人说道,“给你们三小时的时间,命令各一线部队换装待命,演习随时都会开始。”他的目光森然,身上带出了股杀气,“我知道你们中的有些人跟下面的一些人交好,或是有什么特别的交情,这个无所谓,你们想透露情报也好,想通风报信也好,随你们去。但是,如果这次让高建国他们揪住了他们的尾巴,把他们打得肢骨零碎,到时,别怪老子我不讲情面。”最后,他仿佛是喃喃自语,又好象在对大伙告诫着什么,“不过两年前打过一点小仗,就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个个牛的上了天,世间人常说真龙一冲飞天,那么就让我看看,他们是真龙飞天还是假龙现出原形,亦或是可化龙的蟒能修行,或是无用的草灰泥线任人宰割吧!” [士兵同人]铭刻_31 会议开完,有些疲倦的杨志毓叫上了高建国在营地内走着,看着他不高的身材走在自己的前面,高建国笑笑,紧跟两步并排走。 “您在想什么?” “建国啊,我是想我们的队伍,今后究竟能走向哪里?我真的怕啊!” “您怕?” “你躲在这里避开风雨,可是外面却是另一副模样了,”杨志毓看了他一眼,“自从独立师被整体划归了武警部队后,咱军区的编制又空了一些出来,有些人的眼睛就开始盯上一些不该盯的地方了。再加上这两年部队的资金紧张,有的人的心里,就开始变了。” 沉默的听着老人推心置腹的话,高建国有些感动,也有些不解。 “您的意思是?” “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把这支队伍训练成什么样子,还想知道,建国,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坚守住自己的操行么?说实在的,建国,我没看错你,你很好。”欣慰的看着高建国,老人笑了,“想不明白?不明白我为什么夸你?” “不,那到不是。” 高建国琢磨着语气,“其实棒槌也挺好的,有某些方面他比我强。” “比你强,是在没心眼和脾气上吧!” 杨志毓没好气的甩过来一句,让高建国忍不住笑了。 “不是那样的。棒槌是个好军人,他只是不喜欢绕来绕去罢了,他性子直爽豪气,在部队里他可是比我受欢迎多了。” “那是有你在替他扛着,否则若是换个人你试试,就凭他那种脾气,早就被人踢出部队了。” 一想到自己儿子的那副皮赖样,杨志毓就觉得头疼。 看他这样子,高建国诚恳的说,“他不错,有他搭档我也舒服不少,您放心。” 斜瞥他一眼,“真的?” “是。” “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说完,他拍拍高建国的肩头,背着手施施然的走掉了。 呆在原地的高建国好笑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老爷子你就是直说要让我帮他扶持他也行啊,还绕来绕去的跟我玩这种心眼,您累不累啊! “我说秀才,老头子跟你念叨什么了,这么长时间?” 背后,杨林突袭的掌风让高建国一个摆身躲了过去。 “老头子说什么了,说什么了,又在你面前批评我了?” 杨林不服气的嘟喃。 看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高建国长叹了一声,拍拍他的肩。 “蟋蟀已在壁,烦暑犹未歇。离居感时序,忧端难断绝。 绿树含微风,明河湛秋月。念子行未归,徘徊至明发。” (元 陈基《夏夜怀李尚志》) 他一脸忧郁的念完短诗,摇头,“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说完,背着手悠然而去。 愣在原地的杨林摸摸他剃的全光的青脑皮,不解,“哎哎,秀才,你啥意思啊你,哎哎,你回来啊你……” 第二十七节 很久以后高建国再回忆那段‘挑战’的日子,只要一想起来,他都会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当时他们这个建队一年的专业蓝军虽然是团级编制,但实际上人数只有团级编制单位的一半稍过,本身人力就极度不足,还又接了个那种独自力抗多家单位的演习命令,等团部这一开会,计算了一个必须出击的人员和补助后勤人数外,所有在座的人都有点傻眼。 也就是在那时,铁路露出了他本身就有的那种狡猾的个性。 “我到是有个办法,就看领导们同意不同意了?” 他舔舔唇,一副心有诡计的样子。 “说。” 高建国懒的理他的做作,扔过去一个字。 “我们根本不需要跟他们正面交手的啊!”铁路白净俊秀的脸上,露出了个危险的笑容,“最近我看了一部片子,不知道大伙看过没有,叫加里森敢死队。” “啊,我看过看过,这老M就是牛啊,拍的那片够耸够火爆,比起咱们的真打实干来可真是要好看多了。” 看都不用看,这多嘴的一定是他们的热血中年政委杨林了。 高建国抬头,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好吧,他当然也知道这部片子,他每次回家如果是晚上都能听到孩子们坐在电视机急待的等着电视剧的开始,就为这片子,小孩子之间还玩起了打仗游戏,你要当酋长他要当戏子的,有时吵起来让大人们真是哭笑不得,只能把这些在院子里打成一团的小家伙们拎走。只是听说后来不知因为什么,电视台再没放这片子,他也就再没有听说小家伙们为里面的故事闹纠纷了。 见大伙都点头,铁路嘿嘿一笑,“你们觉得,我们学习一下里面的战术如何?” “小规模偷袭战,四处点火,主攻重点,直逼指挥部,用这些打一个游走战,如何?” 听到铁路的建议,大伙的心全动了起来,不一会,就想出了好多诡异的想法,然后,众人的目光就全聚焦在高建国的身上。 无奈的叹了口气,高建国没好气的瞪过去,“不就是以□□的游击战为基础,展开四面开花的战略战术么,用得着说的这么神秘还学什么老M的方法,老M他们要真有这么牛,还能两次被咱们给打的灰溜溜的撤兵?我说你们咋就这么点脑子,啊?” 被高建国这通教训,在座的各位全都扭过头,看向铁路。 [士兵同人]铭刻_32 铁路笑,“团长,就知道您有想法,好想法,那给咱们说道说道?” 这小子是承心捣乱是不是? 狠狠的挖了铁路一眼,高建国扫了一圈,“我考虑过了,铁路说的办法虽然不怎么新鲜,但胜在出奇不意,所以我同意他的办法。”说到这里,他冷冷的一掀眼帘,“铁路,即然这样,我交给你一项任务,你敢接么?” “报告首长,一定完成任务。” 铁路起身,大声答应。 “还没说是什么呢,就这么肯定?” 眯起眼,高建有点不爽。 “团长,请相信你的部下啊!” 上面一句严肃的,下面就是嘻皮笑脸,铁路一摊手,耸耸肩,这动作,咋越看越眼熟,似乎是那片子里哪个人的招牌动作来着。 被气的都无奈了,高建国揉了揉额角,他就知道,他招来的这一批部下没几个安分的,你看那边那小子,眼睛贼亮贼亮的,那架式几乎就是想立即出动干仗的样子了。 叹气,“小种,你有话要说?” 小种,种卫兵,陇西人士,据称自古当地种家就是武将世家,代代行伍从未断过,他就是那位被差点开除的虎子那边过来的好似文秀安静的生,脾气火爆起来九头牛都拉不住,这过来后,跟铁路那是一拍即合,臭味相投,如果团里出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十之八九,是这两个人合伙干的。这一年来下,高建国算是服了这两小子了,真是年轻,精力旺盛到想攀月飞天了。 “团长,我觉得您说的挺对的,就是□□的那套游击战术么,其实我觉得,还可以全力击其重点,一击即退然后调出对方兵力再分而歼之,这样就更能省时省力了。” 得,这位还继续发挥上了。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高建国挑眉,“这么肯定?” “当然。团长,我去参观过这附近的几支部队的训练,不是我说……” 他的话头还没完,就让高建国打断了,“你参观过?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呃,说露嘴了。 种卫兵一怔,眼珠一转,“啊,不是不是,我是听说……” “听你的头,听说,你们从哪里听说的?” 高建国气极而笑,随手抓住烟灰缸就摔了过去。 灵活的手指接住烟灰缸,有人嘻笑皮脸的,“团长,这玩意也是钱买的,浪费不好。” 得,又是一个不良分子露头了,和种卫兵一起来的魏宝,那个黑脸汉子,山东人,个头不高,完全没有人们印象中山东大汉的模样,那种时不时流露出的狡捷,让大伙给他起了个‘鬼子’的外号。 被这群小子给气的,高建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他冷冷的扫了一圈,屋子里的各位,杨林这家伙早就和他们同流合污了,哼! 捏了捏手边的茶杯把,平息一下心中的小火苗,高建国抿了口茶,然后缓缓的开口。 “即然这样,那好吧,就照你们的建议办。铁路,由你带队,我给你三百人,至于哪些人,你自己去挑,军令状是你立下的,你就给我好好的打,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就自己想好你的下场。 十足的威胁口气却让铁路得意的挑眉,没正经的敬了个美式礼,“团长,您就放心吧!”回过头,这小子就吼上了,“想打的人就跟我走。” 这不,话音刚落,周围就站一起圈的好战分子,等他们一出门,会议室里就余下零星的几个人了。 斜瞥一眼杨林,“你不是想去?” 杨林嘿嘿一笑,“铁路那小子当指挥,我才不去。到时是听他的啊还是听我啊,会出问题的。” “原来你还知道。” 扔下这句,高建国起身,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哎哎,秀才,你到哪去?” 杨林跟在后面,好奇的问。 “我哪都不去。” 高建国回答。 “啊?你不去?演习不去?” “现在不去。” “为什么为什么,这可是大好机会啊,好久都没真正动过手了,这机会这么难得……” “因为我不是你。” 高建国横了他一眼,走了。 等回到自个的办公室,看着窗户外迅速集结的队伍,高建国还是忍不住的笑了。 “这群家伙,看起来真是憋的太久了。” 想了想,他打了内线电话,“小马,过来一下。” 没一会,警卫连的马连长就跑过来,“团长,什么事?” “嗯,呆会铁路带队走了以后,明早我会再带二百人出去,留下看家的人员你调配一下,注意各方面的安全和警惕,不要出什么差子。” “是,我知道了。” 等高建国又把其他工作都安排好,差不多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看了看表,点头。 铁路那小子已经带队趁黑提前走了,不知他是盯上了哪一支队伍,不过,算了,他也不用想太多,以这些小子们的身手,就算是打不过,跑总是能跑掉的,他就不用再瞎操心了。 睡了睡了,还是先休息吧! 第二十八节 [士兵同人]铭刻_33 用望远镜看了一会前面的情况,高建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偏着头略微想了一会,他又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会,这才放下。 “这个铁路,真是个祸害。” 他嘀咕了一句。 “什么?” 杨林听到他的念叨,转过头看向他。 高建国笑笑,没有回答。 铁路挑中的第一个对手,就是离他们驻地不远的T师301团,理由么,高建国想,估计一是觉得这里最近,二是因为发布时间短,对方来不及准备,最重要的是,他们曾经、不,是肯定偷窥过这里,种卫兵的话里头早就暴露了他们闲来无事以观察友军情况打赌的习惯。 在高建国率部跟了过来的时候,此处已经很遗憾的被铁路率的突击队以迅雷不及之势突破防守,拨掉了对方的红旗。而做为他们的对方,在刚接到命令不到一个小时就被突袭成功,导致高建国率部过来的时候,对方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搞得高建国觉得他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早知道就该更快点速度通过才是! 就这样,高建国率部一路跟着铁路,看着他们狂飑猛进,以一种无所畏惧的姿势横扫了他们直线前线路上的一切障碍。 “有点过头了。” 在追到第五个目标的时候,高建国终于皱起了眉。 “没有啊,他们打的挺好啊!” 杨林眉飞色舞的比划着,恨不能自己也跟了上去打上一仗。 “不,过了,这样不行。” 高建国琢磨了一会,然后叫了通讯员过来,“联系铁路,让他们收住,暂停行动。” 打发了通讯员,高建国看杨林盯着他的眼神,笑笑,“已经过了十个小时了,我们的行动对手们肯定都已经接到情报了,再照这样狂扫下去,不仅兵力疲惫难有战斗力,也会被敌手引入陷阱,会被包饺子的。” “唔,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觉得铁路那小子狡猾的很,不会那么容易的被人套住吧?” “他是狡猾,可惜,”高建国眉关夹出了一条缝,“还是有些燥。” “你的意思是,收回来?” “嗯,叫他们暂时停下行动,”高建国眺望了一下远处,低头在地图上用手指划出一道线,“我们该上场了。” “好哇,这个好……” 杨林兴奋的叫声在高建国冷然的目光下讪讪的收住,看着高建国卷巴起地图,轻轻敲着掌心,杨林嘿嘿一笑,“秀才,我是有点心急了,别介意啊!” 轻声的叹了口气,高建国摇摇头,“棒槌,不是我说你,快四十的人了,不要这么急燥好不好,杨叔最担心的就是你这一点,你怎么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性子?” “哎,这个,”杨林嘿嘿笑着,“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在你跟前么,哎我说,我在下面的时候,可没这样,虽然有些急,可我是不会乱跟人这么说话的。” “难道这是我的错?” 高建国一挑眉。 “别,别,是我的错,我的错。”杨林陪着笑,“其实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只是,秀才,”他一只胳膊搭上高建国的肩头,“给你搭班子,我用不着操心,你在我放心。” “那要是我不在呢?” “你怎么会不在?我可是决定了,这辈子我是当定你的政委了,你走哪我就跟到哪,绝对一辈子的搭档,你信不?” 瞥了一眼信心实足的杨林,高建国甩开他的胳膊,“那我就试目以待。” 闲聊了几句,高建国转头立即嘱咐带队的营长,“我们绕路,从2号路线绕过去,攻击T师405警备团。” “啊,团长,那个团可是T师最强的……” “少废话。” 高建国少见的有些粗鲁的打断了营长的话,“最快速度行军,一个小时内必须赶到。一个半小时后发起攻击。” 这位营长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下去安排了。 杨林笑了,“秀才,你好狡猾。” 瞄他一眼,“狡猾?” “难道不是。” 杨林噗嗤的笑起来,“警备团那边其实警备一点都不严密,他们向来是外紧内松,只要能进去,就能大摇大摆的来回走了。李团长那个人我知道,傲气十足可心胸太窄,眼光盯得太高视野就有些小,他们团的防备肯定最容易突破。” “说的到容易,”横他一眼,“你带队?” “好哇,我就等着你这句话了。” 杨林擦拳磨掌的一副好战模样,看得高建国有些想笑。 当然,事后也证明了杨林的情报完全准确,他们冒充友军过去居然就轻松的通过了对方的防线,直到拨掉了红旗,显示被突破后对手才晃恍然大悟的追了出来,甚至违反演习规则的又与他们硬干了一场才愤愤不平的收了兵。 杨林带的这一队也是被打得有些火大,还是在高建国的连连喝止下才住了手。 从这里开始,这场演习的火气逐渐上升,大概是对方各级都开始相互通报情况,当大家知道有这么一支不讲道理只是偷袭、坑蒙拐骗的部队跟他们打的时候,对手们也在愤怒的情绪下越打越狠。 收到第一队半数阵亡的消息,就连高建国都吃了一惊,虽然他知道以铁路他们那一队来说,能打这会才过半数伤亡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但能把铁路他们阻截到如此地步,这说明他们还是小瞧了友军。 “TMD,我请求继续出击。” 电话里,铁路爆着粗口,听得高建国直皱眉。 “你还想打?” “当然,我还没死呢!” 铁路有些阴冷的口气中透出火花,“团长,我有个想法,我带队从明处转为暗处,专攻暗袭刺杀,您觉得如何?” [士兵同人]铭刻_34 “哟,铁路,你还玩上瘾了啊!” 一旁的杨林旁若无人的插嘴,让高建国不快的瞪了他一眼,他才嘿嘿一乐的走开了。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铁路,你知道这是什么?” “……知道。” 铁路沉默了一会,“团长,我明白了,您放心,这会我不会再大意。” “你知道就好。” 高建国也不管铁路看不到他的表情,点了点头,“不用带太多人,小队作战方式出击,潜伏、暗袭、刺杀,你只要做好这些任务就成了。其他的,就交给我们吧!” “团长?” 铁路疑惑的提高了声调。 高建国笑了,“我也有些手痒了呢!” 那边,传来了铁路的笑声,“那么,团长,我先祝您心想事成了。” “很好。” 挂了电话,高建国紧了紧腰中的皮带,转过头,他着他挑出的突击队队员们。 “那么,行动吧!” “是!” 那一仗,打的可真过瘾! 本以为自己还会再上一次战场,而在不久之后高建国就再也没能重返他以为的战场,而那一次演习,就成了他亲自战斗的最后一次,让他久久难以忘记…… 第二十九节 蹲着身子,高建国拨拉了一下躺在地下装死人的某位人士,有些无奈加苦笑的摇头。 “我说狗子,你就这么生气啊!” 躺在地上的狗子恨恨的睁开眼,“没见过你们这么缺德的人,演习就演习呗,至于么你们,连这种阴损的招都能想得出来,我TMD的,居然给我们的水里下药,你们也不怕把人喝出毛病来,啊?” 稍抬头瞄了一圈人,周围的人都自动散开了,高建国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狗子的身边,“狗子,五六年没见面了吧!” “哼,这会子讲这个,套交情啊!” 狗子呸了一声。 揪了根草在手上把玩着,高建国侧头低眼看着比自己年轻五六岁的狗子,“说起来,你上学那会,每天跟着我和棒槌、虎子、伢子几个人跑前跑后的,这转眼,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时间过得真快。” 听到高建国回忆往事,狗子翻了个白眼,“这会讲这个有意思么,你啥意思?” 垂眼看着他,高建国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个毛栗,“狗子,你没上战场,所以你不知道,真正的战争是什么?你知道么,我们在前线的时候,这种手段,已经是最温和的了。” “这只是演习。” 狗子愤怒的吼出声。 深深的看着他,高建国摇头,“狗子,如果你只是这么想,我劝你还是别再部队上干了。” “你什么意思?” 狗子一下子坐了起来,瞪过来。 “平时即战时,你不懂这个道理的话,狗子,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指挥员。” 高建国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从上往下看,“一个真正的指挥员,不论是在任何时候,面对什么,第一个要想到的就是,战斗随时都在发生,而我能做到什么?做不到这些,你就不是一个军人,尤其是身为指挥员,连这些都考虑不到,那么,你还是算了吧!” 说罢,高建国转过头,冲着他的士兵们喊了一嗓子,“走了!” 看着转瞬之间就消失在黑夜之中的高建国,坐在地上的狗子陷入了沉默。 “团长,这一回,我们可得罪人得罪大发了。” 有人笑着说。 高建国没有回答,他有面色有些沉重,对于许多指挥员不明白这场演习的真实意图而感到悲哀。 我们的国家还在打仗,我们的部队还在战斗,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我们的指挥员们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我们现在所做的,或许现在他们并不明白,但我希望,终有一天他们会理解我们,理解我们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方式打破他们的骄傲和自尊。 我只希望,在击破虚幻的尊严与面子后,他们能明白是为什么。 而这一次的演习,究竟走到了什么地步,谁也说不清。 而这个演习究竟让多少人醒悟或是依然没有明白是为什么,也没有人能知道,但不久之后,这支只组建了一年专业蓝军队伍就扩军了,变成了旅编制了。 不过对于当时的高建国来说,这一次的演习对他而言,除了收获一些在思想上的感悟外,就是对部队建设发展前景,他有了一个更深入更前瞻性的想法,随即,他的那份《关于新时期部队改革的方向》一文就递了上去。 在那篇文章中,他详细论证了关于组建专业蓝军的必要性和紧迫性外,另提出了在新编制内组建一只特别侦察部队,一只专门针对重要人物、重要地区、重要部门进行强化打击的新型侦察部队,一支有别于其他野战侦察部队的新特侦部队。而关于这只新部队的核心任务,他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提出建设一支新型特侦部队?有什么特别之外么?” 杨志毓在看完他的报告后,有些好奇的问。 “您知道海军陆战队么?” 高建国想了一下,先问了这么个问题。 [士兵同人]铭刻_35 “噢,这个,”杨志毓皱着眉,想了一会,“就是1980年组建的那只海军陆战队,训练的时候用棍子,连舰都没上过的一群土包子搞得什么特别部队,知道知道,也不晓得他们搞得什么鬼,到是这两年听说动静满大的。” 听完杨志毓的话,高建国有些苦笑,老爷子虽然对部队改革有认识,也知道到了必须要改革的时候,可是他的眼光还是有一定的局限性,还存在于陆军老大哥无敌的想法,对于未来战争的发展他还没有意识到,我们面临的并不仅仅是来自于陆地上的威胁,还有来自海洋上的威机。 “杨叔,您没听说过,他们、海军陆战队要被授予国家战略预备队的称号了么?” “啥?什么?”杨志毓瞪大了眼,“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是真的,他们将成为未来国家遇到危机时第一支出战的特别部队,与就是说,他们才是打头阵的人。” “你从打里听到的消息?” “您别管我从哪里知道的,杨叔,”高建国认真的看着他,“我们陆军已经落后了,不光是在战术上、还有装备上,最重要的是思想上,我们已经落后了。我们再不能这样下去了。” 杨志毓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他没有生气,只是挥手挥,“你继续讲。” “这次演习报告您看了吧?您觉得,我们的这支陆军,仅以这样的面貌拉出去,还能说是天下第一军么?说实话,如果是这样的,我听着脸就红,这不是夸,而是在骂我们。” 说到这里,高建国忍不住摸出了烟,点上,“杨叔,我们必须要改,已经到了不得不改的地步了,而这第一步,就是部队思想和战斗上的改变。” “在未来战争中,特种部队,是打头阵的先锋部队。如果不能认识到这一点,哪怕我们的人再多,那么就算是胜利,也只能是惨胜,是以人的生命做为代价而得到的胜利,而那样的胜利,还能让我们挺起胸膛,自豪的说我们是天下第一军么?” 我们,必须要改变。 第三十节 新的一年不光是军服上多了军衔的变化,还是部队编制上的变化。 在经历了让人激动的授衔仪式后,这支蓝军部队最新的变化就是,他们扩编了。 从原来的团级变为旅级,不光是职务上的变化,人员亦是增加了不少。或许是眼见得这支部队的发展力,有不少人开始想进入这支部队,于是,高建国的难题又来了。 “这人,是收还是不收,总得有个章法吧?” 杨林嘟嘟喃喃的咬着烟,一脸不快。 最近,不少人明里暗里的打招呼,后面的意思都是一个,想调个人过来如何如何的,这让他们真是头疼不已。 一般的亲朋好友也就罢了,熟悉的老上级、看着你长大的叔伯辈、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同僚,加上一些上级部门的打招呼,真是让人躲不甚躲。 高建国也是心燥不已,他本来的打算是注重于扩充优良兵源,至于各级军官,则有他本已经想好的提拨计划和一些要人计划,而这些纷至沓来的人情风,则让他的工作有点乱套。 “喂,秀才,你到是说句话啊!” 看到高建国一直不吭声,杨林急了。 这眼见得他们再不答应或是有个回声啥的,这人群都给找到他们家去(其实已经到家里找了不少,只是因为他们两个极少在家,所以没见罢了)。 “我家老头子到是躲的好,把皮球踢到我们这边来,死老头,老奸剧猾。” 埋怨的念着,杨林使劲瞪高建国——这个秀才,平时不是主意多多的么,这会子到是装起菩萨来了,你到是能装,看人家冲到你跟前来的时候,你还能装么? 烦躁的压灭手上的烟,高建国起身走到窗户前,从这里望向外面。 基地经过重整以后,看上去比原来整洁平整多了,不过只要细细观察,还是能看得出来远处山坡上有人影晃动,大概是哪队在那边搞潜伏训练吧! 从上回演习半中腰被叫停后,到高建国写了N份报告递交上去,在这一大段的时间里,他已经想过了很多东西。 部队的建设、战士们的心理调控,还有,高建国眉头皱起来,不断有电话过来骂人的阵仗,直到授军衔加改编制,呵,他这里还真是比集市还热闹了。 转过身来,看着杨林眼巴巴盯着他的样子,高建国忍不住笑了。 “我说棒槌,至于么你,你当年都敢上劲的打人出门,这会子到是装起了熊,一脸不敢作主的样子,你这是哄谁呢?” “喂喂,秀才,你说这话可不地道了,我是那号人么!” 眯起眼,高建国唇角上挑,“按规定人事问题不关我管吧?” “P,你不管谁管?”杨林双眉竖起,“想让我当牌子,你想都别想!” 两位主官大眼瞪小眼的互瞪了好半天,高建国无可奈何的举手,“成成,我管我管,不过,”他瞥一眼杨林,“到时出了问题,可要一起扛,你敢不?” “P,有什么敢不敢的,只要你出主意,老子就干了。” 听他这么一说,高建国不禁微笑,这个棒槌,外表粗豪的他心眼也不少,只不过大伙总是以貌取人,到是忽略了这老小子不管如何也是老狐狸养出来,况且他还上过政治学院,要真论起手腕心眼来,他也是有不少的。 “我出主意么……” 高建国笑了,“咱们兄弟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都逃不过,棒槌,到时你可别翻脸不认人哟!” “狗P,我是那号人么!” 杨林瞪,“秀才,打小你的心眼就多,啊呸,明明是一起干的坏事,偏偏被打的都是我,你逃的最快,凭什么啊,不就是你小子老是用一脸无辜表情来骗人么,偏偏家长们就吃你这套,我呸,你个坏种,少在这里跟我来这套,快说,你想干啥?” 高建国用锐利的眼神盯着杨林,如果是他的部下们看到这种眼神,那肯定是有多远躲多远了,而这位仁兄则是一脸无感的掏了掏耳朵,“得了得了,少用你那眼睛吓唬人,老子吃亏点,一起扛就是了。” 冷冷的盯着杨林半天,紧闭的双唇吐出两个字:“考核!” “啊?” “想来这里可以,我们照单全收,但要立个规矩,只有经过考核的人才能留下来,通不过的,退回!” 又解释一下他的意思,高建国的眼神犀利的看向了远方。 “你是说,”杨林稍一沉吟,“考核?”他的唇角一歪,“加大标准?” 反应这么快,还敢说他脑子笨,高建国不屑的一撇嘴,“对,我们这支部队的性质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是专门给作战部队挑毛病的,当然要比一般作战部队训练要苦三分、强三分,达不到这一点,我怎么敢相信他们的能力?怎么敢放心让他们带兵?” “嘿嘿,秀才,你可够阴的啊!”杨林一拍大腿,“这个法子好,我喜欢!” [士兵同人]铭刻_36 没好气的夺过他手上的烟盒,“少在这里幸灾乐祸啊你,这下子,原来没得罪过的人也要得罪了个遍了,你小子今后给我小心点,我还没跟你算帐呢!” “哎哎,你跟我算什么帐,要算也是跟铁路那小子,是他挑的头。” 杨林一脸无辜,“说要针对首脑的是他,实施行动的也是他,先下药的是他,先动手的也是他,动完手还挖苦人家领导的也是他,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你给他撑腰,他有几个胆子这么放肆?” 似笑非笑的勾勾唇,高建国冷笑,“你们几个是臭味相投,大哥别说二哥,下回再这么胡作非为,我就真收拾你们了,不要以为我不敢这么做。” 呃,看看高建国的表情,杨林琢磨,秀才这回似乎是真的生气了,这个这个,“好啦好啦,以后不做了就是。”他撇撇嘴,又小声嘀咕一句,“不让你知道就是了。” “你说什么?” 高建国挑眉。 “啊,没有没有,我是说我知道了。” 耳朵咋这么尖,真他娘的。 好笑的听着杨林小声的暗诽自己,高建国摇头,得,这位仁兄根本不把那些事当一回事,反正人家打电话过来骂的都是他,谁叫他是军事主官,他娘的,我算知道了,杨叔为啥说的那么痛快,他这是给他儿子找保姆来了啊! 磨磨牙,把想要动手揍人的冲动压下去,高建国冷然一笑。 “立下规矩,来是来参训的人员,除基本体能和训练科目必须要做到过关外,还要做到:俯卧撑300、拳卧撑100、武装负重5公里越野跑20分钟、单双杠全套项目三遍、三套军体拳,形体抗暴晒2小时、负重泅渡1000米。只要这些能过关,我就要人。” 越听眼睁的越大,杨林的下巴有些掉,“我说秀才,这个、这个考核,有点过了吧!咱们这些人能做到的也不多……” “我要的是能和战士们一起训练的军官,不是来这里捞功劳的闲汉。” “可是这些项目一个星期……” “不是一星期,是一天之内要全做到。” “啥?你说啥?” 杨林的眼睛睁的老大。 高建国恶狠狠的一拍桌子,“老子要最好的,不是最好的,老子一个都不要。参训时间定为三个月,每个月考核一次,通过的就留。通不过的就走,就这么定了。” 杨林干笑了几声,完蛋了,秀才这回是真的发狠了,他就等着被一起批和挨骂吧! “那个,”小心的捅了捅高建国,杨林小心的问,“那咱们原来的各级军官……” “全部给我去练,过不了关的,一律给我滚蛋!” 那年夏天,在参训人员到来之前,这支部队内部就让无数人先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做传说中的魔鬼地狱,而由此导致了后来的某些人训人的变态因子,据说也是由此而来…… 第三十一节 纷至沓来的事件让高建国忙的是团团转,很多时候他都快要记不得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只是埋头苦干着手头的工作,有时偶尔抬头休息一会的时候,听听外面的训练声传来,他的心情就不由的会好上几分。 问题虽多,可他干的起劲,而上级也给了他莫大的支持,不但同意了他的各项提案,也包括他提出新组建一支特种侦察大队的想法,都得到了上级的任可。部队建设,新编制下的改革,都在一步一步的走向实现。 他欣喜的看着这一切的顺利进行,为了进一步的发展而努力着。 然后,日子总是问题叠着问题,问题又总是在人们意想不到的时候降临,又是一年,1989年的夏季,又是一个让人们永生难忘的日子。 一开始收到上级传达下来的警戒命令的时候,高建国并没有太在意,毕竟这也算是正常,一位开国元勋去世了,为表达对老人的敬意,同时也按惯例的部队提高了一级战备。 但谁都没有想到,老人的去世加上当时社会上一些不公正现象的发生,而在某些外国势力的挑唆和指使下,加上一些头脑发热的学生们激情下,引起了一起震惊全国的事件。 收到出动命令的时候,高建国他们也没有想到会出现那么大的纷乱,当时也只是说让他们作为后备队维持现场秩序,他们所有的人都没有太在意,他们只知道面对的是一群年轻的激情的大学生们,只是一些想提出诉求的学生。 事情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转变,几乎没有人能说得清,他们所能见到的就是,原来只是热情的喊着口号、说着建议的学生们在转眼之间变成了无法无天的暴徒,他们冲向了维持秩序的警察和武警战士们,手里举着不知从哪里来的铁棍石块,恶狠狠的向官兵们打去,现场大乱。 守在广场外围的战士们,在听到情况不对的声音后,又被人群挤得连动弹都难,而他们又不可能真的拿车子开进去,当时他们奉命过来的时候,手中的枪都是空的,不要说空包弹,那里面根本就没有子弹,纷涌推搡的人群挤压着外面的战士们,战士们试图挤进去,混乱的情况一直在持去。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嗓音,让当时的高建国根本就不听到自己的声音,他焦急的和部下们试图拦截住胡乱冲挤的人们,然而洪流般的人群相互挤拥着,推搡着,原本连成一片的一排排的战士们围成的警戒线被推开了,混乱,只有混乱。 尖叫声与吼声把整个广场都包围了起来,这个世界,全都乱了。 高建国身上的汗染湿了军服,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对着他打来的石块和棍子,他面对的不是敌人,只是学生,一些变得疯狂的学生们,这是他们的同胞兄弟,不论他们平时训练得多么坚韧和强悍,而对这些本是普通学生的他们,什么样的手段都不能用在他们身上啊! “……疯了,全都疯了……” 铁路大吼着,硬是挤了过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他凑高建国耳边大吼的声音变了调。 “无论如何,都不能对群众对手。” 咬着牙,双眼欲裂,高建国的眼睛血红,他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他说的任何命令都是会要人命的,可是,他只能这么处理。 “这怎么可能?难道我们就……” 铁路喊不下去了,他红着眼,回头看着自己的战士们被人群挤压在黑鸦鸦的潮流中,绿色的军服已经快要被淹没了。 “吼什么,我们是军人,不是对自己同胞下手的屠夫。这是命令!” 一块石头飞了过来,砸在了高建国的头上,他的帽子早已不知哪里去了,打的他差点连话声都断的说不下去。 而他只是抬起头,一把揪住铁路的衣领,吼,“传下去,不准与群众动手,就是死,也不能动手。” 铁路的脸色铁青,唇角咬出了血丝,“是,我知道。” 那一天,几乎没有人记得清是怎么过去的,留在人们记忆中的只有混乱、鲜血和痛苦。 而在那天结束的时候,找到失散的战友,死死的抱着战友的遗体,铁路放声大哭。 [士兵同人]铭刻_37 没有死在战场上,死在敌人的手里,我们的战士却倒在了自己同胞的手里,这是什么样的悲哀与无奈。 为什么会这样,我们问自己,问了很多,有人说,这是敌对势力灭我之心不死,也有人说,这是学生们受人挑唆头脑发热,不论说法是什么,而最后能记得的,只有悲伤。 一个国家想要和平,想要发展,面对不仅仅是经济、政治,还是各种各样复杂的环境,内部的、外部的,而这些,光只是用和平促发展这种简单的理由来说明,是绝对不够的。 我们的敌人,很多,我们的目标,还很远,我们的力量,还太弱,要想强大,那么,就必须要更加努力的去战斗,与敌人,与自己…… 因为,正义只属于胜利者! 高建国在纸上重重的落下了这一笔。 同年,特种侦察大队成立,第一队大队长并不是高建国,因为他又被提升了,才成立了三年的独立旅再次扩编,成为独立师,而同年刚满四十岁的高建国升任师长。 不过,这支由高建国亲手打造成立的特种侦察大队,很快就在各类比赛和演习中显示出了他们的实力,特别是在对敌纵深重点目标实施打击、攻尖夺阵等方面,突出了他们的最大特色,赢得了各方面的赞誉,也因此,他们随即就被从独立师划了出来,成为军区专属特种大队,还给了他们在全军区内选拨优秀兵源的特权,自此后,他们成为了本军区内人见人恨的‘抢劫’大户,鬼见愁之名从此流传于世。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就在1990年,打了多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建国的心里非常平静。 战争打了这么些年,消耗了无数的人力和物力、财力,多少家庭生死离别,多少人消逝在那边,还有多少人,忍受着伤痛的折磨,在平凡的生活里,过着平凡的日子。 而这一切,又是因为了什么呢? 高建国一直在思考,在想这些年来所走过的一切。 重启和平谈判,那是国家的事,而他,有他要做的事。 翻出第一次出征前,他们营全体官兵的合影,黑白照片上,那些小小的几乎看不清模样的脸上,笑得灿烂的人们,多一半都见不到了。第二张,新的部队,新的人,依然是笑得灿烂的模样,也同样的,少了那么多。 还有一张又一张的黑白照片上,三三两两的战士们勾着肩搭着臂,笑得那么明媚与灿烂,他们对着镜头露着笑脸,年轻的脸上全是青春。 抚着这些照片,高建国泪流满面。 他,要去迎接那些沉睡在异国他乡的兄弟们回来,战争结束了,我们的兄弟可以回家了。 兄弟,我们来接你们回家!!! END 番外:南瓜传说 高建国最近有点郁闷,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是最近炊事班搞了个南瓜大餐,让他有点食不下咽。 说起来,高建国他家父母,都算是旧社会的小资本家庭出身,在饮食上一向养究,在高建国的成长岁月里,虽然限于条件不可能有太好的食物,但他家父母仍然能尽量把简单的食物做出各色花样来,所以,尽管经历了饥饿时代和战争生活,高建国在饮食上,只要有条件,就难免有点小小的讲究。 其实这也没什么,只要是人,谁能没有个啥小爱好呢! 不过,高建国痛苦的也正是这样,为了节约资金,部队大搞农业建设,不光种粮养鸡养猪,还种菜,这是好事,可问题在于战士们还利用田边地头种了据说好养易活的南瓜,这不,今年南瓜大丰收,为了吃掉这些丰收的南瓜,他们不仅把南瓜给各家各户送了一堆,炊事班还开展了一系列的比赛,看谁做的南瓜餐最好看最好吃。 这南瓜,营养丰富,是不错的东西。 可任谁连吃一个星期,也会受不了吧?啊,对吧? …… 啥,头,你说啥?这南瓜真好吃。 就是啊,头,南瓜粥好喝极了。 南瓜盅好吃啊! 就是,又甜又香,好吃! …… 咦,秀才,你咋不吃,快吃啊,吃完了还要去开会呢! 高建国保持着脸上的平静,痛苦的咽着,心里愤愤不平的想着,明年我绝对不让他们种这玩意了。 啊,对了,秀才,分给你家的南瓜我让他们给你家送过去了,回头你在家里也能吃上这甜甜的南瓜了,兄弟我够意思吧! …… 回到家,被老婆指使着削南瓜皮的高建国暗下决心,我削我削,我削死你们个南瓜皮,TMD,老子不整死你们,老子就不叫高建国…… 于是,南瓜传说就这样开始了…… 楔子 初春的昆明,天气有些反常,小街口一家卖鞋小店的老板从门面里向外看着,脸上有点烦恼的神情。 “又下雨了。” 他叹了口气,顺手用抹布擦去从屋檐落在玻璃柜上水滴。 这是个不到十平米的小店,狭小的店面后还用布帘子遮挡了一小部分,露在外面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摆着各种各色的鞋子,老板的年纪不太大,看上去大约三十上下,眼角的皱纹却是深深,他的背有些弯,明显是被生活压弯的腰,待他从柜子后走到门口,可以发现他的腿脚有点瘸。 屋后有人喊了句什么,他有点不奈烦的回过头,“喊什么?” “……你电话。” 布帘子后面,一个女人露出头来,她的脸上也有着不快。 [士兵同人]铭刻_38 男人快步的走回过,这下子显得他的瘸腿更加明显了。 1991年,有电话的普通人家屈指可数,更别提在这么个明显生意不好的鞋店里,居然有罕见的电话存在。 “……噢,我知道了,我尽量吧!” 男人叹着气,挂上电话。 红色的拨号电话摆放在一堆杂物的桌面上,乱七八糟的物件把这里堆得混乱不堪。 他随意的坐在一把没了把手的椅子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回过身,在那一堆杂物的底下,拉出来一个小屉子。 打开小锁,里面塞着大小不一的纸钞,他一张一张的数着,眉关紧锁。 刚才的女人是他老婆,虽然还年轻但脸上也被生活磨出了尖锐的刻薄,她的眼睛盯在男人的手上,一张一张的小票子让她的唇角扭了起来。 “除了你那几个朋友,还有谁会记得这些事,你挣一笔小钱就往里面塞一张小票,你知不知道,这点钱咱们家还要过日子的。” 男人没有抬头,“今年有首长过来呢!” “首长,首长有个屁用,他能管你吃还是管你穿,就凭你挣的这点,还不够你每年跑过去的路费,你到底想守到什么?” 女人的声音拨高了。 一直用手掌在压平钞票的赵刚抬头,粗糙的手背在灰暗的光线下显得又黑又苍老,他的眼神有些茫然,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 “不是因为首长过来,而是,”他的视线穿过面前的人,仿佛回到了并不遥远的过去,“兄弟们在等着呢!” 女人沉默了。 她看着自己选择的这个男人,他笨拙、老实、笑起来有些傻,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腿还有残疾,当年她看中他是为了什么呢?因为他是英雄,那个时代的女孩子都有种英雄倾向,觉得从战场上下来的他们,是心目中真正的大英雄。 可是,真正生活在一起,当英雄的光环退去,他们还有的是什么呢? 生活的残酷将他们身上涂上去的光辉磨去,他们也只是一些普通的看不出什么特色的普通人,在生活中英雄那层光辉是没有用的,反而成了他们生活中的枷锁。 退伍回家时,赵刚的身上除了一枚二等勋章、一张残疾证和几百块的伤残补助外,街道安排的工厂没有活计,工资发不出来,后来赵刚在家人的帮忙下勉强开了这家小店维持生活,每卖出一双鞋,他还在微薄的利润里取出面额大小不一的钞票,放在盒子里,每年就在初春的日子,和几个旧日战友一起回去,去祭祀逝去的战友。 一年又一年,就这样在穷困的日子里卑微的活着、怀念着,仅仅为了他在生命中最短暂却永远也忘不了的三个月…… 雨下得更大了,雨雾中没有人打伞,在肃立安静的墓碑前,他们站得笔直,庄严的敬礼。 为过去、为现在、为将来; 为你们、为我们、为我们的下一代; 我们,永远记得你们、怀念你们,我们的兄弟、我们的战友; 此刻,天与人共恸,雨与泪并流,我们在这里、永远不会忘记…… 第一节 初春的雨下得让人浑身发寒,从一排排的墓碑前走过,沉默的看着每一个上面的名字,冰冷的指尖拂去那上面的水迹,抹去的痕迹转眼在雨水的冲刷下就消去无踪。 “首长,该回去了。” 年轻的战士在身后小声的说着。 高建国轻轻点了点头,雨水洗去了他脸上不想让人看到的印迹。 回过身,一干人等同时向他投过来注视的目光,高建国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很勉强,他还是努力的扬起微笑。 “小赵,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强撑着,小罗,你不是说流猫尿不是你的习惯么,小李子,说完你想说的话了么……” 他一个一个的点着名,对面的人,有的便装有的军装的人,各自露出或笑或悲或忧伤的微笑。 “回吧!兄弟们可不会喜欢我们这种模样。” 高建国说着,自己却又回头久久的注视着面前的碑群。 顺着有些破旧损坏的长梯走着,隐约听到不远处有乐声响起,高建国有些怀疑更有些不快的挑起眉。 “那边在干什么?” 温婉的女声在雨雾中扬声唱着情歌,隐隐的悠长的声音顺着雨声延递而来。 紧走几步,不远的几阶下,六七个人围在一座墓碑前,举起的伞下有台卡式录音机里播着歌声。 脚步不由的轻了,高建国慢慢的走过去,他先去看墓上的字:刘东烈士之墓,字的下面是生辰年月和死祭之日。 多么年轻啊! 高建国的眼眶再一次热了起来。 年轻的女人在温柔欢快的乐声中哀伤的看着墓碑,年纪有大有小看上去是同一家人的亲人们都在静静的听着歌声,他们的眼神流露出的是悲伤与怀念。 大概是看到高建国一行人停在了他们几步之外,一个中年男人抬起头,深深的皱纹和发间的苍色都在说着他的痛苦。 注意到高建国肩头的军衔,他冲着高建国笑了笑,“这位首长,您是?” 高建国上前一步,冲着墓碑敬礼,“一个来看望战友们的军人。” 注意到了他们这一行人模样,男子理解的点了点头,“首长,你来也是来祭祀他们的啊!” “是。您是?” 男人一指墓碑,“我儿子,”他爱怜的目光投在碑体上,“他在家的时候,总是偷偷的听这个邓丽君的歌,所以我来看他的时候,就让他听个够。”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是不是不太好,不过我听他们说,小伙子们就喜欢听这姑娘唱歌,她的磁带卖的可快了,贵着呢!” 看着这家人,高建国诚挚的点头,“是的,年轻人是挺喜欢的,唱的挺好,他们喜欢听,就让他们听吧!” [士兵同人]铭刻_39 “嗯,首长,你也听么?” 高建国笑笑,“听,听的。” 告别了这家人,雨渐渐的小了,走到山下的时候,回过头看这座青山,雨后的山林那般青翠,郁郁葱葱,格外美丽。 “爸。” 高军小心的拉扯了一下高建国的袖子。 这次高建国专程来边境扫墓,还带了两个儿子来,他想让儿子也亲身感受一下,让他们知道有多少共和国的孩子为了国家和军队,而长眠在这里。 “怎么了?” 思绪仍在远处的高建国皱眉,“受不住了?” 高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父亲的神情,他今年已经是军校一年级了,放假回来本是过春节来的,结果却被父亲带到了这里,其实他也不是不明白父亲的心思,只是——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弟,今年十四岁的小弟到底还是个孩子,被这春雨浇的脸色发青,却倔强的硬是一声不吭的扛着,在脾性这方面,小弟和父亲还真是象。 “爸,小弟到底年纪还小,身体……” 他指了一下那边,让父亲看一下小弟有点青的脸,身体有点微微颤抖却依然昂首挺胸试图装出无畏的模样。 看到小儿子的神情,高建国点点头,走过去搂住小儿子的肩头,无声的用力抱了一下,小家伙抬起头,抿着唇的倔强表情让高建国顿时心生怜惜。 “冷不?” “不冷!” 从唇缝里蹦出来的字都带着颤音,却还死扛的不肯承认。 “……好儿子!” 再次用力搂住小家伙,高建国笑了。 高军看着父亲和小弟,心头不仅有点淡淡的嫉妒和羡慕之情升起,父亲从来没有对他有过如此温柔的表情和拥抱。 “爸,你会一直记得他们么?” 小家伙抬起头,在享受着父亲温暖的拥抱时,依然不忘问中他心中的疑问。 含笑的蹲下,面对着儿子认真的表情,“为什么这么问?” 偏过头想了想,小家伙严肃的点头,“因为我在学校和班里几乎没有听过有人提过在这边牺牲的这些大哥哥们,他们都是英雄,为什么却没有人提过他们?” 儿子尚带童稚和天真的问题,让高建国沉默了。 而周围听到他们父子对话的人们,也都沉默了。 粗厚的手掌抚过儿子的头顶,高建国在思考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想着,却怎么也想不出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反复思考着,琢磨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高建国犹豫了,有些问题,现在的他还能理直气壮的说出来么? 这几年来社会上对军人的不公,对军人评价的降低,以及对军人们的不屑与看低,这些所有的一切,其源由,仅止于是对军人们无私牺牲的陌视么? 不,不是这样的! 这几年来,军队一边仍在打仗,另一边,军队却走向商业化、市场化,好多军人们开始忽视了他们的职责,把做生意挣大钱当成了本职工作,他们的放纵以及借以靠着军队这棵大树好挣钱的思想,不仅腐蚀了人心,还使得原来对军队保有好感的不少人在提起部队的时候,在摇头叹气的同时投以憎恶的目光。 我们的军队,到底是怎么了? 沉痛的想着,高建国知道,军队的未来如果再这样下去,那就将会堕落的越来越快,就如同这一年来,从北方传来的我们的那个邻国一样,那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 “爸?” 感觉到父亲的手掌握紧了自己的臂膀,握的让他有点疼。 惊醒过来,高建国的唇角带着苦笑,抬头看了一圈围过来的老部下们,他默默的站起来。 双唇动了动,高建国仍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到是小赵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他笑着弯下身子,苍桑的面容上这一刻却带上了某种奇怪而光辉的神情。 “小家伙,我们战斗,不是为了让人们记住,而是为了让人们忘记。” “啊?” 睁大眼,不解的看着这个叔叔,小家伙有点茫然。 看着与老营长相似的眼睛,赵刚噗的笑了,回过头说,“营长,您儿子和您真象。” “去,说什么啊你,这我儿子!” 高建国没好气甩过去一句。 赵刚环视着站在这一圈的战友,“我们曾有过的荣耀,仅仅是为了让人们记得我们曾是英雄么?” 有人笑了,“狗屁,老子又不是为了当啥英雄上的战场。” “就是,当年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进的部队,屁的英雄。” 人群里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但无一例外的是对英雄这个词汇的不屑。 “你们不是英雄么?” 听得有些糊涂的小家伙茫然四顾,越发的不理解了。 “英雄?啥是英雄?你懂么?” 赵刚笑。 他抬头,回望山林,“你知道么,只有躺在那里的,才是英雄,而我们,活下来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而已。我们不想被人遗忘,但我们更不想被人记住。只有遗忘了,才能过着我们的日子,活着的日子。” 说完,他笑的更加愉快了。 不再理会小家伙满脸满眼的疑问,他缓缓的走过去,向高建国敬礼。 [士兵同人]铭刻_40 “营长,谢谢您!” 沉默的回礼,高建国看着他们,这些不再穿着军服的人,他的眼眶湿了,他强忍着眼中的雾气,认真的一个一个的,对他们看过去。 良久,高举的敬礼并没有放下,他哑着声音开口,“……是我,是我要谢谢你们,我、谢谢你们……” 送走渐渐散去的人群,高建国重又蹲下身子,看着小儿子那双认真的眼眸。 “儿子,你知道么,战争只有被人们遗忘,才是最好的回忆。只是,儿子,你也要记得,战争可以淡去,但历史却不能忘记,只有记得才能更好有走向未来。” “爸?” 没有再理会儿子的疑惑,高建国站起来,遥望过方。 不论原因是什么,我们的军队仍然是人民的军队,在这一点上,也是我们身为军人,永远也不能忘记的…… 第二节 摊放在桌子上的稿纸上一行斗大的字:什么是英雄? 落笔之后,高建国吸着烟,有些虚的眼神在半空中飘浮 回来以后,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而这样的问题却把他卷入了更深一层的思考中去。 近来国内外的政治风潮又隐隐有所波动,我们的那个友邦局势不稳,由此引发了国内的警惕,尤其是部队里,上级更是对他们这些中高级指挥官们下了严令,管好自己、管好部队,更重要的一层却是没有讲出口的——管好自己的嘴。 所以最近部队加大了训练力度,让所有人都把心思收在部队训练中,让人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外面的事情。 而对高建国而言,他现在也没什么精神去考虑那些与他无关的东西,他还没那个资格。 从西南回来后,看着部队里训练的热火朝天,他的心思却总在那几个问题上打转,他知道自己这样想并不太合适,却也是有点管不住飞奔的心神。 “秀才?”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杨林探进头。 “有事?” “没事不能来啊!” 杨林翻了个白眼,索性走进来,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这到是,我正好有事问你。” 见到杨林,高建国到是想起一事,他问,“关于特种侦察大队分出去的事,底下有没有什么意见?” “能没意见么?废话。” 杨林嘟喃着,“咱们训练出的人马,这转眼间就归了别人,这心里头谁能舒服啊!” “我说你们这是什么土匪想法,什么叫做归了别人,都是部队的人,那是部队,不是你们家的锅碗瓢盆。” 无奈的摇摇头,高建国叹了口气。 要说他不心疼被分出去的队伍,那才是假话,可是,这种改变是部队前进的必经道路,就算再不舍得,也得要放手。 “哼,就你懂大道理。” 杨林没好气一甩头,他就扫到了桌子上的东西,他咦了一声,顺手就拿了过去,念,“什么是英雄?” 念完,他怀疑的抬头看高建国,“秀才,你没事吧?” 苦笑了一下,高建国摇头,“儿子问了这个问题,我一直在想该如何回答这个提问?而已给他的答案到底正不正确,我没什么把握。” “我说秀才,你这脑子是咋想的,你这也想得太多了吧!” 杨林咂舌,有些好笑。 “那你说,英雄是什么?” “那有什么难的,我是、你是,我们这些军人,哪一个不是英雄。” 杨林大大咧咧的回答让高建国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你可真会说。” “难道不是么?” 听出高建国的取笑,杨林不服气了,“我们穿上这军装,去打仗,出生入死的,难道我们不算是英雄?” “英雄的概念就是这个?” 高建国自嘲。 深深的看着高建国,杨林摇摇头,“秀才,有句话我可是一直想说却没说,今天我到是要说一下,”他撇了下嘴唇,“你啊,就是想的太多了。” “想的太多/” “可不是。” 杨林手指抬起,指着高建国,“你就是想得太多,你是军人,不是思想家也不是哲学家,有些问题根本不需要考虑的,而你却总是东想西想的,这不好。” 高建国沉默。 “秀才,其实我们这些人,哪一个人骨子里没有种英雄向往,你、我,虎子、雷子、小武,还有狗子,咱们那个大院的军队子弟,谁不是在听着父辈的故事中长大的,谁没有几分英雄情节?从我们穿上这身军装的那一刻,我们就是英雄。最起码,我们付出了,仅从这一点上,我认为我们就可以自称我们是英雄。当然,英雄的名头没有这么浅薄,但是英雄这个名字也没有多么崇高,这就是一个称号。意义也没那么高尚。堕落的英雄自古以来也不计其数,如果你非要在这两个字上纠缠,我说秀才,你真是傻瓜。” 杨林的长篇大论让高建国又想了好久,然后他笑了。 “棒槌,谢谢!” [士兵同人]铭刻_41 “不客气,你这烟归我了。” 杨林大刺刺的将桌头烟包一抹就进了自己口袋。 “哟,嫂子又断你粮了。” 高建国好笑的看着他的动作,摇头。 “那黄脸婆子,真是不知道她咋想的,咋个我回去她居然把我口袋里的烟全都搜了,还说什么我这是浪费钱浪费生命,有这个精神不如去帮她做点啥的,哼,这老娘门,越来越不象话了。” 看他说的一脸正气凛然,高建国却只想笑——咱们兄弟里,谁不知道你怕老婆啊,你在我这里装什么啊! 注意到高建国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杨林老脸有点烧,他瞪过去: “看什么看,那娘门粗鲁的很,要不是她给老子生了个儿子,老子早就休了她。” 噗的大笑出来,高建国扭过头,实在是想笑的忍无可忍,只要见过杨林家嫂子的人都知道,嫂子是个身材娇小、性情温柔的小女人,要比起悍来,他老婆都比杨家嫂子多出好几倍脾气来。 杨林疼她老婆那是疼到骨子去了,在家里那是对他老婆言听计从,偏偏在外人面前喜欢摆出一副大男子主义的样子,当他们是白痴啊! 被高建国耻笑的脸上有点挂不住,杨林咳嗽了几声,“秀才,你不是要去下面检查工作,你啥时候走?” 好了好了,再不笑了,再笑下去这兄弟会跟他翻脸的,高建国压下心头的笑意,看了看表,“呆会就走。” “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哎哎,你到底找我啥事啊?” 见他立即要走,高建国赶紧的追问。 “没事,啥事都没有。” 杨林对他翻了个白眼,走了。 摇摇头,高建国起身,收稿纸收起来,那五个字的问题捏在手上,他笑了起来,顺手扯了那张纸——是的,棒槌说的对,他是想的太多了。 去下面检查工作,最后一站,高建国去了特种侦察大队。 虽然把这支队伍从他手下底分了出去,不过到底是他几年的心血,偶尔他也会回这里来看看。 “师长,您好!” 特种大队第一任大队长,雷武,是个长相朴实的黑脸汉子,身材粗壮,双手厚实,猛的看上去,就象是田间地头种地的老农,那张风吹雨打划出了深深沟壑纹路的脸上让不到是四十岁的他看上去就象是五十岁。大队长雷武,说起来他的经历,到也算是有几分传奇色彩。 此人毕业于后工学院,被分配在工程兵部队,这些年工程兵部队整体被撤编,但部队的一些工程还是需要有人来搞,所以各个部队还是保留了一部分工程兵,划归于后勤部管理并用于自建项目的施工。 结果,雷武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的在这里在那里干着挖土填坑、修路建房的活,而这支工程兵从军师级撤到团到撤到营,最后连个营都要没了的时候,雷武这时才发现,他没地可去了。 雷武这个人,也不知是他天性沉默而是因为常年在野外施工养成的性子,不爱说话也不太会交际,朴素死较真的性格也使得他除了专业知识外,几乎和其他人没什么话可说。 当然,很久以后,他曾这样说过:到了部队最后撤编的时候,他是左看右看,想了好几天,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去,其实那个时候他家里人都说了,让他赶紧转业回去,光凭他的手艺,不说养家糊口,就是挣大钱都容易的很,毕竟当时正是地方建筑最兴旺的时候,包个工程挣钱应该是他最擅长的。可雷武却一直犹豫,他对于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脱下军装,还有点想不通,在部队多年,虽然他即没有扛枪也没有站岗,他们自己常嘲笑自己是穿着军装的土耗子,他知道自己如果转业回到地方是能挣大钱的,可那又怎么样,真的要离开这身绿色,这心头却怎么也舍不得。 但当时他已经无处可去,拿着他们被撤编的最后命令,他站在后勤部的办公室,一动不动发着呆。 结果这个时候,杨林出现了。 说来也巧,那次正是各路人马往这边塞人的时候,高建国和杨林也趁机四处多捞了一些物资装备,那天杨林正好去后勤部找人帮忙拉东西,在办公室跟人打着哈哈的时候,看到了雷武。 据他对高建国说法是:他当时看到这个一脸苍桑的中年军人(当时他不晓得一脸老相的雷武比他要年轻)站在那里,手在微微的颤抖,不免有点诧异,就装作无意的过去扫了一眼文件,除了看到撤编的消息外,就是看到让这个叫雷武的人做最后的整理接交的工作。 杨林说他当时心头一动,这小子叫雷武,这让他想到了他们大院的兄弟雷子和小武,他们两个后来都上了战场,从此一去不归。 于是,他就心动了,就直接找了部长说他们要这个雷武。 就这样,没打过仗也几乎没打过枪的雷武就这样进了他们这里。 刚来这里,雷武除了体能外,什么军事技能都是最后一名。不过这人对自己也能下得了狠,知道自己比不过别人,他下了力气苦练,别人练三遍,他练十遍,不会的东西就到处请教人,哪怕是军衔比他低的年纪比他小的,只要能教他,他也毫不在意的去请教求教,虽然在最后考核的时候,他的分数仍然不高,但杨林却毫不在意的私下里对雷武放了水,理由是我看上他了。 高建国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在心里对这个雷武也是印象深刻。 在一帮子狡猾、诡计多端的部下里面,这雷武可算是一个绝对异数,时间一长,在那帮子混蛋小子们谁也不敢小瞧这个老大哥的时候,高建国知道,比军事技能他或许不行,但在领导上,雷武是能压得住阵的,所以他力排众议提拨雷武成了特种大队的第一任大队长。 一开始,大伙都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提拨雷武当这个大队长,比起队里其他的人来说,这个一没上过战场二没人脉的雷武,实在让人看不出来有什么能耐能镇压得住这一队狡似狐奸似鬼的牛鬼蛇神们。 可高建国说,这支队伍不缺军事指挥也不缺战斗人员,唯一缺的是能镇得住牛鬼蛇神的石敢当,而雷武就是这个石敢当。 但事实证明,高建国挑对了人。 沉默稳重的雷武从不插手他不擅长的领域,在这方面他全权放手让下面的人管理,但在整体队伍方向和建设上,他的稳定和大气使队内的风气始终能保持在良好的平衡与进步。队里的人有矛盾或是别的纠纷,处事公正的雷武从不偏坦,公正大度,无论底下人有什么意见,而对这样的公正坦直的领导,谁都说出不来什么。 杨林就说,人虽是他挑的,可是在看人眼光上,他确实比不上高建国。 “最近好么?” “报告,不错。” 严肃回答的雷武让高建国没办法笑笑,这人就是这么认真,不过也幸好他是这种人,才能压得住那帮无法无天的小猴子。 “不错?我听说,有人最近给你上眼药了。” “报告,没有。” “没有?”高建国绕着雷武走了一圈,“不用瞒我,小猴子有的时候是会放肆一点,雷武啊,该揍的时候要揍的,否则他会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雷武黑黑的眼眸流露出一丝笑意,“师长,我家的小猴子我会管教的,您不用担心。” “哟,这就成了你家的,我说雷武,我咋不知道你这人还护短呢!” “报告师长,小猴子是有点胆大,不过,”他突然眨了眨眼,“这次事件真不是他的错。” “哼,都成土匪抢亲了,还没错?” “报告,身为革命军人,他们是自愿结合,这是国家法律赋予他们的合法权利,我认为这不是错误。” [士兵同人]铭刻_42 这话一出,让高建国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是铁路结婚了。 铁路看中陆院的一个医生,结果还有一个军区的某个军官也看上了那个女医生,铁路听说后,请了假后直冲医院,在医院楼里直接把人女医生拉出来,在光天化日下直接就求婚,女医生对这个才见了两次面的军人就向她大胆的求婚的举动给吓呆了,在毫无反应下一枚戒指就被套进了手指。 这事的哄动效应,在本军区绝不下于听到某弹爆炸的消息,结果那位仁兄不干了,到处说铁路违反纪律抢婚什么的,这事闹的,三方领导全都是轮番上阵的数落开了,当然这是各护各家娃。 高建国休假回来,听到的头一个爆炸消息就是这个,搞得他真正是哭笑不得,他老婆给铁路介绍了多少个都没成,反正到他进了一回医院就看中这个,还直接就抢——TNND的,铁路这小子啥时候这么彪悍了,在这背后,他越想越觉得有杨林的窜唆,那混蛋当年的动作也差不多,要不然他在二十岁的时候就结了婚,不就是因为看上他老婆后怕别人抢先他就来个了先下手为强么! 不过,好似女孩子家的就喜欢这个,那个女医生居然在呆愣了之后,就同意了铁路的求婚,摔下一地镜片。 “师长,我觉得人挺适合咱铁路的,这脾性和性格,与铁路天生一对啊!” 雷武笑着这样说。 “这到是。” 高建国点点头,“铁路那小子贼胆大的很,碰上个能跟他旗鼓相当的,还是个女孩子,不错不错。不过,”他瞥了眼雷武,“该敲打的时候要多敲打几下,否则这小子还不知道会闯出多少祸事来。” “我知道。” 说罢,两人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节 太阳西下,从山坡上跑下来一溜人,他们飞跑的跃过山坡、躲开脚下的麦地,又绕开盛开的菜籽花,大声欢呼喊叫着俯冲着跑下来。 坐在田边地头的高建国看着年轻的小伙子,微微的笑了。 每次看到这些充满干劲与活力的小伙子们,就觉得这世界上仿佛没有任何难题能难得倒他们,看他们热情洋溢、一股子力气使不完的劲,真是好哇! “哇,老大,你啥时候来的啊!” 不过,这没大没小的戏谑声,高建国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头。 “铁路。” “嘿,老大,看这样子,来了有一阵子喽!” 铁路若无其事的蹲下来,冲着高建国一乐。 “我说铁路,你可是三十都过了,怎么还这幅样子!” 淡淡的说,不过高建国知道自己的话肯定是白费。 “老大啊,”铁路嘻皮笑脸的回应,“什么过了三十,我才刚三十呢!” 唇角抽了抽,高建国翻了个白眼,81年的时候你二十一岁,现在是91年,你还三十呢! “听说,你的婚事可真是惊天动地啊!” “哎哎,什么惊天动地,顶多算是感人至深吧!” 冷冷的盯了铁路半晌,这小子还敢自吹自擂,给自己抹粉涂脂。 “哼!” 懒的再跟他计较这种小事,认真说起来,铁路确实也没啥错误,不过看着他这幅不当一回事的样子,高建国就真的很想揍他一顿。 目光转回到眼前的菜地,高建国眉头微皱了一下,又瞪了一眼铁路。 “今年这南瓜长得还真不错。” “可不是,我们可是很认真的施肥翻地,还是特意找农科院要了优质品种的种子来种的,品相口感绝对一流。” 铁路象是打广告一样的得意的自夸起来。 唇角抽了抽,高建国觉得有点头疼,已经连续几年给他家送了不少南瓜了,每次吃这玩意的他都痛苦死了,可为了给家里的小子做出表率,他还得装出好吃的样子——好吧,南瓜的味道是挺不错的,可他就是不爱吃这玩意。 想到这个,他瞥了眼铁路,“你们这些家伙,就跟这南瓜似的。” “好吃又好看,用处多多。” 看老上司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意思不是这个,不过铁路是谁啊,他厚颜起来估计这队里没几个人能超过他。 “欠削!” 冷冷的扔下两个字,高建国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往山坡下走。 “哎哎,老大,您这句可有点伤人了……” 铁路追在后面,嘴里还不停的念叨,让高建国头疼不已,现在他非常庆幸把这些混蛋小子扔出去了,以后就不用他管这帮子无法无天的混蛋小子,真好,他终于省心了。 时间一格一格的过去,不论外部有什么样的变化,部队仍然在不断探索中前进,看着手里的资料一日日的丰富起来,看着部队一天天的完整与壮大起来,身处其中的高建国,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自豪与快乐。 不过,意外总是在人们突想不到的时候到来,这年的8月19日晚,已经躺在床上的高建国突然听到紧急电话的响声。 电话中,是军区通知紧急开会。 半夜三更的会议,让高建国心头一惊,他飞快的冲出宿舍,在走廊里与杨林碰到了一起。 “出什么事了?” 高建国一边急向往外,一边问着。 “不知道。” 杨林也是这般模样,匆忙的套好衣服,两人下楼,由值班司机迅速送到了军区。 [士兵同人]铭刻_43 在大门处,他们就觉得不对劲了,各个部队的首长们除了留守人员几乎都赶了过来,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即反应过来肯定不是他们师的问题。 “无论如何,与咱们无关就好。” 杨林低声说。 高建国冷哼了一声,不过他也同意杨林的判断。 会场上,各级首长们坐得齐刷刷的,大首长也没多话,先宣布了保密原则,再要求各部首长们要严肃管理部队,最重要的是严防部队上下的政治思想上的变动,同时提高了部队的警戒级别。 他们越听越觉得不对,底下的全都相互看着,没人出声。 “就在今天早上,我们的邻邦,苏联发生了军事政变。正在黑海畔度假的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被软禁,根据我们目前得到的情报,是苏共中的保守派发动了这场政变……” 这场邻国的政变,虽然仅仅三天就落了幕,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在政变结束后恢复了职务,但联盟中央已经无法控制在平息政变的过程中大大加强的加盟共和国的分离势力。 苏联八一九事件由此引发了国内震动是可想而知。 而当时作为苏联军方,也分裂成几大阵营,有支持苏共保守派的,有支持戈尔巴乔夫的,还有保持中立一派,作为一个国家的军队,就这样四分五裂了。 随着事态进一步的恶化,1991年12月25日,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戈尔巴乔夫宣布辞职的事件,为立国六十九年的苏联划上句号。 1991年底,世界上第一个且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苏联,在没有战争和外敌入侵的情势下自行解体,令世人震惊与沉思。我们曾经的强大的共产主义邻国,就这样消失了。 苏联解体原因有许多,但政府腐败和军队离心是其中重要的原因之一。 那一年,由苏联事件引起的国内反思浪潮,再一次冲击了不少人的心灵。 包括高建国,面对这些冲击,他们所要反思和思考的地方更多。 一个强大的国家,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亡了呢? 一个强大的政党,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候里失败了呢? 而从这些,我们又该汲取什么样的教训与感悟? 身为共和国的军人,我们又该如何保证我们前进的脚步不会被同样的障碍绊倒与阻碍? 这些,都是需要我们认真去探索和思索的东西…… 进入1992年,历史的车轮依然在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但高建国一直觉得有种紧迫感时刻在追赶着自己。 地方的改革开放在不断扩大,军队的改革也在不断前行,我们都有一种紧迫感,历史在追着我们,而我们在追着历史的脚步,不能停,不能放弃,我们只能不断追着跑着,向前走。 这是我们的义务与责任…… 1月18日-2月21日□□视察武昌、深圳、珠海、上海等地,发表了著名的“南方谈话”。要坚持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关键是坚持“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 我们应该记得的三个人在这一年去世: 5月14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缔造者之一聂荣臻因病在京逝世,享年九十三岁。 6月21日,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李先念因病在京逝世,享年八十三岁。 7月11日,中国妇女运动的先驱之一邓颖超因病在京逝世,享年八十八岁。 第四节 时间是一刻都不等人,随着国家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国家对军队的重视再一度的提高了,军费增长,人员配制的重新归订,各级军队的制度改革一步接一步在向前走。 不过对此时的高建国而言,他当前最重视的就是部队战斗力。 从1993年初,他对他所属部队就开始了全面的检验步骤。 在请示了上级后,春节刚过,他就对部队下达了新年新季度的演习计划,在划出了一片军事区域中,展开了一系列的训练和演习活动。 “现在部队集结在什么地区了?” 吉普车内,高城国问道。 坐着前排的参谋翻看着摆在驾驶台上的地图,“师长,一团已经进入了预定地点,但二团还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 靠坐在椅背上,高建国闭着眼,在脑海中画出了这一带的地形。 大概是上过战场的习惯,高建国习惯把地图记在脑中,在需要地时候反复回忆,再做出判断。 “二团是从西北方向穿过山区的路线吧?” “是。” “他们来的路线是不是与地方交通上有相交?” “报告,是的,从西向东的有十公里路线他们必须经过地方交通路线。” 听到这个问题,参谋暗自抹了把汗,幸好自己提前做了功课。 给高建国当参谋并不容易,因为这位首长不好糊弄,因此每次跟着他出来的时候,他的随行参谋都得搅尽脑汁回答他随时提出的问题,并提出自己的看法,那是一刻都不能疏忽。 “唔,时间还差多少?” “四十分钟。” “关于一团,”高建国睁开眼,“他们来的路上,会经过当地老乡们的田地吧?” “是。” 小参谋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他们师长对这里的了解比他更清楚。 在脑中核对了一下相应的资料,高建国点头,“小赵,你去打探一下,一团在路上有没有损坏当地老乡的田地,如果有,让他们报上来,由一团负责赔偿。” [士兵同人]铭刻_44 “啊?”小参谋转过头来,“师长,您为什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高建国淡淡一笑,“每次演习,都有老乡投诉说部队踩坏他们的地,或是破坏了他们挖的沟渠,虽然这种事有时难免会有,但我们中的有些人,却视在理所当然,不当做一回事。这次演习前,师部专门强调了这方面的问题,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就由犯错的部队承担责任,这是当然的。” “噢,我知道了。不过这点小事您也要管啊!” 小参谋一边收着地图,一边念叨。 听到他的念叨,高建国笑了,“行军之中,什么事是大事?” “啊?” 小参谋被问闷了。 轻轻摇摇头,高建国挥手,“去办事吧!” “是。” 小参谋跳下车走了。 从车窗向外看,一队车队正从旁边呼啸而过,师部直属营正全力开赴预定营地。 “师长,小赵参谋刚来,这下子可被您给吓得够呛啊!” 前头的司机笑嘻嘻的转过头说道。 司机小金,给高建国当司机差不多快三年了,他算是对上司比较了解,知道这会子说笑并不会让高建国生气。 “你就知道耍嘴皮子。” 轻笑一下,高建国侧过头,看了看车队,“小金,你当兵快五年了吧!” “是啊,师长,都五年了。” “不是说这里给你订亲了,怎么,还不打算结么?” “嘿嘿,师长,我年纪还小,不急。” “到也是,你才二十三岁吧,家里就这么急着给你订亲,怎么,怕你找不到老婆?” 小金呵呵一笑,“是亲戚介绍的,我爹他们也不好推辞,我觉得还成,就答应了。” “那就好。” 闲聊了几句,高建国的坐着的车门被拉开了,一个人跳了上来。 偏过头一看,高建国一愣。 铁路! “你怎么来了?” 穿着新式迷彩服的铁路狡捷的一笑,“听说老首长您到了,我这不是千里迎接么?” “屁!”甩过去干脆的粗话,高建国冷笑,“你又闯祸了吧?” “哎哎,我的老首长,您不是这样看我好不好,我是那号人么?” 一脸委屈的铁路抱怨,不过他也快速的说出来的理由,“独立师演习,上头说了,让我们多增加的经验,再者说又是您带队出来,就把我们也派出来了,您看,这是命令。” 说着,一张纸塞了过来。 怀疑的看他一眼,高建国接过一看,果然,是上面派他们来参与这次演习的命令。 “怎么这会过来,其他人呢?” 看完收好命令,高建国问。 铁路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我打听到您在这里,就先带一队人赶过来,”看到高建国的眼神,他赶紧的说下面的话,“我们出发的地方离您这里最近,不是故意的。” 冷哼的一声,高建国瞪他,“都是带兵的人,怎么这点规矩都没了,你们雷大队长呢?” “大队长是从营地出发,路途比较远,他们将会直接到预定地点再也我们会合。” “他知道你带队过来?” “知道,我报告过了。” 铁路一笑,“我的老首长,您放心,我就是再不懂规矩,也不会乱来的,这上下级的规矩我懂。” 再瞪了一眼,高建国叹气,“铁路,你们雷队是个好上司,你要懂事。” 前头的小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车走开了,车内就只有两个人,铁路左右一看,笑了。 “我知道您的意思,不过您放心,我对雷大队是真心的尊敬,在任何时候这点我都不会忘。” 深深看他,高建国点头,“知道就好。” 铁路嘿嘿笑了,手伸过来毫不客气在高建国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哟,还是嫂子好啊,这可是云烟,好贵的。” 无可奈何的看着他顺手把自己的烟放到他的口袋里,高建国抬手一个毛栗敲在他头上。 “弟妹也不至于亏待你吧?” “哎,您是不知道,这当医生的毛病就是多,说吸烟有害抽烟对身体不利什么的,唠叨个没完,现在我可惨了,不要说在家里连一根烟都摸不到,我这口袋空空的,连盒烟都不敢买啊!” 铁路摇头晃脑的述说着自己的‘惨事’,听高建国忍不住哈哈大笑。 “怎么,弟妹掌管财政大权了?” “可不是,她现在对我是实行‘三光’政策,唉,我惨啊!” 铁路苦着脸,摊手。 [士兵同人]铭刻_45 高建国彻底大笑起来,“叫你跟政委学,娶个悍妇回来,现在怎么样,怕了吧?” “哎,悔不当初悔不当初,”铁路一脸严肃,“结果现在是想甩都甩不掉,人家是一国首脑,咱只有乖乖听命的分了。” “这个说法不错,有时间到要跟弟妹念叨念叨。” 高建国很不良的取笑着铁路,铁路也大笑了起来。 车子终于跟在前行的车队的后面向前开动了,铁路已经把他带来的人全踢上去跟着车队一起走在前面。 听完铁路相关的汇报,高建国笑笑,“我们前面的路线,刚好经过你说的地方,那个十字路口现在恐怕有警察设了路障了吧!” “嗯,不过为了防止对方发现,所以他们是不能动手的,只好由我们来了。” “那铁路,到时你们要小心。” “我知道,您放心,只是小事而已。” 铁路充满自信的笑着立下军令状。 高建国却并不开心。 铁路带来的消息并不是什么好事,他的心里有几分烦躁。 原来,在来的路上,铁路他们收到上面的通知,说警方传来了个消息,他们收到暗线的情报,说是有一些人伪装成军车或是真的军车从这一带走私‘百号’,警方盯了好长时间,终于发现他们常走的这条路,结果这次准备围阻的时候,正好碰好他们在这一带演习,为了防止出什么问题,上级才特地把这支特种侦察大队给派出来,也是为了防范万一。 “关于这些人的身分,他们没有说?” 铁路摇头,“只是说他们是假冒的军人,但由于他们证件逼真又是全副武装,地方上的人还真不敢随意动手。” “难怪……” 高建国的脸色有点阴沉,“都是这些年部队经商造成的恶果,现在也得我们自己去收拾。” “是。” 铁路回答的很轻,他的笑容中也有苦涩。 同时经历过那个时代,他们都知道经商给部队带来的负面效应,现在就是这种效应的反映。 军车带货,地方上不能查、不敢查,结果有人就动了心思,利用军车来走私,如果只是走私些商品什么的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出现了走私‘百号’,这可是绝对的犯禁,是杀头的罪。‘ “他们一般都是比云南入境,然后经过这条路线一直进入东北,为了防止意外,所以他们喜欢走城乡部的马路,顶多只是绕些路程罢了,跟他们能获取的利益来比,这点小损耗是完全不用在意的。” 铁路在他拿着的地图上划出路线让高建国看。 “我知道了。” 闭眼,再度回忆了一下他们说的那个十字路口,点头。 “传命令,在那一带加设路障,说要检查部队演习车队,如果他们真的从这里走,就肯定能拦下来。” “那,”铁路小心的看了一眼高建国,“那您?” “我?”高建国冷笑一下,“我到要看看,是哪里的小兔崽子打着我们的名号在外面招摇。” 知道高建国决心已下,铁路也只是耸耸肩,收好地图。 老上司生气了,他就只有奉陪到底喽! 第五节 长长的车队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前面是维护秩序的当地警察和部队人员,路边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他们好奇的张望着车队,议论着这支车队的目的。 吉普车停在路边,高建国观察着那里,为了看的更仔细一些,他还拿过望远镜对准那边细细的一个一个打量过去。 “目前看上去都是我们的车队,没有外人。” 打量了两圈后,高建国说。 铁路笑了起来,“这种情况下,一般人是绝对不可能冲卡的,我估计他们一定是停在哪里,等这边检查的松懈下来,他们再过,到时候会让人有种误区,他们也是参与演习的车队,不会再检查他们的。” 瞄了一眼铁路,高建国一撇嘴,“这点我会不知道!” “哎哎,我的老首长,我可真没小看您的意思,这不是领导发话,小的就提出建议么!” 看他嘻皮笑脸的样子,高建国眯眼,“臭小子,真当我不会收拾你是不是?” “嘿嘿,老首长,咱们是谁跟谁啊,对吧?” 两人一边闲扯着无聊的话头,一边却并没有放过每一个过卡的车辆。 车队差不多走过了,高建国点了点头,一扬下巴。 “那边?” 铁路抓过望远镜看,唇角露出微笑,“真是聪明人啊,离咱们的车队不远不近的跟着,只要一踩油门几秒就过去了,根本不会让人想到他们是伪装的军队,厉害,胆大之极!” 看着夸的那个得意,仿佛那几辆车是他准备的一样,高建国没好气的在车里一脚踹过去。 “给我滚!” 利落的推门跳下,闪过突袭,铁路还有兴志的回过头做了个鬼脸。 “领导,小的去也!”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高建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他还听到司机小金小声的偷笑声。 这个铁路,真是拿他没办法! [士兵同人]铭刻_46 铁路晃悠着走到检查口,和他带来的人装腔作势的摆出了个检查的样子,拦住了车队最后一辆车。 “哟,铁路,你在这做什么?” 车上,跟车的一个少校跳下来,对铁路打着招呼。 看到是个熟人,铁路嘿嘿一乐,“被抓来做苦功的么,”他一扬下巴,“这不,你看看,来当衙役来了。” “我说铁路,你跟我说笑话啊!” 少校偏过头,凑到铁路跟前,“就你这一幅杀气腾腾的样子,还能蒙得我?你小子是想做什么坏事了?” “我说你这人废话也太多了,快滚!” 一脚踢过去,铁路瞪。 少校举起一只手,“好好,我滚我滚,你个铁路,吃独食啊,小心吃死你。” “哼,乖乖当你的小官僚去吧!” “你个王巴羔子,铁路,这么对一起战斗的兄弟,你走着瞧!”少校翻了个白眼,拉住车厢一个翻身上了车,“去死吧铁路!” “切,滚蛋!” 铁路毫不客气的比了个中指,眉眼间全是笑意。 “呸!” 探出头冲着铁路哼一声,车子刚开走几秒,少校又从车里探出身子,大吼,“你个王八蛋铁路,敢偷我的烟,回头老子毙了你……” 身后,铁路带着的部下们正在小声的说笑着,“又是队长的老战友,队长可真黑啊!” “可不是,队长下手真快。” 铁路回瞄了一眼他们,顺手把手上的烟盒扔过去,“有烟还堵不住你们的嘴啊!” 一个中尉接过烟,嘿嘿一乐,“队长,有这个绝对会堵住我们的嘴。” 众人大笑。 铁路有意无意的站在路中央和他们嘻嘻哈哈说笑着,后面的车子开了过来,刚好被铁路挡住。 驾驶室里探出一个人,他穿着军服,笑呵呵的一挥手。 “这位领导,让我们过去吧!” 铁路这时才好似发现自己挡了路,他偏过头,嘴里咬着一枝烟,慢慢的踱步摇晃着走过去。 “哪个部分的?” “哎,我这是运物资的车,不是……” 司机笑着,递过来证件。 懒洋洋的翻开证件,铁路随意的扫着,“哟,云南的,昆明分区的,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说着,他侧头看驾驶室里坐着的另外一人。 那个人端坐着,怀里抱着一把五六,面色严肃,眼神直视前方。 铁路的一个部下跑了过来,他从车头绕了一圈又跑到车后看了一下,同时又围着后面的两辆车走了一圈,过来。 “头,全是昆明军区的牌子。” “啊,这样啊!” 铁路呵呵笑着,抬头打量那个司机,他的肩上挂着志愿兵的牌子,“老兵,你们可真是赶巧了,我们军区正在这边演习呢,这不,看到了吧,正过车队呢,要不,你们再等一会吧!” “首长,这不是车队过完了么?” 那个人回望了一下,没有看到车队。 “谁说过完了,我们师长的车队正在后面,再过十分钟就过来了。你们再等等吧!” “十分钟?首长,十分钟我们早就开过去了,帮个忙,我们这边赶时间,上头规定了我们要在预定时间内到达的,首长!” 说着,司机递过来一盒烟。 铁路接过烟,乐了,“哟,老兵,你们待遇不错啊,红塔山,挺贵的!” “嘿嘿,首长喜欢就成。” 他陪着笑。 铁路的眼神在他的身上打了个转,“不是我不帮忙,我们师长这人特讨厌不按规定做事的人,这定下的时间要是让他看到有车队在他前面,他肯定会生气,”他抬手看看表,“你看看,这东拉西扯的几分钟就过去了,你们再等等,让我们师长的车先过你们再走吧!” 听到铁路的回答,那个人回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那个人。 那个人戴着一幅少尉的肩章,皮肤黝黑黝黑的,那模样,让铁路怎么看都不太舒服——这小子长得也太象那群越南猴子了。 不理会他们两个之间的商议,铁路晃悠的走过去,耳朵仔细听着蒙着车布后的车厢内的声音。 里面还有人,他能感觉得到,还有枪,弹药的危险气息他也感觉到了,这群小子身上的装备真不少,怪不得地方上要请求他们配合,真要和这种亡命徒打起来,地方上的伤亡绝对少不了。 慢吞吞的围着车子走了一圈,铁路暗中对队员们做了个防备,随时准备动手的暗号,又绕回来走到头车前。 他敲了敲车门,“老兵,下来休息会吧!” 那个人回过头看了一眼,另外一人点了点头,他这才拉开门跳下车。 就在车门开的刹那,铁路瞄到了一把冲锋就放在他的脚下。 扯了枝烟递过来,铁路自己先点上,“老兵,当兵几年了?” [士兵同人]铭刻_47 那人接过烟,眼神晃了下,“呃,五六年了!” “时间够久了啊!” 铁路装模作样的算了算,“你入伍的时候,边境还没太平呢,怎么样,上去了没有?” “没,没有。” 那人嘿嘿笑着,摇头。 “别蒙我啊,看你这身!” 铁路悠然的说。 那个人打量着铁路,铁路今天穿着一身崭新的作训服,脚上是一双擦的亮晃晃新式战靴,肩上挂着中校的牌子,白晰清秀的脸上戴着温和的微笑,夹着烟的手指细长,斯斯文文的样子让人很有好感。 “首长是军校毕业生吧!” “哟,你怎么知道?” 铁路有点惊讶的问。 “能看得出来,读书人,不象我们,没上过啥学,没文化。” 那个笑得露出牙,那种常期嚼某种南方水果染得有些黑黄的牙齿让铁路眼神一闪,笑了。 “听口音,你就是那边的人吧!” “对啊!” 铁路在这边悠闲的跟他扯着话题,他的部下们可没闲着,仿佛不经意的,他们散开在这跟着,有几个人还一脸好奇的凑近车厢,嘴里叽咕的打问着是啥货,另外两车驾驶室上的四个人一直都没有放松警惕,他们的眼神一直在四下里观察着,有种随时动手的凌厉气势。 抬手看了看表,铁路笑了。 “我们师长要来了。” 远处,吉普车开得很慢,后面还跟着三辆车。 一起说话的司机这时已经放松了戒心,他好奇的探过头。 “你们师长,驾子有点大啊!” “那是,我们师长么!” 铁路微笑。 侧过头,吉普车停了下来,小金从窗口探出头,喊。 “铁路,师长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铁路挥手,“昆明那边的兄弟部队的车,我跟他们聊会。” 小金缩回头去,几秒后,车门推开,高建国探身。 “哪支部队的?” “啊,这我到没问?” 铁路一脸茫然,回过头,“老兵,你们哪支部队的?” 那个呵呵一笑,说了个番号出来。 铁路高声喊过去,高建国眼神闪了闪,他跳下车,走了过来。 看他走过来,铁路眉头一皱,眼中闪过担心,迎了过去。 “师长,您?” 高建国瞥他一眼,“我看看不成啊!” “那个兵,你过来。” 冲着那个人一招手,高建国招他过来。 那人一愣,不由的回过头看了一眼车内的人,这才走了过来。 他看着高建国肩上的二杠四,有点发愣,“这位首长,您?” “听说你是XX部队的,我到是想起来,我有个老战友在那边,好久没联系过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就是你们那个独立团的团长……” 高建国笑笑。 看到高建国的笑,铁路心头一定,于是他稍偏过头,看到车内的那个人也转过头看向这边,铁路抬手抓头发,发出了信号。 刹那间,数个人影同时扑向驾驶室,拉开车门,不待里面的人反应,枪口已经逼上了对方的太阳穴。而另外的人也已经抓住车栏杆翻身上了车,车厢内响起声音,也不过一两分钟的事,就已经平息下来。 而正和高建国的说话的那个猛回头,铁路已经一拳击中他的侧脖颈,他头一晃身子一软的时候,铁路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力扭住下压,他被压倒在地,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头,全部搞定。” 有人大声的喊,铁路手下用劲卡巴一扭,卸掉了手下人的四肢关节,放开手站直,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微笑。 “检查一下,看有没有遗漏。” “知道了。” 队员们快速的搜起了车里车外,没一会,地上扔下了不少武器装备,还有一些□□在里面。 没理会被绑住的那帮人愤恨的眼刀,铁路看看那堆装备,嘴里啧啧的发出感叹。 “厉害啊,不光是我们的,居然还有老M那边的,还有苏制的,这玩意不错,”他捡起一支小口径□□把玩了一下,“到是听说过这种型号,可还真没见过实物,”他回过头,“师长啊,咱们可真穷啊,你看看,人家走私分子都有这种好货,咱们都没有,咱们部队也太惨了点吧!” 高建国撇嘴,“再好也不是你的,看什么看?” [士兵同人]铭刻_48 “啥?我说师长大人,咱们辛苦的抓了人,连这点报酬也拿不到?” “对,没有。” 听到高建国干脆的回答,铁路一脸委屈,“那我们费这种力气干什么,太亏了,太亏了。” 瞄了一眼他手上的小玩意,高建国微笑,“打仗赢的战斗品么,从来都是归公的,咱们部队可没有赏私人的惯例。” 听到高建国这么一说,铁路眼神一亮,“归公?” “当然,难道你想私吞?” “嘿嘿,嘿嘿,”铁路一阵偷笑,“OK,首长,小的明白了,绝对归公,绝对归公,您就放心吧!” 回过头,他大吼,“我说你们小点心成不成,有你们这么扔的么,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战利品,是公家的。还有,缴获的走私货是地方上指名的东西,不准搞了,你们谁搞破了这些,我就让你们赔。” “知道了,队长……” 众人相互看一眼,心理神会——地方上指名的要留下,至于没指名的,当然是归公了,而这公么,当然是咱部队的了…… 第六节 绑成粽子的一堆人坐在地上,憎恨的瞪着这帮兴高采烈收集着家伙什的军人们,而铁路理都不理他们,自顾的教训完手下的小子们后,他走过去,拉开车厢的蒙布,好奇的向里看着那一层叠一层的麻袋。 里面的东西装的满满的,压得非常紧密,明显超载不少,这估么着算上去,三车货就在几十吨了。 回过头,铁路走过来,对高建国摇了摇头。 “领导,这些人胆子够大的,这么多货,估计够枪毙他们几回的了。” 高建国一直在打量着被抓的这些人,人数也不多,一车四个正好十二算一打,这些个人看上去肤色晒得黝黑,个子不算太高,听其口音大部分都是南边的,不过其中有一个人的模样,高建国越看越觉得有问题,他慢慢的走到这群人的身边,围着他们绕了一圈,眉头皱起来。 “领导?” 说了话却没得到回答,铁路奇怪的追问。 高建国瞥他一眼,下巴一扬,“这个?” 铁路侧头一看,正是头车里那个一直冷脸抱着枪的男子,此时他半低头,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对着他们怒目横对。 “怎么了?” “我觉得他有点问题?” “象黄狗子。” 铁路接上话头来了这么一句,高建国笑了。 黄狗子是他们在前线时对越方特工的称呼,铁路回答的这么快,表明他也在怀疑这个人。 见高建国又上前了一步想要看清楚,铁路伸手拉住他连退了几步,这让高建国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铁路却笑笑,向前一走挡在高建国的前面,唇角一挑,刚想开口,眼角却扫到一道银光向这边袭来。 铁路大惊,银光的方向正对着高建国,而此时他也来不及躲闪,他若不躲势必会击中身后的高建国,刹那间铁路不及多想,胳膊抬起一挡,锐利的刀锋划过他的胳膊,不等铁路再动,刀光已经再度扬起。 铁路稳定身体,纹丝未动反手缠绕上对方的手臂,前冲横撞入对手怀中,对方侧躲想要闪开时,铁路却用受伤的胳膊一扫挂上对手腰部,全身力量下压的同时一脚踢中对方腹部,对手踉跄后退却被铁路抓住了腰部猛击后倒地。 说了一堆,其实时间不过十秒,袭击之人已经被铁路制服。 周围的人惊呼的跑了过来,有人立即从铁路手下制住那人,同时有人扶起了铁路。 “队长,你受伤了?” 队员们喊着。 铁路脸色铁青,没有理会他们的问话,环视一圈。 “是谁绑的人?” 一个队员站了出来,“队长,是我!” 铁路死盯着他,“你是怎么绑的,居然让他挣脱?” 那个队员一脸惭愧和后怕的表情,“我、我,我是用双扣……” 铁路恨恨的翻了个白眼,“这帮黄狗子对我们的方法了解最清楚,这种绑法根本没效果。” 这时卫生员已经跑了过来,“队长队长,伸手,让我看看你的伤。” 铁路不在乎的甩甩头,“一点小伤,舔舔就好了。” “舔你个头。” 高建国阴着脸,一脚踹在铁路屁股上,“叫你小子逞能,他们的刀子上素来都会抹毒,等你手废了再治个屁啊!” 卫生员一听,脸色大变,直扑上来,“队长,快、快,快让我看……” “我说领导,不用这样吓唬小子们吧,有没有毒我还不知道啊!” 铁路笑了。 冷冷瞪着他,高建国转头,盯着被重新绑好的那个人。 那个人不大的眼睛里,射出怨毒的神色。 “何必呢!” 高建国站到他面前,摇头。 “……杀了你!” [士兵同人]铭刻_49 那个人挣扎着一副要扑过来的架式,队员们一急,手里用劲将他压趴在地上,用力踩住他。 默默的看了他一会,高建国走开,重新打量着这些人。 被他凌厉的眼神一个一个盯过去,有几个人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高建国叹了口气,走到一个低头的人面前,蹲下。 “你是哪个部队出来的?” 此人一惊,猛抬头,看高建国的眼神,他眼神一黯,低下头没有回答。 看着他身上的军装,心头一股怒火升了起来,高建国伸手抓住他的脖领,将他拎的抬起了头。 “你知道你们运的是什么吗?” 冰冷的目光直盯在他的脸上,声音如同冰渣子敲在对方的心上,“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你运的是什么?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百号是什么?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罂粟壳是什么?不要告诉我你什么不知道……” 被拎的气喘不上来的男人脸胀的通红,他的嘴巴动了动,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刚包好手臂的铁路赶紧的过来一把抢过他,“我的首长哎,你要掐死他了。” 高建国冷冷的横扫了他一眼,铁路嘿嘿一笑,“我的领导啊,他们当然知道这玩意是什么,可是这人一旦钻了钱眼里,你说什么都没用,他们早不把自己当人看了,还会把别人当人么!” 看着他被铁路扔在地上,高建国冰冷的眼神在这群人身上来回的打着转,“你们还算是人么?当年我们的国家被这些玩意毒害成什么你们不知道么?居然还跟着境外分子偷运这些入境,还打着我们军队的旗号,败坏我们的名声,你们,还是军人么?啊,对了,你们都脱了军装,所以不再把部队当成一回事了,是吧!” 他愤怒的看着这些人,而他们,没有人抬头。 铁路看着他们,无声的叹了口气,拉开了高建国,把他推的坐回到车里。 “我的老首长,别气别气,跟这些人没什么好气的,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会有这种败类出现,不值得的!” 发泄了一通怒火后,高建国已经慢慢平息下心头的愤怒,他靠坐在椅背上,闭闭眼,过了一会,睁开。 “……我知道。” “什么?” 听到他的呢喃,铁路偏头。 高建国仰看着车顶,“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只是,有些事……” 话没有说完,他又闭上唇,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感情。 静静的看着老上司的神情,铁路微叹气,从车内退了出来。 其实,我也知道,只是,有些事,我们谁都没有办法说出来…… 照常的演习,照常的工作安排,似乎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高建国更加沉默了,他的烟瘾大到让周围的人都快受不了,连一向不说他的妻子也忍不住的数落了他好几次。 高建国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可是,他心头跳跃出来的念头一日深过一日,他觉得他有责任去做一件事,不论结果如何,他觉得他应该去做。 当他把自己写的报告递交上去后,杨志毓把他叫去了办公室。 “你觉得我这间办公室如何?” 见高建国进来后一声不吭,杨志毓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高建国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间办公室向阳,窗外有树,空气又好,我坐了这么些年,还真有些舍不得。” 杨志毓笑了。 不解的看着他,高建国一挑眉。 “不用这样看你杨叔,我这是到龄了,要退喽!” 杨志毓摸索着桌子光洁的表面,感叹的说。 “杨叔?” “多少年了,也该是我们这些老家伙退下来的时候了。”杨志毓笑笑,“你的报告我看了,写的不错。” 高建国没有出声,只是盯着他看。 “建国,打小你这孩子心思就重,想法就多,我就觉得,你的好多想法跟其他人就是不一样,总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知道么,那几年你就说过会出问题的,当时我还觉得你是小题大做,而现在,我才明白,你早就想到了这上面的弊病,可惜啊可惜,我们当时缺乏了你的这种长远眼光,后悔也迟喽!” 唇角颤动了几下,高建国的眼皮低垂,他明白杨叔的意思了。 “你的这个报告我同意,只是,建国,这不该由你来提,不可以。” 杨志毓叹息。 “杨叔!” 抬手制止住高建国要反驳的话头,杨志毓笑笑,“我老了,该退了,临走前,总得给你们留下点什么,给我们这支部队留下点什么,建国,我现在越来越确定了,你是我们部队将来发展中最需要的那种人才,所以,你要留下来,部队需要你,而我,能做的就是为你铺上最后一个台阶。” 紧紧闭着唇,高建国什么话也不能说。 摸着头上已经花白的发梢,杨志毓微笑,“要保持部队的纯洁性,必须停止部队经商等一切行为,这个报告写的真好,这个功劳老头子就不客气的自己用了,不过建国啊,将来你来给我写一本传记吧,我喜欢你的文笔。” 静静的看着他,良久,高建国哑着嗓子,“好,杨叔,我给你写。” “呵呵,你家老爷子一定会嫉妒死我的。” “没错。会骂我是胳膊肘子向外拐的狼崽子。” “呸,谁让他死硬的说什么狗屁的传记,都是瞎扯拍马屁,哈哈哈,气死他……” 窗外,风乍起,秋意浓浓。 [士兵同人]铭刻_50 第七节 有时风波起,水深之处波澜不见。 快年底的时候,杨志毓离职,春年前正式办理了离休手续,。 没多久,他搬离了大院将军楼,在一个近乡郊的农家小院安了家。 陪杨林一起回去看他,老爷子笑呵呵的正在自家的小院子里弯身挖着什么。 “这是在做什么?” 杨林蹲下来,凑近了看。 老爷子抬身翻了个白眼,“翻地。” “翻地?” 杨林有些茫然的和高建国对望一眼。 “哼,等开春我要在这里种上蔬菜,到时就可以尝到自家干净的蔬菜了,我说你们两个连这都不懂,真没用!” 老爷子挖苦着他们两个。 “谁说我们不懂,部队这几年种菜种地我们可都做过的。” 杨林一脸不服气。 “怕是人家种你们跟着挖两把就当是种了吧!” 老爷子嘲笑他们两个的不知世事。 “这到是,我好似是记得冬天要先松地,等开春后才能播种的。” 高建国点头。 看着两个人的表情,老爷子好笑的摇摇头,“得了得了,进去吧,别在这跟我讨嫌了,你们这两个五谷不分的家伙。” 看杨林还想说什么,高建国笑着一把拉过头,打了声招呼进了楼。 “别跟老爷子较汁了,难道你真懂那个?” 高建国小声的说。 “呃,这个这个……” 杨林翻了个白眼,没有再吭声。 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老爷子的心情好不好,不过能看到他悠闲自得的做着闲活,眉眼间全是轻松的自然,他们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我说秀才,这么看来,老爷子这边算是放下了,不过,”杨林看看他,“那么你调职的消息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了。” “我知道。” 高建国冲头里面出来的杨母打了个招呼,又和老人闲聊了几句,这才坐好和杨林说话。 “杨叔跟我谈过,这次恐怕是真的要调开了。” “哎呀,这下子可惨了啊我。” 杨林玩笑似的一摊手,向后一靠。 “惨什么了?” “你这一走,天晓得会给我派个什么人来当搭档,就我这脾气,”杨林连连摇头,“怕是得不了好喽!” “即然知道,就收敛一些吧!” 高建国笑,并没有回避他想问的问题。 “我是懒的理那些人。” 杨林撇嘴。 “老大不小了,别让老爷子再担心你。” 轻劝了一句,高建国知道杨林心里完全明白,只是他一时还转不过弯了,因为这些年在他面前放肆惯了,一时收不回来了。 “知道知道,我说秀才,即然这样,”杨林眨眼,“你就努力升官吧,你升的越高,有你这裙带关系,老子的位子就越稳,”他还一脸认真的伸手抓住高建国的手上下摇着,“兄弟,全靠你了,加油!” 他的动作搞得高建国哭笑不得,狠狠的摔开他的爪子。 “滚!” 翻过年的元月,高建国的调令下来了。 他被调到A军当副军长,虽然军衔暂时仍是二毛四,但人人都知道他这就算是跨入将军一级了。 因为A军军长王勇此时已过六十岁,眼见得到期后就将退休,而另一位副军长身体状况不佳,正准备办提前退休的手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把高建国调来,就是准备让他接这个班了。 这一年,高建国四十六岁,跨入高级军官行列,正是少壮有为的大好年头。 这一年,国家进入平稳序的发展时期,虽然社会上各类社会事件依然层出不穷,但在部队来说,基本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件发生,整体都在平稳中向前走着。 至于军队经商的问题,虽然当时并没有明令禁止,但各级部队都开始渐渐脱离经商的范畴,将原本交租于地方的仓库、军车等物资开始逐步收回,而上级也开始增加划拨的各项军费开支,部队气氛好转。 这年的5月12日,第八届全国□□会第七次会议通过了关于修改《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官军衔条例》的决定。修改后的军衔条例设3等10级,将官:上将、中将、少将;校官:大校、上校、中校、少校;尉官:上尉、中尉、少尉。 在此条例通过后5月底,经过半年的等待后高建国的肩上终于挂上了金灿灿明晃晃的一颗金星, 对着镜中的自己,摸着肩上的金星,高建国心头不免思绪万千。 [士兵同人]铭刻_51 他家老爹已近八十岁,腰不弯眼不花,精神好得很,此刻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欣赏着儿子一身戎装。 “建国,有什么不对么?” 看到儿子一脸惆怅,老爹忍不住问。 他这个儿子,比起他的其他子女来说,真是太能干了,现在居然成了最年轻的一批新时期的将领,他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儿子此时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是开怀。 回过头,高建国笑笑,“想起一些往事。” “往事?” 老爹呸了一声,“我都还没空想啥往事呢,你到是琢磨上了,你这小子怎么心思这么多啊!” 精神矍然的老爹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看着老爹的背影,高建哑然失笑,再回头侧望一眼镜中的自己,他摇摇头,是啊,自己有什么可想的,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还有路要走,哪里有时间让他在这里悲秋伤月的装惆怅呢! 啊,对了,这件事还引起一个后果就是他的小儿子看到他的装扮后,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透出羡慕与向往。 小儿子握拳立誓,“明年我也要考军校,我将来也要当将军。” “好,期待你能超过你老子。” 爷爷大力鼓掌的鼓励让小家伙兴奋不已,到是高建国看着性情有些燥脾气有点急的小儿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改了你那脾气,怕是没可能吧!” 他嘀咕了这么一句,不过,他没敢让小儿子听到,年轻的小伙子此时还不会懂父亲的心情。 这一年4月22日,开创与新中国重新建交的美国前总统尼克松去世。 同年7月8日,金日成逝世。 朝鲜发生变故时,国内的形势也稍紧张了一阵子,不过对高建国他们来说,这个时候最大的烦恼仍然是部队建设上的问题。 前几年的气氛给部队带来了不少负面影响,很多时候他们面对的不是制度,而是人心。 志愿兵制度改革后,新的士官制度的实行带来了部队建制上的明显改变,但有些人为了转士官,送礼请客走关系,极大的伤害了那些老实干活的战士,有种无论如何干活也不能转那么何必努力的不安气氛在部队内部流传。 听到下面传来的各类消息,高建国心头的愤怒是说不出来的难过,多少人奋斗出来的良好作风,只不过是短短几年,就变成这样了,真若是前辈们地下有知,不知该有多伤心难过。 这年,高建国开始下大力理整顿军内气氛,毫不客气的剔掉了不批不合适的军官,重新改良的转士官的报批制度。 虽然也有人在底下劝说高建国不要这么认真,但高建国却觉得自己有责任去做,这是他们的责任。 有一个营级干部,他父亲是军区的一个头头,手中有一定实权,那位营长在他们营的干部提升调动和士官转职上一概的认钱认权不认人,最后被人告了上来,结果却被压了下去。 高建国拿到这个报告后,他想了一阵子,私下里找了那位老领导,他并不是怕他,而是,他知道有的时候退一步的手段才是进三步的楼梯。 看着高建国手里的明确的各类证据,那位老领导苦笑的叹气,给儿子办了转业手续,离开了部队。 或许有人会觉得高建国的手段过于阴损或不正大光明,甚至于是不公正的,但对高建国而言,处理一个人有的是办法,可是如果因这么一个人而导致后面的一系列的安排失去效果,那么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之后,高建国对本军内的改革方案递交上去以后,那位老领导都是一眼就过,从不阻拦,也就是那时候,给高建国私下里收集相关证据的某人才算是服气了。 “我算是明白了,领导,今后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笑笑,敬了个礼。 “你知道就好。” 高建国看着他已不算年轻的脸,“你也是当父亲的人了,你要明白,有的时候,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坐在位子上,有的时候你就必须学会妥协和后退,这样你才能更有效的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我知道。” “这次你们雷队调职后,待你接任以后,不要以为职务上的事情搞好就算结束,今后,你还有更多的事要做,不光是工作上的,还有许多工作以外的,不做好这些,大队的管理是搞不好的。” 又提示还是告诫,高建国自己也说不上,只是这小子一直跟着自己,多少年了,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成长起来,心里总觉得有些放不下心。 “我明白。” 铁路笑了。 不是过去那种天真的还带着孩子气的笑,而是成熟的优雅的甚至是有些神秘的微笑,他轻松的耸耸肩,一摊手,“我的首长大人,您就放心吧,我什么都明白。” “明白归明白,我怕你那个狗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现在我可没时间也没功夫给你收拾烂摊子了。” 没好气的一拍他的头,高建国忍不住又用力揉了两把,直到他那头上那点短毛都给揉塌了,这才收手。 铁路委屈的拨拉着头上的短毛,撇嘴,“领导,我不是小孩子了。” “哼,是啊是啊,已经从小野狼变成老狐狸一只了。” “啊,领导,你……” “真当我不知道,你被底下人是怎么称呼的。” 瞪他一眼,高建国自己也忍不住了,“庆瑞跟我说,你的那帮子手下一直叫你死狐狸来着,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就你那鬼心眼,恐怕早跟底下人斗了无数回了吧!” “班长又出卖我!!!” “什么出卖,他是关心你。” 铁路嘴里嘀咕着,“不就是上回摸了他几包烟么,至于背后告状么,真小气。” 被他从成熟气息一下子又突变成的小孩子给气的笑出来,高建国在他肩上狠拍一巴掌,“不是说戒了么,怎么又蹭庆瑞的烟?” “那不是在家么,在家不能抽,在外面还不能抽,想憋死我啊!” “你、你这个,”指着铁路,高建国实在是没话可说了,“算了,不跟你瞎扯这些了,说正事,”他手指敲了敲桌面,“你的提议我看了,关于在全军内挑选特种兵的事,我觉得,还是有点难。” “哎,怎么会,我已经把各方面的情况都考虑进去了,”铁路这一听就急了,“雷队还说这回绝对没问题呢!” [士兵同人]铭刻_52 “你喊什么喊?” 高建国瞄他一眼,“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噢……” “你们缺人我知道,但你们的这个方案,这种挑人的方式,一是有些太难,我估计没多少人能通过,二是,底下各部队的头头们不会高兴的,要真的做了,你们会得罪不少人的。” “不会不会,我算过了,从各个侦察连队选的话,应该能选出最起码先期参训人数,至于参训后能不能留下来,我估计了,只要能留下三分之一就成,我的要求不高。” 看他兴高采烈的说着,高建国翻了个白眼。 “你确定?” “当然当然,这比起您当初给我们的训练程度来说,还差点呢,绝对没问题。” 铁路的话让高建国差点摔掉下巴——这小子说啥,他拿自个训他们的手段去挑兵?搞屁啊,这能比么,他们是一批经过炮火洗礼后的老兵油子,而现在是一批刚脱去青涩的新兵蛋子,这中间的差距? 不过,高建国瞄他一眼,如果真用这种方法挑出来人,那就说明,这些小子的身体素质先过关了吧! 唔,就当实验上一回,要是不成,再换吧! 于是,高建国大笔一挥:同意! 第八节 升职后的高建国,工作内容多了很多,这中间也包括一些过去根本不需要他注意到的细节。 他经常下去检查工作,过去只需要检查一线部队的日常工作就可以了,而现在,包括后勤在内的很多新的工作日程也算了进来。 而且让他无奈的是,他发现每次下去检查,都有人通知他要去的地方,于是他总是看到一派歌舞升平、万事大吉、人人先进的和乐场面。 他心里很清楚这些都是假相,可是他又能如何,军部这些多人,每次他现在这一出动少则十几人,多则数十人,随员太多是个非常麻烦的事,通风报信的人太多。 棒槌在私下里就取笑他说如今他就是皇帝出行车马未动粮食先行,把高建国气得够呛,还又不能发火。 这天,他去检查物资库,从仓库那边出来,本库陪同人员中有人就说午饭准备好了,待各位首长入席。 看着摆着满满当当各色佳肴美味的餐桌,早已对检查中的糊弄他的行为已是怒火满腹的高建国,他此刻是再也忍不住了,冷冷的瞥了这群陪着笑脸更象是官僚而不是军人的人员,扭头就走。 没理会后面人的惊异和小心的陪笑,高建国阴着脸坐上车,二话不说就让司机开车。 见军长的车子开走了,留下一地面面相视的人们,跟着军人下来检查工作的人纷纷上车也跟着走了。 “我说,高副军长这也太……” 有人低声说。 “得了得了,恐怕会有人倒霉了。” 议论纷纷的语言并没有传进高建国的耳中,其实也不用传,高建国心里清楚的很。 “迟早收拾这帮子蛀虫。” 他默念着,试图平复心中的愤怒。 车子在沉默中开着,快要拐过一个弯道的时候,高建国看着窗外,突然说。 “掉头,去918库。” 司机小金灵活的打了个转,车子掉头从另一头岔道开了进去。 918库是后勤油料储备库,他记得这个库的主任是个老油料兵出身老团级干部,曾经上过前线,搞油料运输工作,后来听说在敌人偷袭车队中受了伤,高建国记得他见过那位张杰主任两次,是个不错的人。 “副军长,您这是?” 同车的秘书小刘偷看着高建国的脸色,问。 “去找张杰主任蹭顿饭吧!” 高建国笑笑,“估计饭不会太好,小刘,不介意吧?” “不会不会,怎么会。” 小刘忙摆手,“副军长,我可真是饿了,能有得吃就知足了。” “知足?”高建国眼一眯,“这两个字说得好啊!” 小刘看着高建国,还想说句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快到油库的路上,他们先看到的是一片正在兴建的建筑工地,高建国想了想,记起来,军区批了在这一带修一个部队家属住宅区,就在这附近,因为这里算是城区近郊,通行比较方便,所以选了这个地方。 “挺热闹的。” 看高建国的脸色已经好转,小刘提了个话题。 “唔,等这里修好,起码这一带各驻军的随军家属能有个住的地方,现在的住宿条件真是太简陋了。” 高建国点了点头。 一行车队开进了918库,哨兵通知了机关办公室,张主任已经等在了办公楼前面。 “高副军长,您好!” 脸庞圆圆的,身材有些发福,一双圆眼看上去总是笑嘻嘻的,年纪约四十七八岁的张杰主任敬了个礼。 下了车的高建国回礼,“张主任,不好意思,走到这里,想来你这里蹭顿饭,不会不欢迎吧!” “哈哈,您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欢迎欢迎……” [士兵同人]铭刻_53 张杰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不用客气,给个两菜一汤我就满足了。”高建国开着玩笑,摸了摸肚子,“这饭点刚过,食堂还有饭么?我这肚子可是在敲鼓了啊!” 张主任忍不住的噗的笑出来,“哈哈,首长,放心放心,别的不说,米饭还是有的,您尽管用。” “真的?” 高建国一脸怀疑的看,“中午的米饭还有这么多么,还能够我们这帮子食客吃?” 看了一眼后面车子里下来的一帮子人,张杰笑眯眯的点头,“您放心,不是我们做多了,而是今天是休息日,除了值班的人员外,大家都跑出去了,可炊事班却还是按平日的人数做的,结果食堂的饭就……”他摊手,“我这还正在发愁呢!” 看他说时一脸滑稽搞笑的样子,高建国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张主任,你这话里有话啊!” “咦,我说什么了?” 张主任茫然的回问。 指着他,高建国再次大笑,却没有再说什么,一指,“带路,我饿了!” 坐在食堂里,果真炊事班端上来的大食盆里堆的满满的米饭,再加上一个明显是剩菜重烩的一盆子菜和另一个最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外加一个紫菜汤。 随行人员中有人露出了不快的神色,却又很快收了起来,而高建国则满意的坐了下来,也不理会其他人,自顾的拿过饭勺挖了一大碗米饭再把西红柿鸡蛋浇在米饭上,拨拉了些烩菜,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高建国埋头苦吃,其他人也就没话可说,反正就这种饭,饿了的就吃,不想吃的就随他去。 不过十分钟,高建国放下空碗,点头。 “饱了。” 坐在不远处空桌子旁抱着个搪瓷缸子喝茶的张主任微笑的抬起头。 “高副军长,吃好了?” “嗯,好了,饭不错,挺香。” 高建国拍拍肚子,满意的点头。 “呵呵,您满意就成。” 张主任笑得眯起了眼。 吃罢饭,高建国起身,“消食,去散散步。” 说完,他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一群人,“我说你们跟着我干什么,我去散步,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看着高建国背着手慢慢的走开,后面的人傻眼,什么叫做该干嘛干嘛去,在这个不属他们管辖范围内油料库地盘上,他们能干啥? 张杰跟着高建国晃悠的走着,也不说话。 走了好一会,高建国偏过头,看了一眼他,“好久不见了。” 张杰笑,“首长是大忙人,我们见不见的也没什么关系吧!” “伤没事了?” “早就没事了,”张杰眨眼,抬起小腿拍拍,“挂点花而已,顶多当个天气预报员,还算是有点用处滴。” “你还是老样子,总是笑呵呵,好象啥麻烦都没有。” “谁说没有,老子烦恼多得很,”张杰不快的撇嘴。 “噢,什么烦恼?” 高建国有了兴趣。 张杰一脸懊恼,“老子这辈子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生了个赔钱货不说,非要找个死兵娃子要嫁,老子不同意,她还跟我玩抗议,说什么新社会婚姻自由,我呸,老子和她妈都是家里搓和的,不也一辈子了,死闺女,气死我了。” “你闺女挑的女婿你不乐意啊!” “臭小子想娶我闺女,门都没有。” 提到这个,张杰开始涛涛不绝的述说起小伙子的‘恶劣行径’,总而言之,想娶他闺女,这辈子都别想。 高建国听的是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他眉头一皱,“我说老张,你闺女多大了?” “二十,咋了?” 张杰回答。 高建国双眉紧锁,“我家闺女快十九了,这眼见得,恐怕……”他心头顿时大恨,“你说的对,谁想娶我闺女,门都没有,我闺女怎么能随便让人娶?将来顶多找个人入赘。” 听到这个,张杰附合,“没错没错,首长就是首长,这方法好,我们家闺女怎么能随便让人娶了,这个法好。” 说到痛快处,两个人忍不住手舞足蹈,有点傻的嘿嘿笑起来。 两人说笑间,走到了这附近的建筑工地边上,看着这块热闹的工地,高建国笑笑。 “等这里修好,又能解决一批随军家属的住宿问题,很好。” “这到是。” 张杰点头。 “部队规定营级以上就可以随军了,除了那些城市户口的外,大部分农村出来的就指望着能随军后,把户口转过来,最起码能解决孩子的读书问题。” “嗯,谈到这个,你们这边和地方上的学校联系的怎么样子,他们同意接收咱们的部队子弟么?” “谈过了,当地人武部也帮了不少忙,总之算是谈妥了,除了这边的地方小学中学外,还有铁路学校,都同意接收了。” “那就好。” [士兵同人]铭刻_54 “说起来,咱部队的军队子弟学校还是太少,又多分布在市里面,这外城部和郊区的,就有些困难。” “这也没办法,其实那也不能算是军队学校,只是咱们帮着建的,人家愿意多招而已。” 提及这些,高建国不由的摇摇头,“说句不客气的话,部队子弟也确实不象话,学习不认真又不服管,人家学校也头痛的很,你一说一批评人混小子们还一撇嘴,顶嘴说什么大不了我当兵去……MD,都给惯坏了。” “就是,我家小子要不是他妈管得紧,也肯定是这样的。” 张杰赞成高建国的评价。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对视一眼,摇头。 远看工地,工人们忙碌着爬高走低的搭着架子,再看看表,高建国停下脚步,“行了,回去吧!” “不气了?” 张杰笑。 “气有什么用?还不是那样,走着看吧!” “呵,你也别心急,万事开头难。” 张杰劝。 “我知道。” 转身走的时候,高建国无意的看到不远处,一个弯腰背砖的人影,他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那个人是…… 第九节 注意到高建国的眼神,张主任也顺着他的视线跟着看了过去,在那个人身上打了个转他回过头。 “您认识?” “似乎在哪里见过。” 高建国看了他一眼。 张主任笑笑,他的笑容中有几分苦涩,“知道您的记性好,没想您连她都记得。” 高建国郁闷的看着他,“别当我七老八十了好不好,好歹我也是她家男人的上司好不好。” “是曾经的上司。” 张杰纠正。 高建国眉头稍皱,无奈的叹了口气,“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背砖?” 那个是瘦弱矮小的女人,年纪不过四十来岁,可看上去却似五十,发间星点的苍色,容颜枯涩苍老,正弯腰拾着砖块一块一块放在自己背着的竹篓,然后弯着腰背着沉重的砖块向工地行去。 “梁副参谋长调到611团以后没多久,他就转业了。”张主任的声音也有些闷,“然后他就不见了。” “什么?” 高建国惊诧的睁大眼。 抬头看着远处那个瘦弱的身影,张杰一脸苦笑,“您没听错,他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出什么事了?” 高建国追问。 “没出事,就是不见了。” 高建国眉头高挑,“什么意思?” 张杰叹息,“据说他是转业回了家乡,因为他家中老母亲还在,可是,”张杰摇了摇头,“听说他确实是回去了,可是随后就不见了。” “那他?” “没错,正如您想的那样,”张杰脸上更多了几分无奈,“他就这样把老婆和三个小孩扔在这里,从此杳无音信。他老婆是农村妇女,不识字也没工作,他一走他老婆带着孩子没住处也没生活来源,就只好到处打零工挣钱养活三个孩子。” 高建国脸色阴沉,“他就这样跑了?扔下老婆孩子?” “没错。” “怎么会这样?” “怎么不会这样?” 张杰摇头,“人有各种各样的,军人中也有这样的败类,这很正常。” 沉默了一会,高建国甩甩头,“他明明、明明是个好军人的,做为参谋提笔能写放笔打枪样样出色,打起仗来也很勇敢不是孬种,为什么会……” “我也不知道。可是,正如您看到的,他就这样抛弃了妻儿跑了。” 注视着远处蹒跚背砖的瘦小身影,高建国的手握紧,“那她们现在住在哪里?” “还住在611家属院。” 张杰勉强露了个笑脸,“虽然他不见了,他们团里也看着这家老小可怜,不能就那样把这家老小赶出去吧,就原让他们住在那边,只是部队也什么没有什么工作可让她做的,就只好尽力减免掉她们的其他费用,孩子的上学费用部队也帮着解决了,那个女人也好强,为了孩子的学业四处打工咬牙硬撑着下来,这都五六年了。” “五六年了?” 高建国问,“难道就没有人帮着打探一下情况么?” “怎么没有,他一块同乡战友回家也帮着问了,他到是给他母亲寄过钱,但对这边却……” [士兵同人]铭刻_55 张杰没有再说下去。 “……混蛋……” 高建国揉了揉额角,实在是不能相信自己曾经的部下居然能做出这种事,在他记忆中那明明是个文气多过武气的书生军人,还有几分儒雅风范,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拉了拉高建国,两个人慢慢往回走,一路沉默,直到进了库区大门,高建国才低声说,“没别的办法帮帮她们么?” “不是我不帮,是那个女人太倔强了,”张杰苦笑了一下,“是个好女人,说是怕欠了人情还不上,还说已经欠了部队好多情意,再不能欠了,她宁可在工地打工,都不愿意在我这边吃口白饭,我也没办法,大伙也只好在她的小孩身上能帮就帮点吧!” “……是个好女人。” “嗯!” 听了这个故事,在回去的路上,高建国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这些年来,他已经转业的老部下们有的生活还不错,有的生活穷困也有的不知所踪,但最起码多数人都还秉成善良在各地生活着,但也不可否认有的人也走上了歪路邪路,违背的社会道德国家法律等良知, 这中间,有不少人是在无可奈何下选择的另一条路,但也有人是自甘堕落…… 人心,难测啊! 一直到回到家里,看着老婆忙碌的身影,高建国依然没有办法从这种微微悲哀的心情中走出来。 “出什么事了?” 聪慧的妻子早已发现他的情绪,吃完饭送上一杯热茶,然后坐在他身边轻声的问。 想了想,高建国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对老婆说了。 妻子也沉默了。 良久,她轻声说话,“这是个好女人,也是个好母亲,可惜遇人不淑。” “我一直有点想不明白,梁参谋是个好军人的,可为什么?” “好军人不代表是个好男人,这个是有区别的。” 听到高建国的疑问,妻子笑了。 看着老婆的笑容,高建国挑眉,“理由?” “军人是种职业,也是种义务,可男人不是,”妻子微笑的把手上削好的果子递过去,“你印象中的好军人就是能打仗、能带兵,能和战友们一起战斗的男人,可当丈夫是不一样的,要承担的责任不同,履笔的义务也不同。你们这些军人常年不在家,对家的责任几乎都没有尽过,所以一个好军人往往并不是一个好丈夫。”看高建国听得仔细,她继续说道,“不过也不可否认,虽然你们这些军人没有尽过太多的家庭义务,但毕竟你们还是努力的想办法弥补了,可是,也有些人无法忍受这些,所以他们放弃了。这种事也很常见。” “是么?” “是啊!” 妻子笑了。 “那你后悔过么?” “后悔?当然后悔过。” 老婆脸上的笑更多了几分,“在我生孩子的时候,在我最需要你在身边陪伴的时候,你总是不在我身边。还记得你那次回来,看着儿子怯生生的叫你叔叔的时候,你的脸色那么难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孩子生了以后,他们见过你几次,不记得你是很正常的,你难过,难道还比得上我的难过么?” 沉默的听着妻子藏在心头多年的话语,高建国握着手里的果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是个好军人,建国,而我们的父辈都是这样走过来的,所以我理解你,但是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能理解这样的你们。而道理反过来讲也是一样的,只是有些人做了,有些人没做罢了。” 妻子是在劝慰他,高建国明白,他抬起头,露出个感激的微笑。 看着他的表情,老婆噗的笑了,“建国,结婚这么多年来,我头一回看到你有这么心虚和不安的表情呢!” 忍不住也轻声的笑了,高建国伸手在妻子肩头搂了一下,“谢谢!” “谢什么? “谢所有的一切,你为我做的和为这个家做的,以及你帮我做的这一切,谢谢!” “知道谢就好,那明天的早饭你做吧!” 老婆狡黠的一笑。 “呃,这个这个,”高建国有点傻眼,“我、我不会……” “那从现在起,就开始学吧!” 老婆微笑。 “这个这个,我这个……” 高建国吞吞吐吐的半天憋出不反驳的话,老婆也不理会他的为难,自顾的拿过毛钱织起了衣服。 直到有人敲门,才算是解了高建国的围,他利落的跑去开门,没注意到身后妻子温暖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 门外,杨林拎着一瓶酒,做了个鬼脸,“怎么,不欢迎?” 翻白眼,“进来吧!” “哟,弟妹,又忙活着呢!” 扬手打了个招呼,杨林放下手上的酒瓶子,环视了一圈,“这当将军了,这屋子也不收拾一样,看着一点都不气派啊!” 后面,高建国冲着他屁股就踹了一脚,“就你话多。” “喂喂,还有一句,脾气见涨啊!” 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咋了,这么多废话,这酒送我的?” “我呸,给你送还不如我自己喝呢!” [士兵同人]铭刻_56 回他一个白眼,杨林大刺刺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你家小子呢?” “屋里写作业呢!” 端着茶送过来放好,老婆冲着高建国一笑,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回避了。 客厅里就坐他们两人,高建国没好气的踢开杨林的腿,“一边去。” 收起腿,杨林撇嘴,“秀才,你这家伙,对我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不够意思啊!” “那是因为你来肯定没啥正经事。” 把手里的果子咬了一口,高建国含糊的说着话。 “什么叫做没正经事,我有事。” 杨林理直气壮的一梗脖子。 “正事?”怀疑的看他一眼,“你能有啥正事?” “喂喂,秀才,你别小看我好不好。” 伸出长腿隔着茶几踢了一脚过去,杨林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你知不知道,这几天铁路那小子在搞什么?” “搞什么?” 高建无聊的啃着果子——还能搞什么,不就是招兵么! “他不知从哪里挖了一批侦察兵,圈在936附近搞演练,说是挑兵呢!” “噢……” 继续啃果子——从哪里?当然是从我这里,那个臭小子。 “我跑去看了,嘿,还真是有趣,看得我那个激动啊,真恨不得上去跟他们比划比划,我的手都痒了……” 抬头瞄他一眼——就你这老胳膊老腿的,小心被年轻人给扭折了。 杨林霹雳吧啦的说的一脸兴奋,高建国听着一脸无聊。 “你晚上闲逛到我这就为这个?” 高建国吃完了果子,又喝了一杯茶,终于听完了杨林的废话。 “什么啊,我是看中了里面的一个小子,你说我能不能从铁路那小子手里把人抢过来呢?” 杨林终于说出了他来的目的。 高建国瞄他,“从铁路手里抢人?” “是……哎,秀才,你那啥眼神,咋了,我要个人咋了……” “从铁路那个臭小子手下抢下,你的牙口有那么好么?” 没客气的嘲笑着杨林,高建国眨眨眼。 “喂,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看到老家伙目露凶光,为了防止凶案发生,高建国急忙撇清自己。 “那个小子好有趣,嘿嘿,身手好不说,那双眼睛就跟狼似的,凶悍锐利,第一个完成任务后,你猜怎么着,他直奔站在那边的铁路就狠狠一拳打上去了。”杨林怀疑的看了一眼高建国一脸正直的表情,继续说着,“结果铁路那小子太不地道了,小家伙两天没休息没吃喝了,他不但还击还下狠手,一拳狠狠击在小家伙的肚子,结果当场就把人给打昏了。” “什么?”听到这里,高建国一挑眉,“这么狠?” “呵,也不全是铁路的错,”见高建国露出不快,杨林忙解释,“其实不光是因为没吃没休息的原因,小家伙原来是犯了阑尾炎,一直硬挺到任务结束这才倒下,到是把在场的人给吓坏了。” 皱眉,“发作多长时间了?” “一天,如果真是从一开始就犯的,他根本挺不到结束。” “这个小子还挺行啊!” “可不是。”杨林兴奋的说,“我这一看,就觉得这小子有前途,想要过来。” 高建国冷笑一声,“你不用指望了,这号人物,你以为铁路会放手。” “我开口不行,那你开口呢?” 杨林狡猾的一笑。 看着的神色,再看桌上的那瓶酒,高建国撇嘴,“这点东西就想贿赂我?” “噢,那你说、再添条中华?” 杨林试探着问。 高建国微笑,“就这样?” “那,两条?” 杨林咬牙。 高建国摇头,“太少。” “喂,秀才,你不要太过份。”杨林气急败坏,“我就这点私藏了。” 瞥瞥他,高建国慢悠悠的拎过瓶子看了一眼上面的商标,“又不是茅台,不值钱。” “你……”杨林怒目横对,“秀才!!!” “谈判破裂。” [士兵同人]铭刻_57 高建国毫不在乎的扭开瓶盖,嗅了嗅了味道,“烧酒?味道还成,可以泡条蛇进去。” “你……” 看他装腔作势的样子,杨林指着他的手在抖,高建国抿唇,“棒槌,下回求人的时候,记得礼要重一点哟!” “……啊啊啊,我呸……” 第十节 窗外树叶摇曳,微风从敞着的窗外吹了进去,吹得桌案上的纸页微微颤动,发出微小的哗啦声。 仰靠在椅背上,高建国久久凝思。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他才坐直了身子,叫了声进来。 秘书小刘进来把手中的文件夹放在了桌上,“首长,特种侦察大队的铁路中队长打电话,问您有没有时间见他?” 深深的眼眸盯了小刘一眼,“铁路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 小刘笑了,年轻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微笑,“铁队长说他怕您在生他的气,所以不敢上来。” 高建国盯了小刘一会,“我说小刘,你什么时候被铁路收买了?” “啊,没有没有,我没有……” 小刘连连摆手,有些慌张。 “叫他滚上来。” 没好气的甩过去一句,高建国翻看起新拿来的文件。 小刘偷偷吐了吐舌头,出去了。 没过两分钟,门又响了。 “进来。” 高建国不奈烦的吼了一声,门推开,露出铁路笑得奸奸的笑脸。 “首长好。” “好你的头,滚进来,关上门。” 看他这个样子,高建国就没好气,狠狠瞪了他一眼。 铁路到是自觉的很,嘿嘿一笑,自顾的往桌前的沙发椅上一坐,再等小刘把茶送进来放好退出去后,铁狐狸的爪子已经摸走了高建国桌头的烟盒。 高建国也不理他,自顾的看着文件,稍一思虑,在上面签了字,然后又翻了另一份文件看着。 铁路左瞥右看的转了半天,爪子又悄悄的摸上了桌头,拎过上面的解放军报看了起来。 高建国睨视他一眼,也不理他的动作,又签完了一份文件放好。 就这样,两人安静的各看着着手头的纸,直到高建国把一夹子文件全都看完签了字放好,叫小刘进来把他签好字的文件送下去,又喝了几口茶,这才瞅向铁路。 “你又做什么坏事了?” “首长,我哪敢做坏事啊!” 铁路撞天屈的抱着委屈。 “那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高建国一挑眉。 “来看老首长啊!” 铁路嘻皮笑脸。 眉关一皱,“那你现在看过了,可以走了吧!” “哎哎,我的老首长,您亲爱的老部下大老远来看您,您这也太冷情了吧!” “亲爱的老部下?”高建国斜瞅他,“你?” “难道不是么!” 铁路呵呵笑。 看着他这模样,高建国冷下脸,“少说废话,直说,你又想干什么?” “嘿,我的老首长真了解我。” 铁路毫不在乎对方冷脸,嘻笑。 不由的抚揉了一下额角,高建国觉得有点头疼,他怎么会有这种厚脸皮的部下,真倒霉——当年真不该贪便宜买一送一的收下这小子! “铁路,直说,你来做什么?” 狠狠瞪他一眼。 “这个这个,”铁路陪笑,“我看上一人,想调他进大队,所以……” “这种事你跟你们雷队商量,找我干什么?” 高建国头疼,有点不好的预感。 “这不是,那小子还是个红牌子军校生么,到明年才毕业,我这不是想提前预定下,免得被人抢先一步。” [士兵同人]铭刻_58 “红牌子?” 高建国看着他,略沉吟,“那个下来实习却参与了这次的选拨不但拨了头筹还被你打得晕了过去的小子?” “首长同志很了解么,嘿嘿,所以,军长大人,帮帮忙吧!” “是副军长!”高建国强调了一下,挑眉,“就这事?” “可不是,”铁路笑容可掬的直点头,“这小子有股子狠劲,忍受力挺强,我喜欢。所以我要他。” 指节在桌子上敲着,高建国想了一下,“实用?” “这个不好说,但应该能练出来。” “应该?” “现在的他,还有点独,但我觉得,应该可以□□出来。” “你能保证?” “不保证。” 铁路摇头,“他性子上有点独,眼中流露出的不光是一种野性,还有种野心,强烈的野心,但是,”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那种强大的自信心和行动能力实在让我心动,我想好好的训一训他,只要训好了,野狼也能变成好帮手的。” “就跟你一样?” “什么啊,我怎么会是他那样。” 铁路不满的一撇嘴。 “那到是,你顶多算是家养的狐狸么!” 高建国戏谑铁路,铁路额角青筋一跳,“什么叫家养狐狸啊首长?” “本来是野生的,被人收养了呗!” 高建国轻描淡写的一句把铁路气得够呛,他猛翻白眼,“首长,我什么时候被人收养了?” “你说呢!” 没理他的反驳,高建国挑眉,“让我给他们学校打招呼,把人留下?” “啊对,就是这个,不过也不能先让他知道了,我还想继续观察他一阵子,直到他毕业。” “他不是送医院了么?” “是啊,阑尾炎差点变成穿孔,让医院的人把我们给大骂了一顿,说我们拿人命开玩笑,差点把我给轰出医院呢!” 铁路不好意思的笑笑。 “弟妹做的?” “嘿嘿,可不是。” 偏着头打量了一阵子铁路,“说真的,我有想过,你在家里是不是跪过搓板啊!” “怎么可能,我媳妇才不会干那种事呢!” 铁路跳起来。 “噢,明白了,如果弟妹真要做,你还是会跪的。” “……首长大人,您不至于吧……” 哀嚎一声,铁路委屈塌下眉头,半趴在桌子上。 “我说你多大了啊?别在这跟我玩心眼。” 好笑的拿个空文件夹敲了敲他的头,“得了得了,电话我打人我要,这下行了吧?” “嘿嘿,我就知道首长疼我。” 铁路立即眉开眼笑的递过烟,同时奉上打火服务。 瞥他一眼,点上烟,高建国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这烟是我的吧!” “我的首长哎,这您的不就是我的么!” 被他的厚脸皮气的笑出来,“那你的是我的么?” “首长啊,您就不要跟小的们叫劲了,您又不差这点!” 瞪他片刻,高建国无奈了,“我就不该跟你在这瞎扯,行了行了,满意了吧,滚吧!” “哪能呢,我可得好好谢谢您呢!” 再度为铁路的厚脸皮叹息,“谢?不敢当,你这个谢恐怕还是你请客我掏钱吧!” “首长啊,您要知道,小的这身上可是身无分文,不过人家我心意到了不就可以了么!!!” 故作的哀怨让高建国快要忍不住喷笑出来,他咳了一声,再咳了一声,压下去喉中的笑意,这个臭小子,就知道来搜瓜上司,天晓得自己为什么能这么容忍他,算了,再跟他扯下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看了看表,“成了,别在这跟我演了,中午了,去餐厅吃饭,”瞄他一眼,“我请客我掏钱。” “我就知道您最心疼我。” 铁路得意洋洋的晃着头,看得让高建国真想把这十来年的气都叹出来,三十多岁的人了,偏偏喜欢在他面前玩花样,那个冷面铁狐狸的称号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他还真想找机会去看一看铁路在别人面前的模样。 不过不管怎么说,反正铁路要人连带蹭饭的目的是达到了,吃过饭就快速的开溜掉,留下高建国坐在小餐厅里慢里丝绦的吃完饭,才和秘书小刘回到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里歇了一个小时,下午开会处理了一些事务,这时间转眼间也就过去了。 时间就这样一格一格的过去,转眼年底,老兵退伍的日子又到了,新兵也进营了,各项事务又开始忙的团团转,等春节来临的时候,军长正式退休,高建国顺利的接替了他的岗位,A军军长。 [士兵同人]铭刻_59 时间依然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大大小小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军校生下部队的时候,铁路又跑来蹭了他几顿饭不说,同时还再次挖了高建国的墙角,让高建国忍无可忍的在私下里给铁家弟妹传了点铁路当年的风光往事,铁路得到什么样的‘家暴’没人知道,反正高建国终于得以清静了好一阵子。 这一年,高建国的小儿子准备考大学了,平时他一直没管过孩子的学习生活,这次回到家一问,惊讶的发现小儿子也报了军校,这让高建国有点舍不得了。 大儿子已经毕业两年了,他自己挑了个远离父亲的边远地区部队跑了,闺女上的是军医学校也快毕业了,这小儿子也上军校,他觉得没必要了。 和小儿子一谈,小儿子倔强的一梗脖子,说了一堆他不能干涉他的自由选择,他才不要靠父亲,他凭自己完全可以,顶的高建国半天说不出话来——这臭小子的脾气象了谁啊,他怎么越看越象棒槌那个混蛋,肯定是那个混蛋把他儿子给教坏的…… 咬牙切齿的暗骂着,高建国最终还是答应了小儿子的要求不准说不准帮忙不准啥的,让高建国气得恨不得找棒槌好好练一练军体拳。 好吧,不管家里矛盾如何,工作日子还是一样的过,八一前,铁路嘻笑的打来电话,问他有时间没有,去看他们部队的特训,高建国想了想,答应了。 训练场上,高建国看着铁路他们拿着枪四射,让训练人员匍匐前行,枪弹的高度只有一米,他眉头紧皱。 “有这么浪费子弹的么?” 高建国问。 他的话让本以为他阴着脸是因为不满铁路他们训练方法的人全都愣住了,在坐一堆人全都转过头看向他。 雷武咳了一声,“军长,里面没装□□还能回收利用的。” “这弹道高度有点高了吧?” “新人么,还差点火候。” 雷武的回答更是让现场来观摩的不少人翻起了白眼。 拿着望远镜仔细看着场上的人影,过了一会,高建国又问,“那个跑在最前面的小个子就是铁路心心念念想要的那个?” 雷武看了一眼,“没错,就是他。” “速度不错。” “那小子的奔跑速度在这次的新人里是第一位。” “体力也不错。” “对,就是负重上差一点,学生兵么可以理解。” “我们可以理解但敌人不会理解的,对他更要加重几分才是。” “明白,我会告诉铁路的。” “那边那个瘦高个看上去有点支持不住,怎么回事,体力这么差?” “是这回专门收的技术兵种,铁路那小子念叨说未来战争打的就是科技人才,我们特种兵部队更是要加强这方面的人才选择,所以这次专门从部队院校招了一批技术兵来参训,只是,”雷武眉关有些紧,“他们大多数人在体力上都有些不足,我估计能留下两三个人就算我们撞大运了。” 高建国仔细看着,摇摇头,“太差了,我看这些技术兵最好还是能到基层部队去训练上两年再来这里还差不多,一开始就参加这么高难度的训练,他们过不了关的。” “我知道,可是,”雷武看了一眼左右,低声,“各部队不肯放他们的技术兵来我们这里,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啊!” 瞅他一眼,“我说雷武,你别好的不学,尽跟着铁路那帮坏小子学这些皮里阳秋的调调。” 雷武笑得憨实,却没有接这话。 继续看着训练,越野、障碍、攀登、射击、格斗所以的看下来,那个高建国嘴里的小个子的成绩目前为目并没有进前三甲,只是,他身上有种子悍劲却总让人不由的把目光投放在他的身上。 汗水和尘土泥污下,那张晒的黝黑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中有种凌厉让他不觉心惊,看上去根本不象是才过二十的青年,到象是久经杀场的老兵。 高建国反复观察了他数次,问,“他的履历查过了么?” “已经调查过了,没问题。” “确定?” “嗯,他父亲也是军人,新疆分军区野战一线的指挥员,母亲是当地的汉族,他打小就在那种环境下长大,见识上确实与一般新兵不同,有股子野性,铁路很喜欢他这一点。” “有野性到无所谓,只是,”高建国从镜头里看到他击倒了他的对手,正冷冷的盯着倒在地上的对手,摇了摇头,“恐怕在配合上会出问题。” “嗯,铁路说要好好磨一磨他,绝对是个好苗子。” “什么都是铁路说,我说雷武,你是怎么想的?” 雷武一怔,然后笑了,“军长,铁路的眼光很好,我信他。” “那你的眼光如何?” 高建国紧逼着问了一句。 雷武想了想,“我觉得,他差了点人气,其实如果能让他在基层连队好好的磨上两年,会更好一些。” “为什么?” “因为他太骄傲,不是看不起人,而是理解上总是差点,对普通部队的看法上有偏差,知道军人的荣誉感却不明白兄弟同袍之间的体谅与包容,他太独,以为什么都可以一个人能做到,如果不改的话,他这样的人最容易在战场上出问题的。” 深深的看看雷武,高建国笑了,“你看,你明明看得很清楚,不要什么都不说,这些小子们还需要你的警护呢!” 雷武笑笑,“军长,铁路也知道的,所以才说要磨他么!” “听说,去年选拨的时候,他被送到医院后给活杀了?” “那是因为当时他人昏迷后肌肉紧绷过度,针根本打不进去,为了不耽误治疗就只好先动手术,结果没想到这刀一下去本来昏迷的他却醒了,那声惨叫确实有点……” 雷武低笑,“不过那小子后来还真是能忍,还真是硬把手术给挺下来了,而且啊,因为他的光辉形象,医院的小护士们可是视他为绝对偶像,惹了不少情丝上身呢!” “唔,有点意思。” 高建国点点头。 “军长,您要见见他么?” 摇头,“不了,我见他做什么?夸他还是褒奖他?还不到时候,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士兵同人]铭刻_60 “知道了。” 训练场上继续热火朝天的进行着训练,场上的年轻野狼怀疑的打量了一圈周围,他总觉得有人在看他,身上有种发寒的感觉。不过转眼间,再次开始的格斗就把他心思转移的别的地方上,他一拳击向对方,没有时间再想什么了。 “有意思……” 镜头后,高建国轻声的笑了。 第十一节 对某个兵的兴趣对高建国而言,也只是短暂的记忆,做为一军之长,他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至于单独的兵或人,并不需要他太过注意。 之后的日子仍然是波澜不惊,部队的训练、改革等等各项工作计划把高建国的脑袋塞得满满当当的,整日里忙个不停,就连儿子考上军校的事情,也都是在小儿子拿到录取通知单好几天后他才注意到的。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小儿子都上了大学,家里顿时更加的冷清想来,这时的妻子似乎突然少了过去的体谅,每次见到高建国总是会念念叨叨说个没完,让高建国有点头疼,不过好在老婆还在上班总算能打发掉家中的冷清时光。 不管身边的人或事如何变化,日子总是一样的要过,正如很久以后小儿子曾对某个士兵说的那样‘过日子总是问题叠着问题’,没多久,又出事了。 那天早上高建国正主持一个会议,快中午的时候,秘书小刘突然打断了他们的会议,推门进来。 高建国稍皱眉,有些不满,但他也知道不是重要问题小刘不会这么唐突,于是他侧过头,看着小刘面带急色的走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话。 “军长,702团紧急电话。” 高建国一愣,看一眼小刘,小刘的脸上有着复杂的神情,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去接这个打断会议的电话。 会议室里,其他人都在看他。 高建国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会议暂停,起身出了会议室。 “到底什么事?” 向办公室走的同时,高建国问。 小刘左右看看,低声,“军长,出大事了。” 他的语气让高建国不快的皱眉,“到底什么事?” “……那个,是702团下属的一个连队……” 话刚说到这里,办公室已经到了,高建国懒的再听小刘吞吞吐吐的话,看到电话筒平放在桌子上,他走过去拿起电话。 “是谁?” 话筒里传来了一个声音,“……高军长?” “是我。” 高建国听出来,是702团的团长王军,“出了什么事?”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一个团长越级向他直接打电话,高建国心头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军长,”对面,王军的声音带着迟疑和苦涩,“我们团,”他又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今天早上,我们团下属一营二连在进行射击训练的时候,两个战士把他们排长和连长给打了。” “打了,那又怎么样?” 其实听到这个时候,高建国的心神并没有完全放在这上面,他心里还在盘算着刚才会议中提到的预算分配上,再者说,部队里战士打上级的事也并非没有,不过多半时候都被压了下去不会报告而已,从基层工作上来的高建国对这种事也见得多了,他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向上越级汇报么?所以他的回答有些漫不经心。 “不是,军长,”明显的,王国吞咽了一下喉咙,他小心的补充说道:“不是打人、是打人,那个……” “好好说话,到底是怎么了?” 高建国听得有些不奈烦。 部队中最要不得的就是越级,王军的这种行为已经算是逾越了自己的职务和职责了,要不是看到王军曾是他带过上战场的部下,高建国早就不奈烦听他吞吐了。 “人死了!” 听出了上司的不满,王军这个子利落的直接说出了结果。 “什么?”高建国先一愣,又一惊,然后怒火升了起来。“给我好好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冲着电话低吼了一嗓子。 “是这么回事,”已经说出了糟糕的结果,王军也就不再保守,利落的说了起来,“今天他们连进行科目是射击训练,从枪械库提了枪枝后,去拿枪的几个战士中,有两个战士拿了枪又装好了子弹后,对着他们排长和来看他们训练的连长连开数枪,两人当场身亡,那两个战士做完这件事,在现场的人全都傻眼呆住的时候,他们两个抢过训练场边的车开上就跑了。就是这样……” 高建国听完,心里原有的怒火反而平息了下去,他冷静的追问: “现在情况如何?” “部队已经派人去追了,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我们已经联络了当地警方,希望借助他们的帮忙能追捕到人,但是,”王军犹豫着,“现在下面的部队已经都传开了,虽然我们已经尽量控制,但、但是……” 揉了揉额角,高建国嘱咐,“行了,我知道了,我立即去,你们把所有的资料都准备好,我去了马上要看。” “是!” 那边挂了电话,高建国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话筒,眉关紧锁。 “小刘,去告诉大家会议不开了,还有,请政委和政治部的关主任下楼,就说有事。” “是。” 小刘跑去叫人,高建国摸出烟,抽出一枝咬在嘴边,却没有点,他怔了一会,转身下楼。 楼下,政委于涛和政治部的关键主任已经站在了小车旁,看样子小刘手脚还比较快,把小车都安排好了。 “老高,出什么事了?” 看到小刘一脸严肃的过来说了军长请他们下楼,两人就知道肯定出事了,这看到他下楼,于政委抢先就问。 高建国一挥手,“上车再说。” [士兵同人]铭刻_61 把两个都叫上了他的专车,高建国手里的烟已经被他揉成了一团。 “老高?” 于政委奇怪的叫了他一声。 高建国抬头,苦笑,把事情说了一下,于政委和关主任相互看了一眼,全都皱起了眉。 “为什么他们两个要袭击自己的领导,他们不知道这是死罪么?是不是发生了其他事引起的?” 于政委立即追问原由。 “现在还不知道。” 高建国摇摇头。 “底下的情况复杂啊!” 关主任苦笑。 “老关,你的看法?” “不是,我是说,恐怕这里面内情不少。” 关主任摇头。 看一眼他的表情,高建国把手上的烟头扔进烟灰缸,“到了现场再说吧!” 一个小时后,车子开进了702团部,收到消息的团领导们已经迎了出来。 “军长,政委,关主任!” 王军一个一个打过招呼,请他们到了会议室。 “不用废话了,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看领导们阴沉的表情,王军苦涩的叹了口气,“我问过来,据说这两个战士是因为被欺负了,所以才做下这种事。” “被欺负?怎么欺负的?能让他们对朝夕相伴的战友下这种手?” 于政委问。 “这个,”王军抹了把额上的汗,“说是因为他们得罪了排长,排长看他们不顺眼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找连长告状,结果反被连长教训了一顿,两人心生不满,就……” 深深的看着他,一直看的王军额上冷汗向下淌,高建国犀利的目光盯着他,唇角露出冷笑。 “据说,得罪,教训?这几个词不错啊,用得挺好!” 他冷静的声音让王军的头低了下去,而团政委根本从头到尾都声都没出,高建国冷冷的扫了他们几个一眼,起身。 “你们是军人么?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一个个大腹如鼓,身粗如柱,说话吞吞吐吐,一派官僚作风?什么都是听说据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到现在连个实际的东西都拿不出来,这算是什么?” 狠狠的瞪着他们,高建国感觉到自己快要压不住怒火了,他强压下心里的愤怒,一甩袖子,出门。 “去现场。” 于政委摇了摇头,可惜的看了一眼他们,关主任冷笑一声,跟着高建国走了出去。 他们和随同人员分坐两辆车直奔二连而去。 留在团部的一帮人傻眼的站在院子里,半晌说出不话来。 “军长,不要生气么!” 关主任递过来了一枝烟。 接过烟,高建国看向窗外,“一群官僚。” “这种情况,难免难免,底下的事情他们也不会知道的太清楚,毕竟隔着好几层呢,可以理解。” 淡然的转头看向关主任,高建国的唇角挑起,“是么?” “当然是啊!” 关主任笑笑。 于政委伸过手,“给我一枝烟。” “哟,政委,您不是决定戒烟了么?” 递烟过去,关主任笑。 “哼,戒什么戒,这个时候……” 他顺着关主任的手点燃烟,狠狠的吸了一口——他才更心烦,刚和高建国搭上班子,就出这种事,这让他怎么办?军长是军事主官,人事本来就不当他管,按理来说王团长应该是向他报告而不是军长,702团的政委当了缩头乌龟不吭声,团长到是首当其冲,现在是全反着来了。 “老高,”于政委吸了两口烟,“你觉得现在的情况?” 高建国瞥他一眼,“看过现场再说吧!” 车内又沉默下去。 直到进了一营的驻地,他们这才算是感觉到了王军说的气氛,平日里热闹的场景不见了,各连的宿舍全都闭窗关门,能看到窗子里面人影来回的晃动,那种压抑的空气让人不由长长的吸了口气。 “看样子,这人心都乱了。” 于政委喃喃自语。 一营长已经赶了过来,敬了礼后,他为难的搓着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高建国打量了一身上下,一营长看上去三十来岁,个子不太高但有着粗壮的身形,他此刻愁容满面的面对着首长。 “今天的事,”高建国先瞅了一眼于政委,见他不开口,只好自己来问,“把你们的会议室打开,叫目击者过来。” [士兵同人]铭刻_62 “呃,首长,目击者,”一营长为难的看着他,“好多人的。” “先叫和他们一起取枪的那几个战士吧!” 见政委就是不吭声,高建国只好安排。 等一系列现场目击证人全都见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高建国疲惫的喝了口已经淡而无味的茶水,揉了揉额角。 “老关,你觉得如何?” “这里的上上下下都该换了。” 听了一下午的谈话,关主任也觉得自己累得够呛,这些人说的颠三倒四的,他这个政治部主任都快受不住了也亏得高建国这么有耐心听下去,说实在的,他还真佩服高建国的忍耐力。 事情很简单——两个战士一个是农村来的,一个来自于乡镇,家境情况都一般,来到部队后,两人想着好好表现争取转士官给家里减轻负担,但他们这个连的转士官名额本身就比较少,连长和底下的排长又是任人唯亲,不但不理会训练成绩,反而对没有什么背景的战士们欺压收礼,他们两个人的津贴就这样被排长拿走了不说,每日里还要多做很多不该他们做的工作,结果今年转士官的名额两人都没有拿到,在找排长问的时候还被排长和在场的连长一顿讥嘲,说什么泥腿子还想当官之类的混帐话。被压榨了两年的两个人终于爆发了,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事。 等高建国他们从底下战战兢兢的小战士嘴里听到这些内容的时候,高建国气得额角青筋直冒,真想一枪毙了那几个混帐。 而听那样子,这种欺负新兵和农村兵以及没有背景战士的情况,在这个营不光是二连,其他几个连也有这种情况,只是大多数小战士没有办法,也只有忍到两年服役期过去就算了。 “这还算是我们的部队么,他们还算是人民子弟兵么,他们比匪军还算匪军,MD,真想把他们全都拉出去毙了。” 狠狠的敲着桌面,高建国眼中露出杀机。 “其实这种情况,这几年已经有不少传闻了,只是,只是没有想到会出这种事情罢了。” 关主任在糊稀泥。 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高建国冷笑,传闻?还是早就知道?那你们这些人的职责都跑到哪里去了?政治部是如何考察各级主官的?这会子你到是挺会找借口的。 “这事,现在,不知道人是不是抓回来了?” 于政委咳了两声,说。 “还没有。” 跟着的秘书们已经跟地方上的警察联系过了,对方通报说是已经发现了踪迹,但还没有抓到人,而且两人手中还有枪枝弹药,会不会在抓捕过程再出什么问题,警方也担心这个。 “他们已经被逼的走了绝路,现在手上又有枪,逼急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警方希望小心处理这事。” “外面的消息呢?” “已经全部封锁了,不会传出去的。” “咱们的人跟上去了没有?” “跟去了,正和警方一起行动。” 安排了一系列工作,高建国摇摇头,“我们这算不算又出了大名了呢!” 于政委苦笑的叹了口气。 “难啊!” 又坐了一会,于政委开口,“这些年,人心波动人情太多,有些事有些人,就这样了,军里前前后后说了多少次了,要注意要留意,可是在基层方面,好多地方,我们的确关视度不够,所以……” “这些都不是理由!” 高建国放下水杯,抬头看了一圈的人。 被他打断了放头的于政委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没再说下去。 “这些都不能成为免责的理由!” 高建国再次强调了一遍。 这下子,会议室里连咳嗽声都听不见了。 环视了一圈,再看看于政委,这个比他大十来岁的政委为人圆滑,这两年他已经很了解这个人的性格了,升到这个位置后他只想着你好我好大家好,就想着任期结束光荣退休,所以不想得罪人,也难怪他一脸为难的想给某些人找借口。 而关主任,这个人,能力有但背后的水有点深,表面看上去为人不错好相处,实际上要想听句他的实话,真难! 前任军长留下这么个摊子走人了,而他当了一年多的副军长只管训练其他的都没接触过,现在转了正职,直面应对这些人事关系,还真是有点复杂。 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了几行字,高建国扫视全场,心里暗自冷笑,即然你们都不想吭声得罪人,那么就由我来吧! 第十二节 二连指导员停职并记大过、一营长记大过处、一营教导员停职,702团团长王军警告处分、团政委记过处分,至于一营其他三个连的连长和指导员均不同程度以以记过、警告等处分。 同年年底,二连指导员、一营长、一营教导员及另外的几位负责人全部转业走人了。 这个方案当时拿出来后,于政委还是比较犹豫的试探的求了回情,不过高建国只是冷眼看了他一会,回了一句: “在大家都不想得罪人的现在,我这个决定有问题么?” 于政委有点羞愧的垂下眼,轻轻点了点头。 而由此高建国开始在军内进行思想政治作风的改革以及试点工作,强调基层指挥员带兵的重点,在部队里,基层带兵本来就是以人治理,以情带兵,以正引导的基础,而营以上的指挥员带兵的重点在于以点带面,以身为则,至于到了高级指挥员,那就不是带兵,而是以全盘战略思想为主导了。 自从部队开始经商后,部队的风气就转向了很多不良的方向,虽然这几年已经经过大力整顿,可是仍然有不少人把部队当成了升官发财的地方,而军人自身的职责,被他们忽略了,放弃了,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军内不良风气日渐增多的原因之一。 “……我们是军人,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是做人民的盾、是人民的挡风墙……而一只军队,如果没有了这些良好的作风,那么,它就将被人民所弃……” 写完了准备登在军内刊物上的关于思想作风改革的一篇文章,高建国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额角。 这段日子以来,除了老兵复转工作,还有新兵的进驻,此外关于本军内的人事变动,层出不穷的问题让他真有点应接不暇,或许是内心有愧,于政委在最近与他工作配合上有了不少的改进,也能开口提出自己的一些意见和看法,虽然还是有点软弱,但毕竟他还是做了他的工作,只仅这点,高建国就觉得很欣慰了。 至于各级人事变动,政治部的关主任到是对高建国提出的人员变动方案并没有做什么改动就都同意了他的意见。 [士兵同人]铭刻_63 不过最近到他门上求情的走门路的人情关系还真是有些多。 想到这里,高建国也不禁有些头疼——如王军,是当年他带上战场的那个团里下辖的一个连长,有着这种情义,有不少旧时的老部下就有人来替他来求情,还有那个团政委、营教导员等些人,各有各的人脉,这一个个的都跑上来找他求情,找他的人还都是些熟人老朋友,让高建国连发火的气都没地去了。 人情啊人情,这就是我们社会的现状! 受某人委托也跑上门来说情的杨林开着玩笑,调侃高建国。 对着他,高建国可是毫不客气,狠狠的挖苦了一顿他,结果杨林非但不生气,还笑嘻嘻的听完高建国的怪话,顺带递茶奉烟侍候,到让高建国是哭笑不得。 最终,高建国仍然是该踢的踢、该罚的罚,这处置下来也算是各有所得、各方都能接受的法子。 “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 杨林反过来这样劝他。 高建国点头,“我知道,只是被气过了。” “我就知道你这人心里明堂着呢,其实也不用我来劝你。” “那还真是谢谢了。”没好气的冲他翻个白眼,高建国瞪他,“到是你,这人情也落下了吧?” “嘿,反正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喽!” 杨林一摊手,笑。 “说真的,棒槌,不如你过来帮我吧?” 说笑归说笑,谈起现在军内的实际情况,高建国深感自己的人手不足,可信赖的部下更是少得可怜,他不由的想起了挖人的心思。 “我到是想,可惜,上面不会同意的。” 杨林耸耸肩。 高建国沉默了一下,杨林在独立师当政委,现在的情况跟那时不同了,杨叔退下去以后,杨林的位子恐怕就是到这里到头了,再想进一步就有点难了…… “棒槌,想过转业么?” “想过啊!” 杨林大大咧咧的回道。 “考虑的如何?” “不太能如意啊!” 高建国苦笑,“这样,算了,如果你不介意再等几年的话,那就再干几年吧!” “呵,我就知道秀才你关心我,成啊,反正我也没什么想做的事,等就等呗!” “那,对了,我准备把庆瑞调过来,你觉得如何?” “你的那个老部下?” “没错。” “不错啊,这个人不错,能帮得上你。” “你也觉得他不错?” 杨林大笑,“见过不少次了,比起铁路的张扬,他的稳重和内敛到是更得我心,可惜我是动不了他,现在他的级别也差不多可以动一下了,再加上这次的事件,你调一两个人来肯定没问题,动就动吧!” “我想把他放到702团去。” “接王军的班?” “嗯,王军的情况你了解,他肯定不能再呆在702了,这次事件他必须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这到是,算他倒霉吧!” 谈到这个,高建国皱起眉,“什么叫他倒霉,我看根本是他没注意过底下基层连队的实际情况,每天就知道坐在办公室抽烟喝茶,原有的那种锐气全都被磨平了。” “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杨林摆摆手,“他是从农村出来的兵,能走到今天这步他也付出了不少代价,而他带的那个团,新部队新式装备,他的能力确有不足,加上他和他搭班的政委又说不到一起去,他也是比较苦闷的。” “哼,说到底还是才能不足吧!” “我说秀才,不要这样说,他没有我们这种背景,有些时候,在处理某些事件上,确实比较为难,可以理解。” “理解个屁!”高建国冷下脸,“没背景?没背景就可以放松自己的职责,就可以忘记自己的责任,部队要这种只想混日子的军官做什么,在部队养老么?以为自己有那么点功劳就可以一俊遮百丑了?这算是什么混帐话?” “得得得,算我说错话,我说错了。” 杨林苦笑,连连摆手。 骂归骂,高建国自己心里也很清楚,王军的失职并不在于他没有做什么,而是身为主官,他就必须为自己下属的过失承担责任。 过了几天,高建国下令将本军内今年转士官的名额全部暂时冻结,之后,他派政治部的人下去调查了所有转士官人员的实际情况,等拿到资料后,他又一个一个的审查了一遍,虽然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一定水份,但比起原来的虚报也算是有了一大进步吧! 而这个时候就更是感觉到人手不足,他迫切的希望能调来他需要的人员过来。 年底时,他终于成功的把王庆瑞等几人全部调了过来。 当然,在背后有人骂他裙带关系任人唯亲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这点语言对高建国而言根本是无痛无痒。 “庆瑞,我想,你知道我调你过来的用意吧!” “知道。” 王庆瑞笑得有些憨实,不过平静的眼眸里有着明了一切的神色。 “702团是个老牌部队,只是这才刚重建了几年,就烂成这个样子,虽不是全烂,但风气已经降到了最底点,我希望你去了以后,能彻底改变那里的环境,尤其是人事人员上,不要让战士们在训练之余还要受困于某些不良的作风,这一点尤为重要。” [士兵同人]铭刻_64 “是。” “不用这么严肃,庆瑞,我这也是跟你闲聊,”高建国自嘲的一笑,“你看看我现在,连个能拿得出手的部下都没有,真是丢脸啊!” 王庆瑞噗的笑了,“我的老首长,您这话可是有点过了吧!” “虽是开玩笑,但也是真的,”高建国笑笑,“这边的人不好搞,人际关系比较复杂,我估计你这一空降下去,恐怕给你颜色看和难关走的人不少,你可是要自己留心,短期之内我是不好插手的。” “我明白,您放心,我能掌握住!”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高建国看着王庆瑞带着微笑的脸,他的这个老部下他了解,不会答应他做不到的事,而他的能力非常不错,他当然放心他。 “其他的几个人我就不见了,反正这会子谁都知道他们是我调过来的嫡系了,”高建国无奈的摇摇头,“你跟他们说一下,就说是我说的,我调他们来是为了全力打造一个健全向上的作战部队的,不是让他们来打着我的牌子来当官老爷享受的,如果让我知道谁胡作非为,那我绝对不会客气。” “我知道。” 王庆瑞笑笑,“我的老首长,您就放心吧,您的老部下们就没有那号子人。” “不是我不放心,是这些年我看到好多被金钱被升官迷花了眼的军人,我这是怕啊!” 苦笑的叹息,高建国也只有面对跟了他最久的王庆瑞才能说出来这种有些软弱的话来。 理解的看着老上司,王庆瑞点头,这些年他也见到了不少这样堕落的军官,受环境的影响,把金钱视为一切的不在少数,但他依然认为,这世上,还有多数军人,是真正的军人的! 王庆瑞下去没多久,就交上了702团今年转业和复员的人员名单,仔细看过了,高建国把这份名单位交给了政治部,本来应是底下师部就能批的名单,今年全都交到了军部审核,而关主任也没多说什么,就同意了。 至于那件案子,那两个人被抓了回来,经过军事法庭的审判,判了死刑,随后就立即执行了。 第十三节 时间总是过的飞快,日子仿佛就在眨眼间就走过了一年又一年,再抬头想的时候,高建国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居然都已经在这里任职超过三年了。 最近军里正在搞全军年度技能大比武,高建国抽空也会去到现场看一看各项比赛。 当然,他关注比赛的原因也不全是为了看军内各项技能演练的成绩,而是想看看经过两年的整改后,军内改变的如何,还有…… “军长,您看如何?” 操场上,刚结束完一项比赛,场内正在重新布置准备下一场的比武,T师师长李默探过头来,问。 放下手里的望远镜,高建国笑笑,“还可以。” “军长,您这算是批评?” 李默笑了。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说很好、真好、完美?” 高建国一挑眉,开玩笑。 “这个可不敢,不过,好歹给个实评呗!” 李默到是不怕高建国,嘻笑的回话。 李默的年纪与高建国相仿,身材微胖,国字脸,看上去到是比高建国大上那么几岁,用某人的话来说他比高建国有官威。 手指在椅扶手上轻轻敲了几下,高建国微微摇摇头,“把式不错?这样说如何?” 李默跨下脸,“军长,我们不是天桥卖艺的!” “开会的时候,我已经说过,如今时代不一样了,不能再用老思想老看法老习惯去带兵训练,不过似乎我的话并没有让多数人理解啊!” 高建国说得很淡,但听到李默的耳中,却不禁心头抽紧。 “如今,我军强调的是科技强军,可是科技强军的第一要素是什么,是科技含量的提高,科技含量代理着军队装备中高技术高科技的增高,为什么这几年招兵我们提出了面向大中院校扩展,原因很简单,新装备中的科技含量高,一个士兵如果连自己的武器装备都不会运用,那么这支部队还算是有战斗力的部队么?” 高建国淡淡的说着,“过去,我们练兵就是让士兵学会□□射击和投手榴弹,而现在,一个士兵必须学会操纵现代化机械和电子装备,否则就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士兵。”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场内正在举行的障碍比赛,“不是说现在这些训练不需要的,而是针对面不同了,再用老办法练兵是跟不上部队改革发展的需求的。” “可是如今是城市的年青人不愿意当兵,尤其是大中院校的毕业生,人家干什么不好,跑到部队上吃土受累还拿不到几个钱,而我们的兵源大部分仍是来自于农村,而农村来的孩子,除了个别一些是没考上大学无可奈何来参军的外,好多也就是个初中生,这都算是不划了,”李默有些自嘲的说,“其实咱们军区还算是好的,兵源多数还都是高中毕业生,其它好几个军区有战友跟我说,他们招的兵里头甚至有小学文化的,能写名字和信就算是不错了,而有点文化的说什么都不愿意当兵,说什么当兵是傻瓜,白干三年一无所得,回家没有工作担误青春与年华……” 最后一句,他还是唱出来的。 说得有些好笑,高建国听着却是心头沉重。 向前钱、向钱看,这就是当今社会的普通心理,而当兵奉献的这种精神,是被很多人嘲笑取乐的对象,他们不再把军人当成了崇拜的对象,而是成为傻瓜的代名词。 谁都知道有钱好,可是为了钱而失去了信仰,值得么? 80年代□□提出了大裁军计划,其根源也是为了让军队缩小规模为国家经济建设让路,可是这一缩小让路,带来的负面效应在这些年里不断显示出来,虽然现在不再提什么为经济建设让路的话了,可是已经出现的的问题,还需要多久才能消除掉它们带来的影响呢? 高建国想着,无声的叹了口气。 忍不住站起来,活动了一个坐久了的身子,高建国觉得自己坐得有些僵硬了,他微微扭了扭脖子,小幅度的展了下腰。 “下去走走吧!” 说完,他就向台下走去。 其他人纷纷起身跟了上来,高建国回过头,制止,“我说用不着都跟着吧,我就是随便走走。” 知道军长的习惯,后面的人除了秘书小刘和一个警卫员外,就只有李默跟着走了过去。 “这个训练场地到是修的不错,花了多少钱?” 沿着训练场外围走了一圈,高建国问。 李默想了想,报了个数字出来,高建国看他一眼,“你核实过么?” 唇角忍不住抽了抽,李默觉得今天自己来陪军长大人看比武简直是背到家了,早知道就该躲掉这倒霉的差事。 [士兵同人]铭刻_65 “这是702的训练场,王团长不会乱报的。” 瞥了他一眼,高建国面无表情,“是么?” “您是他的老上司,应该很了解他吧!” 李默大着胆子来了这么一句。 “人是会变的,就算是我的老部下,我有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他们。” 高建国的话让李默一愣,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注意到他的表情,高建国暗自叹息,李默算是一个不错的师长,但也依然有种能混则混的混日子作风,虽然每项工作他都能完成,但这种不多一步不少一步的习惯,也是够让人头疼的。 至于702团的改造,他当然知道是王庆瑞到了这里后进行的,要说相信他自然完全信任王庆瑞,只是他想看的某些改变,还是不多啊! 沉默了一会,高建国转了个话题,“特种大队今年在你们师这边准备招一批去试训,你们师是如何安排的?” 谈到的这个话题算是安全了吧,李默也跟着转开思路,“报告我已经收到了,正在与下面的人研究,今年702这边不准安排选训,而是安排到了353,您觉得呢?” “这个我不管,这是你们师里要决定的事。” 高建国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听到高建国不客气的回答,李默反而笑了,“军长,您就不怕我们不把好兵送给他们选训么?” 没好气的横他一眼,“我怕什么,头疼的又不会是我!” 李默噗的大笑出来,“军长,您真的不在乎?” 背着手站在射击场的边上,看着不远处正在打靶的战士们,高建国微笑,“你们是不是都很恨铁路那小子的?” 提到这个,李默脸上的神情有些扭曲,嘴里的句子就象是牙疼往出蹦的说着,“……那只死狐狸,我真恨不得逮了他毙了他,一脚踹死他,该死的混帐……” 好笑的听着李默的唠骚,高建国强忍着笑意,“还在为上回演习的事生气?” “我能不生气么?”李默有些控制不住的低吼,“没见过那么缺德的人,你打就打呗,突进指挥部也算他们有本事,可是把人捆成那样算是什么,还在‘尸体’下埋□□,搞得人一身染料洗都不洗不掉,最后只能用洗衣粉泡进去才算是洗干净脸,这也就算了,他们还缺德冒烟的把‘死人’身边的食物和水全下了‘毒’,好吧,活人不能动就连死人也不能动,TMD,有他这么整人的么,害得老子TMD饿了一天啊,一天!!!” 他盯着高建国,“我上学的时候遇到□□挨饿也就算了,上战场的时候补给断了挨饿我也认了,可TMD的我在自己人的演习场上被饿的头昏眼花,老子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罪。结果那小子还嘻皮笑脸的跟我说什么‘平时即战时’,CAO……” 后面一串子粗口骂的让高建国不由的抿了下唇,决定坚决不能让李默知道这句‘士兵平时即战时’是他给铁路说的。 骂完了这一通,李默气哼哼的说,“我还能让他们来我这里选兵就已经算是不错了,您就别指望着我能对他们有好脸,我已经够大度了。” 呃,高建国挠了挠头,看天,好吧,我也不会告诉你这次是铁路在我跟前死缠硬磨的硬要到的从你们师安排选训计划,看这样子,要是铁路在跟前,李默都有吞了他的念头。 “反过来说,这说法你们师练出的兵还是不错的,能让他们看上么!” 不过这好话还是要说一说的,免得回头李默反应过来,再给他脸色看,高建国默默的想,否则今个中午的饭估计他会吃不下去的。 接连夸了几句T师的兵,李默的表情总算是恢复了,又继续给高建国介绍起今天比武的安排来。 转着看完了现场,他们回到了会议室,这个时候王庆瑞也过来了,他笑嘻嘻的跟高建国打了声招呼,就坐在会议室的后面,听他们说话。 “老李,其实我今天来,还是有些工作要跟你们在现场谈一谈的。” 闲聊过去,高建国终于把话头进入到了正题。 在坐的今天过来看比赛的三个师的师长以及各位团级以上领导都不由的坐下了身子。 “这几年,部队改革一直在进行中,军委明确提出了要科技强军精兵强军的走势,目前看来,从80年代我军裁军百万后,部队臃肿现状确实得到大的改善,但只是改善这些并不能改变部队实际情况,最重要的是要做到提高养兵质量。过去我们是以数量来弥补质量,但在现今战争中这是不可行的,部队改革的方向则是向机动化进行,而机动化的进行又势必使科技化这个问题体现在装备运用上,装备越是现代化其后勤保障人员就会越发的重要,但仅止于重要是不行的。此次在军区安排下将有一个师成为改革试点单位,军区决定将这个师改革成为全机动化摩步师,将下辖一个坦克团、三个摩步团、一个炮兵团、一个高炮营,此外,还将增加一个防空导弹营、一个师直属机械化侦察营、武装直升机大队。另外还将增配工兵、防化、后勤保障、野战医疗救护等营级单位。在增加了一个团的编制的同时,更改变了原本师内的各团的工作内容和性质,这些内容的转化,标致着这个师将全面成为一个以科技为主的现代化装备的野战军力量,为了保障这次改革的顺利进行和实施,军区同时决定每年分配给这个师当年军校毕业生增加两成,在三年内完成这个师的改革方案。” 长话说完,高建国停顿下来,他观察到下面坐着的三位师长的眼睛全都亮了起来,看样子,他们都想得到这个名额。 轻轻咳了一声,下面立即安静下来,环视一圈,高建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我知道你们都心动了,”底下发出了一阵笑声,“不过这个名额是谁的,目前军内还没有决定,不过,”他微笑,“想争到这个名额,就把你们对这个机动化摩步师的设想和如何认知摩步化运用以及全面运用的方法写出一个方案交上来,我也不为难你们,一个月内交上来就行。” 下面发出了一阵嘈杂的声音,高建国也不理会,他的目光看向坐在最后面的王庆瑞。 王庆瑞抬起头,年纪不大头发却已花白,那张圆圆的脸上露出一个憨实的笑容,眼眸中流露出狡黠的神色。 微微冲他点点头,高建国笑了。 “庆瑞啊,这次的改革,恐怕会是要伤筋动骨喽!” 午饭后,在休息室里,高建国和王庆瑞坐在一起说着话。 “您的意思我明白,我会努力的。” 王庆瑞笑嘻嘻的说。 “不要光说明白,我对你明说了吧,702团要成为装甲坦克团,难度不小,你要争取的这名额难度不小,明面上,我恐怕也帮不了你什么忙。” “已经定在T师了么?” 高建国的担心王庆瑞没有在意,他反而注意到别的地方上了 “一半以上吧!” “另一半呢?” “得看其他两个师的方案才能决定。” “哟喝,内幕啊首长。” 王庆瑞开起了玩笑。 白了他一眼,“我替你担心,你到跟个没事人似的。” “老首长,看您说的,您的心思我能不了解么,不过,如果我要是做不来这个,您也不能强求不是么?” “噢,照你说,你是做不来喽?” 王庆瑞眨眼,“我可没这么说啊领导。” [士兵同人]铭刻_66 “哼,你别跟铁路那小子学好不好,好的不学坏的就跟。” “别介别介,我可啥都没说。” 王庆瑞呵呵笑起来,“领导,小城眼见得就要下部队实习了,要不,让他到我这里来吧!” 高建国眼一眯,“小城跟你说的?” “哪啊,是嫂子,”一点都没怕高建国的脸色,王庆瑞依然笑,“老大被您踢到了边陲去了,这小的怎么也得留在身边吧,况且小城学的就是装甲指挥,这也算是实地运用,要不您把他也踢远喽,这专业不就荒废了么!” 冷眼看着他,王庆瑞回以微笑,好半晌,高建国皱眉,“你以为小城会同意么?” “当然不会。” 王庆瑞肯定的回答让高建国白他一眼,“那你废什么话!” “这不是有您在么,动个手脚总成吧!” 被这种大胆走后门的话给惊了一下,高建国上下打量着王庆瑞,“我就说你不要跟铁路学,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呵,您说什么啊,我都不晓得是啥子!” 王庆瑞装糊涂。 “……懒的理你们。” 高建国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不跟你废话了,总之,你的报告也要好好准备一下,别到时候赶不上分配名额。” “是,领导。” 第十四节 1997年,即是让人悲伤的一年,也是让人高兴的一年。 这一年,我们伟大的改革指导者去世了。 这一年,离开祖国母亲已经很久的儿子终于回家了。 而这一年,对高建国来说,也是充满希望的一年。 小儿子军校出来去基层了,当然,完全不排除某些人在背后动的手脚,于是在小儿子似信非信一脸怀疑的打起背包下部队了以后,高建国心中也难免升起一股‘吾辈不孤’的感慨。 当然,在电话里骂骂某人的这种表面事高建国也象一个普通父亲一样的做了,而且还做得理直气壮。 而那头的老部下,只是嘿嘿一乐,装作没听出来老上司似怒实喜——不光是为老上司,他自己也很喜欢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家伙,那小子简直天生就是个兵,他真是太喜欢了,这能捞就捞的手段他也是绝对不含糊的。 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们这一代的军人也都渐渐老去了。 高建国其实此刻尚不到五十岁,但头上的发也已经渐有了岁月的苍桑,额角眼边的纹路也深了,但他的腰板依然笔直,目光仍然锐利,做事的风格依旧在犀利中带着柔和与圆滑。 部队的改革在一步一步的深入着,即上一年的试点后,紧接着就将是其余队伍的整体换装和整编工作。 “老高!” 正准备推门的高建国回过头,看到新到任的军政委赵援朝冲着他招了招手。 原来的军政委老于退居二线了,这新来的赵政委年纪是五十刚过,身材与高建国差不多,都是瘦挑的那种高个子,总是面带微笑,看上去脾气很是温和。 他刚来军里才半个月,两人尚不算熟悉,但因为要一起搭班子,高建国多多少少也对此人做了个了解——据说、只是据说,这个比他年龄大个五六岁的政委也是军人子弟,父辈在战争年代一直没有回家,以至于他到了上学的时候还没起过大名,一直到解放后家人团聚的时候,结果正好又遇到了朝鲜战争,于是他的大名就这样被定了下来。过去的这些年,赵援朝一直在西北地区,直到前两年他接连上了两次传说中的‘将军培养班’后才被调到了这边。 提到这个,高建国就有些好笑,要说真话,他也挺想上一回那个班的,结果也不知是为什么,一直到他都挂了星,他也都没有机会到那个传说中的班里去开开眼,搞得这两年新人上台他几乎都摸不着这些人的背景,摇摇头,高建国甩开脑中转眼飞过无数的念头,微笑。 “老赵,什么事?” 说着话,他顺手推开办公室的门,请赵政委进去坐。 赵政委微笑的进来,坐下,抬头看着高建国自己取茶具倒水,他再度的笑了。 “老高,这茶不错啊,怪不得你不让勤务员动手,这要让不懂行的人做,这茶就糟蹋了。” 轻嗅着空气中传来的茶香,赵政委调侃。 高建国微笑的拉开木椅坐在政委面前,手上轻轻摆弄着茶壶,分出一杯放在政委面前,“尝一下,这可是今年的新茶。” 赵政委轻轻捏起小茶杯,抿了一小口,过了几秒,“果然好茶!” 看着他的表情,高建国脸上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他看看手上如同儿童玩具一般的小茶杯,他一口把小杯中的茶水吞了下去,咂巴了嘴。 “其实就是普通的绿茶,外头卖二十元一斤。” 噗…… 赵政委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他瞪大眼看着高建国,然后有些狼狈的抹了抹嘴巴边上的水迹。 高建国大笑。 “老高,好你个老高,你……你这家伙,戏弄人啊你!” 赵政委哭笑不得的看着高建国起身拿过抹布擦拭着茶几,还一脸淡然的解释,“虽然只是二十块钱的东西,可放在我这里,谁敢说它不值钱?”高建国挑眉,一脸捉狭。 这一回,赵援朝是真的放声的开怀大笑了。 “好、好,说的好,老高啊老高,没想到你这人还挺有趣的。居然用这手来试探我,有意思。” 高建国的这一招,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两人谈话时的感觉顿时亲近了不少。 “不过老高啊,我有点好奇,”闲聊中,赵援朝笑着问,“你咋会想到用这个茶来试我?” [士兵同人]铭刻_67 “你不是原来在西北工作么,听说那边的人最喜欢的是什么三泡台,与咱们这边的人喝茶的方法不太一样,我就想说,不知你能不能品我这个茶呢!” 高建国眨了眨眼,不回避他故意的这个事实。 好笑的摇了摇头,赵援朝看了一眼桌上的小杯子,自己起身跑到柜子那边取了个大瓷缸子过来,抓了一大把绿茶扔进去然后拿起热水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 热水升起了浅浅的白雾,赵政委笑了,“我可不爱喝你说的那种三泡台,我就喜欢抓一把粗茶一骨脑的全泡进去煮着喝,这才够味。” “很粗放的方法啊!” 高建国也笑了——品茶如饮水,各人的性情一看就如,前面的装和后面的粗犷,结合起来就是赵援朝这个人的性情,还算不错! 该试的试完了,高建国也就不再客气,大口的喝了一口茶,他扬扬下巴,接过赵援朝递过来的纸页 快速的扫了一圈,高建国沉吟了一会,才说道。 “老赵,这半个月以来,你对本军的情况了解了多少?” “不算多,但也不少。”赵援朝的眼眸被举起的杯中茶雾遮掩了几分,“整体气氛不错,虽然个别的环节我还不太了解,但在整体上来说,我喜欢这里的环境。” “那你准备去哪里蹲点?” 高建国问。 “我这不是来咨询你来了么?” 赵援朝挑眉。 慢慢的又把目光调回到纸页上,高建国微笑,“三个师,你随意选吧!” “那,我去Z师。” 赵援朝挑的地方避开了从去年就开始进行整编的T师,而选择了还没有开始整编的Z师。 深深的看他一眼,高建国点头,“好,这个师不错,今年也划在了整编的计划表上,你去了正好看看他们这里准备的条件和各项指标,以方便下一步的计划实施。” “这个整编,面积不小啊!” “可不是。” 捧着杯子,高建国点头,“这一个师整编不说人员了,光这装备搞下来,就差不多将近百亿人民币,这些费用,可都是要用到刀刃上的,我希望这些钱都能一分不差的用到位,而不是,流到那些不知道什么地方去而不见了。” 说着,他深遂的目光看着老赵,目光后隐藏的深意仿佛是在问:我能相信你么? 赵援朝轻轻放下手里的茶缸,唇角挑了起来,“我对自己,打九成九的保票,但那必要的零点一损耗我无法保证!” 两人对视着,良久,高建国取过地上的热水壶,替赵援朝的杯中加了些水进去。 “谢谢,还有,辛苦你了。” “不谢,还有,不辛苦!”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又是一年的秋天。 这一年九月,十五大召开,领导人宣布了改革开放后的军队第二次大裁军即将开始。 在今后的三年内,在80年代裁军百万的基础上,再裁军50万。 举起望远镜,看着那边山坡上升起的烟雾,高建国偏过头,“看上去效果不错。” 李师长露了个诧异的表情,“只是不错?” 瞥他一眼,“想听我好的评价,就让战斗力再提高两成了再说。” “军长,这才一年,已经达到这个水平,难道还不行?” “仅止于这个水平?你就满足了?” 不客气的批评了他一句,高建国点起烟,狠狠吸了一口。 “我,这个,不行啊!” 李默的声音有些低沉,他觉得不是他不努力,而是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就是达不到高建国想要的高水平,难道说他的能力真的仅止于此了么? 无声的叹了口气,高建国转过头,是的,李默的能力仅止于此了,如果想更加完全的发挥出这些新装备的能力,他需要一位懂行而且懂技术专业性更强的师长,而不是李默这样旧式传统的军事主官。 现代战争,未来战争,需要的是更多的技术型军事指挥员,只懂得旧式传统的指挥方法的指挥员势必将在大浪淘沙中去席卷而去,成为被淘汰者。 “老李,配备给你们师的电脑现在你们师部有多少人能熟练运用?” 仅管这样,高建国还是想试着提醒一下他。 “呃,这个,那玩意挺难的,我搞得好几次都没懂得明白,至于师部里,年轻一点的还能上着捣古两下,我、我们这个就有点……” 李默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 无奈的看着他,“老李啊,我现在每天都要花两个小时去熟练电脑,不光要会运用,还要懂它的运用程序和充分了解电脑的能力可以运用在什么地方。虽然是有些难,可这也是必须的,未来战争就是要靠这些新技术新装备了,不要被这些拖住你们的后腿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努力的。” 李默连口的答应着,可在高建国看着,他根本还是没搞懂自己想让他理解的含义。 虽然高建国还是认真的提醒了李默几次,可是李默在这方面似乎完全没有接收能力,始终不能够理解高建国要求他们全员电脑自动化操作的含义,到这年底,新装备的应用上,在T师战斗力的效果上还是没能体现出高科技的优势来。 第二年,李默转业了。 数年后,李默给高建国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中,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他说,离开部队的时候,我很不开心,觉得自己这样打过仗的功臣就那么被部队踢了出来,当时真是恨的要死。可现在我在地方上工作,遇到了好些个科技上实实在在的问题,现在才终于明白了军长当年说的科技强军的概念的意义,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PS:有人提醒我说,我写的军人太普通了,一点都没有平常人们印象中的那种杀伐凌厉霸气十足或气势不凡的军人感觉,看到我写的军人就只是些不论多大年纪都带着孩子气有些好笑的平常人,这样也算是军人么?这样怎么说呢? 笑,其实在我看来,军人就是这些平凡普通没啥特色,不论多大年纪脾气一上来就跟个小孩子似的平常人,我见到的这些军人,完全没有其他人小说中描写的那种霸气啦凌厉啦不凡啦的感觉,在我的身边,就是这些普通之极的老百姓,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接触的都是生活中的他们而不是工作中的他们,但就是这样,在我看来,他们就是这样的普通人,哪怕是从战场归来的,哪怕是刚参加完抢险救灾的,哪怕是刚救了人的,哪怕是上一分钟刚揍了人的,他们在我的眼里,就是那样的普通,不论是兵是官,是一线还是后勤,不论是在什么职务上,怎么看都那么的平凡普通,所以我也写不来他们有多少能干或凶悍,因为他们就只是我身边的普通人,是我的亲朋,就仅止于这样而已。 [士兵同人]铭刻_68 第十五节 又是一年春来早。 春节过后的难得休息日,高建国把几个人请到家里来坐坐。 吃过家宴,品着美酒,高建国放松的靠躺在沙发的一侧,微笑的看着几个老朋友和老部下在那边说笑玩闹着。 杨林端着酒杯坐过来,与他轻轻碰杯,“秀才,心情不错啊!” 高建国轻抿酒液,含笑,“彼此彼此,你的心情也挺好!” 杨林一口吞下口中美酒,仰头哈哈一笑,“没错,老子最近心情很好,非常好!” 那边,铁路侧倚在椅背,懒散的用长腿踢了踢坐在他旁边椅子上的王庆瑞,“我说老伙计,那俩老头子笑得真诡异。” 王庆瑞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怎么说话呢你,没大没小!” 眯眼,铁路悠然的以指尖弹了弹杯沿,“没听说最近有啥喜事,你说那俩老头干嘛笑得跟偷了鸡的狐狸似的?” “喂,你有完没完?” 看了一眼那边坐着的老领导,王庆瑞实在是拿这个混帐小子没办法。 “听说,军委发了文件,彻底禁绝了部队经商的这条命令。” 背后,有人说话,让两人吓了一跳,回过头,才发现是他们的另外一位老战友黄刚。 “咦,这是真的?” 铁路坐直了身子,问。 黄刚笑笑,半趴在椅背上,嘴巴向那边一扬,“当然是真的,文件已经下来了,后勤等几个部门已经开始对下面有经商的部门进行清理的先期准备工作,咱们的老首长悬了多年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所以……” 他一摊手,耸肩。 “到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不过仅止于此?” 铁路一挑眉。 黄刚瞪他一眼,“你小子的心眼就是多,当然不止这个。” 这下子,就连王庆瑞也忍不住好奇了,他一拍黄刚的胳膊,“说,还是啥事?” “杨大政委呗,”黄刚眨眼,“要调到本军来了。” “咦,真的?” “当然是真的。” 黄刚故作的压低声音,“虽然只是升了半级,但好歹到了军级的入门口了,就快要宣布命令了,荣任本军副政委。” “你小子,果然是守在天子脚下,这消息就是多啊!” 铁路微笑。 “唉,只是给首长们跑腿的伙计,劳苦命啊!” 黄刚笑了。 他是军区参谋部任职,这小道消息素来是知道是最快。 “扯蛋!” 有人从后面给他来了一巴掌,他一回头,杨林插腰坐在他身后,再看左右,铁路和王庆瑞头转向两侧,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黄刚呲牙,这两个没良心的混蛋,看见政委走过来也不知道提醒他一声,卖友求荣的叛徒。 杨林狠狠的敲了两个响栗在他头上,“你小子的闲话真多。” 黄刚转了转眼珠,嘻笑,“我说政委啊,这明明都是公开的秘密,还用得着藏么!” “只要一天没公布,就不准说!” 杨林拎过桌上的酒壶替自己倒了一杯酒,“就算是全世界都知道了,也不能说。” “是是是,小的错了错了,领导饶命……” 黄刚开玩笑的抢过他手上的酒壶,“要小的奉酒端茶不?” “滚蛋!” 踹了他一脚,杨林晃晃悠悠的又抢过酒壶走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三个人全笑了。 然后黄刚狠狠的一左一右各一拳的揍了两人,“没良心!” “对你,的确没有!” 铁路和王庆瑞同时说话后,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王庆瑞在众人留开后却被单独留了下来。 问过了儿子的情况后,高建国笑笑。 “庆瑞,最近部队调整的状态如何?” “新配备的坦克在驾驶方面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现在最主要的命中率上,还需要一定时间来调试。” “命中率有问题么?” [士兵同人]铭刻_69 “嗯,原来的部队配用的主战坦克最远射程为四十公里,而今年、啊不,是去年年底新配发下来的97主战式坦克,最远的射程能达到一百二以上的射程,这才刚接手,虽然驾驶技术已经能熟练运用了,但在命中率上,还需要长时间的调试和练习,否则是达不到要求的。” 王庆瑞解释道。 “我知道了。” 高建国点点头,“无论如何,这方面一定要加强。” 王庆瑞一抬头,敏锐的问,“有事?” “要举行军演了,今年定下你们师,所以,”高建国笑笑,“去年你们已经被批评了,这次如何还没有好的表现,恐怕……” 高建国的话让王庆瑞笑了起来,“首长,这算不算是私下授命,有点不公正了吧!” “屁!”高建国一瞪眼,“怎么,你想被批评还是被骂?或者说你想脱了这身皮?” “呵呵,我哪个都不想要!” 王庆瑞狡黠的眨了眨眼,“首长啊,我还指望着在部队养老呢,可千万别这么对我啊!” 盯着他看了数秒,高建国仰望天,天花板自然没啥好看的,他又低下头,忍不住摇了摇。 “庆瑞啊庆瑞,我再说一次,不要学铁路那个混小子,不要学!” 高建国没好气的样子让王庆瑞噗的笑起来。 “笑什么笑,又被人告到我跟前来了,你还笑?” 高建国一撇嘴。 “啊?咋了,铁路最近没有出去‘打家劫舍’吧!” 王庆瑞无辜的眨眨眼。 “哼,没有?调他们去当蓝军是让他们检验红军方面的不足,不是让他们去给红军脸上抹灰的,赢就赢了,他还非得要讽刺人家几句,气得红军指挥员血压升了好几个点,你说说他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提及这个,高建国忍不住抱怨起来。 王庆瑞微笑,这个么,老首长,这可是您先带头干过的,上行下效呗! 不论再说什么,时间又是转眼就过去了。 客观的来说,我国兵力调整的目标口号是‘走精兵之路’,但在实际运做之中,总是这样那样的问题,这也我们的国情有很大关系,尤其部队整体科技水平不高,而为了保持兵力就只有靠兵力数量弥补质量不足,因此经过数次的调整现今部队调整兵力结构的目标是向科技化转变,而科技化的带来的最重要的改变就是人员结构的变化,因为装备越是先进其后勤保障人员就会越多,而对实际一线人员来说,兵力不足就慢慢的显现了出来。 在这一年的总结报告里,高建国就是这样写的,他对于当年部队面对的现实针对性做了一个详细分解,认为目前的重点是应付外部战争威胁,而对于这些威胁我们军队建设的方向就必须得到改变,尤其是要加强对海军、军军和二炮部队的建设结构的调整,同时他还说,我们现在面临的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部队执行的“非战争军事行动”越来越多,而目前的改革方向却使我们执行这方面行动的兵力严重不足,因此,在兵力调整上,仍然需要保持兵力的一定数额…… 他的报告交上去后不久,上面有人找他谈话,来人在谈完话后还开玩笑的对他说,身为陆军将领却支持大力加强海军和空军的实力,也算是少见,话虽然是开玩笑说的,但他们心中都明白,这些方面真的是我们最迫切也是最急切的需要。可是陆军兵力明显不足这个问题却没有引起上面的注意,因为其它地方更需要资金。 在走加强质量建军、科技强军、走精兵之路的口号下,1997年的十五大上又宣布在三年内再裁军五十万,而1998年,灾难的来临,兵力的不足,却并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 事事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一年,国内发生了历史罕见的大洪水,百万军民抗险救灾,上演了无数家庭的悲欢离合,我们的部队子弟兵们也有不少人倒在了救灾的最前沿。 “我们的子弟兵是最可爱的,可是,如今这最可爱的人最需要的却是人民的理解与帮助,而我们,身为指挥员,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高建国在带队抗险的第一线,写下了这样的话。 兵力不足! 兵力不足! 兵力不足! 可还有人在质疑国内保留二百万军队的必要性,高建国气得想骂人,他想问那些坐在办公室里坐在家中夸夸其谈的人,你们究竟是想做什么,我们的军队在最虚弱的时候都没有放下枪而如今却要被你们用这样的清谈而缴械?这是什么样的狗屁严论! 他的心头在滴血,可是,仅仅是他一人的呼喊又能解决什么样的问题呢? 他无可奈何。 他亦无可奈何! 2003年,我军再次裁军20万。 尽管裁军是在编制、官兵比例等方面做出的进一步调整,在裁减的定员中有大部分都是军官,同时为了保证指挥体系的畅通而撤销了一些师的编制,但实打实的,来说,以这些年的裁军中,人员的减少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当我们遇到的自然灾难越来越多,当科技力量在灾难面临不堪一击的时候,只有人力才能保证需要的时候,当我们的部队以不足的人力无奈奋战的时候,这个的时候才终于让一些人明白兵到用时方恨少。 可惜,这世间从来都没有什么后悔药可用的。 时光走到了今天,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力去改善这一切,却努力弥补损失的一切,在当前我国的地缘政治、国家建设、软实力与经济实力以及安全保障等各个方面的战略因素的影响下,我们保持和发展必要的国防兵力是非常需要的。 为了国家的安宁,我们的军人们仍在努力。 虽然他们有过不满、有过唠叨、有过愤概、有过无奈,但他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我们的军人,是人民的子弟兵,是最可爱的人! (END) 后记 这篇文本来是因一位朋友过生日而写的。 写着写着,我问她这篇其实根本不算是士兵同人,你还要看么? 她说,要啊! 于是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查资料,再问了一些曾经参与过那场战役的人,以及经历过那个时代军队改革的人,零零星星的一路写下来。 因为家庭原因,我对军人永远是心怀亲切并崇敬的。 [士兵同人]铭刻_70 毫不客气的说,我爱军人! 也因如此,我笔下的军人或许太过于高大尚不那么平凡普通,但我觉得他们还是平凡普通的人。 所以我写下许多文字,不算太好,但也是一个心路过程吧! 那几年写了不少,如今放在这里,以做纪念! 感谢还会来看我这些文字的人!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