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扬得意》 第1章 说走就走的旅行(1) 初见他时,一眼沦陷,只消一眼,我就知道我们会发生某些故事;所以,我要和他谈恋爱。——梁有意 初识七个小时,她就要跟我谈恋爱;她故意闯进我的生活,无止境的探知,让我对她有意。——俞扬 【鱼粮】 没有计划的旅行,皆源自于冲动。 旅行的理由,也不需要阐述太多,一个字就可以概括全部:走。 农历七月初七,灰蒙蒙的天空飘着绵绵细雨,时间04:33分。 梁有意下了出租车,首先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朋友圈。 小红帽:“【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配图【火车站.jpg】” 点击发表。 她微微抬头仰面,唇角扬起,一瞬间竟觉四肢百骸、神清气爽。 忽然闻声。 “请问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孩?” 中年妇女手里捏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有褶皱,应该询问了很久。 她粗略看了一眼,摇摇头,拖着行李箱走进安检区。 排队安检后,距离发车时间只剩下10分钟,快要赶不及了。 等找到候车室,大厅内的喇叭开始进行语音播报:“车站工作人员请注意,快1216次列车停止检票。” 最后几秒,她捏着火车票冲进检票口,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跑,在这空旷的场地中,只有行李箱移动时发出的轱辘声回荡。 “等一等,还有我!我要上车!” 她就近跑向一扇正准备关闭的车厢门。 而9号车厢的乘务员听到了她的话后,就将关了一半的门打开。 “还好赶上了!”她弯腰庆幸地笑了声,平缓呼吸。 可是,还不等她喘上两口粗气,头顶上方蓦然响起一道清冷严肃的男声,只有简短的一个字:“票。” 梁有意一愣,一只男人的手进入眼帘。 手指修长,掌心白净,虽骨节分明,但并不突兀,还挺好看。 票交到他手上,她下意识追随着这只手视线上移,终于看清他的样子。 他低着头,戴着乘务帽,帽檐压得不高不低,眉眼藏在帽檐的阴影之下;他鼻尖挺俏,微抿的唇瓣不是太薄,微光下泛着绯色。 “上车后左走。”他把票还回,又帮忙把行李箱搬上车。 梁有意还在诧异他的声音,原来并非是清冷严肃,而是温润如玉。 她迅速回神,小心迈上台阶。 拖着行李箱离开之前,她特地回头留恋地看了眼这位男乘务员。 个子很高,身材匀称,符合优质乘务员入选标准。 至于容貌,虽然只看清了精雕细琢的半张脸,但也可以自动脑补出那种十分具有冲击力的深邃眉眼。 似乎,符合她的审美标准。 列车启动: “各位旅客,欢迎您乘坐本次由云城开往香城去的快1216次列车,为您提供本次列车服务的……” 长途列车,硬卧车厢乘客爆满。 梁有意颔首道歉:“不好意思!”她的行李箱刚才撞到别人。 小伙扭头,见她貌美,滚至嘴边的一句脏话强行咽回去:“没关系。” 她继续往前走,又见一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顶了张憔悴的脸,拿着照片询问他人。 “见过这个女孩吗?是我女儿!” 那照片竟然和刚刚站外中年妇女手里拿着的照片是同一张。 奇怪,找人竟找到火车上…… 不过现在诈骗手段多,谁也不确定这种拿照片寻人的是真是假。 等抵达空荡荡的1号车厢后,她忍不住心中犯疑:犹记得买票时已是缺票状态,她手中的这张票还是售票工作人员临时补上去的。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排号第一的1号车厢难道也是临时加的吗? 不然哪里多出来这么多空位。 第2章 说走就走的旅行(2) 梁有意停在8号铺位低头看票狐疑道:“我该不会坐错车了吧?” “应该没有。” 身后突然冒出一句话…… 她被吓一跳。 转身时,车身忽地大幅度摇晃,出于方向惯性,她伸手按在那人腰腹站稳。 掌下有体温传来,梁有意顿了顿,触电般地缩回手,竭力掩饰尴尬。 她颔首敛目:“抱歉!” 那人沉默片刻,才有温润的嗓音徐徐而出:“我要休息了。” 虽是陈述句,但却听出一丝调侃意味。 因着这声音,梁有意好奇抬眼。 募地一怔。 这才发现,他可不就是刚才9号车厢门口检票的乘务员吗? 他抬手把乘务帽取下,弯腰放在7号下铺,直起腰来看着她。 男人眉眼清隽,并非浓墨重彩,那双墨黑的瞳仁里似乎还透着光点。 和她脑补的不同,她以为这辆由香城铁路局服务的列车,随车的乘务员应该也是长相偏于那边的颇多。 梁有意红了脸,后退几步贴着餐台站定,让出足够的位置。 他刚才把帽子放在7号下铺的举动,是在告诉她,他就在这里睡。 可那么多空铺,他为什么要睡这里? 随即她又想通了,长途列车上的乘务员也是要休息的。 或许,他分配到的就是7号下铺。 真是巧啊。 她在思绪万千时,他却缓步靠近,高大的身躯已经近在咫尺。 似乎带着让人无法承受的压迫感。 梁有意呼吸一顿,背在身后扶着餐台的双手十指不自觉用力。 脱口而出:“我要换票吗?” 他略一停顿,说话时语气温婉又带着几分撩人的轻喃:“大概不用。” 梁有意:“……” 他稍稍俯下身,右臂从她的左边肩膀环过,把什么东西放在她身后的餐台上。 跟着疲惫地叹息,侧身坐下,然后身子一歪,寻个舒服的姿势,睡了。 等了大约有几十秒,梁有意才小心翼翼地微偏了脑袋,偷瞄他一眼,又快速地收回视线。 这男人一躺下,感觉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具压迫感了。 唯一不变的大概只有他的外表,盘靓条又顺。 她抬手摸上因为刚刚和陌生异性的近距离搭讪,而升腾起热度的耳垂。 笑了。 七夕遇帅哥,天助我也。 她把肩上的背包取下,坐在自己的铺位,看到餐台上的黑色对讲机。 想到方才车厢晃动间,她的手按在他腰腹上的时候,她好像鬼使神差地在上面捏了一把…… 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是,不得不承认,普通制服衬衫下包裹着的男人躯体…… 哦不,是腹肌,手感简直好到爆炸。 梁有意羞恼地捂住脸,蹭掉鞋子。 总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昨晚丢掉的睡眠补回来再说。 但是困顿的她,忘了她的手机里,长年定有不下于十个闹钟,每天。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车厢内,忽然响起急促的狗吠声。 睡在7号下铺的男人蹙了蹙眉。 铃声响了一会儿就停止了,可不过短短几分钟,竟然又响了。 他缓而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撑着身子坐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睡在邻铺的女人。 肚子唱着空城计,竟然还没有一丁点要转醒的迹象。 闹铃声持续,可是又有何用? 他长臂一伸,把她放在枕边的手机拿过来。 定眼一瞧——每4分钟后响铃。 他无声轻笑了下,大拇指的操作不多,直接向右滑动,关闭闹钟。 这时候,餐台上的对讲机发出接通无线电时的刺耳噪音。 有一道浑厚的中年男声从噪音中脱颖而出:“小俞,快过来吃早饭!” (ps:上了车就不要下车,坚持看下去,咱一起开到终点站。) 第3章 初识俞扬(1) 此刻时间,07:07分。 他几不可见地微蹙了一下眉峰。 正准备将手机放回去的时候,却冷不丁地对上她的视线。 他动作顿住。 凝视她望过来满含浓浓探究的眼。 初醒的梁有意眼神警惕,她在想,这个男人拿她的手机做了什么? 手机还有六位数的开机密码,他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然后,便瞧见他的手在半空中转弯,把手机放在餐台上,拿起对讲机。 他墨黑的眼重新望过来,满是坦然,任她探究,诉说着无辜。 他绯色的唇微启,口吻淡淡:“它一直在响,很吵。” 梁有意一愣,掉线的记忆回笼。 她迅速爬起来坐着,在下一个手机闹铃还没响起之前,全部关闭。 然后松口气:“抱歉,我没听见。” 他并未搭话,戴上乘务帽后起身。 就在她以为他要直接冷漠地走掉时,他却开口道:“餐车不会来这里。” 梁有意又是一愣:“啊?” 他微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接着,对讲机再次响了:“小俞!你到底吃不吃早饭?” 梁有意明白了。 她的确很饿,以平常接到快递电话后的起床速度,火速穿好鞋。 她有些拘谨地站着。 看他脸上表情无波无澜,跟对讲机那头说话时,面上神色寡淡:“两份。” 梁有意跟在他后面。 每节车厢的车尾,都有洗漱区。 他停下来,摘了腕表洗手,她想了想,跟他学着摘掉腕表洗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拧开水阀时,好像看到他洗手的动作顿了一瞬。 梁有意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只准你洗手,不准我洗手啊? 不过,基于她的确是学着他洗手而洗手的,所以洗完手之后,她主动递上纸巾。 他似乎从镜子里看她一眼,接着用沾着水珠的手指捏住纸巾一角,放进制服衬衫的胸前口袋。 梁有意:“……” 这是擦手的,不是留作纪念的! —— 餐厅在7号车厢。 这个点,吃早饭的乘客还有很多,车厢内座无虚席。 梁有意从他身后歪着头往前看,正好看到售餐区挂上“已售空”的塑料牌。 她失望地停在原地,准备离开。 脚下刚挪了半步,却见他在餐桌旁转过身,看着她,似乎在等待。 梁有意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 她心想,要不要跟他打声招呼再离开?可是,她跟他也不熟啊。 眼神乱瞟间,她发现他所站旁边的餐桌上,摆放着两份早餐。 梁有意心中一跳,不确定地伸出食指指着自己,无声询问:“我的?” 他歪了歪脑袋,眉眼浮现淡淡的疑惑,无声回应:“不然呢?” 餐桌是四人座,梁有意坐在里侧,而他坐在外侧。 两人的对面,坐着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旧黄的白色厨师服,不过很干净。 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报纸,来回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才说:“你们再不来,我就要忍不住吃掉了。” 梁有意拿勺子吃粥,有点奇怪中年男子话里的用词和语气问题。 她悄悄地看了眼旁边。 顶灯照下来,光在桌面上反射出的淡淡光束投映到男人的侧脸上。 那侧脸有些精致的过分,半瞌着的长睫在眼睑处投下浅灰色剪影。 他喉结滚动,咽下一口粥,驴头不对马嘴道:“这些吃不饱。” 梁有意送到嘴边的一勺粥生生地顿住了;所以,到底是不是她霸占了他的一半早餐? 第4章 初识俞扬(2) 中年男子离开座位去厨台后。 很快端着一个环保塑料碗回来,碗里盛着水,水里三个鸡蛋。 关键的是,这个装着鸡蛋的碗,放在了他们两个人的中间。 中年男子讨好一笑:“知道你不吃茶叶蛋,怎么样,给你开小灶了。” 他脸上表情不变,淡语:“谢谢。” 梁有意目不斜视,可是眼角余光总会不由自主地瞟过去,看他把鸡蛋敲碎了壳剥掉,看他微张开嘴。 “咕——” 梁有意咬唇,懊恼又窘迫地捂住肚子,脸都快埋到粥碗里去。 嘴巴里吃着,肚子里还叫着,普天之下,大概也仅有她一人了吧。 可是这不能怪她啊,从昨晚开始,她的肚子就没进过食。 “唉小俞,这位姑娘是?” 中年男子好奇地在二人之间来回看。 他眉眼不抬,嘴里咀嚼着食物,手上又剥了个鸡蛋,好似没准备回答。 梁有意咳了声,正要说“自己只是乘客”,尚未开口,手机铃声响了。 来电的,是她的好朋友,成晴。 她侧过身子,面对窗外接听:“我在火车上……对,去的香城……阳阳?是它……麻烦你了,嗯拜拜。” 等她挂掉电话。 中年男子立马正色询问:“姑娘,扬扬和你什么关系啊?” 梁有意莫名其妙地眨着眼,心想,虽然我们在同一桌吃饭,但最起码的礼貌‘听而不语’应该有啊。 她无意间瞧了眼旁边的男人,见他帽边下的耳廓微微泛起了红。 她暗道这两人奇怪,面上笑了笑,答道:“噢,阳阳是我的……” “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即将到达闵城站,请下车的旅客携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突然响起的语音播报打断她的话。 他一口气喝完剩下的粥,末了就着碗里的水漱了口。 “午餐不要放洋葱。” 他从胸前的衬衫口袋里拿出她给的那张纸巾,优雅擦嘴,起身离开。 梁有意扭头看着他的背影。 这才想起来,前方到站,他身为乘务员,是要负责去开门的。 “这人真是,把我当成老妈子?你想要洋葱还没有呢!我又不知道这车上有没有你喜欢吃的菜!” 中年男子念叨两句,也起身离开,大概要去看看后头到底有什么菜。 梁有意:“师傅!” 中年男子停下转身,熟稔道:“叫什么师傅啊,叫我谭哥就行了!” 这莫名而来的自然熟口吻,会不会是误会了什么。 梁有意眼珠子一转,眼神飘忽,指着环保塑料碗:“那个,他的蛋……” 谭哥:“你不吃水煮蛋?” 梁有意可不像他那样儿挑食,边摇头边点开手机,调出扫码页面。 “我吃啊当然吃!我没有现金,可以扫码付钱吗?” “付什么钱呢,都是自己人。” 谭哥意味深长地笑笑,摆手走了。 自己人…… 梁有意吃着香喷喷的水煮蛋。 觉得自己可能没睡好,不然怎么总智商不在线,还听不懂人话呢? 吃完早餐回去,车厢里已经不再是空荡荡的了。 都睡着乘务员,有男有女。 她放轻脚步,终于明白,这节车厢应该是专供乘务员休息的地方。 可是有一点她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会买到这节车厢的票? 而且奇怪的是,为什么7、8铺除了她和那个‘小余’,就没睡其他人。 梁有意躺上铺,定了11点的闹钟。 她怀揣着这两个问题,继续补觉。 第5章 初识俞扬(3) 朦朦胧胧间,她好像听见有人在交谈,模模糊糊的对话传入耳中。 “我在1216这么久,从未见过你。” 梁有意心道:我也没见过你,请你闭上你的嘴好吗,我要睡觉。 “替刘新跑一趟,我在别的车次。” 梁有意:这个声音是他,叫‘小余’。 “我说呢,本来都留了他女朋友的铺位,突然就不来了。是这个铺么?” 梁有意:哪个铺?她睡得这个? “对。” 梁有意:果真是她睡得这个。 “我们这车厢从来不对外售票,这次倒是稀奇。哎别说,哥们儿你也挺稀奇的,列车长还特别跟我们交待,叫我们不要睡7、8号铺位……” 这人一顿,语气古怪地问:“你跟列车长什么关系啊?” 梁有意凝神屏气,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然后,他音调冷淡地说:“你似乎管得太多了,我跟你并不熟。” 实在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态度。 明明前一秒还聊得挺畅快的,后一秒怎么就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在梁有意看来,他这是恼羞成怒。 不过话说,这列车长是男的女的? 她没有再听见那人说话了,周遭除了铁轨的声音,再无其他。 车厢里的冷气有些凉,梁有意摸到被子边角拽住,胡乱往上扯。 她睡觉时一直有踢被子的不良习惯,所以现在这被子,怎么团一块儿去了。 无奈,她只能眯着条眼缝儿,稍稍抬起头去看,不期然就看见了他。 他靠着车窗,逆着微光,单手抄在裤兜,另外一只手拿着报纸在看。 看着看着,梁有意发现脑子里开始丝丝缕缕地冒出一些灵感。 静时犹如一幅活色生香的画,若动时周遭景象亦皆会为他失色。 这俨然就是她需要的男主形象。 可是,这一幕该怎么保留下来呢? 梁有意理智尚存,她一边假装整理被子,一边摸到手机——录像。 卑鄙如她,干起了偷拍的勾当。 大概他是发现了什么,身子明显僵了僵,原本低着的脑袋微抬,露出帽檐下那一双幽深如古潭的眼。 好像、或许,已经洞察一切。 梁有意并没有结束录制。 她希望他可以动一动,在周围这岿然不动的背景中使他自己栩栩如生。 还好如她所愿,他动了。 屏幕中的男人越来越靠近。 在他伸出手的时候,她迅速结束录制把手机锁屏,塞在腰下藏着。 “你干什么?” 她心虚质问,看他把手收了回去。 他淡问:“你在拍我?” 原本以为他会强硬地说‘把拍到的删了’,未成想他问得云淡风轻。 梁有意撑着身子坐起来,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 她盯着他那黑色的制服裤管,热度很快爬上了耳廓。 她清了清喉咙,明显声虚调短底气不足:“自恋是病。” 他虽正儿八经地问了,但没规定她必须要老实回答,她不会承认的。 可是,料想过好几种他会给出的反应,而她也想好了应对办法。 比如义正言辞地说‘你在撒谎’,那么她会说‘自恋的人总爱幻想’。 再比如直接过来抢她的手机,那么她会用她那柔道六段的技术,好好地教教他什么叫做‘君子动口不动手’。 但没料到的是他只发出一声极淡极短的轻笑,他坐在7号下铺,上半身前倾。 对她伸出右手:“俞扬。” 第6章 我喜欢的是女人(1) 这种友好的、交朋友式的态度,让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见她没反应,他又补充道:“俞脉的俞,悠扬的扬。俞扬。” 原来不是那个‘余’,而是这个俞。 梁有意终于给出了反应,她快速抬起手,慢慢伸过去,轻轻握住。 “梁、梁有意。” 她在想她要不要也像他那样挨个把自己名字的字,花式介绍一遍。 谁知他说:“我知道。” 噢对,他看过她的票,所以知道,然后就这样把她的名字给记住了? 俞扬垂眸看了眼两人轻握在一起的右手,嘴角微扬,好心提醒道:“你好像很紧张,掌心在出汗。” 梁有意思绪瞬间回笼,五指僵硬地松开,故作淡然地收回手,顺势背到身后,在被子上擦了擦。 “不是紧张,是车厢里有点热。” 俞扬把她的小动作瞧在眼里,只当作没瞧见,顺着她的话道:“听你这么一说,倒真的是感觉热了。” 他单手摘下帽子放在铺上,解开原本扣得一丝不苟的领口纽扣。 百无聊赖地折叠着手中的报纸。 梁有意还在因为他刚才说的,给她下台阶的话,而兀自觉得丢脸。 见他解开衬衫的第一粒纽扣,像极了一副很热的样子。 她心里竟莫名浮现一丝羞耻。 车厢里哪里热? 应该是冷气过低,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她琢磨着打破沉默,注意他的反应,试探道:“我凌晨1点买票的时候已经没有这个班次的票了。” 然而他根本就没什么异常反应,依旧把报纸折成了纸飞机。 俞扬抬眼,坦荡道:“我见你买不到票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你有重要的事情赶去香城,所以……” 他没继续说,梁有意却已明白,她接过话头:“所以是你让售票员把这张内部的硬卧票开给了我?” 要说起这次到底为什么突然选择列车旅行,她自己也说不清缘由。 可是如果非要给这次的旅行找个借口,那么她会说自己是散心来的。 工作使然,她常年在家里宅着很少出门,感觉自己已经跟社会脱轨。 昨晚和好友一起出去吃宵夜,谁料半道上成晴被其男朋友叫走。 虽是熟悉的城市,可她独自一人,那种孤独感铺天盖地般的席卷了她。 她准备打道回府叫个夜送外卖,路过火车站时,突然就有了想法。 何不趁着这段工作结束给自己好好放个假,顺便寻找干涸的灵感? 于是,她站在自动售票机前,开始筛选她要去哪个城市旅行才好。 恰巧旁边有对情侣经过,提起旅行佳地香城,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地方。 但据那情侣所说,好像很远的样子,所以她才确定旅行目的地。 不远,怎叫旅行? 可未来半个月的票全部售空了。 脑子一时热血上涌,她便去人工售票窗口,问问有没有退票的。 结果当然没有,就算有退票的,也会在第一时间被挂到网上去。 她当时挺失落,在售票大厅里的座椅上坐等好久,因为售票员说最近的一班列车可能会有临时退票。 然后一直等到凌晨1点。 售票员告诉她,有一张刚才加的票,还没挂到网上去,问她要不要。 她当然要了。 所以买好票之后,她就火急火燎地打车回家收拾行李,踏上旅程。 万万没想到,这张所谓刚加的票,竟然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帮她加的。 那么,他哪来的权利做这件事? 难道真如之前那人所说,他和列车长有什么比较特殊的关系? 第7章 我喜欢的是女人(2) 其实也不能怪她想太多,实在是和她的职业挂有直接关系。 她默默地在脑子里歪歪出了一副乘务员小鲜肉和霸道列车长的…… “在想什么呢?” 俞扬把纸飞机放在餐台,见她明显神游天外的样子,忍不住询问。 梁有意回神,不自然地憋住笑。 她随意摆摆手:“没、没什么啦。” 可脸上的温度节节攀升,根本压制不住脑子里越来越‘腐’的思想。 俞扬眼底闪过好奇。 他敛眼扫过她枕下露出的手机一角,含着调侃的笑意问:“方才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你在装睡啊?” 梁有意嘴角笑容一收。 “是你们说话声太大,吵到我睡觉了,我没想听。” 意思是,她并非故意装睡去听,而是有意装睡,听了,也不是故意的。 倒是聪明,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俞扬唇角一弯,看了眼她脸上荡漾的笑。 思忖之后问道:“你都不好奇我和列车长是什么关系?” 梁有意面上波澜不惊,其实心里早就沸腾起来了。 她眨巴着眼,试探回:“是女朋友和男朋友的关系?” 俞扬随即微蹙了眉。 她言语上虽是试探的口吻,但话里刻意的前后称谓明显存在某些问题。 再想到她刚刚忽然笑得猥琐一脸。 俞扬明白了,他缓缓地解开衬衫的第二颗纽扣,笑时唇红齿白。 他说:“列车长虽然是男的,但我们是清白的,我喜欢的,是女人。” 梁有意懊恼地闭了闭眼,真想找块豆腐即刻撞死算了。 他思维清晰,显然察觉到了她的不怀好意。 她本意虽为试探真假,但实则是想看他掉入自己的语言陷阱中。 她清咳了一声:“抱歉,我真的就只是随便想想问、问问而已。” 自己有错在先,道歉是应该的。 俞扬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反而觉得这个女人很有意思。 他解释道:“1216的列车长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这次过来替班也是他临时的相邀,再不要想歪了。” 梁有意点点头,心想难怪他好像很疲惫很困倦的样子,搞不好跑这个班次之前他才在别的班次跑过。 她同情道:“那真是太累了。” 他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将乘务帽戴上之后,墨黑的眼看着她说:“是挺累的,不过倒也不虚此行。” 那双幽深如古潭的眼,忽然间透露出的情绪多到让她应接不暇。 梁有意诧异的同时,故作什么都没看懂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 “是因为谭哥吧,总算有机会能和对你好的朋友,跑同一个班次了。” 至于她为什么认为年龄相差很多的两人是朋友关系,而不是亲戚。 主要是因为谭哥对他的态度。 不是晚辈对小辈,而是透着尊敬,尽管刻意掩饰,但她还是瞧得出来。 一个掌控着全车旅客伙食的列车厨师,对一个普通的乘务员尊敬。 梁有意想不懂,但她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朋友之间的相处模式。 所以,她用的是‘对你好的’朋友,而不是‘跟你感情要好’的朋友。 俞扬眯起了眼,微弯的狭长眼尾显得笑意更浓,真想不到,这次的收获如此之大。 似乎遇见千里马了。 一阵狗吠打破此时微妙的氛围。 梁有意连忙关闭闹钟,生怕吵醒车厢里其他熟睡的乘务员。 她边穿鞋子边道:“你有别的事情要忙吗,我去吃饭,你去不去?” 第8章 他身份古怪(1) 她并不是随口一问,她的确存了点别的心思,因为她对这个表面身份看似普通的男人,充满了好奇。 她想继续探知下去,或许能为她下一阶段的工作,提供不少灵感。 俞扬看了眼腕表,距离下一站还有两个多小时:“嗯,一起去。” 他起身时,没想到她也会起身。 甚至她的鞋只穿了一只,导致她的脑袋刚巧就撞到了他的下巴。 梁有意看他微微皱起的眉峰,感到十分抱歉:“鞋子有点不舒服,我就想站起来踩它一踩,很疼吗?” 因着两铺之间的间距过窄,所以此刻的情况,在外人眼中说二人是正面贴在一起的也毫不夸张。 但实则她一直在努力往后退,如果冒然坐下,估计又要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比如,他的胸膛。 俞扬皱着的眉峰舒展,若无其事地撇过脸,极淡的两个字:“不疼。” 他横着往右迈出一步,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我在前面等你”就走了。 梁有意面露一副浅思状,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的脸是不是红了? 眼下却不是思考,他为什么脸红的好时机,眼下更重要的是去餐厅占座,总不能没座位站着吃吧。 她坐回铺边,弯腰把另外一只鞋穿上。 不期然发现自己微敞的领口,已然明白他刚才脸红的原因。 粗心大意。 这是梁有意对自己的评价。 但想到他刚才的反应,她又觉得好笑,还挺斯文的,竟然会脸红。 火车上,午餐的售卖时间是从10点半就开始了的,车厢里已经有售餐员推着餐车在走道里叫卖。 正在吃饭的乘客,还在孜孜不倦地你夸我赞道:“我还是第一次在1216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 梁有意嗅了嗅鼻子,是挺香的。 她伸出食指戳了下他的后背,等他微偏过头凑上去小声问:“会不会等我们到7车厢就没位置坐了?” 依照售餐车所剩寥寥无几的盒饭来说,谭哥的手艺应该还不错。 她不是第一次坐长途火车,犹记得曾见过因为饭菜不好吃,从而导致下午还在低价叫卖盒饭的情况。 谭哥手艺好,7车厢可能会爆满。 俞扬目视前方,停下脚步,帮上铺的乘客把行李箱塞进储物架。 梁有意放肆地打量着他的宽肩窄腰大长腿,暗道个高手长的真好。 走到稍微宽敞的洗漱区,俞扬借着洗手的时候,回答道:“不会。” 梁有意跟着洗手,正想问为什么,身后有两人交谈着过来丢垃圾。 “听我的没错吧,是不是比餐厅那边便宜多了?其实等等再买更划算,过了12点后,盒饭只要十块钱。” “怕是不到12点人家就卖光了。”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话说这厨子绝对是新来的,我半个月前出差也坐的这个车,那菜难以下咽。” “你去香城出差?” “不,我下一站就下车了。” 两人交谈声远去。 梁有意若有所思地取纸巾。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男人看她的眼神,深邃中带着浓浓的兴趣。 然而她将纸巾递给他的时候,他俨然又恢复成先前无波无澜之态。 梁有意好笑地看着他把纸巾塞进衬衫口袋的动作,打趣道:“我包里还有呢,不用担心没纸巾擦嘴。” 俞扬淡淡地道:“我喜欢感受,它在我的手上被自然晾干的过程。” 照明灯的光亮下。 一滴水珠自他莹白的指尖晃动滴落。 梁有意心中一颤。 第9章 他身份古怪(2) 果然如他所说,7车厢不会没有用餐的位置,但却不是因为空旷。 而是谭哥,早就霸占了一桌之地,准备了好酒好菜,等着他们来呢。 上班的时候也可以喝酒? 梁有意觉得自己落伍了,难道现在铁路局的思想这么前卫、自由? 谭哥端起盛着酒的纸杯:“小梁要不要来点儿?这酒我自己带的。” 梁有意差点儿被一口菜给呛住,听谭哥的口音应该不是云城人。 ‘小梁’这个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她实在不敢当。 “谢谢,我不会喝酒。” 就算我会喝酒,我也不会跟只认识了几个小时的人在一起喝。 她在心中如是说道。 谭哥热情道:“那就多吃菜不要客气,尝尝我的手艺咋样,这个跟这个车餐里头可没有,是小灶儿。” “喝酒也堵不住你的嘴。” 俞扬冷冷淡淡地说了一句,就着纸杯喝了一口酒,脸上表情不变。 梁有意看在眼里,暗道真看不出来他竟然还是个酒场老手? 再看其他的餐桌,三三两两的男女聚在一起,拼桌喝酒的也不少。 谭哥吃着菜,随口道:“不止喝酒堵不住我的嘴,吃菜也堵不住。” 俞扬筷子一顿,眼神带了几分冷。 梁有意心中一惊,在谭哥还没察觉那眼神时,连忙拿了手边空着的纸杯凑过去。 “我也尝点吧!” 她立刻感受到来自旁边他的视线。 谭哥边给她倒酒,边狐疑道:“你刚才不是说你不会喝酒?” 梁有意看他倒,忙说:“够了够了,我就喝这么多,再多估计得趴了。” 这杯子里头,得有一两酒了。 谭哥嘿嘿一笑:“怕什么,喝不完就给俞哥……给小俞喝,一样的。” 梁有意装作没听到他的口误,跟他碰了杯笑道:“他是他我是我,怎么能让他喝我喝不完的酒。” 开玩笑,他俩又不熟,代酒这种举动怎么着也得过硬的关系才行吧。 这话把谭哥说懵了:“你跟小俞不是认识吗,早饭还一起吃来着。” “嘶,好辣好辣!” 她夸张地吐舌头,急忙夹了菜吃。 谭哥和俞扬看她这样子,都笑了。 梁有意缓过劲儿。 望向他的脸举着杯子靠过去:“我们是认识,不过只认识了几个小时而已。” 所谓认识,是在初见时,他记住她的名字,而她记住了他这个人。 俞扬唇角一翘,跟她碰了杯。 陌生男女,认识几个小时就可以同桌吃饭喝酒? 谭哥觉得俞扬的魅力又变高了,走哪儿都自带桃花。 谭哥恍然:“那是我眼拙了。你是云城人吗?一个人去香城?” 梁有意点头:“云城,是一个人。” 谭哥不解:“今天不是七夕吗?你一个人去那边旅游还是办公?” 梁有意答:“旅游的。” 谭哥长“哦”了声,又问:“你应该成年了,不上班吗?没男朋友?” 这次俞扬在她之前开口了:“话这么多,怎么不去说相声。” 谭哥一噎,眼里有话:我这不是看你对人家挺感兴趣的…… 俞扬敛目,淡道:“不需要。” 梁有意疑惑。 不需要什么,这两人刚刚似乎在打哑迷。 她转了转眼珠子,再次把空了的纸杯凑上去。 “唔,再给我来点儿!” 谭哥惊讶道:“你都喝完啦?这叫不会喝酒?你该不会诓我们的吧。” 说着,又给她倒了约莫一两。 梁有意说:“真第一次。如果待会儿我没倒下,那估计跟我爸有关系,我爸在世的时候也特能喝。” 第10章 他身份古怪(3) 这话一出,俞扬和谭哥都看向她。 她兀自举杯饮了小口,眼里涌现出回忆的哀伤是骗不了人的。 她放下杯子的时候说:“十八岁之后我就一个人住,如今五年了。” 她拿筷子挑着菜。 “平常就宅在家里玩电脑打个字,养活自己没问题,算得上勉强度日吧。” 她挑了块瘦肉。 “每天对着电脑的时间比人多,哪有时间交男朋友。” 竟是把刚才的问题全回答了。 谭哥看向俞扬,俞扬仍旧偏着头看着她,只不过帽檐下的眼是微眯着的,眼尾上扬,似乎在笑。 这眼神再熟悉不过。 谭哥想了想赞扬道:“原来小梁是写书的啊。我说呢,难怪看你言行举止谈吐不凡,果然是有学问的人。” 谈吐不凡?呵呵。 梁有意忍俊不禁,把菜咽下去之后才说:“像我这样,在道上有个特别富有内涵的称呼,码字狗。” 她虽在笑,但明显透着苦涩。 她只说爸爸去世,却绝口不提妈妈。 然而她一个人生活五年,每天只对着电脑码字,想想就觉得孤独。 谭哥忍不住对这样的她心疼起来。 再看俞扬,仰头饮尽杯中酒,面色平静,他敛眼看她:“你喝多了。” 梁有意眉尾上挑。 她故意把自己的酒杯放在他面前。 点头道:“你说我喝多,那这酒你帮我喝掉吧。” 俞扬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杯子,眼底浮现不明笑意:“你故意的?” 梁有意皱眉嘟嘴:“啊?” 谭哥抻着脑袋也看了眼杯子。 哎哟道:“哪里还有酒,她醉了!” 梁有意不干了:“胡说,我没醉!我清醒着,我还记着你问我好多问题,自古礼尚往来,现在该我了!” 俞扬淡道:“你应该回去休息。” 话里似乎隐隐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命令口吻。 他在命令她? 就在气氛僵持时,梁有意忽然把脑袋歪在了他的肩膀上靠着。 俞扬蹙眉,身子一僵。 听见她软软儒儒地说道:“小鱼儿别着急,大家都是朋友嘛。” 她靠之即离,前后不过两秒,仿佛把他当成自家人,再正常不过。 谭哥只管喝酒吃菜,点头道:“小梁说得对,朋友嘛,想问啥就问。” 在谭哥看来,已经醉成了这个样子的小姑娘,怎么可能还能问得出什么正儿八经的问题。 梁有意倒也没让他失望:“你们是哪里人?都多大了?娶妻了没?” 这把他的问题全问回来了。 谭哥答:“我阴县的,小俞云城人,我43,他27,咱俩都是光棍儿。” 梁有意恍恍惚惚:“看不出来啊,小鱼儿瞧着挺优秀的,是单身?” 俞扬唇角一勾:“你不也一样。” 梁有意心中诧异一晃而过,想不到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谭哥道:“瞧瞧你俩,都挺优秀的好了吧,照我说,今天情人节,你俩干脆在这个日子凑一对得了。” 俞扬没说话,并不反对。 但梁有意心中却思绪万千。 她说:“我还不了解他。对了,你们这来来回回跑的工作,做得习惯吗?” 谭哥叹了口气道:“不习惯也得习惯呀,指着存老婆本儿呢。” 梁有意眉心稍皱,难道是自己的感觉错了,他们本就是干这行的? 她略一思忖,吃着菜随口问:“那你们去香城是做什么的?”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 第11章 小哥哥,谈个恋爱吗(1) 谭哥话说一半猛然顿住,立马清醒。 他看了眼微醺的小梁,跟着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俞扬。 他起身道:“我、我去上厕所。” 只剩下他们两人,梁有意心中暗道自己的盘问功夫不到家。 不过,虽然没具体问出什么东西,但从谭哥欲言又止的这点来看,他们并非单纯的作为乘务员跑火车。 这倒是奇怪了。 她看向俞扬。 首先,他跟1216的列车长关系匪浅,朋友一说还有待考量。 再者,常坐1216的乘客提到伙食,说明谭哥是半个月内才过来任职的。 最后,谭哥曾有两次提及开小灶的问题,若是经常给人开小灶,不会这样兴致勃勃地说出来。 就是说,开小灶这事儿,他不仅是第一次做,更是第一次在火车上做。 因为,早上谭哥就有说过,他也不知道这车上有什么菜。 显而易见,他是第一天上任,和俞扬一起,都是今天开始跑的1216。 她觉得自己没有分析错。 若非相信铁路局,相信它的正规合法运作,她都要怀疑自己上的是不是贼车。 梁有意突然笑出声。 看他刚才一瞬间冷漠的侧脸莫名觉得心情好。 俞扬微有动容。 他取出衬衫口袋里的纸巾擦嘴,神色很淡地问:“要不要吃点米饭,我去帮你盛。” 梁有意摸着有点撑了的胃,纠结地摇摇头:“我喝酒从来不吃饭。” 俞扬动作一顿。 然而,她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样子背上双肩包,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嘴瓢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时,他两指间捏着的纸巾忽然被抽走,俞扬偏首,眉目一凝。 正看见她用自己用过的纸巾在擦着嘴。 她说:“吃完了,我也该回去了。” 俞扬看着她把手中的纸巾在掌心里攥成了一团。 他忽而轻笑了声。 正了正头上的乘务帽,起身让开。 看她扶着桌子出来,随手撩了把中分刘海,稳稳当当地往前走。 梁有意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用一句话可以完全概括她此时的情况——压不住的洪荒之力。 话说出口,她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这话无疑是暴露了自己,暴露自己并非是第一次喝酒的事实。 她有意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慌乱间抽走他手中的纸巾。 纸巾擦上嘴巴的同时,她又猛地反应过来这是他刚才用过的。 他当时面色微有不善,似乎并不是太理解她这样的举动。 或许他心里想的是,她根本没醉,却还装成一副醉酒的模样,不仅套他们的话,还对他存在举止亵渎。 梁有意懊恼极了。 即便车厢吵闹,她似乎还是能听见他走在身后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即便她不回头,也能感觉得到他幽深的眸光带着窥知锁定着自己。 正午,车窗边仍有乘客在用餐,各种口味的泡面香味充斥着各个车厢。 她经过左手边的一处餐台时,为避让用餐乘客,从而不小心被右手边突然跑出来的小男孩撞了一下。 就在她觉得自己肯定要撞翻餐台上的泡面桶时,却有一只带着温度的大手紧紧地贴在了她的屁股上。 梁有意怒了有0.01秒。 正准备反手就对着那吃面的男子狠狠地甩去一耳光时,却忽然被另外一只大手抓住胳膊。 同时屁股上的手离开。 她随着胳膊那力道被迫退开两步,撞在了他的身上。 梁有意拧着眉毛看他。 被他抓住的胳膊在跟他较劲。 似乎在说,‘不要拉我,我肯定要抽他一巴掌’! 第12章 小哥哥,谈个恋爱吗(2) 这时,小男孩的家长拉住护着小孩子喏喏开口道歉。 而那吃着泡面的男子,也狼吞虎咽地把嘴边的火腿肠咽下去,然后递上一小包湿纸巾。 却不是给她的,而是给身后的他。 俞扬在她眼前缓缓抬起左手,手掌白皙干净,手指骨感分明。 可衬衫的袖口却有些许红色汤油。 他接过湿纸巾,对男子道谢。 梁有意脑子一懵。 顿时感觉屁股上火烧火燎的,这时候胳膊被松开了。 俞扬的话响在她的头顶上方:“前后都堵了,你还要站多久?” 前面的乘客已经让开。 梁有意低下头,盯着路面快步往前走。 她脑子很乱,心跳也很快,刚才是他的手帮她避免了泡面桶灾祸。 是报复吗? 是报复她早上捏他腹肌的事情? 还是报复她刚才对他的亵渎? 或者是为了试探她到底是否醉酒。 她越想越觉得最后一个试探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自己刚才的反应已经直接说明了她并没有喝醉。 梁有意烦躁地脱下背包,坐在床铺上,她看着背包下方沾着的一点红油,抽了张纸巾仔细擦了去。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为什么他没有回来,他不是跟在她后面吗? 梁有意伸着脑袋望着走道尽头。 心想难不成他又在给乘客帮忙了? 喝了白酒,多少有点口渴。 她取出包里的玻璃茶杯,决定去接水,顺便看看他是不是在洗漱区清理袖口。 可洗漱区空无一人,她有点小失望,原本还准备跟他道谢呢。 她走到2号车厢的茶水区,正接着水时,眼角余光晃过片影。 她偏头去看,男人裸着的上半侧身闯入视线。 梁有意的小心脏开始扑通扑通乱跳,完全没注意手上,直到…… “啊!”她低呼了一声,松掉手中溢出开水的茶杯,同时拧上出水口的开关,往后退出老远。 乘务员专属休息室的门已经被从里面打开,俞扬瞥了一眼地上狼藉。 “烫着了?” 他眸光淡淡地扫向她。 “没、没有。” 梁有意下意识把手背到了身后,看他蹙着眉快步走过来。 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边往后退边主动伸出手:“真的没有!我躲得很及时,只有食指比较疼。” 手腕被他握住。 梁有意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差点就扑到他身上:“喂,去哪里啊?” 他现在可是没穿上衣的! 路程很短,就在洗漱区。 他拧开水阀,抓着她的手放在冷水下冲。 片刻,被烫到麻木的刺痛感才渐渐消失,梁有意忍不住悄悄看他。 他盯着水流冲洗下仍旧泛着红的食指,眉心隐蹙。 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简短的三个字:“烫伤药。” 梁有意抿了抿唇:“不太疼了。” 那双墨黑的眼立马扫了过来。 俞扬启唇淡道:“你若真想看,我寻个机会给你看多久都行。” 梁有意:“……” 她什么时候表现出自己想看了? 明明是他突然露着胸肌出现在她眼前,她一时懵了才会被开水烫伤。 大约又过了好几分钟,在梁有意的手都快要僵了时。 谭哥过来了。 看到两人的样子,惊喜大过诧异。 照俞扬这色诱的速度,该不会在火车上就把人小梁给办了吧。 “幸好后厨里头有备这个,那什么你们继续,我回我后厨待着了。” 谭哥贼兮兮地笑着,原路返回。 第13章 小哥哥,谈个恋爱吗(3) 那笑容落在梁有意的眼里,怎么看就怎么的不怀好意。 然后,她被俞扬带到刚才的那个乘务员专属休息室。 她站在里面。 他站在外面,指尖沾了点儿冰凉的药膏搽在她手指的烫伤处。 “不太严重,但也足以让你疼上半天。” 梁有意默了默:“哦。” 视线从他的脸移到休息室桌子上放着的,沾着汤油的衬衫袖口上。 她清清嗓子:“之前谢谢你啊。” 俞扬微顿,松开她的手。 看向她的时候眼尾浮现两分调笑。 “谢谢我?难道不以为是我在占你的便宜?” 梁有意囧,小声解释:“我一开始以为是那个男的,不知道是你。” 俞扬听此便低笑一声:“是别人就是占便宜,是我就不是?你觉得你了解我吗,这么相信我的为人?” 他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 可是梁有意本来就是个写言情小说的,她相信一见钟情这个概论。 “自古有言,为人民服务的人总是存有他人所没有的几分赤子之心。” 她如是这样说,却在观察他脸上是否会出现某些细致入微的表情。 不过她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他始终保持着方才的调笑神色。 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了过来。 俞扬眉峰轻蹙,在她未及反应时欺身而进,休息室的门随后被关上。 他反应很快地拉上门帘,大手捂住她差点儿脱口而出的惊呼。 “这里怎么了,谁的杯子摔了?” “收拾吧,列车长知道要骂人的。” 接着,休息室的门把手转了转。 外面有女声道:“这杯子是你的吗?” 俞扬言简意赅地扬声道:“不是。” “谁在里面呀?” “应该是那个替补刘新的,声音贼好听,我不会听错。” “是他?不止声音好听,还很帅!” 梁有意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避开其他人躲进来。 不就搽个药吗? 俞扬把手拿开的时候俯首在她耳边小声说:“若让别人看到我衣衫不整和乘客搞在一起,再报于列车长和铁路局,那我肯定会丢饭碗。” 梁有意因为他话里的某个字瞬间红了脸。 她说:“我们没做什么。” 可她又皱起眉,不确定问:“你果真是乘务员,没有撒谎?” 俞扬在她耳边轻轻的笑:“我若不是乘务员,那你说我是做什么的?” 倒像是真的在问她内心想法一样。 他说的话也是模棱两可,可偏偏不让她觉得讨厌。 并且还有一种吸引她愈加想深入探究的神秘感。 他似乎是在勾引她,而梁有意也不否认自己的确有被他勾引到。 她慢慢举起两只手:“这里面的空间虽然小,但我们现在这画面也不太好看,不如先拉开点儿距离?” 俞扬暗暗诧异,她除了通红的耳朵和脸颊外,倒是表现的十分镇定。 他退开些许,抬手拿了挂钩上崭新的制服衬衫,慢条斯理地穿着。 梁有意靠在桌边。 放肆观赏他穿衣的模样,在他把衬衫下摆塞进裤腰里的时候,终于讪讪地撇过脸。 她掀开门帘一角偷偷往外看,外面打扫的两人已经离开。 她上下看他一眼:“能出去了?” 俞扬把桌子上的烫伤药合上盖子后交给她:“睡觉之前再搽一次。” 梁有意未接。 放在门把手上准备开门的手缓缓松开,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忽然就有了点别的想法。 她说:“小哥哥,谈个恋爱吗?” 第14章 小时情侣(1) 刚说出这句话她就后悔了。 两人认识仅仅7个小时,期间共吃了两顿饭,喝过一次酒。 这就提出谈恋爱? 一见钟情也不是这么表白的。 俞扬面上一闪而过的惊讶,他似乎含着笑意狐疑轻喃着问:“你要跟我交往啊?” 已有悔意的梁有意掩饰懊恼。 竭力挽救颜面:“我的意思是,今天是情人节,你单身,我未谈,就尝试做做小时情侣,你意下如何?” 有的时候,人的脑子特别不清醒,就比如喝了酒之后,满心冲动的忽然就想找个男朋友陪一下自己。 如果非要给这种思想列出一个造作的解释,那么她会说,她可能孤单得太久。 想试试恋爱的滋味儿。 俞扬看她的眸光带着几分深沉。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她为了探知他从而选择接近他的手段。 或者也有可能她只是单纯的想寻求一下刺激。 他问:“小时情侣?” 梁有意恍然扶额,解释道:“意思是按照小时计算的恋爱关系。” 她抬腕看表:“现在12点33分,等午夜一过,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也可以称作‘一日情侣’。 多用于单身上班族,在比如七夕这样的日子里,约定做彼此的一日情人。 俞扬明白了。 他缓而道:“说法倒是挺新鲜的,那我们……试试?” 梁有意没想到他这样正经斯文又显得挺淡漠的男人会答应。 她原本已经做好被他拒绝的准备。 她点点头,掌心摊开:“既然是小时情侣了,那这搽药的活计……” 她会告诉他,她很欢喜刚才他认真给她搽药的样子吗? 不,她不会。 她会告诉他,他刚才在意她烫伤的样子打动到了她吗? 不,也不会。 俞扬伸手拿药膏的时候指尖在她的掌心轻轻划过,看她略显紧张地缩回手,不禁微翘了唇角。 他把药膏装进裤子口袋。 “除了帮你搽药的义务,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梁有意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情侣间约会的节奏。 “陪我一起吃饭?” 在火车上,又不能逛街看电影。 陪她一起吃饭,当然是必不可少。 俞扬赞成,缓慢靠近她半步,状似寻常问:“你写什么类型的小说?” 梁有意答:“女性,言情小说。” 她随即反应,他这是主动了解自己么,可角色进入会不会太快了? 她跟着反问:“你呢,平常像这般跑车乏味的时候,会不会看小说?” 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其实是在试探,她始终怀疑他乘务员的身份。 俞扬故作不知,答非所问道:“我平常乏味的时候,总喜欢睡觉。” 梁有意一愣。 想到自己在抵达1号车厢之后,他的确是跟过来睡觉的。 这样的答案倒也没什么毛病。 她笑了笑,暗道是自己多心:“我的要求说完了,你有什么要求?陪你站岗、陪你聊天、陪你喝酒都可以。” 俞扬微微摇头,狐疑问:“你真的是写言情小说的,没有骗我?” 她引以为傲的本命职业怎么能容忍他人质疑:“当然,我从不说谎。” 他左手撑在她身后的餐台上,右手搭上门把手。 表面看似已经把她圈入怀中,实则距离仍旧安全。 俞扬暗沉的眸光盯着她。 看她从原本的一派镇定逐渐变得慌乱。 她眼神闪躲间不自觉地浑身警惕。 她问:“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俞扬低低一笑,答道:“你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不是写言情小说的吗?像男朋友看女朋友这种事还需要理由?我认为,不仅不需要,男朋友亲女朋友,也是不需要理由的。” 第15章 小时情侣(2) 在他的唇覆上来的那一刻,梁有意有那么一瞬间是懵逼的。 完全摸不着北的那一种。 因为这个进展,真的好快好快。 而他的行动,也真的好快好快。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二人之中占据着主导地位,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她明显处于被动。 “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即将到达林州站,请下车的旅客携带好……” “9号车门需要你。” 她虽然脸颊泛红,但是扶着餐台的五指明显镇定有力。 或许表面看似沉迷害羞,然而实则早已心如止水。 她不仅仅是个在某方面极度自律的女人,更是个在面对突发事件时,拥有的冷静力超乎寻常的女人。 俞扬取下挂钩上的乘务帽,把门打开的时候轻声说:“忍半个小时,我去找个干净的杯子给你。” 梁有意的确比之前更口渴了。 她随后出去,关上休息室的门。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跳加快。 她来到洗漱区,看镜中自己,单手撩着冷水往脸上扑,总算降了热度。 回到自己的铺位后,她就脱掉了鞋子躺下去,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就冒出了他。 她沉沉地呼了口气,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定了半小时后的闹钟。 正准备把手机塞回去时,忽然看到餐台上他用报纸折叠的纸飞机。 此前不曾留意,所以不曾发现,这报纸似乎泛着陈旧的沧桑之色。 她把纸飞机拿了过来。 机翼边角有发行时间,1999年03月15日。 竟然是二十年前的报纸! 梁有意顿时好奇心大作,立刻爬坐起来,把纸飞机小心翼翼的打开。 年岁久远,纸质自不如今,虽够小心翼翼,但折痕处还是破了些许。 报纸,是云城的天天早报。 纸张面积不大,内容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除却金融纠纷,便是官场风云。 还有二十年前初建的云城火车站屡屡有乘客逃票未被逮捕的报道。 难道现在还有逃票的? 梁有意心想,就算俞扬的真实身份是警察,那也不至于是要抓捕二十年前逃票的乘客归案吧。 这显然不可能! 况且他也不像是警察,哪有警察会在执行公事的时候答应陌生女人谈什么小时恋爱。 梁有意琢磨着把纸飞机照着折痕叠成原样,然后便看到了报道中间竖着的、长方形的‘寻人启事’栏。 那时的通讯尚不发达。 若有‘寻人启事’能刊登上报纸,并且还在报纸上标注‘凡提供有效线索者必当酬谢五千元’金额的。 足以可见寻人者的财力雄厚,或者权利不一般。 失踪的是一名十岁男孩,叫江年。 云城几十年来首屈一指的商贾之家正是姓江。 再结合她所知道的,确定并没有像江年这个年纪的人。 难道江年是江家的私生子? 梁有意若有所思。 脑子已经忍不住开始灵感泛滥。 如今三十岁的江年,会是号称二十七岁的俞扬吗? 不然如何解释,这份被谭哥看过,后到俞扬手中的二十年前的报纸? 这份报纸上,还有茶叶蛋的汤汁,她十分确定是早上谭哥看的那一份。 安静的车厢,有细微入耳的均匀脚步越来越近。 她快速把飞机折好放回原处,盘膝挺背,端正坐姿。 那脚步停下。 一道人影投了过来。 梁有意偏首去看,来人正是俞扬。 第16章 小时情侣(3) 他手中拿着一个双层玻璃杯,清淡的茶水中游荡着几片翠绿的茶叶。 俞扬坐到对面,拧开杯盖:“是安吉白茶,保肝护胃,你喝酒没吃饭,眼下饮用这个最为合适。” 梁有意兀自镇定地瞧了一眼,诧异问道:“是新杯子啊?哪来的?” 俞扬答:“9号车厢有位女乘客在云城上车的时候提着礼物袋。她说,这是她买来送给男友的水杯。” 她狐疑问:“那她怎么会给你?” 他绯唇微弯:“我说我女朋友现在就在这辆列车上,可我却忘记,要给我的女朋友准备礼物。便问她可不可以把杯子割爱卖给我,她同意了。” 梁有意恍然大悟,心里虽然冒出点滴悸动,但还不至于拂乱心房。 她见着仍在冒着缕缕热气的杯口,轻声撒娇:“你帮我尝尝烫不烫。” 俞扬就这么看着她,那墨黑的眼底笑意逐渐加深。 看得她心虚地扑闪眼睫。 “你不是我男朋友吗,这应该也是女朋友的专属福利吧。” 女孩子单独出门在外,要说待人没有一点戒备心,怎么可能呢? 若他真的是乘务员那还好说,可关键就在于他的身份扑朔迷离。 梁有意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然后,听见他轻声道:“说得对。” 他长睫半瞌,对着杯沿吹了吹。 雾白的热气一荡,她甚至闻到茶香。 他浅酌一口。 微抿了抿唇瓣将滞留在唇上的涔涔茶水均匀晕染开来。 梁有意紧紧盯着他那含着水光的绯唇咽咽口水,滚了滚干燥的喉咙。 俞扬淡淡一笑,评价道:“虽然泡法不对,不过依旧鲜香甘醇。” “你说得对,我也要……” 她话还没说完,手便被他的握住。 “别着急,有点烫。”他说。 可他手没松开,梁有意便试着把手往回抽,却是徒劳无功。 这个姿势不舒服,在她正准备往床边挪动时,他忽然又把手松开了。 导致此刻她挪也不是,不挪也不是,进退两难,兀自尴尬。 俞扬见此倒是笑了笑,拍拍身边的位置,低语:“有意,来这边坐。” 梁有意被这声亲昵的称呼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慢吞吞地挪到床边。 双臂抱膝道:“就这样,说话舒服。” 他也不强求,上半身前倾,手肘撑在大腿上,只管给她吹凉杯中茶水。 而她虽然表面安静地瞧着,但心里却在思考,该怎样不动声色地展开话题,以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 俞扬把杯子递给她:“差不多了。” 梁有意回神:“谢谢。” 就这样心不在焉地喝了两口。 她点头表示赞赏,道:“口味不错,这茶叶也是那位女乘客的?” 他答:“不是,是谭哥随身带的。” 梁有意又点点头:“谭哥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像你这个年纪,怎么会和谭哥成为朋友啊?而且都是单身。” 俞扬淡淡反问:“是否做得成朋友和年龄有关系?就比如我们,是否成为情侣难道和认识多久有关系?” 这话把梁有意问住了,显而易见,仅仅一个回合,她就再次处于被动。 她说:“当然没关系啊。不过,我们也只是做几个小时的情侣而已。” 要不是突然脑抽,加上骨子里的高亢分子涌了出来,她才不会为寻求灵感与刺激接近他呢。 可实则是,在面对他这样浑身包裹着神秘,年轻帅气又感情干净的男人时。 她生出了强烈的探知欲。 如果他真的优秀的话…… 第17章 对他进一步了解(1) 如果他真的优秀,符合她心目中另一半的标准,那么就算让她主动追求也未必不是不可能的事。 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喝掉一半。 这时,俞扬开口道:“你我都知道彼此是云城人,就算今夜之后你我暂时分道扬镳,但谁也说不准以后到底会不会毫无瓜葛,对不对?” 他意味深长的眉眼似乎藏着无尽的可能,梁有意的小心脏颤了颤。 她掩饰般地轻咳一声,把杯子放在餐台,拿起手机点开:“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那我们互加微信?” 俞扬缓而轻蹙眉头又舒展,把裤兜里的手机掏出来给她:“你弄。” 梁有意犹豫几秒才接过,正要问密码多少时,谁料拇指指腹一滑竟然开机了! 压根没设置开机阻碍。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奇怪的是他的手机里并没有微信软件。 她古里古怪地抬眼一瞧,见他正认真地看着自己。 触及她的视线时,他则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望向窗外。 梁有意垂眸敛下思绪,下载app。 下载的过程中,她曾一度想要打开他的手机相册,但终究忍住了。 需要注册的时候,他报出一串电话号码,眼神时左时右,飘忽不定。 她自然察觉到了,便移到他的铺位上坐在他旁边,注册以及加好友的时候主动把手机靠过去。 梁有意把手机给他:“这个狗狗的头像就是我,这个是谭哥,刚才有好友推荐,我见头像是他就加了。” 俞扬看了两秒,谭哥的头像忽然跳出红色的‘1’字样,下一秒是‘2’。 梁有意凑过去,伸出食指指着屏幕进行指导:“点开可以看消息。” 俞扬敛目看她一眼又匆匆挪开,边点开聊天框,边抬手拎着她的后衣领往上拉了拉:“注意一点。” 梁有意低头看了眼已经被拉到锁骨处的领口,她刚才有特别注意,肯定什么都不露才凑过去教他。 所以,他竟然还是个老古板吗? 她抿着嘴眉眼弯了弯,去看谭哥发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隐形眼镜从我的卡姿兰大眼中掉出来了?】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疑问.jpg】 梁有意忍不住笑出声,这个谭哥真的好有趣。 俞扬把帽子摘下,放到餐桌上,刚好盖住纸飞机。 他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她止住笑,解释道:“意思就是‘我眼花了?’表示对某件事很惊讶。” 俞扬没准备回复,正要退出聊天页面时,谭哥的消息又发来两条。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该不会为了进一步勾引小梁才注册的吧?】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酷.jpg俞哥加把劲!赶紧给我们找个嫂子。】 俞扬脸上神情不变,淡定如常地退出聊天,点开拨号界面:“号码。”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他偏首一瞧。 果然见她一副蹙眉深思的模样,尽管早有所料,他还是勾起唇角。 并在此时拿走她手中尚未锁屏的手机,在她思绪未归时,保存了他自己的电话号码,备注“俞扬”。 俞扬把手机交还给她,眼睛眯着的时候似乎带着笑:“如果觉得合适,不妨回去之后联系我。如果觉得不合适,不了了之就行了。我没有存你的号码,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我会骚扰你。” 第18章 对他进一步了解(2) 此刻的情况,就好比如她藏着的小心思被他赤裸裸地看穿一样。 她的确觉得没必要互换手机号码。 梁有意再次窘迫,忽狡黠道:“我可没那么想。大家现在都用这款聊天软件联系,你应该与时俱进。” 这是在暗讽他不会使用微信呢,言语上她倒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俞扬淡淡应道:“好,我很期待以后你主动用它跟我聊天。” 梁有意敷衍答应,已经把他归类为比她还要与社会脱轨的极品宅男。 她重新打开微信,斟酌着问:“我该怎么称呼你比较亲近啊,叫你现在的名字,还是以前的名字?” 她在说这话时,就开始偷偷注意着他,不错过他脸上的每一分表情。 他抬腕看表,期间并无异样。 除了看表的时间似乎比平常长一点。 俞扬:“都可以。” 他这是默认自己是江年了? 她拿不定主意。 如果他真要回到以前的生活,那也不会出现在此了吧。 梁有意笑了,把微信备注标上‘小鱼儿’,想了想又加上星标。 她说:“水喝多了,我去方便一下。” 俞扬把她鞋子拎过来,站起:“刚好,我有事要去找一下列车长。” 梁有意穿鞋子的动作一顿,她对列车长可是好奇的很。 或者以列车长为男主写列车爱情故事也行啊。 她站起来的时候说:“我能不能陪你去?你放心,我远远等着就好。” 他此时眸光幽深,缓缓抬手,指尖触及她细腻的肩颈皮肤,沿着v型领口一路下滑,在她欲退开时停住。 俞扬瞧她已泛微红的脸颊,收回手的时候说:“换件衣服就可以。” 梁有意故作镇定,可被那指尖所及之处的皮肤却在一点一点滚烫。 她想,如果把俞扬这样的男人写进言情小说里,那他当之无愧的可以担任占有欲极强的霸道总裁一职。 她找了件保守的绸缎衬衫换上。 俞扬似乎挺满意,他走在前面,言语中饱含着淡笑:“黑色适合你。” 梁有意默默地低下头,看了眼白色的绸缎衬衫,黑色的唯有…… 自古就有言,‘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瞧瞧他的身材,啧啧! 再回忆他结实有力的胸肌。 她目光流连在他的腰际,送他两个字——“腰精”。 在看到传说中的列车长之前,梁有意终于明白,此前被别的乘务员说‘俞扬挺稀奇’这句话的定义了。 他不用干别的乘务员要干的活,例如清扫等琐事,他只负责开门。 她靠在窗边等候,偶尔往他们那边快速瞧上一眼。 列车长起码也有190多的身高。 虽然比俞扬高出半个脑袋,但莫名觉得输了气势。 所以俞扬,真的就只是云城首富江家的私生子江年这么简单吗? “她很眼熟。你这是借着‘票’利公然在我的列车上把妹,嗯?” 列车长苏彦回想起来她是谁了。 昨晚他和俞扬经过售票区域,正巧就看到她。 当时的情况是—— 他说,‘老俞你看,你单身闯荡这么多年,也应该找个女人稳定下来,像这种的就不错,挺文静的。’ 他记得俞扬看她看了很久,最后说了句,‘腿很漂亮,去开票给她。’ 虽然现在她穿得不再是昨晚买票时的黑色小脚裤,但九分牛仔裤似乎穿起来要使得那双腿更有味道。 俞扬淡定收回视线,不想让别人看出来自己竟然恋上了一双腿。 他说:“目标只有一个人。” 第19章 对他进一步了解(3) 苏彦回一愣,随即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折叠的a4纸打开后,上面是乘客的名字以及购票信息。 他边看边问:“9号车厢大部分都是去的香城,你从哪里确定的?” 俞扬垂眸看了眼上面,答道:“我已经和她接触过。倒数第九个。” 苏彦回找到名单上倒数第九个的乘客信息,讶异道:“是个女的?” 看到俞扬点头,他便把纸张重新折叠装进裤兜,问道:“需要我配合什么吗?以我当年在文工部出神入化的表演水平,绝对影帝级别。” 俞扬嘴角微微上扬,轻扯出好看的弧度,他缓而将视线放在不远处正在低头玩手机的女人身上。 他说:“你只需要配合她就行。” 苏彦回又是一愣,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连忙问:“这才开车几个小时,你就把人拉上贼船了?” 俞扬微皱了皱眉,把衬衫口袋里的对讲机拿出来丢给他:“别在她面前刻意露出马脚,见机行事即可。” 苏彦回明白了,心中“卧槽”。 俞扬这是在把她往火坑里拽,可至于么,直接抛出橄榄枝不就行了? 他不懂俞扬的行事风格,也不懂俞扬收人的条件。 他只知道俞扬是真的很懒,很爱睡觉,也很爱钱。 “哪有乘务员不戴对讲机的?” 他试着打开通信开关,噪音炸耳朵。 俞扬轻笑,那笑俨然就在说,‘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戴对讲机了?’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照进。 她的脸庞白净如玉,绸缎衬衫更显透明。 察觉到他的靠近,梁有意迅速点进购物车,把网购的狗粮付了款。 她收起手机:“谈完了?” 俞扬点头,歪了歪脑袋示意她在前面走,然后他问:“现在想做什么,趁还有时间,我可以好好陪你。” 他的意思是抵达下一站的时间,可梁有意却理解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她答非所问道:“我听说香城是西北的小西湖,旅游佳地,等到了香城之后,你们什么时候才会返程?” 后头的俞扬没说话。 梁有意略一思忖,继续道:“如果你的私事办完了,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同游香城什么的。” 像她这样露骨的追求,是现在的女孩子所不屑的。 现在的女孩子更趋向于被男人追求,那样显得她们比较高贵。 而非主动出击自掉身价。 俞扬低笑:“所以,你是打算将‘小时情侣’发展成‘旅行情侣’?这样看来,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还不错?” 他说的这两个点完全正确,梁有意并不否认。 两个人的旅行显然比独自旅行要来得更快活一点。 彼此都是成年男女,你有意,我有情,女追男是时下发展最快的方式。 她停在车厢与车厢的连接处,转过身来,随意往边上一靠。 “如果旅行情侣发展的好,我觉得未来也可以。” 俞扬在她对面靠着,坦言问:“你真觉得自己看透我?确定我喜欢的是你这种类型?就没想过我现在表现出来的种种实则是引你上钩?” 梁有意眉头一皱,暗道自己除了色相之外,还有别的是值得勾引的? 她一时间有些踌躇,或许真的是自己过于心急了? 恰巧遇到合眼缘的男人就迫不及待地想送上门。 她忽而笑了:“那行吧,今夜之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分道扬……” 话未说完,眼前黑影压下。 她不及做出反应,余声便断在他唇齿之间。 第20章 扬扬有意(1) 周遭寂静,耳边只闻铁轨声,掺杂着隐隐约约的男女交谈,由远及近。 她下巴微抬,使她下巴抬起的是他微凉的指尖。 她确定自己心动了。 被这个只认识几个小时的,叫俞扬的男人勾得心神荡漾、魂不附体。 她理想中的七夕,就该这么过! 俞扬含着笑意问:“你,真的这么想进入我的生活,不会后悔?” 此刻,他整个人所散发出来的种种诱惑竟让她心甘情愿沦陷。 她的理智尚存一线:“难道不是你故意引诱我靠近?你,知不知道你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神秘?” 俞扬再次弯腰俯身,左脸贴着她的左脸,气息盘旋在她耳畔。 “那你知不知道,越神秘,越危险。” 他不是在问,他是在告诉她。 可在梁有意看来,这就是男人引诱女人上钩的手段。 虽然老套得毫无新意,不过甚在抛钩者本身优秀。 她正在思考该怎样接话时,却被忽然冒出的两道男女声打断。 “别过去,他们好像在那个……” “啊,这个乘务员我认识他,可不就是买我杯子的那个嘛。” 俞扬慢慢直起腰,右手寻到她的左手握住,笑容感激和善。 “谢谢你的杯子,我女朋友很喜欢。” 梁有意脚步一转,跟他并肩。 正巧见年轻女子恣意走近。 女子看见她时,艳羡道:“我说这位乘务员小弟弟怎非要买杯子做情人节礼物,原来是女朋友太标致。” 梁有意颔首,礼貌一笑:“你好。” 女子也笑,打量着她的着装,最后将目光落在二人相执的手上。 “你们看起来好恩爱,要结婚了?” 梁有意一懵,未及反应的时候,旁边的俞扬耳急嘴快地道:“还没。” 他偏头看着梁有意,深情款款地腼腆道:“已经有这方面的打算。” 梁有意不是太确定自己是否接收对了他眼神中含着的秀恩爱信息。 她害羞地微微低下头,小鸟依人似的将脑袋靠在他的臂膀,也不说话。 兀自在心里琢磨着他这么做出于何种原因,为了何种目的? 阳光折射下,她的脸颊艳若桃李。 年轻女子见此,便问:“看你的年纪不大,上班了吗?该不会是临时翘班过来陪男朋友过情人节的吧?” 梁有意等了两秒,不见俞扬有开口的意思,斟酌着答:“每天宅在家里写冷门小说,是个扑街作者。” 至于后面的问题,已经无需回答。 扑街,就代表收益不好。 而收益不好,自然就代表赚不了几个稿费。 同时也含沙射影道明她此行散心。 年轻女子了然点头,从她身上收回目光,同情地看向俞扬。 “乘务员的工资我知道大概,杯子的钱不用三倍,就按照原价付给我吧。” 俞扬眸光一动,面露感激一笑,但还是摇了摇头,诚恳道:“谢谢好意。但说好的三倍就是三倍,等十二点工资到账,我会过来网转给你。” 年轻女子倒是诧异。 现在的社会已经很少能见到像他这般老实诚恳又不占便宜的小伙子了。 女子点点头:“好吧,那我走了。” 等年轻女子和随行男子一起走开之后,方才就已经听得云里雾里的梁有意,才从不解中挑出质疑。 她问:“杯子是跟她买的?三倍的价格是多少钱?就算乘务员的工资很低,那也不至于没有存款吧?” 第21章 扬扬有意(2) 他静静地瞧着她稍稍上扬着的眉尾带着几分探究。 换轨中的列车车厢晃动间,似乎打断了她的思绪。 然后,她摆摆手打了个哈欠,好似已经放弃探究。 她说:“不想了,杯子多少钱啊,我微信转给你。” 俞扬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松开她的手道:“有意,男朋友送女朋友的礼物,哪有女朋友付钱的?” 梁有意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顺势挽上他的臂弯。 甜甜笑道:“那就当我借给你的,有钱了再还我。” 俞扬也垂眸,目光在她戴着手表的手腕上停留两秒。 他忽问:“我若真没存款,便不能跟你谈恋爱了?” 基于方才他将‘二人是否有结婚的打算’故意说了谎,梁有意决定自动忽略他此刻脸上露出来的坦然。 她的手离开他的臂弯,直言:“如果真没存款,那就早早的辞去这个工作另谋出路,照我看来……” 她在他身上肆意打量:“照我看来你可以做模特,干得好月入过万。” 俞扬边往前走边道:“我如果真辞了这份工作,短时间内你养我?” 梁有意在他后面耸耸肩,双手环胸道:“我是个扑街作者,每个月的稿酬连今日份狗粮都买不起呢。” 话虽这么说,但下晚时分她在听到短消息铃声时还是拿出手机。 (他行汇入)金额xxxxx.xx元。 同一时间段,读者粉丝群一直在滴滴不停,梁有意随手点开—— [xxx:大大所有的书都看完了,什么时候开新坑呀?笑脸.jpg] [xxx:今天情人节,大大肯定在跟男票幽会。阴险.jpg] [xxx:你真想多了,咱们可爱的帽子大大其实是个单身狗。] [小红帽:各位小仙女,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开新坑,不见不散。] 梁有意发完消息退出聊天,搜寻茶杯的牌子以及型号。 最后确定价格四位数。 竟然还是个奢侈品! 她若有所思地躺下,开始想俞扬。 他的腕表不出千元,他买个杯子还要等发工资。 看起来落魄的可以。 难道自己此前的猜测错了? 他虽是首富的私生子,但却高风亮节不屑回到江家分享那块‘美味馅饼’。 拒她所知,自江家女主人在几年前逝世之后,江家掌舵人近两年也被传言患了肺癌。 并且还有谣言指向其现如今的两子一女并非亲生。 商人生性多疑。 会否如今患了肺癌的江家掌舵人又在暗中寻找多年以前失踪的私生子继承家产呢? 豪门大宅里的是非恩怨太多,以她对俞扬的了解,他的确未必会为贪图财产而踏入水深火热之地。 可若真是这样,他又为何关注二十年前报纸上江家的寻人启事呢? 好像有一种可能性出现了…… 她忽觉脑子里光速闪过什么,但眼皮渐渐沉重,无法捕捉到具体的内容。 算了,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半个小时之前,靠站的列车已经重新驶动。 没过多久,俞扬回来了。 见她静静安睡,枕上青丝如瀑。 因车厢内冷气过低,整个人缩成一团。 他扯过被子帮她盖上。 放在她手臂旁的手机响起狗吠声。 而她依旧睡得很安稳,似乎这铃声形同摆设。 俞扬轻轻一笑,伸手去关闹钟。 滑动关闭的那一刹那,手忽然被她抓住抱在怀里。 她嘟哝着唤:“阳阳……” 他的耳朵,瞬间就红了。 第22章 扬扬有意(3) 俞扬悄然撇过脸,试着抽出,她却抱得更紧:“别闹,困死了……” 他没敢再动,保持先前弯腰的姿势四肢僵硬了半天才在铺边坐下。 他蕴酿了片刻,偏首去瞧她,瞧了很久的样子。 直到眨了一下眼。 他把头转回,耳朵的颜色没有消退。 睡梦中的梁有意,此前正被爱犬的吠声扰得不得安宁。 不过好在抱住它之后它就老实了。 困顿席卷。 灯光晃了一下眼睛。 她忍不住把怀里的爱犬抱得更紧。 察觉到它的挣扎时,她又野蛮地把它死死地往怀里按。 然后,它又老实了。 可是她却听到耳边一声一声轻言细语的“有意”。 她在睡梦中皱眉,爱犬有灵性是真的,但还没成精到能开口说话吧? 她似乎是有点清醒了,低不可觉的叹息萦绕盘旋。 于是她慢慢睁开眼,他过分精致的侧脸随着叹息远去。 梁有意盯着他通红的耳朵看了足足十几秒,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怀中异样。 她缓缓瞌眸…… 顿时连五脏六腑都僵了。 察觉到手上的桎梏忽然一松,是她在翻身。 等到她不动时俞扬才将手抽回,犹豫两秒再去看她。 面朝里,双手攥紧被子边角。 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紧抿的嘴唇。 良久的沉默之后,俞扬起身。 他盯着她的背:“六点了,吃晚饭吗?” 她没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似乎在竭力告诉他,自己没醒,仍在睡觉。 可是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她中午喝酒没吃饭,眼下饿了实属正常。 然后,听见他低低的说:“先忍着,我去弄点吃的来。” 如果不是确定她已经醒了,他又怎会在得不到回应后,还选择说话。 梁有意懊恼地在铺上捶两下。 羞愤欲死的心都有了! 刚才她制住他手的力道,就连她自己都感觉到害怕。 所以她究竟对他的手做了什么? 约莫过了半小时左右,俞扬和谭哥端着三人量的晚饭一起过来了。 空间有限,谭哥自然独坐一方,见对面两人之间坐的距离:“离那么远干嘛啊,小梁又不是不让你坐。” 他此刻就像个怕老公的小媳妇。 梁有意也注意到了,屁股又往里侧挪了点儿,故意说:“就算你的手很长,坐在那儿也够不着菜吧。” 苍天作证,她只是想告诉他之前的事情已经翻篇,可以不用在意。 然而他也的确坐近了,几乎是挨着她坐的,将她整个人挡在里侧。 梁有意虽然能接受这个距离,可怕他用餐不方便,所以再次挪了挪。 终于腾出了一掌之距。 她刚把左手撑在铺沿,他的右手就覆了上来,琢磨着缓缓扣紧。 梁有意咬着一次性筷子,稍稍偏过脑袋看他,见他左手麻溜地夹菜。 她脱口而出道:“你是左撇子?” 俞扬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将一块牛肉放进她的碗里,淡语:“嗯。” 对面的谭哥狼吞虎咽地吃掉了嘴巴里的两口饭,噎了噎说:“小俞左右手都使得惯,干架厉害着呢。” 梁有意一怔,不确定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见俞扬只消一个冰冻三尺的眼神,谭哥就乖乖的闭上嘴。 饭后,谭哥捧着餐具走了。 俞扬站在过道的窗户边静望外面昏暗天色。 她穿上鞋,决定起来活动活动消化食物,没走两步就站到了他旁边。 她先是轻咳了一声,用手指随意拨动着蓝色条制窗帘:“那个……” 第23章 扬扬有意(4) 只有引人疑惑的两个字,等了片刻没有下言。 俞扬便问:“什么?” 梁有意:“我之前不是有意的。” 抱住他的手不放这个事情,绝对是她睡得迷糊的时候,把他的手当成了自己的爱犬阳阳。 手机里的闹铃声也来自于爱犬阳阳之口。 俞扬云淡风轻:“我知道。” 可放在裤兜里的右手却越来越敏感。 梁有意看了眼他,又快速挪开。 她低着头假装拉窗帘,拉到合适的位置时她就把手垂在身侧。 指尖在他的左手背上巡逻。 最后牵住。 她难掩愉悦:“今晚夜景还不错。” 未成想话音刚落,就被打了脸。 豆大的雨滴接二连三地扑打在玻璃上。 俞扬启唇,齿间含笑:“对。” 梁有意囧,瑟瑟挽救道:“都说无雨不七夕,雨夜的景色更撩人。” 俞扬轻轻的笑出声:“相比雨夜景色撩人,我却觉得你的话更撩人。” 他的右手自裤兜里而出,转身的同时将她的手包裹在两手之间。 他背靠窗户,问她:“确定要我?” 不等她回答,他骤然压低声音徐徐缓缓地道:“你的选择是对的。” 梁有意懵然一怔。 暗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这么肯定。 下一秒忽然明白,应该是自己表现的过于对他有好感了。 助他涨自信是好事,但若未来跟他真有可能,这种自信反而容易变成自大。 那自己就处于被动一方了。 她抽回手,走到铺位之间背对着他转移话题。 “对了,我好多年没有坐长途火车了,晚上几点关灯?” 外面是黑的,车厢里有灯光。 她看着前面的窗户,将玻璃上映着的、他的一举一动不露声色纳入眼中。 俞扬收起手机,轻声答:“十点。” 梁有意唇角一勾。 身为一名列车乘务员,竟然要靠手机查询才知道列车晚上经年不变的熄灯时间。 你不暴露,谁暴露? 这么一来,就可以确定他不是乘务员了。 那么他在火车上要做什么? 她转身,对上俞扬含笑的眼,一步一步走近,微微仰面:“我要你……先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好人。” 他目光扫过她眼角下方很小的嫣红泪痣,不咸不淡的语气问:“对于你来说,好人的定义是什么。” 梁有意微一皱眉,思敛道:“不侵害他人思想,不侵犯他人行动,简单来讲,就是不做丧尽天良的事。” 俞扬立刻答:“哦,那我是好人。” 这话答得听起来有点奇怪,但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她本身提的就是个错误的命题。 梁有意点头认了。 然后,俞扬问了个神仙问题:“我和你会一直走下去,直到结婚?”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说“小鱼儿你不是吧”,又很快收敛笑意:“我只是想跟你谈个恋爱,你想太远了。” 俞扬第一次露出被欺骗的那种很受伤的神色:“可是我有意……” 他突然顿住不说了,梁有意也没有继续问。 因为她猜到他后面想说的是什么。 至于他把话说了一半却止住,大概也是因为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想法,有多幼稚和可笑吧。 梁有意对于某件事物拥有特殊的强迫症。 比如她的牙刷,七天一换。 她很大方地拆了支新的:“我喜欢的颜色,送给你吧,情人节礼物。” 天蓝色,令人向往的颜色。 俞扬接过。 见她又拆了支水绿色的牙刷,还把包里剩下的两支牙刷炫耀给他看,笑得时候眼睛很亮。 她说:“这三种颜色才是我的最爱。” 第24章 假斯文,真败类(1) 若说,最开始看上她的是她那双均匀笔直的长腿,之后看上的是她那心细如尘的观察。 那么此刻他觉得可以添加一样,她的明眸皓齿。 她会拿着两支不同的牙膏,炫耀自己的习惯:“早薄荷,晚绿茶。” 她不问他的意愿,帮他挤了绿茶的。 她也会拿着昂贵的护肤品,略显抠门地问道:“要不要来一点?” 见他拒绝之后,她就笑出两排贝齿。 她更会拉住他的胳膊,把洗漱包塞给他:“你就在这里等着我。” 等她从厕所出来后,腼腆地红了脸。 她直挺挺地躺在铺位上,两只手交叉枕在脑后,傲娇地问:“小鱼儿,可以帮忙按住我的腿吗?” 他沉思了几秒,默默地坐过去,两只手分别按在了她双腿的膝盖下方。 她做了40个标准的仰卧起坐。 结束后,两只脚搭在他的大腿上。 她休息喘气的时候,还隐隐可见绸缎衬衫下的马甲线。 她问:“小鱼儿,现在几点了?” 话落,灯熄。 良久的沉默之后,其他乘务员陆陆续续地回到车厢就寝。 俞扬掏出裤兜里的药膏盒:“搽药。” 铺头的小型照明灯亮了。 梁有意伸出手,揶揄自侃:“水没烧开吧,我都忘记自己被烫伤了。” 俞扬把药搽上,搽的过程中用愉悦的语调说:“只能说你运气好。” 倘若,她的心脏是一面跳动的鼓,那么击鼓的鼓槌,无疑就是俞扬。 她说:“都说事不过三,可是今天我却觉得‘三’是个很好的数字。” 一日情人,两厢动心,三吻作别。 俞扬安静凝视,竟在她真诚的眸光里,看出了‘顺其自然’四个字。 他说:“好。” 随着轻飘飘的一个字落下,他的手掌覆盖住了她的眼,已浅尝辄止。 “有意,晚安。” 昏暗中,他低语。 梁有意没有睁眼,没有说话,鼻端仿佛还能闻到清凉的药膏气味。 察觉到7号下铺传来的些许动静渐渐归于平静时,她则翻身朝里,心中思绪翻滚,尽可能强迫自己入睡。 要问她,是否后悔早上的一见钟情导致发展成后来的一日情人。 她会意犹未尽地说,“不后悔。” 有人说过,当我们看到异性的0.1秒之后,脑子里做出的决定是准确无误的。 也就是说,当男人或女人在看到对方第一眼的时候,就能知道你们之间会不会有故事发生。 所以,对于俞扬,她可以肯定的给出四个字,一眼沦陷。 只消一眼,她就有了想要和他谈一场恋爱的强烈冲动。 车厢里的冷气停止运行之后,没过多久就感到了闷热。 她昏昏欲睡。 热而觉得烦躁,翻身时踢掉被子。 似乎是几分钟,也或许只是几秒,她感觉到有人在她的铺边。 她的手被握起。 被子重新盖在了她身上。 铺边的那人站了会儿就走了,她心满意足的继续睡。 很快,熟悉的狗吠声响彻在昏暗又寂静的车厢里。 谁来告诉她,她明明把所有时间段的闹钟都关掉了。 怎么又响了? 梁有意瞬间清醒,猛然睁眼,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找手机,关闭闹钟。 隔壁的呼噜声不绝于耳。 她静静听了会儿,确定大家还在睡觉。 她松了口气,往邻铺看去,铺上已然空荡荡,哪里还有俞扬的身影。 第25章 假斯文,真败类(2) 在疑惑他去了哪里的时候,忽然想起白日里他和年轻女子的对话。 梁有意穿鞋下铺,伸手在他的铺位上一摸,余温未散。 她这才确定刚才盖被子的事情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真有其事。 是俞扬。 她拿上手机,决定去找他。 既然已经确定自己有了想跟他继续发展的意思,那么就该趁热打铁。 虽然午夜十二点,但还有人未睡。 有的坐在过道里玩手机,有的顶着鸡窝头刚从厕所出来,有的抱着哭泣的孩子哄,也有的男女等到现在夜深人静时,小声煲着电话粥。 她原本以为要走到9号车厢才能找到俞扬,可却在正准备踏入7号车厢时,清晰地听到了俞扬的声音。 他很颓丧地说:“刚才跟她闹了点不愉快,已经赌气分手了。” 梁有意顿在原地。 一道女子的声音跟着响起:“那真是太可惜了,分手的原因呢?” 他说:“她埋怨我不知道节俭,我们两个每月的工资加起来都不到五千块,竟然还花了五千块买茶杯。” 女子略显同情道:“我也是看她穿戴体面,考虑到她赚不到钱,你还要负责她的日常开销,这才让你不要给我三倍的价钱,你偏不听,哎。” 他忽然问:“有烟吗?” 女子答:“有啊,可这是用餐车厢,被看到的话,你还要不要工作了?” “啪嗒”! 借着过道的窗户玻璃,她看到打火机跳跃的火光。 有微弱的风迎面拂来时,可以闻到淡淡的烟草味。 因吸烟不适,他咳嗽了两声。 苦笑道:“我那么爱她,她却说分手就分手,我还要这饭碗干什么!” 女子好言劝慰道:“先别说这些丧气话,女孩子是要哄的,你回去说说好话,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似乎轻哼了声,可说话时好像带着深深的无奈:“我怎么哄,她不爱甜言蜜语只爱钱,可我没钱。” 女子未表态,他继续说:“外在穿戴,内到养身,出行宴客,孝敬长辈,还有昂贵的护肤品……有时候工资不够,我还会去问同事借。” 梁有意傻眼,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俞扬口中说的,是她吗? 女子又一声叹息:“现在的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啊,不仅是女孩子,就连大多数的男孩子也有虚荣心。 就比如说我的男朋友,他其实是个奢侈品爱好分子,你买走的那个茶杯是他很喜欢的一款限量版。 我为了他,千里迢迢从香城去云城买到它,不过好在我这两年赚了些钱,经济实力允许我这么做。” 俞扬的嗓音哑了些:“那我把茶杯买走了,你男朋友生气怎么办?” 女子道:“他这两年委实过分,我也忍他够久了,天天好吃懒做不说,还背着我在网上勾搭小姑娘! 吃我的,用我的,最后竟拿我的钱去打赏那些女主播!算了,我也是看透他了,等回去就跟他分手!” 这回,换他反过来安慰女子:“这位姐姐,爱一个人不容易,如果他真心爱你,你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女子的语气也软下来:“那我就担你这声姐姐,听姐姐一句劝,好好哄哄她;另外,你也别说姐姐说话不好听,如果用钱可以挽留,你就过来找我,我叫你声弟弟,一定帮你!” 梁有意屏气凝神,直到听见他轻飘飘的道出几个字,“我去试试”。 第26章 假斯文,真败类(3) 梁有意没有继续听,也没有冲进去要跟他理论是非。 她扭头就走。 心里仿佛燃烧着一把火,并且就快要烧到脑门上了。 她暗道自己眼瞎,什么一见钟情,什么一日情侣! 竟然还觉得他斯文? 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披着斯文气质的表皮,实则背地里专门干这种道德败坏的事。 行为恶劣,思想肮脏,投机取巧。 卖人设,卖可怜,诋毁他人,赚足别人的同情心,就为不劳而获。 无耻! 说他斯文败类都是抬举他! 梁有意气得七窍生烟。 朝旁边堆起来的货物怒踢一脚,也不管货物在身后歪倒,气冲冲继续走。 她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扑在脸上总算消下一点火气。 她缓慢抬头,缓慢抬手,用力一遍遍地擦着嘴唇。 她竟然跟这种败类接吻了! 气死! 昏暗中。 男人的面容有些许冷酷,步伐匀速又淡定。 他挽起制服衬衫的袖口,把挡在过道上的货物放回原位。 到达洗漱区时,他停下脚步,和镜中貌美女子极具探究的眼神对上。 他唇角一弯:“什么时候醒的?” 彼时见他笑时自己心神荡漾,此时见他笑时却觉心中恶感弥漫。 梁有意慢慢转身,敛下眉眼:“刚刚醒的,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没事吧?” 他走近,抬手抚去她眉梢未干的水珠。 顺便将她的鬓边头发别到耳后,指腹捏上她的耳垂。 “没事。” 她双手向后撑在洗漱台,扶着台沿的手掌看似比较用力。 她明知故问:“你去哪里了?” 微凉的耳垂已经被他两指的指腹捻热乎了,他一边缓慢俯首一边温言软语地答:“去付杯子的钱。” 就在他即将吻上时,她却忽然间偏过脸,不满地问:“你抽烟了?” 俞扬停在她耳边,保持这个姿势静止两秒重新站正:“抽了一根。” 他去牵她扶住台沿的手,指尖冰凉还沾着水迹:“不喜欢我抽烟?” 梁有意平静地答:“不喜欢。你能不能先把身上的烟味儿洗了?” 没有洗浴的地方,她这么说其实是在暗示他,把衬衫脱下来散味儿。 俞扬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一边解着衬衫纽扣,一边调笑着问:“这才过去多久,机会就来了。” 她恍然之间想起来,中午那会儿,他曾说过,‘你若真想看,我寻个机会给你看多久都行。’ 梁有意失笑着点点头,揪着他敞开的衬衫下摆,拉着他来到乘务员专属休息室门口。 “钥匙呢?” 俞扬从腰后拎出一串钥匙。 视线扫过热茶出水口下的太空杯,他眉眼神色如常:“其中一把。” 梁有意伸出食指,勾住过大的钥匙圈,目光暧昧:“不脱怎么看?” 俞扬轻轻一笑,边脱边喃道:“有意啊有意,你是不是故意的……” 梁有意扭头去开门,心想,我不仅是故意的,我还是有意的,存心的! 钥匙转动间门打开。 她随手把钥匙扔在休息室内的餐台上,发出咣啷的声响,她转身一脸抱歉:“会不会吵醒别人?” 歉问时,已拥着俞扬往后退。 她问:“我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俞扬实话实答:“是。” 他言语刚落,便听到冲厕的声音。 同一时刻,还有她因后退绊到脚,以至被吓到破口而出的惊声尖叫。 周围兵荒马乱。 而紧紧护着她、没有让她摔倒的俞扬轻笑着低语道:“没事了。” 第27章 假斯文,真败类(4) 如果没有在十几分钟前,无意间识破了他是个伪君子的事实。 那么或许在此刻被众人围观时,还丝毫不担心丢饭碗,只护着她关切她的俞扬,她定会倾心于他。 可惜的是,没有如果。 列车长苏彦回赶来时,1、2车厢连接处已经被乘务员们堵的水泄不通。 苏彦回凝眸,看了眼上半身未着寸缕的俞扬,又看了眼女乘务员身旁的梁有意,不悦:“谁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最早赶到的一名男乘务员举起手:“我刚上完厕所过来接点开水,谁知就听见这位女乘客突然大叫一声,然后就看到他好像要对这位女乘客行不轨事。” “别胡说八道!” 同苏彦回一起赶过来的谭哥怒声低斥。 男乘务员:“我没胡说!不信可以问这位女乘客,我拿杯子过来接开水的时候,有和她打过招呼,她当时在洗脸,还说自己做了噩梦。” 谭哥看向梁有意:“小梁?” 她也低着头,眉眼半瞌,盯着俞扬的黑色制服裤脚:“他说的没错。” 谭哥睁大眼难以置信:“小梁你把话说清楚啊,你告诉他们,告诉列车长,你和小俞是男女朋友关系!” 另外一名男乘务员道:“就算是情侣关系,可只要列车在行驶过程中,就属于工作期间,铁路局早就对我们有明文规定,上班期间,言行举止绝不可败坏风气,一经查办,就该免职处理。” 梁有意抬眼,她认得这个男乘务员的声音,正是那个说“俞扬挺稀奇”后被俞扬冷言怼走的乘务员。 “女士,请你说话。” 苏彦回狠狠地皱着眉心,脸色十分难看,语气特别严肃。 她看向俞扬:“我们已经在午夜十二点时分自动分手了,并非情侣。” 她见俞扬一言不发,纹丝不动,未隐于昏暗中的半张脸好似露出一抹极淡的自嘲笑容。 她接着说:“我正独自缓解噩梦带来的恐惧,谁料他衣衫不整突然出现,拉着我就要……” 说到这里就停了,所有人明白了,苏彦回也明白了。 他近乎痛心疾首:“俞扬!你糊涂!” “列车长!” 谭哥还想为俞扬辩解什么,可苏彦回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道:“是我让他过来代的班,才出了这种事,我会亲自和总站说清楚。” 这是就地罢免乘务员一职了。 没有人再出言反对,苏彦回轻叹:“女士,请接受我们的道歉。” 梁有意勾唇一笑:“没关系。可列车长不问问被告是否需要自辩吗?” 苏彦回愣了愣,想到俞扬让自己配合她就行,便扭头严肃地问:“俞扬,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俞扬终于慢慢抬起头。 他神色平静,唯看着她的时候眉眼深邃藏笑:“没有。” 她不确定自己理解到的是怎样意义的一种笑,她只知道此刻的自己厌恶极了他这般不争不辩的模样。 “女士……” 苏彦回刚开口,梁有意便冷冷地瞪他一眼,直接把苏彦回要说的话给瞪回了肚子里。 她最后看了一眼俞扬,扭头离开。 听见后面传来苏彦回越来越不清晰的指挥:“散了散了,大家该休息的休息,该值班的值班,俞扬……” 第28章 假斯文,真败类(5) 哼,俞扬,该叫他江年吧。 真是枉为云城首富的私生子! 眼界低,爱占小便宜,装清纯,装斯文,人前高暖如璞玉,人后虚伪实乃小人是也。 梁有意一鼓作气躺上铺,拿出手机定了个清早六点的闹钟,睡觉。 不管他和列车长是什么关系,不管他在这趟火车上要干什么,再也不管他究竟姓江还是姓俞…… 总之,她的气撒完了。 他丢掉乘务员的工作,被冠以流氓之名,这样就可以了。 被他诋毁的委屈找回来了。 可是俞扬,你能不能告诉我,既然你卑鄙无耻,那为什么在面对我,面对我的栽赃陷害时,竟无动于衷。 不可否认…… 他,依旧充满了神秘。 意识昏昏暗暗。 在她恍若梦中时,似乎有温柔的女声遍遍轻唤:“乘客,这位乘客?” 梁有意睁眼,脑子里还在混沌着,下意识就问:“这么快就到站了?” 女乘务员面露得体微笑,指了指她的手机:“它重复响了两遍。” 视线一瞥。 她愣了两秒后,十分抱歉地关闭闹钟,顺便把熟悉的闹钟铃声换成别的:“不好意思。” 经常使用同一种闹铃声,就腻了,阳阳的叫声,已经对她起不了作用。 乘务员走后,她起床洗漱。 不经意间瞧了邻铺一眼,被褥依旧是昨晚的样子。 看来他没有回来睡过。 想到那个卖他茶杯的女子,以及昨晚他们的对话,她又忍不住在心底轻嗤,姐姐弟弟的,真是恶心人。 洗漱完之后,她背上包去7车厢。 刚一走进,便发现了坐在最后那张桌子旁的俞扬。 而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正是卖茶杯的那个年轻女子。 女子也看到她,提醒:“弟弟?” 俞扬偏头看了她一眼,很快撇过脸,目光有怒,面上藏着一丝难堪。 梁有意冷哼,暗道你不愿见我,我还不愿意见你呢,狗男女。 于是,目不斜视走到售餐区域,她左右看看:“一份粥,两个茶叶蛋。” 这时有只手从厨案后举起,她接过售餐乘务员盛满粥的粥碗,见手的主人慢吞吞地站起来,是谭哥。 谭哥神色古怪地瞄她一眼,讨好似的递上环保塑料碗,碗里面装着两个水煮蛋:“你吃这个,健康。” 谁说茶叶蛋就不健康了? 梁有意不理他,准备扫码付钱时,谭哥却把扫码牌翻了过去,并把装着茶叶蛋的袋子拿走:“干啥呢?” 售餐的乘务员看着他们两个人的眼神奇怪,自觉离开去收拾餐桌。 谭哥压低了声音,做贼似的:“怎这么倔呢,这茶叶都煮了第三次了,隔夜的,对你们女孩子不好。” 她明明坑了俞扬,谭哥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熟稔?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因为谭哥把她要的两个茶叶蛋,一脸谄媚地拿去给了俞扬那桌。 俞扬不吃茶叶蛋,所以那两个茶叶蛋给谁吃的,自然不言而喻。 真是长见识了! 梁有意气结,寻了昨日的那张空桌子坐下,独自开始吃。 不超过两分钟,谭哥过来了,哎哟哎哟的啧啧道:“不得了啊不……” 他顿住话,小声问:“小梁,你说俞哥这招牛掰不,这就把人钓上了。” 梁有意拿着水煮蛋,在桌面上用力狠狠一敲。 碎壳溅到了谭哥脸上。 她冷冷一笑:“当然牛掰了,只要他想钓的,大概就没有钓不到的。” 所以,她也算是被他钓上钩的吗? 第29章 发现端倪(1) 谭哥把脸上的碎蛋壳摸下来,继续神秘兮兮地问:“那你跟俞哥,是他钓得你,还是你钓得他?” 在帮俞扬注册微信的时候,谭哥就说什么勾引不勾引的。 梁有意挑眉:“你怎么不问我,是他甩得我,还是我甩得他呢?” 谭哥用食指挠挠鼻子:“你不是说你俩是自动分手的吗?我听错了?” 梁有意被噎住,懒得跟他讲话,见谭哥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嘘——” 她微微侧耳,扭头去看,后面坐着位中年男子,头发花白,有点眼熟。 问题是,中年男子在哭。 谭哥压低了声音:“吃你的饭,别多管人家大老爷们儿的闲事儿。” 梁有意回首,严肃道:“你管我?你谁啊你?你家俞哥都管不了我。别搁我这儿碍眼,我跟你也不熟。” 谭哥:“嗐,我说你这……” 梁有意嫌弃地摆摆手:“卖你的早餐去。”端着粥碗坐到了后桌。 谭哥磨了磨牙:“没良心!早知道就不把俞哥的两个蛋给你吃了。” 梁有意选择性充耳不闻,她现在比较好奇这个哭泣的中年男子,和他手中拿着的女孩照片。 一次是无意,两次是碰巧,三次的话那就代表有点缘分了。 她清清嗓子:“那个……叔?” 中年男子抹了两把眼泪鼻涕,条件反射就把照片亮出来:“姑娘,你有见过我女儿吗?才十六岁。” 这次,梁有意把照片拿了过来,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摇头:“没见过。” 她把照片还回去,直言道:“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你的女儿。” 寻找写作灵感的途径有很多,可以从自身寻找,也可以从身边寻找。 她本以为自己断了俞扬的那条灵感来源,中年男子可以给她启发。 可听完他的诉说之后,她却觉得迷茫。 写作的迷茫。 她是个单纯写小言的作者,如果掺杂着其他的题材,未必能把握得好原有的文风,败笔可能性较大。 可是,她又很想去尝试,去冒险。 面对这种问题,她不会纠结太久,回到铺位后,她就从包里翻出笔记。 她轻咬了下笔头,开始回忆。 首先,中年男子的女儿叫做张依。 五一和同学旅游,返程时乘坐这趟列车的途中离奇失踪,未达底站。 其次,据张依的同学说,她在车上曾跟一位魁梧的青年男子聊得来。 察觉到张依失踪后,同学们尝试报警,得到的结果是并没有这位同她一起失踪的青年男子的购票信息。 所以,青年男子存在逃票嫌疑。 然后有同学想起来,张依返程时曾遗憾,她忘记去香城最大最繁华的湖面上划船游湖了。 张依是个偏执狂,一旦认定想做的事情,就想法设法的要去完成。 最后,警方失去立案的绝对理由。 张父也相信了。 这不是女儿第一次不肯接他们的电话而拉黑他们了。 女儿叛逆,偏执,渴望早恋,喜欢自由,他们身为父母,十分清楚。 于是他们放弃寻找,又担心她游玩钱不够花,所以每隔几天都会往她的卡里打上一笔小钱,或者在微信上给她转钱,她也领了。 但是从来不会回复他们的消息。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张依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了一条即时动态。 一张自拍,配文三个字:回家啦! 自拍照的背景,是在列车上,代表着她那时的确在返程途中。 可是左等右等,张父张母也没有等到她回家,学校也没有她的人影。 她再次失踪,所有人都联系不到她,微信拒收消息,号码全部拉黑。 张父急了,不得已在昨天和张母向单位告假,两人两地分散寻找。 可是茫茫人海,单靠朋友圈的这张自拍照片,无异于大海捞针。 第30章 发现端倪(2) 列车经过隧道时,梁有意的耳朵总是会出现短暂性的振聋空鸣。 她放下笔,觉得有些口渴,出于本能去拿餐台上的茶杯,杯中半杯水。 时间久了,翠绿的茶叶有点枯黄,茶水的色泽也没有昨日清澈。 她忽然很想俞扬。 想看他淡笑,想跟他说句话,想问问他是否后悔,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或许,是想观赏他此刻凄惨模样。 她重新拾起笔,在页末标下记录日期,二零一九年阳历八月初八。 史上最短暂的初恋,十二小时。 现在时间上午九点三十二分,距离底站香城也还有十二个小时。 梁有意在茶水区接水,想见俞扬的感觉更强烈。 她被烫伤的食指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腹的温度。 她站在车厢与车厢的连接处,喝着寡淡至无的白开水。 不比他的安吉白茶鲜香甘醇,齿间余味清淡。 她敛下眉眼,匆匆拧上杯盖。 返回铺位背上包,拿上手机去找俞扬。 应该有很多人都会像她这样选择,为求一个事实,为求一个死心。 经过7车厢时,谭哥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饭菜的香味飘满了车厢。 他大概是才睡着,因为桌子上的手机屏幕还没上锁。 梁有意坏心起,悄悄点开了他的手机闹钟页面。 眉毛一挑,这闹铃声有点品味啊。 然后,她双手背后,轻手轻脚地继续往前走,刚刚走到车厢尾: “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听见身后手忙脚乱的动静,梁有意笑着点点头。 唔,这个闹铃声好。 可是很快,她就回来了,因为9号车厢里并没有看见俞扬的踪影。 梁有意敲敲桌面:“他在哪里?” 谭哥还在眼儿巴巴地心疼自己碎裂的手机屏幕,撇嘴:“17车厢。” 梁有意没有一点愧疚的样子,趾高气昂地命令:“喊他过来吃午饭。” 谭哥茫茫然抬眼,下一秒又低头继续心疼手机:“我跟他闹翻了,他现在的吃食不归我操心。” 闹翻? 呵呵,这酸酸的语气。 还以为是小姑娘过家家呢,闲着没事儿就来个拈酸吃醋、爱恨情仇。 梁有意轻哼:“我去找他谈谈。” 谭哥沉浸在心疼手机屏幕上,等她走后,才点开微信发了条消息。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她去了。】 大灰狼:【嗯。】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大哭.jpg小梁整我,我的手机屏幕摔碎了。】 大灰狼:【哦。】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求报销!】 大灰狼:【周公。】 做梦? 俞扬的抠门程度,谭哥早就佩服的五体投地,见怪不怪了。 点开俞扬的微信资料,发现他原本的茶杯头像,换成了狗狗项圈。 这一瞬间,谭哥觉得自己明白了。 他找到昨天吃晚饭时刚加的小梁微信号,头像一只狗,昵称小红帽。 噢,这该死的爱情! 17车厢全是硬座,被免职的俞扬睡不了乘务员车厢,只能在这里。 梁有意看到了他,这会儿长途路程过了大半,硬座乘客不算太多。 他微低着头,像在思考,阳光下的面容白皙英俊,唇色越发显得好看。 梁有意已经走近,正要唤他,却忽然听到茶杯女子的声音。 那女子说:“弟弟,想好了吗?你现在没有工作,跟着我干才有出路。” 梁有意微微皱眉,脚步一转,坐到旁边的座位上,就在茶杯女子身后。 隔了片刻。 他说:“我想赚钱,可是珍姐,我没有在大公司里做过事。” 珍姐笑道:“谁是一生下来就会在大公司里做事的?都是锻炼出来的。你如果想赚钱,想要出人头地,那就跟着我做事,包吃包住不说,做得好年薪百万都没有任何问题。” 第31章 发现端倪(3) 他语气含着犹豫:“那好,我就跟着珍姐做事。我发誓,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钱给她看,让她后悔。” 梁有意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俞扬的这个‘她’,可千万不要是她啊。 可他刚才话里的后半句竟又带着几分执着的意味。 他到底是想要忽悠珍姐的钱,还是真的想要赚钱? 这时,珍姐道:“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可我要提前讲清楚,我们公司做金融,招人有条件,正式成为公司的员工前,你都要跟着我手底下的人历练,明白?” 他拘谨道:“明白。” 珍姐见此便和善地笑了:“你也不要太过紧张,听命令做事就行。如果你绩效斐然,还可以见大老板。” “我一直以为珍姐你就是老板。” “哈哈,嘴巴倒是挺甜,等你自己赚了大钱,也可以回来开个公司什么的,到时候就不是你求着女朋友回来,而是女朋友求着你了。” 梁有意蹙眉沉思。 她现在的关注点已经不在‘女朋友’这个梗上,而在珍姐所说的金融行业赚大钱上。 这天底下,根本就没有什么轻易赚大钱的路子。 “好了,现在已经不早了,我去7车厢吃点东西,你呢?”珍姐问。 “我不想去了。”他说。 “都是同事,何必为了维护我把关系搞得那么僵呢。”珍姐惋惜道。 “他总爱跟我女朋友聊天。” 这个醋味,真是重啊。 珍姐拎着包包起身:“好好休息,有事打我电话,没事就等到站再过去找我,呐,这钱拿着吃饭吧。” 直到看见珍姐走了。 趴在餐台装睡觉的梁有意才把身上披着的外套给拿了下来。 刚才为避免被发现,她跟旁边的乘客借了外套用作掩护。 梁有意坐在珍姐刚刚坐过的位置。 对面的他还是微低着头,双手捣鼓着手机,餐台上放着一百元钱。 她深呼了口气,唤道:“俞扬。” 俞扬抬眼,看见她笑了:“有事?” 她尽量不去看他明媚的笑容,目光锁定着他墨黑的眼。 她说:“你们刚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他唇角的笑意更深:“所以呢?” 这欠揍的反问! 梁有意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好言好语道:“现在钱不好赚,你不要太过相信别人。要真想不劳而获,还不如回去继承财产。” 俞扬把手机装进裤兜,拿起餐台上珍姐给的一百元钱。 “我觉得她所在的公司好像还不错,听起来可以赚很多钱。” 这个极品宅男,脑子宅秀逗了! 梁有意:“什么公司我不知,但我确定她是在忽悠你。你快三十岁了,靠点谱成吗?老老实实上班赚钱,不要想着日赚斗金。” 百元钞票在他的手里被他折成了纸飞机,他淡淡道:“不用你管。” 梁有意:“我……” 我这个暴脾气! 俞扬接过话:“你弄丢我的工作,我现在的落魄不正是你所想的吗?” 她冷哼:“那你也得自我反省反省是不是背后做了诋毁我的事情,否则我没事吃饱了撑的才陷害你!” 看来不把话挑明了说,他压根不知道‘悔改’两个字该怎么写。 此前一味的给他留脸面,却好像只会助涨他的嚣张气焰。 然后,俞扬倾身,拉住她的手,将钞票折叠的小飞机放进她的手心里。 他敛下眉眼:“我不是故意的。” 第32章 脑子秀逗,智商下线(1) 梁有意懵然一怔,以为他已经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谁知,他却接着道:“话说完了?说完了就走吧,我信任珍姐。” 果然,他的解释来得太快,比龙卷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皱起眉:“俞扬,你和她才认识多久,你了解她什么你就信任她?” 俞扬不说话,松开她的手,整理根本不乱的衬衫领口,眉眼神色很淡。 他这种很淡的眼神看起来无辜又受伤,她觉得看懂了这眼神,他这是在表达自己内心的委屈和不满呢。 梁有意一巴掌拍到餐台,伸出食指比划着,恶狠狠地道:“俞扬你搞清楚,是你先背叛了我的信任!” 说完,她扭头就走了。 俞扬望着她愤怒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竟觉得这女人可爱的紧。 他后知后觉收回视线。 看着餐台上被她一巴掌拍扁的钞票小飞机,笑意漾入眉眼:“别让我失望。” 在梁有意的价值观里,信任是彼此之间一种无形的默契。 她以为他不反驳她的栽赃陷害,是因为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可事实对于他来说,信任是很容易就交出去的东西,他信任符合他口味的人,可这样是毫无意义的。 也或许,他是信任每一个主动和他沟通的人,不过那样只会让别人觉得他是个没有心机的傻瓜。 她走进7车厢,谭哥就嚎了:“小梁你怎么蹲这么久,身上都臭了吧!” 梁有意唰地一下脸红了。 吃饭的人都看过来,她眼角余光扫到珍姐,支吾着道:“厕所堵了。” 她们同一个方向过来,若不这么说,难免让珍姐怀疑她去找了俞扬。 刚落座,谭哥嘿道:“我机灵不?” 梁有意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机、灵。” 吃了一口菜之后觉得不对,谭哥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没跟去又是怎么知道她故意避开了珍姐的? 该死,他们肯定是假装闹翻! 这时,谭哥又贼兮兮地道:“那个女的,刚才特地过来劝我原谅俞扬呢,说什么年轻人不懂事啊,说什么他一个人现在心里很难受啊,说了一大堆,真讨厌。” 梁有意刻意压下刚升起的怒火,狐疑问:“她刚才来找你说话了?” 谭哥撇嘴点头:“这女的有口臭。” 梁有意:“……” 这个谭哥,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给你倒点茶去?” “嗯,加点安吉白茶叶。” “好嘞!” 谭哥放下筷子起身去往厨台内,刚一蹲下,他就深深地吐了口气。 这小梁,脑子转得好快啊,还好俞哥发了消息提醒他该怎么说。 饭吃到一半时,谭哥端着酒杯抬抬下巴示意:“那女的走了。” 梁有意回头看了一眼,举着酒杯凑上去碰了一下:“她有问题,俞扬估计上了她的当,咱们必须阻止。” 谭哥不以为然:“他都为那个女的骂我滚了,我才不想多管闲事呢。” 梁有意嗤笑道:“咱就别装了,我虽然不知道你跟俞扬在这趟火车上要打什么鬼主意,但你们俩这乘务员的身份是假的总没错吧?” 只要喝了酒,她整个人就很嚣张。 谭哥有点心虚:“别、别胡说。” 都结巴了,还污蔑她胡说,梁有意讽刺一笑,暗道拉倒,她不管了。 然后谭哥便小声道:“我们只是临时充当一下乘务员,赚点小钱。” 第33章 脑子秀逗,智商下线(2) 端看他脸上表情,应该没说假话。 梁有意:“果真为了钱?” 谭哥难堪地点点头。 “我前几天刚被饭店开除,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工作,正巧俞扬说要过来兼职列车员,还说列车上少一个烧菜的。” “兼职?” 俞扬明明跟之前那个乘务员说自己是别的列车班次的。 难道只是为了脸面才不说兼职? 脑子里的思绪有点乱了,梁有意匆匆把杯子里的酒喝完,就走了。 她躺在铺上,觉得自己疏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但是分析不出来。 然后,她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时,是被渴醒的。 餐台上的茶杯里,泡着安吉白茶。 梁有意思维顿顿地想,她走的时候问谭哥要茶叶了? 她睡觉前有碰过茶杯? 外面夕阳已坠,晚霞斑驳。 距离中午,她起码睡了五个小时,可是这茶温……还是挺热的。 手机里,进了两条微信消息。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附图.jpg】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火腿粥!给你开小灶了啊,快点来吃。】 小红帽:【马上。】 她想,或许是谭哥来过,考虑到她喝酒,所以帮她泡了茶。 晚饭的过程中,谭哥很安静。 她知道他一直暗暗观察着坐在最后一桌的俞扬和珍姐。 两人离开时,他还够着脑袋望。 梁有意没忍住:“别再看了,眼珠子都快要掉到碗里去。” 谭哥瞪着眼,气愤道:“那女的给俞扬灌了什么迷魂汤!” 是啊,珍姐到底给俞扬灌了什么迷魂汤,难道仅仅是钱吗? 有两个字影影绰绰地,渐渐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斟酌道:“找列车长。” 话刚落,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找我干什么?”是苏彦回。 “我去给你弄吃的。” 谭哥一脸古里古怪的离开座位。 苏彦回落座。 他伸出手:“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姓苏,苏彦回。算得上是跟俞扬关系比较好的那一种朋友。” 她放下勺子,双手环胸:“梁有意,至于我跟俞扬的关系,想必也不用我再多做说明了吧。” 她没有握手的意思。 他也不尴尬。 收回手后,苏彦回笑着点头:“不得不说,梁小姐这一招够狠啊。” 梁有意稍一挑眉:“怎么,列车长这是为好朋友兴师问罪来了?” 这话把苏彦回给说的愣了愣,什么情况,她还不知道来龙去脉? 不然怎么说话夹枪带棒的。 “打扰一下。” 谭哥端着饭菜上桌,然后就站在了桌子旁边,静静听着。 见他并不说话。 梁有意想了想,商量:“之前的事我们不提,就当翻篇过去。现在我要跟你讲的,是有关俞扬脑子秀逗、智商下线的问题。” 谭哥:“……” 苏彦回强行忍住才没有把刚吃进嘴巴里的饭菜给喷出来:“你说。” 梁有意挪开面前的空粥碗,两手交叠,小臂撑在餐桌上。 她眉眼神色凝重,面上严肃:“我怀疑珍姐是搞传销的。” “怎么可能,就那女的,虽然满嘴口臭,但花钱挺大方的。”谭哥道。 “花钱大方就不会是传销了?” “可一毛不出,是传销的通病。” 哪里来的老旧思想! 梁有意说:“你给我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安静吃瓜去。” 谭哥表面不甘不愿地闭上嘴,可心里却是把她赞美上了天。 果然如俞哥所说,小梁脑子贼好使! 梁有意:“怎么样苏列车长,身为他的好朋友,应该救他于水火啊。” 第34章 脑子秀逗,智商下线(3) 从刚才开始还依旧照吃不误的苏彦回不急不慢地咽下嘴里的食物。 他笑着说道:“那你身为他的女友更应该救他呀。” “我……我是他前女友!” “你也知道你是他前女友啊?” 梁有意眉毛一皱,直觉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他说:“我看你是嫉妒吧,都分手了,还不想让俞扬找新的。” 旁边的谭哥噗嗤一笑。 梁有意立马就甩了个威风凛凛的眼刀子过去,威慑住了谭哥。 她转过脸咬牙切齿:“你有病吧?” 珍姐虽然年轻,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低于三十岁。 就算俞扬眼光再怎么差劲,那也不至于在啃了她这朵根正苗红的小花朵之后,还挑那么差的。 苏彦回:“病的是你。现在的传销都这么猖狂了?这可是列车上!你实际点行不行,污蔑也要有个度。” 她闭了闭眼,攥紧了拳头。 压住心里想要把苏彦回捶死的冲动。 梁有意龇着牙冷笑:“我警告你,我没有污蔑。你如果是俞扬的好朋友,就去提醒他别中了计。” 苏彦回嘀咕:“我才不去,事情多得很,其实我跟他也没那么要好。” 一点义气都没有的混蛋! 梁有意气愤起身,离开的时候对着谭哥的脚面,狠狠地跺了一脚。 “唉哟!” 他这是躺着也中枪啊。 苏彦回摇着头啧啧道:“她果然是个厉害角色,老俞未来堪忧啊。” 说话之间,又瞥了一眼疼得跳脚的谭哥,幸灾乐祸:“活该的你。” 谭哥没理他,哆嗦着掏出手机给俞扬发微信消息:【她上钩了。】 车厢连接处的吸烟区。 俞扬看着这条消息勾唇笑了。 他收起手机,弹了弹指间夹着的香烟,无端冒出两个字:“真烦。” 旁边的珍姐在寥寥的灰白烟雾中偏过头,眯着眼看他:“怎么了?” 俞扬自嘲笑笑:“她想和好。” 珍姐眸光一动:“你答应了?” 俞扬摇摇头:“没钱,不想答应。” 珍姐露出些许失望,试探道:“你都说了你俩相依为命,你如果再不管她的话,她多可怜呐。” 俞扬捻灭烟头,面上挣扎:“可我想等到赚了大钱之后,再……” “你跟她一起赚不是更好!” “一起赚?” 珍姐笑了:“带你一个是带,带你们两个也是带,我好人做到底嘛。” 俞扬低下头,看着手机思量片刻,最终道:“不,我要赚钱养她。” 这个死脑筋! “各位旅客,前方即将到达……” 珍姐看了眼腕间表,摆摆手:“要换票了,三个小时后过来找我。” 等她离去,俞扬就往硬座车厢那边走,途中他的微信消息响了两声。 小红帽:【珍姐可能是传销。】 小红帽:【不要相信她。】 俞扬拿着手机研究了好一会儿,终于成功地把她的号码关进小黑屋。 分分秒秒过。 消息仿佛石沉大海。 窗外的夜色也黑洞洞的。 梁有意坐在铺上,双臂抱膝,一直等到列车里的语音播报响起音乐。 “旅客朋友们大家好!本次列车即将到达终点站香城……” 三个小时,整整三个小时他都没回消息。 她开始编辑消息:【你是sb吗?】 摁下发送。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靠! 满腔热血喂了狗,就是这种感觉。 梁有意穿好鞋,肚子里的那把熊熊烈火仿佛要燎了原,她背上背包拖上行李箱,走之前把茶杯带着。 俞扬那个蠢货! 她要是再管他,她就是猪! 所过每节车厢的走道里,都已经挤满了终点站下车的乘客。 梁有意:“麻烦让我过去一下。” 她重复说了这句话很多遍,箱子蹭上别人的箱子,人挤着人。 直到抵达9号车厢门口…… 第35章 深入传销(1) 梁有意颓丧地低下头,感觉自己应该是史上立flag最快被打脸的。 就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她呼了口气,扬声唤:“俞扬!” 不管他怎么渣,不管他怎么蠢,不管他怎么卑鄙无耻。 她只知道,自己的英雄主义情结逼迫着她,不要对此放任不管。 好不容易挤到了俞扬面前。 她在他眉眼满是不耐的神色中问:“为什么拉黑我,为什么不相信……” 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是实话!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整,因为她的整个注意力,都被珍姐左手无民指上戴着的那枚戒指吸引去了。 俞扬皱眉:“不相信什么?” 她迅速回神,反应极快:“不、不相信我是爱你的?我是爱你的!” 俞扬:“你……爱我?” 梁有意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可怜,凄楚道:“原谅我嘛,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俞扬垂眸,像在认真思索。 这时,珍姐笑道:“小两口,吵吵小架过去了就算了,跟着俞扬吧。” 然后,珍姐注意到她的视线。 于是抬起左手,一脸和善:“你这么看着它,是喜欢这个包包吗?” 梁有意默了两秒,点点头。 列车缓缓到站,乘务员开门。 珍姐在喧闹的环境中说:“俞扬,牵好你对象的手,不要把她弄丢了。” 俞扬轻轻“嗯”了一声,把她的行李箱接了过来。 下车之后,就紧紧地牵住了她的手,一言不发地走着。 耳边嘈杂不已。 梁有意的脑子里思绪乱飞。 珍姐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那枚戒指,应该是照片里的。 是中年男子拿着的那张属于他们女儿的那张照片里的。 犹记得,那照片的背景中,有只女人的手,出现在了照片一角。 那只手的无民指上正戴着一枚戒指。 机缘巧合的事情太多。 虽万千世界无奇不有,可在这相同的列车,相同的戒指,相同的目标地点,或许,也是相同的手段中…… 张依的失踪,会否和珍姐有关? 站外。 “这趟倒是没晚点啊。”说出这句话的人,来接他们的司机师傅。 副驾驶的珍姐一笑:“走吧。” 面包车驶离。 尚且处在思绪挣扎中的梁有意突然感觉到手掌心传来的一阵痒意。 她手心特别怕痒,没忍住就笑了。 珍姐扭头看了过来。 梁有意不自觉收拢掌心,攥紧俞扬的手指,讪讪问:“我们去哪里?” 没人回答,因为珍姐接了个电话。 叽叽咕咕的,像是香城的口音,梁有意听不懂,只能偏首去看俞扬。 他眉眼半瞌,昏暗的车内只能看到他不算清晰的侧脸轮廓。 他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好像只有两分钟,他的脑袋就歪靠在了她的肩上。 在这样一个攸关两人前景的重要时刻,他竟然毫无戒备地睡着了! 梁有意快要气死,只能点开手机地图,希望可以记住路线什么的。 但让她不解的事情出现了。 明明珍姐还在前面打着电话,可是她的手机却没有网络信号。 太奇怪了。 “去c区,a区今日睡满了。”挂了电话的珍姐说道。 “b区不行吗,c区没多少人。”司机师傅小声提醒。 珍姐没答,又扭头看了眼后面,见俞扬睡了,便笑道:“你真是好命呀,平常也是俞扬做饭给你吃吧?”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是他们两个已经同居了一样? 难道又是俞扬吹牛诋毁她了? 气归气,但是为了大局,梁有意只能支支吾吾地“嗯”了声。 珍姐眼里笑意不明,回过头对司机师傅说:“就去c区。” 第36章 深入传销(2) 虽然不知道那b区c区什么鬼,但梁有意明智地选择了不再询问。 现在唯有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的选择。 十一点刚出头,面包车停了。 所谓的c区是一栋民居。 民居外砌着起码有两米多高的院墙,两扇大铁门,进出都需要刷电子门禁。 珍姐走在前面:“你们先在这里住着,等我安排好了,再来看你们。” 她敲响一扇门,出来一男子,个子很矮,目测差不多一米三。 “有空房吧,他们交给你了。” “明白!” 珍姐走后,典型小矮人特征的男子目光打量着他们,最后在梁有意的身上停留了足足十几秒。 梁有意恶寒,往俞扬身后躲了躲。 “我姓潘,貌似潘安的潘,你们可以叫我潘哥,大家都这么叫我……” 潘哥前面带路,经过一扇门时,里面有不雅的声音隐隐传出。 “你们两个声音小点!” 潘哥隔着门喊了句,等里面的声音小了些后,扭头对他们说:“这里除了你们,还有另外两对情侣。” 说着,推开了旁边的门。 潘哥打开房间的灯,让他们进来。 接着开始做介绍:“柜子里有新床单,走道尽头就是洗澡间,这张床不大,你们晚上悠着点儿。” 梁有意看着这张床,何止不大,明明就是太窄,像学校里的单人床。 两个人,怎么睡? “早点洗洗休息吧,我先睡了。” 潘哥打着哈欠走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俞扬从柜子里取出新床单:“你铺,我去厕所。” 梁有意接过:“我……” 他走得太快,根本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 手里的床单有点烫手。 她拿着手机,在屋内走了一圈还是没有信号,不禁开始怀疑这里是不是有屏蔽信号源的东西。 然后,俞扬回来了。 她正准备跟他说珍姐的事,但见他关上门,竟开始在屋中静悄悄翻找起来。 梁有意心中一跳,也加入寻找。 片刻之后,俞扬坐在床沿,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别找了,没有。” 没有窃听器。 梁有意松口气,坐到他旁边,之前因为紧张,全身的冷汗都出来了。 杯子里还有半杯水,她喝的时候听见他说:“睡觉,明天再洗澡。” 梁有意:“可是我出了很多汗。” 俞扬没再说话了,半瞌着的眉眼间神色看起来有些疲倦。 “我动作轻一点,不会吵醒你。” 拧上茶杯盖后,她从行李箱中拿出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趿上自带的凉拖鞋,来到洗澡间。 洗厕一体,空间大小尚可。 墙壁上的瓷砖是深色花纹样式。 梁有意站在门口,仔细观察是否有电子摄像头之类的可疑物体。 以防万一,她还关掉灯,利用手机的摄像头功能把浴间里扫了一遍。 确定安全。 可是,正当她转身准备关上浴间的门时,俞扬冷不丁地出现在身后。 梁有意被吓了一跳,出于本能后退几步:“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他面无表情地将门关上。 并且开始解衬衫纽扣:“你不是害怕陌生的地方吗?我陪着你洗。” 梁有意怒从心起:“你……” “那么害羞做什么,再说了,我们是男女朋友,又不是没看过。” 俞扬轻笑着打断她的话。 梁有意微微皱了眉,直觉他有些不对劲。 于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脱掉上衣,胸肌结实、身材健硕。 脸上表情过于疏淡。 他背靠着门,慢条斯理地将衬衫斜着折叠,蒙住了眼睛,系牢。 他唇角浅扬:“快点洗。” 第37章 这个女人,他要了(1) 黑暗的房间内,只有正在运行中的笔记本亮着些许微光,笔记本的屏幕上显示着一片蜜色的肌肤。 旁边放着的耳机里,隐隐有淅淅沥沥的水声流泄而出。 还有温和的男嗓含着笑意说:“我绝对不动,你快点,我定力不多。” “m的!” 屏幕前的潘哥低低咒骂了一句,气的合上笔记本,爬上床睡了。 —— 时间01:08分。 一声沮丧的叹息,她放下手机,羞恼地用手捂住脸,想一头撞死算了。 房门外响起俞扬的声音:“开门。” 梁有意浑身汗毛竖起,方才回来她有点不安,把门反锁了。 她手忙脚乱开门,又立马退到衣柜边。 俞扬走进屋,看了她一眼,见她墨黑的发梢还在滴着水。 他关上门,仔细反锁。 “擦擦。” 轻语间,他已经把毛巾丢了过来。 她连忙接住,毛巾半湿。 她的行李箱里只装了两条毛巾,之前匆匆洗完澡,她随手就把这条崭新的干毛巾留给他用了。 梁有意:“你用它擦、擦哪儿了?” 俞扬:“头发。” 梁有意:“只有头发?” 俞扬坐在床沿蹭掉鞋,把衬衫搭在床头,在床的外侧慵懒地躺下。 他淡问:“你希望我擦哪儿?” 梁有意感觉耳朵烧了起来。 房间里除了单人床,就是衣柜和床头柜,连张凳子都没有。 她边擦着头发,边靠近床边,犹犹豫豫地挤出几个字:“我睡哪里?” 这真的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连俞扬也笑了:“除了床,就是地,或者你可以在柜子里窝一晚。” 梁有意:“……” 他低低轻笑,坐起来。 脑袋歪着点了一下,微湿的碎发在额间晃荡:“快点。” 基于在浴间里他的君子表现,梁有意选择爬上床,本来想睡在床的另外一头,又怕自己睡相不好。 万一夜里脚伸到他脸上怎么办? 况且,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脚臭。 灯关掉。 借着模糊的影子,看到他躺下来。 梁有意的呼吸轻了轻,过了好久她才小心翼翼地翻个身:“俞扬。” 静谧。 梁有意知道他没睡着,继续:“你知道珍姐是做什么的,对吧?” 还是静谧。 “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潜入这里,但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嘘。” 俞扬偏过头,说话的时候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明天再说,困。” 梁有意屏住呼吸,默默将脑袋从枕头上挪开,口干舌燥:“晚安。” 他的呼吸渐渐均匀。 她却觉得自己有点失眠了。 想到之前在浴间她洗完澡后,俞扬在手机上打字:‘摄像头在门后。’ 她蹙眉不解,打字问他:‘摄像头不能录音,我们应该可以说话?’ 他却邪气的笑了:‘拾音器。’ 于是她提出意见:‘不然,我也蒙住眼帮你挡着,还是毁了它?’ 他打开门,把她推了出去,俯首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乖乖去铺床。” 梁有意阖上眼,实在想不明白俞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此前对他身份的猜测,好像全部被推翻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 而她,好像打乱了他的计划。 可是在当时的那种情况,如果她选择无凭无据拆穿珍姐,那么无疑将断了寻找张依的唯一线索。 临下车情况紧急,她脑子一热,就糊里糊涂的顺着俞扬的话说了。 现在想想,有没有可能,俞扬是故意接近珍姐的,或许,他也有亲人像张依那样在这趟列车上失踪了? 她动作很轻的翻身平躺。 等她完全睡沉之后,黑暗中呼吸均匀的俞扬才缓缓地睁开了眼。 第38章 这个女人,他要了(2) 这么近的距离,就连空气仿佛都稀薄起来,甚至闻到她头发的馨香。 她用的是什么洗发水,竟扰得他根本无法安睡。 眼下这情况,虽然在他的计划中,但他却莫名产生了些许悔意。 至于原因,或许是她的善良,或许是她的执着,也或许,是她在众目睽睽中说的那句‘我是爱你的’。 她倒是真好意思说。 不过,她的确言语胆大,行动上比之当初的自己也毫不逊色。 脑子好用,逻辑清晰,基本上他提出的话头,她都能按照预期接下去。 绝对是个很好的partner。 他想到刚才在浴间。 警惕性够足,侦察性也够足,就是经验不足,不过可以慢慢培养。 还有,她好像太过于信任他了。 是不是宅着写小说写傻了? 真容易相信别人。 他正暗自腹诽着,突然察觉到旁边的她动了,手脚并用,贴了过来。 她嘟哝着:“阳阳~” 俞扬:“……” 虽不确定她口中的阳阳是谁,但他可以肯定绝对不是自己。 手臂被她抱着,温香软玉的。 俞扬没反抗,他在心里想,不管阳阳是哪根葱,这个女人,他要了。 香城在最西北。 天亮的迟,夜来的晚。 梁有意被敲门声唤醒时,思维有瞬间的呆滞,漂亮的胸肌近在眼前。 头顶上方男声低哑:“醒了?” 半晌不见她动静,俞扬又道:“你现在呼吸很重,弄得我很痒。” 梁有意呼吸一顿,快速松开手,避免尴尬,灵敏地翻了个身面朝里。 却忘记床太窄,脑袋撞到了墙壁。 她倒吸口凉气,龇牙咧嘴地用手捂住额头,就连痛呼都不好意思。 募地听见他在身后低低一笑:“起来吧,外面在喊我们吃早饭。” 意识到眼下处境,尴不尴尬的瞬间被抛到脑后。 梁有意快速下床:“几点了?” 俞扬戴上手表:“八点一刻。” 又看她在箱子里翻找衣服,正要说‘我去外面等你’时,话到嘴边她却突然站起,一把撩开t恤下摆。 t恤脱了一半,梁有意再次僵住。 该死,她脑子坏掉了? 竟把俞扬这个男人当成了空气! 她木讷回头,见他背对着她,面对着门,日光灯下,他的耳廓通红。 洗漱完,两人来到堂屋。 潘哥让他们互相介绍了一遍,然后吩咐道:“刘红周梅,下午把南面大间收拾出来给小俞他们住。” 周梅:“南屋灰尘都得几寸厚,况且他们那屋不也挺好,才打扫的。” 刘红:“你觉得好,你怎么不去住那小屋呢,人家可是两口子。” 周梅本就和刘红不对付:“我和我家男人就不是两口子了?” “行了!一大早就吵,有完没完。” 周梅的男人也姓周,叫周康。 “你俩听潘哥的话收拾屋子,我跟周康出去办事就行了。” 刘红的男人叫赵三石,虎背熊腰。 如果梁有意没有听错的话,这个赵三石好像带着几分云城口音。 不经意间,瞥见潘哥,见他神情愉悦欢快,好像很乐意看到他们吵嘴。 潘哥道:“小赵就是太严肃了,有女人家的地方就要吵吵才得趣嘛。” 赵三石说话也不顾及,当着人面就问了:“这两人什么来路,近期没听见那边提过有业绩飙升的。” 潘哥:“珍姐昨晚带来的,暂时会住在这里,明天开始教他们做事。” 吃粥时,梁有意感觉潘哥肆意的目光望了过来,片刻后目光不见收敛。 她便不动声色地踢了下俞扬。 俞扬倒也够义气。 “不用换屋,现在这屋挺好。” 第39章 脑壳子坏掉了(1) 现在这屋挺好? 俞扬怕不是脑壳子坏掉了吧! 梁有意埋头吃粥,桌下的脚后跟寻到他的脚面,狠狠地碾了一下。 刘红:“房间那么小,没关系?” 俞扬微笑:“也不是太小。” 周梅:“房间不小,可床小吧?” 俞扬一把搂住梁有意的肩膀,说话的时候调子坏坏的:“床小更好,睡起来互相挨着,那才够味儿。” 梁有意:“……” 这男人怕不是忘记吃脑残药了! 桌上气氛有点怪了。 刘红和周梅是想不到这个姓俞的男人竟然如此知情识趣,真优秀。 赵三石和周康则是觉得,这个姓俞的小子怎这么会勾引娘们儿! 这时,潘哥狐疑问:“你都不问问你对象的意见,就自己决定了?” 察觉到大家的目光看了过来,梁有意终于停止桌子下行凶的手、脚。 她害羞咬唇:“我一般听他的。” 饭后回到屋。 梁有意再也忍不住,暴走了。 后面的俞扬把门反锁,懒洋洋地躺到床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 看她怒气冲冲的样子,笑了。 一见他笑,梁有意更生气,想扯高嗓门骂他一通吧,可环境不允许。 首先压低声音凶巴巴地道:“这屋还不太小是吧,你量量有8平米没?” 然后又指着床:“这床小的够味儿是吧,你忘记昨晚我们怎么睡的?” 最后双手叉腰:“房间小的连个透气窗都没,这床,短的我连腿都伸不直,你自个儿心里就没点数吗。” 她这个样子,可真是有意思。 俞扬唇角微翘,腾出一只手,对着她表情邪恶地勾了勾食指:过来。 梁有意皱眉,犹豫靠近:“什么?” 但见他唇瓣一张一合,可是却没有一点声音溢出,于是她弯腰附耳。 终于听清了他说的,“你假装去洗手,注意南屋门前摆放着的东西。” 这男人真是……无不无聊! 梁有意:“直接告诉我不就完了。” 俞扬叹口气,闭眼装作要睡觉。 大约十几秒后,听到她开门出去的声音,没过一分钟,就回来了。 俞扬见她脸色黑如锅底,乐了。 把门反锁后,梁有意蹲在床边。 俞扬淡问:“看到什么了?” 梁有意:“香炉,炉中三根香底,炉后三个苹果,炉前一枚打火机。” 这是祭拜死人的! 说到这里就很恼怒,她质问:“你看见了你怎么不早说,还任我……” 还任我刚才在你面前胡闹出洋相。 俞扬懒散地闭上眼:“早上刷牙的时候瞧见的,看来今天是忌日。” 紧跟着,他睁出一条眼缝:“而且,如果冒然换房间,你怎么就确定他们不会在房间里动手脚?” 现在的房间虽然小,但是胜在安全,没有窗户,不怕偷窥,家具少,不怕窃听。 想到洗澡间的隐秘摄像头,梁有意又皱起眉,非常抱歉道:“你说得对,是我想的不够全面,不过那摄像头怎么办,总不能……” 总不能洗澡、大小号都让他陪着。 那、那也太羞耻了! 俞扬轻扯唇角,笃定:“不要着急,我已经有了办法。” 可是还不等她问“什么办法”,他突然就眸色危险地望了过来。 梁有意心里一个咯噔,募地揪紧上衣领口:“我不会出卖色相的!” 俞扬忍住想笑的冲动,眯着眼朝她伸出手,握住她揪着领口的手腕。 稍用巧劲就让她松了开来。 拽着让她的手,碰及被她之前掐的腰间肉,故作“嘶嘶”吸气。 “方才你那手劲儿也真是大,瞧瞧看,这儿是不是掐紫了。” 第40章 脑壳子坏掉了(2) 掐人这个事儿吧,其实跟劲儿没多大关系,关键在于掐的技巧。 俞扬翻了个身,面朝里。 侧腰那儿,有小片红肿,还有一点点破皮,是她的指甲干的。 当时就想着,掐住这块腰间软肉,绝对能让糊涂的俞扬清醒点。 谁料这块肉这么不经掐,照着眼前这情况,估计到晚上就该紫了。 梁有意琢磨着自己应该可以道歉一番:“不好意思啊。” 俞扬的背影纹丝不动,过了两秒之后,他含糊道:“睡会儿。” 哦,原来他是困了。 可真能睡,明明昨晚比她睡得早。 不过,从她现在的这个角度看,他的身材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而且方才,她掐的好像不止腰吧? 又踩脚,又掐腰,又拧大腿。 啧,这可不行,得补救。 她忽然间就想起来了什么,扭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行李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下巴。 一分钟后,梁有意轻手轻脚地坐到床沿,食指往那掐伤上凑。 半只脚刚踏入梦乡的俞扬皱了皱眉,掐伤处那感觉,骤然冰凉。 然后又冒出一丝火辣辣的疼痛。 而现在,竟然有点儿痒! 他想问问腰间的笑穴在哪里? 可是,笑得越隐忍,颤抖得也就越来越厉害,梁有意发现了。 她够着脑袋想看看他是不是在憋笑:“舒服了吧,偷着乐呢还?” 俞扬忍住,静止不动三秒,翻身的时候正巧就看到她那沾着白色膏状物的手指要凑过来。 他本能阻止:“这什么药啊?” 其实他更想问哪来的药,一会儿凉飕飕一会儿火辣辣的,折磨人。 梁有意:“云南白药啊。” 说着,她就伸手往身后的床沿上摸了摸,竟然摸出一管牙膏来。 云南白药益齿白,白薄荷。 俞扬眼角抽了抽。 梁有意指着那掐伤:“我看那儿都肿了,皮也破了,得消炎。” 俞扬憋出几个字:“你有毒吧!” 这么一来,睡意也没了。 梁有意蹭掉鞋,盘膝坐在床沿,把张依和珍姐手指上戴的戒指做了推断。 末了,她趴在他曲起的左膝上,还眼巴巴地问:“小鱼儿,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呀?” 两人现在是绑在同一根稻草上的蚂蚱,还不知道能不能多蹦哒几天。 按道理说,他没必要再瞒着自己。 可她低估了俞扬。 他就着这个姿势慢慢坐起,俊脸都快要欺上她的,距离不足两寸。 她心跳加快,但忍住没动。 听他含笑反问:“这么想知道?” 她尽量让自己此刻的笑容看起来甜美又善良,点点下巴:“嗯!” 俞扬忽然抬手,拢起了她垂在脸侧的些许长发。 他眸色又危险了:“如果,你承认它是我的私有物,我就告诉你。” 它,头发? 梁有意眼珠子一动,定格在他收拢头发的手上,出手速度快如闪电。 一巴掌就拍开了! 她快速下床穿鞋,跳出老远,一脸嫌弃道:“俞扬你病得不轻,我看你脑壳子有问题吧。” 俞扬眉梢一动,并不反驳,只是想到刚才,她头发真滑。 还别说,他挺喜欢的。 想据为己有。 连她的人。 恍然间他唇角上扬,也下了床。 梁有意一个激灵。 拢着头发往后退,后背贴上柜门。 谁料俞扬只是低低轻笑出声。 他打开门走出去,留下四个字飘荡在小小的房间,“人有三急。” 第41章 你让她们碰你了(1) 洗澡间的门开着。 水声哗啦不间歇,正抬着杠闲来聊天的两个女人话语一顿。 忽然出现在门口的俞扬,腼腆地笑了笑,红着脸轻咳一声:“两位姐姐,这是在洗衣服呐?” 周梅关上水龙头:“对呀。” 刘红先站起:“你要上厕所么?” 俞扬不好意思道:“我憋了好久,可是这里好像没有第二个厕所。” 男人可爱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 周梅和刘红同时噗嗤一笑,互相点点头,一前一后往外走。 后面的周梅出去时,故意在俞扬身旁停了停,笑着说:“下次可别再憋着,憋坏了,可就不顶用了。” 俞扬莞尔一笑。 门关上。 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外面的对话。 刘红:“好帅,身材有料。” 周梅:“穿着衣服你从哪里看出来有料?再有料,能比得过你男人?” 刘红:“你说他?嘁,我是找个男人过日子,不是找头牛过日子!” 周梅:“你就知足吧,再差也不会像我家那位,火腿肠都比他强。” 刘红:“嘘,你小声点,被你家的听到仔细又要打得你死去活来的。” 周梅:“怕什么,他们下午要出去,现在肯定在你那屋里谈生意呢。” 正说着,门开了。 俞扬笑时唇红齿白,关键的是嘴巴还特别甜:“谢谢两位姐姐,我已经好了。” 周梅:“没事儿,厕所冲没?” 俞扬侧身让她们进来:“冲了。” 她们进来后,见他不仅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反而在洗脸台前照镜子,撩起了衬衫下摆,露出一片蜜色腰腹。 周梅眼睛一亮,小声:“快看看我是不是眼花了,那个是腹肌吗?” 刘红没答,目光有些灼热露骨,她稍稍扬声问:“你那腰是伤了么?” 俞扬委屈地“嗯”了声:“都怪我不好,刚才惹我对象不高兴了。” 刘红忙不迭凑过去看:“怎么都破皮了啊,这下手也太重了吧。” 然后伸手就要摸上。 俞扬躲开:“可别碰,疼着呢!” 周梅见刘红要吃他豆腐,想着自己也可以,不吃白不吃嘛。 “哎哟,又红又肿,有药搽吗?” 俞扬点点头:“搽了,搽的牙膏。” 周梅:“牙膏怎么行?这得用碘伏杀菌消毒,指甲盖里细菌多。” 他脸上很可怜:“可是……” 刘红一咬牙,跺跺脚:“我有!等着,我去拿。” 周梅等她走了,就说:“这上面的牙膏得洗掉吧,我来帮你。” 俞扬又躲开:“我还是自己来吧,从小就特别怕痒。” 看他清洗,周梅觉得抓心挠肝的,这看到却摸不到最最难受。 等刘红拿了碘伏、棉签回来,两个女人立马兴冲冲地忙开了。 此时,刘红的房间里。 电脑前的赵三石问:“你婆娘手臂不小心擦伤了,你也不去看看?” 另外一台电脑前的周康:“不是有你婆娘拿着碘伏去了嘛!” 赵三石随口疑惑道:“话说这俩婆娘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话落,隔壁房隐约响起手机铃声。 周康脸色一变:“去看看!” 信号明明屏蔽,隔壁的手机怎么会响,万一联系到外界就不妙了。 两人来到隔壁门前,侧耳听了下。 里面却没什么声音了。 以防万一,周康抬手敲门。 很快,梁有意把门打开,本以为是俞扬上大号回来了,谁料是他们。 她警惕问:“有事吗?” 赵三石:“你刚刚在打电话?” 梁有意皱眉:“是闹钟。” 赵三石还要再问些什么,却被周康抬手阻止了:“听,别说话!” 走道尽头,有性感男嗓在惊呼。 “唔!不要了……别碰……” 第42章 你让她们碰你了(2) 这男声是谁,她再清楚不过。 眼见着赵三石和周康怒气冲冲地跑向走道尽头,她回头看了眼床上的手机,脑子里灵光一闪。 洗澡间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咚”的几声巨响! 梁有意急忙赶过去,洗澡间的门在眼前倒下,连着倒下的还有个人。 “俞扬!” 看清那人是谁后,她想也不想就冲过去,正要扶着他起来时。 却忽然被他一把搂住护在怀里。 “砰!” 梁有意愣了有足足两秒,直到俞扬额前潮湿的发梢滴下水珠。 水珠滴在她的眉骨下方,她出于本能地快速眨了几次眼。 听周康怒道:“不想活了你!” 等梁有意站好,俞扬才道:“我们没做什么,她们只是帮我搽药。” 梁有意站在他旁边,视线扫过不远处的红色塑料盆和几件衣服。 已然明白刚才砸过来的是什么了。 周梅哭唧唧上前:“亲爱的,你真的误会了,我就帮忙拿着棉签。” 周康一巴掌甩过去,冷笑:“拿着棉签?脸tm都要贴到人家身上!” 周梅捂着痛到麻木的半边脸,越想越气,起码让她摸到腹肌再来啊。 偷鸡不成蚀把米。 亏大发了! 旁边的赵三石气喘吁吁,洗澡间的门就是被他三拳两脚弄坏的。 他很沉着:“你刚才说周梅的手臂擦伤了,又是怎么回事?” 刘红贴着墙壁白着脸:“我……” 周梅逮住机会:“我手臂擦伤?刘红你要不要脸,明明是你想摸人家小俞的腹肌!还拿我做挡箭牌!” 刘红立马反驳:“你好意思说我?你敢说你刚才一点想法都没有!” 周梅:“当然没有!哪像你,吃着赵哥的,却在背地里说他像头牛!” 刘红:“你又好到哪里去!还不是整天抱怨周康不如火腿肠!” 周梅一把掀了脚边的洗衣盆:“我撕了你这张吃屎的嘴!” 刘红不甘示弱,随手就抄起手边的马桶塞:“我先让你吃一嘴屎!” 赵三石、周康:“……” 好好的男人打架,怎么就变成了女人互撕,还放言吃不吃屎? 梁有意冷眼瞧着洗澡间变成她们的战场,不高兴:“你让她们碰你?” 俞扬舔掉嘴角腥甜,邪气勾唇。 他嗓音温润含笑:“你也要加入她们?我相信她们不是你的对手。” 梁有意偏头看他,正对上他笑意渐浓的眼,她漠然轻“哼”,走了。 身后又传来“咚咚”巨响。 听到俞扬故作惊讶道:“哎两位姐姐你们快让开,这门上是什么啊?” 周康:“你俩聋了吗?滚开!” 赵三石:“摄像头,谁在偷拍?” 周康:“还能有谁!” 身后的声音渐渐远去。 “呼——” 避免自己等下可能会发火,梁有意刚进到房间,就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个俞扬,不说计划内容就算了,行动前竟然连个招呼都不跟她打。 而且,这叫什么计划! 就为了顺理成章揪出摄像头,所以竟可以牺牲自己的色相吗? 倒不是现在有多喜欢俞扬,而是无端让她觉得心里好像长了根刺。 正想着,俞扬进来了。 梁有意面无表情看他一眼:“把门关上,我有话要问你。” 俞扬从柜子里拿出洗脸盆:“能不能等下问?我马上就回来。” 大概也就两分钟不到的时间,他端着半盆水回来了,摆在床头柜。 他把门反锁上之后,又从柜子里拿了毛巾放进盆里:“想问什么。” 梁有意看着他解衬衫纽扣:“你是不是让她们碰你了?” 第43章 他们不对劲(1) 原本以为她会问手机闹钟铃声的事情,再不然会问为什么打不还手。 可任凭他怎么想,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把刚才相同的问题问了两遍。 这就是属于女人的执着吗? 俞扬丢开衬衫:“如果碰了呢?” 梁有意的视线,落在他被掐伤的腰际:“如果碰了,今晚你睡地上。” 俞扬淡淡一笑:“哦,那没有。” 他有的时候,真的很让人恼火! 梁有意撇过脸不去看他:“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你骗我。” 俞扬拧干毛巾:“只要是我亲口对你说的,那就没有一句谎言。”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太多,梁有意忍不住又去看他,同时在脑子里过滤着认识他之后他说过的每句话。 然后,俞扬把毛巾塞到她手里。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够不着,帮我后面擦擦,都是洗衣粉的味儿。” 梁有意:“……” 活到现在,她除了亲手伺候过阳阳洗澡,还真没给过大活人洗澡。 不,是洗背。 完事后,俞扬说了句“谢谢”把门打开,端着水盆就要出去。 “等等,我去倒。” 她从他手里端过盆,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明显又不高兴了。 俞扬茫茫然沉思两秒,随即低头看了眼自己未着寸缕的上身,笑了。 洗澡间已经收拾干净。 只近乎散架的门靠在走道墙边。 赵三石和周康站在一旁吸烟,看她倒完水出来,吹了声口哨。 周康:“喂!小美女。” 她本不想理,但出于想打探情报的原因还是停下脚步:“有事吗?” 赵三石:“你们是云城人吧?” 周康:“真是巧了,咱们赵哥也是土生土长的云城人呢。” 梁有意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太会听地方口音,不都是普通话吗。” 闻言,两个人都笑了,赵三石弹掉指间烟蒂,对她勾了勾手指。 这动作俞扬对她做,她能接受,可换成别人,就有点让她作恶。 她缓着步子走近了些。 赵三石放低声音:“想赚钱吗?” 梁有意:“珍姐说跟着她有钱赚。” 周康将她上下一打量,评价:“你条件好,的确能赚很多钱。” 梁有意迷糊道:“怎么赚?” 赵三石眯着眼笑了下:“考虑清楚再说吧,想赚钱的话就过来找我们,不用害怕你对象。” 她犹豫点头:“好吧。” 回到房间后,梁有意就沉了脸。 她把盆放回衣柜,走到床边坐下,若有所思地开口:“他们不对劲。” 躺在床上睁着条眼缝的俞扬,稍稍掀了眼皮子看她的脸:“怎么?” 梁有意暂没回答,想了很久突然站起来,蹲在床边,趴在床头。 她凑过去,很小的声音:“俞扬,他们好像不是普通的传销组织。” 俞扬的左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他嗓音低哑,调子温婉润沉:“哦。那是什么?” 于是,她把刚才赵三石和周康对她说的几句话小声陈述给他听。 梁有意:“是不是很奇怪?” 俞扬似乎是在沉思,侧身往床里退了退,面对她:“是有点奇怪。” 然后,她忽然就欺身过来,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说出了几个字。 末了又问:“有没有这个可能?” 但见他只看着自己却并不说话,好像愣住了的样子。 梁有意皱眉,张开五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喂!丢魂了啊?” 话落,敲门声响了。 她起身去开门,并没有看见发愣的俞扬喉结滚动、眸光深邃的样子。 第44章 他们不对劲(2) 敲门的是周康,把潘哥出门带回来的两个袋子交给她。 他往屋里看了一眼,角度关系什么都没看到:“收拾收拾,午饭自个儿出来,不要再让我们喊了。” 梁有意:“谢谢周哥。” 周康听着这声属于南方女子特有的软儒口音,心里痒痒的走了。 门关上,梁有意就撑开其中一个袋子,里面是一些带有吊牌的衣服。 她转身,谁知俞扬就站在她身后。 他问:“什么东西?” 她正惊魂未定:“你的衣服。” 俞扬一步步将她逼至墙边,墨黑的眼盯着她:“你刚刚叫他什么?” 后面已经退无可退,梁有意轻微皱眉,把两个袋子塞到他怀里。 她借着缝隙侧身逃开:“嘴巴甜点好办事,你不也姐姐、姐姐的叫。” 她绝不承认其实自己的这句话是故意说的,就为了膈应他。 走到床边,她再次检查手机信号的问题:“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索性他们干的应该不是关乎人命的勾当,我们再努力些,一旦有发现就可以找机会报警了。” 俞扬淡淡地“嗯”了声。 同意她说的。 个人的想法被他人认同,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梁有意笑着转身,僵硬一秒,又迅速转回来:“你换衣服怎么不说!” 俞扬看了眼手里的底裤,面不改色地穿上:“我以为你知道。” 以为你知道,以为你不会回头,以为你听到解裤带、拉拉链的声音。 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也很无奈。 然后,她端着盆去洗衣服了。 俞扬从她的行李箱里找到此前在列车上偷偷塞进去的微型螺丝刀。 他拆开自己的腕表,从里面取出黄豆大小般薄如蝉翼的方型黑片。 接着把黑片塞进手机的usb充电槽里,黑片自带磁场,不会掉出。 最后输入手机解锁密码,屏幕左上方显示信号满格。 他编辑短信:【三人打麻将。】 陌生号码:【麻将喊救命!】 陌生号码:【俞哥?】 他回:【事情有变,速来香城。】 陌生号码:【明白。这号码是?】 俞扬唇角一勾,快速动动大拇指按下发送键:【你们未来的嫂子。】 正午。 每日三餐是刘红和周梅换着做的。 一桌七人,除了梁有意、赵三石和周康,其他四人全部挂了彩。 潘哥也不例外。 应该是因为摄像头的事情被赵三石和周康修理了一顿。 俞扬吃菜的时候,因为嘴角的小伤,所以痛得偶尔“嘶嘶”吸气。 潘哥也同样痛得吸气:“我说你俩找我练也就算了,别欺负新人。” 赵三石冷笑:“你偷拍,他偷人,乌鸦和老鼠,都不是好东西。” 潘哥:“我还不是想卖点私房钱!这么多年了,你俩还不清楚么。” 周康吃了块肉:“限你在我和老赵晚上回来之前,把门装好。要是再装不该装的东西,你试试看。” 潘哥小声嘀咕:“不装就不装!反正你们也没什么看头。” 梁有意刚好听见,到底没忍住咳了声,笑意憋在肚子里。 听潘哥又道:“好歹曾经是我带你们出的头,下手就不能轻点吗!” 周梅眼巴巴插嘴,脸肿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谁都没有我惨。” 刘红也支吾着说:“我手腕被周梅扭了,碗让新来的洗。” 新来的洗碗,自然指的不是俞扬。 梁有意喏喏点头:“好。” 她虽然答应了,可有人不答应。 赵三石把碗往桌面上一放,吓的刘红浑身一哆嗦,立马改口:“也不是太疼,我还是自己洗吧。” 周康说:“小梁的手是要赚钱的,以后你们的衣服也都不要洗,让周梅帮你们洗,明白了?” 周梅当下捂住心口,快要吐出一口老血的表情,只是敢怒不敢言。 在这里,男人不做家务事,好像是他们不用明说的规矩。 梁有意看了俞扬一眼,他没什么表态,好像很怕赵三石和周康一样。 嘁,真会演。 第45章 披着传销的外衣(1) 午饭后,赵三石和周康出去办事,俞扬被潘哥拉着去装门,梁有意则留下来帮刘红收拾厨房。 周梅坐在小板凳上嗑瓜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新来的,你这么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可别忘了她之前还想占你对象便宜呢。” 刘红一恼,忍着手腕疼把手上的洗洁精泡沫甩过去:“闭嘴!” 再有点心虚地去看梁有意。 她擦着灶台,随意道:“男人没钱没事业,再帅也是条咸鱼。” 这话让周梅来了兴趣,走过来好奇问:“你真决定跟赵哥和周康去赚钱,你对象,也答应了?” 梁有意:“我还在考虑。至于我对象,他想赚钱就会答应的。” 周梅:“那我给你支个招,就你这条件,必须把价格开高一点!” 一旁的刘红听见,立马啐了口唾沫:“小梁别听她的,咱们虽然无可奈何选择这种赚钱方式,但也要有品味。价高不行,主要看外表!” 周梅不同意:“现在的男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实则都是垃圾!” 刘红叉着腰:“小俞就不是!” 周梅吐了瓜子壳:“他害羞不让你摸腹肌就是好男人了?嘁,真是好男人还会让小梁去赚那个钱?” 刘红蔑笑:“进了这里的女人哪个没有赚过那个钱,你自己不也是!” 周梅霍霍着翻个白眼:“你好意思揭我老底?五十步笑百步,你当初还不是为了钱一单接三!” 不堪回首的往事被揭穿,刘红哪里还能忍,咬牙道:“没打够是吧?我今天非得打的你连你家周康都不认识你!” 周梅:“打就打,我怕你啊!” 眼见她们竟真的又要掐起来,梁有意连忙拿了扫把往两人中间一挡。 “两位好姐姐,和气生财吧,让我先把地上的瓜子壳给扫了?” 周梅本就伤得重,也被上午刘红那气势给整怕了:“今天看在小梁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走着瞧!” “瞧就瞧,我等着你!” 刘红见她走了,看了梁有意一眼,丢下一句“我睡午觉去”也走了。 厨房瞬间安静了。 梁有意心不在焉地扫着地,在想刚才她们话里透露出的信息。 一,几年前她们也干过这个。 二,她们通过这个赚钱谋生。 三,不止她们,还有别的女孩子现在正在进行这种赚钱方式。 这种规则:新人替旧人,旧人就比如她们,退居后线,负责男人起居。 如果年轻靓丽的张依,真的也在这里,那么会否正面临这种困境。 还有,他们是怎么获取顾客,怎么牵线搭桥,又是在哪里叫的价,在什么地点见面从而完成交易的呢。 夕阳欲坠。 院墙下搭着黄瓜藤,梁有意摘了根黄瓜,问俞扬:“你要不要?” 他微一摇头。 梁有意把黄瓜洗了,一口咬下去咔嘣脆:“我晚上不吃饭了。” 然后同他一起仰头看院墙头上砌着的密密麻麻的绿色玻璃碎片。 “进来容易出去难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防爬墙头。 可俞扬却说:“也不难。” 梁有意没听明白,是正大光明出去不难,还是偷偷爬墙出去不难? 正暗自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就忽然听见他问:“会打架吗?” 她顿了一秒,啃了口黄瓜:“当然会了,是个女人都会打架。” 俞扬低低一笑,也不明说这个打架是什么意思,反正她肯定明白。 只是故作不懂。 她讪讪道:“我回屋了。” 俞扬立马说了句“等等”。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把她手里吃得只剩下半根的黄瓜给夺走了。 梁有意无语:“我给你摘一根?” 俞扬说“不用”,咬了一口之后才满意地评价:“就这根才好吃。” 第46章 披着传销的外衣(2) 入夜,漆黑的房间内,忽然亮起了手机屏幕莹白的光。 梁有意打破尴尬:“几点了?” 俞扬答:“十一点四十七。” 隔壁的房间时不时地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俞扬轻咳一声:“屏保很好看。” 梁有意微微偏头,手机屏保是她戴着眼镜在电脑前码字的自拍。 她说:“谢谢,开机吧。” 俞扬指腹一滑,摁下数字“9”之后停住又删除:“密码多少?” 仿佛刚才摁下的“9”只是凑巧。 梁有意装作没看见:“998812。” 手机屏保是自拍,壁纸却是一张白色底图,上书水墨一字:静。 他问:“然后呢?” 她没答,借着微光坐起,从床尾的背包里摸出连线耳机,重新躺回去。 耳机插上,一人一只耳塞。 梁有意点开某某音乐软件,随意点了一首流行曲:“以前下载了不少歌,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播放模式:随机。 有音乐声缓缓冲进耳朵里的确好很多,脑壳子里也终于清净了。 俞扬笑了:“聊天吗?” 梁有意想了想:“聊什么?” 俞扬说:“聊聊你的写作灵感。” 梁有意静默片刻像在思考,接着就翻身面对着他:“灵感是找到了,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写。” 她伸出食指,凭直觉触碰到他手臂上的肌肉,点着说着:“如果你愿意把你的神秘剖给我看就好了。” 那样我的灵感会来得凶猛一些。 俞扬的嗓音添了丝笑意:“我正在带着你走进我的世界。” 耳机里的音乐正好到了高潮部分。 梁有意没听清:“你正在什么?” 然后感觉到他动了。 直到他说话,她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正处于面对面的状态。 俞扬:“我正在慢慢让你看。” 说得模棱两可。 梁有意思忖了会儿,准备躺平时,耳机里唱起了下一首歌。 “三百六十五秒,让你受不了……你的小蛮腰,真的好苗条——” 我去! 这什么歌! 梁有意的右手刚摸到手机,他的手就覆盖上了她的手背。 就连空气也寂静了两秒后,俞扬淡淡道:“歌词还挺有意思,听完。” 梁有意:“……” 这首小黄歌,绝对不是她下载的! 一首歌又一首歌。 夜深了。 俞扬把手机关了机,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摘下两人戴着的耳塞。 她睡时,呼吸均匀清浅。 俞扬抬手凑近她的额头,指腹触及到她漂亮的眉骨,缓缓抚过。 他动作很轻的躺平,阖上眼。 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这双眼,在黑夜中,视物如白昼。 他低低叹道:“折磨……” 话没说完,旁边那人就缠了上来。 俞扬犹豫着稍稍睁开眼,有冒出那么点冲动想把她丢下床去算了。 到底选择忍了,心如死灰闭上眼。 有朝一日,睡相不好的这个毛病,他会帮她治好的,真的。 第二天,上午十点。 梁有意回屋,见他还在睡,于是就要摇醒他:“早饭不吃,午饭总该吃了吧,他们说下午上课,快醒醒!” 俞扬半趴着,眼都不睁:“别闹了,饭前十分钟再叫我。” 梁有意:“你昨晚做贼去啦?!” 听到他含糊不清地“嗯”了声,她直接就无语了。 没办法,她只好出去帮他掩护。 传销遇到像他这样乖巧顺从好吃懒做的,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门外站着周梅。 梁有意把门关好:“梅姐?” 周梅的脸还肿着,教她个招:“刘红那两口子,几乎每晚都要整。真逼急了,你俩就给他们还回去!” 第47章 分分钟让你受不了(1) 怎么还?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下午授课时,梁有意还深陷在这个问题中无法自拔。 以至于潘哥说的那些分级、投资、销售、金融、股票,她一个字没听。 传销嘛,也就那么回事儿。 保证左耳进,右耳出,还要假装自己被洗脑,跟着喊口号就行了。 “我们一定要赚大钱!我们一定要成功!我们一定可以的!” 潘哥说累了,赵三石上场。 他开始点名提问:“小俞,你来说说你接下来的目标是什么。” 俞扬从小板凳上站起,双手紧握成拳,看上去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三天之内赚到第一笔钱。” 赵三石点头:“坐下。” 察觉到大家的目光望了过来,梁有意眼珠子一转主动举起手。 得到准许后噌地一下站起,连小板凳都给带翻了个儿。 她支吾道:“我不懂投资怕做不好,但我又很想赚大钱,不想让我对象那么辛苦,有没有简单的路子?” 赵三石和周康对看一眼。 周康说:“这样吧,下个星期一我带你去公司总部参加培训看看。” 梁有意试探问:“我一个人?” 周康笑了:“公司上下所有的女员工都会去,你也不要怕,只是讲一些进门知识,认真听着就好了。” 梁有意纠结地看了眼俞扬,后者低眉顺目的一点反应也没,她咬咬唇:“好,我去看看。” 课程结束,该干嘛干嘛去。 西北气温不高,但今天却有些热,梁有意跟刘红借了把小扇子,回屋。 见俞扬坐在床沿,脸色不好看。 梁有意以为他是气的,因为从下午在院子里上课时,赵三石就故意把他安排在日头底下坐着暴晒。 她摇着小扇子坐他旁边,笑得满眼都是揶揄:“哎哟哟,瞧瞧这细皮嫩肉晒的,我给你降降火哈。” 未成想刚摇了两下,手腕便被他突然捉住了,用的劲儿还不小。 她吃痛皱眉:“干嘛啊?” 却不经意瞧见他眼神危险,俞扬松了五指力道,但是脸色依旧难看地吐出两个字:“莽撞。” 他不客气地丢开她的手。 梁有意皱皱鼻子:“你没听重点吗,他说所有干这行的都会去。” 她脱掉鞋子躺上床:“如果张依真在这里,那这次绝对是个很好的机会。” 俞扬:“就算她在,你也不确定她是自愿留下,还是被迫留下的。” 梁有意挑眉,翘起了二郎腿:“对呀,所以我才想去看个究竟嘛!” 视线一瞥,正好瞧见他的宽肩窄腰和被汗水浸湿的后背衣料。 没等到他说话,她又说:“你放心吧,我意志力坚定着呢。” 绝对不会被这些人洗脑的。 俞扬轻笑间转过脸,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或许会逼迫你即时上岗?” 他一点一点,缓缓附身。 整个人看起来危险至极。 梁有意攥紧扇柄,尽管想拿扇子扇他的脸,可太帅了下不去手。 只能屏住呼吸道:“我有想好应对办法,保证安全抽身。” “是吗?” 他反问着,脑袋一偏,脸就埋进了她的颈窝:“别吵,让我睡会儿。” 已经滚至喉咙口的“是”字被她默默地咽了回去,不敢反驳不敢动。 可是天太热了,没过几分钟她就感觉脖子那儿汗淋淋的。 她到底是没忍住:“俞扬你能不能挪开点儿,不觉得很热吗?” 话刚落,俞扬就起了,眨眼的功夫已经含着怒气开门离开了房间。 梁有意一脸的莫名其妙,抖着二郎腿,摇着小扇子,惬意极了。 她想,他肯定也热吧。不然她肩上的衣服怎么汗湿了? 啧,睡个三百六十五秒,分分钟就让你热的受不了,这个天…… 第48章 分分钟让你受不了(2) 不止这个天热的受不了,还有今天这个夜晚也是让人睡不着。 床尾,梁有意坐在小板凳上双腿并拢左手托腮手肘撑在膝盖,右手抓住床尾栏杆,一拉一推地撞着墙。 “咚——咚——” 她的眼皮渐渐耸拉下来,却募地听到他在旁边说:“别停。” 她清醒了,又继续一拉一推的动作,撑着眼皮问:“几关了?” 俞扬点着消消乐:“十几关。” 这才多久啊,过了十几关? 她不信,把手机拿过来,俞扬随即接手了床尾栏杆,一拉一推。 他闭眼揉按额角:“几点了?” 梁有意滑动屏幕:“快一点了。” 过了两分钟,隔壁还没消停,俞扬忽然叹了口气道:“抱歉。” “啊?” 梁有意正消着荷花叶呢,冷不丁听见他冒出这一句,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胳膊被狠狠地拧了一下。 “啊——” 他拧着打转,她就叫的抑扬顿挫。 隔壁消停了,可很快,他们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赵三石隔着门低吼:“你们能不能消停点?两个小时没完没了!” 俞扬捂住她痛呼的嘴,酝酿呼吸哑着嗓子压抑道:“赵哥,你们声音太大了,我们听着也受不了。” 赵三石立马火了:“你红姐类风湿关节炎好几年,每天夜里都疼得睡不着觉,哼哼叫叫怎么了!” 俞扬、梁有意:“……” 赵三石最后道:“别搁床上,站地上整!再拿个毛巾堵着小梁的嘴!” 等到隔壁传来关门声,俞扬才讪讪地把手掌从她的嘴巴上挪开,起身淡道:“太晚了,睡吧。” 半晌没听到身后动静,他扭头去看,正对上她充满怒火的眸子,歉笑。 他说:“我不是故意的。” 梁有意捂着胳膊站起来,随即拢了拢长发,舔着牙关笑笑:“不是故意,那就是有意的?” 俞扬:“……” 结果,到了天亮吃早饭。 周梅喷粥了:“太激烈了!” 桌子上几人也都看着俞扬,脖子上和下巴上都有牙印,胳膊上还有些许指甲抓痕,真挺惨的。 刘红也道:“我这关节炎每到夜里就疼,你赵哥经常帮我疏松筋骨,你跟小梁年轻气盛,大概误会了。” 赵三石冷哼:“龌龊!” 周康道:“小梁就要工作了,让人家小两口甜蜜甜蜜应该的嘛。” 潘哥:“不然把南屋收拾出来?” 这个早饭吃不下去了,俞扬端起装着水饺的餐盘:“好像不是太烫了,我送去给她吃。” 梁有意洗漱完,端着洗脸盆回屋正好就撞见俞扬端着盘子回来。 她昂着下巴“哼”了声,脱掉鞋重新躺回床上:“吃的什么?” 俞扬把盘子放在床头柜:“蒸饺。” 她睨了一眼:“什么馅儿的?” 俞扬坐在床沿:“茴香鸡蛋。” 这个馅儿没吃过,她可以尝尝。她盘膝坐起,刚要伸手:“你都没给我拿筷子,怎么吃啊?” 让他回去拿是不可能的,那几个说话能把人呛死。俞扬稍作纠结,伸手捏了个:“我喂你。” 梁有意:“……” 不知道他有没有挖过鼻孔什么的,反正她把整盘蒸饺都给吃了。 然后她问:“这几天你也没跟我交待个底,你到底来这里干嘛的?是不是找人,跟我一样的那种?” 俞扬吃掉她剩下的半个蒸饺,仍是模棱两可的道:“差不多。” 梁有意就说:“大概什么年龄,男的女的,这次我去他们老窝,肯定能看见好多人,我帮你留意一下。” 然而俞扬拿起空盘,神色忽然之间就寡淡得很,带了几分陌生。 他走出去之前说:“不用。” 第49章 出发去组织总部(1) 不用就算了,她也没多问,闲着的两天就跟周梅和刘红聊她们的过往。 也算是了解她们从前堕落的心酸。 哪个女的都想好好过日子,可是趋于生活所迫,压力逼得她们喘不过气,又被错误引导上不归路。 不过她们还算好了,年过三十有赵三石和周康这样的男人肯专心跟她们过日子,虽然工作并非正途。 但女人图的是什么,还不是图个男人真心对你,真心爱你。 别的,也就不多做奢求了。 刘红抹了抹眼泪:“赵哥他对我的确很好,其实我心里也是有他的,可是我们不能这样一辈子啊。” 周梅轻抚她的背,安慰道:“上次你生日的时候赵哥不是说了吗,等到四十岁,我们再辛苦个几年。” 刘红傻傻的:“他说了?” 周梅:“这事儿都赖我,你生日喝醉了,赵哥就让我别告诉你,等到年底的时候,他会跟你求婚的。” 刘红也不和面了:“真的?” 听了半天的梁有意:“那我先恭喜红姐,快别哭,眼泪要和到面里去。” 刘红破涕为笑:“小梁也别怕,现在比以前好,你今天过去,把日子签短些,赚点钱就跟小俞好好过。” 梁有意点头:“明白的红姐。” 周梅啧道:“快点的吧,他们还等着吃完早饭去总部呢。” 提到这个,刘红皱眉:“赵哥早上肚子不舒服,也不知道能不能去。” 梁有意:“肚子不舒服?” 这大好的机会,错过可惜啊。 早饭吃的是羊肉面片。 赵三石拉虚了,饭也没过来吃,直接爬回床上躺着了。 周康说:“我本就有点复视眼,因着这个原因,驾照迟迟没拿到。” 其实不开车去也没什么,可关键就在于总部说了,今天旧车可以开过来登记换新的,过时不补。 他们这辆车非常旧,也懒得保养。 错过今天,就要再等五年。 梁有意弱弱地举起手:“如果周哥相信我的话,不如就让我……” 她突然拧起眉毛,身子瞬间僵住。 周复:“让你开?” 梁有意把左手放下,不动声色地抓住了突然放在她大腿上的手。 她边使足了力气收拢五指捏,边讪讪道:“不如让我对象开吧?” 旁边的俞扬红着耳朵,掐准时机腼腆地道:“我愿意为周哥效劳。”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拍板了。 可该有的措施还是要做,比如不能带手机,不能带任何私人物品。 梁有意站在车门外,忐忑不安地打开背包:“我今天身子有点不舒服,就带了茶杯和……” 周康正要凑着脑袋去检查,周梅就上来捶了他一下:“看啥看,女人小日子用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就把梁有意推进车,还不忘把面包车门关上,继续跟周康理论。 车内一声低笑。 驾驶位的俞扬:“这就是办法?” 梁有意挑眉:“当然了。” 今天本来就是她的小日子。 想到吃早饭的时候,梁有意忍不住低声警告:“我说,你以后要再不经我同意随便碰我,我真扁你!” 俞扬从后视镜看她一眼:“哦。” 其实他不是故意的。 安静了两秒,梁有意又问:“赵哥拉肚子怎么回事儿,你干的?” 俞扬承认的爽快:“对。” 梁有意眯眼:“你哪来的泻药?” 第50章 出发去组织总部(2) 晚上他们睡一起,不可能他偷偷跑出去买药,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难不成在民居外,还有他的同伙接应他吗? 俞扬笑了:“南屋的锁旧了,我在你们吃早饭的时候溜进去过。” 梁有意:“里面有泻药?” 俞扬:“不是,是过期的大补丸。” 梁有意:“……” 话刚说完,副驾驶的车门就开了,周康坐进来,轮流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见没有任何异样,才说:“这大好的机会,你俩怎么不跑啊。” 俞扬发动引擎,轻笑的时候嗓音温润语气淡得很:“怎么会,我还指望我对象赚大钱包养我呢。” 梁有意在后座对车顶翻白眼。 这话倒是让周康听着不太舒服,他心里其实最看不起靠女人的小白脸。 虽然他们吃得也是这口饭,但绝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再去干这个。 所以,一路上周康就没少找俞扬的闲茬,什么车速慢了,快了,拐弯不够稳,绿灯晚了一秒…… 后座的梁有意睡得迷迷糊糊,耳朵里听到的就是周康滔滔不绝的责怪声和俞扬唯唯诺诺的道歉声。 她想,他可真会演戏啊。 是因为不相信她,所以才制造机会亲自过来寻找目标吗? 到达目的地。 她才认识到一件事,珍姐有一点没撒谎,他们的确是金融公司。 原本她以为会是小区住房或者仓库厂房什么的,但却是一栋高楼大厦。 香城地域宽广,是西北不可多见的经济雄厚之地。 放眼望去,今日开过来的车除了像他们这样少量的破旧面包车,更多的是私家小轿车,不乏名车。 周康说:“公司总部你还不能进,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出来吧。” 俞扬很听话,眯着眼瞧了三高日头漠然问道:“大概要多久?” 周康也抬头觑了眼:“差不多三个小时左右吧。如果留在这里吃午饭,我会出来叫你。” 俞扬点点头:“好。” 然后,主动把车钥匙交给他。 周康倒是意外,车门锁了,也是放下心,就开了半扇窗户透气。 离开之前,梁有意特地回头无声说了句,“我看你怎么找人!” 可是俞扬淡定如斯,解开安全带惬意地靠着,弯弯唇,闭上眼。 竟是一副要睡日光觉的模样。 梁有意心中暗道拉倒,管他呢! 在大厦一楼登记完之后,周康带她进了电梯,摁下12层。 他说:“先带你去拍照留个底。” 她没拒绝:“好。” 电梯在二楼停了一下,有两名带着口罩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周康没见过这两人,但总部经常有不少大老板过来谈特殊生意。 便礼貌地问:“几楼?” 然后,梁有意便听到旁边那十分具有声优潜质的男声道:“十九。” 十八、十九、二十都不是他们这种中低阶层的员工可以进的。 周康摁下楼层键,本意想让小梁知道他在总部也是有地位的,所以便故作随口问:“两位谈生意?” 刚才那人没说话,另外一名看起来像助理的人说:“是。你们呢?” 谈生意就是大老板,代表钱多。 周康立马谄媚笑道:“带我这个妹子过来拍个照,认认门。” 接着,他取出一张名片:“还请老板赏个脸收下,我这妹子长的水灵,地道南方姑娘,还没开过工呢。” 梁有意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在那个男人看过来的同时,出于本能地后退两步,快速低下头。 像极了害怕害羞的模样,还不自觉让人生出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年轻老板笑了笑,口罩后的嗓音带着几分愉悦的笑意:“好。” 12楼到了,周康礼貌颔首,带着梁有意走出电梯。 电梯门合上。 身后的助理看着名片:“这个周康,好像是珍姐手底下的人。” 年轻老板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帅气的脸庞,薄唇如削,唇色浅淡。 他说:“知道了。” 第51章 愿不愿意跟着我(1) 拍完照,她跟着周康来到十楼。 虽算不上人山人海,但起码也有将近百名不同年龄段的女人。 梁有意一时间有些汗颜,更别说她们大部分人都穿着同样的制服衬衫。 外面人不知道的,搞不好还真以为她们在做公司培训呢。 这个规模未免太大太复杂了。 梁有意愁思间,已经被周康托付给了一个年轻女子。 他说:“你在这里老实听着,我去找珍姐报备一下情况。” 她点点头:“知道了周哥。” 周康走后,梁有意跟着女子站队。 她穿着小白鞋、牛仔裤、淡粉色丝质衬衫、背着双肩包,没染头发没化妆,看上去像个高中生。 引来不少女性的目光。 带她站队的女子说:“我看你条件好太多,为什么还要干这一行。” 言外之意,找个富二代,岂不是更好。 梁有意随口胡诌了个理由:“走投无路,急了。” 女子想了想,自己何尝不是走投无路进了这种地方,出不去了。 摇摇头,嗤笑了声,不再理她了。 所谓的培训,就是流程,教你怎样招待顾客,怎样聊天,和赚钱等级。 分为流动式交易和固定式交易。 流动式,指游走于各大城市中所完成的交易,酬劳五五分。 固定式,指在香城本地内所完成的交易,酬劳三七分。 这两者还分别包含不同公司待遇。 说到这些的时候,梁有意终于明白了男人在这里的定义和本职。 他们有的专职进行网络金融投资欺骗,有的则是带着她们这些“福娃娃”,进行线上线下福利交易。 例如周康和赵三石这类人,算是比上金融不够,比下绰绰有余。 这时,大厅门口有人进来了。 梁有意站在后面,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可是他们带走了几个女孩。 其中一个,正是张依! 她问女子:“漂亮姐姐,她们这是要被带去哪里啊?” 被夸漂亮,女子高兴,很乐意的就回答了:“这是被挑中去了楼上,大好的机会呀,但凡被任何一个老板看上,那可就是金娃娃了。” 话音刚落,女子就看见台上的管事已经向她这边走了过来。 还不等搔首弄姿一番,管事已经指着女子身后:“还有你,也上去。” 梁有意:“……” 女子连忙道:“管事,她是周康今天刚带过来登记的,不如让我……” 管事:“让你去?你多大啦?” 女子耸拉着脸,不说话了。 管事对梁有意说:“你不用怕,乖乖听从吩咐,好处多多。” 她心里稍一挣扎,点头应了。 电梯里。 她一直观察着张依,端从表面看,根本看不出来丝毫不甘不愿的模样。 难道不是被欺骗进了这里的? 没有语言交流,她也不确定,只能等等找机会,和其说上两句话。 她们被带到十九楼的会议室。 梁有意站在最后,粗略扫了一眼,有五位大概是老板身份的男子。 可是她们这里有六个女孩。 然后,开始选人了。 要说没有一点害怕是不可能的,梁有意下意识往后退缩半步。 “后面那美眉,说的就是你,穿牛仔裤的那个。”其中一老板指着她。 梁有意抓着背包带的手指紧了些,她上前一步,也不抬头,任凭长发垂落遮住侧脸。 她弯下腰,抱歉道:“对不起,我今天这身子不太方便。” 女人身子不方便,成年人都懂。 那老板“啊”了声:“太可惜了。” 梁有意松口气,听见另外一个老板笑道:“那咱们选别的吧。” 第52章 愿不愿意跟着我(2) 暂时安全,梁有意站到一边。 第一个老板道:“诸位不都是说了喜好的吗,我还是挑我原本的那个菜,刚才这个,留给唐总吧。” 有人幸灾乐祸:“这主意好!” 除了她以外,另外五个女孩子都被他们分别带走了。 正当梁有意想着脱身办法时,有人过来让她先去房间里等着。 先去等着,就代表人不在房间里。 梁有意跟着去了,门一关上,她就开始在屋里寻找利器。 最后她把找到的唯一可以当做袭击物品的水晶烟灰缸放下。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下去找周康。 于是,她把门打开了一条缝,见廊道无人,便跑向了电梯口。但却不是坐电梯,而是推开了安全通道的门。 这个时候,走楼梯比电梯安全。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她转过身时赫然发现楼梯道里竟有他人! 年轻男人慵懒地靠着墙壁,左手抄在裤兜,右手夹着香烟。 正微眯着眼睛看她。 梁有意心中一跳,准备下楼,刚迈出一步,男人就开口:“站住。” 这声音,是电梯里戴口罩的男人。 该死,他不会就是那个唐总吧! 梁有意支吾着道:“我……” 安全通道的门突然被推开,年轻的男助理急匆匆地道:“唐总,您房间里的福娃娃跑了。” 助理说完才发现了门旁边的她,眼角一抽:“你怎么在这儿?” 梁有意:“……” 你以为我想在这儿吗? 唐年忽然笑了声,丢掉烟头,对助理摆了摆手,助理会意离开。 他踱步靠近:“为什么跑?” 梁有意背靠着墙壁:“我生理期来了身体不舒服,今天不想。” 唐年停下脚步,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他坐在台阶上:“这样啊……” 一时无话。 她也不能待在这里跟他耗着,于是琢磨着问:“我可以走吗?” 唐年疑惑地“嗯”了一声,笑了:“坐下来陪我聊会儿再说。” 这个男人坐在台阶的正中央,左右距离都不是太宽阔。 梁有意:“我站着跟你聊。” 唐年挑眉:“或者去房间聊?” 算了,她可不想回到刚才那个气氛奇奇怪怪的房间里去。 梁有意挨着墙壁坐,从背包里取出茶杯,万一这个人有不轨举动,她还可以用杯子袭击他。 看到这个杯子,唐年也是暗暗诧异了一下,没想到他最喜欢的限量版竟然在她的手里。 有钱买限量版,何以会进这里? 唐年的目光带着审视:“年纪轻轻,为什么选择做这个行业?” 半晌,梁有意答:“缺钱。” 这真的是个非常实在的答案。 唐年想,是啊,来到他这里的,哪个不是为了钱。 然后他问:“你是自愿的?” 梁有意暗道这人问的问题好生奇怪,但还是回答了四个字:“生活所迫。” 募地,他笑了,手臂一抬,就勾住了她的肩,明显感觉到她身体瞬间的僵硬和隐忍的抗拒。 唐年注意着她手中随时都有可能砸到他脑袋上的茶杯,笑道:“愿不愿意跟着我?这地方不好。” 梁有意快速想着,绞尽脑汁地想着,他这么问,应该代表自己可以拒绝。 怎么拒绝才合适呢…… 就在这时,助理在门外说:“唐总,徐老板的福娃娃被赶出来了。” 唐年皱眉,起身时说了句“在这里等着”就走了出去。 梁有意暗自腹诽,你以为你是谁,让我在这里等着我就等?去你的吧! 可是等等,徐老板? 好像正是带走张依的那个男子。 第53章 解决温饱问题(1) 她悄悄推开拇指宽的门缝,廊道里的情况看不见,但可以隐约听见。 “安排她去b区工作。” “给我次机会!我不是故意的!” 因着张依的喊声,其他的说话声已经听不清楚了。直到有脚步声走了过来,她才悄无声息合上门,飞也似的往楼下跑。 片刻。 空荡荡的楼梯口,助理:“唐总,要不要去把她抓回来?” 唐年默了一会儿,弯腰捡起地上的小猪挂坠,几秒后忽然就笑了。 “不用,把她登记的资料调给我。” 楼梯道里急促的脚步声回荡。 梁有意一鼓作气跑到10楼,停下喘气的时候,忽而听到一声哨响。 她立马放轻呼吸,探了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往9楼看了一眼。 俞扬压低声音:“下来!” 梁有意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摄像头,连忙飞奔下去:“你怎么进来的?不对,你怎么出来的?” 车窗那么小,光是脑袋就出不来。 俞扬上下看她一眼,淡道:“我自有办法进出,你呢?” 梁有意一愣,不确定是否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心的神色。 她摇摇头:“我没事。”同时已经在身上开始检查起来。 俞扬见此,压低了不知道从哪里戴来的棒球帽的帽檐,提醒道:“在你牛仔裤的纽扣里。” 梁有意:“……”竟然把窃听器偷偷装在她裤子的纽扣里?! “那我上厕所你也听到了?” 刚才在那个奇怪的房间里,她忍不住去卫生间小解了一次。 俞扬脸不红心不跳:“你去的那层没有信号,我什么都没听见。” 梁有意咬牙。 什么都没听见,你耳朵怎么红了! 俞扬:“我先走了。” 走两步又停下,以手握拳在唇边轻咳道:“那个,你把纽扣捏一捏。” 捏一捏,信号就恢复了。 梁有意:“……”所以,他果真是听到了!下流! 分针陆陆续续转了几圈,从总部大厦出来,已经是下午4点钟了。 停车区域早就没有多少车,周康系上安全带,扭头笑道:“你们这些小姑娘,就喜欢这些东西?” 刚才她在一楼大厅等周康,周康下来的时候就把这个包包交给了她。包包被用过,但好歹是名牌限量版,虽然梁有意对奢侈品并不感冒。 可她还是笑答:“嗯,谢谢。” 周康道:“这是珍姐要我给你的,还要我跟你说,这个包是她当年赚第一桶金的时候买的,现在送给你,希望你也能赚个开门红。” 她当然知道是珍姐给的,在列车上她盯着珍姐手上的戒指时,误让珍姐以为她看的是手里的包包。 她表现出绝对的虚荣心,让珍姐以为她是个会被金钱迷惑的女人。 再加上分手后主动去找俞扬,由此可以表现出她的意志不坚定。 这种人对传销来说是最好下手的。 周康忽然叹气:“愁人咯!” 俞扬淡声疑惑:“怎么了?” 周康道:“还能怎么,还不是珍姐给我们下任务了,不然哪里磨叽到现在才出来,午饭都没吃。” 提起午饭,三个人都饿得不行。 “我也没有吃。” 梁有意捂着饥饿的胃,总部的内部食堂人满为患,实乃寸步难行。 傍晚6点,堵车严重,照这速度,起码也要等到8点才到民居。 周康忍不住了:“咱们找个地儿先解决一下温饱问题。” 俞扬犹疑:“这样……没关系?” 周康冷嘲道:“你们的身份证什么的可都在我那里,我怕什么。” 梁有意附和笑笑:“都到这儿份上了,谁还会跑啊,要跑也得赚到钱再跑啊。” 听此,周康就对俞扬笑说“你对象都比你实在”,然后指着前面:“就那个地方看见没,就去那儿!” 第54章 解决温饱问题(2) 前面是一家清真手抓餐厅。 周康要了个包间,点完餐以后,俞扬说出去上个厕所,周康跟着去了。 没多久两人回来,上清真火锅的服务员提醒,吃这种锅子要蘸料。 俞扬说了句“我去弄”后正要站起,周康就截断道:“这种酸甜苦辣调味料的事自然是女人来做,小梁,麻烦你了,辛苦一下。” 总觉得周康在刻意盯着俞扬。 梁有意出去。 此刻,即便包间里异常安静,但还是能感到暗藏着的剑跋扈张。 周康手里把玩着的打火机每敲击在桌面上总会发出危险的声响。 他忽然冷声质问:“车钥匙在我这里,车窗只开了一掌的缝,你是怎么出来的?” 俞扬喝着杯子里的白开水,抬头的时候满脸茫然:“我没出去啊。” 周康眯着眼阴冷的笑笑:“你身上没有香烟,可是主驾外面的地上却有两个烟头,车里还多了个空瓶子和一顶棒球帽。” 棒球帽不是普通的棒球帽,上面印着‘xx快递公司’。 周康咬着香烟,又道:“说吧,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从车里出来的。如果我所说没错,你应该是冒充快递员混进公司总部了吧。” 俞扬觉得自己快被冤枉死了。 他一脸受了天大冤屈的表情:“我真没出来,那个空的饮料瓶是我跟捡破烂的大爷要的,因为实在尿急又出不去,只好……” 周康:“……” 然后,俞扬尴尬继续:“我也不能尿在车上啊,那大爷看我无聊,就给我两根烟,还把他儿子上班用的快递帽给我挡太阳,说我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南方的小伙子,西北太阳大,怕我晒成非洲人。” 周康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咽了口唾沫,想起上车的时候还把那瓶子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没想到那里面黄色的液体,并不是汽水,而是……呕…… “你尿完怎么不把瓶子丢了!” 俞扬闷闷的低下头:“我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出来。” 一句话,把周康堵得哑口无言。 这时,梁有意推门进来了,手上端着两个碟子:“人太多啦,我再去弄两份别的口味的。” 有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在眼前晃悠总是能让人心情好点儿。 周康此前不快消失大半:“小梁会不会喝酒,拿瓶半斤的白酒来。” 梁有意下意识就往俞扬那儿扫了一眼,周康瞧见:“怎么,会喝就陪我喝两杯,小俞不敢说什么。” 俞扬偏首,右手食指放在大腿上比划了两下。梁有意会意眨眼:“会喝一点。” 半斤白酒都不够塞牙缝的,走的时候,周康没有喝尽兴:“等小梁开门红,咱们再来喝一次痛快的。” 梁有意应声“好”,心里却在暗暗奇怪俞扬为什么还没有动作。 难道他之前勾食指的动作,并不是让她点头喝酒的意思? “唉,这不是周哥吗!” 大厅里距离他们不远处有个穿着暴露、身材火辣的女子,夹着香烟过来,单手攀附到周康肩上。 周康上下打量她一眼:“你是?” 女子笑道:“周哥把我忘啦?我可是在赵哥手底下干过一阵的。” 原来也是个福娃娃。 周康恍然,这女的浓妆艳抹,又是赵三石手底下的,自己不记得的话也是情有可原。 店里人实在多,周康为避免人多眼杂,就递给她一张名片:“这里说话不方便,要是还想干,那就打这个电话找我。” 女子笑着接过,将名片塞进裹胸领口,谄媚地递上一根烟,看了看梁有意,又看了看俞扬,最后对着周康来个飞吻:“再会咯!” 梁有意皱眉,总觉得这个女人看俞扬和她的眼神有几分奇怪。 至于哪里奇怪,说不上来。 周康望着女子走开的婀娜背影,满眼都是不屑,嗤笑一声,点燃女子给的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对他们招呼:“走吧。” 第55章 一路飙回民居(1) 这会儿,天已经很黑很黑了。 几人一上车,周康就说:“小梁你放心,你合周哥的眼缘,周哥肯定帮你争取最豪的开门红。” 梁有意打开后车窗散烟味,闻言笑答:“我一定会努力赚钱。” 说完便蹙起了眉,周康在副驾抽烟,那烟味儿闻着真头晕,开了车窗还不见任何好转。 过了会儿,面包车停了。 梁有意正郁闷呢,这会儿直接紧着眉心不耐烦道:“怎么了?” 俞扬快速解开安全带,说话间已经开门下车:“等着,我很快回来。” “喂!”她看了眼副驾驶呼呼大睡的周康,脑袋伸出车窗外:“你去哪里啊?” 这个问题当然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她只是看到他的身影渐渐隐于夜色中,他好像,上了另外一辆车。 这个俞扬,到底要干什么去! 面包车停的地方比较偏僻,车里静悄悄的,周康均匀地打着呼噜。 她揉按着晕胀的太阳穴,被耳边突来的一道声音打断。 “谁开的车?”是交警,见她好像被吓住了的样子,又重复了一遍。 梁有意往车后一指:“他、他拉肚子,蹲坑去了!”后头距离此地二百多米处有加油服务站,那里的确有厕所。 交警怀疑他们酒驾,于是依照规矩询问了她的身份证号码。 然后去喊副驾驶的周康。 梁有意屏气凝神,后背冷汗直冒,万一周康被喊醒,发现俞扬不在就完了。 让她松口气的是,周康并没醒。 交警:“你们到底喝了多少酒!” 梁有意:“我、我小叔子失恋,今天心情不好,喝了两瓶。” 西北这边的人都能喝酒,一人喝两瓶实在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交警又交待几句,这才开车走了。 梁有意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现在没有得到足够的证据,不能报警。 可是周康,他竟然睡得这么沉? 还有俞扬走的时候,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周康会醒,难道…… 梁有意咬了下舌尖,思维清醒了点儿。她想到周康之前抽的那根烟,她虽然不喜欢烟味儿,但也不至于闻了一点儿就晕成醉酒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梁有意心急如焚时,俞扬被之前的那辆黑色轿车送了回来。 夜太黑,她没注意到开车的是男是女,是不是给周康香烟的那女子。 他上车后,梁有意就质问:“你到底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过去多长时间了?!” 俞扬系上安全带,语调轻描淡写带着两分漫不经心:“别担心,会准时到。你坐稳了。” 她并没有把他的提醒放在心上,双手扒着他的座椅:“周康的电话响了两次,他们会怀疑的!” 话落,车子突然犹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梁有意被吓到汗毛竖起,连忙狼狈地稳住身形:“你之前刚走就有交警来过,你竟然还敢飙车!” 他淡道:“放心,拍不到。” 不管拍不拍得到,她怕自己是坚持不到民居就得吐了。 这是面包车,不是和谐号! 梁有意被甩得七荤八素,实在受不住了才央求道:“俞扬,你能不能开慢点,我……要吐了。” 他漠然吐出两个字眼:“忍着。” 这该死的要怎么忍! 快到民居的路坑坑洼洼,不知是药效到了还是被颠的,周康醒了。 一边恼恨自己居然睡着,一边又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张嘴:“老子、呕……” 趴着车窗就吐了。 早在两分钟前就已经把车速慢下来的俞扬嗫喏道:“你俩喝多了。” 吐了小片刻,周康稍稍缓过了劲儿,气虚无力骂道:“放你个狗屁,老子酒量一斤半!” 想起梁有意,于是扭头看车后,见她扒着车窗,一脸的生无可恋:“小梁,你也不舒服?” 第56章 一路飙回民居(2) 梁有意没说话,差不多两分钟后面包车刚停到民居门口,她迅速拉开车门冲到路边就是一阵狂吐。 周康下车见此,眼角一抽。 随即就看到从院子里陆续走出来的、黑着脸的潘哥等人,立马义正言辞道:“就喝了二两酒!是小俞!他是新手菜鸟开车不稳!” 俞扬没作声,拿着一包抽纸快步朝梁有意那边走过去。 周梅:“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周康拿出手机一看,果真有两个未接电话,心里一沉,他根本不知道。 旁边的潘哥没说话,眼神有些阴沉地看着走过来的俞扬二人。 赵三石问:“你路上睡着了?” 周康噎了噎:“我……” 这时,被俞扬搀扶过来的梁有意有气无力道:“周哥,应该是假酒!” 俞扬适当开口:“对了周哥,之前你们都睡着了,你电话响了两次。” 周康狐疑:“你怎么不喊我?” 俞扬纠结地看了眼周梅,大概受不住众人压力,支吾道:“你说肯定是梅姐那臭婆娘打来的,不想接。” 周康又被噎了:“……” 他喝断片了吗?没一点印象! “谁是臭婆娘?谁是!”周梅想发火,可又怕周康像以前喝酒那样来劲儿了会打她,最后只能跺了跺脚掩面哭泣,转身跑回屋。 周康在后面追:“梅梅你听我说!你别听小俞他胡说八道!” 赵三石没说什么话,一整天拉得他整个人还在虚着,刘红跟潘哥打了声招呼,扶着赵三石进屋。 “你们也进来吧。”潘哥侧了身,见梁有意路灯下的脸色实在苍白,对他们说的话也就信了几分。 西北的确有酒是酒精掺水,不是酿造的,喝进肚子里肯定要难受。 梁有意也是拿住了这一点,想起前段时间看的一则网上新闻,说的正是西北售卖假酒一事。 这才临时借来用用。 有惊无险。 回到房间,她扶着柜门,闭眼揉按太阳穴:“你真是个混蛋。” 太难受了,这车开的,她好久好久没有因为醉酒吐过了。 俞扬递上水杯:“抱歉。” 梁有意没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并没有要主动解释的意思,索性便不问了。 拿上换洗的衣物和物品去洗澡间,洗到半途的时候,听见门外隐约传来两个人的交谈。 周哥:“我说了臭婆娘三个字?” 俞扬:“你真的说了,不止说了臭婆娘,还说潘哥是死矮子。” 周康:“嘘!你能不能小声点!你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这两个称呼,他也只是偶尔在睡梦中骂过罢了,没想到今天因为喝了假酒胡乱说了出来。 周康摆摆手:“算了,老子不洗了,头疼得很,明天再洗。” 俞扬:“周哥晚安。” 像这种你在浴室里洗澡,外面守着个男人,真的特别心惊胆战。 梁有意穿上衣服,匆匆漱嘴。 开门的时候,俞扬就站在门口,背靠着墙壁,整个人有些懒散。 他左手拿着毛巾和衣服,右手抬起停在半空:“吃了这个会舒服点。” 梁有意垂眸,见他右手的指尖捏着枚水果糖,看颜色,是苹果味。 她轻哼了声,绕过他直接回屋。 不知道是不是那香烟的问题,她只要一躺下就有天旋地转的感觉。 周康没说错,脑壳子真的疼。 她在心里又把俞扬骂了遍,这才强迫自己入睡,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俞扬回来时,她好像真睡着了,但眉头一直皱着。 他坐在床沿,剥开糖纸,捏着糖果凑到她唇边:“有意,把它吃了。” 梁有意睡得迷糊,脑袋又难受,这会儿真觉得烦,闭紧嘴巴不张口。 然后,听他轻叹了口气。 下一秒。 双手忽然就被他十指紧扣。 她微一皱眉,终于睁开眼,却见一张墨发微湿的俊脸压下…… 第57章 闹矛盾了(1) 第二天,周康果真没起得来床,哼哼唧唧的说头疼。 梁有意在洗脸刷牙的时候,周梅就在她身后不停嘀咕,口吻略带怀疑:“小梁你头都不疼的?” 刘红在旁边冲她一句:“早上没洗脸眼睛糊着看不见呀?小梁刷个牙眉毛拧得跟麻花似的。” 肯定是痛的。 周梅牙一龇就要怼回去,梁有意连忙道:“我酒量不好,就喝了一两,周哥喝四两肯定严重。” 周梅立马被转移注意力:“四两?不是二两吗?” 梁有意状似说漏嘴的表情,又替周康说好话:“周哥说,签了我就能赚很多钱,理当庆祝。” 这话倒像是周康说的。 刘红好奇:“你签了几年?” 梁有意咬唇:“周哥说他在珍姐那儿下了军令状,让我先签五年。” “五、五年?!”周梅惊呼,眼神一狠:“这个老东西真是太自私了!怎么不喝死他!” 脚一跺又气呼呼的走了。 刘红啐了口唾沫嗤笑道:“装模作样的狐狸精,表面上为你打抱不平,那心里指不定乐呵着呢。” 这两人半斤八两,梁有意心知肚明不挑破:“应该不会的吧?” 刘红摇摇头叹息:“你这个傻丫头……”话说了一半也走了。 自古有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放在每个人身上都合适。 梁有意又皱了眉,弯腰捂住腹部,她的确疼,却不是头疼,而是昨晚喝了酒,小肚子疼。 磨磨蹭蹭回到屋里,正好就跟刚起的俞扬眼神碰见了,一想到昨晚,脸可耻地热了。 俞扬貌似也有点尴尬:“早。” 然后她好像没听见的样儿,放好洗脸盆和毛巾就去整理行李箱。 她看着手里的小型螺丝刀……箱子里的东西都是她临时整理放进去的,可是什么时候多了这个? “是我的。”他拿走她手里的螺丝刀,重新放回箱子里。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还在火车上的时候,他趁着她不注意就把东西塞了进来。 她找到密封的红糖块,合上行李箱,拿了杯子就要走。 俞扬在她身后说:“有意,你想问什么现在问,我可以告诉你。” 她停在门口。 数秒后,她说:“不用了。” 过了一夜的时间,谁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想好了应付她的答案。 她本以为自己看透他了,以为他真的是找人,可如今来看却未必。 他明显还有别的计划,而这个计划是他和他另外的伙伴要去完成的。 他和她之间,唯一还有牵扯的,大概也就只有,他答应过两人合作,他答应要帮助她找到并救出张依。 可现在,神秘重新将他笼罩。 她又看不透他了。 如果你看不透合作伙伴,你还会选择百分百地信任他吗? 反正她不会。 经过昨晚,虽然两人之间似乎更亲密了,但心的距离却远了。 一碗羊肉泡馍吃完,她撑了。 “你这也太能吃了吧!”潘哥想不懂了,这南方的女子都吃不胖吗? 瞧瞧周梅和刘红,虽说吃得不多,表面看起来不胖,但只要没了衣服,那腰上的几道游泳圈可是吓死人。 梁有意打了个饱嗝,一时之间说不上话来,然后周梅开口了。 “赵哥,周康说你手底下的那个张依昨天犯了错误,已经被公司分配到b区了,以后都不让出去。” 赵三石皱眉:“知道了。” 这时,刘红过来敲敲桌子:“我说小梁,喊你几声了,你魂飞啦?” 潘哥等人望了过来。 梁有意思绪回笼眨眼:“噢,我听赵哥说话呢,我这就在想我要是开工了去哪里那、那个啊?” 周梅噗嗤一笑:“这还急上了?” 刘红也是忍俊不禁:“等你小日子过了再说,你先去喊小俞吃饭,洗衣服怎么洗到现在还没过来。” 第58章 闹矛盾了(2) 俞扬……洗衣服?梁有意忽然神经一紧,二话不说离开饭桌。 看着她匆匆走开的背影,刘红率先叹了口气,摇头惋惜道:“真不知这小两口还能和睦多久。” “总归跟以前的我差不多,等赚够他需要的钱,就把你无情的甩了。”周梅自嘲一笑,在梁有意的身上竟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珍姐下达的任务是什么?”对于潘哥来说,他更关心的是钱。 周梅:“月绩80万。” 刘红眼神一狠:“苦了小梁了。” 赵三石:“咱们好吃好喝的养了她这么些天,也该收点利息了。” 想赚钱,不付代价怎么行? 昨天闷热,今日小雨。 走廊尽头的洗澡间里没人,空气中还能闻到洗衣液的香气。 梁有意脚步一转来到后院,正见他站在廊下背对着她。 听到脚步声时,俞扬回头,尴尬地呈上手中衣物:“这个,它有点复杂,我好像不会挂。” 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后,梁有意的头皮都快要炸开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了过去,劈手一夺。 “谁让你洗的?!” 俞扬:“你不是不舒服?” 梁有意脸红如血,道:“我今天不舒服不代表我明天不舒服,明天洗不行啊。” 她气呼呼地背过身去,三两下就整理好了,还忍不住低头凑上去闻了一下,这香味儿清清淡淡,应该是清洗干净了吧。 晾好这一件,她转身见他准备晾其他的,立马扑上去:“我自己来!” 俞扬顿了顿,两件外衣而已她也这么抗拒,难道他们之间真有了嫌隙? 不至于吧。 梁有意:“你别杵这儿,红姐叫你吃早饭,这里不需要你了。” 俞扬:“有意,昨晚……” “打住!” 梁有意拿着衣架指着他,声音压得很小很小:“不管你有什么计划,反正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两人对峙半晌,俞扬这才万分确定她是真的不想知道。 他点头:“既不是我不愿说,那你就不应该冷脸待我了?” 梁有意:“咱俩是合作关系,谁规定我非得对你热脸相迎?” 认真一算,他们俩的确不熟,之前已经分手,而现在,也不过是在这些人面前假装情侣罢了。 对她,俞扬现在也有点乱,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女友’这种生物。 她迟早要知道自己的计划,他只是不希望她太早知道造成变数,所以昨晚突然犹豫了,迟疑了。 俞扬:“你也说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等于是搭档,那对于我的求和,我觉得你应该见好就收。” 梁有意心下恍然,原来他帮她洗衣服,并不是因为她不舒服才帮她洗,而是为了示好求和? 她拿起地上的盆,语气突然就淡下来:“我收了,你满意了?” 俞扬:“……”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甘愿? 她越过他要走,在经过他身旁时眼角余光一瞄,见他抬起手,她条件反射就跳出廊下。 想碰她,拉她的手? 开玩笑,既然他强调是合作关系,那她也没必要拿他当亲密的人。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她站在雨里,飘渺的小雨很快就在她的头上覆盖出一片烟雨朦胧。 他还记得昨天在车里,他利用窃听器,听到她在上厕所时哀怨嘀咕的话,‘让你没记性,让你碰冷的,让你喝冰水,梁有意,疼了也活该!’ 他只是没想到,喝白酒和冰水一样,是他的疏忽。 俞扬眼睁睁地看着她头顶上的那只蜜蜂因为翅膀被打湿而艰难飞走,他放下手,嘴角弯起一抹笑:“回屋去吧,别淋雨了。” 淋了雨,肚子可能更疼。 她虽吃了‘逍遥醉’的解药,可昨晚睡着后,眉毛依旧在拧着。 整个人蜷缩起来,捂住肚子,唤她的时候她也是迷迷糊糊的。 还让他误以为会不会是‘逍遥醉’的解药份量不足,于是…… 第59章 谈价手段(1) 于是三更半夜拆手表取出反屏器联系外面的人说清楚解药问题。 搞了半天,原来是…… 其实,她本可以拒绝喝酒,拒绝配合的,但她没有。在他给出示意后,她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就执行了。 他知道,那是她对他的信任。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很明显她对他的信任已经开始骤降了。 要让她这样的女人完完全全把余生交付给自己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信任这东西要慢慢来,温水煮青蛙,拥有信任的感情才会牢固。 等有一天,面对他的谎言她也能摒弃怀疑,那才是信任的最高境界。 俞扬相信,他可以,她也可以。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雨变成暴雨。 香城地质十分坚硬,下水疏通做的都不够好,民居淹了。 凌晨三点潘哥喊大家起床帮他的房间排水,因为他的房间在最外边,刚才打雷,把墙给劈崩了。 俞扬没让她下床:“你继续睡。” 梁有意没反对,也不跟他说话,重新躺回去,接着睡了。 睡到自然醒时,俞扬还没回。 她穿鞋出去,尽管已经做好准备,可还是被眼前的情况怔了一怔。 廊道里摆满了家具和电器,潘哥裹着薄被蜷缩在床上。 周围一片安静。 唯有旁边刘红的房间里隐隐传来敲击键盘的细碎声响。 门没关,她走过去,背贴在墙边,细听里面的动静。 房间里,俞扬和赵三石坐在台式电脑前,周康抱着笔记本坐在床上。 “六千。”赵三石道。 “太低了。”周康头也不抬,继续和聊天框里的顾客文字交谈。 这时,俞扬忽然发出一声轻笑,英俊的脸庞在莹白的光幕里显得冷艳。 他扶了扶脸上不知道从哪里戴来的黑框眼镜,挺鼻薄唇越发斯文。 他说:“我这里出到三万。” 赵三石:“这么高,哪里人?” 俞扬点开扣扣资料:“江州。人在香城,据说是出差来的。” 赵三石挪动凳子,凑过去看他的聊天记录,半晌笑道:“都说香城富裕,大街上随便抓一个都是大烟时期的土财主,可还是败给南方。” 俞扬勾唇笑笑:“那我拍板了?” 赵三石刚要说“拍”,埋首在笔记本中的周康却道:“我这里五万。” 然后把笔记本递过去:“我一个人拿不定主意,你们自己看。” gg王:[不是照骗吗?] 群管理周:[无ps,原版。] gg王:[ok,时间地点。] 群管理周:[mm红色感叹号.jpg三天后mm有地方再联系。] gg王:[钱袋.jpgx50红灯] 俞扬眉头一皱。 赵三石沉思道:“的确有点变态。可价格倒不亏,就是苦了小梁。” 周康想到跟梁有意说过的话,也是有点犹豫:“不然我再抬抬价?” 赵三石捧着笔记本来到床边,跟周康一起抬价。 电脑前的俞扬若有所思,修长的手指有规律地叩击着桌面。他看着屏幕上的聊天框,笑了。 群管理俞:[mm被抢了。] gg麻:[+钱袋.jpg] 群管理俞:[钱袋.jpgx100] gg麻:[没问题。] 俞扬打断两人交谈:“赵哥周哥,如果是红灯,这人可以出十万。” 赵三石眼睛一亮,几乎是整个人扑了过去:“果真,好样的小俞!” 他们再去看笔记本电脑屏幕。 gg王:[钱袋.jpgx57最高] 周康对着屏幕上的聊天框呸了声“小气”,对俞扬说:“成交。” 然后,俞扬发送了一个“握手”的表情过去,随意问道:“地点?” 第60章 谈价手段(2) 周康合上笔记本:“维古小区。但是你不要现在告诉客人地点。” 俞扬发送:[保持联系。] 赵三石想了想,不同意:“a区维古太远了,去b区江宁之家。” 周康:“b区环境不好。” 赵三石:“有了周梅还惦记小俞的对象?你把小俞放在哪里。” 他哪里惦记小梁了,他只是对她存了愧疚,周康愠怒道:“别胡说。” 赵三石:“b区差不了多少,我正好要去b区看一下我的人,你身体不舒服,就让小俞跟我去完成交易。” 周康犹豫道:“b区鱼龙混杂,你把房间收拾的干净点。” 赵三石:“这个你放心,签了五年呢,我也不是没有人情味儿。” 周康冷嘲热讽:“你有人情味?你手底下的张依跟你不过两个月,人家为了你多卖命啊,到头来还不是被总部限制了人生自由。” 赵三石怒拍桌子:“够了!你以为我想?她可是我老乡!” 俞扬打着圆场:“两位别动怒,我是她男朋友我做主。就b区吧。” 周康立马对着俞扬啐了句“不是玩意儿东西”跟着身子一躺:“都给老子滚出去,看着你们烦。” 门外的梁有意蹙了蹙眉心,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翻身上床。 很快,有人进来,房门反锁。 俞扬坐在床沿,看着她的背影,思量了好久好久才开口:“昨晚我利用投资取得他们的信任。排水后,他们便让我试试线上福利谈判。” 他抬手,掌住她的肩头:“刚才我给你接下一笔十万的单子,时间定在明晚,地点b区江宁之家小区。” 他忽而叹口气,将下巴蹭过来,嗓音压得很低很低:“有意,别害怕。” “知道了。”她闷声开口,她害怕的不是这些危险,而是身边的人做什么都不跟她提前商量。 梁有意坐起来,主动问:“他们是怎么在线上进行福利谈判的?” 俞扬看着地上女士拖鞋的位置,眸色深深浅浅、意味不明地笑了。 “你不是偷听到了吗?” 梁有意:“……” 她听到了是没错,但她更想知道具体细节,为自己的安全做好打算。 俞扬没瞒着:“是扣扣群。” 首先,有需求的顾客必须通过熟人推荐才可以加入扣扣群。 其次,群成员昵称必须统一马甲前缀,例如:gg王,代表:王先生。 再者,群内聊天或者私聊群管理时必须只发暗语,例如:钱袋.jpg 代表:一千元现金。 最后,指定扣扣空间依据照片选择福利mm,直到价格谈判妥当。 梁有意:“群里成员有多少人?” 俞扬:“一千多。这还只是赵三石和周康管理的群,是珍姐的群。” 想到刚才,他继续道:“群里的私密性和管理制度都很强,除非遭内部人员举报,否则绝对安全。” 这些人都在所谓的总部进行正规培训过,管理制度强并不稀奇。 梁有意穿上鞋:“问题在总部ts金融公司,你有查过这个企业吗?” 俞扬敛目,淡道:“没有。” 梁有意:“你在电脑跟前谈判,就没有找着机会查查他们的总部?” 两秒后,俞扬说:“给我点时间。” 梁有意冷哼了一声,给你点时间,谁给她时间,他难道一点不担心她? 俞扬说:“他们的反侦察能力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你再等等。” 梁有意拿上洗漱用品,准备开门出去前,到底忍不住拆穿他。 “俞扬,现在我们所掌握的应该可以报警了,我们不是执法人员,没理由要凭一己之力推倒大象。 我们只要提供这个线索,警方自然会抽丝剥茧,端了他们的老巢! 你犹豫不决,迟不表态,背着我另有行动,其实,是因为你还没有达到你此行的目的,我说的对吧。” 第61章 B区江宁之家(1) 她恍然明白,自从发现这些人不止是表面传销那么简单时,她就已经被俞扬故意错误的引导了。 他曾说,打击传销,光讲究浅薄的证据没有用,有用的是涉案金额。 涉案金额决定这些人的刑量。 后来他说,如果他们并非传销这么简单,那么就要找到头目的线索。 她不是很了解这种操作,更何况还包括传销和线上线下福利交易。 所以前天看到ts金融总部时,她的确被这样庞大的高级组织吓到了。 当时更认为他说的没错,必须要找到更多的证据,不让那些沉沦在巨额福利交易中的女孩迷茫堕落。 他正是拿准她之前肯为救他,而跟他一起深入传销的这种英雄主义情结,一步步引导她甘愿配合。 虽然不想承认,可她的确上当了,被他牵着鼻子走,到现在进退两难。 真是蠢。 不过,她可不会坐以待毙。 梁有意想到箱子里的螺丝刀,暗暗决定:既然他事事不以真诚待我,那我就先逃出去报警好了。 不仅可以救出张依,还可以捣毁赵三石和周康的这个窝点。 至于他的真正目的,抱歉,现在已经不在她的计划范围内了。 下午。 因为俞扬计划的金融投资骗取的第一桶金做得迅捷漂亮,所以他跟着赵三石再次去了公司总部。 美名:职位转正。 梁有意不管他,寻着没人就把自己单独关在房间里,松筋动骨。 傍晚吃饭,他们没回,赵三石打来电话,说珍姐留他们在总部聚餐。 周康满腔吃味儿:“珍姐太偏心!” 周梅道:“有什么好气的,珍姐看重赵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刘红也吃味儿:“你们说珍姐也都三十好几了怎么就不找男人呢?” 周梅惯想掐事儿,主要还是心里不痛快:“大概看上你家老赵了?” 刘红骂了句:“我去你的!” 潘哥把筷子用力一放,脸色有点阴沉地道:“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小赵好,咱们也跟着好。” 他冷眼扫过周梅和刘红,以往爱看她们掐嘴,现在却有点烦躁。 他说:“你俩也不要争了。珍姐的心上人是咱们大老板,记住了?” 周梅和刘红点头表示“记住了”。 周康却提出疑惑:“这么些年我都没有见过大老板,潘哥你是这里的老人,你见过么?” 梁有意眸光一闪,插了句嘴:“糟老头子一个有什么好看的。” 潘哥:“你怎么知道是糟老头?” 梁有意咬着筷子:“那天总部培训好多人都说没见过大老板,肯定是因为他年纪大身体不好,搞不好只能瘫痪在床指点江山什么的。” 周梅、刘红噗嗤一声笑出来。 周康认真思考,正要夸赞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潘哥开口了。 “咱们原来的大老板三年前才七十多岁就挂了,现在的大老板是前老板的儿子,虽然我也没见过现在的大老板,但绝不是糟老头。” 三年前,七十多岁,这么说前老板的儿子少说也有四、五十岁了吧。 梁有意记下这些关键信息,匆匆扒完饭就洗洗上床休息了。 一个人在这种环境,还挺不习惯。 她盯着黑暗,约莫等到凌晨一点,她才止不住困意,渐渐入睡。 她睡着之前想:俞扬该不会从此就不回来这边了吧? 可是他明明说过,要和赵三石共同去带她完成福利交易的。 第62章 B区江宁之家(2) 可是他,真的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这是她被早晨7点20分的闹钟叫醒后所认知到的事实。 其实,她挺失落的。 说不清楚心里为何有闷闷的感觉。 她打开门,却被坐在门口地上、背靠着墙壁睡觉的他吓了一跳。 “你坐在这里干嘛?” “唔——” 俞扬抻着懒腰,扭动着可能因长时间耸拉脑袋,而造成的脖子酸痛。 他微微仰面,朝她伸出一只手。 唇角浅浅上扬:“夜里回来发现门反锁了,怕扰你清梦,就没叫你。” 梁有意:“……” 这话倒让她心中顿感五味杂陈。 她迟缓地握住他的手,慢慢扣紧,稍稍使劲儿就把他拉了起来。 擦肩而过时,他身上酒气可闻。 梁有意皱皱眉:“几点回来的?” 俞扬回忆:“好像快到三点。” 他背对她站着,大概在地上坐过的原因,休闲裤后沾着不少灰尘。 他很平常地脱裤子。 梁有意迅速撇过脸,咬咬牙。 出去的时候把房门摔得震天响。 俞扬惊诧扭头,看着门板沉思了片刻,眉宇间带着几分疲倦,但眼中似乎藏着几许满意的笑。 喃喃自语:“还是在乎我的?” 是不是还在乎,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看到他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时,她心脏跳动的频率快了。 要不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b区交易之行,是他争取来的,同时也是她的势必之行。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故意把交易价格谈那么高,因为单对于她来说,不论价高价低,她今晚都得拼一拼。 下午时间3点41分,江宁之家。 他们现在所在的屋子里并不脏,显然平常有做定期打扫。 或许在她之前,这里或多或少的也有不下几百个福娃娃光顾过。 赵三石道:“我去楼下叫人过来帮帮忙,你们先收拾着。” 老式小区,每层楼有两家住户。 本地工作的福娃娃在交易期间都会被暂时安排住在这样的小区里。 伪装成住户或者住户家人。 等赵三石出去后,梁有意就匆匆来到窗边,上下左右仔细观察环境。 俞扬:“五楼跳下去,不死也残。” 梁有意皱眉回头,见他双手抄在裤兜,慵懒地倚坐在沙发扶手上。 两人对视数秒。 在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她心里骤然升腾起些许恼怒。 她瞪他一眼,脚步一转去了厨房。 老式房屋就有一点好处,每层楼都装有防盗窗,格局偏小适合攀爬。 有能逃生的路,她也就不急了。 悠哉哉地用电热水壶烧开水,出去的时候正巧见他从卧室出来。 梁有意瞥了眼沙发,被单等床上用品已经不在了。 她故意说:“哟,比我还着急啊。” 瞧她脸上满是放松,完全没有来时路上的焦愁,也没有方才的思忧。 俞扬也开起了玩笑:“嗯,是挺着急的,正准备找个不起眼的地儿把这玩意儿神不知鬼不觉的装上。” 手掌摊开,是针孔摄像头。 梁有意微微凝眉:“你这么拆了它不会被发现吗?他们怀疑怎么办。” 俞扬把针孔摄像头装进裤兜,缓步在客厅巡逻着:“它的内存,顶多可以录制24个小时就满了。” 来之前,赵三石曾经打电话给房屋的专属保洁人员过来简单清扫。 梁有意:“这是保洁干的?” 他检查着电视柜:“显而易见。想必在我们之前,也有不少在这里交易的福娃娃被偷拍过。” 目的差不多和潘哥是一样的。 俞扬接着说:“好比分级式传销其实是一个意思。a级提供资源坐享其成,b级传播赚钱知识,c级发展生意线,赵三石和周康属于d级,e级像你,至于f就是这些靠着偷卖福利视频获取利润的人。” 第63章 进楼就要盯梢(1) 很难想象现在看起来和谐而美好的社会表皮之下,竟然真的还存在着这些难以发现的脏污组织。 他们光明正大在线上线下进行这些活动,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那些新闻上屡见不鲜的人口失踪拐卖妇女,也大多数和他们有关系。 梁有意:“难怪都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这话一点不假。” 俞扬顿住:“……” 他忍不住反驳:“如果不是女人存在吸引力,男人又怎么会……” “所以说男人自制力差!” 她冷冷地打断,门口传来动静时,送他一个大白眼,扭头进了卧室。 俞扬若有所思。 梁有意到卧室不过半分钟,正装模作样地准备铺床单,张依进来了。 明明才十六岁的少女此时看起来颓废的像个三十岁的少妇。 她想了想,主动伸出手示好:“我叫梁有意,你呢?” 她刻意带了明显的云城口音。 张依果然动作一顿,略带疑惑地抬眼看她几秒,继续装枕头套了。 梁有意收回手,笑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叫张依,云城人。” 张依停下来往客厅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挪到她身上:“你是谁?” 梁有意斟酌反问:“你说呢?” 张依已经皱紧了眉,表情凶狠地压低了声音道:“又想试探我?” 刻意压低声音,代表不愿声张。 梁有意不明白这个“又”字代表了什么意思:“试探什么?” 张依观察她一会儿,解释:“我才被骗进来的时候,反抗过逃跑过,但都失败了,他们偶尔会让人来试探,试探我是不是真的服从。” 梁有意不确定她话里的真假。 她说:“我也是被骗进来的。” 张依明显不信:“那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你是条子吗?” 梁有意低头,上下看了自己一眼,莫明有些好笑:“我竟然像警察?” 她一副“真是败给你了”的表情。 “我上车前,在云城火车站看到有位母亲拿着你的照片,还有在1216次列车上,有位头发花白的父亲也拿着你的照片,他们在找你。” “你说真的?!” 张依明显有些激动,眼睛里迅速涌上水光:“是我妈,是我爸……可是能有什么办法,我出不去了。” 这时,客厅传来赵三石的说话声。 “你俩好了没有,出来看看吃什么饭,我打电话让别人送!” “噢,马上就好了!” 梁有意扬声回应,随即小声对张依说:“别哭,你想引起注意吗?” 张依紧紧抓住她的手:“那你告诉我你是谁,是不是救我出去的?” 有脚步声靠近,梁有意皱眉:“我是进来赚钱的,谁要救你出去。” “你……” 张依也听到了脚步声,抹掉眼泪,若无其事地蹲下身系鞋带。 俞扬出现在门口,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梁有意:“好了?” 梁有意摇头:“好了,这就来。” 她摇头代表的意思是,并不确定张依是否已经成为他们的一员。 她本想和张依说明一切,是张依刚才提到“被试探”提醒了她。 如果张依仍旧偏执叛逆,那么刚才很有可能是张依对她的试探。 提早暴露目的,是蠢人所为。 她此番模凌两可的说明情况,若张依还想回家,那就必然不会把她们的对话告诉赵三石。 若张依告诉了赵三石,赵三石就会告诉珍姐,珍姐对张父寻女一事可是清楚得很。 因为珍姐,当初也被张依的父亲拿着照片询问过。 所以,她怎样都不会被怀疑。 第64章 进楼就要盯梢(2) 吃完晚饭,赵三石送张依离开。 约莫隔了几分钟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正说着电话,说电话的途中还时不时地去看梁有意。 梁有意站在窗边,忽略赵三石左一眼右一眼的目光,好似老僧入定。 俞扬在她旁边抽着烟。 忽然低声开口:“做的很好。” 她笑:“我差点露了馅儿。” 没错,从赵三石讲电话的态度和语气来判断,电话那头应该是珍姐。 “原来你们认识张依,我说她怎么情绪不对劲。”赵三石挂了电话。 梁有意道:“不算认识,就在火车上见过她照片,珍姐也知道的。” 这时,赵三石的扣扣消息响了。 他看了一眼,笑了:“你们也过来,趁着第一次好好看看学学,以后我退休了你们就可以独当一面。” gg麻:【我快要到站了。】 江宁小赵:【到站后右行三百多米江宁之家,从北门进,直走左拐后,到3单元再发消息。】 gg麻:【好。】 赵三石说:“等等我和小俞会下去盯着这个人,就不上来了。” 梁有意露出一丝害怕:“那钱呢,你们不是说还要收钱吗?” 赵三石:“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首先,你要把钱的数目点清楚。” 俞扬担心道:“我们不在这里,她一个人应付没问题?” 赵三石:“我们这一行高利润,但是有风险,万一出意外,只要我们这些做幕后的不露面,像小梁这种情况进去,顶多关押半个月。” 然后,他看着梁有意:“总部培训课你也听了,应该知道什么意思。” 梁有意点头:“我懂。但凡发生意外我绝不会供出组织。” 这是典型的弃车保帅。 赵三石安慰:“放心吧,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发生问题。记住好好干,这笔单子你一个人能分三万呢。” 梁有意眼睛亮亮的:“明白。” 见俞扬默不作声,赵三石看了眼手机屏幕,心想还有时间。 “这样,我给你们俩一点时间好好谈谈,过了今晚大家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你俩也不要再发生矛盾。” “谢谢赵哥。” 俞扬应了,等赵三石出去后,他才露出一抹微笑,调侃:“紧张?” 梁有意坐在沙发,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淡定从容:“打不过就逃,我可不会为了你的计划葬送我自己。” 俞扬忍俊不禁:“下手轻一点。” 梁有意咬牙:“你真不担心我?” 俞扬拧开她的茶杯盖,撕开包裹着红糖块的包装纸:“不担心。” 开水倒入,糖块迅速融化。 他拿着杯子,唇瓣贴近杯沿,吹了半分钟后,把杯子递给她。 他笑时温柔:“趁热喝。” 此刻看着他,梁有意竟恍惚感到几分委屈和对他的陌生。 她接过杯子,撇开脸:“你走吧。” 都说,陌生人再怎么伤害你,都敌不过爱人给予你心脏的轻轻一击。 他既不是她的爱人,也不是她喜欢的人,只是亲近过的异性罢了。 可为什么,还能让她心里难受呢。 她有些自欺欺人地想:或许,他真的相信自己有能力解决。 分秒飞逝。 几近九点,外面突然响起叩门声。 梁有意迅速拉上客厅窗帘,快步走至玄关处,通过猫眼只能看见门外是个头戴渔夫帽的纤瘦男子。 她隔着门警惕问:“谁?” 半晌,外面传来一声闷闷的回答。 “一枝梨花压海棠。” 第65章 暗号:三人打麻将(1) 是了,“gg麻”的扣扣昵称正是所谓的“一枝梨花压海棠”。 梁有意屏住呼吸,默了两秒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后才打开门,等gg麻进屋后,她往外看了一眼。 站在楼梯转角处的赵三石对她点头,表示“盯梢完毕,没有异样”。 她也点点头,关上门,缓缓转身,正对上站在几米开外的gg麻那似笑非笑的一双眼。 他眉清目秀,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背着帆布包,帽子下的脸部皮肤白得过分。 gg麻忽而笑了声,像在评价:“果然,照片比真人好看。” 她眸光一闪:“你成年了?” gg麻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童颜。真实年龄32了。” 他取下背包,手在上面拍了拍之后放在矮几上:“钱我带来了,你要不要清点一下?” 梁有意随意瞥了一眼:“不用了。你需要喝点白开水吗?” 她也走到矮几旁,握紧把手,将电茶壶拿了起来,微笑着看他。 那笑,有点深意。 gg麻警惕地盯着她手中随时都有可能泼过来的水,退后了两步。 “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正题?” 梁有意稍一皱眉,随即舒展,她放下电水壶,恍然点点头,二话不说已经往卧室那边走去。 gg麻见此又是一愣,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去:“等等,梁小姐你可能误会了,我还没自我介……” 话都没说完,就见前面那女人突然停下,动作流畅,长腿带风! 他走得急促,退让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这一脚带着凌厉之风朝着自己的面颊凶狠地直击过来。 面对危险时,他全身肌肉出于本能绷紧,但拳头却是紧了又松。 千钧一发之际,他十分害怕地缩着脖子往下蹲,募地感觉头上一阵狂风入境般的地毯式掠过。 帽子已被掀掉在地。 gg麻惊愕地看着地上的帽子,惨白着脸咽了口唾沫:“我去!” 还好他反应灵敏。 “你去?去哪里?”女声淡淡地响彻在头顶上方。 gg麻僵硬着脖子抬头,看她日光灯下尽显冷然的俏脸:“梁小姐……” 梁有意弯腰,唇角忽扬:“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叫梁姐。” 语毕,她扬起的唇角却又忽然落下,冷冷淡淡道:“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让我消消火。” “啊?啊——” 他猜中了开头,没猜中这结尾! gg麻坐在沙发上捂着半边脸,偷偷瞄一眼坐在对面的女人。 又美又凶又狠又辣,两分钟前的那一拳真是被打得措不及防。 梁有意这会儿心情很好:“说吧,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gg麻揉按着疼痛的腮帮:“俞哥就让我过来演出戏,别的没说。” 然后,他忍不住问:“梁小……” 梁有意一个眼刀子甩过去,gg麻浑身一抖,立马改口:“梁姐!” 同时已经在内心疯狂吐槽,俞哥年纪没他大,却让他喊“哥”。 这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竟然也逼迫着他喊“姐”。 童颜是他的错吗? 这两个人,都好不要脸。 梁有意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gg麻正襟危坐。 “我姓朱,单名一个川字。不过俞哥说我的名字是个bug,所以给我起了小名,梁姐叫我麻将就好。” “哦,麻将……把你手机给我。” 麻将毫不犹豫解锁手机,递给她。 她点开搜索:“喝水自己倒。” 麻将随意应了一声,秉持着不解就问的好学精神:“梁姐,俞哥明明跟我说了你不知道我,那你又是怎么认出我是俞哥的人呢?” 她眉眼不抬:“你进门后夸我的那句话,用的是阴县的口音。面对我的袭击,你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动手反击,而是害怕蹲下。” 麻将眼珠子一转:“我没有反击是因为我不会拳脚功夫,我弱!” 第66章 暗号:三人打麻将(2) 她从“ts金融集团”资料的页面抬首,轻笑反问:“是吗?” 麻将心虚,转移话题:“你说的没错,我故意用了阴县的口音想看看你什么反应。” 她不轻不重地哼了声,到底没说话,继续看手机屏。 觉得后腰硌得慌,手一摸,把别在裤腰里的小型螺丝刀拔了出来。 随手丢到矮几上。 等麻将看清,又是浑身一抖。 幸好他刚才装怂没还手,不然指不定现在身上就多了个血窟窿。 这个女人,真要做他们嫂子吗? “哔哔q!” “哔哔q!” 麻将伸长了脖子一看:“短信!” 梁有意点开第一条,来自“妙可”:【三人打麻将。】 麻将解释:“是杨妙可。” 梁有意点开第二条,来自“谭靖”:【三人打麻将。】 麻将嘿嘿一笑:“这个你知道的,他就是谭哥。” 然后,麻将给自己倒了杯水,见她好像在回复消息,也没反对。 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隐瞒的。 可是,梁有意却皱了眉。 她把手机丢还:“什么玩意儿!” 麻将喝着水,拿起手机一看。 我:【三缺一是不行了,下载个双人麻将app自个儿玩去。】 谭靖:【拜拜咯,小宝贝。】 手里的手机机身越来越热,麻将瞪大眼,噗地一下喷出嘴里的茶水,同时把手机往客厅中央一丢。 她抹着脸上水:“你神……” “砰!” 一声闷响,眼角火光一闪。 梁有意脏话都没来得及骂完,就被这声儿吓了一跳,余下的“经病”两个字卡在喉咙口。 手机竟然……炸了! 麻将擦着额角冷汗:“梁姐,你怎么能这么回复消息呢!” 她不这么回复消息,那怎么回复? 难不成要说‘三缺一吗,等一等,我马上就来了啊老弟’?! 梁有意稍一眯眼:“什么意思?” 麻将一边摇头惋惜炸掉的手机,一边从腰包里取出另一部手机。 “我以为俞哥什么都跟你说了,搞半天你还不知道啊,这是暗语!” “暗语?” 很快,麻将把短信页面给她看。 我:【麻将喊救命。】 梁有意眼角一抽,敢情这“麻将”不是物体,而是麻将本人啊。 奇葩暗号也是醉了。 她起身,去看炸掉的手机,听身后响起视频通话的提示音。 “我说朱川,你没告诉小梁暗号是什么吗?她手没事儿吧?” “梁姐当然没事啦,有事的是我,我的新手机已经报废了!” “像这种事情以后习惯就好,我的新手机也是小梁整废的。唉,你刚才喊小梁什么,我没听错吧,梁姐?” 麻将看了她一眼,偷偷把手机摄像头对准她:“她逼我喊的。” 她动作一顿,放下刚拿上手的簸箕,握着扫帚直起腰来看过去。 屏幕里谭哥挥手:“小梁!” 她对谭哥印象不错,面无表情两秒后,正要扬起笑容时,屏幕里突然又出现一人,是那晚吃饭在清真店给周康香烟的年轻女子。 “我说你怎么要我引爆麻将手机里的芯片,弄了半天是误会?” 麻将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嫂子其实不知道咱们的暗号,不过刚才我已经告诉她了,妙可……” 杨妙可满脸不悦:“俞哥说过,不要把暗号随便告诉外人!” 谭哥道:“小梁不是外人。” 杨妙可冷嘲一声,反笑:“是吗,俞哥没告诉我!” 这种话题明显歪了,麻将连忙说声“拜拜”挂了视频通话,对梁有意讪讪地笑:“梁姐……” 她把扫把往地上一丢,冷冰冰地留下一句“清理干净,走的时候再来叫我”后,就进了卧室。 那背影,明显带了气。 卧室门被关上了。 麻将摇摇头,唉声叹气:“俞哥这干的叫什么事儿啊!” 第67章 被抢劫犯套了车牌(1) 此时,停靠在江宁之家北门不远处路边灌木丛旁的新面包车里。 赵三石递给副驾的俞扬一支烟。 打火机的火苗跳动间,俞扬咬着香烟凑过去点燃。 两人吞云吐雾,不约而同地望着同一个方向——小区3单元。 赵三石:“这种感觉我知道,要是心情不好就跟我聊聊,吐槽一下。” 毕竟是自己的女人,此刻却…… 俞扬吐口烟:“总归要走这一遭,没什么心情不好。” 说话间收回目光,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外面的漆黑夜色。 眼底是看不透的深沉。 然后,他抬腕,看了眼手表。 举手投足间似乎藏着些许心事。 赵三石见此:“还嘴硬?心里都急坏了吧,可急也没用,要一夜呢。” 俞扬皱眉,脸上露出一抹烦躁的神色,于是打开门:“我透透气。” 车子对面就是便利店。 赵三石一直看着,俞扬抽完香烟才走进去,站在货架当头挑挑拣拣。 他弹掉烟头,也准备去看看,买点零食什么的解解夜馋,刚把手放在车门上,却忽然被前方突兀出现的一抹红蓝灯晃了眼。 赵三石眯着眼定睛一瞧,不由得微微变了脸色,心中暗道糟糕。 竟然是警察! 警车停下,有两名警员下车走来,一人用无线对讲机说着什么,一人则弯着腰检查他的面包车牌。 赵三石把脑袋探出车窗外:“发生什么事了,我可是良好市民啊!” 警员道:“请你下车,出示证件。” 赵三石乖乖配合,眼角余光却在注意着便利店那边的动静。 警员:“我们怀疑你跟一起珠宝店抢劫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赵三石听此皱眉,本以为他们在查福利交易,但却不是。 “警察同志,肯定是你们搞错了,我这车是昨天才提的!” “抢劫案就发生在昨晚。搞没搞错我们不知道,有话到警局再说。” 赵三石无语。 他敢肯定绝对是哪里出了问题,而眼下是势必要和警察走一遭的。 他又看了眼便利店方向,正巧见俞扬拿着两瓶饮料走出来。 两人视线对上。 赵三石微一摇头,表示:不要管,你留在这里等待完成交易。 俞扬几不可见地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往小区内走去。 他脚步没停,直接来到3单元五楼。 敲门之后,门被打开。 俞扬走进去:“她人呢?” 麻将指着卧室的方向:“梁姐睡觉去了,让我走的时候再把她叫醒。” 然后,麻将把之前发生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一遍。 俞扬思考了会儿,进入卧室。 她侧躺在床上,半蜷起身子,眉宇间神色安安静静,似乎已经睡沉。 他抬手抚上她的眼角眉梢。 像极了抚着十分珍爱的东西。 过了会儿,他才淡淡道:“赵三石那边我安排好了,你安心睡,我出去办点事,明早会过来接你。” 她纹丝不动,却在感觉到有呼吸靠近脸颊时,选择翻个身躲避。 梁有意:“知道了。” 俞扬一吻落空,并未觉得可惜,本就知道她没睡着,刚刚不过是逼她讲话。 他把手上的饮料放在床头柜,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息,他离开之前说:“再给我几天时间。” 她如果突然逃出去,他的处境就艰难了,所以她只能跟他共同进退。 梁有意别无选择。 本来她想不顾一切逃走,但在明白这次福利交易他早有安排后,她对他的那点失望也消失殆尽。 还有他之前说的那些话,让她误以为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竟原来都是他故意那么说的。 这个男人,真坏。 几天时间而已,她等得了…… 第68章 被抢劫犯套了车牌(2) 第二天回到民居,两人被盘问。 刘红眼巴巴望着门口:“怎么就你们回来了,你赵哥呢,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俞扬把钱交给潘哥,面上几分黯然和后怕:“昨晚出了点意外,赵哥被带到警察局了。” 院中几人皆已变了脸色,刘红更是脸色一白:“被发现了?” 俞扬摇头:“好像不是。” 仍然头晕脑胀、气虚无力、扶着额头靠着墙壁的周康说道:“你一次性把话说完整行不行?!” 周梅现在可管不上别的,眼珠子骨碌一转,凑到潘哥旁边,两人蹲着一块儿数钱去了。 梁有意看了几人一眼,又看了眼俞扬,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我回房休息”就进了屋。 钱到手,功劳都是她的。 怎么着也不能亏待了人家,周康让周梅去把厨房里早就炖上的乌鸡汤端给她喝。 周梅不甘不愿地去了。 等俞扬把昨晚赵三石当时被带走的情况说清楚后,周康松口气。 “只要不是我们被发现就行。” 这时潘哥也差不多数完钱,抱着怀里的包跟抱宝贝似的:“一张不少。小俞干得不错,继续努力。” 俞扬脸上没什么笑意,实力表现身为一个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后的神情。 周康笑着安慰:“别想那么多,心里难受的时候想想钱就什么都舒坦了。” 俞扬点点头,不经意间看向站在一旁的刘红,她满眼含泪,用些许哭腔怒道:“就知道钱钱钱!你们都不担心老赵吗?” 潘哥撇撇嘴:“你们慢慢聊,我去跟珍姐汇报消息。” 说完,抱着钱进屋了。 周康搬了个小凳子坐着,无奈道:“你让我们有什么办法……” 弃车保帅,是总部的宗旨。 这几人整天见的一荣俱荣,可到关键时刻,那就是劳燕分飞。俞扬思量道:“应该没什么大事。” 刘红瞪他一眼,咬咬牙根一跺脚,泼妇般地道:“我不管!你们不担心老赵我担心!我现在就去警察局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话落,门外响起一道鸣笛。 “是老赵!”刘红眼睛一亮,跑到门边,可一时间找不到门禁卡,急得都快哭了。 周康掏出自己的卡正要讲话,刚好门开了。刘红看清人后激动地扑上去一把将赵三石抱住。 “你这婆娘,快快松开我,这是要吊死在我身上么!” 等刘红哭哭唧唧的退开,赵三石就把门关上,见院子里的另外两人:“交易怎么样了?” 本就知道赵三石肯定会回来,俞扬笑答:“潘哥刚点完钱。” 早起有点凉,周康哆哆嗦嗦的打了个喷嚏:“先别说这个,先说说你怎么回事儿?” 提到这个赵三石就来气:“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抢劫珠宝店,逃跑的车辆套用了我们车的车牌号!” 周康又打了个喷嚏,神色恹恹:“天底下竟有这么巧的事?” 赵三石咳了口痰,呸道:“还有更巧的!那作案的车辆不仅跟我们的车是同一个款系,而且它还把车开到了d区。” 周康:“什么?!” 赵三石偃息旗鼓:“你没听错,就是d区,d区完了。我出来之前,那些条子已经连夜赶去彻查那里了。” 刘红:“怎么办,你没通知珍姐?” 俞扬这时插嘴道:“赵哥手机没电。” 赵三石点头:“昨晚盯梢完姓麻的那个客人,就没什么电了。” 一时之间,院子里的四人都不说话了。 打破沉默的是周康:“这事你就假装不知道,别对外面透露半个字。” 赵三石点了根烟:“我知道。我们好就行了,别的区咱管不着。” 想到昨晚,赵三石表扬道:“小俞昨晚临危不乱,很好。” 他回:“赵哥周哥带的好。” 周康笑道:“好了,小俞应该也是一夜没睡,回屋休息吧,顺便陪陪小梁,午饭好了再喊你们。” 俞扬点点头并不做声,抬脚离开。 四周无人时。 他唇角轻轻扬起,笑容高深莫测。 第69章 没有计划便是计划(1) 梁有意装模作样修养了两天,期间一直在屋子里做室内健身运动。 每天鸡汤人参汤汤汤不断。 第三日,刘红又端着骨头汤来了。 见俞扬正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给梁有意捶腿,也是笑了。 她欣慰叹息:“看到你们俩和和气气的,我们也就放心了。” 梁有意在手机上玩单机斗地主,闻言道:“谢谢你们这样照顾我,我会好好工作报答你们的。” 刘红心里乐开了花,巴不得她早点休养好,早点去接单,年轻漂亮身材棒果然就是革命的本钱呀。 “记得喝汤啊,熬了四个小时呢。” “谢谢红姐!” 等刘红走了,梁有意脸上的笑容也就消失不见了。 她烦躁地挪开腿,满是嫌弃:“劲儿都没有,你挠痒痒呢。” 俞扬挑高了一边眉尾,没反驳,把门反锁了之后才低声说:“明天我会给你接个单……是真正的单。” 梁有意刚下床活动筋骨,惊呆了。 这个男人,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听一下他的准备再说:“计划是什么?” 可谁知,他竟然丝毫没有同舟共济的心,极淡的口吻来了句:“没有计划便是计划。” 梁有意微怒,难以置信道:“你这是让我自生自灭?你混蛋!” 俞扬:“……听我说完。” 梁有意抬手:“什么都别说了,想让我配合你是吧,行,把汤喝了,把我的衣服洗了,晚饭你喂我吃!” 他淡淡地问:“澡呢,要我帮你洗吗?” 梁有意瞪眼:“……” 过了一会儿。 他把骨头汤喝了干净,唯独留下奶白的山药和橙红的枸杞。 她指着碗:“你知道六零年吗,人们为了活命啃的是树皮,所以我们要善待一米一菜的,不能浪费。” 俞扬盯着碗默了几秒,认命地拿起勺子把不喜欢的两样食物吃掉了。 梁有意很高兴。 晚饭时,他真的把饭菜端了过来。 为此,周梅特地跑过来呛声:“这也太娇气了吧,跟坐月子一样!” 梁有意抬手,轻扶额角,眉间三分愁色,眼底三分哀伤,余下的劲儿全用在了拿捏腔调上。 倒是把娇娇弱弱的病美人模样演绎的淋漓尽致。 “估计明天是不行了。那晚被折腾的够呛,还是再休养两天看看吧。” 跟在周梅身后的刘红听此,立马跳了出来,指责周梅:“你有能耐你去赚钱啊,到时候我绝对好菜好汤好待遇的供着你!” 周梅叉腰:“讽刺谁呢?你个骨质疏松的老妇女,找骂呢是不是!” 刘红昂着下巴瞪着眼:“你说谁骨质疏松、说谁老?几天没吵你牙根又痒了是不是?真要牙痒痒,就去拿你家周康的火腿肠磨磨牙吧!” 周梅眼睛都气红了,二话不说就掐了过去…… 半分钟后。 梁有意摇头啧啧道:“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不过这段时间我意识到这句话其实并不是绝对的。” 两个女人的戏,也挺精彩。 她看了眼俞扬,英俊的脸上依旧是之前的毫无表情,疏离、冷淡。 然后,就瞧见他的眼睛望了过来,一如初见时的墨黑和幽深。 漆黑的瞳仁里,有她怔愣的模样,像是刻进去一般,仿佛要把她整个人缱留在里面。 梁有意心中一颤,若无其事地将呆滞的视线挪开,看向别处。 她淡淡开口,命令:“关门……” 欲言又止,后面好像还有话。 俞扬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去把门关上,对于外面的吵闹视若无睹。 他执起筷子夹菜:“张嘴。” 没错了。 她的话应该是:关门……喂我。 第70章 没有计划便是计划(2) 时间飞逝,又是一夜过,空气中好像弥漫着粉色的气息。 床边—— 她用手指挑逗着他的下巴,说话的时候嗓音是软的,‘喂我!’ 他捉住她作乱的手指,‘好。’ 沉浸在春梦中的梁有意,被一阵隐隐约约的叫骂声吵醒了。 她皱着眉,翻了个身,一巴掌拍到某人身上,带着没睡饱的烦躁:“大清早的,又在吵什么。” 俞扬眼都不睁,把她的手拿开,淡道:“周梅要去找清真店的老板评理。” 梁有意脑子一清,突兀地想起来他喂的那枚水果糖。 “没解药了?” 那香烟里到底掺杂了什么药,药效竟然如此厉害。 “有。” 俞扬起床,在她的行李箱中翻找。 梁有意单手撑着脑袋:“你到底在我的箱子里装了多少东西?” 该不会除了螺丝刀,他还把别的什么凶器藏在她箱子里了吧。 过了一会儿。 他捏着枚糖果来了,叮嘱道:“找机会让他吃下解药。” 梁有意眉心一皱,拒绝:“我不要,你自己让他吃。” 俞扬把糖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说出的话依旧很欠扁。 “男人给男人糖,会很奇怪。” 听到他这么说,她立马就从床上翻身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比着。 “你搞清楚,我跟你是合作关系,不是你小弟,凭什么事事听你的!” 她个子本就不矮,这会儿站在50公分左右高的床上,说话的时候像个睥睨天下的傲娇女王。 然后,像方才梦中一样,他捉住她的食指,轻声道:“那就算了。” 不吃解药一个月后自然会康复。 可是这语气,被梁有意一听,瞬间就没了脾气。 她抽回手指,坐在床边穿鞋,到底先行服软:“你告诉我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我可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俞扬:“没有计划,便是计划。今天你只要见机行事,回来就行。” 她都快要被他气乐了。 “你让我一个女流之辈面对一个嫖客,我自己都不敢保证我能安全脱身!你又从哪里判断我一定能回来!” 这回,他沉默了。 俞扬在想,他好像太相信她了,明明前段时间还没有这种能把计划的成败妥妥交给她的感觉。 是什么让自己变得这么快? 见他不说话,她嗤笑了声,可是两人到底有点情分在…… 她开门出去之前说:“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就要去报警。” 为他耗了这么久,她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倘若他把她当自己人还好,可关键就在于,他什么都不肯对她说。 下午时分。 周康拖着虚弱的身子,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晒太阳。 这个天虽然不是那么热,但太阳也还是很毒辣的。 周康稍稍有些受不住,虚弱地喘着气儿,脸上冷汗直冒。 周梅站在阴凉地嗑瓜子:“网上医生说了,像你这种情况,就要多晒晒太阳补点钙,以后也不要喝酒。” 周康气虚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感觉身子底被掏空,难受极了。 他咽了口唾沫:“梅梅啊,我这眼睛看东西一黑一黑的,不晒了。” 不远处啃着黄瓜,一直注意着他们说话的梁有意,眼睛一亮:“周哥该不会是贫血了吧。” 周梅:“哪有大老爷们贫血的!” 可周康却觉得贫血一说有点道理。 “我肯定是贫血了,梅梅,快去厨房把糖罐拿给我解燃眉之急!” 梁有意抓准时机:“我早上整理箱子发现还有一枚糖果,特别甜。” 掌心摊开,糖果色泽翠绿。 是苹果味。 …… 第71章 你好,我叫唐年(1) 出发去江宁之家的路上,赵三石就在说今天要交易的这个客人。 “昨晚接的那个我给退了,现在的这个是周康早上才接的。” 其实对于福娃娃来说,客人是谁都一样,只要有钱就行。 可俞扬听此却微微皱眉,似乎有些抵触:“为什么?” 赵三石道:“这个客人是香城的大老板,早上亲自打电话给周康定下的,不能得罪。” 有头有脸的大老板自然比籍籍无名的小人物要难对付的多。 俞扬看了眼后视镜,见她好像已经睡着了,不由得眉宇微沉。 虽然相信她的聪明和能力,但还是狠不下心让她身处险境,所以昨晚他临时改变计划让谭哥充当交易对象,只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可是现在…… 抵达江宁之后,赵三石去看望张依,顺便通知她晚上也有交易。 屋子里剩下他们两人时。 俞扬把一包香烟交给她:“情况有变,你见机行事。” 香烟的作用不需要多说。 梁有意并不是太明白,之前在车里其实她一直是闭眼假寐,他们的对话她也确实听到了。 “换客人而已,怎么变了?” 他并不准备把之前让谭哥充当客人的决定告诉她,没有意义。 他想了想,才冷淡回:“之前那客人我看过照片,瘦瘦小小容易放倒,这个客人我不确定。” 梁有意:“……” —— 夜晚来临。 交易前奏如常。 只不过赵三石负责张依和另外两名福娃娃,俞扬则负责梁有意这边。 21:56分,客人出现。 赵三石:“就是他,跟上去盯着,我这边的客人也要来了。” 俞扬看了眼刚进入视野中戴着口罩的高个子男人,下车远远跟着。 今晚的月光不太亮,夜空也看不见星星,地面上树的影子很安静。 那人走得不快,仿佛在散步。 到3单元楼下时,那人停下拿出手机,大概是在联系赵三石。 俞扬隐在树后抬头看五楼。 厨房里的灯光亮着,晚上她没肯吃饭,一个小时前赵三石买了两桶泡面送上去给她。 估计她现在饿了,在煮面吧。 俞扬收回视线,见那人在原地抽起香烟,一侧耳朵上挂着口罩,路灯昏暗,即便他在黑夜中视物如昼,但因距离较远,还是看不清。 片刻,那人接着电话走进楼中。 俞扬继续跟上,夜深人静,所以爬楼的时候他都刻意压着脚步。 而那人步伐沉稳,从讲电话时的音色来判断,应该是个年轻男人。 五楼很快就到。 俞扬停在四楼转角,静听。 两声叩门。 几秒后,门“咔哒”一声开了,紧跟着又“啪嗒”一声关上。 楼道寂静。 这一刻,俞扬的心里,竟恍然生出一种很不是滋味的感觉。 她是他要的人。 虽然现在和爱沾不上边,但她的确强势闯进了他的生活,从来没有这样一个女人…… 俞扬纹丝不动,沉思数秒之后转身下楼,途中,他随手把墙壁上贴着的广告纸撕了下来。 狠狠地攥成一团。 直到看不见那纸上碍眼的绿色。 他一路出了小区北门,见面包车内已空无一人,遂走进便利店。 他站在货架当头挑着饮料,很快就有个女子走过来:“12点后全城停电半个小时,这半小时是ts总部看守最薄弱的时间。” 香城六年前曾爆发过一场特大地质自然灾害,死亡人数上百。 灾害发生时间是午夜12点,故而十年为期,每到这时,就会停电半小时以表示对死去民众的哀悼。 俞扬想到梁有意,便说:“你留在这里见机行事,必要时助她离开。” 杨妙可皱眉:“俞哥……” 刚开口准备说些什么,他就已经拿了瓶饮料去了收银台。 俨然不容反驳。 第72章 你好,我叫唐年(2) 时间倒回几分钟前—— 梁有意惊讶地看着出现在门口十分眼熟的年轻男人,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直到门被他关上。 她心中一颤,退后两步并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他伸出右手,嘴角有笑,说话时音色动听:“你好,我叫唐年。” 梁有意盯着这只手瞧了会儿,暗道这年头嫖客都这么懂礼貌了? 她一知识分子,可不能落短,正伸手要握住,她却停下,脑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就把手缩了回去。 厨房里的电水壶自动跳了。 她一边后退一边磕巴:“你、你先坐,我的水好像……开了。” 她快步走进厨房的身影略显慌乱,唐年见此心中顿感愉悦。 他环顾屋中摆设,没有餐桌,最后寻到沙发上坐着,想到此番前来见她的初衷,唇角微微翘起。 原因么…… 或许,是电梯里的初见,她彷徨的样子,带着抗拒的脸。 也或许,是楼梯道里的聊天,她拿着自己喜爱的茶杯。 可最多的,大概因为她是云城人,因为她是……他的人。 唐年想到回忆中记得为数不多的童年往事,笑意渐渐收敛,却见她自厨房端着一桶泡面出来时,缓缓凝聚的阴郁迅速消散。 梁有意吃着面。 任她尽量装作吃自己的,可还是能感到他灼灼凝望过来的目光。 她咽下面,抬眼看他,静了会儿才淡淡的问:“你要吃吗?” 唐年立刻反问:“还有吗?” 面,肯定是有的。 至于她为什么主动分享,其实有很多原因。 首先,上次在总部她逃下楼后,整个下午都没听到某某老板因为福娃娃逃走而大动干戈的消息。 其次,她对他印象不算讨厌。 最后,是为了拖延时间。因为她忘记问俞扬,这种香烟吸在嘴里时会不会有特殊的味道。 万一有异味,而酒精或者泡面可以暂时影响人的嗅觉和味觉。 她观他动作自然熟练,还隐隐透露出几分怀念的神色,问:“偶尔吃一下味道还不错吧?” “嗯,有十几年没吃过了。” “十几年?你多大啦。” “三十。” 聊天到这里戛然而止。 梁有意脸色微变,兀自沉思,等他吃完面后,她寻了个机会问:“你从小就生活在这里?” 他低头看手机,并没回答。 她等了会儿,收拾矮几,又试探问:“唐年……是你本名吗?” 他忽然抬头了。 看着她的时候,眼里露出几分危险的神色,不过很快消失了。 他起身离开沙发往窗边走。 梁有意眨眼:“抱歉,因为你跟我认识的一个老乡长得很像。” 唐年点了根烟:“你老乡?” 梁有意想到火车上的那份二十年前的云城早报,思绪沸腾。 她放好垃圾,也来到窗边站着,说话时偏头观察他:“我是南方云城人,我老乡……姓江。” 唐年刚吸进嘴里的这口烟,在腔肺中酝酿了很久,才缓缓吐出。 他笑了:“是吗,的确巧。” 梁有意收回目光。 尽管所有的事情都太过巧合,太过匪夷所思,可愈是这样她就愈加确定自己的心中所想。 她思量着:“前段时间听闻江家掌舵人肺癌晚期快不行了,而临终遗愿是想亲生儿女陪伴在侧。” 唐年默了片刻,说:“难道你现在说的江家儿女并非他亲生?” 梁有意耸耸肩:“传言是这么传的。传言还说他其实还有个小儿子呢,并且,他因这个癌症,现要找回二十年前走丢的小儿子。” 第73章 敢跟我摊牌,你想过后果没?(1) 她缓慢转身,背靠窗户,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掠过去,竟见他面上浮现出几分漠然的森冷。 想到此刻二人身份,梁有意眼珠子一转,连忙挽救局势:“其实近点看又感觉不是怎么像了。” 他捻灭了烟头,忽然问:“见过几次了,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她皱眉:“你说你叫唐年,而他们说你是香城有钱的大老板。” 唐年淡淡笑了:“对,我很有钱。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回到你自己的家乡去。考虑考虑。” 梁有意:“为什么?” 他还是淡笑的模样:“难道你不想回去?还是说你心愿未了?” 这种淡然无害的笑容,搭配上最后一句话,无端让她心中一突。 有个可怕的想法在脑中生成。 她不动声色敛下眉眼,长而密的睫毛不自觉扑闪,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我当然想回去……可是我、我还没有赚够钱。” 话落,突然响起了叩门声。 二人双双皱眉。 梁有意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这么快? 会是俞扬不肯说的计划吗? “那个,你要不要去卧室里避一避?我先去看看是谁。”她问。 本以为他明白,会躲一躲,可谁知他只是微一摇头,削薄的唇瓣弯了弯,嘴角勾起:“去开吧。” 梁有意犹豫,踌躇上前。 刚拧开门把手,就有一道带着香气的娇躯扑了过来。 “救救我!” 因声音,她才忍住手脚没把这人给踢飞,任由其扑进自己怀里。 她怀里的张依瑟瑟发抖,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而梁有意则张开手臂,并没有碰她,只是鼻端闻到一股子血腥味。 “你先把我松开。” “不!我怕,我杀人了,你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救我!” 她眉心一拢,夜里寂静,张依说的话还有两句飘荡在楼梯道中。 “关上门再说,松开。” 过了十几秒,张依才稳定情绪慢慢地从她的怀抱里退离,接着看见了窗边的年轻男人,浑身一怔。 梁有意刚把门关上,回头就见张依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浑身剧烈的哆嗦着,也不说话。 她忍不住去看唐年。 依旧是方才的模样,双手抄在裤兜,站得很随意,整个人透着一种莫名的慵懒和威严。 他懒懒地掀起半瞌的眼,似笑非笑地看向梁有意,但话,却是对着张依说的:“跪我做什么,我既不是起死回生的医生,也不是检验死因的法医,更不是侦办刑事案件的警察。” “唐年……”梁有意刚开口,就收到了来自张依惊怒的表情。 她失控尖叫:“老女人闭嘴!” 梁有意:“……” 张依跪趴在地上,卑微的毫无自我,祈求道:“唐总饶命。” 简单的四个字,已经让梁有意万分确定了,唐年就是ts老总。 她的脊背有点寒了,双脚也有点僵硬,眼波流转间,想到了俞扬给她的香烟,就在厨房! “起来吧。” 唐年坐回了沙发,看了眼毫无反应的二人,笑了:“不要怕,我又不会吃人,过来坐。” 张依磕了一个头:“唐总,我那里还有、有点事情要处理……” “3栋401。”她未说完,唐年就拨通电话,言简意骇报出地址。 挂断电话后,他说:“去楼下等着,按照他们说的做。明白?” 跪着的张依浑身一抖,好像极为害怕他,又卑微的磕一个头,才喏喏顺从道:“明、明白。” 第74章 敢跟我摊牌,你想过后果没?(2) 张依双腿发软地爬起,经过梁有意身边时,恐惧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像在说“自求多福”。 身后传来关门声,梁有意长睫一眨,寒凉的脊背渐渐回了温度。 “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等他开口,她就已经抬脚钻进了厨房,趴在窗户口往下看,现在是完全可以从这里爬下去的。 但被发现的几率也很大。 还有俞扬到底有没有计划,他知道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万一她跑走会不会威胁到他的人身安全。 这时,客厅传来男人的声音,询问中带着催促:“梁小姐?” 她不禁狠狠咬牙,这个俞扬,真是要把她给害死了! 可是谁能想到ts的神秘老总竟然这么年轻,虽说三十岁,可表面看却也不过二十四、五。 一分钟后,她端着水杯出来。 先是轻咳一声,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没有找到茶叶。” 唐年淡淡一笑,见她好似比方才要淡定些,倒是让人意外,再去看她的手里,竟捏着一包香烟。 “看不出来,你也吸烟?” “啊,不是我吸,这是赵哥留在这里给客人吸的。” 梁有意指尖微颤,好不容易从烟盒里抽了一根出来,递过去。 见她莫明其妙又开始慌张,唐年轻笑了声接过,却是把这根香烟塞进了他自己特制的nsb烟盒里。 什么情况,怎么不抽啊? 他说:“你是个善良的姑娘,所以不要怕,因为我是好人。” “你……我,善良?” 梁有意心中忍不住腹诽道:传销头目、金融诈骗洗黑钱的公司老总竟然自称是……好人?! 唐年懒懒往后靠去:“你没有第一时间推开那女孩,说明什么?” 那也不能说明她善良! 她眨了下眼:“我是淑女。” 唐年:“……” 她撇开眼,快速思考着,他现在应该已知道自己目的不纯,继续装傻充愣好像并不能解决问题。 于是她斟酌道:“你既然说自己是好人,那能不能告诉我,你让你的人把张依怎么样了?” 静了会儿,他才答:“她会回到她自己的家。” 什么意思? 放了她的意思? 梁有意:“那、那我……” 唐年淡淡重复:“我说了,我可以帮你回到云城,但是……” “你放心!我的目的只是为了寻找张依,没有别的!真的!” 她竖起了手,像在发誓。 唐年眯着眼,忽然沉了脸,语气也带着危险的意味:“敢在我面前摊牌,你想过后果没?” 梁有意心里一个咯噔。 她现在有点不确定了,眼下现实中的唐年,显然比自己笔下小说里的总裁人设要难搞多了。 可他忽然又笑了:“好了。吓唬你的,索性ts也没多少时间了,依我看,要不你就继续这样吧。” 这下真把梁有意说晕了。 身为ts老总,却说自己的公司没多少时间了,有……病吗? 反正不管如何,凡事靠自己,至于这个男人的话,听听就算了。 梁有意咳了一声,故作害羞地看了他一眼:“那个,趁还有时间你再抽根烟吧,抽完了我们……” 她的视线飘向了卧室那边。 唐年见此,隐隐蹙了下眉心,他看了眼她的腕间表,开口时音色淡漠得很:“超过夜晚十一点,我不会抽烟。所以,你不用开工,也可以完成这笔交易,明白了?” 油盐不进,这可如何是好,那她今晚要怎么脱身啊? 难道就这样跟他大眼瞪小眼? 这时,他突然笑说:“好了,现在让我们回到最开始的话题。” 第75章 遂愿人只爱钱(1) 这个男人,颇有些阴晴不定。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的自由可还拿捏在他的手里呢。 梁有意:“你想听什么,听江家的真实情况,还是……” 唐年淡然打断:“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梁有意纠结片刻:“其实我知道的,也就是网络上传的那些。” 唐年:“我不关注网络新闻。” 好、好吧。 本以为俞扬没玩过微信就已经很奇葩了,谁知道这个人更奇葩。 于是,她开始说,尽量简洁。 从江家掌舵人,说到现如今的两子一女,再到……江年。从开始说江年的时候,他整个人就明显透着一种冷漠。 江年的生母,本是江家掌舵人的原配妻子,两人离婚后,江家掌舵人娶了已故的现任。 其实,这位已故的现任正是其圈养的外室,外室携子进门。话说的难听点,就是因为小三怀孕,才逼宫了当时不孕的原配。 二人婚后不久,江家掌舵人又偶遇到了仍旧单身的原配妻子,单方面旧情横生,用权利强取豪夺,最后便与之再结为私下连理。 梁有意叹息:“真要说起来,江年并不是私生子。” 话落,房间里的灯就灭了。 赵三石送泡面过来的时候有说午夜会停电,所以顺便买了蜡烛。 她见对面的男人没动静,想了想还是询问:“能借个火吗?” 她从矮几隔层上摸到蜡烛,听他嗓音微微沙哑地问:“你说,他有没有爱过江年的生母?” 她稍稍一愣:“应该……” 他募地讥笑了声:“如果真爱过,那为什么还要丢掉江年?” 梁有意立刻皱眉,惊讶:“不是走失是丢掉?” 唐年没有给出定锤。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下,是一则短消息。 他看了眼就站起来,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伸出手:“来,我先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梁有意攥紧了拳头。 唐年笑了:“给你十秒钟,不然出了什么事,可不要怨我。” 窗帘外,红蓝警灯的光芒跳跃的那么明显,梁有意心中一沉。 她可以留下向警察求救,但是俞扬怎么办? 而且唐年这个人…… 片刻,她终于交出自己的手。被他牵着,出了楼栋往左拐,步伐越来越快,走的不是寻常路。 出了小区偏门后,她就被他拉着上了一辆停靠在路边的黑色私家车。 她正要问“能不能让她自己回民居”,驾驶位的司机开口:“唐总,去哪里?” 唐年上半身前倾,双手撑在膝盖上,眼微闭,左手揉按太阳穴,握着手机的右手五指力道很大。 “回家。” 开车的司机正是当初在ts总部跟在唐年身边的助理,名叫阿远。 车子启动,阿远便问:“她也要去么?” 梁有意连忙开口道:“放我下车就好,我自己回c区民居。保证不会透露一个字,也不会报警。” 然而,车子没停,阿远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 唐年才说:“联系遂愿人,加快速度,我只给他两天时间。” 阿远犹豫了下:“两天?如果不加钱,他未必会鸟我们。” 然后,她就感觉到旁边唐年的视线望了过来。 她忍了两秒,回望。 唐年的眼神是淡漠的,却也带着几分笃定:“你说,他到底是爱钱还是更爱这个女人呢?” 这一刻,她的脑子乍然清醒。 第76章 遂愿人只爱钱(2) 唐年见她一副脸色苍白,明显才知道真相的模样,疑惑了。 “你该不会真的是迷失在珍姐手里的拜金女孩吧?这么说,你并不知道你的伙伴是做什么的?” 梁有意没说话,她现在的脑子里嗡嗡的,记忆从火车上开始,一点一点回想。 车里安静了会儿。 唐年见她确实魂飞天外,忽然就又愉悦地笑了起来:“阿远,看来她并不是遂愿人的相好呀。” 阿远语有纠结之意:“那要不要让她下车,不管她了?” 唐年摇头啧道:“她好歹是我老乡。我们打个赌,就赌遂愿人要钱还是要人。我赌他要人。” 阿远也是无语,提醒:“唐总,人家是出了名的只看钱不看人。” 唐年不可置否:“这么说你赌他要钱,那我输定了?” 阿远安慰道:“那也不一定。唐总,你还没说赌注呢。” 唐年摸着下巴沉思道:“赌注嘛,你赢了,唐家的钱都是你的,我赢了,你就继续跟着我吧。” 阿远应好,心中却暗道:不论如何,我都是要跟着你的。 —— ts总部大厦。 随着一声“有人闯进来了”的叫喊,大厦上下突然间沸腾起来。 纵横交错的手电筒光束时不时地穿透墨色的落地玻璃窗照射出来。 停泊在路边银灰色商务车的后车门突然被拉开,一身黑衣的俞扬钻进来,清冷的一个字:“走。” 他摘下黑色口罩,拉开上衣的拉链,从怀里取出信件、费用单和诸多钱款去向存根、u盘等物品。 “这么多?!” 旁边的麻将傻眼惊呼,连忙打开笔记本电脑,随意拿了个u盘。 俞扬道:“唐氏在西北屹立不倒三十年,黑白通吃。光是洗黑钱就有二十余年,再多也不奇怪。” 麻将点点头,见车窗外的夜景一下子全变得灯火通明了。 “啊,来电了,好准时。” 开车的谭哥嚼着口香糖,含糊不清问:“这些证据够扳倒ts么?” 俞扬没说话。 麻将道:“俞哥,我到现在都搞不懂身为ts的现任老总,既然想弄垮ts,为什么不自己来?他自己解散ts岂非更简单暴力?” 谭哥替俞扬回答了:“哎哟我的小朱川,有钱赚就行了,非得弄懂土豪的思想干什么。” 麻将想了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u盘打开的第一秒,他又吓得立马合上笔记本,直呼:“好辣眼!” 谭哥嗤笑了声,问俞扬:“这次找到ts老总的身份信息了么?” 自从他们接了这个单开始,下单人只说了身份是ts老总,但任凭他们怎么查都查不到这个人的真实信息。 唯一知道的,是这个人和云城江家应该有不解的联系。 因为这个人同时下了两单,第一个是弄垮香城ts集团,第二个便是查询云城江家掌舵人原配夫人的真正死因。 于是,才有了后来,他们辗转在江家祖宅得到二十年前的报纸。 俞扬说:“没有。但可以基本确定他叫唐年,也是江年。” 说到这里,俞扬皱了眉:“打电话,问问她怎么样了。” “是。”麻将开始拨电话。 谭哥嘿嘿一笑,马屁道:“小梁脑子那么好用,避开警察应该没什么问题。就算被抓了,她大不了坦白嘛,不过咱们就得麻烦点。” 电话接通,麻将按了免提。 那边隐有汽车此起彼伏的长短鸣笛声,杨妙可说:“江宁之家全员覆没,赵三石被抓了。张依被别人带走。俞哥,她也跟着一个男人走了。我刚刚……把人跟丢了!” 第77章 出逃失败(1) 与此同时,马路上穿梭在车流中的黑色轿车速度也正常下来。 阿远看了眼后视镜:“总算把人甩了,唐总,是珍姐的人吗?” 唐年玩着手游,头都不抬:“那老女人不会让女的来跟踪我。” 说着,手上的操作停下来。 唐年偏头看她,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道:“梁小姐,你知道刚才跟踪我们的人是谁么?” 梁有意嘲弄一笑,随即面容便冷酷了些:“我怎么会知道。” 大约默了几秒,唐年突然认真道:“阿远,看来你要输了。” 阿远:“唐总的意思是说,刚才那女的是遂愿人的人?她不是跟踪我们的,她是跟着梁小姐的。” 唐年笑:“孺子可教也。” 而此刻,梁有意唇瓣紧抿,不自觉攥紧了五指。 遂愿人是俞扬,具体做什么她先不予至论,总之,她被骗了。 那张旧报纸,曾误导她认为俞扬就是江年,殊不知,江年不仅另有其人,而且和俞扬非寻常关系。 当初她多次辗转试探俞扬是否是江年,他的回答总是模棱两可。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故意让她误解,故意诱她入局,故弄玄虚露出破绽,就为了让她毫无条件心甘情愿地去跟他配合。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她? 难道只是因为她自己眼力见不好撞到了俞扬这把枪口上吗? 也对,是她主动要求谈恋爱,是她主动靠近他,探索他,猜测他,被他利用也是无可厚非。 一切,只怪自己。 梁有意认栽,她闭了闭眼,睁开眼的时候车子就停了。 很快,阿远在唐年的示意下帮她拉开车门:“梁小姐请。” 她忽然淡淡道:“我跟他没关系,也不想跟他有关系,看在同为云城人的份上,让我走吧。就算留下我,他也不会改变初衷。” 唐年一顿,开门下车,关门之前说着的话里竟隐含着几分期待的喜悦:“是吗,我们拭目以待。” 关门后又对阿远说:“既然梁小姐喜欢车里,阿远你就顺了她,车窗开条缝,别把人闷出好歹。” 梁有意正要高兴,心道被困小轿车里,又不是没有办法出去。 谁知唐年下一句话就把她直接打入了地狱,他说:“哦,记得把后备箱堵死了,免得她会逃跑。” 阿远默了默:“是。” 梁有意狠狠咬牙,在阿远要关上这边的车门时,立马下了车。 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车里的空气哪有外面的好呢。 唐年的脚步慢了慢,等她跟过来之后便笑问:“不待车里了?” 梁有意目不斜视往前走:“车里哪有豪宅舒服。而且,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是会选钱,还是选我。” 她被安排到一间客房。 没有检查房间是否有摄像头,也没有洗澡、没有脱衣,她直接躺上了床,鞋都没脱,就睡了。 三更半夜的时候,她突然爬了起来,捂着肚子钻进了洗手间。 24小时都有人轮流监控的唐家大宅监控室内,哈气连天的保镖盯着屏幕突然揉了揉惺忪的眼。 下一秒,直接瞪大了眼珠子。 “卧槽!那是什么东西!” “鬼叫什么,吓死我了!” 另外一名保镖从旁边的椅子上吓得弹跳而起,扑到屏幕上一看。 只见—— 三楼卫生间窗户外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纤细人影,正在慢慢地往二楼坠爬,姿势……像上吊的壁虎。 第78章 出逃失败(2) 梁有意已经开始有点攥不住手里的床单布条了,现在就特后悔怎么没去学个攀岩什么的,再不然练练哑铃还能增强自己的臂力和指力。 她扭头看了眼下面。 现在处在二楼这个尴尬至极的高度,爬上去吧更费力,直接滑下去吧又怕收不住势摔伤自己。 想她堂堂根正苗红的一朵小鲜花成功逃脱还好,万一失误了摔下去缺胳膊断个腿的,那也太惨了。 还有,幸亏是纯棉床单,不然她早就因为床单撕裂而掉下去了。 她承认她有点冲动了。 于是,她告诉自己储蓄体力。 刚才上完厕所她偷偷跑出去观察过,姓唐的还在一楼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傻几几的自言自语呢。 夜深人静其他人都在睡觉,她便抬起腿,晃悠到空调外机上。 等踩上去时,已经满头大汗。 她腾出一只手甩了甩,缓解手指的血脉不通,又去擦额头的汗。 身子募地一僵。 不知何时,下面的草坪地上已经站着十好几个仰着脸的保镖了。 梁有意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被游客围着观看的猴子。 “梁小姐?”是阿远来了。 他先是讶异的疑惑了句,然后旁边就有保镖去跟他禀明情况了。 梁有意以手扇风,淡道:“你给我安排的那屋空气不好,我就琢磨着出来透透气,没别的啥。” 阿远看起来很实在的样子,点点头,说道:“上面危险,梁小姐先下来吧,我给你换个房间。” 眼下情况对她不利,梁有意也只能暂时认栽,乖乖服从。 于是两手抓着床单,双脚作势就要离开空调外机上。 阿远忙道:“梁小姐等等!” 梁有意连忙刹住脚。 看阿远指挥着保镖们:“这两层楼少说也有10米高,以防万一,你们还是去下面接着吧。” 梁有意:“……” 那一双双手臂伸直,手掌挨着摊开,就这么围成了一个圈儿。 阿远见她不动,催促道:“梁小姐快点吧,唐总还要吃宵夜。” 几个小时前才吃过泡面,现在又要吃宵夜,这人是猪吗? 梁有意身形一荡,又是一副壁虎上吊的姿势:“你让他们闪开,这么张开手,等着占我便宜呢?” 保镖们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 她下降半米,又说:“虽然你们人多势众,但都是铁铮铮的男子汉,没道理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保镖们互相对望,惭愧地低下头,无声后退两步。 她又下降了一米:“你们唐总住的这叫做房子吗?这叫教堂吧?每一层都这么高!累死我了!” 阿远眨了眨眼:“梁小姐,你少说两句话吧,留着点力气。” 梁有意到底停在半空不动了,五指已经被勒得冰凉、麻木。 她扭头看了一眼,焉了:“我手上要没劲儿了,你们接住我。” 保镖们:又说我们占便宜,又让我们接住你,我们也太难了! 然而,她面露凶相。 说的话却是冷静无比。 “警告你们别用手!不然我跟你们没完!实话告诉你们,我是写小说的,你们要是趁机占我便宜,我绝对把你们的名字都写进我的小说里,沦为我女主的刀下亡魂!” 话落,一道含着笑意的男声淡淡响起:“俗称炮灰?” 梁有意一愣,这声音化成灰她都认识,便扭头寻他,见他一脸笑意,举着手机正在对她一阵猛拍。 woc! 她手上顿时就有点抓不住了。 唐年有些好笑地望着她:“作者大大快点下来吧,瞧瞧你这滑稽爆表的姿势,丢脸丢大发了!” 梁有意老脸一红,连忙抓紧了布条,张牙舞爪地稳住身形。 “快把照片删了!你这个卑鄙无耻阴险可恶的猥琐小人!” 唐年看她一连串的动作,捂着肚子弯着腰,眼泪都快要笑出来。 “我不!我得好好留着,每天茶余饭后,拿出来看看当笑料!” 笑你个二大爷哦。 梁有意仰天长啸:“你快把它给我删了!你不删我就不下去!” 这种逗比沙雕的照片落在陌生男人手中,怎么想怎么恶感。 唐年淡定负手转身:“哦,那你就在上面吊着吧。不过你得坚持住咯,万一摔出个好歹可怎么办,你的读者还等着你更新呢。” 阿远跟着安抚道:“梁小姐不用怕,大家已经准备好了!” 梁有意磨牙。 任凭五指无力,一点点松懈。 掉下去之前,她第n次在心里把某个姓俞的男人骂了一遍。 混蛋,真是害死她了! 第79章 不能坐以待毙(1) 而此时的路边,车里—— 笔记本屛幕上显示着的是一片金碧辉煌的欧式客厅背景。 距离那个自称是ts老总的年轻男人离开,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 麻将:“这人是走了吗?” 俞扬没说话,又等了半分钟后才把笔记本合上,阖上眼。 “小梁不知道他就是ts老总,俞哥,这次是我们牵连到她了。” 谭哥靠在车门边,点了根烟。 俞扬开始揉按眉心,他也没想到,那个戴口罩的年轻男子就是ts的老总,要是他知道的话…… 半小时前归队的杨妙可,站在距离车门两米远的空旷路边,吞云吐雾道:“什么牵连,我看得清清楚楚,她是自愿跟那人走的。” 谭哥不满道:“你听不懂吗,小梁不知道他是ts老总!” 杨妙可冷哼,暂不讲话。 “俞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真要照那人说的放弃酬金?” 麻将觉得也不是不可以,虽然这次酬金很高,但以后再赚也一样,况且梁姐的性格他挺喜欢的。 杨妙可丢掉烟头。 第一个反对:“你们都说了在火车上她是主动找上俞哥的,谁又能知道她是不是存了别的心思!” 谭哥一脸烦躁:“小梁的人品我不会看错!倒是你杨妙可,怎么老跟她过不去!她可没招你!” 杨妙可:“我……” 她欲言又止,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俞扬,他坐在车内,依旧是揉按眉心的姿势,仿佛他们三个的对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反正我不承认她!凭什么我单身匹马去查江家,扭个头就冒出个她来!她配不上俞哥!” 谭哥嗤笑,随口一驳:“她配不上,你就配得上了?” 直到听及此,俞扬揉按眉心的动作才顿住,旁边的麻将,也默默地低下头去,选择不开口。 一时间气氛尴尬得很。 最终以杨妙可羞红脸愤怒跺脚骑着摩托赌气离去,才结束沉默。 谭哥也是无语:“每次都是这个样子,单独去查江家这事儿,还不是她自个儿私自去的!” 麻将抿抿唇,打着圆场:“她也是想在俞哥面前表现一下自己。” 谭哥:“表现?她的表现差点就坏了事儿。要不是小梁出现,谁来配合俞哥完成计划!” 麻将皱眉:“就算没有梁姐,俞哥想要取得信任也不是难事!” 谭哥一下子被噎住,磕磕绊绊地反驳道:“干什么事情都要讲究时效,能简单的为什么要复杂!” 麻将沉默了。 是啊,能简单为什么要复杂? 简单的上下级关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争一个名分呢。 殊不知言多必失,行多必过,物极必反,慧极必伤的道理么。 这时,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 麻将:“是ts老总!” 俞扬微一凝眉,从麻将手中接过手机,看了之后,陷入沉思。 谭哥问麻将:“说的什么?” 麻将小声回:“问我们要钱还是要人,不仅如此,原本还有五天期限,ts老总非要压到两天。” 谭哥立马啐了口唾沫:“这孙子也太卑鄙了!都是道上人,谁怕谁啊!俞哥,我们这就削他去!” 俞扬淡淡的睨他一眼:“哦,你知道他此刻在哪个窝待着呢?” 谭哥老脸一耸:“那挨个查?” 俞扬往椅背上一靠,唇角轻轻上扬,闭上眼慵懒道:“与其浪费时间光顾他唐氏十几个老窝,不如抓紧时间完成任务,你们说呢?” 麻将犹豫问:“那梁姐……” 俞扬睁开一条眼缝:“她?” 却是简单一个字,没了下言。 第80章 不能坐以待毙(2) 初秋5点的清晨,天还黑着,丝丝凉意包裹着院子里的几人。 俞扬一身狼狈地坐在台阶上。 半小时前,他已经把江宁之家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刘红质问:“赵哥被抓,他们都被抓了,为什么你还好好的!” 俞扬沮丧道:“赵哥说那客人能认识,他过去说两句话,谁知那些警察早就埋伏在周围,天那么黑那么黑……我当时在车上,赵哥就对我摇头,让我走,不要管。” 刘红哭了:“后来呢,你就真没管?你怎么这么不讲义气!你知不知道他要跟我结婚了呀!” “你让小俞怎么管!况且是赵哥自己让他不要管的!一个人进去总比两个人进去的好!”周梅道。 这话说的倒不假,刘红也知道这个道理,可那是她男人啊。 俞扬又说:“我没手机没办法通知其他人,就趁着空子回到小区找我对象,可她也被人带走了。” 周康眸光一动。 “小梁不是被警察带走的?” 俞扬点点头:“那个张依,亲眼看见我对象被客人带走了。” 周康:“那张依呢?” 俞扬又摇头,表示不知道。 一旁抽烟的潘哥道:“珍姐那边也知道了,南方扫黄打非大半年终于轮到我们,总部已经紧急发布通知,近一个月内暂停所有线上线下福利交易,召回在外员工。” 刘红:“珍姐有没有说赵哥他们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弃么!” 潘哥叹道:“珍姐虽然看重小赵,但她毕竟掌管大半个公司,b区已经这样了,眼下最终要的还是保住a区和e区,保住它们,就保住了大半个总部。” 这本来就是弃车保帅的规矩,刘红泣不成声,跑回了屋。 这时,潘哥的电话响了。 是珍姐打来的,他几乎是脸色凝重地把这通电话听完。 挂断后,周梅便急不可耐地询问“出了什么事”,潘哥颓坐在地:“迟了,a区和e区……也没了。” 周梅惊呼,周康的脸色也变了几变,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俞扬。 见他垂眼低垂,盯着地面上的石子并不说话,整个人犹如雕像。 那狭长的眼明明半瞌着,可眼尾却邪戾上勾,莫名让人生出些许惧意。 周康心头一跳。 “到底是谁要搞我们!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连灵魂都在感到恐惧!”周梅痛苦地抱住了头。 潘哥突然站起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离开这里!” 是啊,c区虽然是民居,就他们几个不引人注意,但眼下情况,决不能以侥幸的心理去看待问题。 俞扬问:“那去哪里?” 周梅也站起来,激动道:“还用问!当然是总部!我们去总部!总部有珍姐,有大老板!” 俞扬轻叹:“算了吧,到现在都不知道大老板是谁,我看还是找间宾馆,我们暂时躲躲才对。” 谁也不确定总部安不安全,而且大老板一直都不出面,完全有可能在这件事情还没有延展至他的头上时,卷铺盖携款私逃。 “不,我们就去总部。” 几人一愣,同时看向忽然表态的周康,他摇了摇手中的手机,从面无表情现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大老板让我们去。”他说完,朝俞扬看去,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怎么样小俞?” 一旁的潘哥疑惑,方才他刚接过珍姐的电话,她不可能故意不告诉他,难道…… 俞扬婉拒,态度不算好:“相比去总部,我更想问问周哥,带走我对象的客人到底是谁?” 第81章 怎么就这么蠢呢(1) 这一趟,他当然不可能平白无故回到民居来,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他自是要想办法问上一问。 周康笑了:“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其实带走小梁的客人,正是我们ts(唐氏)集团的大老板。” 俞扬皱眉,有些生气:“那他把我对象带到哪里去了?” 周康道:“别心急,这就带你去见大老板,找回你对象。” 俞扬微一低头,前额的碎发在额间随着晨风飘然一荡:“好。”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潘哥不再啰嗦,立马收拾细软去,周梅松了口气,也准备去喊刘红一起。 但是周康拉住了她。 “梅梅,我跟小俞和潘哥他们先过去,你和刘红在家里收拾,我很快就带人回来接你们。” 周梅表情一变,慌道:“你要丢下我?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没有穿好住好不说,还经常受你毒打!现在大难来了,你要自己飞?!” 周康一把将她拥抱住,脸贴着脸像是在安抚:“梅梅……” 晨曦的光来了。 俞扬仰面看天边云彩,微微闭着眼,嘴角也缓而勾起,仿佛不知道他们二人在说悄悄话似的。 然后,听见周梅哽咽道:“那我跟刘红就在这里乖乖等着。我先回屋了,你……们路上小心。” 院子里片刻的沉宁。 周康:“你不要收拾东西?” 俞扬答:“都留在这里吧,反正待会儿还要回来接梅姐她们。” 周康:“也对。你也不要没有安全感,你和小梁的身份证,你们梅姐,会帮你们好好捎上的。” 捎上黄泉路…… 他们三人离开c区后没多久,民居门口就来了一辆黑色小轿车,车上下来三个黑衣西裤的彪形大汉。 屋里的周梅正在翻梁有意的行李箱,边翻边道:“从他们那两口子过来,第一天咱们就掐架,赵哥和周康还揍了潘哥!事事不顺!现在仔细想想,分明是他们两口子合起伙来玩阴谋诡计、无间道!” 刘红心里一咯噔:“你意思是说小俞和小梁……狗男女!赵哥竟是被他们两个联手害的?!” 箱子里没找到东西,周梅叉着腰转了一圈,去翻柜子:“周康临走的时候偷偷跟我说了,刚才他跟珍姐短信联系过,八成是他们!” 刘红:“那周康跟潘哥……” 周梅从床头柜中找到了他们两个人的手机,冷笑道:“当然是带着他去珍姐安排好的地方,总要让他知道得罪我们的后果!” 话落,突闻“哐啷”几声巨响! 二人脸色一变。 刘红:“怎么办,是不是有人闯进来了!完了,是调虎离山!” 周梅抄起廊道里的扫把,两只手不自觉地发着抖:“拼了!” 却在看见门口前后走进三个看起来身形庞大、凶神恶煞的黑衣大汉时,双脚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几位大哥饶命啊!” “钱!给你们钱放我们走!” 三个大汉恍若未闻。 一人手中拿着塑料扎带将她们的手脚绑住,一人去收拾地上乱七八糟的衣物,另外一人拨通电话。 “唐总,c区只有两个女的。” 这本就在唐年的意料之中,他看着笔记本屏幕,吩咐道:“给我搜仔细了。还有,那院子里的黄瓜挑好的,全都给我摘回来。” “您……要吃黄瓜?” 他默了默,看了眼楼上:“不是我要吃,是那个女人要吃。” 挂了电话,唐年就招来女佣。 “去喊她起床,吃饭。” 第82章 怎么就这么蠢呢(2) 轿车自民居门口驶离,从民居院墙转角后才走出一人。 麻将望着轿车离去的方向,拨通谭哥电话:“你那边怎么样?” 谭哥开着车,嘴里嚼着口香糖悠闲得很:“跟着呢,这小矮子开车技术老差劲儿了!你那边呢?” 麻将已经走进民居,正巧看见其中一女的蹦出门槛,大概蹦得高度低了,脚被绊了下,直接摔了。 “ts老总的人比我早一步,俞哥跟梁姐的手机也被他们拿走了。” “那你倒是快跟上啊!找到那小兔崽子的老窝,咱去端了他!” 麻将轻轻一笑:“急什么,俞哥说了,先前我们在明他在暗,现在嘛,咱们得找回场子不是?” “哈哈,就是这个理!” 刚才,趁他们在屋里办事,他给他们的车底盘装上了追踪器。 麻将看着在地上打着滚儿想逃出去的两个女人,手脚被束,嘴巴被毛巾堵上,还真是……滑稽。 “不说了,我还要充当良好市民给咱们香城警局再添两人呢。” “行,完事儿老地方等着。” 挂了电话。 谭哥吐掉嘴里的口香糖,将车里的音乐声调大了些,跟着唱。 “今年我四十出头~哦,就是没有女朋友~哟,看着别人手牵手呀,心里感觉酸溜溜~嘿——” 前方几十米外的面包车内。 寂静。 打从民居开到这里,期间就没人说过话,车子拐上外环路口。 俞扬淡淡的笑了:“潘哥多久没开车了,这不是去总部的路。” 潘哥从后视镜看他一眼:“这里走比较近,不然得开几个小时。” 俞扬点头,视线掠过旁边的周康,然后放在后座的行李包上。 “潘哥收拾了半天就带了这么个小包,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啊。” 说着就把手往后伸过去,但却在半路被周康给拦下了。 “个人物品,要尊重潘哥。” 周康虽然身形不如赵三石,看起来比较瘦弱,但手上的力气倒是不小,紧紧地抓住俞扬的手腕。 俞扬微一皱眉,表示有点疼。 而周康已然松开,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这时,潘哥问:“小俞啊,你遇上珍姐之前是做什么的?” 俞扬答道:“列车乘务员。” 潘哥又问:“那小梁呢,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他靠向椅背:“她啊,是个写小说的。我们在火车上认识,认识几个小时就谈对象确定关系了。” 周康黑着脸,捏紧拳头:“那为什么珍姐说你们两个……” “说我们两个彼此深爱,同居好几年,正准备结婚,但是又没钱结婚,只好跟着珍姐做大事!” 俞扬把他要说的话说出来,然后懒洋洋地轻笑一声,偏头去看他阴云密布的脸:“当然是我们骗珍姐的了。不过你说说,珍姐好歹是ts半个老总,怎么就这么蠢呢。” 车内死一般地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 周康才给出反应,先是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然后道:“珍姐女流之辈,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也算是女人中的翘楚了。” 前面的潘哥听着不说话,只是连连冷笑,并加快了车速。 俞扬望向车窗外,高楼大厦逐渐被甩在后面,公路两旁应该葱郁的树木,也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黄土漫天,山壁近前。 他淡笑一声闭上眼:“今日天气真是好啊,起沙尘暴了……” 第83章 摊牌(1) 等半天没人理他,俞扬到底是没忍住,又接着说:“现在才九点钟不到,你们说说,这沙尘暴刮得这样厉害,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周康脸皮僵硬,冷声:“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俞扬沉沉一笑:“现在天时人和都有了,地利不利的,其实也没什么所谓。在我看来,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就算了,跑得太远,回来还得浪费许多时间。殊不知这时间长了,民居,可就危险了。” 车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周康脸色微变,红着眼,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什么意思?” 俞扬唇角勾着,挑高了一边眉毛:“确定要在这里动手?” 现在的路段处于山壁边,稍有不慎就会翻车滚下山,何况开车的还是个车技不行的。 周康:“怎么,这就怕了?车毁人亡,咱们同归于尽更好。” 俞扬笑了:“周哥这主意倒是不错,一换二,我并不亏。” “你!” 这张斯文英俊的脸,笑起来实在是让人牙根痒痒。 周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一拳照着俞扬的脸就揍了过去。 当然被俞扬避开了。 两人在后面动手,开车的潘哥躁得不行。外面尘土弥漫,狂风喧嚣,前方的路都快要看不清了。 可是他记得,这条路上好像有废弃的水泥厂,怎么还不到…… “你到底是什么人?”周康扭着他的胳膊,把他制服在座椅上。 俞扬不焦不恼,还是淡笑,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你猜。” 话落,却是对着驾驶位的座椅后头狠狠地踹了一脚。潘哥不查,方向盘错手打滑,连忙抓稳。 “周康你tm等等会死吗,老子还想留着命回去花钱呢!” “开你的车!” 周康怒吼一句,我行我素,但明显比之前更警惕俞扬的举止。 他一字一顿问:“除了小梁,总部还有谁是你的同伙?” 单凭两个人,根本无法把所有的交易地点全部摸透,除非是通天的本事。 俞扬掐住他的腕脉,一点点挪开,眼见着他额头冷汗密布:“看不出来么,珍姐掌控大半个ts的生杀大权,谁最恨她呢?” ts是唐氏的,而珍姐…… 周康目眦欲裂道:“你胡说!珍姐是前一任大老板认的干女儿!她也姓唐,你不要挑拨离间。” 俞扬懒懒道:“等ts被警方夷为平地、掘地三尺,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说、是不是挑拨离间了。” 周康立马脸色一白。 如果内奸真是现在的大老板,那ts、珍姐、他们,都要完蛋。 这时,潘哥突然大笑一声! “到了!就是这里!” 方向盘一转,车子下坡,车身大幅度开始颠簸,左右摇晃。 后头的商务车也跟着下了坡。 谭哥眯着眼,透过前方厚厚的黄沙尘土看清了前面的面包车。 当下眼角一抽。 “我去,这都什么时候了,俞哥还以一抵二,大玩车震啊!” 谭哥想了想,方向盘左打,把车子停在了另外一处,开门下车。 半只脚下去又连忙缩回来,憋着气猛咳:“woc!吃一嘴沙!” 两分钟后,武装完毕。 谭哥下车直奔水泥厂,途中不小心跟一捡破烂的老头撞了满怀。 “老头儿!看见面包车没?” “看、看看看见了!” 老头瞥见他手里的砖头,不敢犹豫,指着厂房道:“进去了!” 谭哥扬起手中砖,二话不说就朝那边冲了过去。 老头一身冷汗忙不迭跑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报警! 第84章 摊牌(2) 老头心中满是后怕,他不就去厂房里捡个破烂吗,谁知突然就有辆面包车开进来,车里前后下来三个男的,二打一,打得不可开交。 明显是绑架!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刚从里面逃出来又遇见个要抢劫他们的! 老头今儿真算是长见识了! 至于为什么说那个手拿板砖的要抢劫,完全是因为那人的着装。 头套肉丝袜,眼戴黑墨镜。手拿红板砖,整个人贼相毕露。 抢劫犯标配! 厂房里。 俞扬看到嗷嗷叫着冲进来的谭哥也是愣了愣:“你这是干嘛?” 谭哥傻眼地瞅着躺在地上被捆得跟粽子似的两个人,丢掉板砖。 这才几分钟啊? 俞扬怕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我来……”谭哥话说一半,就去摘眼镜,扯头上的丝袜。 “来救我?弄成这样救我?” 俞扬随意往水泥墩上一坐,摸了根烟点着:“哪来的丝袜?” 谭哥撩起裤管,边把丝袜往腿上套边说:“这两天发现小腿有点静脉曲张,这袜子就治这个病!” 俞扬笑了:“等这趟回去,给你好好放个假休息休息。” 谭哥觍着脸嘀咕:“比起休息我更想换部手机啊俞哥!” 俞扬呼出一口薄雾:“我又不是不发你薪水,你可以自己买。况且,谁给你弄坏的你就找谁去。” 谭哥:“……” 真想告诉俞扬,他这么抠,是没有女孩子喜欢他的,枉论小梁。 “快放开老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怎么样!”周康叫道。 “你们是警察?是卧底吗!” 小小的潘哥在地上挣扎着,怎么都想不到平常唯唯诺诺的人,动起手来竟然这么的凶残迅猛! 俞扬笑了,对着谭哥点了一下脑袋示意。 谭哥颔首表示明白,走去面包车后把行李包丢出来,一翻:“好家伙,居然连碎尸工具都准备好了!” 接下来他又把麻将去民居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了,问俞扬怎么办。 俞扬想着梁有意,眼睛里是浓得看不透的墨色。自己想要的人落在别人手中,这种感觉可真是糟糕。 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后。 他忽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让谭哥把面包车里的手机拿来。 他琢磨着,发了两条短信。 第一条:【人被救走了。】第二条:【总部有内奸,是唐总,他要搞垮整个ts!】 发完后,俞扬直接把手机关机并擦掉指纹丢到一边,起身往外走:“报警。” 谭哥立即执行,在二十秒之内交待清楚地点人物,免得被追踪。 近日,香城警局已经多次接到办好事不留名的民众举报热线,缕缕破获藏污纳垢的十数大小交易场所,拯救出了不少失踪人口。 虽然是好事,但对于警察来说,这绝对是耻辱。 他们还没撬开嫌疑人的嘴,人家就直接把下一个犯事地点和具体犯了什么事情的消息抛过来了。 还能怎么办? 他们只能出警,人赃并获! 挂了电话后,谭哥就把墨镜往脸上一戴,对着地上的两人笑嘻嘻地道了句“拜拜”,捂着口鼻、憋着气,一个猛子就冲了出去。 紧跑慢跑的追上前面那背影。 穿着一身黑,黄沙的朦胧中显得身材瘦高瘦高的,但却没有一丁点儿弱不禁风的样子。 谭哥又被狂风吹得往旁边歪了歪身子,忍不住朝前面喊:“俞哥你拉我一把!我老骨头扛不住风!” 话落,又是一嘴沙土…… 第85章 骨子里是个二比(1) 不过—— 虽说这沙尘暴龙卷风什么的说来就来,气象台毫无预兆,可快到中午的时候,也就渐停了。 梁有意躺在摇摇藤椅上享受。 看着外面飘摇的树梢,看着在风沙中屹立不动的保镖。 吐出三个字:“神经病。” 这破地方被守得铜墙铁壁,根本就没办法以一般手段逃出去。 想到昨晚,又是一阵咬牙。 “梁小姐没吃饱吗?隔得这么远我都听见你饿得牙齿打磨了。” 唐年悠闲地躺在沙发,左脚搭在扶手上,右脚搭在矮几上。 旁边站着好几个佣人,有的拿着平板电脑供他览阅,有的给他捏肩膀捶小腿,还有的喂他吃水果。 二世祖模样,简直没眼看。 梁有意收回视线,吐槽:“我说你的人也太不靠谱了吧,天没亮去的,现在整个上午过去了,香城都能绕上半圈,还不回来。” 唐年淡道:“许是路上出了点交通意外,并且风沙太大干扰到通讯信号,我也联系不上他们。” 他说的有道理,她自然不会胡搅蛮缠,于是问:“你到底打什么算盘,什么时候让我走,你跟他的恩怨不要牵连到我好不好。” 唐年笑了:“这怎么是牵连,你是他对象呀,应该同甘共苦。” 他挥了挥手,让佣人们下去。 听她讥讽道:“我和他哪里是对象,不过是互相合作。对了,你到底有没有把张依送回去啊?” 不等他回答,她又自嘲般地自言自语道:“算了,现在哪有心思管别人,我自己都自身难保。” 话落,就瞅见外面出现三人。 一人拖着行李箱,一人提着两个袋子,另外一人抱着纸箱。 梁有意眼睛一亮:“回了!” 说着就从藤椅上猛地起身。 她本就半瞌着眼看外面,哪里能发现,那个正享受着几个佣人伺候的白痴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 并且,他正要探出脑袋…… “噢!” 唐年一声惨叫,痛苦地捂着下颚弯腰,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 这女人干什么事情完全都不按照他的预期来,真是气死人。 梁有意幸灾乐祸的笑:“这就是想吓唬我的下场,自己作得。” 同时心里暗戳戳的乐呵,刚才撞上去的时候,都听见骨头响了。 哈哈哈哈。 唐年直起腰来脸色不愉,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明显是疼哭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行,你厉害。可千万别找我要照片。” 看他返回沙发,梁有意便直接讥讽道:“三十岁人了还像个十岁小屁孩威胁大人一样,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你威胁不到家呢,幼稚。” 刚躺下去的唐年:“……” 他可是传销头目、ts金融集团老总!这女人怎能这么跟他说话? 仅仅一个晚上而已,她到底是怎么做到,从面对他忌惮三分,到现在淡定如狗、从容不迫的? 当然了,如果他把这个问题说出来,那么梁有意就会告诉他。 昨晚他捂着肚子笑趴在餐桌上的那个沙雕样,她一辈子不会忘。 他这个人吧,外表一时正经一时严肃一时君子一时淡漠,实则都是表面营销,骨子里就是个二比。 客厅入口处。 梁有意翻看袋子直接傻眼。 “我去,我要的是两根黄瓜不是两藤黄瓜啊大兄弟!” 这是把民居的瓜都摘掉了吧! 汉子a说:“我瞧着都嫩得很,所以就都摘回来了。” 汉子b说:“不摘的话,等太阳下山又变成软黄瓜。” 汉子c说:“唐总说你要吃。” …… 第86章 骨子里是个二比(2) 梁有意懒得反驳,往客厅那边看了眼,又看向汉子c……的腰。 “谢谢你啊。”昨晚她掉下去时,幸好有他们在下面趴着做了两层人肉垫。 汉子c是被砸得最狠的。 汉子几人互相对望,见唐年过来又同时低下了头,屁声不吭。 梁有意正好奇着,余光一瞥见他走来,立马对汉子们伸出手,压低声音道:“手机?我手机呢!” 汉子们纹丝不动。 唐年停下,笑了:“给她。” 梁有意下意识挑眉,他竟然不怕她拿回手机,报警救命什么的。 汉子a呈上手机。 她解锁一看,有信号的! 刚转过身准备去忙活忙活,不妨听见汉子a说:“唐总,这一部,应该是遂愿人的手机。” “哦?快拿来我看看。” 遂愿人是个神秘的职业,若得到了他手机里的信息或者秘密,那无疑是掌握了他的把柄。 梁有意稍一犹豫。 虽然俞扬骗了她,但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传销头目研究他,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她跟俞扬一日情人百日义应该有的吧? 已经打定主意抢手机,梁有意就要准备动手动脚了。 可谁知…… 汉子a道:“没用的唐总,我在车上试过充电,但就是没反应。” 唐年皱眉:“难道坏了?” 这时,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 几人闻声寻了过去,视线不约而同地放在她手里的手机上。 她连忙后退两步,护手机跟护崽子似的:“还给我的手机就不能要回去!机在人在,机亡人亡!” 唐年冷笑:“我虽然把手机还给你,但没说放弃监察。在遂愿人完成我的心愿之前,你的自由仍旧操控在我的手里。明白?” 姐姐明白你妹妹啊明白,你自个儿明白去吧!小二比…… 梁有意牙一龇:“明白!” 算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见她假笑一脸,唐年嗤笑了声拿走她的手机,点开短信。 成晴:【失踪了吗大大?你的绿帽子被屏了三章,暴力血腥,快点修改啊,新读者要炸毛了。】 梁有意一看就皱眉:“能把手机还给我了?她是我好闺蜜!” 唐年往她头上看去,一边还她手机一边狐疑问:“绿帽子?” 梁有意:“是书名!” 沙雕…… 短消息提示音又响了。 唐年一顿,半空中又把手机收回去,梁有意心中一跳凑过去看。 不禁脸色微变。 陌生号码:【三人打麻将。】 唐年疑惑:“这是……” 梁有意:“是我牌友!” 唐年眉毛一皱,随即笑了,动动手指编了个“没空”两个字。 摁下发送。 然后,抬头见她一脸惊恐,眼珠子也瞪得大大的,等他把手机递过去时,她忽地就后跳出老远。 “谁、谁让你这么回复的,你害死我了你!”她磕巴道,上次那事她还记忆犹新。 唐年冷冷的一声哼,随手把她的手机丢在了水晶矮几上。 起身走了。 可梁有意还躲在沙发后,虎视眈眈地盯着,怕它爆炸…… 过了一会儿。 也好像是好久。 直到佣人过来喊她去吃午饭。 她才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机,恍然间明白,俞扬没道理在她的手机里装什么炸弹芯片。 果然,老话不骗人,跟二比待在一块儿,智商很快就会下降。 她点开短信一看。 陌生号码:【哦,那晚上再约。】 第87章 他也挺难的(1) 梁有意觉得,这个陌生号码不是谭哥就是麻将的,至于发短信的人嘛,她刻意不想到俞扬身上。 还有短信的内容,什么意思? 难道是新的暗号? 下午,天气好了。 唐年逼迫着她一起去打高尔夫。 具体逼迫如下—— 午饭后,她准备去改文,顺便睡个午觉休息休息想想出逃计划。 唐年过来:“可别说我这个主人不带你玩,打高尔夫去不去。” 梁有意摆摆手:“不去,那么高级的运动我不会,没兴趣。” 唐年:“我教你。” 梁有意:“我没钱交学费。” 唐年:“那你就不要打,在旁边看着我就行。明白?” 梁有意:“我不想出去!” 唐年皮笑肉不笑地掏出手机炫耀式地摇了摇:“啧啧,据我所知这小红帽被评美女作家,但却从来没有爆过丑照,要不然我就大方一下吧。” 梁有意已经起身往外走了:“你怎么那么磨叽,快点行不行!” …… 别墅占地几百亩,私人高尔夫场地大得跟玩似的。 西北灰霾这么严重,平常清理得多耗费人力和财力啊“腐败!” 唐年扭头:“你说什么?” 梁有意一愣,难道刚才她把心里念叨的说出来了? “我说你这耳朵……”她话音跟着一转:“阿远,找个耳耙子过来给你家唐总掏掏耳朵。” 阿远冷漠脸,不说话。 唐年哼笑:“想使唤我的人等断了跟遂愿人的关系再说吧。” 梁有意欲要反驳,瞥见大汉c端着一盘小黄瓜过来了。 当下就道:“拿来给我!” 大汉c脚步没停,直接把整盘黄瓜送到她手中。 然后,她单手拖着盘子,得意道:“瞧见没?也不是使唤不动嘛。” 大汉c:“???” 唐年打高尔夫的时候,梁有意就坐在后面的椅子上啃黄瓜,抽空问大汉c民居怎么样了。 大汉c犹豫了一下,得到阿远示意才把民居的情况说了。 然后她又问遂愿人。 大汉c摇头,表示不知道。 阿远沉思片刻,回答:“不出意外,他明晚就会联系我们,梁小姐不要心急,静静等着。” 嗤! 任谁被陌生人控制着人生自由都会心急,还让她静静等着? 站着说话不腰疼。 晚上回到房间,她便迫不及待地把行李箱打开,在大汉他们去民居拿东西之前,她就警告过他们不准翻她一个女人的箱子。 倒不是因为女性物品,而是她怕俞扬还塞了别的东西在箱子里。 殊不知,箱子里的衣服都是大汉b闭着眼捡起来塞进去的…… 片刻。 她摸着下巴沉思打量着搜出来的香烟,糖果和一枚打火机。 新的计划在脑海中生成。 深夜来临时,她已经睡着了。 房间的窗户半开着,朦胧的月光照在窗柩上,一道人影落下来。 人影快速钻进屋。 本就睡得不是太安稳的梁有意皱了皱眉,在感觉到脸上一阵痒意的时候,快速擒拿住来人手腕。 同时睁眼见到黑影,正要大叫救命,料想不到这人被她擒拿住的手腕一翻,竟捂住了她的嘴。 房间里的灯亮了。 俞扬收回手、直起腰,眉眼半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瞪着眼睛满脸震惊,明显被吓住了的模样。 他淡淡的问:“清醒了?” 梁有意:“……” 她随即翻身下床,压低了声音含怒质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外面的防守那么严。 俞扬眸色深深浅浅,转身去箱子里找衣物:“我自有办法。” 梁有意看他找出一条男士底裤和衬衫,眼皮一跳:“你干嘛?” 俞扬淡定走向浴室:“我为了救你两天没洗澡,一身臭汗。” 第88章 他也挺难的(2) 浴室的门一关上,梁有意就忍不住在房间里握拳暴走了。 为了救她? 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为钱! 短消息提示音,她脚步一顿,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陌生号码:【三人打麻将。】 梁有意:【麻将喊救命!】 陌生号码:【梁姐,俞哥是不是安全进去你那里面了?】 梁有意:“……” 没吃过猪肉,倒见过猪跑。 作为一个资深言情小说写手,对不起,请允许她污了…… 过了片刻,别墅外的车里。 麻将一脸纠结地看着手机短信页面,喃喃自问:“还不回啊?” 谭哥抖着大腿道:“情人见面当然是你侬我侬好好腻歪一番。” 麻将觉得有道理,就去看笔记本屏幕,上面显示着的,正是别墅从里到外的监控录像。 其中正门处的监控画面中出现外来车辆,从车里下来一个女人。 麻将立刻给梁有意发消息。 陌生号码:【点子出现!】 梁有意一脸懵逼,拿着手机凑过去问俞扬:“这什么意思?” 他甩了甩潮湿的发,些许水珠落到了她的脸上,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气扑鼻,梁有意口干舌燥。 俞扬唇角一勾:“是唐珍。” 她回神,忙道:“等等,珍……你的意思是,唐珍就是珍姐?” 他扣着衬衫纽扣,墨黑的眼带了丝笑意:“唐年是ts上任老总捡来的儿子,唐珍在ts业绩突出,上任老总逝世前将她收养为义女,协助唐年巩固在ts的地位。” 梁有意:“那既然这样,唐年为什么还要重金请你搞垮ts?” 他看她一眼,想着她既然都知道了,那也就没必要隐瞒。不难想到,应该是唐年跟她提了这件事。 俞扬往床上慵懒一躺:“据我所知,唐年在继承唐氏之前,并不知晓ts的真实商业性质,所以ts的大半股权都在唐珍手中。只有在唐珍助唐年妥善接手经营ts后,唐氏律师才会公证唐年的股权。” 梁有意:“他不想经营ts?” 俞扬阖上眼,解释:“虽然自小迫不得已生活在唐氏,但骨子里终究难掩正义之气。可唐氏老总抚育之恩在身,他若亲自动手搞垮了ts,难免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这一刻她明白了,ts坏事做尽黑白通吃,违法行为根深蒂固,唐年身为ts继承者,在养育之恩和正义的抉择下,实乃步履维艰。 梁有意蹲在床边:“这么说来他也挺难的。所以才找了你来做这件事?所以,他就是江年对吧。” 俞扬瞥了她一眼,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反正沉默就是默认。 他翻个身,嘟哝道:“困。” 梁有意:“……” 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身处哪里? 她推了他一把:“你别告诉我你来这里就为了睡觉!你还没有解释你为什么一直骗我、瞒着我!” 房间里静了会儿。 他才淡道:“我没有骗你,唯有瞒着你,但不是刻意,也不是故意,更不是有意,只是在等你。” 等你自己产生兴趣探索我,探索我的思想、事业,以后才不会觉得乏味,才不会觉得没有意义。 梁有意一怔。 俞扬低低一笑,又说:“等他们吵起来的时候,你再叫醒我。” 她心中狐疑,他怎么就知道唐年和唐珍一定会吵起来? 虽然很想问个清楚,但见他好像真的很困,也就由着他睡了。 她把房间里的灯光调暗,悄悄打开门,脑袋探出去,正要缩回的时候,正巧就听见楼下大声争执。 梁有意关上门跑回床边,小声对他说:“他们好像已经吵了。” 第89章 故意刁难(1) 前两分钟还困到连说话都绵软无力的人,撑着身子坐起来,脑袋低着,发丝微垂。 梁有意忍不住道:“你、你要是信任我的话,可以告诉我你需要做什么,我看能不能帮上忙。” 俞扬轻轻地笑,越过她下床。 他边戴手表边走去窗前,转过身来看着她:“快十二点了,好好休息。明天晚上,我会过来。” 他,就这么走了。 甚至什么也没做,只是过来洗个澡,聊个天,睡两分钟就走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唐年这里并没有他需要的东西,他要的东西在唐珍那里。 而他来这里,是为什么,会是单纯的为了看看她吗? 梁有意躺上床,关掉灯,望着黑暗中的水晶灯吊影……想俞扬。 楼下的争执声隐隐约约,接着就是瓷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一道女声尖叫,还有一道男声怒吼。 到最后渐渐归于平静。 梁有意闭上眼,睡觉。 静了会儿,房门被敲响了。 阿远在门外道:“梁小姐,麻烦你出来一下,帮个忙。” 梁有意没吱声。 阿远又道:“唐总受了点伤,不让我们上药,我们也挺难的。” 过了会儿,门开了。 她跟着阿远来到楼下,客厅里的地上满是瓷片狼藉。 唐年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脸色臭臭的,唇瓣紧抿成一条线。搭在膝盖上的手背有一条小血痕,但小臂上寸许长的伤口看起来伤得比较深,还在往下滴血。 应该是被瓷片划伤的。 水晶茶几上准备着药品,梁有意坐过去,拔掉双氧水的瓶塞,抓过他的手,就开始冲洗。 阿远以及众保镖:“……” 太粗鲁了。 梁有意盯着伤口仔细看,眉毛皱了皱说:“要缝针,不缝针这伤难好。还是找医生过来处理吧。” 唐年依旧臭脸,仿佛没听见。 阿远连忙过来,从药箱里取出缝针用具,颔首:“麻烦梁小姐。” 梁有意瞪眼:“我是敲键盘打字写小说的,不是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你说缝就缝,绣花啊?!” 客厅里安静极了。 阿远沉默片刻,小声问:“唐总,要不……我来缝?” 唐年一脸冷漠,眼睛失焦着盯着前方,屁声不吭,周身的空气仿佛都是冷的,拒人千里之外。 于是,阿远只好对她弯下腰。 梁有意冷哼,起身就走,可没走两步周围的保镖就围了上来。 可恶! 她又怒冲冲地坐回去,凶巴巴地命令道:“搜个视频给我看,不然我哪里会!” 趁着阿远搜视频的空当,梁有意看向唐年:“我说你一大老爷们怎么连干架都干不过女的啊。” 阿远忍不住道:“唐总是为了阻止珍姐自残,不小心伤了的。” 梁有意挑挑眉,从他手里接过手机,一脸好奇问:“这么说,你家唐总果真也喜欢珍姐呀?” 阿远低下头没说话,唐年冰冷的视线射了过来,眯眼:“也?” 跟这种人说话的时候,就不能主动抬杠,见好就收才是正理。 梁有意讪讪一笑,看视频。 缝针的过程比较惨烈。 唐年龇牙咧嘴地道:“这就是你花了五分钟看完的缝针教程?” 梁有意擦了把额头的汗:“大夫治病的时候,病人不要说话!” 唐年轻嗤了声,忽然想到什么,冷笑道:“他这招倒是玩的够阴,就是不知道目的是什么,阿远你说呢?” 梁有意把耳朵竖了竖。 阿远:“我也不明白。遂愿人接单后的首要规矩,就是不能透露客人的信息。他自己违背规矩,依照合约,所付酬劳分文不取。” 第90章 故意刁难(2) 然后,阿远话音一转:“可是遂愿人是出了名的爱钱,没道理自破规矩,白白为客人做事。” 梁有意轻咳了声,插句嘴,言有所指的道:“从世界上有流通货币开始,就生出了一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哪个傻蛋会白白去做这个苦力,不止遂愿人,其他人都是,我也是。” 所以,遂愿人爱钱,没什么不对。 唐年疑惑地“哦”了声,垂眸看了眼伤口,意味不明地问:“就你这技术也敢跟我要医药费吗?” 梁有意闻言一愣,看着惨不忍睹的缝针,脸色尴尬了点儿。 唐年嘴角一扯,又说:“我没问你要毁容费你就该偷着乐了。” 梁有意:“……” 嗨哟,我这个暴脾气! 最后一针,缝得比较粗鲁。 唐年倒吸口凉气,眼珠子气得都快要瞪出来:“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老乡,我非得把你丢出去!” 梁有意咧嘴一笑,剪线:“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老乡,任凭你们再怎么逼我,我都不会帮你缝。” 唐年一怔。 看她眉目低垂,长睫弯弯,眼尾浓烈的狡黠笑意藏都藏不住。 上完药,她扭头取了纱布仔细贴好,手指力道轻柔。她摘掉手套:“好了,任务完成,我回屋睡觉啦。” 唐年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指着手背提醒道:“还有这里。” 梁有意:“……” 我这个暴脾气快要忍不住了! 见她脸色不善,唐年募地就想到他们在电梯里初见时,她露出的就是这种神色,隐忍中带着抗拒。 他眼神一躲,立马道:“继续上药,或者把客厅这里给收拾了。二选一,你自己看着办吧。” 梁有意环顾客厅惨状:“这里这么多保镖,你让我扫地?” 她嗓门陡然拔高,唐年掏了掏耳朵,淡道:“他们是保护我的,不是给我家做清洁的。” 梁有意:“他们不做清洁,你的助理阿远应该做得了清洁吧?” 唐年看了阿远一眼,阿远会意后双手交握在身前:“我的工作合同内并不包括打扫家务。” 梁有意睨眼看向唐年:“你是左手废了不是右手,自己扫。” 唐年懒懒道:“我是左撇子。” 扯谎不打草稿的无耻小人! 梁有意怒:“叫佣人过来!” 阿远:“佣人不住这里。” 空气中安静了好几秒。 梁有意笑了:“搞我是吧?我特么偏不扫,你能拿我怎么地!” 唐年:“不扫行,上药。” 她冷冷哼了声,扭头就走。听见阿远在身后一声轻咳,周围的保镖立马又都围了上来。 有那么一刻,梁有意是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跟他们干一架的。 m的,这人质当得太特么憋屈了! 她一句话也没说,气呼呼的扫完地,扔下扫把就走了。 走到二楼的时候突然停下,趴在欧式栏杆上恶狠狠地对着下方客厅里所有人吼道:“都是混蛋!你们枉为男子汉!明天我就把你们写进小说里!一个都跑不了!” 保镖们低下头:我们太难了! 而唐年呢,歪倒在沙发里,笑到捧腹:“阿远你看见没,这跟当初在那个楼梯道里和我聊天的唯诺女孩子,完全就是两个模样。” 当然了,人家当时在演戏。 阿远闷闷的道:“唐总,你为什么要故意为难梁小姐啊?” 在阿远看来,以现在他们的双方立场,梁小姐肯出来帮忙上药就已经是她的仁至义尽了。 唐年站起来,笑意不减:“你懂什么,遂愿人将我一军,我自然要在他女人身上出出气。” 第91章 TS唐氏落败(1) 阿远低下头,不说话了,可心里却在想,真的是这样吗? 可能唐总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看着梁小姐的时候,眼睛里透出的光是带着猎艳和新奇的。 或许,真的是因为她是遂愿人女人的原因,所以唐总的脑门上就差写着“觊觎”这两个字了。 当然了,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找另外一个人的麻烦。 至于唐总和遂愿人的那些数不清的恩怨,具体的还要从两个月前双方初次谈价的时候说起。 当唐总知道有“遂愿人”这么一个职业之后,他就开始让他们搜集有关于这个职业的信息了。 遂愿人:拿人钱财,替人达成愿望。 接单规矩有三。 一,杀人放火不做,拐卖妇女儿童不做,丧尽天良不做。 二,下单者必须自报家门。 三,每单起步价20w,依据愿望单难度酌情加价,非诚勿扰。 做单规矩也有三。 一,若遂愿人任务中泄露下单人的信息,则本单酬金分文不取。 二,任务期间,遂愿人绝不主动联系客人,不可提出无理要求。 三,任务结束后,遂愿人不得再以任何理由纠缠客人。 然后,唐总认真估量搞垮ts这件事情的难度,准备200w下了单。 遂愿人问他,“搞垮ts,那你身为ts老总也要进局子吗?” 那当然不可能了。 于是,遂愿人说,“加钱。” 唐总面不改色,答应了。 ts财权虽然不在唐总手中,但唐氏上任老总给他留了点儿钱。 后来遂愿人又问,“想要多长时间完成这单心愿?” 唐总默默估量了下自己的心理承受值,“三个月之内。” 遂愿人说,“单子难度较大,想要三个月内完成,加钱。” 一条又一条…… 最后,唐总咬牙成交。成交之后他气得就把电脑给踹废了。 可是左等右等,两个月都不见ts有任何动静,唐总耐不住了,上线去找遂愿人,让他留个电话。 终于,那天在ts遇见梁小姐。 起初觉得她是个误入歧途的好姑娘,后来竟发现她是云城人。 殊不知,他们得到的小道消息有说“遂愿人”就是云城人。 这可把他高兴坏了,仔细一查才知道她还有个男性同伴。 他就有点不确定了。 然后,等到梁小姐开门红接单的消息,果然,那一晚d区被端。 如此,他就确定了梁小姐和她的男性同伴正是遂愿人的人。 接着他耍了点小手段把她的男性同伴召来了ts,虽没有正式拆穿他的身份,但是总有那么一种感觉她的男性同伴就是遂愿人。 他很想知道遂愿人到底是怎么做事的,于是便有了她第二次接单的消息,他得知后,立马亮出身份联系周康,说自己对她有兴趣,要求她退掉单子,接他的单。 这个事情就是这样了。 第二天,唐年还在床上睡觉的时候,阿远过来敲门。 “唐总,刚才佣人收拾书房的时候找到了你的nsb香烟盒,烟盒有点脏了,你还要不要?” 过了片刻。 唐年睡眼朦胧地打开门,头发乱的像鸡窝,把烟盒拿了过来,见里面还有十几根香烟。 于是点点头,问道:“遂愿人那边有消息么?” 阿远说:“暂时没有,我已经安排人去ts外面蹲守着了,一旦有任何情况发生,绝对第一时间接通前方视讯,以便亲眼目睹。” 第92章 TS唐氏落败(2) 对此,唐年很满意的笑了,窝囊两年,终于不用继续在这种阴暗的环境下生活了,他要走向新生。 他问:“那个女人起床没?” 阿远答:“佣人一个小时前去叫过梁小姐,她说到中午再起。” 唐年打了个哈欠,边往洗手间走,边嗤笑道:“她倒是悠闲,把我这儿当度假村了?美得她!” 阿远:“……” 不明白,这都三十岁人了,怎么还幼稚的跟大班没毕业似的。 …… 房间里。 梁有意抓起枕头捂着脑袋翻了个身,趴着继续睡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地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哎——” 哎你个锤子! 梁有意一个猛子扎起床,闪电洗漱,火速梳头发,梳得时候还梳掉好些头发丝,最后怒冲下楼。 一看客厅,好家伙! 大小音响齐上阵,那个六百五二比右手举着个话筒,受伤的左手拿着红酒瓶,喝一口,嚎两句。 “我是摇摆哥,音乐会让我快乐,我是摇摆哥,我已——” 阿远捂着耳朵对着唐年眨眨眼示意:“唐总,梁小姐下来了!” 唐年对着话筒问:“你说啥?” 阿远闭着眼扯着嗓子喊:“我说梁小姐下来了,在吃早饭!” 客厅寂静了…… 阿远惊恐地捂住嘴巴,看着已然慢悠悠晃去餐厅的唐年,咬碎了一口银牙,刚才叫破音了。 餐厅这边—— 唐年坐下,挑眉道:“你一个女的,这都日上三竿快十点了你才起床,我都替你爸妈羞羞你。” 梁有意一顿,捏着油条的手指紧了紧,忍了几秒,继续吃了。 唐年摸了根烟,点上。 一把将烟盒拍在餐桌,打火机在指间转啊转的:“说话啊。” 忍着忍着多没劲儿。 最后一天了,想跟她多聊聊。 梁有意看着烟盒,陷入短暂的思考,原本还在想他把烟抽了怎么没反应,搞半天是这包烟没抽完。 她敛下眉眼,淡淡道:“我昨晚回到房间改了一个小时的文,所以我很困,困了我就要多睡。至于我羞不羞脸,跟你没关系。” 唐年笑了声,刚要开口,却见她眼神颇冷的望了过来。 梁有意说:“还有你,别人在吃早饭的时候,你却在这里搞生化危机,害人害己,你羞不羞?” 她说得有道理,唐年点头自认惭愧,灭了烟之后就问她:“你跟遂愿人到底好到什么程度了?” 梁有意:“你觉得是什么程度那就是什么程度,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那我说了干嘛。” 唐年不干了:“你甚至都没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信啊!” 她淡淡“哦”了一声:“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就是在火车上偶尔遇见的。真的,我不骗你。” 他果然狐疑:“真没骗我?” 梁有意唇角一翘,懒得跟这二比废话,轻嗤了声擦手离开餐桌。 却募地听见客厅那边传来视讯通话请求的提示音,脚步一顿。 阿远道:“唐总,ts前线那边有情况,遂愿人终于行动了!” 好激动! 唐年跑过来的时候差点儿因为地砖滑倒,一阵风似的从梁有意身边经过,手忙脚乱地扑到电视机前。 电视机画面闪了闪,出现了ts大厦前近乎百辆警车的画面。 梁有意缓步走过去,说不震惊是假的,那么大的集团,上千号员工,都要在今天落入法网了么? 第93章 没有唐年,只有江年(1) 周围的保镖们也都不约而同地围过来见证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他们也曾是为唐氏卖命的,但自从被唐年接手后,他就引领着他们一步一步看清ts的真实面貌。 唐年说过,我们身为男人有手有脚有骨气有热血有思想,怎么可以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唐年说过,我们也有家人也有朋友,那些堕落的男孩女孩,他们也不想的,因为他们被迷惑了! 唐年说过,我们可以废物,可以苟延残喘一辈子,但不可以泯灭自己的良心,我们要推翻ts! 唐年说过那么多那么多的话。 他们都记得。 他们是男人,是要肩负起家国困难险阻,拥有无畏勇气的男人! 他们知道,ts落败这一天,也是他们到了要和唐年告别的日子。 梁有意看着保镖们一个一个单膝跪了下去,他们个个低下头,喉咙里哽咽着:“唐总……” 她眉目一转,见唐年双拳紧握整个人激动难掩,在画面中显示有很多人成群结队地被押出来时,他终于身子一歪坐到了地上。 他背靠着电视柜,清俊的脸微微仰着,狭长的眸子闭上,放松而喜悦地流下了眼泪,他笑了。 他终于解去了这一身枷锁。 阿远拿出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合同:“签了它,你们就走吧。” 汉子a泣不成声:“我们走了唐总怎么办?唐总要去哪里。” 汉子b抹了把泪:“我们跟着唐总只会给他带来麻烦,签吧。” 汉子c找到自己的合约,第一个签了字:“我们会尽到本职最后保护唐总,不让遂愿人诡计得逞。”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俞扬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一样,莫明其妙。 梁有意兀自在心里嘀咕着,眼角余光瞥见唐年又扑到了电视前。 哦,原来是唐珍,被抓了。 她可以跑,但不知道为什么留在了ts,在警察手里无力挣扎着。 她脸色苍白,像极了周康吸完俞扬的“逍遥醉”之后的样子。 梁有意舔了舔唇瓣,并不说。 听阿远道:“唐总,珍姐很有可能把ts财产转移了。说到底她不是ts企划人,究竟会判多少年还是个未知数,她肯定已有打算。” 唐年笑了声,淡道:“判多少年跟我无关。我只要看到ts倒下就行了。我昨晚劝过她,她要是死不悔改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她爹,事事都要管着她,念及我跟她相识一场,我也是仁至义尽了。还有,不要再叫我唐总了,从今以后没有唐年,只有……江年。” 他十岁被江家的管家骗出去丢弃火车站,是唐氏老总捡到了他。 将他带回了西北。 他一开始只是唐家独子的伴读小佣人,可是有一年唐氏老总被仇家欺上门,唐家小少爷死了,他则为了救小少爷挨了一个子。 那一夜过后,唐氏老总就对外宣称他就是唐氏子孙,名唐年。 二十年了。 他为了苟活一命,为了有命回到云城,为了得到一个解释。 在今天,他终于做回了江年。 他缓缓站起,面对众人:“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工资,大家领了钱,今日之后就分道扬镳。” 然后,他偏头:“阿远……” 阿远毫不在意地笑了声:“年哥跟我客气什么,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哪怕江家刀山火海。” 就在这时,电视机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你是谁?” 镜头一转,画面中出现了一张年轻男人英俊的脸,眉眼清隽,挺鼻绯唇,只是面容偏三分冷酷。 梁有意眸光一闪,竟是俞扬。 他走近镜头,绯色的唇微微扬起邪气的弧度,一拳袭来,下一秒镜头就碎了,画面跟着一黑…… 再无声响。 梁有意心中唏嘘,默默转身,准备若无其事的上楼躲躲。 谁料刚踏出两步,闻身后江年极为好听的上扬音调:“作者大大,你去哪儿啊?” 第94章 没有唐年,只有江年(2) 有种人性子就是阴晴不定,就好比如说唐、哦不,现在是江年。 他跟俞扬的恩怨关她屁事呀。 梁有意坐回沙发,翘着二郎腿抖动道:“阿远!上点黄瓜来!” 阿远看了眼江年,江年摆摆手让他去:“顺便把我的烟拿来。” 在这一刻,梁有意差点儿没憋住功笑出声。抽吧,抽吧,抽到逍遥醉你就准备当病秧子吧哈哈。 她拿起遥控器对着电视机随意摁了两个键,就跳出了别的画面。 保镖们各归各位,大部分保镖已经出去和外面的保镖商量着怎么迎接遂愿人,怎么收拾他了。 梁有意心想,谁收拾谁那可还不一定呢,记得清清楚楚,谭哥在火车上说漏嘴,俞扬能打着呢。 这些保镖,个个四肢发达,但都太死板了,绝不是俞扬的对手。 梁有意啃了口小黄瓜,虽然过去一天多了,但仍旧脆嫩新鲜。 她盯着江年,咬得时候那么用力,估计把黄瓜当成他的脑袋了。 “说吧,我还困着呢,要是没事儿的话我就回屋睡到晚上了。” 然后,就看见江年懒懒地坐进沙发,悠闲地打开nsb特制烟盒。 她的眼神不自觉飘过去,有仔细观察注意,逍遥醉的烟嘴是淡金色的,跟其它黑烟嘴格格不入。 但是,他抽了一根黑烟嘴的。 梁有意按下体内刚刚升腾而起的兴奋因子,默默吃瓜。 过了一会儿。 江年开口:“你说遂愿人是怎么想的,相好的在我手里,他竟然还敢动我的人。” 梁有意笑了:“第一,你不是黑社会。第二,我不是他相好,他没必要为了我这么个不太熟悉的女人断了自己生财的路子。” 江年微微眯起了眼:“你好像真的不怕我,不怕我收拾你?” 梁有意道:“得了吧江年,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呢,收拾我你就要进局子,进了局子,你整这么一出可就没什么意义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短,但江年这个人惯不会隐藏自己。 她正是捏准了他的性子,才这么有恃无恐。 她叹了口气:“江年,我是云城一个小透明,江家我知道,豪门大院的水深得很,不是唐家,也不是ts,依现在你,很难回去。” 你懂我的意思么? 依你现在的性子,现在的能力很难以江氏血脉的身份回到江家。 阿远忽然插了句嘴:“那依梁小姐说,我们该怎么走这条路。” 梁有意眉梢一动:“我只是单纯的给出看法,具体怎么做还不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和选择吗。” 阿远默了。 他们势单力薄,的确难回。 可是,江年却笑:“你有句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我有钱,我就可以回到江家。” 他这话的意思是…… 梁有意明白了,这几日相处她都没有半分厌恶江年,但是这一刻她却不想再看他一眼了。 她说:“你善良没错,有骨气没错。但你搞错了一件事。你现在所拥有的和你即将拥有的,都不是你的。这些钱是脏的,你不应该用它来作为你进军江家的后盾!” 江年沉下脸,指尖一抖,灰色烟烬扑簌掉落,他说:“钱脏?” 语气疑问,明显不解。 梁有意道:“钱不脏吗?它是怎么来的?ts是做金融的吗?你没有赚这个钱不假,但是你要占有它使用它那就是你的人品问题!” 话落,江年突然出手…… 第95章 钱被俞扬独吞了(1) 矮几上的茶杯已被挥落在地! woc…… 梁有意的这口黄瓜啃得有点堵喉咙,她稍稍动了动眼珠子,瞥见碎在地上的限量版茶杯。 那儿水渍蔓延。 她收回视线,强作镇定地看了他一眼。乖乖,触到老虎须了。 江年没有再把指间的香烟送到嘴里,而是攥进掌心,碾碎了。 他眼神阴鸷地盯着她,似乎是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人,眼眶红红的好像要哭了:“我的善良和骨气可以帮助我回到江家?” 沉默了两秒。 她尴尬一笑:“这个……” 江年站起来:“我的母亲,你觉得她是怎么死的。她为什么从原配沦落到小三?她为什么在我失踪后第二年就死了?她死在哪里,死之后葬在哪里?我身为她的儿子我却像个窝囊废一样,在这黄土漫天的西北,在这满是龌龊的匪窝里苟活这么多年我是为了什么!” 对于他的激动质问,她竟莫名觉得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梁有意咬唇,忍不住道:“你有手有脚,为什么不早逃出去。” 又静了一会儿。 江年恍然苦笑:“逃?” 这一声苦笑,竟笑出了一种荒凉的意味。他颓然席地而坐,单腿曲起,单手搭膝,身子歪着。 “你以为我没逃?” 他淡然反问着,却没继续说。 而是阿远道:“年哥十二岁被认作唐家子孙。逃了三年,十五岁逃出,但在路上为了救当时身为乞丐的我,被唐家的人抓了回来。” 阿远眼角湿润:“我被一起抓回来,被毒打,手断了,腿也不能走路了。唐氏老总指着苟延残喘的我告诉年哥,要想我活,就老实待在唐家,做唐家的子孙。” 说到这里,梁有意不解:“他为什么一定要做唐家子孙?” 阿远抹了泪,继续说:“年哥二十岁的时候,那晚唐氏老总喝了很多酒,并告诉年哥,当初在火车站捡到他不是意外,而是他偶然听到某富商之妻为争宠要将小三的私生子丢弃。他还告诉年哥,之所以认年哥做为唐家最后的子孙,是因为年哥当初为他儿子挡下一子,他儿子临终前求他好好善待年哥。” 阿远蹲下身去,紧紧握住江年的手:“年哥别无选择。那样一个庞大的江家,他无力撼动。唯有听信唐氏老总,继承ts,等强大到整个香城人人惧怕,那样就可以回到云城,做心中想做的事。” 梁有意心中五味杂陈。 时间悄悄过了12点。 她想了想说:“只有黑恶势力才会选择这种办法去解决问题。他这是在引诱你误入歧途!一旦你深陷权利中无法自拔,时间一长,你也就无所谓回不回云城了。” 江年淡淡一笑:“我知道。” 是,他知道,所以有了现在。 这么多年他没有受到诱惑,小小年纪坚持本心,实在难得。 江年回屋了。 梁有意默默啃完两根黄瓜,还是忍不住问扫地的阿远:“我刚才是不是说话特别过分?” 阿远顿了一下:“不会。年哥压抑了这么多年,这次能跟梁小姐坦言,他心里应该会舒服点。” 这样,她就放心了。 虽不是什么过硬的交情,也不是认识多久的友人,但江年本性不坏,她觉得他以后会是个好人。 好人,应该被老天善待,可是好人,也要做出正确的抉择。 傍晚时分。 梁有意收到了一条短信。 麻将:【梁姐,准备准备,我们来拯救你咯!】 嗤! 谁要你们拯救,我自个儿犯贱跳的坑,我就自个儿咬牙爬出来。 第96章 钱被俞扬独吞了(2) 从房间里出来,梁有意辗转在书房找到了坐在电脑前的江年。 她抬手叩门,在他和阿远望过来时轻咳了一声:“那个,待会儿我就要走了,我的身份证……” 能不能提前给我。 江年收回视线重新看电脑,用受伤的左手打开抽屉,拿出她的身份证放在书桌边角。 梁有意默默走进,将身份证捏回手里时松了口气,视线一瞥,见那打开的抽屉并未合上。 她犹豫片刻,又轻咳了声,指着抽屉里:“那个,他的身……” 一声冷笑。 江年沉脸:“他独吞了唐珍隐秘转移的所有财产,你以为我真会这么简单的就放过他?” 梁有意凝目,怀疑地看电脑。 片刻后脸色难看。 转移财产的时间,正是昨晚俞扬离开这里不久之后的时间。 她咬了下唇瓣:“你怎么肯定就一定是他做的。” 江年不说话。 阿远替他答了:“传闻遂愿人不仅手段了得,有常人不可比拟的身手。而且身边并不缺能人,十年前曾被全网通缉的顶级黑客,如今就在他的手底下做事。” 顶级黑客,应是麻将。 梁有意忽然明白了一些事。 唐珍在知道江年背叛ts后,必定会来找江年理论,但在找江年理论之前,她肯定转移ts财产防身。 昨晚俞扬也绝对是趁机潜入了唐珍的家里,转移了那些财产。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计。 这样一来,警方围剿ts时,唐珍颓丧被捕也就有了解释。 努力多年,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任谁都要心里崩溃。 俞扬这一招,够狠。 可是,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他没有底线吗? 既然那么爱钱,得到了那些钱还过来干什么,为了身份证吗? 有了钱,就算没有身份证,想要回去云城也不是难事。 江年摇头啧啧道:“这下你终于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吧。一边自毁规矩酬金分文不取,一边却在挖空客人的钱。你说我占了这笔钱就是人品有问题,殊不知现在这事儿放在你相好的身上,又如何?” 梁有意握紧了拳头。 片刻,她说:“或许他是为了救我,想拿这笔钱威胁你。” 江年一听就笑了:“你值得他做到什么地步?你以为你是谁。” 梁有意喉间一哽。 阿远道:“只要是遂愿人想要做的,那就没有做不成的。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只要他想救你,就算你在监狱,他也能悄无声息把你弄出来。无关乎地点和人物,他更不屑用威胁这种低级的手段。” 气氛凝固几秒。 她漠然反问:“他是神吗?” 阿远低下头:“所有被他服务过的客人都称他是上帝的神迹。” 梁有意一怔。 这时,江年嗤笑了声。 他说:“上帝的神迹?我也是他的客人,我怎么不觉得。” 阿远眨着眼看向江年,明明暗地里好奇死了遂愿人是怎么做到牵着警方的鼻子端掉了ts,并且还让他这个ts挂名老总安全抽身的。 现在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他并不觉得遂愿人是上帝的神迹。 啧,男人的攀比之心啊。 江年叹了口气,从老板椅上站起来,琢磨着道:“遂愿人利用了我囚禁你的这个借口,挖空了我本就应得的钱。你那么聪明,应该不会再回到他身边去吧。” 她眉目淡然一转,看他:“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不用试探。” 第97章 不义之财不可取(1) 江年负手,竟忽而仰面长笑。 梁有意:“……” 特么的二比本质又来了。 该不会是那些钱没了,他大脑受到刺激从而变傻了吧。 阿远咳了声:“年哥。” 笑声一顿。 江年尴尬地解释:“我就是突然想到,要是遂愿人知道我挖了他的墙角,他会不会气死什么的。” 阿远额头黑线:“……” 江年回归正题:“我身边除了阿远再无旁人。若没了这笔钱,我如何回到江家。你说现在的我没有回到江家的能力,那么你帮我。” 梁有意几乎要笑出声:“你怕不是耳朵聋了。要我说几遍,我只是云城一个小透明,我……” 江年摇头:“我说的不是你的身份和背景,我说的是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梁有意淡淡道:“你以为我是诸葛亮再世?实话告诉你,我虽然小学成绩名列前茅,中学成绩尚且入眼,但我可是连高中都没有能力自考上去,我是买进去的。” 江年皱眉,扭头看阿远。 阿远想了想,忽道:“智商分很多方面。衡量一个人的智商高低并非学历iq这些外在东西。而且我们要的不是你的智商,我们和遂愿人一样,要的是你脑子里的想法。” 梁有意身形一晃,一个可能在脑子里冒了出来:“什么意思?” 阿远嘴角讥笑:“梁小姐已经想到了不是吗。传闻遂愿人收人条件苛刻到无法想象。梁小姐虽外表出众,但世间之大美女如云,遂愿人有什么道理会为了一具皮相,选择特地赶过来接你呢。” 她脸色苍白了。 垂在身侧的拳头有些颤抖。 江年看得不忍心,觉得阿远可能说的有些过了,便道:“其实也不是完全的。大概、或许,他可能也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你的?” 阿远皱眉看江年,眼神示意:你到底还想不想留下梁小姐? 江年无声动嘴:我是想让她帮我出谋划策不假,但她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你过分了。 阿远咬牙,闭嘴不说话了。 这时,佣人来禀。 遂愿人和他的同伙来了。 江年挥挥手,让先把人迎进来好好接待,然后对她说:“我势单力薄,的确想拉你入伙。江家虽然水深,但也不是百慕大。虽然ts的钱没了,但我还有些存款。我要求不高,你助我熟悉并回到江家,我付你酬劳。考虑考虑再说,嗯?” 候了片刻,她未有回应。 江年就要出去了。 却忽然听见她说“等等”。 二人脚步停下,回首见她手指着书桌上:“你的烟盒忘拿了。” 江年一笑:“谢谢。” 等阿远把烟盒拿上,他们二人离开书房之后,梁有意才将抽屉里俞扬的身份证给拿了出来。 她勾唇一笑:这可是你们留给我的,不拿白不拿。 返回房间。 她快速淋湿了头发,拿了几样早就准备好的小东西,下楼。 首先看见坐在客厅沙发里的谭哥和麻将,麻将唤了声“梁姐”要起身的时候,周围的保镖就作势要围上来,警告他们不要随意走动。 麻将悻悻然坐回去,谭哥举起手对着她吹了声口哨:“小梁!” 梁有意故作未闻。 脚步停下,视线一转,看见餐厅里的两人,对上俞扬的眸光。 阿远过来,见她的模样不由得蹙了蹙眉:“梁小姐洗头发了?” 梁有意敛目,淡淡道:“我心情不好,就用水冲了一下。现在想出去吹吹晚风,可不可以。” 第98章 不义之财不可取(2) 她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 俞扬率先开口:“回到房间把头发擦干,再出去吹风。” 可是,梁有意没动。 江年却笑道:“行,去吧。” 让俞扬皱眉的是,她像得到了旨意一样,立刻就走了。 餐厅静了会儿。 江年道:“说吧,你到底怎么样才会把那笔钱还给我。” 俞扬想了会儿梁有意,思考她此番举动,反问:“还?我并没有拿你的东西怎么还。我拿的,是传销头目、ts老总唐珍的东西。” 江年一愣:“啊、啊?” 俞扬敛目一笑:“首先,愿望单里,你只要求搞垮ts并安全抽身事外,但却没有要求必须取到ts财产,所以我为何要还?其次,我在得到这笔财产之前,你就已经不是ts的法定代表人了。却不知,你问我要这笔财产,是何居心?” 江年被他说蒙了。 难道ts法人本就写的不是他的名字?或者,是遂愿人换掉了?但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说换就换。 而且,他没要求取ts财产,还不是以为可以自己把财产弄到手! 说到底,还是遂愿人太狡猾! 阿远这时道:“遂愿人深谋远虑真是让人甘拜下风。但遂愿人也应该清楚,我们需要这笔钱。” 俞扬摸出一根烟点上,吞云吐雾了两口之后,笑了:“人人都需要钱,但不义之财不可取也。” 一听到这话,江年就想到了梁有意所说的“钱脏”。他立马拍桌子反驳道:“既然是不义之财,那你又为什么可以随意取用!” 俞扬淡回:“我何时用了?” 江年又是一愣。 既然他不用,那为什么要把这笔钱私吞了。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梁有意,故意这么做为报复吗? 然后,听他继续道:“我不喜欢说废话。这笔钱你不能用,我也不会用。它自有它的去处,并且去处合法。至于愿望单的酬金……” 江年神色一紧:“你想都不要想!坑了我还想问我要酬金!你能不能走出这里都还是个问题!” 身后阿远扶额,年哥就是遇事太激动了,梁小姐说的没错,他这样怎么回到荆棘遍布的江家。 就算回去了,也站不住脚。 俞扬捻灭烟头,淡笑:“你私自扣押我的人在先,我选择自破规矩给你找麻烦在后,酬金我自当分文不取。不过,我是留下还是离开这里,都不是你能做决定的。” 江年:“我……”去你2爷! 原谅他不敢骂出来,他实在是忌惮这个人,就像阿远说的,只要遂愿人想的,那就没有做不到的。 助你抽身事外可以,相反,把你送进局子,将牢底坐穿也可以。 事情到了这一步,江年已经别无他法,可是,就要这么认命了? 江年:“给我一支烟!” 俞扬挑挑眉,摸出烟盒,尚未把烟拿出来,但见他身后的助理已经递上特制的nsb烟盒。 阿远小声对俞扬解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吸nsb的烟。” 这话,顿时让江年火冒三丈。 他把刚刚抽出来的一根nsb香烟重重地放在了俞扬面前。 扭头梗着脖子道:“哪个心情不好?哪个说我非得nsb不可?” 话落,赌气似的抽出一根淡金色烟嘴的香烟,咬在了嘴里。 看到这支烟。 俞扬墨眸微微一眯。 江年点了烟,似乎在思考,几秒之后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回到江家?怎么走这一步棋。” 阿远也适当放软语气道:“遂愿人神通广大,想必对我们的情况早就已经了如指掌,还请赐教。” 第99章 她跑了(1) 见他不说话,江年发动柔情攻势第二弹,开始打感情牌:“看在我们都是老乡的份上……” 俞扬募地笑出声。 他面上难掩愉悦,眼底是墨黑的让人看不透的神秘:“所以,这是两位下的第二个愿望单吗?” 江年、阿远:“……” 总感觉被遂愿人套路了,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们没有办法,难道再去奋斗个十几二十年吗? 江年一咬牙:“好!” 俞扬看了眼腕表,说道:“老规矩。第一,我给你指一个大致的方向,此单起步价20w。第二,我给你指出具体的门路和做法,此单需加五倍价。第三,当然是由我亲自上场,此单需……” “等等!” 江年的一双眉拧成了麻花,他脸色难看道:“第三条免了。你是天价,我可搞不起。就、就第二条吧,100w,我也没多少钱了。” 俞扬点点头:“不是100w,而是120w,我刚才所说的是需要加五倍的价,不是加到五倍的价。” 江年:“……” 你就动动嘴皮子,就把我的一百二十万忽悠去了,woc! 待阿远把钱转了,江年才扶着微微有些晕眩的脑袋说:“酬金已转,还望遂愿人不吝赐教。” 俞扬道:“32年前,你的母亲霍芳是霍海域主的亲妹,你的父亲江文军是海上不入流的商贾。此番你若想回到江家,为你母亲夺得应该有的一切,那就必须得让霍海域主霍青承认你这个外甥的身份。” 昏沉的江年摇了摇脑袋,努力摇走眩晕感:“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有个牛逼哄哄的大舅舅?” 俞扬笑:“你说呢?” 阿远拿手机录音,问道:“那具体该怎么做,年哥的舅舅又为什么不管年哥的母亲了?” 俞扬:“这种事情需得你们自己去解决。若没有诚心,霍青也不会搭理你们。现在,记好办法。” 约莫20分钟后。 阿远结束录音,心中震撼,再去看江年,已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叫了两声,江年没反应。 便跟俞扬抱歉道:“您在这里稍等着,我去给您取身份证。” 俞扬不甚在意,没过两分钟阿远就脸色难看地跑了下来。 立马唤保镖吩咐道:“快去外面请梁小姐进来!” 得了令的保镖正要出去,却见门口好几个兄弟跌跌撞撞跑进来。 “不好了,梁小姐跑了!” 阿远脸都黑了,瞧他们气虚无力地歪倒在地上:“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竟然阻拦不住一个女的?” “那梁小姐不知道给我们吸了什么烟,我们也打不过她啊——” 其中一保镖摊开手掌心。 阿远深深蹙眉,捏起一个淡金色烟蒂,猛地扭头看向餐厅。 woc! 过了一会儿。 俞扬状似无奈地叹口气:“她还是这么顽皮。那现在,我们接着来谈谈解药的价钱吧。” 阿远:“……” 此时此刻,阿远才知道为什么道上那么多人都说遂愿人只爱钱。 因为,你不知道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就已经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眼睁睁地看着遂愿人赚的盆满体钵,带着同伙大摇大摆的离开。 众保镖的心碎成了渣渣。 说好的收拾遂愿人,不让遂愿人的诡计得逞呢? 阿远捧着六颗水果糖。 一颗一颗地分给了保镖们。 最后留下一颗来到餐桌旁,他再也忍不住抹了把不存在的泪。 “年哥啊,你说你何必呢,扣押梁小姐,挖墙不成反被讹,之前那酬金,又被遂愿人赚走了!” 第100章 她跑了(2) 晚风拂拂,夜色寂寥,朦胧的月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麻将拖着行李箱兴奋道:“梁姐真是太有才啦!本来我还憋着满肚子被那江年坑了酬金的火呢,现在啊,统统没有了哈哈哈。” 谭哥双手插在裤兜,走路一颠一颠脚步带风:“那是,我当初第一眼看见小梁,我就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这准嫂子我认了!” 麻将嘿嘿笑:“我也认了。” 可俞扬不说话,昏暗中模糊的脸有些看不清表情。 出了别墅。 麻将把行李箱搬上后备箱,回首见俞扬站在不远处,也不上车。 “俞哥愣着干嘛?咱们得赶紧跟上梁姐,不知道她怎么走的。” 等了好一会儿。 俞扬还是没反应,而且还在原地抽起了香烟。 麻将以为他有心事,便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唤了声“俞哥”,这才注意到他含笑的视线,顺着一看…… “我kao!” 车里的谭哥看了眼后视镜,也好奇下了车:“蹲地上瞅什么呢?” 接着就傻眼了,车子的四个轮胎不知道怎么就瘪了。 谭哥:“我去!” 两人再不约而同地看向俞扬。 他目望夜色,不喜不怒,唯面色不改,语气淡漠:“失算了。” —— 香城某宾馆。 再三检查完房间,梁有意便把门反锁洗澡,期间电话响了两次。 躺上床后,她才拿过手机。 电话是麻将打来的。 还附有一条消息:【床头柜商品,电视机、插座、镜子,空调还有烟感器,浴室里的东西等等都要检查一遍。最好穿衣服睡觉。】 梁有意轻嗤,删除这条信息。 可到底没忍住,又下床把他说的刚才没检查过的地方检查一遍。 末了重新回到床上。 开始搜寻“遂愿人”的信息。 她找到“愿望单”链接,正是所谓遂愿人“心想愿成”的页面。 添加到桌面。 始创于7年前,迄今为止完成单数共267笔,预约单数18319笔。 “接到老都接不完吧。” 梁有意嘀咕着,点开评论区。 a:[爱了爱了,终于把我那个辣鸡老公弄进去了,哈哈哈哈。] b:[上帝的神迹,名不虚传。] 还有一条最新评论。 c:[求翻牌啊!18316名!等轮到老子都tm该投了几胎了吧!] 很巧,主人给予回复了。 遂愿人:[@c每月28号进行愿望单筛选,次月1日出结果。若需订单加急,可走左上角vip通道。] 这个态度,绝对不会是俞扬的态度,应该是麻将。 梁有意找到vip通道,发现必须要输入身份证信息才能进入。 她想了想,拿出了身份证。 输入身份证信息后,又要完成一系列机器人问答,梁有意闲来无事挨个点了,最后进入聊天页面。 遂愿人[自动回复]:[当前客人较多,选择性回复,请输入心愿内容,尽量简洁,谢谢。] 梁有意若有所思。 来日方长:[时间倒回。] 而此刻,同样在某宾馆房间内的麻将看到这条消息,喷了水。 遂愿人:[恭喜亲,你的心愿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来日方长:[是吗?那……] 遂愿人:[我认识一位精神病院长,免费提供联系电话。] 来日方长:[院长可以帮忙找回我的身份证和手机吗?] 麻将一懵。 随手点开“来日方长”的个人信息,男,27岁,云城,俞…… “我kao!” 第101章 我也是干净的男人(1) 谭哥刚洗完澡,吹着口哨从浴室出来就跟麻将撞了个满怀。 “朱川你这个小子……” 话还没说完,人就没影了。麻将抱着笔记本急切地敲响了隔壁的房门,很快,门开了。 “俞哥!梁姐要搞你!” 俞扬拿着毛巾擦头发,目光落在笔记本屏幕上,单手接过来。再不管麻将,随手关上门。 遂愿人:[在哪里?] 来日方长:[地球。] 遂愿人:[箱子不要了?] 来日方长:[身外之物。] 遂愿人:[你的记事本。] 来日方长:[…不准看!] 遂愿人:[地点。] 来日方长:[y8连锁宾馆。明早带着早饭来见我!一个人!] “来日方长”已离线。 俞扬合上笔记本,视线缓缓挪动到床尾的毛巾,那上面的“y8连锁”几个字特别醒目。 另一边—— 梁有意点开了某音乐软件,抚着饥饿的肚子。想到刚才,她一见那言简意骇的询问,便知道是他。 虽不以主动联系他为耻,但他和她之间好像的确充满了默契。 她带走他的身份证和手机,意思就是告诉他:如果想要的话,就必须把她的箱子带出来。 其实她没有必要这么做,完全多此一举,但她就想给他添添堵。 手上捏着的男人身份证,明明表情刻板严肃,但总觉得这个男人的五官特殊到难忘。 心里既舍不得他,可又放不下江年的话,以至于困惑了自己…… 昏沉欲睡时,有人叩门。 时间23:17分,她迷迷糊糊咕哝一句下了床,询问了两遍是宾馆的女服务员,才将门打开。 “有事吗?” 话音刚落,便见一人推着行李箱自旁边墙壁后走出,正是俞扬。 梁有意睁圆了眼:“……” 他捏着一百元钱:“谢谢。” 女服务员接过,笑道:“虽然两位是夫妻,可是登记住房必须要两个人的身份证,最迟明早哦。” 梁有意已经不会说话了,眼睁睁看他推着行李箱挤进来,关门。 她后知后觉追上去拉住他:“你怎么会在这里?你……” 余话顿在他穿着的浴袍上。 俞扬低低的笑:“我什么?” 他垂眸看了眼她揪住浴袍袖摆的青葱五指,喉结轻轻一滚。 梁有意松开,脸色不快,边往里走边郁闷道:“怎么这么巧。” 竟然住进同一家宾馆。 过了会儿,等他坐进沙发,才淡淡的道:“我们一直都有缘。” 这话如果放在几天前,那么可能她还会被撩,可若是现在…… 梁有意:“缘,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天注定,一种是人为。你觉得我们两个是哪一种?” 俞扬笑:“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觉得应该是第一种。” 关于脸皮,记得有句乡话说的特别好,比十八层城墙拐弯还厚。 这个男人当之无愧。 她将窗帘拉开一点,外面的夜色是黑的,灯光点点。 她说:“你的工作、目的、谎言和手段,我差不多都知道了。所以,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原来她是觉得他欺骗了她,这才整了今天晚上这么一出。 俞扬道:“有意,我说过我可能会瞒着你,但不会说谎骗你。” 她轻甩手中绸帘,转身时脸上浮现三分愠怒:“我们为什么会在火车上相遇,为什么我在你邻铺,你又为什么要答应跟我谈恋爱!” 说完静了几秒,趁他还没有回答时又快速改口:“谈一日恋爱!” 一字之差,意思天上地下。 第102章 我也是干净的男人(2) 他眉眼安静地坐在沙发,并非大多数作者笔下的男主,长腿交叠、慵懒到或冷酷或帅气的坐姿。 而是透着随意…… 仿佛并没有把她当做女人。 梁有意撇开脸,轻咬下唇,心里反复嚎叫着一句话,‘大哥!求求你把两条腿并拢好不好!’ 听见他忽然轻声道:“原因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合拍。” 这人到底是脸皮厚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地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梁有意气沉丹田,告诉自己不要发火,抿唇蓦然一笑:“是不是任何一个女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了你,你都会说你们合拍?” 他俨然又看到了她此刻这种忍而不发,可爱至极的模样。 俞扬淡回:“自然不是。” 等了片刻,确定他没有下言了她才皱眉道:“那是什么?你不要每次说话就简单几个字好不好。” 真以为自个儿是小说里面的霸道总裁男主,装大佬高冷人设装到她这个写小说的面前来了。 俞扬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起身缓步,脚上穿着宾馆的一次性拖鞋,走路无声。 他说:“我是故意让苏彦回开票给你不假,但也的确是因为看到你神情落寞在前,才选择帮你。” 她淡望着他,看他又坐到了床沿,蹭掉拖鞋,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的笑:“至于后来的事情,不需要我多说,你自己是最清楚的。” 梁有意咬唇。 期期艾艾地问:“搞了半天,就是我自己撞到了枪口上呗?” 她气呼呼坐到床边,默了一会儿又气呼呼在他腿上拍了一巴掌。 然后指着床头柜上他的手机和身份证,疾言厉色道:“拿上你的东西回到你自己的房间去!” 俞扬单手枕在脑后,看她藏于长发后的侧脸轮廓,视线下移,在及腰的发梢上停住,伸出手。 身后有动静,她愣了两秒才懵懵然回首去看。 见他半坐起,食指上缠着她的一缕头发,一圈一圈。 她蹙了蹙眉,抬手就要挥开。 不料他手上动作收得极快,让她头皮跟着一紧,他却危险而冷淡地沉声吐出两个字:“别动。” 梁有意:“……” 哎哟我去,这个男人是不是太嚣张了啊,正当她想要挣扎时,俞扬就说:“我没有自己的房间,那个房间是麻将的。刚才我去打探你房间时问过前台,已经客满。” 已经客满,所以呢? 她果断道:“我不同意。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 俞扬手指一松,那一缕头发便圈圈散开,他低笑声悦耳,重新躺下去:“我也是干净的男人。” 梁有意冷哼:“少来。就算没有我进了你的坑,你还会勾搭别的小姑娘助你完成计划,对不对!” 真以为她什么都听不懂、看不懂、懵懂无知、涉世未深? 男人的花花肠子,还有那些个手段,但凡写小说的一想就懂。 可是,都过了这么一会儿了,他怎么不说话呢? 扭头去瞧,见他已然阖上眼,清隽的面容舒朗而沉静。 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要不是连日来的同床共枕,她几乎都要怀疑他是假装入睡了。 他这几日没睡好,她知道。 凌晨了。 房间里的灯光暗了暗。 她在沙发上窝了半个小时,到底觉得四肢抻得不舒坦,爬回床。 刚躺下。 他就翻身,搭过来一条胳膊。 肩膀受困。 她冒出一个字“你”,听见他低低的回了一个字“困”。 …… 第103章 做到我厌烦为止(1) 第二天,她睡到自然醒。 睁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已经穿戴整齐的他,翻阅杂志。 “你怎么还不走。” 俞扬眉眼不抬,口吻淡到毫无波澜起伏:“等你吃早饭。” 说话间,指尖翻了一页。 她慢吞吞挪至床沿,摸到手机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啧,谁让你取消我闹钟的。” 都快九点了,吃什么早饭。 “它从早上6点开始就在我耳边响不停。而你,不仅扇了我一巴掌让我立刻关掉它,还说让我听你的话,因为你是我的……主人?” “……啊?” 杂志丢一边。 他已经迈步朝这边走来。 梁有意扯着被子缩了缩,素色小脸泛起一抹红:“你胡说什么,我可不是那种随便打人的人。” 她平常可淑女了! 更何况还是扇人家巴掌。 他居高临下,慢慢弯下腰,眼中藏着笑:“主人,该起床了。” 梁有意咬住唇瓣,脸红了。 她敢肯定,自己绝对是把他当成了爱狗阳阳。 洗漱完毕,开门出去。 早就等候在门外的谭哥和麻将同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梁有意瞪了他们一眼。 乘电梯下去时,俞扬拿出房卡和身份证:“房间续到明天。” 麻将接过:“明白。” 梁有意下意识摸了摸背包侧口袋,房卡不见了,咬牙道:“谁让你私自做主的?咱们待会儿吃完散伙饭就各走各的路,分道扬镳!” 电梯门开了。 谭哥和麻将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人是闹别扭了,当下鬼鬼祟祟的你推我搡着出了电梯,去续房。 俞扬看她一眼,也往外走。 她在身后跟上,忙道:“既然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了,我也没有了利用价值,咱们就好聚好散。” 他脚步停下,皱眉:“利用?” 她双手环胸,张嘴正要讲话,见他又继续走了。背影矜俊,言语冷淡:“你若这么想,没人逼你。” 这话什么意思? 梁有意咬牙,事实明明就摆在那儿,昨晚上他都承认了,虽然是她自己主动送上门的不假,但他也的确顺势选择利用了她。 临近中午。 几人要了包间,点了几道菜。 吃饭时,俞扬忽然说:“饭后你们不要跟着,我和她有别的去处。” 梁有意举筷子,含糊道:“谁跟你有别的去处?我下午退房,出来这么多天,我要回家了。” “明天再回。” “为什么?我就要今天回!” “明天回一样的。” “不一样!今明哪里一样!” 两人对视,互不相让。 包间气氛僵了僵。 谭哥插句嘴,觍着脸笑:“今天是今天,明天是明天,其实人家小梁说得也是对的嘛。” 麻将点头:“对是对。不过梁姐你先听听俞哥说的是啥事儿。” 男人的那双眼珠子太黑,还带着零星的光点。 和在火车上的时候一样,只要一对视,就感觉整个人仿佛都要陷进去,里面充满神秘。 梁有意眸光闪躲,再开口时不自觉就软了语气:“去哪里。” 过了一会儿,他才淡声道:“在火车上你说过什么忘记了?” 在火车上,她说过的话有很多,但和香城有关、并且和这个男人有关系的,只有那么一句。 饭后,谭哥和麻将走了。 买单时,她站在他旁边,脑袋低着,看自己的鞋尖抵着地面。 她轻咬唇瓣,用很小很轻的声音问:“你……要跟我同游香城?” 第104章 做到我厌烦为止(2) 收银台前,客人不算多,她的话清晰地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但他选择性忽略了。 只因为他前段时间刚刚领教过属于女人的执着,记忆犹新。 果然,两人刚出了店门,她就忍不住轻扯了下他的衬衫衣料。 “别装高冷啊。扬扬~” 这声软儒的撒娇,到底让他没绷住表情,瞬间就破功了。 俞扬扭头,眉眼间蕴酿的笑意含着几分浅薄的柔情脉脉。 他牵住她的手,歪着脑袋点了一下,同时还调皮地眨了下眼睛。 “总不能白来一趟,我们把一日情侣二十四小时给处完整了?” 这个角度,阳光那么强烈,可是梁有意却不清楚,究竟是阳光晃了她的眼睛,还是他的笑容。 香城景点之一,莲花湖。 正值夏秋之际,野鸭、大雁和鹭鸶成群结队的,玩闹嬉笑。 岸上的游客在拍风景,不经意间就拍到了湖泊上其中一只小船儿。 碧绿芳草中,还连着一片西北难得一见的清澈蓝天。 小船儿随风漂流着,他却在船上执着桨,不划也没有别的动作。 只在认真亲吻着坐在对面的女子。 那么多的游客看着,使女子被阳光照得近乎透明的耳朵泛着红。 心脏扑通跳不停。 她的指尖触碰着嘴唇,长睫搭了下来,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最后轻喃出几个字:“这算什么啊。” 耳边水流声起了。 船桨在他的手中划着,小船儿开始随着其他游船继续前进。 俞扬畅然叹息,低笑道:“看不出来吗,我在挽留你。” 梁有意娇羞看他:“……” 这种场合,这种方式,虽然这种挽留的手段肉麻,但她就是止不住这种铺天盖地袭来的心动。 她双手托着腮,似乎看他看了好久的样子,忽然说:“你知道不可能的,你的生活不适合我。” 俞扬面不改色,似乎对她说的话并不意外,还嘲然自笑:“那我岂不是吃亏了?白白赔了色相。” 他语含可惜。 她也觉得是挺可惜的,眼里生出些许水光。好不容易遇见这样感觉对的男人,但却不适合自己。 梁有意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做这个做一辈子?” 他几乎没怎么想,便答:“随心走吧,做到我厌烦为止。” 然后,换俞扬问:“你呢。” 湖面的风静悄悄的,她目光流连在那一朵朵翠绿的荷叶上。 快到岸边时,她才说:“保持初心,回归原来的生活。” 他没有反对。 可是上岸后,她却忍不住拉住他的手,看他的眼,告诉他:“我会继续我的写作事业。可能还会找一个帅气的男朋友……过余生。” 她手指的力道收得那么紧。 可俞扬抬手覆上,将她的手扒拉下来,透出几分无情淡漠的意味。 他笑说:“好。先让我把划船游湖的钱给付了。嗯?” 他低头取钱时,似乎看到她泪到眼眶,微微一顿,再抬眼时她已转身去看那小摊上卖的小物件了。 俞扬微一沉思,思及她方才话中含义,片刻之后唇角浅扬。 回去的路上,她一言不发,任由他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他真的超爱睡觉。 观光车跑得比较慢,一整个小时,她只望着车窗外心事重重的。 暮色降临。 两人到达宾馆门外,说好的把一日情侣二十四小时共度完整。 她却摇摇头,双手攥紧了背包的带子:“还是要谢谢你,带我度过了这么特别的旅行……给我提供了不少写作灵感。其实我们,也不过是互利互用的关系。” 俞扬轻声反问:“然后呢?” 等了片刻,她抬起头凝望他,淡淡一笑:“俞扬,再也不见。” 第105章 分道扬镳(1) 从此你是你,我是我,因为我们的生活模式终究走不到一起去。 当断必断,才是正确的做法。 俞扬定定的看着她。 只是那双墨黑的眼沉静如潭。 他淡问:“不再考虑考虑?” 站在面前的她,表现的太过恣意洒脱,和观光车上,偷偷掉眼泪的女人根本联系不到一起去。 当时,他在睡着,莫名就感觉到了她不太平稳的呼吸。 睁开眼,入目的便是她指腹悄然拭去的那滴眼角泪珠。 虽然摸不透她的心理,但他能感觉到她应该也是不舍的,可是现在又为什么要和他断绝来往呢。 真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傍晚的风沿着路边吹了过来,带着一丝烦闷的暖意。 梁有意淡笑了一下:“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那……” “再见”两个字断在喉咙,恍然想起刚才已说了“再也不见”。 她低下头,最后看了眼他垂放在裤缝边的修长手指,转身走了。 没敢看他的脸,更加不敢看他的眼,就怕一眼,会沦陷反悔。 等看着那道身影推门进入了宾馆大堂,他才半瞌眼睫,稍稍蹙起好看的眉:“怎么会没用呢。” 自言自语的话刚落,便听见身后两道鬼鬼祟祟的憋笑声。 俞扬眉目一敛,并不回头,只是绯色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饿了。” 身后两人你戳我捣的上前。 最终麻将被推了出去,扭扭捏捏着道:“俞哥,你不会是想用欲擒故纵的把戏让梁姐留下吧?” 一句话正中目标。 俞扬漂亮的眉峰拢得更深,泛游莲花湖时,自己刻意对她的忽近忽远,的确是存了欲擒故纵的心。 上岸后他故作对她不在意,上车后更没有和她交流,本以为可以刺激她主动漾起恻隐之心。 可谁料,竟然又失算了。 他神色冷淡地睨了一眼麻将以及一旁谭哥手中的食物袋。 “什么东西?” 话题转移的太明显,两人看破不说破,谭哥答:“香辣鸭爪。” 麻将随后补充:“还有菜。” 俞扬思了两秒,斟酌道:“送去她房间,就说……” 两人静静的听着。 到了分配任务环节,谭哥只用四个字就再次把麻将推了出去。 ——尊老爱幼。 两声叩门。 梁有意捣鼓着手机去开门,然后竟发现是麻将站在门口。 “梁姐!” 麻将瞧了一眼她手机页面,笑嘻嘻的呈上食物袋:“饿了吧,不用点外卖,这是鸭爪,香城美食攻略排行榜上排名第二的美食。” 梁有意垂眸看了一眼,边往后退准备关门,边拒绝:“不用。” 眼看着门就要关上,麻将连忙伸出脚卡在门口:“梁姐!这真的是特别好吃的鸭爪!有辣的也有不辣的!不吃多可惜啊。而且现在八点多了,外卖高峰期,等你点的东西到了,估计得要两个小时!” 西北和南方不同,不仅马路过窄交通不便,而且还特别堵。 梁有意思量着把门重新打开,犹豫着接过了:“谢谢。” 麻将摆摆手:“不用谢!”也不走,好像在等待什么。 过了十几秒,她也不好主动赶人走,只好问:“你们吃了吗?” 麻将立刻一脸兴奋,可随即就耸拉下来:“我跟谭哥吃了,可俞哥没吃。跟他讲话也不理,我就想算了吧,饿一顿也饿不死他。” 梁有意:“……” 目的达到,麻将说了句“梁姐慢慢吃”就连蹦带跳的走了。 第106章 分道扬镳(2) 关上门,梁有意寻到矮几旁打开食物袋,最上面是鸭爪和一些素食拼成的香辣锅,下面两份米饭。 她看着两份米饭沉默了。 想到刚才麻将一系列反应,不难猜出他是想让她把饭送给俞扬。 可是…… 都说好再也不见了。 排行美食榜第二的食物果然是极为好吃的,麻和辣各成一体。 梁有意嘶着气,开了瓶雪碧,边喝着边点开手机某购票软件。 选了很久,都没有定票。 她犹豫了,目光放在了吃剩下的一些食物上,发起了呆。 过了一会儿。 她琢磨着给谭哥发了条消息。 小红帽:【你们在哪个房?】 另外一边,刚进浴室洗澡的谭哥看到这条消息兴冲冲地就回了。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707。】 707是隔壁俞扬的房间,谭哥已经自动脑补出这两个小年轻马上会进入的干柴烈火阶段,更兴奋了。 于是给俞扬报个信:【小梁刚才问了你的房间号。】 发完后,点了首《宠爱》,哼着哼着钻进了浴间。 殊不知在浴室外的房间里,麻将刚刚开了门,把一个人迎进来。 杨妙可浑身上下湿了个透,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阴云密布。 麻将将她上下一打量:“外面没下雨吧,你怎么搞成这样。” 杨妙可气呼呼道:“宾馆门口在洗地,清洁工手抽筋,水管上窜下跳的,我就上去帮了个忙!” 说罢,就打了个喷嚏。 麻将拿了大浴巾丢给她:“不是吧你,这么一会儿就感冒了?” 杨妙可拿着浴巾往浴室走。 “没感冒,鼻子痒。你帮我去车里拿衣服,我要洗个澡。” “你等等的,谭哥在里面!” 麻将连忙拦住,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递给她:“你辛苦一趟自己下去拿,顺便开个房间住。” 杨妙可没接,皱眉道:“我刚上来的时候问了,没房间。你们不是住一晚了吗,怎么……阿嚏!” 一个喷嚏打完,杨妙可怒拍卫生间的门:“谭哥快点啊!” 隔着门板都能听见里面鬼哭狼嚎的唱歌声。 麻将摊摊手:“老实等着吧,他没个半小时不会出来。” “这老家伙……” 杨妙可啐了句,瞥了眼房间里的摆设,随口问:“你们也没开到房间?怎么两个人住一个屋。” 麻将再次上下看她一眼:“过来的时候就两间房了。要不然你去隔壁洗,俞哥应该还没休息。” 杨妙可立马就炸了:“你别告诉我那个女人跟俞哥一起住的!” 麻将突然想到梁有意,都这么久了也没有发消息问他们在哪个房间,那估摸着就不会送饭过来了。 “妙可,你也该收收自己的性子了。万一把俞哥惹毛了,你到底想没想过后果。” “难不成他会为了那个女人把我撵走不成,我是最早跟着他的,我不相信他会那么狠心!” 没错,他们三个人中,杨妙可是最早就在俞扬身边做事的。 麻将叹口气:“算了,我去给你拿衣服,你去隔壁问问俞哥。” 与此同时。 隔壁的俞扬饥肠辘辘的从浴室出来,系着浴袍带子去拿手机。 看到谭哥发来的消息,笑了。 敲门声一响,他就去开门,也没看来人是谁,随口放下一句“进来说话”就往回走。 最主要是为了防止她送了饭菜就离开,才选择先发制人。 可谁料走了几步一回头,发现来人竟然是杨妙可。 俞扬眉宇拢起:“怎么是你。” 第107章 回到原来的生活(1) 杨妙可已经走了进来,听见这话心里憋屈死了,但想到刚才麻将说的,还是决定承认错误为好。 “俞哥,上次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在任务途中耍小脾气。” 俞扬眼中神色一缓,脸上却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淡淡地“嗯”了声。 几秒后,不见她走,他又重新拢起了眉宇:“有事快点说。” 这般催促的口吻,好像极为不愿见到她似的,杨妙可更憋屈了。 继续认错。 “我不该不经你同意执意去查江家祖宅,但我只是想把客人的信息调查更清楚一点。我也不该在收到任务信息后还让你们等我。我知道错了。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也轮不到那个女人跟你做搭档!” 俞扬听此,面上微微不愉,语气比平常要淡得多:“说完了?” 然而杨妙可本就低着头,所以并没有发现他不悦的脸色。 打了个喷嚏之后,她说:“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我现在这样……能不能在你这里洗个热水澡。” 俞扬正要拒绝。 忽闻门口麻将道:“梁姐?怎么不进去,站在这里干嘛啊,门不是开着呢……哎?梁姐!” 麻将正疑惑着,刚捡起地上的食物袋,俞扬就快步走了出来。 “她人呢?” 然而,长长的走廊,已是空无一人。 …… 梁有意进了电梯里。 耳边仿佛还在回荡着杨妙可的那句话“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也轮不到那个女人跟你做搭档”。 所以,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互相配合的事情是吗? 所以,他们也曾经为了执行任务搭档成情侣是吗? 所以,那些关心,温柔,牵手以及亲吻随便是谁都可以是吗? 所以俞扬,连那点点滴滴的男女间纯粹的感情也在骗她! 他让苏彦回开票给她,是为了想借着邻铺的关系,引诱她上钩。 那些他表现出来的惊讶,疑惑和种种脸红心跳的模样,只是因为他没有想到她会主动靠近。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可以对无辜的陌生人衍生计划,在彼此还互不相识的情况下,就单方面笃定了这一场临时的蓄谋算计! 这种男人太可怕了。 回到房间。 梁有意便开始收拾东西,她连一分一秒都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她再次点开购票软件,签了凌晨四点的飞机票,需要转机。 转机又如何?她只是迫切的需要离开这个让她压抑的地方罢了。 夜风习习。 她上了一辆出租车。 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响不停,但她却没有要看的意思。 外面的灯红酒绿,透过车窗在她的侧脸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 抵达机场时,已是两小时后。 空荡荡的候机室,她颓然坐在椅子上,片刻后用手捂住了脸。 在她身侧后方不远处,站着几分钟前刚刚追过来的四人。 麻将喏喏道:“俞哥,你说梁姐她是不是在哭啊?” 她倾身趴于双膝,背上的背包和肩膀都一耸一耸的,海藻般的乌黑长发垂落下来,孤独而冰冷。 俞扬抿着唇,不发一言。 谭哥看她那样子着实可怜,咬牙噌了句:“我说杨妙可你到底说什么了让小梁这么伤心!” 后面的杨妙可怒着眸,感受到来自前面男人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漠气场,不甘道:“谁知道她胡思乱想了什么!莫名其妙!” 谭哥凶狠地瞪了她一眼,小声问俞扬:“现在怎么办?小梁这样子肯定是误会了什么,要不要过去解释一下,我觉得还有救。” 过了好久,久到那座椅上的倩影趴着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样。 俞扬才淡淡道:“不用。” 说完,抬脚离开。 男人的背影落在三人眼里,越发透着清冷矜傲,跟她一样,藏着掩饰不住的孤单和寂寥。 俞扬坐进车内,点了根烟。 偏首看向候机室的方向。 这么多年,只有这个女人,让他小计缕缕失算,心中略感挫败。 并且就在刚才,他竟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手段卑劣而下作。 片刻之后,他眯了下眼睛,弹掉烟蒂时收回视线,嘴里吐出极淡极冷的一个字眼:“走。” 谭哥犹豫:“放弃了吗?” 俞扬没答,闭眼开始休息,只是嘴角那儿好似轻轻地扯了下。 在他的字典里,没有放弃。 因为—— 她和他,终会再遇。 第108章 回到原来的生活(2) 眨眼,已经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上午十点多,她还赖在床上睡着,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床头柜上的手机也响个不停。 再仔细听,卧室之外,还有隐约的门铃声、拍门声以及叫喊声。 床畔有细微的响动。 她的手搭在床沿,感觉到有灼热而粗重的呼吸喷洒在手背上。 她没理,继续睡。 大约不超过半分钟,她旁边的被褥忽然间就陷了下去,一大团不算柔软的毛绒绒钻进她的怀里。 有一只爪子,拍了拍她的脸。 似乎力道有些重了,她立刻皱起了眉毛:“别闹啊,阳阳。” 嘟囔间,已经翻身把它制服。 阳阳在她怀里挣扎着,好不容易挣扎出来,又龇牙咧嘴了一番才跳下床去,两颗眼珠子贼溜溜。 一脸嫌弃地盯着床上的主人。 大概心想:这么久了,本狗爷还以为她睡死了,可真是懒啊。 外面都叫门这么长时间了,她竟然连一点反应都没,长得虽然人模狗样的,但这习性却跟猪一样。 阳阳思量着,脑袋一歪,似乎是想到了办法,张嘴就咬住被角。 拖啊拖啊的…… 被子离去,她觉得有些冷,寻到枕头抱进怀里,身子缩成一团。 可是很快,枕头也被拖走了。 耳边忽然响起了狗爪子拼命踩柜子的声音。 梁有意迷糊睁眼,正见阳阳张着血盆大口,呵斥呵斥地哈着气。 它站在床头柜上,跃跃欲试。 似乎再说:主人,你要是再不起床,本狗爷就不客气了。 梁有意脑子瞬间清明,瞪大了眼睛一边大叫着“阳阳”一边麻溜地往后翻,直接翻身滚下床。 扑通一声。 她捂着胳膊肘爬起来,看着刚刚扑到床中央的爱狗:“阳阳!” 对于主人的怒火,阳阳无视。 叼了手机送到她面前。 梁有意接过,拨开贴在脸上凌乱的头发,点开手机吓了一跳。 未接电话12条全部来自成晴。 未读信息几十条: 【大姐你倒是开门啊我靠!】 【开门,你的口粮送来了!】 【起床尿尿了大姐!】 …… 拖鞋都来不及穿,她就火急火燎地跑出了卧室,赶紧把门一开。 随即眼角一抽。 成晴盘膝坐在地上,背靠着对面801的房门,一脸的生无可恋。 梁有意咧嘴讪讪地笑:“不好意思啊,昨晚码字到凌晨4点。你快别坐着了,进来吧孩子,虽然对门没人住,但你坐那儿也不好看。” 成晴脸色难看得紧,连嘴角的笑都带着阴森,但在看到随后出来的阳阳时,立马收敛凶相。 这狗都是护主人的,她还是忍忍吧,免得被阳阳扑。 进屋后,成晴开始叨叨:“十年闺蜜!要不是看在这个份上,我早就拆了你家的门了我!光给我门钥匙,却天天躲家里把门反锁,那你还给我门钥匙干嘛呀,还你!” 梁有意把她带来的东西挨个拎进屋,拎最后一袋的时候,见走道过来两个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 她故意停顿了一瞬,看他们的目标好像是801,才把门关上。 成晴拍了拍餐桌面,对着厨房里的她扬声道:“那些东西先别收拾了,赶紧刷脸洗牙过来吃饭、不是!是洗脸刷牙过来吃饭!” 嘴瓢了…… 接着又自言自语的嘀咕:“还好今天只叫了半个小时的门,不然这早饭早就该凉凉了。” 梁有意额头黑线。 快速去洗漱完,再快步出来。 等她吃上早饭了,成晴就拿着狗粮去喂阳阳,嫌弃叨叨:“你说你养了这么个赔钱玩意儿,天天都要吃进口狗粮,至于么!” 第109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1) 赔钱玩意儿脑袋不抬,但是尾巴摇了摇,极力反对这种说法。 梁有意含糊道:“我觉得你说的太有道理了。正好我最近忙着开新书,你把阳阳牵回去,甭管你喂啥给它吃,只要别饿死就行!” 听见这话,成晴感觉头上的毛都要炸起来了,情不自禁就想到上个月她把阳阳带回家后的场景。 跳啊蹦啊上窜下扑的…… 逮着啥就撕啥…… 还把她男朋友给干倒在厕所! 成晴避之不及,摆手道:“可算了吧,这二哈大爷我是怕了。它自个儿家里的东西不毁,一到我家里那就跟鬼子进村似的。” 不经意从窗户往楼下看了一眼,好奇道:“你们这楼除了你家对门还有其他空房子没住人的?” 梁有意点头道:“有啊,但凡我头上的,空房子也还有不少。” 不禁想到刚才那两个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便接着道:“应该就是我对门的,我刚看见人了。” 成晴眼睛一亮,来了兴趣,连忙凑过去问:“你都看到人了?老夫老妻还是新婚夫妻,再不然是某某老板包养的小三,不过也有可能是单身男女,男的更好哈哈!” 这波幻想也是服了。 梁有意忍不住失笑,无情地打碎她的幻想:“没看见房主,就看见搬家公司的两个人进去了。” 嘁! 兴致被扫,成晴嘴巴闲不住又开始叨叨她:“你也老大不小,最美的年龄都要跟着时间去了,得赶紧找个男朋友才是正经,别整天熬夜秃头码字儿什么的。正巧,我男朋友有一哥们长得挺帅,人品真不错,介绍你们互相认识呗?” 提到男朋友…… 她募地就想到了俞扬,在这一个月里,虽然脑子里刻意抵触着这个名字,但在每每构思新文时,却还是忍不住想到他。 那段经历对她来说,刺激又危险,虽后怕着,但食髓知味。 可人总要往前看。 梁有意赞成:“行。你约个时间见一面。不过得事先说好啊,见面归见面,谈不谈另外再说。” 成晴嘿嘿笑:“那当然了,我总不能害着你。放心,百分百尊重你那个什么……一眼定论。” 既然达成意见统一,成晴忙不迭地就开始去牵线搭桥了。 一边微信聊天,一边道:“其实吧他看过你照片,对你这长相有那么点意思。之前问我要你的微信号我没给,也是怕打扰你旅行。” 说着,就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对准了某个正在吃早饭的女人。 被偷拍的感觉强烈,梁有意连眼皮子都不抬:“你就不怕我现在这个样子吓得人家退避三舍?” 成晴刚点下拍摄,嘿道:“现在谈男朋友,就是要把最丑的一面给他看,能接受的那才靠谱。” 梁有意募地一怔。 这样的男人已经有一个了。 他见过她的狼狈,见过她每日睡眼惺忪的模样,见过她的凶狠和不讲理,也见识过她极差的睡相。 成晴见她一动不动,以为她是想摆个好看的poss拍。 于是说:“放心吧,我把照片调个光、色,再发给人家哈!” 梁有意离开餐桌:“别发。” 成晴忙道:“啊,为什么?” 她没答,走到阳台看阳阳,阳阳立马摇了摇尾巴,哼唧了两声。 梁有意摸了把它的脑袋,啧啧嫌弃道:“不准吃了,你胖了。” 阳阳眼皮子一耸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掉最后几粒狗粮。 她忽然笑了笑,像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扭头对成晴说:“不谈恋爱了,直接安排相亲吧。” 第110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2) 成晴“靠”了声,“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谁知梁有意突然又改变主意。 “算了,还是先安排见面吧,看看人品再说。” 成晴一口浊气堵着,翻了个白眼道:“大姐,你玩我心跳呢!” 其实能从好朋友成晴的嘴巴里说出“人品真不错”这句话来,就已经代表了这个人的确优秀。 可不巧的是,表面优秀的男人她前段时间已经遇到过一个了。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承认自己有点杯弓蛇影了。 成晴走后,梁有意花了点时间把床单被罩什么的拆下来清洗。 一边倒洗衣液一边训狗:“以后再随便上我的床,就炖了你!” 阳阳瞪着弹珠似的眼,好像听懂了,眉眼之间的三撮乌黑毛发深蹙起来,构成了一副逗比表情。 梁有意看它那傻样就笑了。 端着茶杯坐到电脑前,她首先给责编通了个气儿:【2点发文。】 13:50的时候,她开始创建小说信息,从书名,到早就斟酌了几十遍的故事简介,最后上传章节。 2点一到,责编回复:【审核通过,午夜前发到1万字。加油.jpg】 前几天早就得到发书消息的粉丝群也已经炸开了锅。 [xxx:大大终于发新文了!快来围观啊!《斯文败类》] [xxx:我了个去!这什么神仙书名?是男主?爱了爱了!] [xxx:啊啊啊我要去看!] [管理员晴晴:斯文是他,败类……亦是他。] 梁有意看着这条消息笑了,又收到责编发过来的通知:【签约状态已改,明天把资料送过来哦!】 小红帽:【???】 责编草莓:【早签晚签都是签嘛,提前多好啊,别人想要还没这待遇呢。鲜花.jpg】 “sy网文工作室”就在云城。 第二天早上九点,梁有意不甘不愿地带着阳阳出门了。 驱车前往sy的途中,她接了通成晴的电话,告诉她已经定下了见面的日期,就在这个月底。 今天就已经22号了,距离月底只有7天,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到达sy,停好车后,她解开安全带很严肃地对阳阳道:“你老实点儿留在车里,我去去就回。” 阳阳哪里肯干,爪子一抬就要挠屁股底下的车座垫。 梁有意把眼一瞪:“你敢?” 阳阳乖乖把爪子放了下去,又龇牙咧嘴地蹙起了眉,哼唧两声。 这沙雕样…… 最后,她无奈警告:“咱们先说好,进去给我老实点儿。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我让你坐下你不能站着,我让你高兴点叫爸爸你就不能耸拉着脸叫妈妈听见没?” 阳阳呵斥呵斥地哈着气。 表示自己明白的。 一人一狗,一前一后,梁有意一边捣鼓着手机回短信,一边拽着狗绳连连道:“慢点,跑慢点!” 抵达十楼,她刚出了电梯,迎面就碰上了责编草莓,这才想起来打印好的签约合同忘在了车里。 拉着阳阳就要返回电梯。 责编草莓笑道:“我给你照看它一会儿,你快去快回。” 梁有意有点犹豫,但想着牵狗上下楼的确麻烦,也就听了话。 草莓带着阳阳往办公室走,同事们见了二哈那都是避之不及,唯恐手里的资料被它给扑了去。 “你这牵的是谁的狗啊?” “帽子的!” “草莓,快别遛狗了,主编叫你现在、立刻、马上就去她办公室!” “啊,那那那我这狗……” 第111章 永远逃不过真香定律(1) 于是,草莓只好连跑带奔的赶着去敲了主编办公室的大门。 带着一条狗。 主编板砖一愣:“谁的狗?” 草莓连忙把牵绳收短,拼命阻止兴奋的狗狗冲向主编的怀抱。 “帽子下去拿合同,让我给她照看一下她的狗!” 话落,草莓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还有个年轻英俊的男人。 男人坐在沙发上,浑身气质略显清冷矜贵,一双过于墨黑的眸子看着二哈:“这就是她的狗?” 这语气,草莓一愣。 板砖笑道:“那个,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负责小红帽更文日常的责编草莓,这位就是预订了买下《斯文败类》版权的先生。” 草莓:“预、预订?” 她在网文届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到可以预订小说版权的。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现在这个社会,只要有钱,那就一切都有可能!” “这才更了一万字就被预订了版权,大佬就是大佬!” 办公室里这么热闹,梁有意也是挺好奇的:“你们说的谁啊?” “还能是谁,你呗!” “小红帽,你的《斯文败类》已经被人预订买断版权了!” 这小说才刚开了个头,就已经被单方面高价预订断了版权。 梁有意不知道该愤怒还是该鼓掌高兴,只能赶紧去找责编。 草莓也挺无奈的,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梁有意难掩郁闷:“行吧,那你们忙,我先走了。我狗狗呢?” 草莓张了张嘴,突然想到什么,急声道:“哎呀,你的狗刚才非要跟着买主,应该还在十五楼!” 靠! 梁有意冲出了办公室就快速跑向电梯,拼命按键,电梯门一开就钻了进去,也没注意是上是下,更没注意电梯里还有个男人。 她低着头,心思全部放在了阳阳身上,暗道可千万别给她添乱。 身后的男人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电梯墙壁上映着的她的模样上。 小脸纠结着,愁思着。 电梯直达一楼,门一开,她就冲了出去,冲了出去才发现不对。 低咒一声,又连忙返回电梯。 按下15楼她才松口气,门缓缓合上时,她望着外面那背影怔住。 高个男人穿得西装笔挺,背影恍惚间涌现出一丝强烈的熟悉感。 她呼吸一窒。 等在15楼的休息室找到被栓在门把手上的阳阳时,她俨然一愣。 爱狗坐在地上,脑袋昂着,尾巴摇摆不停,面上戴着一副黑色口罩蒙住了眼睛,模样特别滑稽。 好像在跟谁玩捉迷藏似的。 梁有意脸一黑,一股脑儿把它解救了收拾收拾牵下楼去。 一到车里,立马开训:“是人是鬼你就跟着人家,把你炖了你还美滋滋的给人数钱呢,傻狗!” 阳阳贼溜溜的眼睛瞟她,还哼唧两声,好像在说:那玩意儿跟你一样,咱也不知道是什么物种,咱也不敢问,问了他就骂我傻,还骗我跟他一起玩蒙眼猜人的游戏。 主人我知道错了。 自己的爱狗被人家给耍了,梁有意说不气是假的,只能恶狠狠地把手里的黑色口罩攥了又攥。 回到家,她开始点外卖。 等餐的过程中,闲来无事就去翻看新书的评论。 其中有一条来自一个叫做“你迟早再栽我手里”的书友:[男主又渣又傲娇,女主又坏又随性,这样的两个人最后会在一起么?] 未成想这条评论被顶到了最上面的神评,回复区几乎统一口径。 ——永远逃不过真香定律! 第112章 永远逃不过真香定律(2) 对此,终于在面对了几百条这样的评论回复后,这位“你迟早再栽我手里”的书友叹了一句。 ——[拭目以待。] 梁有意若有所思地想很久,最后忍不住跑到粉丝群开问。 [小红帽:如果这本书的男女主角最后不会走到一起呢?] [xxx:难道大大要推翻真香定律?飘了飘了。惊恐.jpg] [xxx:我提着8000米大刀正在赶来的路上,大大注意了。] [xxx:大刀太长了,小心收不回来,还是寄刀片吧!] [xxx:我怕我说立马弃文你们会来群殴我。瑟瑟发抖.jpg] 以下省略99+条消息…… 凌晨是一天中最早的时间,大多数作者都会选在这个时间更文。 梁有意也不例外。 发了文继续码稿子,夜深人静思维清晰,是码字的最佳时间段。 几分钟后,手机提示音响了。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随手就拿过来看——书友“你迟早再栽我手里”送了男主一架飞机。 评论区有很多书友为了等更还没有睡,而且就此进行了讨论。 因为“你迟早再栽我手里”又发了一条评论:[我要看真香。] 书友1:[前排围观大佬0.0] 书友2:[看真香+1] 以下省略n个书友的发言…… 梁有意没忍住,也回复了。 (作者)小红帽:[像这种渣男主必须要狠虐一段时间。] 又经n个书友的声讨后,“你迟早再栽我手里”回复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微笑.jpg] 梁有意暗道,虐不虐男主是我这个作者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继续码了半个小时的文后,她觉得有点口渴了,便出去倒水。 刚打开卧室门,阳阳蹿过来! “三更半夜你要把我吓死,去你自个儿的窝里睡觉去别闹啊。” 阳阳跟着她来到客厅,趁她喝水的空当,在她面前呵斥呵斥的上蹦下跳,跟耍杂技似的。 “又怎么了?” “噢呜!” 阳阳紧绷着一张脸,撒腿就往玄关的方向跑,不过三秒又呵斥呵斥的跑回来:主人,你快点过来! 梁有意放下杯子,跟去玄关。 募地一愣。 隔着门板,有一声一声的悠扬喵叫在回荡,尤其是在这深夜寂寥的环境中,二哈听了不疯才怪。 阳阳不停地在地上挠爪子。 似乎再说:这家伙哼哼唧唧的吵得本狗爷烦死了睡也睡不着!好主人你快把门打开,我练练它! 梁有意趴在门上的猫眼往外观察了会儿,犹豫半晌才打开门。 一只灰白长毛猫出现在眼前。 它有碧绿色的眼,长着一张小小的酷似等边三角形模样的脸。 猫:“喵呜~” 阳阳:“噢呜!” 梁有意:“……?” 阳阳嚎了一声就缩回去,梁有意淡淡的问:“你不是要练它?” 阳阳摇着尾巴,贼溜溜的眼睛眨巴着,似乎在说:它看起来蛮可爱的,跟其它喵星人不太一样? 走廊里静悄悄的。 过了片刻,这猫还是没有要走的迹象,并且一直在对门徘徊。 难不成刚办了家具就住人了? 又或者是流浪猫? 现在这个时间段也不好按门铃打扰问人家,于是她把猫迎进屋。 阳阳很兴奋。 叼着吃饭的家伙蹦哒过来,那意思就是:它刚才叫得那么嗲,肯定是饿了,本狗爷大方点,就把我明早的狗粮分它一半吧! 梁有意嗤笑了声。 用手机给喵星人拍了照片,搜出来的结果让她恍然大悟。 ——挪威森林猫。 一人一狗一猫对峙了会儿,梁有意才起身往卧室走:“没有它可以吃的东西,先饿它一晚。” “喵呜喵呜~” “噢呜噢呜噢呜噢呜噢呜!” “给我安静点!!” 第113章 他的美人儿(1) 阳阳大概是爱上了这只猫儿。 清晨的阳光才那么点儿,它就使尽了邪术把梁有意给闹腾醒了。 真是冤家…… 顶着熊猫眼爬起来,梁有意去摁对面801的门铃,可是没动静。 猫饿了,狗饿了,人也饿了。 没办法,梁有意只能带它们出去吃早饭。楼下不远处有一家很好吃的灌汤包,但是宠物不得入内。 买了两份灌汤包回到小区,就在小区里面的公园内寻了处地儿。 一人一狗一猫,惬意得很。 梁有意发了条朋友圈。 小红帽:“【祈祷猫主人可以点开‘附近’看到这条朋友圈,不然我就要把它送去流浪所了。】” “喵呜~” 猫儿叫的时候声音特别好听。 梁有意伸出食指碰了碰它毛绒绒的耳朵,一抖一抖,比狗可爱。 再去翻看刚发的朋友圈——谭哥等77人点赞了你的动态。 谭哥:[这猫好眼熟啊,像我们家小美人儿。美人儿!] 梁有意挑挑眉,那晚离开香城时谭哥发了不少消息给她,不过此后却再没有打扰她一丁半点。 她没有主动删好友的习惯,微信朋友圈一个月能更新一次动态就是一件令人十分罕见的事情了。 于是,她斟酌着回复:[你也养了猫儿?名字叫美人儿?] 谭哥的速度那叫一个快:[是俞哥养的,不过因为没时间,所以大部分情况都寄养在宠物所。] 真想不到,像他那种满腹心机的男人竟然还会养猫,真是稀奇。 梁有意随口小声嘀咕:“起的这什么拈酸名字,还美人儿。” “喵呜~” 吃着灌汤包的猫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脆生生地叫了一声。 梁有意眨眼,心中突然一跳! 决定再试它一试。 “美人儿?” “喵呜~” “美人儿?” “喵呜~” 梁有意的脸色变了几变,震惊地看着眼前,因为她的呼唤,而正痴痴凝望着她的“挪威森林”。 半晌后拽着阳阳疯狂地逃了。 “噢呜噢呜噢呜噢呜噢呜!” “你给我闭嘴!” 一路跑回了家关上门,似乎还不放心似的,把门给反锁了。 梁有意气喘吁吁地靠在鞋柜。 阳阳也喘着粗气儿蹲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 梁有意平缓呼吸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是狗,它是猫,跨界恋爱是绝不可取的!” 阳阳“噢呜”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懂没,但又开始拼命挠地了。 梁有意选择无视。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她来到次卧的窗户前,遥望公园那边,竟然发现那只猫儿还在花坛上趴着。 心里顿时就有点不是滋味儿。 第一,不能确定它就是谭哥说的美人儿,也不能确定是他的猫。 第二,如果真是他的猫,主人虽然是可恶的,但猫是无辜的。 还有,万一猫摸不着家…… 梁有意过不去这道坎儿,决定还是先把它带回……门口。 于是她又牵着阳阳出门,下楼前再试摁801门铃,依旧没反应。 或许,这一切只是巧合? 返回公园。 猫儿果然还在原地等着她。 并且看见她的时候,那对儿碧绿色的眼珠子好像危险地眯了眯。 梁有意歉疚地抱起它。 “美人儿?” “噢呜噢呜噢呜!” 梁有意瞪了阳阳一眼:“你给我闭嘴行不行,我没叫你!” 又看着怀里的猫儿。 “你到底是不是美人儿啊?你的主人是不是叫俞扬啊?你认识谭哥和麻将吗?你吱个声呗?” 猫儿突然就很高冷,不吭声。 “算了。现在时间还早,咱们沿着公园散会儿步消化食物吧。” 猫狗皆沉默。 不说话我当你们同意了! 第114章 他的美人儿(2) 就这个点儿,不算大的公园里晨起出来锻炼身体的人还真不少。 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就卖掉了以前的房子,住进了这片小区。 好几年了。 每天就宅在家里写写文,不知道楼上楼下住的是谁,她不认识别人,别人也不认识她。 但小区里的环境确是真的好。 晨光满地,秋露涔涔。 一人一狗一猫在路面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画面蜜汁和谐。 如果不是接下来偶遇了迎面散着步走来的那只骚包的猫的话。 “喵~” “喵呜~” 喵星人的语言,她身为人类听不懂,更别说阳阳这种犬星人了。 听不懂怎么办? 跨种语言呗! “噢呜噢呜噢呜噢呜噢呜!” 阳阳大概疯了,蹦啊跳啊,极尽所能吸引“挪威森林”的注意。 奈何人家连个眼风都没给它。 阳阳被逼无奈,呵斥呵斥着去凶人家的猫,梁有意尽全力拉住! “阳阳你清醒点!你和美人儿是不会有结果的!别去!” “噢呜噢呜噢呜!” 到了九点多钟。 锻炼的人渐少,梁有意也抱着小猫儿,牵着阳阳开始往回走。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 阳阳懒洋洋地迈着步子,怀里的猫儿也昏昏欲睡。她呢,被阳光照耀下恍惚着的眼微眯着。 看着前方视野中的男人背影。 宽阔的肩,靓眼的盘,包裹着黑色西装裤的那双修长笔直的腿。 一行一走间,气场外露,背影清冷孤傲,步伐矜持从容。 他停在了电梯口,等待。 梁有意微瞌眼眸走过去,距离越来越近,她的心也就越沉静。 她停在他旁边,眼角余光所见到的是他脚上穿着的黑色皮鞋。 电梯门开了。 他先走了进去,不知道按了哪层的键,按完之后往后退了两步。 梁有意抿着唇,心如止水,抱着猫牵着狗,也进入了电梯。 这才看见他按的楼层键:8。 电梯上升过程中。 阳阳突然“噢呜”了一声,并且开始拼命的摇尾巴,似乎是主人没有反应,于是又开始挠地。 好像在说:主人你看我一眼鸭!本狗爷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 这沙雕样…… 梁有意快被气死,恶狠狠地压低嗓门挤出三个字:“老实点!” 阳阳委屈一叫:“噢呜~” 声落,却募地听到身后男人发出一道极为温婉清润的低笑。 梁有意耳朵一红。 可阳阳这傻狗叫的更欢快了。 丢死个人。 简直没眼看! 电梯刚到8楼,她就连忙拽着阳阳走出去,期间没看那男人一眼。 站在门口掏钥匙。 耳边是男士皮鞋有节奏的走在地砖上的声音,越来越近。 她低着头,刚把钥匙插入锁孔中,那脚步也同时在她身后停下。 她下意识顿住。 听见他柔声唤了句:“美人儿。” 梁有意红了脸:“……” 等等! 打住! 他貌似不是在叫自己? 然而,怀里的猫儿有了反应。它先是睁开了碧绿的眼,在听到男人唤了第二声“美人儿”时。 便从她怀里蹿了下去。 梁有意没回头,只是缓缓垂下左臂,右手拧动间已经把门打开。 她刚要抬脚进屋,谁料蹲在脚旁的阳阳忽然就动了! “噢呜噢呜噢呜!” “喵呜~” 安静的走廊,只有阳阳的爪子不休不止地疯狂挠着地砖的声响。 她紧紧地拉住绳子,一边咬牙使劲儿,一边转过身去。 这只蠢狗……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拉拽间她无意识抬眸,不经意就撞进了男人那双墨黑的眼眸中。 梁有意浑身一僵。 第115章 还要装作不认识我多久(1) 那种被她在这段时间里刻意强迫去遗忘的眼神,瞬间充斥脑海。 熟悉感蔓延。 压抑的情绪蔓延。 就连手指头脚趾头都在发出对这个男人的冰凉而又危险的信号。 俞扬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眉眼神色很淡很淡地看着她,和他手中的猫儿一起,认真凝视着。 他绯色的唇微抿,瞧见她一点点失去血色的唇,眉峰轻轻蹙起。 “喵呜~” “噢呜噢呜噢呜噢呜噢呜!” 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毫无防备的梁有意被阳阳一个猛子拽趴了。 直接就跪到了地上。 她立刻痛得闷哼了声,男人脚上穿着的黑色皮鞋就在眼前。 她呼吸一断。 却募地听到自己的头顶上方传来他喑喑哑哑的疑问低笑,跟着发出淡淡的一个字眼:“嗯?” 梁有意快恼死了。 怎么这就跪下了? 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连跪带爬地上前,死死抱住了阳阳,闭着眼睛咬牙切齿地往家里拖。 这蠢狗,真想炖了它喂猫! 待把门一关,她便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了地上。 阳阳哼哼唧唧地趴在一旁。 眉眼间的那三撮小黑毛俨然又蹙了起来,大概是因为猫儿不在。 梁有意说:“你听点话,明天早上我就带你出去找个母的。就之前偶遇的那只奶犬小博美……” 默了会儿,阳阳才起身走去阳台趴在日光底下休息了。 她还坐在原地,想那个男人。 叫俞扬的男人。 他,怎么来了? 那么突然的没有一点预兆,尽管她刚才已经竭力故作不识,但始终门对门,往后见面必不可少。 一想到这个,她就不淡定了。 所以整个下午,她都处在一种非常焦虑的情绪中。不行,这样下去夜里还怎么码字? 她需要发泄! 于是,吃完晚饭,她就换了身轻便衣服,带着阳阳出去散步了。 起初阳阳是不愿的。 但她以“万一主人遇到色狼没你保护怎么办”为由,忽悠了它。 狗狗有灵性是真的。 虽然她也不是太确定它能不能听懂她的话,但这么多年了,她已经习惯了做什么都和狗念叨。 不然一个人,那该多寂寞啊。 小区对面,穿过半条街,就是四季如春的植物园。 晚上八点。 正是跳广场舞的好时间段,梁有意停下来看了会儿,想跟着蹦哒两下吧但又觉得不好意思。 因为广场舞太魔性了! 于是转战下一个场地。 年过六旬还身材健美的大爷步伐妖娆,同年轻女子跳着探戈。 你来我往,你退我进。她正看得兴起,不妨一只男子的手突兀地伸了过来,十分有礼的俯了俯身。 “美丽的小姐,舞一曲?” 梁有意被吓了一跳,连连摆着手后退道:“我不会跳探戈!” 穿着紧身舞蹈衣的男子微蹙了蹙眉,看了舞群一眼,说:“美丽的小姐,这是拉丁,不是探戈。” 梁有意:“……” 管你拉丁舞还是探戈舞,反正她才不要跳,她要走了。 跟阳阳一起跑出老远,等到了老大爷们耍太极的场地才停下来。 她立马加入了战斗,依葫芦画瓢照模照样地耍起了阴阳神功。 记得爸爸以前总喜欢耍这个。 约莫也就一刻钟,一整套太极打下来,她觉得自己做的还不错。 梁有意叹息道:“果然,还是这种老年人的运动比较适合我。” 阳阳“噢呜”了一声。 表示赞同。 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位老大爷拿着宣传单朝她走了过来。 “小姑娘,看你打得不错,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老年太极班,能参加全国表演的那一种哦!” 梁有意:“……” 第116章 还要装作不认识我多久(1) 您都说了是老年太极班,那她这么个根正苗红的祖国小花朵混进去耍太极是怎么个神仙事啊? 敷衍了一番,她溜了。 回去的路上,她撸了两根串。 阳阳流着哈喇子眼巴巴瞧着。 对于此,梁有意十分得意地送给它几句话:“胖了就丑了,丑了你就找不着对象了,到那时候你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单身狗了。” 当然了,嘴上这么说,但她已决定这辈子都不让阳阳祸害它狗。 回到小区,发现楼下站着个外卖小哥,大概是因为电子门禁的原因进不去,所以正在打电话。 梁有意牵着狗开门,等着,直到等外卖小哥挂了电话。 “不进吗?” “门卫不让送餐的进去,刚给客人打电话,他说已经下来了。” 这小区的门卫还有歧视心理? 她若有所思地摁下墙壁上的电梯按钮,决定在《斯文败类》这本书里寻个辣鸡角色把门卫写进去。 人人都是平等的,不论是什么职业也都是平等的。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任你今生富二代,保不准下辈子就投了猪胎,任人宰割。 所以,不要瞧不起谁。 电梯门一开,梁有意刚要进去就僵住了,世界这么大,怎么这个男人总会在她眼皮子底下晃荡。 讨厌。 俞扬走了出来,看到是她时也讶异了下,轻声道:“别关门。” 梁有意低头不语走进电梯,摁下8之后就没了动作,等电梯门开始缓缓进行合拢时,她才笑了。 呐,这可不是她要关的啊,是它自己自动关上的。 但最后一刻,他还是进来了。 并且他还眉眼冷酷、眸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慢慢转过身去。 梁有意乐得想吹口哨。 可是下一秒她就乐不出来了。 这只蠢狗,居然留着哈喇子眼巴巴地去嗅人家手里提着的外卖! 她快速收拢绳子,发现拉不回来它之后,立马低喝:“阳阳!” 阳阳呵斥呵斥地哼着气。 充耳不闻。 然后竟然还抬起一只爪子,就要去扒人家的外卖袋! 她再次怒声低喝:“阳阳!” 阳阳兴奋地“噢呜”两声似乎是想告诉她:主人!是牛肉!是我的最爱!我想吃!我好饿! 梁有意咬牙:“我跟你说你要再这样以后都不要爬我的床!” 前面的男人低下了头。 灯光下的耳廓隐隐泛起了红。 他忽然淡声轻喃着道:“是你不理我,不是我不理你。” 梁有意:“……” 这个男人在跟谁说话? 眨眼8楼到,阳阳一口咬住了他的休闲裤裤腿,拼命往后拖。 那意思就是:你不要出去!给本狗爷把好吃的牛肉留下来! 俞扬微微凝眉,看了它一眼。 此刻梁有意已是头皮发麻,连忙蹲下去解救人家的裤腿。 这蠢狗,平常不会这样的! 等把那片裤子布料从狗狗嘴里解救下来,她立马用双臂紧紧锁住阳阳,朝男人道:“快走!” 俞扬纹丝不动。 两秒之后含着笑意淡道:“终于肯跟我说话了,我以为……你还要装作不认识我多久。” 电梯里的气氛一下子古怪了。 他抬起一只脚,挡在了门口不让电梯门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乌黑的发顶,长发微微凌乱。 他说:“有意,我们谈谈。” 梁有意狠狠咬住了牙根,腮帮子也绷得紧紧的,怀里的阳阳还在锲而不舍地努力挣扎着。 默了片刻。 她悠然一笑,慢慢站起,对上他墨黑的眼,微微昂起了下巴。 她淡淡的道:“想跟我谈,那得先过了我家阳阳这一关。” 话落,她就松开了狗绳…… 第117章 留宿(1) 梁有意一鼓作气小跑回家,头也不回地重重关上了门。 憋在胸腔里的一口浊气,随着刚才阳阳勇猛地扑向男人的那一幕畅快消散。 她忍不住失笑。 隔着门板听见外面隐隐约约地传来男人的说话声和喵叫。 她立刻扒着猫眼往外看。 然而只来得及看到个高腿长的男人进屋后随手关上门的场景。 梁有意懵了懵。 阳阳呢? 她打开门,走廊空空如也,而电梯也已经下到了一层。 这个男人,该不会把她的爱狗塞进电梯里下楼重造了吧? 她赶紧摁下电梯按钮…… 几分钟后,又怒气冲冲地回到801门前,准备按门铃的时候却发现没有安装门铃,只好拍门。 很快,门就开了。 俞扬看见她并不意外,并且还主动侧了身想让她进来。 梁有意白了他一眼,没理,够着脑袋往他身后看:“阳阳!” 俞扬:“嗯?” 梁有意一愣,看他添了笑意的唇角,莫名恼火:“我没叫你!” 俞扬点头:“哦。” 梁有意张了张嘴,眼珠子一转存了坏心道:“我叫的是狗!” 俞扬没说话,唇瓣抿紧,盯着她想笑又憋住的脸盯了半晌,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进了屋。 过了好一会儿。 梁有意才把笑给彻底忍住了,犹豫着踏了只脚进去唤“阳阳”。 一脚下去,另外一只脚就闲不住了,慢慢往屋里走。 直到在客厅发现了它们。 一狗一猫蹲在沙发,正目光灼灼地看着电视——汤姆and杰瑞。 梁有意:“……” 这时,俞扬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两个小餐盘,盘子里盛着片好的卤牛肉,香喷喷的。 她嗅了嗅鼻子。 看他把餐盘放在矮几,温柔地摸了摸美人儿的脑袋,调皮地勾了勾阳阳的下巴,淡道:“吃吧。” 梁有意原本到了嘴边的一句话呛了口水,转而咳了两声道:“你这外卖是买给美人儿吃的?” 他站着,单手抄在裤兜。 墨黑的眼睛幽幽淡淡地望了过来,凝视她片刻,却在收回视线的时候轻轻叹息了声“美人儿”。 然后,他看着美人儿问:“厨房里还有一点儿,你想吃吗?” 顿时,她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这家卤牛肉是附近最好吃的卤店做的,在外卖app上很受欢迎。 然后听他说:“自己去弄。” 梁有意眨了眨眼,触及到他满是怀疑的眼神时立马狡辩:“我要吃的话当然是我自己去弄了,难不成你还想帮我弄,自作多情!” 说罢头一扭,进了厨房。 俞扬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轻的笑了。 一躲到厨房,梁有意就懊恼地用双手撑在了流理台上,想到刚才误以为他唤的“美人儿”是她,还误以为他要片牛肉给她吃…… oh天呐,有点骨气行不行! 这个狡猾的男人可是在前不久才把你狠狠算计了一通啊! 她抬手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自言自语道:“丢脸死了!” “什么?”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正倚靠在门框边上目露疑问。 她心下一慌,拿起手边的菜刀竖起来:“我说难片死了!” 俞扬眉目舒展,低低一笑。 接着缓步朝她走过来,拿走了她手里的菜刀,仔细片了一块,送到她的嘴边。 梁有意现在的脑子里,已经完完全全被男人刚刚低眉顺目片卤牛肉的一副居家模样给洗脑了。 下意识就张开嘴,吃了。 他继续片好了喂她,她也十分乖巧地继续吃他喂的。 直到听见身后“喵呜”和“噢呜”的叫声时,两人同时回头看。 她默了两秒,忽然问:“你刚刚片牛肉洗手了么?” 第118章 留宿(2) 之前他端着两盘卤牛肉给美人儿和阳阳吃的时候,手还摸了它们。 她转过头来看他,看他的脸色慢慢变得尴尬,嘴角轻扯出一抹讪讪的歉笑:“我的猫很干净。” 那就是没洗了…… 你的猫很干净,可我的狗一个礼拜没洗澡了不干净啊! 梁有意努力咽口水,心里头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她垂眸看了眼他握刀的左手,顿觉晴天霹雳! woc! 他是用右手摸狗摸猫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男人真的真的真的是太——过分了! “你不是左右手都使得惯?为什么要用左手拿刀?你是不是故意整我?我欠你多少钱你说,我现在就还给你!凭什么受你这个气!” 她怒气冲冲地走出厨房。 俞扬随后跟出来,淡道:“左手片得比较薄一点,口感好。” 梁有意脚步一顿,恶狠狠地剜他一眼,不管阳阳“噢呜”直叫硬是拖着它离开801,用力甩上门。 “混蛋……” 她小声碎碎念伸手掏钥匙,恍然间又是一个晴天霹雳! 先前出来找狗,她压根就没拿鞋柜上的家门钥匙和手机! 流年不利。 梁有意咬牙,扭头就去拍801的门,等门一开,她就劈头盖脸地吼了句:“把你手机借我!” 她跟成晴十年闺蜜,彼此的手机号码早就倒背如流。 然而现在,任凭她反复打,成晴的电话就是没人接的状态。 俞扬坐在沙发上撸猫,看了眼她焦躁的脸,沉思几秒后问:“要不然你就在我这里睡?” 梁有意一顿。 俞扬接着说:“十点多了,我想你的朋友也是有夜生活的吧,这么打扰人家真的好吗?” 她想了想,正要…… 他却笑了:“当然,不止你的朋友,还有开锁师傅,白天在外面奔波劳累,晚上肯定不会工作。” 梁有意立马删除刚刚输入的楼下告示栏里贴着的那个开锁号码。 她索性放弃,也不理他,把手机放在矮几,一言不发牵狗离开。 玄关处很快传来关门声。 安静的客厅,俞扬沉默良久才喃喃愁思道:“怎么这么倔呢。” 他低头看猫。 伸出食指逗了逗它的耳朵,看它一抖一抖的又添了丝笑意:“你这小东西,就跟她一个样儿。” “喵呜~” “啧,别叫,难听死了。” “喵呜喵呜~” “听话,自己乖乖去睡觉。我只想听她叫,而不是你。” 夜深人静。 走廊里的风一阵一阵的。 她坐在家门口的垫子上,抱着阳阳瑟瑟发抖,互相取暖。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的门忽然咔哒一声开了。 他先是无奈地叹息了声,嗓音淡淡的道:“有意,进来吧。” 梁有意充耳不闻,刻意无视。 她怀里的阳阳一脸纠结地转了转眼珠子,可怜巴巴地哼唧着。 这一刻,她也觉得有点委屈。 凭什么这个男人一出现,她就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俞扬在她面前蹲下,抬手覆在她的左手背上,入手冰凉,察觉到她要躲开时,他立刻紧紧握住了。 他说:“为了跟我置气,在这里冻生病了很不值得。嗯?” 她没说话,只是不拒绝了,因为他的手特别暖和,她感到安全。 他牵起她,也牵着她的狗。 一起进了屋。 他把阳阳脖子上系着的牵绳给取下来,低而缓的命令:“沙发,地毯,随便找个地方睡。” 阳阳摇摇尾巴:“噢呜~” 他又去牵她,带着她来到卧室门口,她脚步顿住,没想进去。 “这里给你睡,卫生间你可以用,衣物随便你穿,至于我……” 他故意停了停,思量的语调显得含义不明,使梁有意本能后退。 他再次低笑,而后在她耳边小声说:“至于我,当然是去客厅里跟阳阳睡沙发了。” 等了差不多两秒。 她低着的头终于抬起,但也只看到他穿着浴袍走开的背影。 她静静地关上卧室的门,脑子里回想着那十几个日日夜夜…… 俞扬是君子,但却不是好人。 第119章 扬扬和阳阳(1) 客厅里,一人一狗正对峙着。 过了好一会儿,阳阳见这个眼神冷冷的人类好像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便准备趴着睡觉了。 可是它刚放下去一个爪子,就听见他的淡声命令:“坐好。” 阳阳立马坐正了。 开玩笑,现在自己和主人都在他的地盘上睡觉,不能惹毛他的。 俞扬看着它,怎么都想不到她竟然养的是这样的一只狗,一般的女孩子不都是喜欢类似雪纳瑞、博美和贵宾犬之类的吗? 她怎么就这么特别,养了这么个看起来好似不太聪明的家伙。 不过,这贼溜溜略带喜感的眼珠子倒是让人看得挺欢乐的。 俞扬问:“你就是阳阳?” 听到熟悉的字眼,阳阳立马就张嘴撒娇地“噢呜”了一声。 他危险地笑了:“这是你第一次对我撒娇,也是最后一次。我虽然喜欢宠物,但却不太喜欢矫情的狗,你自个儿有点数,嗯?” 阳阳没听懂,但是从这个男人的语气里可以听出威胁的味道。 于是它瞪大了眼,渴望吓唬吓唬他,并凶巴巴地吼了两声。 意思是:本狗爷只听主人的! 俞扬眉梢一挑,对于狗狗的反应比较意外,他琢磨着道:“你的主人以后会和我在一起,并且只会听我的话。我让她把你丢掉,那你肯定就不能回来。明白了?” 这次,阳阳没有叫唤了,而是趴了下去,嘴里哼哼唧唧的。 俞扬更加意外了,世人都说猫有灵性,难不成狗的灵性更甚之? 有意思。 他笑了笑,摸出矮几隔层上的香烟和打火机就要点一根。 谁料,她的狗突然就从沙发上跳了下去,几个猛子就蹿到客厅里空旷的地方停下,开始疯狂挠地。 俞扬一顿:“什么意思?” 阳阳一边挠着地,一边蹙着眉眼间的那三撮黑毛,眼巴巴看他。 最后见这个人类实在不懂,索性就过去把他手里那根烟给叼走。 吐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阳阳:“噢呜噢呜噢呜!” 俞扬皱眉:“……” 难不成,它刚刚挠地的意思是不可以抽烟,主人看到会生气? 呵呵。 他淡道:“好,我不抽。现在坐好,我要跟你商量个事儿。” 阳阳没动,纠结的脸上显出疑惑。 俞扬指了指沙发,等阳阳爬上去坐好之后,他才淡道:“你的名字不是太威武,最好换掉。” 可还不等阳阳给出反应,他突然就变了脸,轻笑了声,双手枕于脑后,并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自言自语道:“奇怪,我怎么会跟你这只狗说这么多……” 他不禁回忆着,每次她在他的身旁唤“阳阳”的那些场景,片刻之后悄声喃喃:“算了,其实这么叫也挺好,不过,如果她叫的不是阳阳,而是扬扬就好了……” 当然,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阳阳也是听不懂的,见他已经闭上眼睡得呼吸均匀,它便跳上了椅子,稍微费了点劲儿,就把灯给关了。 客厅里陷入黑暗。 阳阳徘徊片刻,想去阳台看美人儿睡着没,并且它也这么做了。 可还没走出客厅,就听到应该已经睡着的男人淡道:“回来。” 它默了默,乖乖回了沙发。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在这个人类面前有点怂,尤其是他的那双比狗还要黑的眼珠子…… 第120章 扬扬和阳阳(2) 破晓来临的时候,安静的客厅内响起了平仄无奇的来电提示音。 俞扬懒懒地趴在沙发上,微微蹙起好看的眉,没有要接的意思。 只是不稍片刻,就有一片软硬相间的毛绒绒左右蹭着他的手背。 他不太高兴地睁了眼去看,正好就看到阳阳叼着手机送过来。 这狗…… 他拿过手机随手滑下接听。 那边默了大约一秒才有一道女声疑惑开口询问:“请问你是?” 俞扬又蹙了蹙眉心,这个人打电话给他,却问他是谁,正要挂断时那道女声又开口了。 “不好意思啊,因为我看到你昨晚打了十几个电话给我,可是我昨晚和我对象都喝醉了……” 刚刚才睡醒的成晴正咬着手指甲琢磨着接下来应该怎么说,却募地听到有男声淡淡道:“等等。” 成晴:“啊?” 不稍片刻,又有些许熟悉的女声迷迷糊糊的响起:“干嘛啊?” 男声:“你的电话。” 女声:“我电话不是落家里了没带出来吗,你别动我,好困。” 然后,男声贴近话筒说:“实在抱歉,她又累又困,暂时无法接你的电话,等醒了会再回电你。” “嘟嘟嘟——” 成晴目瞪口呆地看了眼被挂断的电话,几秒后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她对象林一天连忙爬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 “完了完了完了,这声音特么的化成灰我都能认识!梁有意昨晚特么的跟男人睡觉了!” 同一时刻—— 俞扬打着哈欠丢开手机,在床尾躺了下来,也继续睡了。 才5点半,真是扰人清梦啊。 床另一边的阳阳哼唧两声,看着床上的两人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它往前走了两步,两只前爪刚抬上床,正准备一跃而起,忽闻卧室门口传来脆生生的一声喵叫。 阳阳扭头:“噢呜~” 美人儿摇摇尾巴:“喵呜~” 阳阳兴高采烈地放下前爪往卧室门口跑,比起叫主人起床,它其实更喜欢和美人儿一起玩。 日上三竿。 有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屋内。 梁有意想翻个身,可是双腿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她动不了。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某个男人抱着她的两只脚正睡得欢畅。 我去……虽然一直都知道俞扬好像特别喜欢睡觉,但绝对没想到他喜欢闻着人家脚丫子睡觉。 梁有意咬牙,用脚丫子扒拉着他的俊脸,终于解脱出来。 她坐起来,看他睡得那样儿忍不住就调整方向把他往床边踢,可也没踢两下,就被他捉住脚腕。 俞扬不满道:“你现在睡得可是我的床,还要把我踢下去?” 梁有意回:“你昨晚都说了床给我睡,怎么还躺在这里!” 他丢开她的脚,翻身往床中央拱了拱:“大姐,你试试在沙发上窝一晚看看,要命的。” 嘁! 在香城民居里的时候,睡那么窄小的床,你不也活得好好的嘛。 矫情。 她的目光在他敞开的浴袍衣襟处停留了几秒,嘟哝着下床。 卫生间里的一应洗漱用品全部都是新的,一式两份,不同颜色。 她拿着最喜欢的水绿色牙刷刷着牙,心里一度怀疑,俞扬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会有这么一天。 她已经猜到他此次出现必定目的不纯,搞不好还是想拉她入伙。 不过,任凭他怎么耍手段她都不可能答应的。 第121章 对门的大帅哥(1) 洗漱完来到客厅,她找了一圈才在阳台处看到了正半蹲着解决某些日常大小需求的阳阳。 再去看已经蹿到花架上,一脸嫌弃着喵喵叫唤的美人儿。 她扶额,这蠢狗…… 还真是把别人的家当成家啊。 俞扬拿着电话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她在清理阳台上的脏污,便走过去递手机:“你的电话。” 她拿着抹布拧水手上不方便,就让他把免提打开:“喂?” “姓梁的!你特么现在到底在哪里?电话不接家里也没人,你竟然还跟一个男人共处一夜?!” “等等……” “等等、等什么等!你现在立马、迅速、果断点给我回来!” “嘟嘟嘟——” 电话挂断,梁有意懵道:“你跟她说什么了?” 俞扬无辜地眨了下眼:“我并没有说什么,她大概误会了。” 十分钟后。 梁有意扒在猫眼上看对面,满脸郁闷道:“神经病吗这个人。” 他淡问:“怎么了?” 她唉声叹气地往屋里走,摆摆手随意道:“你自个儿看吧,看你干的好事儿,你把我害惨了。” 俞扬莫名其妙凑上去看了眼。 对面的门大开着,门口摆了张凳子,凳子上坐着个黑脸姑娘双手环胸,一副谁来谁死的模样。 他若有所思道:“我屋里有瓶谭哥网购的美白霜,还没拆封,不然你拿回去,哄一哄试一试?” 梁有意像看怪物一样看向他。 好友成晴虽然皮肤不白,但现在明显是被气得脸色难看,并不是真的黑,这男人怕不是白内障吧。 过了一会儿。 俞扬忽道:“我还有点事情要出去办,不能跟你在这儿耗。” 她哼了声:“你以为我想跟你耗啊?我要是现在出去,那我肯定会被误会跟你有一腿啊。” 他凝眉反问:“难道没有?” 梁有意一愣,随即从沙发上弹跳而起,指着自己:“我……难道我跟你有、有一腿吗!” 俞扬不说话了。 他拿了手机和钥匙,说:“我现在出去,你自己见机行事。” “你……” 门一开,801走出个大帅哥。 成晴宿醉半醒还混沌着的眼睛在看到帅哥的时候一下子就亮了。 然后,帅哥竟然往这边走来。 俞扬抬手扶上802的门,面上浮现温和的笑容:“你好,我是刚搬来的,以后请多多指教。” 成晴表面淡定如狗,可是那嘴角笑得都快要咧到耳后根去,连忙扑上去一把握住帅哥伸过来的手。 “你好你好!我我我不是802的住户啦!这是我朋友的家。” 哇塞! 这帅哥近距离看更帅! 还有…… 这是什么沐浴露香味? “噢。原来是这样。”俞扬不动声色把手抽出,淡淡的道:“我还有事,那先走了。” 他转身把801的门关好,走之前还对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成晴后知后觉地跨出门,连忙抬手拜拜,目送帅哥扬声道:“外面车多,小哥哥路上小心呀!” 俞扬笑笑,进入电梯。 成晴还深深陶醉在小哥哥迷人的笑容里,准备回去的时候,这才发现站在门口的梁有意和她牵着的狗狗。 当下捂住心口惊道:“我去!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梁有意面不改色,轻哼:“就在你痴痴凝望着小哥哥的时候。” 她牵狗进屋,成晴咬咬牙随后进去,关上门就进行轰炸:“我还没质问你呢,你昨晚去哪了?那个奸夫是谁?多大年纪了?去的宾馆还是酒店?噢!难道是他家?!” …… 第122章 对门的大帅哥(2) 梁有意没搭理她,安排好阳阳后就去餐桌旁吃某人带来的早饭。 见她不回答,成晴也不恼,下一秒就笑嘻嘻地换了个话题。 “我说帽子大大,对门新搬来的那个小哥哥叫什么名字呀?”成晴眨巴着眼,觍着脸问道。 梁有意答:“你自己都说是新搬来的了,那我怎么可能知道。” 开玩笑,不能叫她知道自己认识俞扬那个家伙的,否则她肯定会去追根究底的问下去。 那样的话,香城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要是让成晴知道她居然会为了个只认识两天不到的男人深入传销,那么她绝对会被嘲笑死的。 可是,成晴多精明的人,想糊弄过去没那么容易。 她先是凑到梁有意的身上闻了闻,再来冷笑了声:“不认识?不认识你刚刚怎么会从对门出来?” 梁有意心下一慌,可随即就想到她刚刚根本就没看见自己到底从哪里出来的,立马就镇定如狗了。 “你该不会是昨晚喝多了还没醒酒眼花了是吧?我明明从电梯那边回来的,我是跟陌……” “你是想说你跟陌生人玩一夜情了?梁有意你当我傻呀,我到现在我压根就没告诉过你我昨晚喝酒喝醉了,你怎么知道我喝酒的!” 梁有意:“你身上有酒味!” 虽然她很想出卖俞扬,但眼下这情况,如果说是俞扬告诉她的,那摆明了对自己没好处。 成晴一愣,满脸怀疑地低下头闻了闻身上,然而只有浓烈的香水味,她双手叉腰,点起了脚。 是发飙之前的预兆。 那趾高气昂的样子,顿时让梁有意心虚了,低头不语默默喝粥。 听成晴一副笃定的语气,仔细推翻她的狡辩:“你说你是从电梯回来的,你当我这个香水带货达人是刷粉刷上来不成!你自个儿闻闻你身上的味儿,跟刚才对门那帅哥身上散发出的是一样的香味!” 梁有意小声反驳:“凑巧的事情多了去,况且你也不是每样东西都闻得对,绝对有失误的时候。” 成晴又是一声冷笑:“你的意思是说,你身上现在所散发出来的属于全球最新款正品vv限量版洗发水的气味是高级宾馆或者五星级酒店里普及到每个房间都有的?” 梁有意傻!眼! 我了个去…… 这人怕不是个魔鬼吧,说话不带喘气儿的就算了,可偏偏特么的自己还听懂了。 昨晚洗澡的时候觉得那个叫vv牌子的沐浴露气味实在好闻,自己还美滋滋的多洗了一遍。 梁有意支吾着争辩:“什么vv什么限量版什么洗发水,我就说你肯定闻错了,我这根本就不是洗发水的味儿,我这是沐浴露!” 下一秒,成晴就笑了。 她拿出手机,三两下搜了一些内容出来给梁有意看。 她笑道:“哎哟,我记错了。vv限量版的确没有出洗发水的款,出的,就是沐浴露的款。” 梁有意:“……” 这是摆明了挖坑给她跳呢。 瞧见她无话可说的模样,成晴就得意的飘了:“我说梁有意你可以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我没记错的话这对门刚搬来两天吧,你不仅用人家的沐浴露,还在人家家里过了一夜,啧啧,看你这样儿也不像是快活了一整晚的……” 成晴说着就顿了顿,瞪大了眼趴在桌子上,贼兮兮地问:“难不成是……是那小哥哥不行?” 第123章 熟悉的冲动又来了(1) 什、什么不行,哪方面不行? 越说越离谱了! 这有了男朋友的女人说话还真的是口无遮拦的。 “你真不害臊!” 梁有意一恼,脸红脖子粗的骂完一句,连早饭也没吃完就跑了。 成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拿了手机回到卧室,梁有意就打开电脑,到现在没更新,估计书评区又是一片烽火连天。 然而,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出现了,书评区还算安静。 只有一则来自书友“你迟早再栽我手里”所发的评论,此时此刻已经被推到了火热神评的位置。 评论是这样的:[为什么大家都要催她更新?我觉得她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就已经代表她年纪可能不小了,需要恋爱,需要男朋友和“爱心”生活。你们觉得呢?] 下方评论回复已经达到了一个很可观的地步,梁有意敢说,纵是她这个作者发一条书评动态,都没有被书友们讨论的这么火热。 书友1:[总感觉大佬话里有话想搞事情。奸笑.jpg] 书友2:[我竟然读到一丝属于男盆友的拈酸醋味儿。大笑.jpg] 书友3:[只有我一个人的关注点在那个“爱心”上面吗?] 书友4:[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和我身后的千军万马!] 书友n之一:[那个“爱心”是什么意思噢,人家还是小孩子,根本就看不懂啦!害羞.jpg] 这些老司机…… 梁有意眼角抽了抽,更新了三章并附上“晚更”抱歉声明。 这时,成晴推门进来了。 她问:“你跟对门那帅哥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要是真好上了我就把月底的见面推掉算了。” 梁有意推高鼻梁上的眼镜,边打开word文档边说:“我跟他清清白白的,就是昨晚丢垃圾不小心把门关上了啥也没带出来,他见我可怜就让我去他家里借宿一晚。” 成晴:“你说真的?” 梁有意一顿:“当然了!” 客厅里的垃圾,她昨晚出去散步的时候,的确全部带下楼了。 不过成晴不信:“他可是在电话里跟我说你昨晚又累又困……” 梁有意咬唇:“真、真的?” 成晴眯起了眸子,再次上下打量着她,还扒了她的衣领看了眼。 看上去很干净。 梁有意娇羞地推了她一把,想笑又憋着笑道:“他说的又累又困其实是因为,我在他家里借宿要给他做一下家务罢了。明白?” 说的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但是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那她为什么还要故意隐瞒呢? 这是个疑点。 索性,时间会证明一切,是奸情还是恋情以后自见分晓,不急。 成晴暂时放过她,等确定月底的见面不会更改之后就离开了。 对此,梁有意终于松了口气。 开始为码字做准备。 身为一个写手,其实并不需要规定每天必须完成多少多少字,有状态就写,没状态就歇。 根本没必要刻意逼着自己。 梁有意是个即兴作者,大纲从不过百字,细纲完全没有,但她的脑子里总会有一个方向。 然而此刻,她的方向乱了。 脑子里充斥着一个人的名字。 她承认,这本小说的男主是以俞扬的性子为原型写的。 可当这个原型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时,她竟然又生出了一种冲动。 ——探知。 意思就是,他想做什么,她都想去关注,甚至想知道他一天上几遍厕所。 噢,要疯了! 她烦躁地离开座椅,就在旁边空旷的地上连着做了三十个俯卧撑。 第124章 熟悉的冲动又来了(2) 记得某位健身达人曾说过:运动不仅可以促进血液血环,而且还可以使浑沌的脑子愈加清明。 ——这叫做氧气效应。 有氧气效应的加持,梁有意顺利码字到晚上七点。 思绪顿了,她也要休息了。 七个小时,她的身子并不是铁打的。 于是摘掉眼镜,做了会儿眼保健操她才起身,去客厅倒水。 阳阳见到她闭关出来,高兴的不行,就差在地砖上耍杂技了。 梁有意笑道:“别急。我喝完水再点外卖,你先想想吃什么。” 话落,门铃响了。 她转而去玄关,从猫眼看了外面是谁之后,又面不改色地回来。 阳阳“噢呜”了一声。 梁有意道:“不用管,外面是个混蛋,咱们装做听不见好了。” 很快,阳阳又撒欢了。 熟悉的手舞足蹈,让她不自觉地联想到美人儿出现的那个夜晚。 再去玄关一听,果然是美人儿脆生生的“喵呜”叫声。 她心中暗道卑鄙,然后睨了眼兴奋不已的阳阳,淡道:“听说宠物店出了一种新药,可以让狗狗变成喵喵的那一种,你要吗?” 阳阳僵:“???” 梁有意勾唇一笑,忽听卧室那边隐隐传出手机来电铃声。 她小跑过去正准备接听,可是那个陌生电话就挂了。 很快,微信消息进来了。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小梁你快开门啊,俞哥在外面。】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我做了几道特好吃的菜让俞哥带给你。】 小红帽:【……】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不要太感动,我只是把你当妹子。龇牙.jpg】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你把俞哥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呀,他总是这么骚扰我,我的鲁班都要被兰陵王屠成狗了。吐血.jpg】 梁有意无语,干脆不回了。 她根本就没有拉黑那个男人的手机号码,他也从来没有打给她。 不过,为了谭哥的手艺,她觉得还是暂且放下个人恩怨比较好。 门一开,美人儿就跳了进来。 梁有意瞧着一猫一狗高兴地玩耍去,这才看向门外站着的男人。 嗯,无时无刻看,都很英俊。 她眉眼跟着一低,视线落在了他手中提着的物品上,笑意渐渐爬上了脸颊,伸出手:“谢……” “哼。” 俞扬不轻不重地冷哼打断,同时越过她走进屋内,也没换鞋。 梁有意撇嘴,把门关上,赶紧找了双拖鞋跟过去:“家里的吸尘器坏了,你把鞋换了先。” 俞扬将保温饭盒放在餐桌,又在旁边的餐椅上坐下,淡道:“我坐会儿就走,不会太久。” 梁有意没反对,天大地大好吃的最大,看在谭哥的份上就算了。 她摆着餐盒,乐道:“我没把你电话号码拉黑,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呢,我都没听见你摁门铃。” 过了片刻,他淡淡的笑了。 “是吗?” “是啊。码字太投入,其实我也很无奈,可是毕竟吃这口饭嘛。” 她倒是真好意思忽悠。 俞扬没拆穿,反道:“你说你没有拉黑我的号码,但问题是,我并没有你的手机号码。对吗?” 梁有意眨了几次眼,恍然间想起来她的确没有把号码给他。 可是,她却笑了:“你有几斤几两我晓得,别装了,你敢说你不知道我手机号码?你敢说吗?” 俞扬莞尔。 看她拿着筷子开始吃菜了,才口吻淡淡的笑说:“我是知道。可我们说好的,除非你主动打电话联系我,否则我不可以打扰你。” 第125章 口是心非的女人(1) 他在她的手机上输入号码的时候的确说过这么个意思。 回想起了这一茬,梁有意便想到了另外一个让她好奇的问题。 她说:“我一直没有问你,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开锁密码的?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让麻将利用黑客技术破解的,还是你瞎蒙的?” 俞扬再次莞尔。 他挪着凳子靠近桌边,捏起了勺子,噙着几分笑意说:“你是怎么确定我并非乘务员的,我就是怎么得到你的开机密码的。” 梁有意一愣。 想到火车上的窗户,或者还有其他可以进行照映的东西。 原来那时,他就已经知道她为什么要问“火车晚上几点关灯”的问题。 而他拿出手机装作搜答案,实际是故意露出破绽让她确定他并非乘务员,从而使得她对他的真实身份更感兴趣,俗称——抛钩。 梁有意咬牙,正要生气,他却捏着勺子送了过来,勺里有汤。 他含笑瞧她:“尝尝。” 认识他到现在,总感觉他应该是一个很爱笑的人,但是通常情况下他的笑总是让人看不透。 就像现在,他瞳仁漆黑,光点零星,模模糊糊地映着她的样子。 像眼中有她,并且全是她。 可狭长的眼尾却又带着几分莫测的笑,嘴角的弧度还略显邪气。 就给她一种要被算计的样子。 梁有意平静敛目,凑上去喝了勺子里的汤。 没错,她怕了。 怕被这个男人算计,怕被这个总让自己心动的男人时刻算计着。 一时沉默。 他偶尔会喂她一勺汤,偶尔会勺一点筷子夹起来比较麻烦的菜。 他的行为举止引人欢喜,但却像是在刻意示好,存着目的。 梁有意吃饱了:“我不爱拐弯抹角,也受够了你给予我的暗箭难防,更加不喜欢被赶鸭子上架,所以,有什么话我们摊开来讲吧。” 俞扬面不改色,将她用过的餐具挪到了自己的面前,先是喝了一勺汤:“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梁有意抿着唇,脸色相较之前难看了些,她紧紧地盯着他的手。 眼睁睁看着他做出的这一连串动作,她强行按耐住内心的兴奋。 该死的,这个男人在做什么? 他竟然吃……她吃剩下的东西? 虽然在香城也这么做过,但当初毕竟情况不同。 如今,在明明可以去厨房重新拿餐具或者可以和她一同就餐的情况下,他竟然选择吃剩下的!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梁有意:“为什么?” 她决定要发挥不懂就问的好学精神,而不要再自己动脑子臆想。 俞扬轻轻笑了:“至于原因你也应该清楚。准确点来说是早就单方面下了定论,而我毫无辩解。” 什么叫她单方面下了定论? 梁有意对天翻个白眼,食指指尖用力叩击着桌面:“这是不争的事实!你敢说不是你算计我?” 然后立刻皱了眉:“还有,我刚才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俞扬思量着看她一眼,她双手环胸偏着脑袋,侧脸神色傲娇。 他淡问:“那是什么?” 梁有意一下子红了耳朵,她眼睛眨巴眨巴着就看向了他,接着把目光挪到了他手中的勺子上。 她的眼神示意他接收到了。 俞扬恍然,低喃一笑:“你跟我处了这么多天,应该知道我不 第126章 口是心非的女人(2) 他说的条条在理,让她不禁怀疑是不是在跟谭哥和麻将他们相处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的不拘小节? 梁有意忍不住问:“可是你不觉得很恶……难、难受吗?” 算了,恶心这个词用在自己沾过口水的东西上,总感觉怪怪的。 俞扬吃得津津有味,眼底藏着不明笑意,淡淡道:“并不会。” 相反,我竟然感觉自己很乐意和你共用、分享所有东西。 金钱,乐趣,日常用品,生活习惯,或许还有……家里的床。 吃完饭。 俞扬收拾餐具去厨房洗碗,见她正逗弄着美人儿和阳阳,笑了。 一猫一狗一女人,妙极。 过了会儿,梁有意往厨房那边望了一眼,男人背影贤惠,竟给予她一种十分居家的感觉。 可事实他是个工作不稳定,还要为了钱偶尔四处奔波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跟着他有未来吗? 像小说里的特工一样,没有闺蜜生活,没有理想自由,还要因为执行任务承担前方看不清的危险。 梁有意自嘲地笑了笑,暗道荒唐,她刚刚有一瞬间竟然因为他的背影,萌发出想要试一下的打算。 疯了吗…… 正想着,他已经往这边走来。 俞扬道:“这几天有时间吗?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梁有意挑挑眉:“拥有上帝神迹的遂愿人不是无所不能吗?竟然会向我这样的普通人请求帮忙。” 俞扬忍俊不禁,一边笑着一边在沙发上躺了下来,说:“那个不过是客人们给的噱头而已。” 她不可置否地点点头道:“那如果我这次帮了你的话,你以后就不准再来干扰我的生活了。” 俞扬笑意一敛。 看着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深沉。 却微抿着唇,并不说话。 梁有意不敢对上他的眸光,只能低眉顺目,盯着他垂放在沙发边的一只手,淡道:“我是个向往过安稳日子的女人,不喜欢奔波。我已经准备相亲了,就在月底。” 她说罢,视线缓缓上移。 还是选择看了他。 不似在莲花湖时,他的冷漠淡然和毫不在意,而是透着讥俏。 他忽而坐起。 额前的些许碎发,随着他的一举一动恣意晃荡着。 他走过来在她面前弯下腰,伸出食指点在了她的心口上。 他的脸逼近她,墨黑的眼也微微眯着,唇瓣开合吐出几个含义不明的字眼:“口是心非的女人。” 梁有意一愣。 怀里的猫儿已经被他抱走。 可是被他的手触及到的某些地方却开始犹如火烧火燎的一般。 俞扬也稍稍愣住了。 英俊的脸很快红了起来,他抱着猫儿转身,轻咳道:“抱歉。” 接着,快步离开。 好像很怕她,如前段时间在民居的那一晚,她舔着牙关扑过来。 真不知是为了发泄报仇,还是对他的一种另类折磨。 门被关上。 阳阳哼唧着走了过来,它先是蹙着三撮毛疑惑地看着她的举动。 然后抬起爪子…… 梁有意捂着胸口平复心跳,忽然有一只毛绒绒的爪子闯入视线。 当下闪电出手,用力一拍! “混蛋!你也想占老娘便宜?信不信明天就把你送去宠物所!” “噢呜!!” 阳阳身子一缩,被她这一巴掌打得三魂吓掉了两魂半,还有半魂正在天灵盖上左右晃荡。 梁有意一股脑爬起来,狠狠瞪它一眼,气冲冲地往卧室去了。 阳阳也愕然地瞪着眼,片刻之后又开始疯狂的挠地了。 这个主人,找练呢她! 必须找个男人回来好好治她! 真是的,把本狗爷吓死了…… 第127章 他的病(1) 那晚过后一连几天,她都没有再偶遇过俞扬,他也没来敲过她的门,她想,他应该又出任务了。 月底相亲的这一天。 她起得比平常要早,天还没有完全亮,就带着阳阳出去跑步了。 今天的晨,凉意沁骨。 还有薄薄的秋雾,其实并不太适合户外运动,所以小区公园里的人并不多,若有一两个,也是戴着口罩出来的,比如她一样。 梁有意闷闷的说:“咱们也不跑了,就随便走走再回去。” 阳阳沉默,并不反对。 接着她便脚步一顿,阳阳疑惑抬头,随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右前方不远处花亭里的石桌旁坐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 他趴在石桌上,似乎在睡觉。 而石桌上的美人儿正轻轻的试着伸出爪子,想碰碰男人的脑袋。 “噢呜!” 阳阳看到美人儿就兴奋,蹦哒着就要过去,但被她死死拉住了。 梁有意咬牙:“你这只蠢狗!你要记住你是只狗!不是猫!” 阳阳呵斥呵斥着:“噢呜!” 不要拉着本狗爷!本狗爷当然知道自己是狗,本狗爷只是想去问候一下美人儿昨晚睡得好不好! 一番较量之下,以梁有意跌坐在地作为告终。 她看着撒欢跑走的阳阳,捂着屁股慢慢爬起来:“混蛋!” 竟突然反扑,害她跌倒…… 到底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 正兀自气得肝疼,就听花亭那边阳阳又“噢呜噢呜”的叫唤着。 梁有意抿了抿唇,过去之后见他还是没有要醒的样子。 她伸手推了他一下:“喂!下着雾呢,这么睡觉要生病的。” 男人没反应。 已经蹿下地的美人儿抬起头对着她委屈巴巴的“喵呜”了一声。 梁有意心里一咯噔,暗道这人该不会翘辫子了吧。 于是又推他一把:“俞扬?” 这下他有反应了。 先是动了动,抬起头,看见她时面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怎么了?”他问。 梁有意指着半空道:“你睡在这里多久了?下雾呢看见没?” 俞扬茫然思索,看了眼地上的美人儿,又抬腕看了表,伸了个懒腰起身,却是身形一晃。 把梁有意都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见过俞扬这样?唇色发白,眼眶红着,看起来很虚弱。 他弯下腰抱起了美人儿,含着笑喃喃道:“咱们睡了一夜,的确该走了,不如另外找个地方睡?” “喵呜~” 他这是什么意思? 梁有意三两步追上,一把就拉住他的胳膊,质问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不是有家吗?什么叫睡了一夜,你是说你在这里睡了一夜吗?你为什么不回家?” 俞扬蹙着眉心,语气淡淡的带着几分不耐烦:“和你有关吗?” 梁有意一怔。 下意识松开手,退后两步。 对啊,那晚的谈话好像不是怎么太愉快,他好像跟她无关了。 俞扬嗤笑了声,走了。 梁有意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心里头特堵得慌。 明明摆脱他了,可这种失落又是从何而来呢。 散了会儿步,等天大亮的时候她就牵着狗狗回去了。 可是,竟然又看见俞扬抱着美人儿坐在门口,有家不进。 这是什么操作? 难道又是他的计谋吗? 梁有意故作无视,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跟他有交集,快速掏了钥匙开门,可是到了要把门关上的时候却到底没有忍住。 她咬咬牙转身看他,开口说话时嗓音一哑:“你到底要干嘛?” 美人儿:“喵呜~” 阳阳拖着狗绳从她身后探出了半个身子,兴奋一叫:“噢呜!” 快进来! 别管这两个沙雕人类了!让他们自个儿慢慢折腾,我们去玩耍! 第128章 他的病(2) 梁有意瞪阳阳一眼,把它脖子上的狗绳解开后,再去看俞扬。 他仍旧低着头,一条腿盘着,一条腿曲起,单手搭在膝盖。 看起来可怜极了。 她蹲下身去:“俞扬,你要么就离开我的视线,要么就给我正常点别耍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默了会儿,他轻轻叹气,脑袋后仰可却不小心的就磕上了门。 发出“咚”的声,看着都疼。 俞扬睁了条眼缝瞧她,精神看起来不是太好,有气无力道:“我只是丢了家门钥匙,已经让谭哥把备份送过来,不是要引你注意。” 她狐疑问:“那谭哥呢?” 他就不说话了。 又过了会儿,梁有意拿出手机给谭哥发微信消息:【钥匙!】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你跟俞哥在一起?太好了!我这边暂时走不开,麻将他们也办事去了!】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俞哥三天两夜没睡好觉了,拜托拜托!】 这几人,难道都去出任务了? 梁有意愤愤起身,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起来!坐在这里像什么样,要睡到我家里去睡!” 俞扬苍白着脸,有些吃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不用。要麻烦你帮我照看美人儿,我下去睡。” 话落,他又是身形一晃。 她眼疾手快将他扶住,却发现他太重,又连忙换成正面搂着。 “看看你都什么样了,你是不是发烧脑壳子烧坏掉了?” 因为她发现,贴在她脖子上的男人脸颊和耳朵,滚烫得很。 俞扬低低笑,温润的嗓音有些牵强地吐出几个字:“你怎么知道。” 下一秒,却是已经把全身的重量全部都交给了她。 “喂?喂!” 梁有意低喝了几声,最后咬咬牙,亦步亦趋地拖着他进了屋。 等802的房门关上。 安全通道里的两个人才鬼鬼祟祟地推开门探出了脑袋。 谭哥:“哎,为了俞哥,我也真是煞费苦心啊。” 麻将有些担心:“可是俞哥看起来好像比以前更虚弱了。” 谭哥想了想:“每隔30天他都要发一次烧,应该没什么问题。或许刚才,他只是装可怜的呢?” 麻将心里没谱:“是吗?” 谭哥合上门:“其实我一直感觉俞哥有点不对劲,他的眼睛有时候红得不正常。我每次都以为是他没睡好觉的原因,可每每他月底发病时,那双眼睛就特别红。” 麻将从烟盒里摸了根烟递给了谭哥,自己也咬了根:“你不说我还不觉得,这么些年俞哥发病的晚上,好像都是把自己关在屋里。” 的确是有点奇怪…… 傍晚6点。 成晴的电话准时打过来:“我已经下班了,你出门了吗大姐?别忘了化妆、别忘了穿得漂亮点、更别忘了踩高跟鞋!” 梁有意坐在沙发,歉道:“要不改天再约吧?我临时有事。” 成晴一听就炸了:“梁有意你不是吧,临阵脱逃啊?” 她说“不是”继续道:“灵感来了挡也挡不住,等两天再约。” 说完,挂了电话。 矮几上放着几分钟前刚刚送来的一些外卖食物,阳台上,是阳阳和美人儿在一起就餐的和谐画面。 她垂下眸子,盯着手里的水银温度计看了很久——爆表了。 这是正常人发烧时的温度吗? 从把他拖上床之后,他就一直在睡,不肯吃药不肯量体温,让她不要管他,不要打扰他睡觉。 又回想起半小时前,她因为偷偷测试出爆表的体温,被吓到结巴着要打120,要打119消火降温。 可是他说什么…… 他说,“不要。他们会把我当成怪物,不要去医院。让我挨一晚就行,你也出去,不要再进来。” 第129章 他的眸子赤红赤红(1) 只是她当时吓坏了,根本就没听懂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想想,原来,他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得很。而且,他并不是第一次发烧到这个高度了。 他曾经因为这种情况去过医院或者诊所,但却被医生当做怪物。 梁有意握着手机举棋不定,很想联系谭哥问问情况,但又怕这是属于俞扬一个人的秘密。 所以她现在要怎么办? 难道就眼睁睁的什么都不做在这里等着吗?他会不会烧出问题? 不,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 她找到药箱,里面很多药都过期了,但退烧药和降温贴还可以用。 她敲着卧室的门:“俞扬?你把门打开,我这儿有降温的东西。” 可是里面没反应。 梁有意越来越担心了,虽说可能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但她却是第一次,并且莫名慌张。 因为怕人死在家里。 费了一番时间,她终于在书房里找到了卧室的备用钥匙。 打开了门,房间里没有人,卫生间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她站在卫生间门外,唤了几遍他的名字,听不到回应后才推开了半掩的门,一眼望去—— 他坐在地上,靠着墙壁,任凭花洒的水当头冲刷着身体。 他低垂着脑袋,水淋淋的头发遮住了他苍白的半张脸。 “俞、俞扬?” 她试探着唤了一声,慢吞吞的往里走,淋浴间里没有一丝热气。 花洒冲出来的是冰凉的冷水。 她拧上了花洒开关,在他面前蹲下身去,一边唤着他,一边抬手拨开了他脸上潮湿的头发。 他的脸苍白到没有血色,浑身都湿透了,手的温度冰凉刺骨。 这一刻,她觉得他死了。 梁有意的手在颤抖,眼眶也渐渐涌上温热,她半跪在地,喉咙里哽咽着:“你……你死了吗?” 她捧着他的脸,额头抵上了他的额头,手指探到了他的颈动脉。 或许,他是感到了危险…… 在她庆幸一笑时,他忽然就捉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怀疑他的虚弱无力都是装出来的。 梁有意挣扎着:“你松开。” 她只专心解救着自己被捏到胀痛而麻木的手腕,完全没注意到他已经缓缓抬起了头,盯着她。 看她焦灼,看她一脸烦躁。 俞扬手劲忽然一松,微启苍白的唇瓣,嗓音空灵且淡:“我不是叫你不要进来吗?出去。” 梁有意皱眉轻甩着手,明显也不是太高兴了,反驳道:“你以为我想进来啊,还不是怕你死了。” 没听到他吭声,她继续:“你死了没关系,但这是我家,是我睡觉的房间,我以后会有阴影。” 他募地发出一道低沉悦耳的温润轻笑,在她看过来时,不动声色地瞌上了眼,像在掩饰什么。 俞扬淡道:“扶我。”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明明刚才握她手腕时力气大得很,可是现在却要完全依靠她。 她几乎架着他整个身体,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卧室。 她说:“你先在床尾坐着,我给你找件能穿的衣服,别动啊。” 俞扬无力地撑着,半瞌的眼尾追随着她的身影,看她拉开衣柜门上下左右快速翻找着衣物。 听她念叨着:“我家阳阳总爱爬我的床,前几天就是,一爬我的床,我就控制不住洗床单。你身上都湿透了,先把上衣换掉吧,等我出去,你自己再把裤子脱了。” 第130章 他的眸子赤红赤红(2) 她有很多宽大的t恤,然而平常疏于整理,导致太多的衣服在此刻找起来就颇为麻烦。 她纠结道:“不好意思,你再撑一下,千万不要躺下去啊,床单湿了我又要洗。其实洗床单并不是太麻烦,但是铺床单很麻烦,就像你说的不愿多洗餐具一样。” 片刻,她笑:“找到了!” 她刚一转身,立刻就傻眼了。 不知何时,男人已经钻进了被窝里,被子下的身体瑟瑟发抖着。 床尾地上,是他脱下来的湿透的衣物,黑衬衫,黑裤子,黑…… 梁有意来到床边,手里的衣服被她攥得紧紧的:“穿、穿件衣服睡应该就不会那么冷了。” 他闭着眼,蜷缩起来,不说话也不吭声,可是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听到他牙齿打颤的音。 她把衣服放在枕边:“你自己把它穿上啊。我、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好了,有退烧药。” 她刻意避开地上的衣物,匆匆走出卧室。她首先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一口气喝完,平复心跳。 太莫名其妙了! 刚才看他那病怏怏的样子,竟感觉浑身血管里的兴奋因子都要躁出来。 她绝不承认这是一种男女荷尔蒙互相吸引的体现,绝不。 回到卧室。 她把热水杯放在床头,一边唤着“俞扬”一边拆退烧药的包装。 她坐在床沿,把白色药片从他紧抿的唇缝塞进了嘴里,用手掌拍他的脸,左拍拍,右拍拍。 力道也使得参差不齐,导致他的半边侧脸都红了些。 梁有意心虚了。 心中暗道,也不知这退烧药融化在嘴里有没有退烧的效果。 她想了想,又去推他了:“这药不吃下去好像没用吧,你快醒醒先不要睡了,俞扬?” 许是嘴里药片的苦味刺激到了他的味蕾,漂亮的眉毛皱起来,也或许是她粗鲁的推搡让他难受,因为他模糊着嘟囔了句“头痛”。 梁有意一下子就不敢动了。 她右手端着热水杯,左手抄过他的后颈,微微使了点劲儿要帮助他嵌起上半身:“任你再是上帝的神迹,还不是发烧会头痛?!” 俞扬头晕脑胀地半坐起来,就着水杯喝了几口,等嘴里的苦味随水入胃后,他才松了口气。 又是一副冷淡模样:“退烧药对我没用,不要再给我吃了。” 梁有意:“……” 她平静敛目,看着刚撕开包装的退热贴,跟着去看已经重新躺下的俞扬,假装没听到他的话,拂开他脸上头发,把贴,贴在他额头。 俞扬躲闪不及,被她得逞。 立马抬手要去把它撕掉,冰冰凉凉的虽然舒服,但是那种贴在脑门儿上的粘腻感确是难受得紧。 梁有意连忙阻止,按住他要作乱的手,大人训小孩的口吻:“药没用,指不定这个有用呢?三十几块钱一贴,退烧效果贼好!” 说着手一松,奇怪道:“别人发烧身上滚烫,你发烧虽然一开始也是滚烫的,但怎么现在浑身都是冰凉的呢?俞扬,你什么病啊?” 对于她的问题,俞扬现在可没有心情回答她,手得到了自由,他仍是执意要去撕退热贴。 梁有意来了劲儿,又去摁住他的手腕,严厉道:“你有病啊,不试试怎么知道退热贴没用?” 本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话,但是躺着的男人突然就冷了脸。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他好像好久好久都没有睁开眼了。记得拖他进门的时候,那双眼就已经布满了红血丝,而现在…… 她盯着他缓缓睁开的眼,柔和的灯光下,那双眸子赤红赤红…… 第131章 病发时虚弱如狗(1) 这一双眼睛,已再不是墨黑到幽然如古潭般的深邃;也不再是困顿时的疲倦,而是透着凶狠。 梁有意呼吸一窒。 她嗓音发颤:“你眼睛……” 他的眼眨也不眨,就这么痴痴地凝望着她,更可以说是锁定。 手腕自由了。 俞扬撑着身子坐起来,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五指悄然攥紧被褥。 他僵硬着垂下眼皮,像是从齿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出去。” 卧室里气氛逼仄,梁有意不是傻子,一边后退,一边支支吾吾的澄清道:“那个……其实我什么都没、没看见,你继续睡吧哈,我绝对不会再、再进来了。” 在任何一种不认识的万事万物面前,逃之夭夭方为正解。 “站住。” 他忽而轻声挽留,简单的两个字却偏偏在她心上砸出一汪涟漪。 梁有意舔了舔唇,不自觉滚了滚喉咙,弱弱问:“需要什么?” 俞扬偏头,似乎看了眼床头柜的方向,淡道:“我还想喝水。” 水杯在他触手可及的距离,但是他却说出这样一句话。 未免令人生疑。 正当她纠结不定时,他又悠悠然冒出一句:“手没力气了。” 梁有意恍然,放下疑心,返回去端了杯子就要喂他喝水…… 可是,他竟然笑了。 在她怔愣时,他就不紧不慢地擒拿住了她的手腕,取下水杯,放回床头柜上,手腕稍一翻转。 又在她吃痛时,忽然将她一把拽了过来……倒在床上。软被跟着一缠,她便再也动不了了。 一连串的动作下来,梁有意根本来不及避开,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发动攻击。 表面说让她“出去”,暗地里却在想着怎么打消她的戒备心。 这个可恶的男人…… 她瞪着喷火的眸子:“你恩将仇报啊你?快把我放开!” 俞扬在她上面低低的笑,赤红的眸渐渐逼近,他说:“让你走的时候你偏偏留下,让你回来时你偏偏犹豫。这么口是心非的女人,那干脆就不要走了,陪陪我吧。” 梁有意脑子一糊,思绪滚来滚去的终于明白:“你个混蛋!你存心勾起我的好奇,你又算计我!” 气死了,这个男人表现出来的脆弱和可怜,都是他故意的啊。 她一开始的直觉是正确的。 他望着她,像痴汉望美女,可眼神里似乎竭力藏了隐忍,他无力叹息,忽然俯首亲上她的额头…… 他说:“我没有算计你,只是改变了主意。你说得对,我的确有病。” 什么意思? 梁有意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可狮子的毛要顺着捋,便说:“是我口误了,你没病,病的是我。你先把我放开,咱们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像这个样子,我会害怕。” 空气沉默了。 男人的脸像小猫样儿蹭着…… 她根本连动都不敢动。 又过了好久好久,他都没有开口说话。 梁有意等了会儿,试着把他推开,但是只要她一有动作,便能立马感觉到他的重量。 她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要真像现在这样睡,明早她就得被压成一具断了气的干尸。 她想了想,滚了滚喉咙故作可怜道:“俞扬,你这个样子我喘不上气,时间长了我会……” “呵。” 一道危险的轻笑,让梁有意的余声戛然而止...... 他低喃道,语气沉沉的,像在跟她打着商量:“你不动,我就不动……所以,就这么睡?” 第133章 认识他,是一场意外(1) “扬扬、扬扬、扬扬……” 她焦灼着,带着哭腔唤,因为这个梦循环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她只是希望他可以看在她唤得那么频繁的份上,高抬贵手饶过她。 “噢呜……” 有毛绒绒在蹭着她的颈窝,还有什么东西在舔着她的脸。 梁有意忍住恶寒,睁开眼便看见了一张放大的狗脸,吐着舌头。 卧槽,活人大变活狗啊! “阳阳!” 她怒吼一声,直接把阳阳给吓得一个猛子就蹿下了床,爪子在地砖上滑出几道刺耳的尖鸣。 梁有意这才发现她仍旧被裹在软被中,只是好像被重新缠过了。 她挣扎着,顺着方向一滚,滚到了床尾,没收住势,掉下了床。 眼前出现一双脚,女人的脚。 梁有意愣了一下抬头,见双手环胸的成晴,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她快速敛目,脑子思考着,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什么情况,现在几点了,成晴怎么来了,俞扬呢? “进门就听见你唤阳阳,怎么我把阳阳送到你床上,你反而凶成这个样子,实在让人费解。” 成晴边说边叹气,走去窗边把窗帘拉开,阳光刺眼,转身看她还在地上趴着,笑道:“爱妃平身,朕不是毒蛇猛兽,且起来回话。” 梁有意:“……” 她慢吞吞地爬起,双手无措地绞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十多分钟前吧。”说着,成晴一顿,好奇看向她:“你点那么多份外卖干什么。还有昨晚,你不是说你灵感来了要码字吗?怎么又没发文,还穿着衣服睡觉。” 梁有意走去床边整理床铺,支支吾吾的答道:“噢,我那会儿饿得很,原本准备战通宵,就多点了两份外卖。后来熬着熬着,还没熬到十二点呢就困成狗了。” 成晴点头,忽而皱眉道:“你拆被单干嘛,阳阳就上去蹦哒一下也要洗啊?那你还养什么狗。” 梁有意结巴道:“我、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出了好多汗。” 成晴恍然大悟:“噢——难怪你刚才闭着眼不停的喊阳阳,敢情是梦到自己被强那啥了,喊阳阳去救你这个主人呐?!” 此阳阳,非彼扬扬。 梁有意的脸红了红,郁闷的点点头,拆被单的时候手劲儿粗鲁,好像把它当成了某个男人。 他昨晚光着身子睡的,一点都不讲究,不洗的话她绝对受不了。 厨房里。 成晴把凉透了的几个外卖菜挨个给炒了,刷锅的时候说:“梁有意你这样不行的呀,这日子过的太含糊了。你虽然还没男朋友,但这下厨房的手艺必须先学会了。” 梁有意拿鸡毛掸子逗狗,神色厌厌显然没多少兴趣:“女人也不一定非得会做饭。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抓住男人的胃就能抓住男人的心,在我看来这话明显就是个病句。我又不是他老妈子,也不是他家厨师,凭什么要做饭给他吃。况且我的手是敲键盘的,不是摆弄锅碗瓢盆还要伺候人的。” 这话把成晴说得愣了愣。 竟然还莫名觉得有道理。 可随即她又摇摇头,道:“你这话不对。那万一以后你儿子女儿要你给他们炒个饭怎么办?” 梁有意把鸡毛掸子一丢,去阳台晾床单:“那能怎么办?换人炒呗!我以后就找个会做饭的!” …… 第132章 病发时虚弱如狗(2) 虽然是询问且商量的口吻,但那话语里的威胁明显不容忽视。 她轻咬住下唇,水汽氤氲的眼对视着他赤红的眸,红眸晶亮,看她的时候像在看自己的私有物。 他不说话了。 感受着她带来情绪上的安稳…… 诧异着,放松着。 若说他不同于常人的能力真的是上帝给予的神迹,那么每到月底他红眼病发时,心绪上的躁动不安且还虚弱到连狗都不如的症状,是否可以理解为是上帝打开他的一扇窗,又关闭了另外一扇窗呢。 不过,他在今天,准确点说是刚才,他获取了一个重大的发现。 以往他病发时心绪难平,若有活物在周身,必定克制不住焦躁拼着虚弱也要把其摧残在自己手下。 好比如十二岁时,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他就伤害了猫。 所以,后来每到月底,他总是会找个地方把自己封闭起来。 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她却像一汪沉静之水,以强势之姿扑平了他内心的焦躁。 他似乎真的睡着了。 梁有意怔怔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直到眼花,才缓缓阖眼。 神秘如他,淡漠如他,斯文败类如他,沉稳如他,焉坏如他,细心如他,卑鄙腹黑亦如他。 真是个多变的男人。 这么厉害,咋不上天呢…… 她饿了,也困了,但尚在忍受范围内,她沉浸在耳边的那道细微的呼吸中,随着他,坠入梦乡。 梦中有猫,是他的美人儿。 梦中还有狗,是她的阳阳。 他说,“若要我在美人儿和你之间做一个选择,我会选你。” 她娇羞了,心满意足。 他走过来,调子淡得很,“高兴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你的脑子的确要比美人儿的好用。” 却又在她脸色难看下来时,他含笑轻喃着哄,“不过,我喜欢你叫我扬扬,不是阳阳的阳。我喜欢你用那种很温柔、很亲切、带着女儿家娇嗔的依赖口吻,贪婪地描绘着我的名字,念一辈子。” 他抬手,拿住她的下巴,红着一双眸子,缓缓靠近,“乖,现在就叫给我听,来,开始……” 周遭不停地回荡着一句话“叫我的名字,叫我的名字……” 蛊惑着,引诱着,逼迫着。 梦外,卧室。 她仍在被中,蹙着一对好看的美人眉,轻柔的唤道:“扬扬。” 站在地上,刚穿上裤子,正在系着腰带的男人,手上一顿。 他偏头望过去。 女人腮帮子绷紧,看似十分羞于启齿。 “扬扬、扬扬、扬扬……” 这个女人又梦到了什么? 俞扬有些不高兴,整个晚上她都在梦里唤着阳阳那只沙雕二哈。 他酸了。 轻哼一声走进了卫生间,很容易就找到了她储存许多的新牙刷。 他笑,笑她真是有个好习惯。 不稍片刻,他清洗完出来,捡起了地上,过了一夜还有些半潮湿的衬衫,一边穿着一边走出卧室。 没有看她一眼。 晨曦光弱。 美人儿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懒懒趴着,阳阳在它自个儿的窝里。 “喵呜~” “嘘。听她叫了一夜,烦。” 他注意到矮几上一些外卖,拿起其中一份,去了厨房。 等待热菜的过程中,他想着卧室里的那个女人,爱憎分明,口是心非,却又心软到不像话。 昨天的一切历历在目,他忽而轻轻一笑,眼前仿佛拨云见日。 推开他,抗拒他,不要紧,他从未粘过人,那这次便粘一粘。 有意,咱们,走着瞧。 第134章 认识他,是一场意外(2) 比如会做饭的男人谭哥,虽然个子矮了点儿,肚子大了点儿,但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得看内在。 再比如反面教材俞扬,吃饭靠点外卖,扫地靠吸尘器,洗碗筷能少洗一个绝不多洗,还特别懒。 是沾上床就要睡觉的那种人。 说句难听的,假如以后他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那他们绝对会营造出一个你懒我懒大家懒的家庭。 可拉倒吧。 还有他的红眼病,吓死人。 这个男人一身缺点,除了脑子聪明点,长得帅点儿,外表养眼点儿,那一身的毛病都不带重复的。 “认识他,是一场意外。” 在今天的《斯文败类》所更新的章节中,女主说了这句话。 引发了书友们的战火。 首当其冲,书友“你迟早再栽我手里”的评论:[女主演得有点过了,说得更有点过了。是女主先撩得男主,男主有什么错?既然描写清楚了女主的心理,那为什么不写清楚男主的心理?严重怀疑作者大大在给男主拉仇恨,章评区一面倒批判男主!在女主对男主有感觉的情况下,女主说出这句话,就是典型的口是心非!] 书友1:[大佬就是大佬,神级操作看不懂。说女主口是心非,还给女主送飞机。懵逼.jpg] 梁有意眉梢一挑,点开女主所获礼物信息,果然有两架飞机。 再看评论区,书友“你迟早再栽我手里”回复:@书友1[送女主飞机是要告诉作者大大,我虽然不喜欢女主的口是心非,但我很喜欢女主的原型。喵星人.jpg] 梁有意:“……” 谁说女主有原型的? 书友2:[大佬飘了吧?真当自己有钱送飞机就可以畅所欲言?就不怕大大封你个永久禁言?] 书友“你迟早再栽我手里”跟着回复:@书友2[承认吧,你只是嫉妒我有钱罢了。墨镜.jpg] 书友3:[大佬第一次看大大写的小说吧?不描写男主心理只是还没有到合适的契机。大笑.jpg] 书友“你迟早再栽我手里”立马回复:@书友3[是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我宣布,以后她的每本书,都会有我的身影。] 书友4:[大佬是杠精吧?] 梁有意点点头,觉得这个书友讲得很有道理,每一位作者笔下的小说都会出现不少杠精。 她拖动鼠标寻找评主回复,然后便看到了如下文字——书友“你迟早再栽我手里”精辟的回复了四个字:@书友4[我是腰精。] 梁有意正喝了一口水,这会儿直接喷到了电脑屏幕上。 “腰精”是《斯文败类》里的女主送给男主的另类别称。 因为男主的身材特别好,尤其是那腰,比如俞扬……的腰。 梁有意赶紧摇摇脑袋,怎么又想到俞扬身上去了,莫名其妙。 她敲击着键盘,回复—— (作者)小红帽:[你说的是对的,女主的确在口是心非。只要是女人,都会口是心非。女人的口是心非只会对喜欢的男人用。] 书友“你迟早再栽我手里”大约隔了两分钟回复:@小红帽[你承认就好。害羞.jpg] 梁有意一愣。 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然而这一回复,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扫射起了机关枪。 书评区炸了。 书友1:[我去!什么情况,我怎么闻到了一丝奸情的味道?] 书友2:[大大不是单身吗?] 书友n:[噢!好浓的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儿。奸笑.jpg] 郁闷。 梁有意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像被书友“你迟早再栽我手里”私下包养了一样,她回复—— (作者)小红帽:[感谢大家对本书的喜爱。另外,帽子礼拜天就要去相亲啦!大家还是祝福我顺利脱单吧!剪刀手.jpg] 发送完,她就合上笔记本,轻轻叹了口气,爬上了床。 必须要改变现在的状态,不能让俞扬那个男人占据自己的生活。 第135章 去相亲(1) 周末下午五点多,应成晴所说的要求,她穿上了长袖连衣裙,翻出不算齐全的化妆品,化了淡妆。 柜子里的高跟鞋虽然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但依旧崭新。 出门前,她给阳阳喂了狗粮。 “祝我马到成功吧!” “噢呜!” 阳阳摇着尾巴不敢造次,怕把主人惹生气了,绷不住淑女形象。 它还指望家里来个男主人,有事儿没事儿就管教管教她呢。 地下停车库。 梁有意试了好几遍,车子还是无法启动,她只好下车,一边给4s店打电话一边拎着包包往外走。 许是太久没穿高跟鞋了,还没走到小区外,她就觉得脚踝疼。 不过幸好她早有准备,从包里取出拖鞋,就地换上了。 等了一会儿车,成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跟她说对方穿了什么颜色什么牌子的衣服呀之类的。 梁有意忍不住道:“你直接发他的照片给我不就完了吗?” 成晴道:“那可不行。相亲要保持双方的神秘感,才有惊喜!” 梁有意顿时无语了,心想你之前都说了男方曾经看过她照片,还怎么保持神秘感,无聊。 两人随便叨了会儿,然后成晴便问她:“现在到哪里了?可别又像上次一样来个临阵脱逃,就算你再漂亮,好感也给败光了。” 梁有意左右张望着,马路的左右尽头压根连车影子都瞧不见。 她烦躁答:“我车子坏了,还在小区门口等出租车呢。” 闻言,成晴立马惊呼:“这都快七点了你还没走啊?梁有意你行不行啊,哎你知不知道人家刚才就打电话给我说他已经到了。” 你以为我想让人家等啊? 梁有意气得鼓鼓嘴:“不跟你说了,我去前面等等车好了。” 成晴:“行,那你快点啊,我现在联系人家解释一下情况。” 街道边的路灯都亮了起来。 她往前走了小段路,忽听身后轿车鸣笛,一辆suv靠边停了。 副驾车窗降下来,熟悉的温润男嗓扬声道:“去哪儿?送你。” 梁有意弯腰看了车内一眼,下意识拒绝:“不了,我打车。” 俞扬摁了声喇叭:“小区门卫没告诉你这段路在修整吗?” 修路? 不会这么凑巧吧。 梁有意挣扎了会儿,眼见着时间的确不早了,便上了车。 上车后,俞扬便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淡然问:“要去哪里?穿成这样你不感觉很冷吗?” “女人爱美,不怕冷。” 梁有意系上安全带,一边换高跟鞋一边道:“金燕路的xxx法国餐厅知道吧,就去那儿。” 她把拖鞋用方便袋随便裹了两圈,重新塞进了包包里。 听他问:“去餐厅吃饭?” 这不问的是废话吗? 去餐厅不吃饭难道上厕所吗? 梁有意照着化妆镜答:“不,我只是去餐厅上个厕所。” 然后他又问:“上厕所而已,需要化妆、需要穿这么漂亮?” 梁有意一顿,耳朵红了点儿。 他的意思是,她这样很漂亮? 每个女人都有虚荣心,被他夸奖漂亮,她自然高兴,道:“上完厕所需要洗手啊,我喜欢在公共厕所自个儿臭美照镜子玩。” 俞扬:“……” 接连几句话下来,男人成功的被削了脾气。 过了会儿,他忽然笑了:“约会就约会,干什么不好意思说。” 梁有意一听这语气就乐了,看向他精致的侧脸,道:“那你知道我是去约会你还问这问那的,不是成心找事儿吗?闲得你。” 第136章 去相亲(2) 俞扬俨然又被她堵了,暗道这女人今晚说话怎么这么噎人呢。 一路相对无言。 直到抵达餐厅,她说了句“谢谢”就连忙下了车,车门关上,还在外面对着车窗玻璃左右照照。 而后露出一个体面的笑容,转身离开,期间竟没有看他一眼。 仿佛他真的举无轻重似的。 俞扬眯眼瞧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之后,驱车离开。 —— 白衬衫,藏蓝色休闲裤,欧式双眼皮,这是成晴给她的线索。 梁有意辨别能力一向优秀。 在她寻到那人时,那人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并替她拉开座椅。 她走过去,伸出手:“我就是梁有意。抱歉,让你久等了。” 他伸手握住,体谅的笑:“苏彦锦,我也没到多久,先坐。”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她微微愣了一下,莫名想到苏彦回。 点完单之后,苏彦锦道:“或许现在说这个可能会有些唐突,但你真人确比照片上好看很多。” 梁有意淡淡的笑:“谢谢。” 低下头抿了口白开水,心中却在暗道,但愿成晴有告诉他,她的职业,再不要说这些表面之言。 她的小说里,都写烂了。 大概苏彦锦也看出她似乎并没有多少兴趣花在溢美之词上面,谦逊的笑了一下,竟直入主题。 “今年是我本命,距离上一段恋情已经单身差不多四年,如今在感情上面算得上干净。家中父母健在,四世同堂,上有一亲哥哥,现在和我一样在铁路局任职。” 梁有意:“……噗!” 在相亲这种场合上喷对方一脸茶水真的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真对不起!” 她手忙脚乱,又递餐巾又去包包里头找湿纸巾,可却不小心把拖鞋翻了出来,方便袋没扎紧,这会儿就导致一只拖鞋掉落在地。 蹦哒两下,到了苏彦锦那边。 梁有意浑身一僵,以往二十来年的镇定竟在此刻全部都喂了狗。 我去,丢人死了。 出来相亲,竟然在包里放一双凉拖鞋,世间除她绝无仅有了吧。 邻桌的人看了过来。 血液冲上脑门的她下意识看了眼上一秒还在用餐巾擦脸,此时却已愣住不动的苏彦锦。 他正看着掉在地上的拖鞋,然后主动弯下腰,大概要去帮她捡拖鞋,但不知怎么的就停住不动了。 苏彦锦目光一滞,放在了她脚上踩着的那双精致的高跟鞋上。 脚踝骨很漂亮,没穿丝袜,裙摆下皮肤白皙,小腿形状很好看。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梁有意条件反射把脚往座椅下收了收。 她穿着及膝以下长裙,不怕走光,只是觉得他这么看有些无礼。 苏彦锦连忙收回视线,热度涌上脸颊,这才反应过来要捡拖鞋。 可是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男人个子颇高,眉目俊朗,挺鼻绯唇,身着黑色西装裤,剪裁合体的黑色衬衫,袖口精致而考究。 梁有意眨巴着眼,不明白俞扬怎么过来了,他不是离开了吗? 而且这一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他刚刚在车里穿的是一身黑色休闲装,还有刚才她进来时,明明回头看见他把车开走了。 苏彦锦道了句“谢谢”就要去拿他手上的拖鞋,但被他躲开了。 当下剑眉一蹙:“先生?” 俞扬淡淡地睨他一眼,挪开目光,看向梁有意,唇角微扬,用食指勾着拖鞋面,朝她走了过去。 两步,就已近在眼前。 梁有意咽咽口水:“你……” 第137章 女人绝情比男人无情狠(1) 但仅仅冒出一个字,就被俞扬含着警告的眼神给震慑断了。 他把拖鞋递到她手上,走开。 随即,在她的身后,就传来了椅子挪动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先生,您点点儿什么吗?” “开一瓶朗姆酒……” 对面连着几声“梁小姐”这样的呼唤,拉回了她的神志。 梁有意一边装鞋一边问:“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苏彦锦温和笑道:“说到我的工作现状,我在铁路单位任职,因工作关系没有时间谈恋爱,家里长辈又在意得紧,所以才尝试相亲这个办法来找到余生的另一半。” 梁有意点点头,觉得这样公事公办的相亲态度她能接受。 正要表达自己的观点时,却忽然听见身后坐着的男人道:“不谈恋爱的婚姻,是没有灵魂的。” 梁有意微微一怔。 苏彦锦则是皱了眉望过去,只见那男人坐着的冷酷背影竟与方才冷眼睨他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让他浑身不自在,像被压迫。 梁有意故作没听见,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是因为没有时间找男朋友,才委托成晴……” “谈男朋友这种严肃而神圣的事情怎么可以交给别人来帮忙。当然是要找一个自己了解的,相处过一段时间的,知根知底的那种。” 某个男人在她身后这么说道。 梁有意:“……” 默了会儿,苏彦锦疑惑:“你认识那位先生?” 她立马摇头:“我不认识。” 然后,几乎邻桌的客人都听见男人轻笑了一声,自嘲而又含着讥讽的叹喃道:“死鸭子嘴硬。” 梁有意:“……” 苏彦锦剑眉紧拢严肃道:“请先生注意场合,不要随意妄言!” 一时间没人说话了。 很快的,服务生给他们上菜。 苏彦锦问:“喝点儿酒么?” 她想了想,来法国餐厅吃饭好像红酒都是必不可少的,正要说好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又道:“从早上到现在你一点东西都没吃,为了健康,还是不要喝酒了吧。” 梁有意立刻把眉毛一拧,忍不住扭头反驳道:“你怎么知道我到现在没吃东西?你偷窥我?” 周围的客人不约而同看过来。 俞扬执着酒杯回首,墨黑的眼底藏着几分笑意,沾了晶莹酒液的唇微微一弯:“你一整天都没有开门下楼取外卖,自然没吃。” 梁有意:“……” 敢情这个男人一直在家里?并且还一直观察她家的门开不开? 她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把头转回去的时候,就见苏彦锦满脸狐疑的看着自己。 她尴尬解释:“其实他是住在我对门的邻居,刚搬来没多久。我才想起来这个人,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更算不上认识了。” 苏彦锦恍然:“原来如此。” 下一秒,男人再次讥笑:“真是个谎话连篇的女人。” 梁有意:“……” 邻桌的小情侣笑喷了杯中酒。 苏彦锦也是脸色难看了:“先生仪表堂堂,应当知道‘观而不语才是君子所为’这句话的意思。我和我的朋友在说话,即便您身为她的邻居,也应该自觉一点!” 本以为他起码会收敛一点,谁料俞扬竟脸皮极厚的淡淡道:“你这话就说错了。早就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句话,所以说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像你看我,表面仪表堂堂,可我私底下什么样儿……” 第138章 女人绝情比男人无情狠(2) 说着他顿了顿,起身走到他们这桌来,左手抄在裤兜,右手执着高脚杯,他弯腰时,杯中的殷红液体在圆弧玻璃壁中微微晃动。 他轻轻碰了下她的杯子,嘴角漾着不明笑意,语气暧昧,将音调压得很低很撩:“至于我私底下什么样儿,也就只有她知道了。” 男人朝她调皮的眨了下眼,浅浅地酌了口酒,慢悠悠坐回原位。 梁有意咬牙。 七窍都气得快要冒青烟了,偏偏还要保持形象,生生忍着。 只默了几秒,苏彦锦就放下手中餐具,轻声问:“你和他……” 她一字一顿:“我和他没关系。” 苏彦锦点点头,虽然总觉得她和那个男人应该有些什么过往,但自己难得认识个合眼缘的。 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放弃。 于是他道:“成晴只跟我说你单身,没有提及过你的感情史。不过对我来说那些都不重要,毕竟过去的……也只能成为过去。” 这话明显是说给某个人听的。 梁有意心中微微诧异,便淡淡的看他一眼,笑:“你说得对。” 不反驳,也不解释,仿佛已经承认了俞扬就是她过去的男人。有什么好解释的,他说得不错,一日情侣其实也算是一段恋爱关系。 可是某个人就不乐意了。 俞扬重重地放下高脚杯,周身竟莫名的开始低气压,就连站在旁边倒酒的服务员手都抖了抖。 听他怅然叹道:“都说万物皆有情,除了男人。可是女人绝情起来,那真是比男人的无情更狠。” 苏彦锦:“……” 隔壁桌男的实在没忍住,连连鼓了两掌赞道:“哥们儿你说的太对了,女人绝情起来那可真……” 隔壁桌女的甩了手中刀叉,男的被吓得噤了声,女的冷道:“女人绝情起来那可咋的了?” 男的:“我那意思是说别的女人绝情,不是说你绝情,你怎么可能绝情呢,你热情奔放着呢!” 女的突然冷笑一声,二话不说端起酒杯就泼了男的一脸红酒,周围人唏嘘,梁有意也被吓一跳。 这女的啥情况啊就生气了? 女的冷冷道:“原本我想给彼此留点脸面等吃完饭再跟你分手,不过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男的一脸懵逼:“为什么?” 女的拿了包包站起:“竟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你这段时间背着我跟你前女友开了几次房,真tm当老娘是傻子啊,渣男!” 男的惊了,连忙追上去,手刚碰到女的肩膀:“你听我解释,是她勾引我的,我是被逼、啊——” 女的转身就对着那男的狠狠地使出一记断子绝孙脚。 餐厅里所有人又被吓一跳。 女的呸了声:“她逼你?tm的你怎么不说她强你呢!” 女的潇洒离去,男的躺在地上惨白着脸:“帮……我叫120!” “呵呵。” 身后一道悦耳的男声低笑乍然砸入耳膜,她的视线才终于从那分手的情侣身上收回来。 苏彦锦看向她,没说话。 梁有意心中百转千回,突然觉得有点口渴,便端了酒杯,玻璃杯沿刚到嘴边,耳后忽然吹过一股热气。 她顿时浑身一僵,一种不属于葡萄酒的酒香气缭绕鼻端。 男人笑时的呼吸带着朗姆酒特有的芬芳之气,轻拂过她已然泛红的耳,连呼吸都潜藏着脉脉柔情。 他语调慵懒道:“这么看来,我的女人对我,也不是太绝情。” 梁有意滚了滚喉咙:“我跟你可没有关系,说话注意点。” 第139章 搅黄了她的好事(1) 男人立马长哦短叹道:“既然你这么讲,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想撇清关系可以,把前天晚上留在你家里的短裤洗好拿来给我吧。” 梁有意:“……” 苏彦锦震惊了。 睁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看她捏着高脚杯的手指泛起骨白。 过了好一会儿。 梁有意才冷静地喝了口酒,她放下杯子的时候说:“抱歉。” 而后漠然的抬起眼,看向对面震愣的苏彦锦,淡道:“其实我跟这人前不久结下了一点梁子。” 身后男人跟着疑惑地“嗯”了一声,连忙道:“什么时候?” 梁有意持续面色不改,基本把某个男人当成空气。她朝苏彦锦悠然一笑,继续说:“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话落,苏彦锦的手机响了。 他连忙回神,本就难看的脸色在看到来电显示时就更难看了。 而后淡淡的说了句“抱歉”接听了电话,但是很快就挂断了。 他微微一笑:“现在该说抱歉的是我了。单位临时有急事,你应该知道的,铁路那里耽误不得。”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弯了弯唇角道:“那……我们再约?” 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苏彦锦是真的没想到。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只是突然就不想了。 像刚才那对情侣一样…… 既然分手了,又为什么还要和前任纠缠不清呢? 这是他放弃她的原因。 苏彦锦:“抱歉,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还是不要联系了吧。” 她一点也不意外:“再见。” 苏彦锦离开之前,很绅士的把单给买了,她并没有推拒。 矫情什么的,恕她无能为力。 好久好久。 男声再次从身后凑过来,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笑说:“过来。” 沉默了几秒,她忍不下去了,气得咬咬牙,提着包包坐过去。 她比出一根食指恶狠狠道:“你这混蛋,竟故意破坏我的好事!” 俞扬眼底浮现笑意:“不对。我不是故意,而是有意的。” 梁有意噌道:“我管你故意还是有意,反正你就是不怀好意!” 她挨个踢掉高跟鞋,不顾周围人的眼光,从包里取出拖鞋换上。 然后往桌子上一趴,背倾着,坐姿再没有刚才淑女的样子。 俞扬见此,欣慰笑道:“这才对嘛,何必为了取悦别人,从而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呢。” 她抬了眼皮看他一眼,虽然很赞同他的说法,但此时就是不想让他更得意,索性偏过头看向别处。 竟是一副不理他的样子。 俞扬无奈的低低一笑,让服务生再去取个杯子来,又点了餐。片刻之后,主动逗她讲话:“按照我的口味来的,待会儿多吃点。” 梁有意扫了眼尾过去,云淡风轻地剜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刚才在那桌点的东西,她都没来得及吃,就被这家伙给搅黄了。 现在气都气饱了,吃毛线! 可是食物上桌的时候,她肚子里的馋虫就开始躁动了。 毕竟一天没吃饭,不饿才怪。 她美滋滋地动起了刀叉,一直候在旁边的服务生给她倒酒。 俞扬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脸上的愉悦遮都遮不住,笑道:“别光顾着吃,喝一杯庆祝一下。” 梁有意闻言一顿:“有什么好庆祝的?你搅黄了我的相亲,你还好意思跟我谈庆祝?!” 这个男人真是太过分了,如今事已至此,总不能扁他一顿。 僵持了会儿,她才端着酒杯凑上去跟他的杯子碰了下。这个朗姆酒香气独特,她早就想尝了。 俞扬看着她饮下满满一杯的朗姆酒,给服务生使了个眼色…… 第140章 搅黄了她的好事(2) 服务生接到指示,立马换了另外一瓶酒,上前笑道:“恭喜这位美丽的女士,您获得了本餐厅今晚全场最漂亮女士头衔。这是您应得的奖品,y先生特制的朗姆酒。” 最漂亮女士头衔? 梁有意抿着嘴笑,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最漂亮”那三个字上,以至于忽略了y先生跟餐厅什么关系。 服务生开了酒,颔首退开。 俞扬看她双眼亮晶晶的,眼底添了丝不明笑意:“你的好事被我搅黄了的确不该庆祝,但搅黄了你的好事却成就了我的好事。作为邻居难道不应该陪我庆祝一番?” 搅黄了她的好事却成就了他的好事? 哼,她可没有答应他什么。 说的那么复杂跟绕口令似的,就不能简单点? 不就是想表达她相亲失败了他心里得意吗? 自私的家伙。 梁有意笑容微敛,但看到手边特制的朗姆酒,嘴角那儿还是忍不住上扬,傲娇道:“是该庆祝,不过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这个‘全场最漂亮女士头衔’而庆祝。” 女人啊,呵呵。 俞扬邪气一笑,舌尖舔了舔下唇上滞留的酒液,看她自顾自的倒酒,也把手中空了的杯子靠过去。 他墨黑的双眼微微眯起,难掩算计,唇角一翘,嗓音微撩:“美人儿喝酒,应当奉陪不是?” 美人儿明明是猫儿…… 尽管此时的他浑身上下无不在透着一股子阴谋味儿,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将瓶口搭到杯沿,倾倒。 “干杯。” 两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几近十点。 客人陆陆续续地走了。 餐桌旁还剩下他们,餐桌上还剩下已经空了的酒瓶。 俞扬点开录音功能,而后把手机搁置在一边,看着对面的她—— 眉黛眼黑、粉唇水润,脸蛋儿贼靓,浅淡的妆容越发显得精致。 “美人儿,还认不认得我?” “你?” 她发出一声猫儿似的娇哼,趴在桌子上,单手撑着脑袋,看他的时候眼皮子掀啊掀的,笑了。 “你是扬扬嘛,我的狗。” “……” 俞扬脸色一黑,这个答案明显不在他的预料范围内。 他兀自轻咳,接着道:“人生那么短暂,生活又那么乏味,你想不想来点儿刺激?” 她懵懂的眨眼:“不,我就喜欢平平淡淡、踏踏实实的生活。” 他轻轻的笑,低喃道:“我觉得你更喜欢刺激一点的。你忘了我们的一日恋情是怎么来的了?你觉得我神秘,觉得我有故事,你渴望探知我,所以主动撩拨我,因为你骨子里喜欢冒险,对不对?” 她撑着脑袋的手臂微晃,呆呆地瞧了眼顶上的水晶吊灯。 半晌才回答:“对。” 他笑时愉悦,趁热打铁:“既然现在的生活这么枯燥,那你为什么不选择换一种生活方式呢?” 她醉醺醺的皱起了眉,嘟起嘴巴的样子太可爱:“哪一种?” 他轻轻的叹,伸出手,仔细而小心翼翼的,整理着她鬓边凌乱的发丝,用那温润如泉的嗓音,坚定而温柔的蛊惑着:“跟着我走,我带你走这余生。相依为命,或到天荒,或到地老,不离,也不弃。” 在没人看得见的角度,她垂在餐桌下的手,指尖颤了又颤。 她傻愣愣了好长时间。 男人也不催促,品着酒,像在品着她,墨黑的眸子洋溢着笃定。 他看见她眼眶水光闪烁,瞌下长睫时有晶莹悬挂欲落,听她声调低哑的轻喃出一个字:“好。” 第141章 你这蠢狗怎么可能像我呢(1) 他,好比如十恶不赦的传销头目,编织着美味馅饼,勾引着她。 梁有意知道,她栽了。 她要栽在这个男人手里了。 从他踏入这个餐厅起…… 从她拖着高烧的他回家起…… 或许,是从他们初相识起,不可抵抗的,在他没有任何逼迫的情况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愿。 值班经理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女子,然后态度恭恭敬敬地对男人弯下腰,小声询问道:“老板,楼上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您和这位小姐是上楼休息,还是去隔壁的酒店?” 俞扬保存了录音,为避免发生意外,还发了一份到自己的邮箱。 片刻之后。 他道:“不用,我们回家。” 两年前,有位客人下了单,声称自己没有多少钱,只有一家即将倒闭的餐厅,问他要不要…… 真是巧。 他稳稳的将她打横抱起,任她海藻般的乌黑长发飘摇垂下。 值班经理连忙拎上包包和桌下的高跟鞋,快步跟上去。 路边,停靠着一辆黑色suv。 已经等候了半个小时的谭哥拉开车门,等他们上车后,接过了值班经理手中的鞋子跟包包。 车子启动。 谭哥不发一言,过了两三个红绿灯之后才忍不住问:“俞哥,小梁已经答应入伙了么?” 俞扬垂眸看她,她整个人是半靠在他怀里的,脚上的拖鞋掉了一只在车里,酣睡的面容像小猫儿。 他无声扬着嘴角笑,就这么凝视着她的脸,可是没过一会儿,那笑就渐渐的变成了漠然。 他微微收紧抱她的手臂,挤出模棱两可的三个字:“或许吧。” 然后,他再次把视线落在了她的脚上,脚趾头白白嫩嫩的,趾甲是漂亮的粉色,脚骨偏瘦。 大概也就沉思了两秒,他就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脚,冰凉。 俞扬微蹙了蹙眉,就这么用手的温度帮她捂着,捂暖和点儿,再去捂另外一只脚,轮流。 安睡的她忽然动了一下,脑袋在他的怀里轻轻拱了拱,任凭长发乱乱的遮住了脸,不让他瞧见。 她克制不住咬牙无声笑了。 同时在心里骂道:混蛋,变态吗?竟然在车里,挠她的脚底心。 可是,俞扬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觉得她的脚底心很滑很滑很滑……忍不住就挠了挠,越挠越好玩,越无聊就越想挠。 没一会儿,她就又动了。 这次是仰起了脸看他,小嘴巴嘟着,眼睛雾蒙蒙的,像在控诉。 俞扬心虚的停止手上动作,继续帮她捂着脚,低头瞧着她,瞧了很久后才喉结一滚:“怎么了?” 梁有意轻哼了声“头晕”,挣扎着坐正,座位上宽窄有限,她并拢双膝蜷起了腿,脚丫子抵着他。 隔着西装裤料,但还是暖和。 俞扬倒是一点都不嫌弃,直接把她的双脚搬到自己的腿上搭着。 目光一顿,下一秒竟慌乱地把蹭上去些许的裙摆往下理了理。 他耳朵红了。 梁有意拿眼尾瞄他,方才他挠她脚底心的手指紧紧攥了起来,指尖泛着苍白,她心道不是吧,两人都摊牌了,他怎么还在演啊? 刚刚裙摆蹭到了膝盖处,他就像一副占了人家姑娘便宜的模样。 竟和在火车上时,如出一辙。 有这么古板吗? 有这么纯情吗? 谭哥从后视镜看了两人一眼,热情地笑了笑:“小梁醒啦?” 梁有意回了回神,跟着眼珠子骨碌一转,郁闷道:“梦到我家二哈在挠我脚底心,就被痒醒了。” 俞扬:“……” 第142章 你这蠢狗怎么可能像我呢(2) 她说完就偏了头看他,而他也正巧望过来,前者带着促狭,后者带着深深的探究和几分晦暗不明。 对视片刻之后,以她率先挪开视线,自认怕了你了,作为告终。 因为车里太过昏暗,他的瞳仁太过漆黑,瞧不见里面的星点,所以看上去比较幽深而危险。 像黑夜里的豹子。 倘若她再说一句谬言,他就会扑过来狠狠咬住她的喉咙,撕碎。 梁有意动了动脚趾,往他的腿底下暖源充足的地方钻了钻。 她问:“到哪里了啊?” 晚上视力有限,外面街道上的路况此刻看得并不是太清楚。 “快了,再有三个路口两个红绿灯,11点半前肯定到。”谭哥话语跟着一顿,又问:“小梁,咱们是不是以后要一起处事了?” “什么意思啊?”梁有意故作茫然一脸疑惑,又哼了声道:“某个人有意搞砸我的相亲,污蔑我的清白,我还没有找他算账呢!” 谭哥下意识看了眼后视镜,见男人面容冷峻,跟人家欠他20块钱没还似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气。 气氛沉默。 到了小区后,谭哥开车走了。 前面的女人趿着拖鞋一蹦一跳的别提多欢快了,哪里还有在餐厅时的那种醉醺醺的状态? 俞扬若有所思,低头看了眼左手的女士挎包,右手的高跟鞋。 进了电梯,她就把包包和鞋子拿到了自己的手中,也不说话,等电梯门一开,她拔腿就冲了出去。 俞扬:“???” 他愣了一秒,出去就道:“你先等等,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梁有意拿着钥匙开门,头也不回道:“你还有事情是需要跟我商量的?你不就喜欢霸权主义吗!” “有意……” 门一开,梁有意进屋:“得!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 她要关门,却被他抬手按住。 俞扬凝眉:“我明天要去一趟阴县,今晚必须把话交代清楚。” 阴县? 不是谭哥的老家吗? 她纠结地弯下腰:“这么十万火急吗?等你回来再说好了!” 见她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俞扬侧身进屋,淡道:“十万火急。这个单子是因为你,我才接的。” 梁有意把门关上了,暂时不拘他话里的意思,难受道:“再急也没有现在的我十万火急。等我上完厕所出来再跟你说,你、自便。” “噢呜!” 阳阳要跟上去,不料下一秒就听见男人沉声低喝:“过来!” 阳阳:这男的怎么又来了?他该不会就是今天主人发誓势必要马到成功的男主人吧? 俞扬矮身坐进沙发,看着眼前这只摇着尾巴一脸蠢相的狗,难掩嫌弃的淡道:“就不能聪明点?” 阳阳脑袋一歪:这人类说啥? 他忽然嗤笑了声,像在对着阳阳说又像在自言自语:“你这蠢狗怎么可能像我呢。” 阳阳怒:“噢呜噢呜噢呜!” 别的它不懂,但那个‘蠢’的字眼,主人可是经常挂在嘴边的。 “闭嘴。” “噢呜!” “老实点,吃你的狗粮去。” “噢呜噢呜!” “不吃狗粮,吃鱼粮?我跟她亲亲我我的那种……嗯?” 无声对峙了片刻,阳阳走了。 是因为她出来了,正弯腰抚摸阳阳的脑袋,语气宠溺得很:“夜里吃东西不好,听话。” 阳阳摇摇尾巴:“噢呜~” 那是典型一副撒娇的模样,差点没把俞扬给看的背过去气去,当下十分不满地重重“咳”了一声。 他冷睨了一眼阳阳,道:“你在餐厅故意装醉,就是为了想看看我到底要对你做什么?” …… 第143章 世事本无趣,只怕有趣人(1) 之前在车里的时候她原本没想暴露,但都怪他一直在挠她痒,她实在没忍住,这才装不下去了。 梁有意也坐进沙发,一边捣鼓着手机等12点更文,一边道:“整个餐厅就只有你一个人享受到了服务生的单独服务,不禁让我怀疑你和餐厅的关系。所以将计就计故意着了你的道,看看事情真相。” 索性的是,这一番入虎穴、得虎子的戏码还挺有效的。 俞扬赞赏的点点头:“你的观察能力很棒……” “得了吧你!”她语气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并严厉道:“明明是你故意露出破绽想看我会有什么反应,符不符合你的要求!像你说的,咱们都知根知底了,就没必要再说这些表面的客套话了。” 虽然对于她遇事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和通透,他早就领教过。 但此时俞扬还是微有诧异,眼底添了几分愉悦,慵懒道:“不可否认,你是最能看透我的人。那你来说说你为什么不拆穿我?这是让我今晚一直好奇的地方。”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她这样一个洒脱的女人,敢在火车上跟陌生人喝酒,那这酒量就必不会低。 尽管那是他特制的朗姆酒。 他以为她会醉,可失算了,像在香城的那会儿,也总是会失算。 梁有意悠悠的笑了笑。 带了点儿自嘲。 她很坦荡:“从今晚在餐厅里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相亲不会成功。我存了两种心态,随机应变和顺其自然。索性,你也没有让我失望,暴露了自己……” 说着她顿了顿,忽然间就抿着嘴娇声笑了起来:“竟然还录音,你怕我不认账啊?” 此刻她眉眼弯弯的,脸颊还泛着酒后的淡淡红晕。 倒是又让俞扬喉结一滚。 他微微敛目,唇角忽弯:“那……你答应了?跟着我?走下去?” 跟着他……走下去…… 他在餐厅里说的那些话,的确是让她感动了,是那种连心跳都快要跳出胸腔的兴奋感。 她掩下情感,叹息:“生活枯燥乏味,我需要源源不断的灵感来维持我的写作之路。有句话说的好——世事本无趣,只怕有趣人。那么……合作愉快。” 她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他却没有立刻握住,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她言语用词中的疏离。 合作? 她单纯把他们之间当做合作? 俞扬募地一笑,未来的日子很漫长,让她改变想法,不难。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凝视她的眼,淡声回:“合作愉快。” 握之即离。 她忽视他的眸光,偏头看向了玄关处,忽然间就面无表情,开始撵人:“太晚了,慢走不送。” 俞扬:“嗯?” 正事没说,她就要赶他走了? 她举了举手里的手机:“微信消息或者短消息,随便你。不准打我电话,因为我不想讲话。” 静了两秒,他站起,缓步走向玄关,途中募地回头看她一眼,正巧看到她用手背抹了下眼睛。 速度很快,不过一秒。 随即,她就恼羞成怒地沙哑了嗓子低吼道:“你没看见我打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吗,还不走?!” 他有点不懂了。 明明还算愉快的交谈,她怎么就哭了。 女人这种生物,真善变。 他轻声道:“晚安。” 出来后,他就靠着她家门口的墙壁上,抽了根烟。 其实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他并没有失算。 至于此前所表现的种种,也不过是想委婉的告诉她,他对她的谋划失败了,而她略胜一筹。 那样,会让她生出一种强势。 她也就不会感觉跟他在一起会成为处处被他算计的一方了。 她需要强势,和自我安全。 夜深,他捻灭烟头,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烟槽里,想到刚刚她的眼泪,略感烦躁地回到家…… 第144章 世事本无趣,只怕有趣人(2) 凌晨一点,她收到了他发来的短消息:【微信,短信不安全。】 在高科技发达的时代,手机短信的确有被偷看的可能。 梁有意把他从黑名单拖出来。 资料自动刷新后,她这才发现他的狗狗项圈头像和微信昵称。 小红帽:【???】 她不争气地红了脸。 这个男人搞什么,情侣头像、情侣网名啊? 大灰狼:【附图.jpg】 她立马点开,其实心里也十分好奇他所说的,因为她才答应接了的任务是什么样的——这是一张愿望单下单页面的截图。 梁有意仔仔细细的看,小到顾客名字、酬金数额,大到具体事件和发生地点以及关键要求。 她终于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大灰狼:【不明白的问我。】 小红帽:【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语文老师会被气死的。】 大灰狼:【哦。我两天之后才会回来,静候佳音。】 小红帽:【等等!你难道不要跟我说说具体计划是什么?】 然后,他发来一条语音。 先是淡淡的一声轻笑,低沉又温婉,他轻言细语道:“舞文弄墨我不在行,你那么聪明,我想,计划现在已经在你的脑子里了吧?” 梁有意哼笑,下意识点上了语音回复,反应过来立马取消。 开玩笑,说好不想讲话的。 小红帽:【马屁精!】 大灰狼:【你值得我拍。】 小红帽:【滚。我要睡了。】 接下来一分钟,大灰狼的状态就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 梁有意忍不住嘲讽。 小红帽:【写小作文呢?】 见此,他的“正在输入”状态顿了顿,很快发来一条消息。 大灰狼:【你也是我枯燥乏味的生活中突然出现的有趣人。】 梁有意懵然一怔。 这个世界,现在的社会,大多数人都和她一样,活在毫无新意而又千篇一律的生活中,不知疲倦。 因为这是他们的赖以生存。 这时,寂静的卧室里,手机响起了作家后台消息提示音—— 书友“你迟早再栽我手里”送男主一架飞机,女主两架飞机。 并留言:[大大晚安。] 这么晚了……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脑中电念飞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作者)小红帽:[想看正版《斯文败类》无删减福利的小可爱们现在满足粉丝值可以加群啦!] 一石激起千层浪。 她的这条评论发表经过了一夜时间的发酵,此刻已经沸腾了。 书友1:[我了个去!向来不以卖腐卖颜色为主旨的大大,竟然要开无删减福利群?我要进!] 书友2:[震惊了!不是说现在网文查的严吗?大大顶风作案?] 书友3:[废话不多说,我只想问问群号多少。龇牙.jpg] 书友4:[我一资深老粉,表示群里没有任何消息和动态!] 书友5:[大大留个群号啊!] 以下省略n个书友的发言…… 责编草莓打电话来的时候,梁有意正在床上睡的香。 刚一接通,那边就炸了:“帽子你不想混网文界了是不是?你版权卖出了你就飘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我?!” 梁有意掀了被子下床:“我也知道现在网文界难混,可我最近很缺钱,版权费我暂时又拿不到。” 草莓立马怒了:“这么多年你赚的还少吗?要说难混,应该是我们这些负责你们的责编吧!” 她拉开落地窗帘,眯着眼迎上太阳光,淡道:“前几天刚定下两套房产,云城房价你知道的,我现有的资金不够,《斯文》又是个细水长流的故事,我也不想房贷。” 第145章 网文(1) 云城最低房价和最高房价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达到每平米6w多至每平米12万多的价格,人人知晓。 草莓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你一下子买了两套房产?!” 人比人气死人…… 梁有意说“你还年轻”,然后话音一转:“这件事是我不对,你赶紧帮我把那条发言删掉吧。” 那边默了一会儿,大概是换了个地方说话,草莓道:“等你说删掉那我早就进派出所喝茶了。” 梁有意笑笑,道了句“谢”就要挂断电话,草莓立刻出声阻止。 “你……不是单身吗?” “啊?” 草莓压低了声音:“《斯文》这本肯定不行,你如果真想用特别的文章来吸金,那就先写几万字给我看看,记住,要短篇。” 梁有意微愣,眼底一凉:“编编是说,你有路子介绍给我?” 然后,草莓的声音更低:“这些你先不用管,写好了发给我看看色泽度就行,到时候再说。” 电话一挂。 梁有意望着电脑陷入了沉思。 所谓的“色泽度”就是这篇文章到底是“微”还是“高”。 如草莓所说,她是个单身,要个单身狗去写好一篇有剧情、有质量的h文那真的是挺难的。 可是我们长江子女最不缺的就是滔滔不绝的学习精神。 所以洗漱完毕后,梁有意便坐到了电脑前看视频。 开始恶补……恶补…… 那就真的是饿补! 因为怕等会儿吃不下去饭。 索性,万般开头难,傍晚吃完晚饭后,她开始写——“高”。 要想鱼儿上钩,没品质的文章当然做不了饵,结果一整晚,她以每小时700的龟速,完成一万字。 “这是我写过最难的小说!” 她发出来自肺腑的吐槽,日出时分爬上床休息,睡得昏天黑地。 快被饿成渣渣的阳阳,使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有把她叫醒,只换来她粗鲁的怒火:“滚出去!” 阳阳被吓得蹿出了卧室。 这个主人真真懒惰,本狗爷可是你的爱犬!当初你觍着脸拿着红票票求本狗爷跟你回来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凶、这么可恶! 阳阳饿得惨兮兮地叫唤着,最后眼巴巴地望着冰箱头上放着的狗粮袋沉思着发起了呆…… 它,可能已经有了点想法。 暮色降临时。 梁有意睡得饱饱的醒了,四仰八叉地躺着摸到手机点外卖。 她看向窗外,给自己加个油。 “梁有意,你可以的!” 忽然想到阳阳那只蠢狗,这个点儿怕是饿趴了,她赶紧起床。 结果一看到厨房惨状,她立马就炸了,让狗都头皮发麻的那种。 “这么多年我亏待你了?不就饿你一顿饭吗?你看你把我这儿给弄得!我明天就把你送走!” 阳阳蹲在墙角,乖乖认错。 它只是爬上了流理台,跳上了冰箱头,叼住了狗粮袋,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各种调料瓶,它还摔了一跤,狗粮撒的到处都是。 还别说,酱油拌狗粮挺香的。 “噢呜~” “你给我闭嘴!我现在听到你叫就烦!烦!特别烦!” 可是跟自己的爱狗置什么气? 梁有意把其中一份卤牛肉给了阳阳,捧着自己的外卖大快朵颐。 她在想,俞扬是不是在云城有基地?谭哥和麻将他们是不是都住在一起,好想吃谭哥做的菜啊。 “叮!” 微信消息提示音。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小梁在做什么呢?我们吃晚饭咯。】 梁有意拍了张外卖照发过去。 谁知,受到了谭哥的怜悯…… 第146章 网文(2)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你晚上就吃这个啊?真是太可怜了。】 小红帽:【穷成狗.jpg】 很快的,谭哥就发了二百块红包过来,并且留言:拿去加餐! 小红帽:【有钱吃饭啦!谢谢大佬!一把眼泪一把鼻涕.jpg】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给你看看我们吃的。附图.jpg】 梁有意点开图看,募地一愣。 眉眼清隽的男人穿一身黑,正伸着筷子夹盘子里的菜,大概是谭哥拍照时开了闪光,使得他英俊的容颜越发白皙,面上神色淡然。 屋子里的环境很糟糕,与他的外表格格不入,但他似乎很自在。 梁有意滚了滚喉咙,比起面前的外卖佳肴,她其实更想去吃掉他筷子上夹着的四季青豆角。 ……要他喂的那一种。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差不多明天晚上我们回去,后天见啦!】 小红帽:【嗯。拜拜.jpg】 如果他们明天晚上回来,看她这边毫无进展,好像也挺丢脸的。 梁有意暗自琢磨着,发了一条消息给草莓:[我码了一万字,先帮我看看质量ok不,有含金量我再继续写,没有的话就算啦。] 责编草莓:[发我邮箱。] 提起这位她的责编草莓,其实是去年sy修整时,重新分配的。 草莓虽然年轻,但在责编一类中属于眼光毒辣,她趋向于新颖。 然而,新颖一般趋于冷门,所以会造成很多作者扑街。 手下作者扑街,负责他们的责编自然没有什么业绩,这时候,他们可能就要另寻出路来谋生了。 在数千万网文写手中,绝大部分写手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可是本职不能丢,因为这是他们的信仰。 所以,有的写手开始寻找那些非法未成年人文学网站,利用自己的本职进行特殊文连载。 不要小看这些非法网站,因为读者的打赏以及订阅收入绝对不比正规网站差。 有质量好的文章,会配有视频连载,也是一种牟取暴利的手段。 而俞扬接的这份愿望单,正是sy高层察觉内部风吹草动,这才想在不追究任何一人的前提下,让这些人员即时收手,回头是岸。 人才难找,有资历能力强的人才更难找,三年前网文界动荡造成sy损失数十亿,而现在的sy再不能经历任何一场暴风雨,因为让sy高层惧怕的是,他们的内部人员大部分都在进行这个副业,万一要裁员的话,那就是全、体、上、下。 杀鸡儆猴无法斩草除根,也不能闹大,闹大了sy名声不保。 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也就只能找到传说中无所不能的遂愿人。 午夜过后。 草莓发来的消息:[睡觉了?你的稿子我已经看完了。] 小红帽:[洗耳恭听。] 责编草莓:[这个……你明天有时间么?我们见面谈吧。] 小红帽:[地点发我。] 很快,草莓发来见面地址,随后还追加了一条消息。 责编草莓:[我忍不住看了两遍!加油!但《斯文》不能水!] 鱼儿咬饵上钩,这是梁有意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那个“忍不住看了两遍”又是什么鬼? 纠结了片刻,梁有意默默地点开word文档,平静如水地看完。 唔…… 都说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不会让自己食不下咽,这句话是对的。 没有自制力的成年人不会跟自己沾边,她对自制力一向有信心! 第147章 我迫不及待想过来看看你(1) 两人约见地点是一家奶茶店。 隔日下午四点多。 草莓珊珊来迟,抱歉道:“现在工作量大,上午小组又开会,整天下来,也就这个时间空着。” 近两年对于网文界的文风查得特别严,编辑工作量大这是事实。 梁有意笑道:“我也就下午这会儿有时间,大家都一样的。” 上午睡觉,下午做琐事,晚上码字,这就是写手的日常。 草莓点了杯奶茶又要了份甜点之后才苦笑道:“你们是动动脑细胞就有钱,我们每天忙成狗还要拼命调整自己的心态。不然单是新写手就要把我们逼到精神病院去。指导好了,顶多跟你说声谢谢,回复消息慢了,就要背负‘我的责编咋样咋样’的骂名,难啊。” 例如草莓说的这些,只不过是其中一方面,细说起来,责编这个职位就要心理足够强大的人去做。 梁有意道:“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难处,放在个人身上道理是一样的。目标,也是一样的。” 草莓一愣,彼此都是咬文嚼字的能手,言外之意谁都懂。 目标,不就是钱吗? 可是草莓误会了,梁有意的意思是,大家的目标都一样,是为了自己未来的生活能够越来越好,这其中也包括了自己的理想。 言归正传。 草莓吃着甜点,思量道:“这样吧,我们先合作一次看看。你来写,我来发,所得四六分。今晚我们就开始连载,怎么样?” 梁有意搅动着吸管,一圈一圈的像在考虑,淡淡的问:“编编的意思是,我四,你六吗?” 草莓舔掉嘴角果酱,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偏向冷酷:“现在网文查得有多严你也清楚的。用我的账号发布,不仅你自己没有风险,也省了你诸多琐事。不是吗?” 好比如你的写作成果被冠上了他人的名字一样,这是每位坚持原创的写手所痛恨的事情。 可梁有意微微笑了:“行,那我就先谢谢编编啦!” 草莓语气缓和,笑骂:“真不知道你怎么还不知足的,我要有你这样庞大的粉丝基础……” 说着就停下来,眼底一黯。 梁有意不解道:“都说sy现任每位责编皆是学历高深,如果编编自己写的话,也定是一番天地。” 如果责编没有两把刷子,又何谈指导写作新手认清写作方向呢。 所以,网文界就有一句话,每个责编都是隐藏的大神级别写手。 草莓并不苟同,笑叹了句“或许吧”接着说:“像你说的,每个责编都跑去写文了,那谁来负责写手的日常呢?兴趣爱好不同,大家也不过是需要各司其职罢了。况且写手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应该深有体会吧,看看你的发际线。” 前面说的完全在理,可是最后一句话,真的把梁有意吓住了。 “啊?!我我我秃头了吗?” 她手忙脚乱拿手机照,确定没有之后才松口气:“你吓我……” 草莓噗嗤一声笑了:“发际线暂时看不出来什么,不过你这黑眼圈倒真的是个问题啊。” “没办法啊,要熬夜啊。” “给你看看这个,我刚好带了两份,你先拿回去试试效果。” 草莓从包包里翻出一支眼霜和一盒眼膜,国外的包装:“呐,你看看上面这个标志,是代表纯植物草本的环保标志,国际的!” 梁有意狐疑问:“多少钱?” 草莓竖起剪刀手:“不贵。” “两百块钱我能接受,可会不会太便宜了?”自古便宜没好货。 “这是两千二!看在我们都是熟人了,零头给你去掉!” 梁有意:“……” 她刚点开转账,反悔来得及? 第148章 我迫不及待想过来看看你(2) 梁有意一脸肉痛地回到家,抱着阳阳的脖子就是一顿眼泪鼻涕。 “黑心啊!黑心肝的!我是猪脑子吗啊?阳阳啊,你主人我,被人家卷跑了两千块大洋啊!” “噢呜~” 阳阳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她这个样子,倒是让它想到以前。 什么“情人节了,作为单身狗的我,要去买点礼物自嗨一下!” 或者是“今晚不码字了,我要等午夜十二点过了血拼双十一!” 最后“可恶的老马啊!可恶的某宝啊,又骗走我万把大洋啊!” 明显跟以前如出一辙。 到了饭点。 面对饿得哼哼唧唧的阳阳,梁有意咬牙下了狠心:“卤牛肉有多贵你知道吗?你平常一吃就是80多块钱!我一天都没你吃得多!今天不吃卤牛肉,就吃酸辣粉!” “噢呜!——” 二哈叫起来跟狼似的,听起来就让人特别烦躁,梁有意再次咬了咬牙,点了40块钱的卤牛肉。 “别嚎了!这不给你点了?不过我告诉你,吃牛肉不准放屁!” 阳阳呵斥呵斥着不哼唧了,可两只爪子又开始挠地了,特兴奋。 看狗狗这个样子,她就想到了美人儿,也不知道俞扬是把它带在身边养了还是交给宠物店了。 一想到俞扬,她就不由自主地把这次的损失算到了他的头上。 一算到他头上,她就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跟着他混,有没有工资呀?工资多少呀? 愿望单的酬金是不是平分呀? 如果是他们几人平分的话,那可就赚大发了…… 梁有意默默点开了某宝。 算了,先网购一波秋衣,她好像很长时间没在着装上挥霍了,还有鞋子,嗯还要给阳阳买个新窝。 有钱就是花的! 外卖电话打来时,她正在清点购物车商品数量,习惯性地跟阳阳知会了一声后,趿着拖鞋下楼。 未成想到达1层刚要出去,就被迎面要走进来的男人阻拦住了。 “去哪儿?在我手里呢。” 男人的话语里潜藏着笑意,好像心情不错。 环境那么昏暗,他的眼睛却还那么亮,梁有意一时看愣,片刻之后才将目光挪到他手里提着的外卖袋子和其他东西上,淡淡道:“你们回来啦,不是说明天见吗。” 俞扬走进电梯站在她旁边,语调仍旧带着笑:“嗯,我迫不及待想过来看看你……和成果。” 若说前半句让她乐滋滋,那后半句就等于直接踹她一脚。 梁有意没好气的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在家昏天黑地睡了两天两夜,期间啥也没干。” 俞扬随意轻喃了声“是么”又朝她看过去,在她看过来时,歪了歪脑袋笑了:“我没手按键。” 电梯门开开合合的。 梁有意摁了8楼之后,不怀好意地将他上下一打量,嘲笑:“你手不是长在你胳膊上呢吗?” 俞扬:“……” 他选择不回嘴,和一个写字儿的咬文嚼字,那就是找虐的。 她垂眸看着他手上的东西,稍倾才努努下巴:“里面是什么?” 他答非所问,答而反问:“你家还是我家?” “啊?” 对于她的懵逼,俞扬提了提手中的保温饭盒示意道:“谭哥两个小时前刚做好的,犒劳犒劳你。” 电梯门一开,她吞咽着口水急忙忙跟在他后面,想了想又越过他直接跑到了家门口去开门。 边插锁孔边对他招呼道:“那还磨蹭什么呀?来我家!” 俞扬轻轻一笑:“你大概没听懂我的意思,这是犒劳饭,你如果啥也没干,那就给阳阳吃吧。” 第149章 老马没等来,等来老俞(1) 到嘴的美味佳肴怎能让它飞? 梁有意打开门,冷笑一声,挑高一边眉毛看向站着不动的他,手往屋中一指:“那还不快进去!” 细数俞扬这个男人,有时候真的是挺可恶的,变着花样的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阴谋腹黑型。 十几分钟交代后。 俞扬蹙着眉心,疑惑问:“那你是怎么诱她上钩的?” 梁有意一顿,继续挑菜吃得津津有味,打哈哈道:“这你就别管了,我一写言情小说的,当然是有我自己的办法了。” 开玩笑,她怎么可能会让他知道自己为了写文,恶补48式呢! 耻辱! 不对不对,是羞羞脸! 她吃着还憋笑,脸红红。 俞扬看了她一眼,手一招唤了阳阳过来,边喂着卤牛肉片,边状似随口一问:“小东西,跟我说说你家主人这两天干了什么?” 阳阳吃得高兴:“噢呜!” 主人那个懒货,整天除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压根不干别的! 喂!继续喂啊! 本狗爷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梁有意嘴角一收:“你别贿赂我家阳阳啊,这牛肉是我点的!” 他缓而眨眼,嘴角忽而愉悦地翘了翘,不反对她说的,默认。 然后让她震惊的事情出现了。他捏了一片卤牛肉,要喂阳阳时,中途一转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阳阳傻了:“噢呜?!” 俞扬面无表情地睨它一眼,舌尖舔了舔牙关,淡淡道:“又没说只允许你吃,喏,这个给你。” 他把一碗酸辣粉摆在地上。 阳阳低头一嗅,可怜兮兮地呜咽了声,耸拉着尾巴走去了阳台。 俞扬见此倒是乐了:“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的?还挺有骨气。” 妈耶! 这男人竟然跟狗抢食! 真是大开她的眼界啊,瞧他此刻竟还一副占了便宜的样子。 梁有意直接哔了狗,捞过手机继续之前没有完成的“事业”。 过半分钟,俞扬就发现了她边吃边捣鼓着手机的认真模样儿,忍不住探头看了眼:“抱枕?” 梁有意眼也不抬:“最近码字儿睡眠不好,我得要抱枕。” 然后,她又把脸抬了起来,指着自己的大眼睛:“你瞅瞅,是不是红血丝特多,黑眼圈特重?” 俞扬顺势起身凑上去看,像要直接亲上去似的,梁有意被他这样吓了一跳就欲往椅背上靠,可他却停住不动了,看了会儿她的眼。 募地低笑:“是有点儿。” 一股子卤牛肉的香味儿连着他的呼吸钻进了鼻腔,她直接红脸。 气恼的把手机往桌上一丢,埋头扒了口饭,道:“我没钱!” 俞扬慢悠悠坐回了椅子上。 先是狐疑看她,心中奇怪她刚才的反应,接着又将她的手机拿过来,上下一翻。 琢磨半晌似乎才懂点儿。 他又拿出他自己的手机,把两部手机放在一块儿继续捣鼓。 咬着筷子的梁有意偷偷瞄,疑惑支吾问:“你在干嘛啊?” 那购物车里有很多东西,还有各种颜色的贴身衣物,还有…… “咕咚!咕咚!咕咚!” 连续十几声某宝消息提示音。 俞扬淡淡的笑了:“啊,原来是这么玩的,喏,买好了。” 梁有意一脸莫名地接过手机。 购物车已空! 待发货56! 最新卖家消息:“亲,请您核对您的订单信息!” “感谢亲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会尽快安排给亲亲发货哦!” “尊贵的客人晚上好,您预订的4.6克拉天然蓝宝石戒指2.89克拉钻石将于后日为您发货哦!” 我去,这戒指是去年过年的时候某宝新年活动加入的购物车,原本准备等着老马帮忙清空的…… 第150章 老马没等来,等来老俞(2) 此时的梁有意,把五味杂陈全表现在了脸上,她看向俞扬。 老马没等来,等来个老俞! 而老俞,现在正进行接手她吃剩下的食物了…… 这个男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像狗狗,喜欢吃剩下的食物。 她默默低下头,联系卖家要把戒指退单,却忽然皱了眉,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似的。 她又点开卖家发来的“确认订单信息”的消息,半分钟后—— “你怎么不经我同意把收货地址改了?这是哪儿?什么云城十二坡?这在郊外?你们的基地在郊外?” 面对她一连串的问题,俞扬淡定吃菜,片刻后笑答:“嗯。” 梁有意瞪眼,瞪了他片刻之后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想把地址给改了,可还没搞清楚他的手段。 于是她问:“为什么?” 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她高兴。 他含糊道:“既是跟了我,这住的地方自然也就要换一换。” 梁有意:“跟你做事,又不是跟你住,没必要搬过去。” 俞扬默了会儿,说:“跟了我就是我的人,所以听我的,嗯?” 她轻咬下唇,心里挣扎了好久才闷声闷气道:“我不是你的附属品,不可能放弃这个屋子。” 一时间哑口无言。 俞扬咽了口中食物,面无表情地咳了一声:“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谭哥,麻将,杨妙可他们也都在基地,这样方便我们在执行任务时更加有效率的沟通。” 并不是让你卖掉现在的屋子。 梁有意:“……” 已经明白是自己搞了个乌龙。 下一秒支吾道:“你说,我是你的人,那她……他们呢?” 那个杨妙可,在香城时,总感觉她好像和他的关系不一般。 这个问题,丝毫没有难住我们的老俞,他言语坦荡荡:“他们跟你一样,也都算是我的人。” 她成功被噎。 所以,在他的心里,她其实和谭哥他们都是一样的是吗?都是他手底下的虾兵蟹将! 太讨厌了这个男人。 他此刻,吃着半冷的饭菜表情也很爽,看起来更让人生气。 女人生气怎么办? 购物。 梁有意返回某宝,气呼呼地回复给戒指卖家一条消息—— “不用退单!发!给我发!” “……ok!” 既然他想给她花钱,那就让他花呗,只要别怪她‘心狠手辣’! 所以,这个夜里注定不太平。 躺在床上的冤大头老俞,每每要入睡的时候就会收到“好友小*帽请您帮她付款某某商品”的信息。 一开始,他淡定付了。 可一个小时后他就没忍住,随手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是不是买太多了啊?以后慢慢再买。】 几乎是立刻的,她发来一个挖鼻孔的表情,还说:【你要我搬过去那我肯定需要生活用品呀,难不成要我把家里的东西带去?况且这才买了多少你就受不住了?】 这些话,梁有意是含着激动兴奋的心态发给他的,她几乎可以预料到他暴跳而起的模样——兜兜转转十万块都下去了,你这女人,你要把某宝搬回来吗? 那么她会回答:小气鬼! 可是,她怎么也没料到他竟然只是发来一条某宝受邀链接。 大灰狼:【限你在三分钟之内接受,如果三分钟之内我没有收到验证信息,我会去你家睡。】 小红帽:【你威胁我?】 大灰狼:【还有两分30秒。】 俞大佬! 您老人家太宠我了! 第151章 这特么的根本就不是个梦!(1) 凌晨一点,梁有意困了,最后瞟了眼待发货一百几啥的,反正她也看不清了,打着哈欠爬上了床。 码字儿什么的,明日再说吧。 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里,老俞抱着猫来了:“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现在时不与我,必须尽快完成这边的事。” 她懒懒地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边看电视边吃水果:“你要嫌我慢你自个儿办去呀!” 片刻,老俞把猫儿放下,十分宠溺地摸了摸它的脑袋:“乖,和阳阳去别的屋玩儿去。” 美人儿“喵呜~”一声走开。 她觑着眼儿指挥道:“今天太阳好刺眼,你去把窗帘拉上!” 老俞看了她一眼,唇角勾了勾乖乖走去窗前,就算她不说,他也是要把窗帘拉上的。 肥水不流外人田,自个儿的小花朵当然要捂着自个儿看。 老俞也凑过来坐着,语气软了软,央求道:“抓紧点时间,办完这一茬,我们还有下一茬。” 她一听就不乐意:“我花你十来万你眼皮子都没抖一下,就说明你不缺钱。不缺钱你怎么还这么拼命赚钱,放松一点不好吗?” 然后,他笑了:“有意,没有人会嫌自己的钱多,我要养你,就要赚足了老婆本。你看,你一晚上花了十几万,一年就是几千万,我有金山银山也不够你挥霍。” 她立马反驳道:“我又不是天天买,大不了还给你就是了,姐姐有的是钱。等等,老婆本?” 老俞低低一笑:“我一直把你当成老婆来养,而你呢?吃我的用我的花我的睡我的,到了现在你竟然只把我当成你的老板?” 她,懵了。 眼睁睁地看着他向自己欺近。 一点一点。 他轻喃着问:“抓紧时间?” “不要!” 他咬着牙根邪气的笑,继续。 “好好好!大佬你厉害!我抓紧时间去做行不?现在就去!” 她怂了,可他却没有停下来。 这个梦太长了。 后来,他们从客厅辗转着去了卧室,老俞还让她喊“扬扬”,不喊就不让她好过,还让求饶…… 变态吗,求饶? 梦外 “扬扬~扬扬~”一声一声的。 阳阳站在床边“噢呜~”叫唤。 而站在阳阳旁边的扬扬,意味不明地睨它一眼:“出去。” 阳阳:“噢呜?” 主人可是在喊本狗爷哎! 倒是你这个男人,一大早上的就擅闯民居,明明没我家钥匙,你又是怎么开门进来的? 床上的美人翻了个身。 棉质睡裙蹭上去了点儿…… 阳阳立刻把眼珠子一瞪,爪子一抬就要上床,可突然被男人一把给拎了起来,直接丢出了卧室。 “噢呜噢呜噢呜!——” 主人你醒醒呀!瞧瞧你那丑到爆的睡姿,丢脸丢到姥姥家去咯! 你房间里有个坏人!本狗爷想把你打醒来着,可他偏偏不让呀! 哎哟这沙雕主人真是让本狗爷操碎了狗心,喉咙都叫干了。 “喵呜~” “噢~噢呜~” 哎呀美人儿你啥时候回来的! 那个主人啊,你自个儿自求多福吧啊,我去跟美人儿玩一会儿。 床畔 他伫立了很久。 除了在看她,就是在看她。 他刚才在门外,摁了好长时间的门铃,可就是喊她不醒。 如果不是她忘记把门反锁,那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来呢。 她左翻翻,右翻翻,还扭扭捏捏的,睡得这样不安稳,可意识却出奇的沉,似乎陷入了梦中。 第152章 这特么的根本就不是个梦!(2) 男人无奈地抿了抿唇,弯腰抓住被子边角,轻轻给她盖上。 既然喊不醒她,那就算了。 他自个儿去。 可当他路过处于休眠状态的电脑前时,却鬼使神差的停下了。 之前不曾注意听,这会儿才发现耳机里好像隐约有人在说话。 他看了一眼床上,退了半步回到电脑前,拨动了一下鼠标—— !!! 俞扬:“……” 半晌,他又看了她一眼,默默拉开椅子坐下,手指放在桌沿,指尖匀速叩击着桌面,沉思好久。 戴上了耳机。 东方欲晓时,金黄的光芒藏在斑斓的霞云之后,将破不破。 梁有意睁开了眼。 脑子很沉,身子很沉,精神也不是太好,这个梦感觉做了一夜。 她平躺着抻了个懒腰,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梦中的旖旎场景还在脑海中细细流转,回味、无穷。 轻叹了口气,她又羞恼地开始踢被子,张牙舞爪的那一种。 郁闷! 肯定是恶补多了,才会……才会做这种让人羞耻的梦。 一道咯噔声响。 好像是把物品搁置在桌子上时所发出的声音,梁有意一愣。 “醒了?”男声温婉,清润好听如泉水,但似乎略带低哑。 等等,男声! 梁有意猛地坐起,瞪大了眼睛看着坐在电脑前的英俊男人。 “你怎么在这里?” 可还不等他回答,她又烦躁地挠挠头发自言自语着道:“什么情况啊,难道我的梦还没醒?” 俞扬:“……” 然后,她重新栽倒在床上。 他微微眯着眼,注意到了,她伸出手指正缓缓地掐上了她自己的大腿肉,下一秒弹跳而起。 “woc疼死我了!” 这特么的压根就不是个梦! 梁有意迅速翻下床,慌乱整理身上衣物,又觉睡裙太短,几个箭步冲到衣柜前,不拘什么款式,随便抓了两件就钻进了卫生间。 俞扬看着被甩上的门,又转而去看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最后将视线落在下方工具栏上的xx播放器,笑了。 这个女人,真是奇怪。 客厅里 女人端坐着,姿势如碉堡,眼角余光时不时地瞟向厨房里那个清峻男人的背影上,羞愤欲死。 她收回视线,懊恼咬唇,见阳阳和美人儿玩得正欢,忍不住压低嗓门儿轻喝了一句:“过来!” 阳阳睁着贼溜溜的眼。 梁有意很生气:“好吃懒做的玩意儿,我明天就把你送走!” 阳阳三撮毛一紧:“噢呜!” 梁有意冷笑:“唷呵,敢跟我凶?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说养你有什么用,啊?让陌生男人进我的房,你竟然还不叫醒我?整天脑子里就是美人儿,色狗!” “噢呜?噢呜!噢呜!” “再叫我炖了你!” 阳阳龇牙咧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呵斥呵斥地挠起了地砖。 这个沙雕主人哦,可是要把本狗爷的肺给气炸了,找练呢她! “喵呜?” “噢呜!” 美人儿我来啦! 咱不管这沙雕二人组了,咱们继续玩球球啊,来,到我叼了…… “见色忘义的蠢狗。” 梁有意小声嘀咕了句,磨磨蹭蹭的去了厨房隔断,琢磨道:“大清早的,你找我什么事儿啊?” 面条下锅,俞扬抬眼看她,脸上的神色淡得很:“晨、运。” 梁有意:“啊?” 运,运毛线! 不就是晨跑吗? 她脸一红,解释:“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喜欢看那玩意儿的人,我完全是为了抛饵才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看、看那个的。” 俞扬敛目,水面热气腾腾,他吐出一个很淡的字眼:“哦。” 梁有意直接语竭。 第153章 你的写法有问题(1) 饭后,俞扬没走,反而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xx冒险节目。 梁有意从厨房出来,在客厅徘徊了半晌才踌躇道:“你待会儿要走的话直接把门带上就行了。”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五分钟后。 她从卫生间出来,又道:“刚才的面碗我洗干净了,你要是走的话把上次的保温饭盒也带走。” 他盯着电视,全神贯注,神色偏向于思考,点点头:“嗯。” 隔了半小时这样。 她从卧室出来,往他那儿看了一眼,默默去倒水,返回路过客厅的时候忍不住道:“你今天都不用忙吗?不用出任务吗?” 几秒后,俞扬答:“不用。” 梁有意若有所思,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第四次道:“那个你要是不忙的话,就帮我个忙吧。” 大概这冒险节目很对胃口,他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说。” 她把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往上推了推,不好意思道:“我这几天有点忙,这家里吧有段时间没打扫了,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儿就当做做好事儿呗。” 这回,俞扬拿正眼看她了。 男人的面容一如既往的俊,只是逆着窗外照进来的光,那双墨黑的眼里神色瞧得并不是太清楚。 她微微低下头,被长发遮住的耳朵热度上升,镇定道:“吸尘器在杂物间,除了我那屋都要打扫。” 说完,匆匆走了。 卧室门一关,她就笑了,狡黠地以手握拳比划一句:“yes!” 慢悠悠地往电脑前晃了过去。 让你不走? 那我就逼着你走。 身为一只单身汪,家里蹲个男人算是怎么回事儿? 万一成晴突然间杀过来,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况且,她要安静码字,可一想到客厅里有男人,她就码不下去! 毕竟要恶补那玩意儿。 因为只要时间一长,那种灵感就没有了,所以就必须要重新恶补一下寻找感觉,才能继续码。 她戴上耳机,点击播放,也不看那些画面,直接最小化,然后打开word文档开始捋稿子。 《斯文》的存稿还有很多,大纲在她心目中,细纲不做记录。 因为她是个即兴创作者。 临近中午,她码了几个小时到底累了,便起身去卫生间。 蹲马桶的时候,她就在想,刚才写作的时候,怎么好像把角色代入了自己,男主角代入了…… 她赶紧挥散脑子里想的,可是下一秒昨晚的梦就浮现在了脑海。 mmp,绝对有毒。 梁有意揉按着太阳穴,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约莫好几十遍后,脑子里终于清了。 这玩意儿必须得遏制,太荼毒青少年思想,她得抓紧时间。 为净网送上自己的一份力。 断标不断本,春风吹又生。 梁有意觉得,她要跟俞扬好好商量一下具体计划。 她边想着边开门走出,当看到电脑前坐着的男人时,脊背的汗毛一根根竖起:“你怎么还没走?” 他淡然一笑,食指勾起了放在键盘旁边的耳机,却没有戴上。 他道:“你的写法有问题。” 一个从不看小说的外行人,竟然言之凿凿的说她写法有问题?? 她感觉自己被刷新了认知,兴致盎然地坐在床尾,双手环胸,还高傲地昂起了下巴,态度却不是太好地道:“哪里有问题?” 椅子半转,俞扬看了过来。 眼瞳墨黑依旧,色泽幽深而深不见底,绯色唇角上扬。 他淡淡道:“你只着重描写了女人的feel,却忽略了男人。” 第154章 你的写法有问题(2) 她漂亮的眉毛一皱,正要反驳时,听他接着道:“先别怼我,听我细细道来?” 他放下耳机,离开座椅,在屋中缓步,说:“看这种东西的大部分是男人,女性偏少。所以你应该把主视角拓展到男女双方。” “你有仔细看吗?我写的就是男女双视角啊!” 写法被质疑,这是梁有意最接受不了的地方,尤其是这种关于本职和信仰的东西,不容侮辱。 可是,俞扬却说:“不够。” 她委屈地拧起眉,几步就扑到电脑桌前,操作鼠标滑动文档。 她不服:“怎么不够?我特么一女的看了都险些受不了!就算我这类功底再差,那也不至于连个十八线写手都写得好的玩意儿,我特么就写得不行?什么道理!” 正处在气头上,她读着自己写的文章段落,每一字,每一句,虽然看了,但是都没看进心里去。 她知道自己情绪急躁了。 然后,有只温热的手掌,忽然覆盖住了她握着鼠标的手。 他稍稍弯腰,低缓着说:“先不要激动,我会带你,来看看你的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他控着她的手,控着她手里的鼠标,箭头,在字里行间移动着。 “你看,这些,还有这些,像我们男人读到这里,就会瞬间丢掉一些feel,拉低兴趣。” “那、那我要怎么写?” “四分交给男主掌控,五分交给女主,还有一分交给环境。这才是一篇有感情有质量的……嗯。” “可是我要写那么好干什么啊?我只是为了揪出……” 他温言打断:“蝴蝶效应。” 她脑子浆糊了:“我不明白,你直接告诉我,不要让我思考!” 无声对峙了片刻。 俞扬缓步至窗前,道:“好比如一篇文章,因为高质量才会有更多的人想去阅读它,市场需求量达到了,但供不应足,这个时候,别的网站就会主动来载你的文。” 她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可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你想打掉更多的非法网站是吗?我们不是执法人员,为什么要做的那么辛苦?” 说着,她就走到他旁边:“而且文章一旦被广泛连载,那岂不是会有更多的人去阅读它?” 她只是想解决sy的事情,并不想自己写的东西荼毒他人思想。 俞扬摇摇头:“有意,如果只是解决sy,我自己就可以完成。” 梁有意:“可是我……” 她慌乱到死死的揪住窗帘,要说的话却堵在喉咙口,无法吐出。 然后,他叹了口气。 俞扬:“好了。我们换一种玩法也可以。你负责写好这个,稳定你的责编。其他的,交给我。” 她心下一松,之前心慌完全是因为感觉到很消耗脑细胞。 她皱眉,忽然想到什么,眼中满是狐疑:“你该不会又在骗我,只是为了考验我的脑子吧?” 他平静无波的看她一眼,可心底却划过一抹心虚,淡淡道:“你想多了,我真的只是抽不开身。而且我很不喜欢舞文弄墨。” 但却不是不喜欢你。 梁有意冷哼:“我舞文弄墨的怎么了,你四肢发达的才low呢。” 俞扬:“……” 她重新坐回了电脑前:“我要改文了,你出去,不要打扰我。” 他抬腕看表:“先吃午饭。” 梁有意:“我不饿,不吃。” 他伸手过来,关掉了工具栏里的xx播放器:“我亲自做的。” …… 第155章 恃宠而骄(1) 她没忍得住诱惑,屁颠颠地跟着他出了卧室,最主要的还是好奇像他这样的男人除了会煮面,做出的食物是不是也特别的好吃。 可是,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她看着餐桌上的菜傻眼,几乎快要嘲笑出声:“你这不就是买了外卖菜,再装进盘子里吗?” 这也叫亲自做的? 俞扬淡淡反问:“有问题?的确是我亲自装进盘子里的。” 梁有意:“……” 这时,他不知道从哪儿取出一个迷你u盘,说:“一旦已发布文章将要出现蝴蝶效应,你就把未发布的复制到这里面,让你的责编把它拿回去再发布。” 她顿了顿,不解:“为什么一定要用它?现在没有人用u盘这种东西,更何况只是一些文档。” 他把u盘推到她面前:“你只要确定,到时候她把u盘带回去发布,那么你的任务就完成了,而接下来,就是麻将的天下。明白?” 梁有意瞥了眼u盘,看起来比平常的u盘要精致许多。 难不成这u盘内有乾坤? 她点头:“知道了。” 饭吃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又问:“可我不太擅长这类文章,速度很慢,如果单凭几千字,责编肯定不会用u盘。” 然后,俞扬笑了。 他把刚盛好的一碗汤,放在了她面前,温言软语的:“那就辛苦你一点,抓紧码字。而你码字这段时间的日常起居,会由我负责。” 梁有意:“……” 一个帅气多金的单身男人,对一个四肢健全的独居女人,说要负责她的日常起居?? 妈惹! 这男人怕是要上天啊! 结果,他就真的说到做到。 一日三餐,不用她愁。 家里的卫生,不论何时,她都瞧不见一丁点有灰尘的地方。 他还包揽了她的换洗衣物。 第一次他收拾脏衣服时,她脸红心跳的扑上去抽走了内衣。 他给的作息时间也很充足。 写三小时,休半小时,午饭后休一小时,午夜十二点必须睡觉。 早五点起床,晨跑一小时。 虽然跟她以往的生活模式大相径庭,但不可否认,效率提高很多。 偶尔卡文,他还会指导一下。 指着画面指导…… 梁有意觉得自己要渣了。 又渣又腐。 在经过一个礼拜之后,她发现自己惊人的手速达到了每时过万。 “哦耶!爸爸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码暧昧章节会卡文了!”梁有意忍不住在屏幕上亲了一口。 可她方才起身的动作使得键盘碰上了鼠标,切换到了xx播放器。 她看着屏幕,愣了足足三秒。 一扭头——“呕!” 而坐在床尾的男人此刻也是震惊了一把,半晌安慰道:“不用太在意,你只亲到了头发丝。” 梁有意极度反胃,胃里翻江倒海,一把推开椅子冲进卫生间。 去你的头发丝! 已经接连好几日了,她现在连画面里的空白地都觉得恶心! 她想,自己可能得了后遗症。 晚饭食不下咽…… 她神色恹恹地放下筷子,双手托腮,眼巴巴地看着他吃。 唇上沾着菜汁,洁白的牙似乎亮到发光,漂亮的眼睛里因为吃到辣的东西偶尔水光潋滟。 他喉结一滚时…… 她就忍不住咽口水。 妈惹! 感觉好好吃,好……可口。 俞扬早就察觉到她的目光,她不发作,他也就不出声。 可现在看来,他好像再不出声的话,搞不好她会直接扑过来…… 唔。 俞扬偏过脸,灯光下的耳垂微微泛红,他轻咳一声:“饭菜不好吃么?我觉得还不错。” 第156章 恃宠而骄(2) 梁有意的眼珠子就没挪开过,盯着他的筷子,从夹菜到入嘴。 “嗯,美味~” “……?” 他无语时,就听见她说:“我记得当时你好像讲,要照顾我日常起居的。可是对于我这种码字狗来说,这四个字代表的含义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她话没说完,托腮的双手就放下来交叠趴在桌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你觉得对不对?” 俞扬愣了片刻,垂眸扫了眼自己手中的碗筷,默默呈上。 可是她摇了摇头。 他微微蹙了下眉心,尝试夹了一块牛柳肉,在她满含期待的目光中亲手喂进了她的嘴里。 梁有意笑弯眉眼:“好吃!” 俞扬恍然。 他明白了,这个女人是在恃宠而骄么? 不过,还挺可爱的。 趴在一旁地上的阳阳和美人儿眼睁睁地看完了这一幕。 “喵呜~” “噢呜噢呜。” 阳阳的叫声明显有气无力,它觉得自己今晚的狗粮吃得有些多。 貌似撑了。 它竟在沙雕主人的身上,看到自己向男人求食的影子,哦买噶! 主人你的底线呢? 简直没眼看了! 阳阳爬起来,对着美人儿安慰似地“噢呜”叫唤,意在告诉它:别难过,就让那沙雕二人组继续腻歪去吧,这狗粮咱不吃! 一猫一狗摇着尾巴去了阳台。 俞扬见此低笑了声:“你这么爱撒娇,它们都看不下去了。” 男人的嗓音太撩。 梁有意扭扭捏捏地坐正了,支支吾吾的道:“那我自己来。” 他们不是男女朋友。 喂饭这种事,的确不合适。 可俞扬却笑应:“别,这样喂挺好玩儿的,唔,像喂猫儿。” …… 今晚的月亮是圆的。 晚十点云城的夜空依稀能看到些许繁星点点,带着秋意的风偶尔拂来,夹杂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阳台边上。 她捧着一杯牛奶,两只眼睛因为凉风吹得带了几许水光。 “我当初买这边的房子,就是因为风景特别好。”她忽然说。 旁边,他轻嘬了一口咖啡,含着笑意轻声道:“嗯,有眼光。” 她看他一眼,隔了会儿,才问:“你,为什么搬过来住?” 可能,或许她是想表示自己只不过随口一问,于是问完之后就低头去喝杯中牛奶,妄加掩饰。 少顷,他坦诚道:“为你。” 明明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却直接让她不知所措,并且她成功被牛奶给呛住:“咳,咳咳咳——” 男人好奇地朝她看过去。 白皙的脸颊比之前粉了点,但不知是咳的,还是别的什么。 她只穿了件不算太厚的宽松一点的毛衣,是墨绿色的,袖摆过于肥大,v型领口…… 很好看。 俞扬收回目光,望着前方被万家灯火笼罩着的夜景,眸中殷红丝丝凝聚。 他眯起了眼,骨子里的蠢蠢欲动竟悄然来袭,一如月底。 ……煞是奇怪。 他忽然开口,嗓音很淡:“你先进屋去吧,这里太冷了。” 她刚才已经缓过了劲儿,觉得还想聊会儿:“喝完牛奶的。” 可俞扬掏出了烟盒:“有点忍不住了,我抽一根。” 梁有意无语了。 她惋惜轻叹,低不可闻。可是俞扬听到了,立马补充一句:“以后时间多得很,可以慢慢聊。” 她敛目一笑,说“好”然后伸出了一只手:“我帮你拿回去。” 杯子交给她,她就进屋了。 俞扬看着自己的指背,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冰凉。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像在香城时,想将她的一切据为己有。 这种感觉不受控制的油然而生。 太奇怪了…… 第157章 你迟早再栽我手里(1) 薄薄的烟雾中,男人的五官轮廓愈发朦胧,当烟雾散去时,在日光灯的照耀下,又显轮廓深深。 他低头咬着香烟,掏出了裤兜里的手机,操作几下,屏幕上就出现了一副动态画面。 ——是她的卧室。 她正背靠墙壁,右腿曲起,踮着脚尖,捧着刚才那杯牛奶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好像心情不错。 心情不错么? 巧,他也是。 牛奶喝完了,她放好杯子,却没有码字,而是做贼似的往卧室门口看了一眼,迟缓地端起他刚才的咖啡杯,凑上去闻一下…… 唔,还小小的喝一口。 见此,俞扬低低一笑。 她在做什么? 还踢掉了拖鞋,爬上了床,兴高采烈地在床上跳了起来。 长长的头发一瞬浮至半空。 约莫跳了十来次,她大概有点累了,就在床上躺下。 摄像头的清晰度很高。 俞扬把屏幕放大,将她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高兴,泛着红晕。 可她忽然皱起了眉。 见此,俞扬也皱起了眉,又把屏幕恢复成初始大小,一看恍然。 ——她在挠痒。 毛衣的下摆因为她手的钻入而蹭上去了大半……杨柳细腰。 俞扬下意识锁屏了手机。 心脏猛然间跳动剧烈,喉结轻轻一滚,颤抖着手将指尖香烟送至唇边稍稍一吸,却是一愣。 垂眸看去—— 原来,不知何时,烟已到底。 “喵呜~” 一声猫叫响在脚边。 俞扬思绪回笼,蹲下身去,手摸上它的脑袋,嗓音低低哑哑的轻喃问:“你说,我这么偷偷看她,像个变态吗?” “噢呜!”美人儿没应声,倒是阳阳应声了,凶巴巴凑过来。 “胆儿肥了?”他眯着眼问。 “噢、噢呜~” “这还差不多。唔,去把垃圾桶和湿巾纸叼过来。” “噢呜?” “这个,丢烟头的垃圾筒,还有这个,擦烟灰的湿巾纸。” “噢呜??” “……蠢狗。” 然而,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阳阳就开始行动了,先去叼了垃圾桶过来,又去叼了湿巾纸。 俞扬擦着地上的烟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复擦了很多遍。 直到阳阳叫了一声。 他浑身一僵,第二次回神,片刻之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蹲在旁边的一猫一狗。 他说:“这是喜欢么?” 没声儿应他。 他对着阳阳勾勾手指:过来! 阳阳靠近了些。 他又淡问:“她喜欢我么?” 阳阳歪了歪脑袋:“噢呜?” 他想了想,换种问法:“你觉得你的主人喜欢扬扬么?” 阳阳:“噢呜!” 本狗爷不就在你面前吗,你怎么还傻乎乎叫本狗爷的名字? 俞扬笑了,食指曲起,对着它的脑门儿轻轻弹了一下,阳阳瞪着弹珠似的眼一个猛子退出老远。 把美人儿都吓了一跳。 “喵呜!” “噢呜~” 美人儿我不是故意的,都怪你的主人突然吓我!我们不要管他那个沙雕了,我们再去玩一会儿,再等等就该各回各窝了。 一猫一狗去客厅里耍球。 俞扬静静看着,脸上有笑,他兀自想着,在火车上时,她能主动对他表白,那么以后也可以。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主动栽进他手掌心里的人,在没经过他允许前,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地让她拍拍屁股走掉呢。 他始终相信并笃定,未来总有一日,她,还会再栽他手里的。 也或许……这一日很快就到。 第158章 你迟早再栽我手里(2) 待他回到卧室,她已经坐在电脑前了,键盘上十指翻飞。 而她在察觉到有人进来时,飞舞的葱白指尖稍稍停顿,匆匆偏头看了一眼,又继续盯着屏幕。 准备接着码字,却发现思路在刚才看见他时,一瞬间不知所踪。 她有点懊恼,说:“那个,你不如先回去休息吧,我今晚应该就可以完成剩下的几万字。” 他坐在床沿,后仰靠着床头懒懒半躺下去,淡道:“我陪你。” 梁有意咬唇不语。 她最起码还要再奋斗三、四个小时,怎么好意思让他一直陪着。 不过……算了,如果他困了想睡觉就让他睡好了,反正两人也不是没有在同一张床上休息过。 他虽偶尔手段腹黑,但不可否认在男女方面他的确是个君子。 她一直记得。 稍作调整之后,继续码字。 而俞扬,则半睁着眸,眉间神色略显慵懒地望着她的背影,嘴角那儿一直微扬着,弧度好看。 他敛眼,重新打开手机,点进某某xx读书app,不一会儿,她的手机就响起了提示音。 片刻,她才拿起手机看一眼。 又把手机放一边。 俞扬眨了眨眼,不信邪,再连着点了好几个,这回她有反应了。 暂停码字,低头操作手机。 (作者)小红帽私回:[小仙女,不要砸礼物了,非常感谢你对《斯文》的喜爱。微笑.jpg] 书友“你迟早再栽我手里”很快回复问了句:[为什么?] 她回:[偶尔送礼是喜爱,频繁送礼,我会觉得你想包养我。] 俞扬低低一笑。 她立马扭了头看他,一脸大写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他不自然轻咳,淡定答:“没怎么,刚跟谭哥说了个笑话。” 梁有意“哦”了声,继续看手机,书友“你迟早再栽我手里”发来回复:[对,我是想这么干。] 她眼角一抽:[小仙女,帽子可是正儿八经的直女哦!] 俞扬憋住笑:[我知道,其实我也算是正儿八经的……直。] 梁有意汗颜:[好吧。] 他:[大大不相信?] 她:[不,我相信。] 他:[你看起来很勉强。] 她:[你应该没戴眼镜。] 他:[大大怕我掰弯你吗?] 她:[天生不知怕字咋写!] 俞扬笑了:[大大走着瞧,你迟早会再栽我手里的。] 梁有意也笑了,什么“再”? 没有第一次,哪来的再一次? 她很认真的私回:[谢谢你对我及我作品的喜爱,但你送的礼物不是百分百进我的账户。念在你年纪可能尚小,不要盲目打赏。你可以把你的收款账户发给我,我把打赏金额退一部分给你。] 发完,她就没管手机了。 俞扬看着她,又看着她发来的回复若有所思,他给她的钱,怎么不是完全进她的口袋么? 不行,现在的社会,钱要多难赚就多难赚。他的钱可是老婆本! 不能进了别人的口袋。 许久…… 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了下来,梁有意扭头一看,见他已然安睡。 她存好文档,关掉电脑。 轻手轻脚地进了卫生间,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过了会儿才出来。 替他褪了拖鞋,搂着他的小腿抱上了床,又给他盖了被子,这才躺在床的另一侧,关掉灯。 很快,沉沉睡去。 殊不知,从她方才关掉灯的那一刻起,男人就已经睁开了眼。 黑暗里,她的容颜清晰入目。 如此般她在枕边安睡,这种感觉竟是前所未有的令他心满意足。 第159章 坦白(1) 他伸出手,食指勾住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指,又觉得有点儿凉,便将她整只手都握住了。 手如柔荑,大概就是这样。 他握了会儿,就闲不住用指尖去挠她的手掌心,像在当初刚抵达香城坐面包车时,也像她去相亲的那一晚,挠她的脚底心时。 知道她睡觉时很沉,他便挠得有些肆无忌惮。 然后,她突然轻声呓语,虽没听清呓的是什么,但她翻了个身。 离得远了,手中也空落落的。 俞扬一时无语。 过了一会儿觉得毫无睡意,于是又去勾她的头发,很顺滑,像在香城那会儿,手感也特别好。 勾着勾着,她就又动了。 睡姿是真的差。 这才两个小时不到吧,她就把大半个被子抱在怀里了。 他忽然觉得被子有点碍事儿。 几分钟后…… 她果然靠了过来。 一如当初,手脚并用的,像小猫儿一样,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暗中,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 把刚才被他使坏挪走的被子给扯了过来,盖在了两人的身上。 卧室里静悄悄的。 他忍不住在心里瞎哼哼,暗暗想着,希望今夜可以漫长一点。 过了会儿。 “扬扬~” “嗯?我在。你醒了?” “扬扬~” “乖,别这么叫。” “扬扬~” “你,算了,随便你,但你能不能、能不能别乱动。” 夜不漫长,但是睡梦很漫长。 …… 外面红日高升。 怀中的抱枕不是那么的舒适,她艰难睁眼,入目一堵男人的背。 “呃,我去?” 梁有意无声低咒,俨然没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她松开手脚,不动声色往后退,悄悄爬起来。 一看,呆了。 他蜷缩着身体睡在床边,几乎快要掉下去,再回想刚才,根本不难猜出,应该是她挤得他。 明明昨晚她也睡床边的啊? 梁有意烦躁地挠了把头发,为自己的睡相不好而懊恼。 她闷头钻进了卫生间。 约莫十分钟后才出来,而他人已经不见了,卧室的门开着,隐约可以听见一下一下的拍门声。 “我去……”她反应过来,头皮一炸,拔腿冲出了卧室。 见他倚靠在玄关的柜子上,揉按着眉心。 拍门声一下一下的持续,并伴有成晴锲而不舍的怒声叫喊。 “姓梁的!睡成猪了你?快给我开门啊!早饭要冷掉了!” “起床尿尿了大姐!” “梁有意!” …… 梁有意从猫眼上挪开,若有所思地判断道:“这门不能开。” 俞扬蹙着眉,很不高兴。他到清晨才堪堪入睡,现下困得很。 见她一副徘徊着大概需要思考很久的样子,便准备返回卧室。 可被她一把拉住胳膊。 “唉你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我很困。” 他眼下青灰,双眼皮很深,梁有意诧异叹道:“这都九点了,你昨晚比我睡得还要早哎!” 他一点点掰开胳膊上的手,语气并不是太友好:“我睡我的,你们忙你们的。我不会出来,你们也不要进来。其他的随便你。” 梁有意:“……” 这个男人,是不是太把她的地盘当成他自个儿的地盘了? 门打开时,成晴声都焉了。 “我说姓梁的你可以啊,你特么怎么不睡过去啊你?!” “一大早上的,在厕所解决人生大事儿呢,没听见你喊门。” 她讪讪的笑,迎人进屋。 成晴趾高气昂的往屋里走,恍然大悟道:“明白了。敢情是那搅乱你相亲的。” 搅乱她相亲? 哦对,的确是俞扬。 第160章 坦白(2) 这跟她上厕所有什么关系?! 梁有意反应过来的时候忍不住脸一红,下意识压低声音:“你别胡说好不好,我怎么会自……” 成晴放下早点,扭过头来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自啥?” “自、自自自杀!” 梁有意脸更红,脑子里想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打开袋子。 却被成晴一巴掌拍开。 “我说你洗牙刷脸,不是、洗脸刷牙了没?” 一如既往的嘴瓢。 她忍俊不禁:“刷了洗了,连胡子都刮了呢你给瞅瞅!” “我去你的。”成晴羞恼地娇嗔一句,这才注意到从客厅那边正走过来的阳阳和……一只猫。 “猫?” “昂,是一只挪威。” “我的意思是说,谁的猫?” “这个,大概是对门的吧。” 对门的……梁有意咬了口油条,觉得还是少撒一点谎吧。 都说撒谎遭雷劈。 不是不劈。 而是时候没到。 可一旦泄露一点可疑信息,按照成晴的精明,就绝对会寻着其他的蛛丝马迹,例如—— 厨房里,“哪儿来这么多的保温饭盒?你洗了两副碗筷?” “累、累在一块儿洗的。” 客厅里,“我说,这垃圾桶里怎么会有烟头和烟灰?” “我码字儿烦得时候抽的。” 卧室门口,“梁有意这门怎么打不开啊,好像被反锁了!” “那个……啊、啊?” 她连忙丢下手里的食物,百米冲刺的速度扑了过去挡住门:“我这屋不用打扫。很干净!” 成晴危险地眯起眼,手里的拖把杆攥得很紧很紧:“那男人该不会还在你屋里睡着呢吧?” 梁有意瞪眼:“怎么可能?” 成晴挑挑眉:“哦,那把门打开啊,我倒是想看看你一个不喜欢打扫卫生的小懒猪,是怎么信誓旦旦的证明卧室很干净的?” 这么多年了,家里的卫生大多数都是成晴有空来打扫。 得闺蜜如此,夫复何求啊? “这个……” 她扭扭捏捏的,怂了。 瞧她这样子,成晴当下恨铁不成钢的厉声一喝:“给我过来!” …… 客厅里,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成晴仔细听完了她犹如言情小说一般的自述,半晌喃喃道:“这么说起来你也挺卑鄙的呀。” 梁有意一听就不干了:“你到底站在哪一边的?我是受害者!” 成晴将她上下一打量:“你?受害者?你算计人家,利用人家找写作灵感,摸人家,睡人家,亲人家,还扎人家轮胎,可给人受害者留一条活路吧你,还受害者。” 梁有意:“我……” “你什么你?我说的哪一条不对你讲讲。人家那么优秀,为啥白白被你占便宜吃豆腐?” 梁有意:“因、因为他贱!” 成晴微微惊讶:“哦哟,梁有意你行啊你。进了一次匪窝的人就是不一样哈,性子都野了。” 梁有意郁闷了,泄气道:“反正我跟他没什么,你别乱想。” 成晴:“没什么?没什么人会睡你家?进你卧室爬你的床?” 梁有意:“他那是……” 刚才她故意把遂愿人的事情隐瞒没说,俞扬的身份不能公开。 成晴等了会儿,见她实在吐不出话便摆摆手道:“算了算了,这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你也老大不小鳏寡孤独了这么多年,夜夜空虚寂寞冷,有男人应该的嘛。” 梁有意憋着气,头皮要炸了。 “我没有!我还是、是……” “是、是啥?” “是黄花大闺女!” “你还是处?” “对!” 成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以为我信你?忽悠谁呢,处……” 话音戛然而止。 不知何时,穿着针织衫休闲裤趿着棉拖鞋的男人已经出来了。 第161章 杨妙可(1) 男人眉目慵懒淡淡,面上神态温润而亲和,一个字:“早。” 梁有意:“……” 早你个大头鬼啊早! “早早早!帅哥早!”成晴第一眼就被他惊艳住,暗道这刚睡醒的大帅哥真特么是个极品呀。 她忽然蹭地下站起来:“嗨,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成晴,是梁有意的好闺蜜,十年的。” 他淡然一笑:“俞扬。” 默两秒,成晴眼睛一亮,一惊一乍后打了个响指:“好名字!俞扬,梁有意,俞梁,是鱼粮!” 什么鱼粮,还狗粮呢…… 丢脸死了。 梁有意忙去拽她的手,但被她一巴掌拍开了。只好捂着泛疼的手背给俞扬使眼色:搞什么? 不是说不出来吗? 她这才坦白到一半,还没稳定住成晴这个大喳呼呢! 俞扬会意把眼一眨,晃了晃手机示意道:“谭哥……来了。” 成晴疑惑地看向梁有意。 她眸光一闪,磕巴道:“噢、噢,那你、你你你快回去吧。” 俞扬点点头“嗯”了声,又对着成晴客气地颔一颔首,走了。 成晴一脸痴迷地挥手告别,见他走至玄关才扬声道:“有空再来啊帅哥,我家有意时刻等着你哦!” “我、你这个大嘴巴。” …… 俞扬顿了顿。 听身后二人的嘻笑打闹,唇角微微一翘,开门出去了。 门外,正站着谭哥。 他刚随着其他住户进来,正要去敲801的门,这会儿见俞扬竟然从802走出来,可是惊讶得不行。 连忙抻着脑袋想往里瞅一眼,可惜那门就被俞扬给关上了。 俞扬目光淡淡的掠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的掏钥匙开门,进屋。 谭哥连忙跟上去:“俞哥,你跟小梁修成正果啦?俞哥俞哥,这也太快了吧,上次不是还没有?俞哥俞哥俞哥,我刚才怎么听着还有一姑娘的声音?啥情况啊?” …… 俞扬对着镜子刷牙。 谭哥扒在门框上,从镜中看他眼里的红血丝,啧啧道:“俞哥,恭喜你脱单,这是一夜没睡吧?” 面对这个问题,俞扬默默在心里回答了:对,一夜……没睡。 为了提神,他冲了杯咖啡。 可空腹喝咖啡对胃不好,谭哥便要给他煎两个鸡蛋,不过厨房尚且没进去,门就被敲响了。 是成晴。 她送早餐过来:“正好早上买多了一份,已经加热过了的。小哥哥伺候我们家有意一夜辛苦,有机会的话我们再请你吃饭。” 成晴说着,有点心虚,其实不是买多的,而是原本给阳阳那只蠢狗带的,但梁有意说了,阳阳扬扬都一样,所以……就送来了。 谭哥往屋里看了一眼,正见俞扬举了举咖啡杯对她微笑示意。 成晴一脸激动,先后对着二人挥挥手道了声“拜拜”就走了。 待把门一关。 谭哥立马小跑去客厅问:“俞哥俞哥,您真把人给睡了啊?” 俞扬没答,扫了眼他手里的早餐袋,不苟言笑道:“说正事。” 提及正事…… 谭哥就烦躁道:“还不是杨妙可那个不省心的,前天一回来看到基地里那么多的包裹就要拆。” 俞扬眉心一蹙:“她拆了?” 谭哥立即表态:“没有没有,我及时阻止了。况且,就算她想拆那也要她自个儿身子允许呀。” 俞扬疑惑:“嗯?” 说到这儿,谭哥就想笑:“她跟网约的一群男孩子飙摩托车,不小心把自个儿腿给摔折了。” 第162章 杨妙可(2) 杨妙可喜欢刺激、喜欢玩,尤其在这两年里越发得过分。 俞扬点点头,面无表情。 见他这样,谭哥一时间也有点拿不准,便试探问:“那个……俞哥,你是不是太惯着她了?” 要知道,他和麻将都不敢随便拆俞扬的快递,但杨妙可就敢。 沉默良久。 俞扬才道:“你做得很好。另外,我从不会惯任何人。” 谭哥好奇:“那小梁呢?” 她么? “也不惯。” 对她,他应该只会惜着她,可能还会,宠着她。 这几日他们天天在一起,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被她传染上了“咬文嚼字”的毛病,含强迫症。 并且在他看来,惯、惜、宠,很明显就是三种不同的释义。 最后,当谭哥问起要把小梁安排在哪个房间住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应答道:“我隔壁。” 隔壁…… 他隔壁的房间,是基地里最神秘的房间,他们跟了他差不多也有五年了,可却从没进去过。 曾听杨妙可说,她早两年刚被他收留时,有一次趁他不在偷偷进去了,但当时就被吓了出来。 因为房间里,只有一口棺材。 谭哥不明白,为什么要安排小梁一个女孩子住这个屋。 …… 回到基地后,谭哥走到哪儿都唉声叹气。 麻将从工作房出来,见此便问“出了什么事儿”。 谭哥摇头,把掌心里的钥匙往大长桌上一丢:“五楼的。” 五楼只有两个房间。 麻将刚喝下去的一口红酒差点没喷出来,惊愕道:“鬼屋的?” 因房间的神秘感,和杨妙可所说的“一口棺材”,故而他们一直私底下背着俞扬称它“鬼屋”。 谭哥说:“他让我们先把那屋给收拾了,等小梁过来给她住。” “什么?!” “你没听错。” 谭哥语气闷闷的,点了根烟深吸了两口才道:“我不明白,既然都已经睡了人家,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呢?多好的一女孩……哎!” 烟雾缭绕起来。 麻将晃动着手中的高脚杯若有所思,半晌才轻轻笑了声:“谁也摸不透俞哥的想法。” 认真说起来,其实他们都不曾深刻了解过俞扬,以前,是不敢逾矩了解他,因为他拯救了他们。 日复一日,他们也就习惯了。 听命做事。 现在,他们对他存着敬与畏。 敬他如家中长辈,畏的,是他至今未曾显山露水的神秘。 基地里的电话响了。 “您好,是俞先生吗?我是xx快递公司,您的快递到了。” 谭哥、麻将对望一眼,皆已心知肚明,又是梁有意的快递。 电话掐断。 谭哥道:“你去拿吧。我去琢磨琢磨把棺材挪个地儿。” 麻将:“俞哥没吩咐?” 谭哥认真回忆:“有。他说让我们劈了它,给我烧饭当柴火。” 麻将:“……” 他们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用柴火烧菜煮饭了。 休息了一会儿,谭哥上楼。 在路过三楼杨妙可房间时,忽然想起俞扬说的话,立马过去敲门把她给叫了出来。 杨妙可的腿上打着石膏,走路还要靠拄着拐杖,看见谭哥那是满脸的烦不可耐:“什么事?” 日前两人才掐过嘴,要让彼此好脸相待,那可真是比登天难。 谭哥冷嗤一声,道:“我上午去见了俞哥,他让我告诉你,但凡写他名字的包裹,都不准动。” 杨妙可脸色乍然难看:“你竟然跟他告状?姓谭的,我特么招惹你什么了你非得跟我做对!” 第163章 鱼儿上钩了(1) 谭哥一听,立即道:“我可没有跟你作对。是你,一直闲着没事儿在跟人家小梁作对。” 都知道俞扬从不网购,也都知道俞扬已经收拢了梁有意,那么这些包裹是谁的就显而易见。 杨妙可一委屈,吼道:“我不就骂她两句,能犯多大的错误?你说我配不上俞哥,好,那她又凭什么可以得到俞哥的青睐!” 谭哥冷道:“说到底你不就是嫉妒人家小梁比你优秀么?杨妙可我告诉你,前两天的事情我没完全告诉俞哥,但你要不识好歹以后再说什么死了爸、妈不要的话,那可就真没别人能救得了你。” 杨妙可嘲笑:“我说错了?你们可是都看见的,这是事实。就算我说了又怎么样,难不成俞哥还会为了那个女人把我赶走吗!” 当初,他们从香城回来之后就把她调查了一遍,因为毕竟以后大家是要一同处事的。 知根知底,是他们的规矩。 谭哥快被气乐了,他本不想欺负一个小姑娘,但他心里更偏向于那个喝了酒就十分胆大的女孩子。 “至于俞哥会怎么对你,我不知道。但是杨妙可,你好意思说别人的爹娘?你当初是怎么被俞哥捡回来的我们也都知道。嘴巴放善良一点,对你自己也有好处。” 说完,谭哥就走了。 杨妙可红了眼,流了泪,朝谭哥的背影大吼一句:“混蛋!都滚去舔那姓梁的脚趾头吧!” 谭哥四十好几的人,却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这么讥讽,扭过头去就要跟她理论。 谁知却迎来“砰”地关门声! 当下咬了咬牙:“一点礼貌都不懂的臭丫头,要是能有人家小梁一半好,谁会不喜欢你!” 就作吧,迟早把俞哥惹毛了。 五楼,谭哥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打开了鬼屋的房门,屋子的正中央的确摆放着一口棺材。 等看清房间格局,募地一怔。 怔愣间…… 忽听麻将在楼底下大喊大叫。 谭哥趴在栏杆上往下一瞅,见麻将气喘吁吁的:“怎么了,难不成是到付包裹?人家快递小哥哥追着你要快递费了?” 麻将举着手里的四方小盒,指着上面的快递单:“是这个!这里面是戒指!是戒指!我的妈呀俞哥是不是要跟梁姐结婚了?” 半晌,谭哥惊诧:“我去!” 之前谁说俞哥对小梁不好的? 不! 绝不是他。 —— 隔了两日,到第三日的时候,期待已久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 草莓在电话里笑:“就知道你这个点没睡,还在码字么?” 梁有意看了眼电脑屏幕,摘了眼镜放一边,淡淡的“嗯”了声。 草莓咳嗽了两声又问:“码什么的?是《斯文》还是……” “《斯文》。至于那个,我两天前就已经把它大结局了。” 那边又咳嗽两声才道:“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说了最起码也要二十万字吗?现在才三万多!” 她笑着道:“编编息怒,听我把话说完。我这边还有十九万的存稿,的确已经大结局了。” 草莓眨了眨眼,惊讶道:“这才十天不到,你咳咳——!” 梁有意皱眉:“你感冒了?” “咳咳!百日咳,难好。”草莓缓过了劲儿,说:“你把余下的稿子发到我邮箱,我先看看。” “我已经存到了u盘,不如找个时间亲手交给你。” “那么麻烦做什么。” “我最近老做噩梦,梦到自己被警察叔叔带到派出所了,他们还要告我传播低俗不良读物,侵害未成年人思想,让我坐牢……” 第164章 鱼儿上钩了(2) 她话还没说完,那边就笑了。 草莓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谨慎行事没什么不对。那行吧,明天下午,老地方见。” 等挂了电话之后,梁有意以手握拳做了个“yes加油”的动作。 似乎觉得抒情不尽,就离开了椅子在地上跳了两下,又觉得地板太硬,便把脚上拖鞋挨个一甩。 跳上了床…… 蹦哒了好一会儿,却感觉心里头的兴奋更强烈,那是一种被自己的成果所刺激到的自豪感。 她给俞扬发消息,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他。 小红帽:【有个好消息!】 可是消息石沉大海了,于是她又给他打电话,前两遍没人接,第三遍的时候打通了:“俞扬!猜猜我要给你一个什么惊……” “嘟嘟嘟——” 她看了眼被挂断了的电话,颇有种跟他杠上了的意思。 又打了两遍,提示关机。 “嗨呀?” 梁有意不信邪,这么伟大的时刻当然要找一个人类倾诉一下。 她趿上拖鞋,来到对门。 这个小区算得上是云城的高档小区之一,拍门的回音响彻走廊。 801的门迟迟才被打开。 俞扬穿着一身墨色睡袍,睡眼惺忪地蹙着眉,也不说话,看了她一眼之后,转身回屋。 “哎?我有个好消息!” 梁有意扭头把自家门关上,确定家门钥匙在手上之后,跟进去。 他站在冰箱前,拧开一瓶水。 “俞扬俞扬,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鱼儿上钩了!” “咕咚咕咚——” 日光灯下,男人在仰头喝水的时候,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她下意识进行吞咽,并且往冰箱里瞅了一眼,取出一瓶牛奶,刚打开了瓶盖凑上去要喝的时候,却忽然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梁有意:“我有点饿了。” 这个牛奶,好像就是他前几天一直让她每晚必须喝的那一种。 俞扬微拧着眉,把她手中的瓶子执意拿走,拿去……加热了。 他靠在流理台,一只手横抱自己的腰腹,一只手揉按眉心,说话时嗓音慵懒,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无奈:“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梁有意一愣。 她的手机没装出来,他家客厅也没有装时钟,稍加回忆道:“应该差不多快到两点了吧。” 他放下揉按眉心的手,望着她的时候态度很认真:“不是差不多快到两点,而是已经两点半了。” 梁有意有点尴尬:“这个时间好像也不算太晚吧。再说了,我们都是年轻人,夜猫子,大好时光不能虚度,老年人睡觉的时候,我们就要躁起来嗨到天明……” 俞扬懒得再听,把加热好的牛奶倒进了杯子里,递给她,走了。 “谢谢”已经到了嘴边,一见他走,她喝着牛奶“嗯嗯嗯”着亦步亦趋地尾随他进了卧室。 俞扬扑倒在床上。 这还没说上正事儿呢,他怎么就要睡了啊? 梁有意喝完牛奶就凑到床边蹲下去,兴致勃勃道:“哎,我责编给我打电话,约我明天见呢。” 淡淡的奶香味入鼻,男人面无表情、眼也不睁:“说完了?” “……” 几秒后,她推了他一下:“你好歹夸一夸我呀,我这么迫不及待的来跟你分享我的成果,我都兴奋的睡不着觉了你知道吗!” “那你上来。” “啊?” 俞扬半睁开眼,淡淡道:“你先上来再说,我边睡边夸你。” 梁有意:“……” 总觉得他想拉她上车,但她却没有一丁点有力的证据。 她轻轻咳了一声:“那个,现在好像的确是太晚了哈,那我等天亮了再来跟你说好了。” …… 第165章 他绅士而危险(1) 可俞扬募地低笑,寻到她的手腕扣住,一把就将她拽了上来。 在她惊呼时,他淡声道:“辛苦你了,你做得很棒,人又漂亮又能干,码字能力也非比寻常……” 这就夸上了? 梁有意嘴角的笑收拢不住,也就忽略了他搭过来的手臂:“够了够了,再夸我真睡不着了。” 他立马噤了声。 均匀的呼吸很快传来,她短暂默了片刻后道:“我要回家了。” “就在这里睡。” “……可是你家灯都没关。” 他从枕下摸出一个遥控器,随便摁了两个键,周遭陷入黑暗。 她挣扎了下:“我想翻身。” “别动。” “我……” “闭嘴。” 好、好吧,你的地盘你做主。 —— 第二日下午四点多,老地方。 草莓依旧珊珊来迟。 “又来晚了,真不好意思,最近新稿多,逮着时间就看一点。” 梁有意递上甜品单。 “学生党都读书去了,网文冷淡期,的确是出新书的好时机。” 草莓听此一愣,僵着脸色看了她一眼,就算学生党念书去了,但网文也不至于摊上冷淡二字。 九、十月份,也的确是写手开新书的好时机,这是不可否认的。 可是,总感觉她另有深意。 草莓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份甜品和一杯蓝山,笑道:“东西呢。” 梁有意递上u盘:“内里章节已经分好了,每章5000字左右。” u盘黑色,外表过份精致。 草莓笑了一下:“看起来是个好东西。”上面还有一颗碎钻。 梁有意道:“是吗。编编眼光一向毒辣,上面是南非真钻。” “不论是哪儿的真钻,只要沾上个‘碎’字那也就不值钱。” “说的是,那送你了。” 然后,梁有意状似很随意地问起这篇文在网站的反应如何。 草莓说:“还不错。关于收益这方面可能还要再等等。” 她点头表示理解,又问:“是在哪个网站发布的?书名和作者名是什么,我有空去拜读一下。” 恰逢服务生上甜品。 草莓脸上表情一顿:“你不是因为害怕做噩梦了吗,保险起见,还是不要看了吧,万一……” “噢,你说得对。”梁有意想起来还是一副很后怕的样子。 草莓笑:“我以前对‘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并不感冒。不过我现在看法变了。想不到,你写起这种文来也是有一手的。不过……你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梁有意眨了眨眼:“谁规定单身狗就不能写出好h文了?我身为单身狗就第一个不服气。至于速度快慢,你不如看我的黑眼圈。”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过了一会儿,草莓吃甜品的时候问:“这篇文结束之后,还要继续合作么?” “行啊。”梁有意答应的十分干脆,跟着话音一转:“不过编编你得先告诉我,这一本我大概可以分到多少钱,我好有个打算。” “总不会低就是了。”草莓知道她的意思,仔细一想,还是稍微透了点口风,道:“天大地大,网文界那么多的写手,也不是只有你一个文笔好的。对不对?” 稍一思索,梁有意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是,写手千万,能把h文写出精髓的一抓一大把,多小红帽一个不多,少小红帽一个不少。 而目前的sy,正以h文作为写作副业赚钱的写手大有人在。 “我只知道sy每组责编的手底下都有上百个写手,新老不一,扑街不一。可就是不知道,肯私下卖笔给编编的,又有多少人呢?” 第166章 他绅士而危险(2) 草莓脸上的笑意不减反深。 她并没有明确地去回答刚才的问题,而是略带委婉道:“大家都是为了能够多赚一点,也像你上次说的,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 目标是什么? 目标是你为了将要达到的境地或标准为之而奋斗。 而不是走歪路,抄捷径。 草莓走后,梁有意一个人坐了一会儿,直到另一人过来坐下。 她垂眸敛目,淡淡的问:“她会怎么样,他们……会怎么样。” 高峰期的奶茶店里很喧哗。 她的声音那么小,但还是被他听了个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他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不恰当的行为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可以有很多种,或轻,也或重。” 梁有意抬眸,含着些许水光的眼定定的瞧着他—— 宛若正义的执法者。 宛若不羁放纵的自由侠士。 宛若高不可攀的暗夜精灵,早已看透社会底层的邪恶和肮脏。 他代表着神秘。 只因…… 他体内存着一个有趣的灵魂。 俞扬说:“我渴了。” 她唇角有笑:“自己拿吧。” 等他把她杯子里剩下的半杯奶茶喝完之后,他才站起来,对她伸出了一只手:“看看成果去。” 她盯着眼前的手掌,白皙,又好看,像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她迟疑着,激动着,徘徊着,兴奋着,愧疚着,刺激着,期待着,却又畏惧着。 那些纵横交错的情绪过后,她兀自起身,刻意忽略,云淡风轻地看了他一眼,抬脚走了。 他轻笑,提着她的包,跟上。 …… 秋暮 灰蓝的天空,有斑驳的云,那云像心底的阴霾,黑暗的诡异。 靠近日的黑云,被金色的光芒所普及着,那光像神圣的照耀,照亮了潜藏在深处的阴暗。 店外,她缩了缩肩膀。 依旧穿着薄薄的宽松毛衣,领口一如往常,是她喜欢的v,锁骨精致,已经挡不住秋意的凉。 一件休闲外套披了上来。 梁有意微顿,感受衣的暖,似乎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 她低着头,可余光瞟向他。 黑色的鞋,黑色的长裤,黑色的打底毛衣,一尘不变。 他问:“准备好了吗?” 她反问:“需要准备什么?” 寂了片刻。 他淡道:“也对,不需要。” 然后又忽而淡淡的笑,笑里含着毫不掩饰的愉悦。 是啊,他当然愉悦了,因为他终于如愿以偿。 她将要跟他,进入他的世界。 梁有意拢了拢身上的衣物,粉嫩的唇弯出好看的弧度,她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包包:“走吧。” 她率先下了台阶。 听身后的他低笑着跟过来,大概也就几步的路程,肩被他搂住。 她稍稍皱眉。 他却嘴快先道:“有点冷了。但是这样,我就觉得不冷了。” 将好,迎面有情侣走过来。 勾肩搭背。 姿势雷同。 梁有意臊红了脸,想挣扎,怕引起注意,不挣扎,又觉得别扭。 只能加快脚步,期望他或因跟不上而选择知难而退。 她两步,他一步。 一直到了停车处,他的手臂才堪堪从她的肩上挪开。 他个高手长的,腿还很逆天。 难怪甩不掉他…… 然后,他主动走过去帮她打开副驾车门,微笑着,稍作颔首。 斯文而绅士。 绅士中,藏着神秘和危险。 梁有意上车,自问:是谁说西裤衬衫眼镜片是男人斯文的标配? 不,从这一刻不是了。 第167章 十二坡基地(1) 距离云城中心五十多公里外,正是传说中的云城十二坡。 重峦叠嶂,浓雾成霾,上坡无路下坡靠滚,这是传说中的样子。 可看见的是,峰峦不多,雾霾稀薄,上坡路藏在朦胧之间,左边是茂密的树,右边是潺潺的溪流。 她趴在车窗沿,看清亮的溪水之上像被洒了月光的冷:“这就是传说中进出不易的十二坡呀?” 他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柏油马路,温温润润的笑:“你真是宅得太久了,这是以前的说法,现在不是了。如果真的进出不易,那我们看到的路是哪里来的?” 他趁此看了她一眼,正见她撇撇嘴的可爱模样:“是小时候听隔壁的大爷大妈说的吧。” 一语中的。 的确是很小的时候,被老人家们总挂在嘴边的“谁谁谁家的小孩子不听话就送去十二坡”。 梁有意深有体会。 她笑说:“我们一路过来都没有商店和人家。住在这里会不会网络信号不好,还没有饭吃啊?” 倒不是抗拒,只实际上觉得这里过于偏僻。 虽然远离尘嚣,但却少了几分世俗的味道。 片刻,俞扬笑了,他说:“这里有商店。但现在时机不对,我们找个时间下次再来。” 然后他突然狠踩油门,夜风扑扑的刮进车内,梁有意连忙升上副驾的车窗,整理凌乱的头发。 “我说你这人,下次飙车的时候能不能提前知会我一声!” 她带了几许愠怒抬头,却见被疾速掠过的葱郁路边,闪过昏黄的一抹光景,好像是一处人家。 她立刻扭头扒起来看,但是车速太快了,车尾已是一片漆黑。 她重新坐好,听他说:“不用太过好奇,等sy的事情结束了,我会找时间带你过来。” 他的嗓音闷闷的,沉沉的,仿佛刚才那个屋子是他心中的隐晦。 梁有意好奇更甚,但却明智的选择暂且不问。 很快,车子停了。 停在一栋类似黑暗古堡样的建筑物前。 茂密参天的树,一簇簇比人还要高的不知名小草,破旧的信箱。 似乎还有忽近忽远的汽车鸣笛声飘了过来。 梁有意下车寻望,募地一愣。 那一片,灯火点点。 是列车轨道,也有郊外人家。 俞扬说:“过来帮忙。” 她扭头,见后备箱开着,里面是一些水果,一些衣服…… 梁有意眼皮一跳:“我什么时候说要现在就搬过来了?” 俞扬把装了衣服的袋子塞进她的手里,水果之类的重物他提着。 “难道你还想吃外卖?” “我……” “想不想吃野味儿?” “不想。” “谭哥做的菜?” “城里会做饭的多了去!” “锅巴。” “我还盐巴呢!” “是大锅煮的那一种,是在香城的时候,你吃过的那一种。” 梁有意犹豫了:“那、那我家阳阳呢?还有美人儿。” 俞扬笑:“它们早就来了。” 她咬咬牙。 这个男人,早就计划好了! 高高的围墙,黑黑的铁门,她跟在后面,边走边听他介绍。 “开门密码010203,不包括大院的话,房子占地八百多平……” “这房产是你的?” 他率先进入玄关侧身而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微笑邀请。 梁有意抿唇,走进。 “砰!” 她被这突兀的声吓了一跳,彩带漫天,有的落到她的头上,有的落在她的肩上,他也一样。 “欢迎小梁!” 第168章 十二坡基地(2) 敞亮的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玄关处谭哥的鼓掌声异常清脆。 梁有意笑:“谢谢。” 想不到还准备了迎接仪式,倒让她蛮惊喜的,尽管只有一个人。 俞扬往里走:“他们人呢?” 谭哥一边招呼她一边道:“杨妙可在她自个儿屋里待着呢。朱川在工作房,半小时前刚进去。” 然后扭头对她小声说:“就我一个闲人,等你们好长时间啦。” 说完,指着某一个方向:“美人儿和阳阳在那边玩呢!” 她顺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见那边是一座简易的室内宠物乐园,一猫一狗正玩得不亦乐乎。 梁有意骂:“没良心的狗!” 她声儿刚落,谭哥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小声笑道:“原来你当初在火车上说的是这个阳阳啊。” 梁有意:“当然了,不是这个阳阳,那还能是哪个阳……” 刚放下水果的男人看了过来。 阳阳,扬扬。 她心中一虚,募地就想到那些羞耻难言的梦,脸上红透。 一旁的谭哥眼珠子一转,大概是看出了些什么,抢过她手里的包包和袋子:“我帮你送屋里。” “唉?” 梁有意看着谭哥一溜烟跑上楼的背影,不自然地问:“我……在这里也有单独的房间?” 俞扬歪了歪脑袋:“当然。” 他笑着走来,两只手握住她的肩头,就这么眉目深深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直把她看得不好意思。 梁有意撇开脸:“怎么了?” 他淡道:“不知道为什么,从你踏进这扇门的那一刻,我竟然觉得你比平常漂亮很多。” 她忍不住了,噗嗤一笑。 俞扬也笑,丝毫不以自己说了拍马屁的话害羞,而是抬了手,捻起她乌发上的一片彩带。 他恍然大悟“啊”了声,下一秒竟带着一丝笑意赞扬道:“果然,人靠衣装,美靠彩妆。” 梁有意:“……” 这个男人,真是讨厌死了。 她重重地拍打掉他的手,没什么好气的道:“带我去看!” 俞扬看着自己泛红的手背,又瞧了瞧她怒意横生的眉眼,顿觉她的可爱娇俏,低低的笑出声。 “跟我来。” 她匆匆脱掉他的外套,随意往沙发上丢了过去,小跑跟上。 俞扬的脚步慢了慢,等她追上来时瞥了她一眼,沉沉的语气还夹杂着几分不解:“天冷了,为什么还要穿这么单薄?” 梁有意:“没钱买厚的!” 他眉峰一皱,更加不解:“你不是绑了我的卡吗?随便用。” 她不回答了,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一句:“关你什么事。” 俞扬被噎住。 他不明白,难道是自己表现出来想养她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这个女人,智商下降了吗? 一楼转角尽头。 面对着封闭式的门,梁有意研究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开门的办法。 机关呢? 按钮呢? 或者直接拍门? 她刚抬起手,俞扬就道:“门上两点钟方向,密码123451。” 梁有意挑眉,按上两点钟方向的六边形,手刚碰到就有了显示。 输入密码,门自左向右打开。 她愣住了,不自觉缓步走进。 成排成片的电脑屏幕,有的挂在墙上,有的摆在桌上,上面的尺寸大,下面的尺寸小,正中央约莫大几十寸的显示屏,代码跳动。 那些屏幕泛着莹白的光,将这片没有开日光灯的空间照得透亮。 悠扬的哨声,来自一人。 消瘦的年轻男子戴着耳机坐在椅子上,椅子往后一转,哨声停。 “俞哥、梁姐!” 第169章 ZC钻石级红客(1) 看到他们回来了,麻将哪里还管那些屏幕啊,连忙蹦哒过来,脸上都笑出一片褶子:“欢迎梁姐加入我们这个有爱的大家庭!” 梁有意无视,脚步没停,越过他走向那一台台电脑,缓慢巡逻。 我去…… 她这是倒霉还是走运,她到底是进了一个什么样的冒险组织啊? 烧菜特别好吃的大厨? 擅长伪装的暴脾气女孩? 被全球通缉的大神级黑客? 还有他们的神秘领导者…… “怎么样了?”他的声音淡淡的从后面传来,梁有意寻思折返。 麻将:“半小时前的动静,但插上去之后那边就没了反应。” 梁有意道:“她应该在修文或者审阅。这是sy每个责编的习惯,上次的初稿她也是这么做的。” 见两人点头,她又道:“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在香城时,江年的助手就跟我说过,遂愿人手底下有一个顶级厉害的黑客……” 麻将立刻举手,腼腆道:“是我是我是我没错了!”又兴高采烈地搓了搓手:“还有呢?” 梁有意看向俞扬:“既然是顶级黑客,要入侵一个普通人的电脑那应该再简单不过。所以,你们可以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明明在可以自己办到封杀非法网站的前提下,还要多此一举的让她来做这件事。 她早就该想到这个问题,可某个男人事前一直对她阿谀奉承,更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障眼法用的好了,她自然就降低了戒心。 被拆穿…… 麻将纠结地看向了俞扬。 当事者脸上神情不变,始终保持淡笑,墨黑的眼底有点滴星光,在凝望她的时候,显得异常明亮。 梁有意咬牙,她竟然在他这样的眸光里看到了“欣赏”二字。 该死的! 又入了他的局。 见她此时咬牙切齿的样子,俞扬把眉一挑,不确定地问:“你现在是不是认为自己中了我的计?” 她冷哼:“难道不是吗。” 俞扬听此忍俊不禁,懒懒地倚坐在桌沿上,回:“当然不是。” 她懵然一愣。 如果不是,那是什么? 然后,他缓而道:“曾被全球黑客通缉的zc,也不过是千万黑客中异常优秀的一员罢了。” 梁有意又是一愣。 这时,麻将再次举手,颤颤巍巍的解释道:“那个,zc是我名字的首字母。其实,这件事说到底是因为我才让俞哥想到梁姐你……” “咳!” 俞扬及时出声打断,长长的睫毛心虚一眨,见她脸色难看,连忙温言挽救:“我真没骗你。” 梁有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他因为她的关系接下sy这份差事是不假,但邀她共事的原因却是因为麻将遇到了他的仇家。 她重重一哼:“你继续说!” 麻将被她这语气吓一跳,见俞扬并不反对,便磕巴道:“俞、俞哥想到梁姐你的职业,便、便准备借此机会将你揽入麾下。” 俞扬补充:“我的初衷,仍旧是为了你,并不是为了帮麻将。” 麻将:“……” 感觉内心受到了零点几的暴击伤害是怎么回事? 梁有意表面还在气着,但心里却有了一丁点松动。 仅仅是因为他一句话吗? 为了她…… 她敛下眉眼,眼角余光随意一瞥时,但见其中一电脑屏上异样,下意识看向其他,头皮一炸。 “什么情况?” 第170章 ZC钻石级红客(2) 将近百来台电脑屏幕,都不约而同地先后显示出了同一幅画面。 红色的圆点,绿色的线条。 “是我的宝贝儿!”麻将惊呼时已经扑身坐到了椅子上,十指翻飞间眼花缭乱的让人应接不暇。 梁有意一瞬看愣。 那些圆点不停变换着位置,像在下跳棋,而那些线条也在不停弯曲快速移动,像在玩贪吃蛇。 一个一个,吃掉了圆点。 膨胀了…… 就在屏幕中央爆开! 又是循环的点,循环的线。 而在她的身边,还可以听到温润的男声含笑淡道:“怎么样,多亏了你的慷慨帮忙,终于让他有了报一箭之仇的好机会。” 梁有意目光滞缓,几秒后才对上了男人那双墨黑的眸子。 俞扬眨了下眼睛:“多谢。” 诚心诚意。 她挪开眼,重新看向电脑,有的已经演变成密密麻麻的代码,有的直接出现了绿色感叹号。 “它们代表什么意思?” “绿色感叹号,代表敌人对这种病毒束手无策,直接放弃。七彩代码表示敌人正在进行反抗。” “什么病毒这么厉害?” “麻将自创,听说……我听他说的,叫zc版贪贪贪吃蛇。” 梁有意眼角一抽。 并不认为是俞扬结巴,而是无语麻将这个奇葩的起名废。 俞扬继续:“最初,他入侵的是另外一个编辑的电脑,发现了让他熟悉的防御踪迹之后,他当天就找到我,说怀疑sy员工所涉及的非法网站背后,是一群黑客在支持他们操作非法营业。 所以上月月底的前几日,我应他所求,带他挨个潜入sy编辑的家中寻找线索,可踪迹寥寥,等待敌人露出马脚,这样浪费时间无疑是很不明智的选择。” 说到这里,梁有意恍然,她接住他的话头:“然后你们想到了这个办法,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 他坦诚回了一个字“对”,很快补充道:“但不是利用你。” 梁有意又偏头看他一眼,眼神轻佻,像在反问:有区别吗? 俞扬尴尬一笑,再次被噎住。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梁有意将视线下移,放在麻将纤瘦的手上。 她问:“他们反抗有用吗?” 俞扬眯着眼看代码屏幕,嘴角添了丝冷笑:“垂死挣扎而已。” 要说,十年前的黑马zc是黑客界的佼佼者,那么现在的zc便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梁有意舔了舔微干的唇,忽而随口问道:“这样厉害的人物,为什么会跟了你,成为你的手下?” 俞扬眼尾上挑,暂不说话。 倒是麻将百忙中抽空道:“我那个时候被全网黑客驱逐,甚至遭遇境外人肉,一度怀疑自己的生存价值,是俞哥开导我。他说,与其做那低级黑客,倒不如加入反黑客联盟,所以现在,我已经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钻石级红客大神。” 红客,她有所耳闻,是为维护国内网络安全的黑客演变定名。 又过了一会儿。 一连十数彩色代码屏幕全部变成了绿色感叹号。 梁有意忍不住打个哈欠,摸摸肚子道:“一群菜渣,不看了。” 扭头就走。 片刻,俞扬轻轻一笑:“看来,她并不反感这些东西。” 麻将笑嘻嘻附和道:“梁姐的内心正义感强着呢,我从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知道了。” 俞扬笑意微敛:“是吗?你的眼睛还有穿心透视的功能?” 麻将憋屈:“……” 俞扬拍拍他肩膀:“我让谭哥等你,忙完早点吃饭早点休息。” “谢谢俞哥!” 第171章 两个房间是相通的(1) 两米大的床,床头柜,双开门立体衣柜,电脑桌,化妆台…… 梁有意很满意:“这房间才打扫的吧?清新剂的味儿有点重。” 本就刚吃完饭没多久,俞扬指尖痒痒的点了根烟,吸了口,往她那边吐烟圈时笑意染上眉梢:“是有点重了,我来中和一下。” 男人的脸朦胧在一片淡薄的烟雾之后,额前细碎的刘海垂下,敛住了眼底暗藏的几分算计。 梁有意以手扇了扇,道:“谁让你在我房间里抽烟的?” 这男人好生不要脸,明明自己想抽烟,还拿中和清新剂做幌子。 她推开窗户。 外面月亮高挂,秋风凉凉,枝头的叶子微微拂动,空气恰好。 不禁惊叹“好舒服”! 未成想俞扬募地低笑:“多大的人了话也说不清,让人误会。” 梁有意眸光一闪,不禁想到写文的那几天,脑中画面飞转。 跟着扭头啐他句:“下流!” 他却耸耸肩,不说话了,在她眼里是默认,可他却不认为。 俞扬捻灭烟蒂,走过去把窗户关上,在她出声之前淡道:“你穿得太少,吹太久要着凉。现在时间不早了,应该洗洗睡觉。” 因着前面那句话,梁有意觉得心里暖暖的,小声嘀咕一句“跟我爸一样啰嗦”然后去床边翻袋子找衣服,问:“卫生间在哪儿?” 话落,房内突然异响。 她动作一顿,闻声回头,见他所站的那处墙壁,开了一道门。 瞧她不动,他淡声催促:“不是要洗漱吗?卫生间在这里。” 梁有意快速眨眼,低下头继续找衣服,心不在焉地想,妈耶,这到底是个什么奇葩地方,卫生间还得弄什么机关密室的构造。 可当她抱着东西进去时,才知道自己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因为,这是另外一间卧室。 整体偏暗色格调。 不是黑,就是灰,偶尔能见的绿色,还是房间里的盆栽。 “这是……你的房间?” “唔,显而易见。” 俞扬转进镂空隔断,很快传来些许声响,他忽道:“人呢?” 还处在哔了狗状态的梁有意稍稍回神,咬牙跟上去,质问:“为什么我房间在你房间的旁边?为什么两个房间是相通的?” 他拿着一瓶vv沐浴露:“这样比较方便。喏,你要的味道。” 扑鼻的清香飘来。 梁有意愣愣接过,见他已然要出去,立马追问:“等等,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方便什么。” 他脚步停下,也不回头,耳廓后浮现浅浅的粉,音色温润:“等你洗完出来再说。” 狡猾的男人! 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愤愤关上门,细细观察,虽不是第一次用他的卫生间,但显然比城里801的卫生间更要凸现他的性格。 没有任何护肤品,只有vv限量版沐浴露和一瓶男士洗发水,柜子里的剃须刀像定制,很特别…… 简单,沉闷,但胜在讲究。 洗漱完之后,她顺便把换下来的衣物塞进洗衣机。 出去却没见到他人。 梁有意无所事事,继续观察他的房间,顺便深刻分析他这个人。 真正干净的男人一般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比如:枕头套,床单,内衣抽屉,还有他的卫生间。 索性,他的床单很整洁,枕头套气味清淡,可见他是真的爱干净,而不是表面做样子给她看。 梁有意若有所思,随手打开衣柜底下的抽屉……记得在香城的时候,他曾经帮她手洗过衣物。 而且,洗得挺干净,有香味。 这样就让她很好奇了,他自己的贴身衣物是手洗还是机洗啊? 完了完了,好奇心止不住。 不然…… 也闻一闻? 第172章 两个房间是相通的(2) 香味重的一般都是手洗,香味淡的那肯定就是机洗了。 可是…… 妈耶,这变态的举动,她脸红成一片,怎么感觉有点兴奋…… 太羞耻了! 刚把那衣物凑近准备闻闻,她又立刻一脸嫌弃的将脑袋后仰,烫手山芋一样的塞回抽屉里。 算了算了,她一根正苗红的大好女青年,做什么干这个猥琐事。 抽屉合上,她悻悻站起。 刚一转身却吓了一跳,捂着心口后退:“我天,你吓死我了!” 说完,心里一咯噔。 妈惹,他来多久了,该不会看到她刚才变态的举动了吧? 俞扬有点好奇,稍微歪了下脑袋看了眼被关上的抽屉,又抬眼向她看去,眼底揶揄:“你在……” 梁有意:“我什么都没干!它掉在地上,应、应该是你家美人儿挠出来的,我就把它塞回去!” 对不起了,美人儿。 可是,他到底有没有看到啊? 万一看到了…… 俞扬长“哦——”了一声,喉间有潜藏的笑意,他晃了晃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刚去拿这个。” 他坐到床尾,双膝并拢,将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摁下开机。 见此,梁有意松口气,确定他应该没有看到刚才的事儿。 也对,假如真的看到,怎么也不会这么淡定,起码要骂她一句女流氓、女变态、猥琐女才正常。 “你过来。”他忽然唤她。 “干嘛啊?我要睡觉了。”她不甘不愿的走过去弯腰一看—— sy作家登录…… 俞扬说:“账号,密码。” 梁有意咬唇,脸色难看:“你这是干嘛啊,我不要登。” 她刻意关掉手机,不看扣扣不看微信,就怕草莓质问自己,因为她还没有做好面对的准备。 他短促的一声笑,说:“我的意思是,你该码字了。” 梁有意:“……” 不等她懵逼回神,他就把电脑摆到床上,叹息道:“算了。” 说完起身,越过她去柜子里取出浴袍,进了隔断后的卫生间。 关门声传来时,梁有意脑子瞬间清明,这男人有病吧,被读者催更新就算了,他竟也掺一脚! “神经病!” 她碎碎念一句,原路返回,却发现两屋相通的门已经关上了,四周没有开关按钮,就连其他特殊的符号、形状印记都没有。 “什么情况啊?” 她索性放弃,从正门离开,但见隔壁的房门已被一把锁铐住。 “你二大爷的……” 她唯有傻眼,闻楼下谭哥的笑声传来,便探头一瞧,正好跟仰面扭动脖子的麻将,视线对上。 “嗨!梁姐。” 谭哥也望了过来:“小梁还没睡啊,下来喝一杯促进睡眠!” 她嘴角轻轻一抽,自己现在可是穿着睡衣呢,有心无力:“我就出来跟你们说个晚安,睡了!” “哦,那晚安!” “梁姐好梦啊!” 梁有意回到屋里,关上门,直接到隔断后质问:“俞扬!你怎么把我那屋门锁了?神经病呀。” 大晚上,她只能压低嗓门,未免搞出太大的动静招来其他人。 里面没人说话。 梁有意气得一跺脚,扭头转出隔断,看了会儿床尾的笔记本…… 登录后,作家后台一片安静。 并没有她想的比如“您的作品已被屏蔽”或者“亲爱的作者,您的责编给您发来一条消息”。 俞扬出来时,房间里正有舒缓悠扬的音乐播放,像催眠曲。 而她,趴在床上。 两只小腿翘起来,来回晃荡。 右手葱白如玉的食指指尖在键盘上缓慢移动,点着,嘴里念着。 “s-w-e-e-t……” “甜的?” 第173章 他的糖不能乱吃(1) 梁有意闻声一顿,一秒后又重新开始晃腿,头也不回道:“明天我男女主发糖,当然是甜的了。” 发糖? 俞扬不解,系紧了浴袍带子。 他站在床尾弯腰眯眼一瞧,竟是扣扣聊天界面。 xx:[大大啥时候发糖呀?] xx:[想看我家男主大展雄风把我家女主扑倒哈哈哈哈哈!] xx:[依我看,目前这剧情他们连牵小手都没机会。沮丧.jpg] 小红帽:[谁说的?十二点后咱就发糖信不信?毕竟我们要谈的是甜甜的恋爱!sweet!] xx:[啊啊啊!我要等更。] xx:[明天礼拜天,哦耶,大大太给力了。奸笑.jpg] 赞美之词还在继续…… 他直起腰,挑眉问:“十二点之后你的男女主要玩亲亲了?” 她笑嘻嘻的“嗯”道:“总吊胃口也没意思,偶尔还是要来点火花嘛,给咱们男主一点甜头。” 他淡淡的笑了:“是吗。” 梁有意舔了口棒棒糖,指着合上的机关门道:“那怎么开的?” 俞扬募地睁大了眼,墨黑的瞳仁微微一缩,盯着她左手捏着的那根棒棒糖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从哪儿拿的?” 难怪她方才只用右手在敲字。 听他的语气微有异样,梁有意奇怪回头,棒棒糖咬在嘴里,含糊不清道:“你抽屉里的。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儿童心,星空棒棒糖,其实这个真不好吃,太甜了。” 话落,棒棒糖就被夺走。 “嗷——”她拧着一双美人眉惨兮兮的叫了一声,指尖触碰到嘴里差点被磕掉的几颗门牙。 “俞扬!” “你不能吃这个。”男人下意识已经把棒棒糖含进自己的嘴里。 梁有意都快被气死了,一股脑爬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推了他一把,就要去床头柜再拿一个。 俞扬连忙拦住,指着另外一个床头柜急声说道:“那里面有!” 梁有意:“……” 他眨了眨眼,解释:“你不是嫌这个太甜么,那个是酸甜的。” 片刻之后,等吃上了嘴,她才想起来问:“对了,这个包装纸怎么跟我以前买的不一样啊?” 没有商标,没有包装盒。 俞扬心想,明知道包装不一样你还吃,智商呢?警惕呢? 他心虚的回答:“山下那商店里买的,我也不是太清楚。” 此事作罢。 梁有意让他把门打开,并且告诉她开门的机关在哪里。 他若无其事看她一眼,见她白皙的脸上已经泛出淡淡的红晕,可偏偏她好像一点异样感觉都没有。 俞扬答:“你那屋才摆好家具不过两天,最好等等再住。” 梁有意皱眉:“那我……” 她话语一断,恍然大悟,僵了两秒后合上笔记本:“好你个俞扬又套路我是吧,你想都不要想,今晚我睡床上,你去睡沙发!” 说话间,她已经爬上床,不放心似的还把被子左右压在身下。 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嘴里的棒棒糖咬得咯嘣作响。 约莫是把它当做俞扬脑袋了。 而俞扬却是淡淡一笑,他拿上笔记本朝沙发走去,悠闲坐下。 他说:“你不是早困了么,先睡吧,12点我帮你发文。” 梁有意:“不要……” 嘴上说着不要,可是眼皮却越来越重,她在想,为什么她刚刚把糖给吃了,困意就来了? 明明方才,她还很有精神。 明明方才,她还感觉到骨子里涌上来些许澎湃的兴奋感…… 该死的。 这个糖、这个糖有、问题。 第174章 他的糖不能乱吃(2) 好像很久,也或许只是片刻。 午夜十二点一过,他把她早就准备好的三个章节给发布了。 他轻手合上电脑,来到床边。 房间里针落可闻。 床上那人儿唇微张,鼾声娇媚入耳,脸颊透红一片,眉眼却很安静,仿若贪杯喝醉了酒的醉美人。 “笨蛋。” 他忽而低低笑骂了一句,稍稍弯下腰,伸手拿走她指间的糖棒。 甜欲、酸眠。 这些糖放在这里很久了,他只知道效果,但却从来没吃过。 本想找机会拿去山下还给他。 未成想…… 俞扬几不可见的皱眉,墨黑的眼底渐渐酝酿出些许殷红血丝,他眉目深沉地看着床上的人。 想起方才,从她嘴里夺下来的那半颗棒棒糖,被他完全吃掉了。 这效果,意料之外的好。 约莫十分钟后。 床畔边的垃圾桶内,已经被丢进去了好几根棒棒糖的糖棍。 他轻扶额角,脑袋昏昏沉沉。 竟一头栽在枕上。 困顿来袭时,身旁那沉睡的美人儿忽然有了些许动静,手脚并用着过来,似往常,却又明显不同。 俞扬暗道该死,恍然自问,她到底吃了几根星空棒棒糖? 他想开口说话。 但反抗不了,只能低低呜咽。 下一秒,意识全无。 …… 迷迷糊糊间。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坠落,随着“咚”一声落地后,踏实了。 身下的床板好像是硬的,她现在趴着睡,半边脸贴在上面,稍微挪动一下,触感冰冰凉凉。 脑子里闪过一断冗长的梦。 浮沉,而愉悦。 缓缓睁眼,入目的是暗色大衣柜的柜底和她打开过的底裤抽屉。 手腕一动,麻木感袭来。 梁有意皱眉,“嗷嗷”哼唧着从地上爬起,一见四周,woc! “什么情况。” 她怎么从床上掉下来了? 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脑门,她不禁回想到昨晚,前后吃了一根半的星空棒棒糖和一根酸甜的棒棒糖。 那糖,有古怪。 沙发上并没有俞扬的身影,机关门也已经是打开的状态。 现在早9点,梁有意起床。 换衣服的时候,领口不小心碰到下嘴唇,感觉细微的疼痛。 指腹一摸,好像有伤。 去刷牙洗脸的时候,她凑到镜前照着细看,伤口已经结了血痂。 出门时探头往楼下看了一眼。 搞不懂这么大的地方,还要建六层干什么,建六层就罢,好歹装个电梯呀,跑上跑下累死人。 餐厅里。 看她下来,坐在桌旁的杨妙可就重重地冷哼一声,“真能睡!” 梁有意无视。 但却在心里道:姐姐又没睡你家的床,干你屁事。 她径直走进厨房。 见谭哥哼着小调,腰间系着一条粉色围裙,正做着早餐。 “早啊。”她凑过去,顺手捻起一片刚煎好的培根吃了。 小调一停,谭哥笑道:“就快好了,去外面等着准备开吃。” 却不经意间发现她唇上伤口。 “你怎么也……”欲言又止。 她面露疑惑:“啊?” 听外面的说话声,就又捻起了一片培根,回首往餐厅看一眼,正见刚过来的麻将跟杨妙可说话。 她笑了一声,把脑袋转过来,随口一问道:“俞扬呢?” 谭哥一愣一愣的,拿着锅铲指向窗外稍远处的小片竹林。 “去练功了。” 她脸上表情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摆摆手往外走:“我去看看哈,顺便叫他吃早饭。” 第175章 互相伤害啊(1) 再次经过客厅时,杨妙可于今天第二次重重冷哼,故意挥倒了手边的拐杖,并对她命令:“喂!你没看见么,给我把拐捡起来。” 梁有意停下脚步,眸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是腿残,不是手残。敢让我捡,看来是脑残。” 杨妙可怒:“你……” “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还要去竹林喊你家俞哥吃饭呢。” “你算老几,有什么资格一大早上去打扰他!麻将你去喊。” 一旁的麻将:“……” 梁有意前后睨了二人一眼,心道你家俞哥不就是遂愿人吗,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又不是神。 真想怼小姑娘一句:你家俞哥昨晚还被我赶去沙发睡了一夜呢。 有啥了不起的。 她轻轻哼笑,没再搭理,晃悠悠往外走,充耳不闻身后叫喊。 那小片竹林很茂密,是大院子里第二处风景地,而第一处,就是她房间的窗户打开看到的那一处。 竹叶簌簌落下。 它们在地上铺了一层绵软,踩上去的时候脚感新奇。 而他,正趴着、双手撑在那厚厚的枯绿竹叶之上,一起一伏间肩甲背上的蝴蝶骨凸起好看的弧度。 梁有意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妈耶,这男人…… 她嘴里发出一声低低惊叹,好似随风而去,飘进男人耳中,他果然动作一顿,僵了两秒后又重新伏下身去,继续做了十几个才起来。 有光透下来,伴着竹叶,落在他汗涔涔的脊背上。 竹叶被汗水浸粘在上面。 俞扬翻着手中的长袖卫衣,觉得后背有些痒,于是腾出一只手要伸到后面,却有人比他更快。 那削薄的指甲轻轻扫过那儿。 俞扬抿紧了唇。 然后,她捏着一片竹叶送到他面前,笑得时候,唇上血痂碍眼。 “愣着干什么,谢谢我啊。” “……” 他不说话,疏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套衣服,刚套上头,忽听她狡黠一笑,下一秒衣服被锁紧。 俞扬蹙眉:“松手。” 此刻,他的头和双手都被控制在卫衣内,是以看不见外面情况。 梁有意得意挑眉,调笑:“你叫我松我就松啊?我偏不。” 手腕一转一拉,本以为可以看到他身体失控前扑的搞笑一幕,却不料他竟纹丝不动,如同木桩。 她顿感一股兴趣上头,手上使劲儿的时候,视线就落在他绷紧的后膝窝处,立刻抬脚袭去…… 但听他募地沉冷一笑。 接下来的情况,便再不受梁有意控制了,因为男人的反抗让她始料未及,甚至自己的柔道六段在他面前竟毫无施展的机会。 两只手腕被他单手牢牢扣住并反剪在身后,梁有意正要呼痛。 下一秒,卫衣当头罩下。 她只匆匆看见一眼男人英俊清冷的面容迅速逼近自己,出于自身本能睁圆了大眼:“我……” ……真特么的哔了狗。 唇上那伤一痛,腥甜入嘴,她发出意味不明的“呜呜”声,疼到眼眶里的泪水滚落眼角。 想抬脚反击,但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说:如果你不怕死的话…… 妈耶,她到底惹到他哪里了? 不就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嘛。 她都没有拼尽全力! 俞扬松开她顺势套上卫衣,无比淡定地垂眸欣赏她弯下腰,毛绒绒的脑袋从衣服里退了出去。 乌黑长发乱成狗,凄凄惨惨的眼睛里还有泪光。 他眸色一深,眯起了眼。 她本要控诉他,却在瞧见他唇上鲜红血珠时下意识选择闭嘴。 好吧,扯……平了。 他们两个,这是在互相伤害。 梁有意心里忐忑,长长的睫毛扑闪,躲避他危险的眼神:“我就是过来、过来喊你吃早饭。” 片刻,他才淡回:“嗯。” 第176章 互相伤害啊(2)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早上的那段小插曲也似乎被两人遗忘。 他们刻意做到互不说话,但二者下唇相似的伤,却是在明晃晃的告诉他人——有奸情。 黄昏时分。 “四点多啦!”她坐在电脑前抻了个懒腰,打哈欠的时候不小心扯到唇上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梁有意摘掉眼镜,一边舒展四肢一边走向机关门,手掌贴在上面静止不动五秒,门就开了。 真是奇葩的开门方法。 她房间的门仍旧被锁着,或因早上的事情,她也没机会跟他理论要他把钥匙交出来。 所以此刻,当看见他懒懒地趴在床上睡觉时,露出略带倦容的半边俊脸和可怜兮兮的受伤唇瓣。 她竟然莫名觉得心情愉悦。 当下傲娇的“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间。 而床上的男人,在同一时刻缓缓睁开眼,眸中血丝密布。 过了一会儿,等那殷红血丝渐渐褪去时,他才翻身平躺,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古朴色泽。 想到昨夜。 自己从迷糊中艰难转醒时,颈窝一片湿濡,耳朵被呼着热气,那要命的女声还在娇喃,“扬扬~” 她理智全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会趁人之危。 也做不到趁人之危。 因为他脑子还在昏沉着,全身使不上力气,他当时想,算了,随她去吧,任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她…… 太放肆了。 于是他试图反抗,但被她凶巴巴地扇了一巴掌,他难以置信,难道酸甜的睡眠棒棒糖对她没用? 不然怎么手劲儿这么大。 她又恶狠狠地警告他,“还敢咬我?反了天了。我是你主人,你必须要听我的明不明白!” 他气极反笑,正想说“我可不是你的那条蠢狗”,谁知她竟张开嘴巴,獠牙毕露,咬了下来。 这叫什么事…… 原本他只是觉得晚上有她陪着会使得自己的睡眠安稳一点,可他到底低估了她作乱的本事。 好像过了好久好久,终于等自己蓄够了力气,手推脚蹬的,最后把她连人带被赶下了床。 她掉下去的时候痛呼了一声。 然后便没了音。 他还是有点担心她,便撑着无力的身子爬起来,稍加整理位置尴尬的衣物,系上散开的浴袍带子。 亦步亦趋的走过去。 却见她整个人以一种十分搞笑的姿势趴在地上,鼾声时重时轻。 他轻轻一呵,无奈低笑。 这女人真是…… 到了下楼的时候,正好跟刚刚起床的谭哥碰见了。 谭哥看到他时十分诧异,问他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也是,没有任务的时候他很爱睡觉,不到日上三竿不会起床,但好像在遇到她之后,就变了。 便回,“我去竹林。” 他们都知道,他时常会去竹林锻炼身体,时间段不定。所以谭哥并没多问,而是关心道,“俞哥你最近上火?一晚上嘴巴都破了。” 他正一脚一脚的下着楼梯,听到这个话,差点没直接栽下去。 要知道,他现在仍是无力的。 外面的天还没有大亮。 他来到竹林,同以往一样舒展全身筋骨,可在锻炼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想到她和她的无礼。 一直到她来了…… 俞扬盯着天花板默默的想,这个女人肯定是自己上辈子欠她的。 他认命叹息,坐了起来。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快到五点钟。 窗外晚霞成片。 他睡了一天,也该起了。 第177章 俞哥哥,对不对呀?(1) 基地的灯大多都亮了,宠物乐园那边一猫一狗玩得尽兴,客厅的方向还时不时地传来说话声。 “顺子。” “还有顺子啊,我要不起。” “三拐两。” “你怎么老是这个牌!” “你管我,一张。” “你!你到底会不会掼?” “哎哟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敢情吃不上我的牌还怪我咯?” “梁有意!” “哎,姐姐在呢。” 听到此,俞扬才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抬手招了美人儿过来,碰它的耳朵,宠溺道:“瞧她,调皮得很,就跟你一样。” “噢呜~” 旁边的阳阳凑过来,摇尾巴。 他嘴角温柔的笑意顿收,一脸嫌弃的啧道:“边儿去……” 阳阳凶:“噢呜噢呜噢呜!” 乍一听到爱狗的叫喊,梁有意扭头望过去,扬声道:“那谁,你别欺负我们家阳阳,我还指着它以后给我当嫁妆呢。” 嫁妆? 看着已经和美人儿去玩耍的狗狗。 俞扬若有所思地想着:嗯,到时候她嫁给他的时候,的确可以把这只蠢狗好好的打扮一下。 杨妙可嗤笑,呛她一句:“把二哈当嫁妆?指不定新房一夜之间变旧货市场,谁娶你谁倒霉!” 梁有意眼尾细起,等麻将出完牌之后才把手里的最后一张给丢出去,咬字危险:“干你屁事。” 杨妙可瞪着眼:“你……你怎么又没牌了,麻将?” 麻将讪讪咧嘴,事不关己:“是谭哥先走的单张。” 谭哥耸耸肩,把剩下的牌往矮几上一丢,撇嘴道:“吃饭了。” “哦耶!终于可以吃火锅啦!”梁有意捂着肚子站起:“好饿好饿。” 麻将连忙跟上:“梁姐!谭哥自创的火锅底料超级超级棒!” “是吗,跟你自创病毒是一个意思吗?世间绝无仅有?” “嘿嘿,梁姐真会夸人。” …… 还坐在沙发上的杨妙可两眼红红地看着这一幕,老血梗在喉间。 凭什么这女的一来,就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凭什么这女的就可以跟俞哥住同一个屋。 她咬牙抄起拐杖站了起来。 在这里,她是跟着俞哥时间最久的人,她绝对不会认输,更加不会把自己的地位拱手让人! 可等她要入席时,却发现自己的座位被抢了:“梁有意!” 梁有意被吓了一跳,等杯子里的酒斟满了才放下酒瓶,以手拍着心口道:“老年人经不起吓啊,再有下次我可就生气了。” 生气的后果很严重,会把你写进小说里,成为我女主的…… “你坐得是我的位置!”杨妙可的拐杖在地上用力一跺。 妈耶,这小姑娘真是奇葩。 梁有意不跟她计较,瞪了她一眼之后就要挪位置,这时,刚洗完手过来的俞扬道:“坐这里。” 餐桌是8人桌。 杨妙可和麻将一边,谭哥和俞扬一边,而梁有意独霸一方,她饶有兴致地看了眼右侧的俞扬。 举杯凑上去道:“来来来,咱们先走一个。” 却在他举杯靠过来的时候方向一转,跟麻将碰了杯。 俞扬的手僵在半空:“……” 蔬菜下锅,两分钟前的羊肉卷也已经熟了。 梁有意:“动筷子呀来来来,大家不要客气。” 杨妙可到底没忍住:“你这女人能不能闭嘴好好喝酒就行?搞得跟你家一样,谁要你招呼!” …… 第178章 俞哥哥,对不对呀?(2) 几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麻将桌子下的脚轻轻踢她一下,立马引来杨妙可不满:“你踢我干什么,我哪里说错了!我们才是这里的主人,她凭什么坐主位?” 谭哥品了一口酒,难掩烦躁:“杨妙可你消停会儿成不?” 从之前玩牌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掐着人家梁有意不放,他们也都看在眼里,人家小梁处处让她。 可是现在,她却得寸进尺了。 杨妙可:“俞哥都没说话,你叨个什么劲儿!我就要说她!” 谭哥无语了,索性闭嘴。 这时,麻将悻悻道:“梁姐你别生气,妙可她还小。” 说完,看了眼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俞扬。 他只吃着菜,并不发言,偶尔夹上两片羊肉卷给梁有意,杯子里的酒也已经见底,谭哥给他满上。 这会儿,梁有意终于咽下嘴里的食物能捞到机会发言了:“我竟然不知道在这里吃个饭而已还要那么多规矩,你们家俞哥也没跟我说过。” 然后,她轻笑继续:“至于我现在坐得这个位置,不好意思,是你们家俞哥让我坐的,你要是有意见不如跟他提?” 说罢,她看向俞扬,顺便执着酒杯靠过去,一双大眼勾魂夺魄的放电:“俞哥哥,对不对呀?” 她嗓音娇软,像极了昨晚喊他扬扬的时候,听得俞扬心尖一颤。 酒杯相碰时,他唇角一扬,墨黑的眼底似藏着浩瀚辰星,他仰头饮尽杯中酒,饮得时候看着她。 视线一撞,隐有火花。 他将已经空了的酒杯随意往桌面上一放,杯底和刷了漆的梨花木相碰时发出“噔啷”的声响。 犹如一记无言的警告,让另外三人不由自主的手脚一凉。 其实俞扬很少发火,但只要沉默寡言时,就特别让人害怕。 那是一种无形的威严和震慑。 最后,也不知道这顿晚饭是在什么情况下结束的。 反正,杨妙可后来就没说什么话了,早早的拄着拐杖离了席。 最后的最后,麻将也喝起酒,和谭哥两人说起各自的初恋,麻将的初恋是个网吧收银,谭哥的…… “老子的初恋总特么的还没发芽就被无情地扼杀在泥土里了!” “咳——” 梁有意被呛住了,见他们都望过来,酡红着脸解释:“我可没有笑你,我只是被酒给呛住了。” 谭哥摆手,表示“没关系,你笑也可以的”,然后壮士扼腕般的举杯痛快一干,眼中浑沌,苦口婆心地道:“小梁啊,找对象就要趁着现在年轻,免得到了我这个年纪那真的是……一言难尽啊!” 梁有意貌似也有点醉,翘着兰花指傻滋滋的道:“我不怕,我要是找不着、嗯找不着相好的,我就找你们家俞哥算账……” 话音一转,竟又开始对着俞扬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矫揉造作的放着电:“俞哥哥,对不对呀?” 俞扬听此眉梢一挑。 他早就不喝酒了,方才点了根烟静静的听他们聊着天,聊得内容没什么不对,可这女人怎么就把话题扯到他身上来了呢? 他眯着眼,吞云吐雾,唇角扬起的弧度极浅,声色也很淡:“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就没关系啦!”她突然变脸,用力拍桌,筷子都滚掉地上去。 麻将恍惚嘀咕了句“梁姐你别激动,我来帮你捡”…… 梁有意笑了声,一边夸他能干一边看着俞扬摇头,道:“你把我忽悠进来,算计我做你小弟。害我相亲失败,搞不好以后连谈恋爱都没有时间……是不是和你有很大的关系?你该不该负责?” …… 第179章 酒这个玩意儿沾不得(1) “该!”俞扬还没发言,谭哥就跟着拍了下桌面:“这事儿俞哥绝对跑不了!他该负责!” 俞扬睨他一眼,没什么情绪的又看向她,眼底有不明意味,他捻灭烟蒂,淡道:“该睡觉了。” 一听这讨人厌的命令口吻,梁有意一下子就炸了:“我不!我还没喝尽兴,我还没醉,还能再干三大杯!来……唉,麻将呢?” 这会儿,几人才想起来,方才说要捡筷子的麻将不见了。 她低头到桌下寻找,等看到抱着桌腿呼呼大睡的人时,愣了两秒捧腹大笑:“我的妈哈哈……” 她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可是很快,她就抬手欲遮不遮地挡住了嘴,扭曲着一张小脸,又哭又笑地道:“妈哎不能笑了,我嘴唇又流血了哈哈哈哈哈。” 谭哥抽着烟:“……” “哎。” 俞扬低不可闻的叹气,嘱咐了半醉不醉的谭哥几句,到底……强行带着某个笑疯了的女人上楼了。 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一路上不是“哈哈哈哈我真的快不行了”就是“完了完了肚子都笑抽筋了哈哈哈哈”…… 俞扬拧着眉把她放倒在床上。 低低道了句“这个女人,一喝酒就原形毕露”后钻进卫生间。 今天本就出了不少汗,当然要洗个澡才睡得安稳。可是,当他从卫生间出来时……懵逼了。 “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它永远不会堵车——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我马上就到家了——” 床边的地上,是她的长裤。 她长发散如海藻,站在床上掀起宽松的毛衣下摆,揪成一团当做麦克风,一边跳一边唱。 “他让我远离烦恼和忧伤,他带我重新回到自由天堂——来吧来吧和我一起上路——” 魔音入耳。 俞扬此刻简直,叹为观止。 这时,她发现了他,一边勾着手指让他一起嗨,一边唱:“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俞扬漂亮的眉峰皱了起来。 他缓步走过去,站在床尾满目威严的挤出两个字:“闭嘴。” 她跳不停,继续嗨:“我不!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你唱可以,但别跳了。” “不要!嘟嘟嘟嘟——” “那你把衣服放下来。” “它是我的麦克风!嘟——” “你……” “一起来嗨!嘟嘟嘟嘟——” 俞扬到底忍了忍,只是额头的青筋貌似突了起来,脑子里不停在魔性循环着“嘟嘟嘟嘟嘟”…… 他一手揉按着太阳穴,一手举起作投降:“好。随便你唱,随便你跳,随便你干嘛,床也给你。” 他转身欲往沙发那边走。 却没看到那女醉鬼亮晶晶的黑眼珠子骨碌一转的狡黠模样。 身后的魔音忽然停止了,娇媚女声委屈地唤了句:“俞哥哥~” 俞扬脚步一顿。 瞬间心里头一团乱麻,他懊恼的想着,这该死的叫什么事儿! 他轻声问:“怎么了?” 半晌,她答:“我不唱了,我也不跳了,衣服……” 她忽然就没了声,但是有另外些许细微的动静冒了出来。 他蹙了蹙眉:“有意?” 话音刚落,却募地听见她娇俏的笑声近距离地响彻在身后。 他还在怔愣间…… 下一秒,背上一重。 同时脖子也被她勒住了,俞扬差点儿就给这一下勒断了气,出于本能反应用双手托住了她。 “梁有意!” “嘘。你不要这么吼我,我会怕的,我一怕,就要咬人了。” 她把声音放得很低,并且就在他耳窝说这话,语气娇滴滴的,让墨发旁的耳朵一瞬间就红了。 第180章 酒这个玩意儿沾不得(2) 她将下巴搁在他肩上,自言自语的道:“俞哥哥,我刚刚说到哪里了来着……哦,说到了我的衣服!你猜我的衣服去哪里了。” 什么叫去哪里了,衣服又没有长脚。还写小说?语病一大堆。 俞扬抿紧唇不说话。 脑子里只有一条信息:环在自己脖子上的这两条胳膊是光的,可是她的毛衣明明是长袖的。 她催促:“说话呀!” 他憋出一句:“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好不好呀?” “你该睡觉了。” “那小哥哥你哄我睡呀?” “行,你先下来。” “不要不要不要!我要你背着我散着步唱着歌哄我睡!我还要听大灰狼和小红帽的故事!” “……” “你唱呀。” “……” “你不唱,那你说呀。” “……” “再不说我就要咬人了!” 俞扬咬了咬牙,缓步走着:“从前,有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嗯嗯嗯!小姑娘是我!” “……” 俞扬又继续说了会儿:“她刚走进林子里就碰见一只大灰狼,小红帽她不知道大灰狼是个坏家伙,所以一点也不怕它……” “嗯嗯嗯!大灰狼是你!” “……” 俞扬说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遍这个故事,因为她时不时的就来一句“啊,你刚才说到哪里了,我不小心睡着了,真是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吧”…… 她真是,要把人折磨疯了。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才使得他没有下狠手把她打晕,而是顺着她的无厘头要求,满足她。 他觉得,应该是宠。 不忍心骂她,不忍心凶她,不忍心责怪她,不忍心收拾她,更加不忍心看她眼泪汪汪的样子。 好像…… 她一装可怜,他就没办法了。 跟当初在香城时,他和她一起游玩莲花湖之后比起来,现在的他应已忍受不了那时的、她的眼泪。 似乎,一滴都不行。 既然如此,那就顺其自然。 …… 薄暮晨光来袭时。 床上那人终于有了点动静,她开始翻来覆去,表情难受,隔了会儿终于忍不住了猛地坐了起来。 先是扯了扯身上的睡衣莫名其妙了一会儿,最后往沙发那边望了一眼,嘀咕:“我自己换的?” “不管了,憋死了……”她烦躁地念叨一句,火速冲进了卫生间。 这个时候,躺在沙发上一直半睁着眼装睡的俞扬才眨了眨眼,她方才的所有动静他都瞧在眼里,看起来……好像什么也不记得了。 卫生间传来冲马桶的声音时他又立刻瞌上眼皮,继续装睡。 她出来时嘀咕:“酒这个玩意儿真沾不得,渴死我了……咦?” 她发现了床头柜上的水杯。 一口气喝完。 还畅快道:“啊——爽死了!” 然后她朝沙发这边走过来,俞扬赶紧闭上眼,察觉到她的靠近。 “奇怪……我喝断片了吗?完全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的。他……竟然还洗澡了?哎呀!他这脸上是怎么了啊?看起来……像牙印。哦买噶的,该不会是我啃的吧……” 俞扬心想:你自己知道就好。 接着她的气息远了点,好像是往窗边去了。可他还是不敢动,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得到,她的视线好像仍旧是放在自己身上的。 果然—— “啧啧,我说了这么久的话他都没醒,看起来昨晚他也醉了……” “嘶,难道他昨晚比我喝的还多?切,酒量也不怎么样嘛……” “不过,我昨晚洗澡了吗?睡衣都换了,应该是洗过了吧……” 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她大概选择闻了一闻,下一秒—— “呕!妈耶这味道……呕!” 第181章 想扬扬,那就看(1) 这时候,装睡的俞扬再也忍不住翻了个身,面朝沙发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死死咬住牙根不笑。 刚才差点憋破功…… 被自己身上的酒气熏到的梁有意立马噤声,以为他要醒了,可见他只是换了个睡姿又放下心来。 惋惜道:“唉!孤男寡女喝醉了酒共处一室居然没发生点什么那也太对不起酒精大爷了吧。” 俞扬在心里轻“哼”了声:那你想发生点什么?我怕要是真发生点什么,你到时候会哭。 而我,又不想让你哭。 大约静了几秒后—— 听见她道:“幸好他也醉了,不然酒后乱性就完蛋了。搞不好他还有可能借机耍赖要我负责,还会算计我做他一辈……辈……辈子小弟?” 俞扬:呵呵。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现在甚至有点想笑。 又寂静了几秒钟。 她打了个哈欠:“不管了,这个点儿天都还没亮,困死了,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去睡一下,嗯!” 梁有意重新爬到床上,脸上的表情淡定如狗,可若仔细看,她攥着被子的手指头却在隐隐发抖。 然后,她躺下去侧了个身。 一双毫无神采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大衣柜,感觉心里头拔凉拔凉的。 片刻之后,那脸上淡定的表情终于瞬间龟裂。 woc! 她是脑子被雷劈了么,烂嚼舌根被当事人听到了肿么破? 孤男寡女酒后共处一夜没发生什么你身为女的竟然还很惋惜? 梁有意你的脸呢! 好吧好吧,丢到姥姥家了。 不过这个男人也太猥琐了,明明醒了居然还装睡,根本就是想看她自言自语的傻样,混蛋! 想到刚才,她还以为他只是随意翻个身罢了,可谁知道靠近了点儿才发现,他都笑到发颤了。 事实摆明了,她从头到尾的那些无厘头吐槽他全都听到了。 神啊! 别让他听见我念叨不好吗? 就算他听到了,那别让我发现他清醒了不好吗? 非要让我们互相伤害你特么的才开心? 那我偏偏不如你意! 大约半个小时。 已经迷迷糊糊快要踏入梦乡会见周公的梁有意,恍惚间听到了她的身后开始响起了小动静。 脑子一激灵,立马清醒了。 她强作镇定地闭着眼装睡,听着那道脚步渐渐靠近,最后在床畔停了下来,先是低低的笑了声,却没说话。 但有轻薄的呼吸在缓缓欺近。 梁有意心中一跳:妈耶,大早上的,他不会要亲我吧…… 可我还没洗脸刷牙,身上酒气熏天的,不知道有没有眼粑粑…… 搞不好还有宿醉的口气? 完了完了,还是先憋一憋吧。 俞扬弯腰俯身,近距离盯着她的脸瞧了会儿,仔细辨认。 片刻后,又是低低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口水印。” 梁有意:“(@ ̄ー ̄@)” 让我就这样睡死过去吧谢谢! “咦?” 俞扬讶异了声,竭力忍着,但还是有愉悦的笑声从齿缝间溢出。 本来距离就靠得很近,她当然听到了这笑声,心中暗骂:不就是流口水吗,你大爷的没流过啊。 要不是为了避免和你互相伤害我特么早就跳起来收拾你了! 混帐! “唔,好像有点口渴了。” 他的语气忽然正经,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杯子就离开了房间。 待门一关上。 梁有意就跳起来:“混蛋!” 而此刻—— 门外的走廊,俞扬几乎快要笑到走路不稳,脑子里想的都是刚才她屏住呼吸、憋到脸红模样。 她真是太有意思了…… 第182章 想扬扬,那就看(2) 下午三点,两人准备回城中。 谭哥将装了饭菜的保温饭盒放进后备箱,道:“荤菜九分熟,素菜八分熟,回锅热热就能吃。” 梁有意:“谢谢谭哥!” 谭哥道了声“客气啥”就又去跟俞扬说话。 而她则看向了站在不远处,拄着拐杖一言不发的杨妙可。 大概是因为昨晚饭桌上的事情心里还不舒坦,杨妙可在看到她朝自己望过来时立马瞪了她一眼。 嘴巴两边气呼呼的鼓起来! 梁有意挥手咧嘴一笑:“小辣椒好好休养呀,咱们回见。” 杨妙可本能就怒:“你……” 仅仅吐出一个字就闭了嘴,因为那边俞扬的目光看了过来。 梁有意瞧她那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顿觉无趣。 这个俞扬,难道昨晚她喝酒的时候训杨妙可了,至于么? 可是,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 这时,麻将过来小声道:“梁姐可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脾气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点叛逆。” 梁有意把眉一挑,见麻将眼底神情,恍然大悟,也小声道:“原来你喜欢她呀,可你们这年龄……” 麻将连忙“嘘”了一声,连着脸色唇色都白了一点儿:“梁姐误会,我只是……把她当妹妹。” 梁有意将手伸出车窗外,拍了拍麻将的肩膀,语重心长:“孩砸,喜欢一个人是不分年龄的。” 但是要让你喜欢的那个人同时也喜欢你,那就有点难了。 暗恋,从来都是一个人的事。 下山途中—— 她趴在车窗上看路边风景。 跟那天晚上所见不同,这会儿太阳光耀得刺眼,给那些葱葱郁郁的树叶镀上了一层金黄的色泽。 道路平坦无弯曲。 他便将左手搭在窗沿,食指腹一下一下抚过唇上的伤口,右手则稳稳的扶着方向盘。 他看了她一眼。 “想什么呢。” 对于身后传来的淡声询问,梁有意也不回头,只眯着眼睛,口吻懒洋洋的道:“想我家阳阳。” 这才离开基地一小会儿,她竟然就开始想念那只蠢狗了? 俞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态度不明地轻笑了声,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说:“我不是在这么。” 梁有意:“(#?Д?)!” 她扭过头,漂亮的黑眼珠子睁得圆溜溜的,把他看得一阵神情恍惚,连忙咳了一声掩饰。 “我是说,我不是在这里么,你要是想……扬扬,那就……看?” 心里却在道:反正你也不知道我说的是阳阳还是扬扬。 切! 她白他一眼,方才心底的波澜起伏顷刻消失,说:“我们才离开基地十几分钟!哪有因为想狗狗就调头回去的。况且我要是想狗,我就自己开车回,麻烦不着你!” 俞扬有点想笑。 她真的是写小说的么? 他刚才话里头,可从来就没有说过要调头呀。 很快,又到了熟悉的路段。 他开口提醒:“坐好。” 梁有意一边眼尾上扬,下意识摁住了随时都有可能升上来的车窗玻璃,嘀咕道:“我要吹风。” 俞扬又看了她一眼。 没有忽略掉刚才她的语气里刻意压制着的狡黠之意,难怪她把满头长发编成一条大辫子。 不怕风吹了…… 原来竟是打得这个主意。 他忽而淡笑了一声,说:“等两天再回来,我就带你去看看。” 梁有意撇撇嘴,已经明显察觉到车速慢了下来。 然后,就看到了那晚匆匆一瞥而过的房屋。 房屋外面的砖石是黑色的,木制廊梁下挂着一排风铃,门口有黑竹制作的藤椅,还有盆栽。 藤椅上,坐着一个老头…… 第183章 谁给你的胆子,嗯?(1) 老头银白长发披肩,但那张脸望起来好像并不是很苍老。 由于此时相隔太远,她也看不清楚,只能眯着眼欲瞧个明白。 清脆的风铃声飘入耳中时。 老头的视线望了过来,她露出大大的笑容,朝他挥手—— “下次见!” 房屋渐渐远去…… 她终于舍得将小半个身子从车窗外收回来,双膝并拢坐正。 虽目视前方,但眼角的余光却飘向了驾驶位。 男人下颚如削,嘴角绷紧,使得有些挺鼻薄唇,目光淡漠与平常略有不同,侧颜愈发冷峻。 这个老头,和他什么关系? 先后两次路过这里他都本能露出一副极为冷漠、疏离的模样。 可他既然说了要带她去看,那就证明两人并非势如水火,难道那老头也是基地的成员之一? 突然,他笑了。 笑得那一刹那犹如牡丹盛开。 梁有意呼吸一窒,下意识收拢五指,听见他笑问:“唉,你方才为什么要对那老头儿挥手?” 她赶紧挥掉脑海中他笑靥如花的模样,淡道:“孟子有说,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我挥手表示‘你好’纯属礼貌,我说‘下次见’也完全是因为、因为……” 后面卡了壳。 他云淡风轻地看她一眼,平静的收回目光:“因为我的关系?” 梁有意有点尴尬,这本就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答案,可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总感觉自己好像可以为了他去做许多事情一样。 这种想法别扭死了。 —— 傍晚抵达小区后,俞扬去停车场p车,她则提着饭菜先行回家。 快到自家楼下时,远远望过去竟见那台阶上坐着一个人影。 她几不可见的蹙眉,只因那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责编草莓。 虽然在码字的那段时间,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真正面对时,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尽管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梁有意在她面前停下来,垂眸瞥了眼地上的些许烟烬,和她脚边的两个易拉罐,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询问:“编编怎么坐在这里?” 草莓一顿,过了几秒,又将指间的香烟送到嘴边,吞云吐雾了两个来回,答了两个字:“等你。” 烟蒂被塞进了易拉罐里,她抬起头来,黑眼圈略重,左边脸颊有清晰的巴掌印,唇角青紫。 梁有意蹙眉:“你怎么了?” 草莓轻笑了声,眼睛里瞬间就涌上了泪水,那泪水滚落,沿着唇角的伤流进了她的嘴里。 她将泪水尝尽:“帽子,我是不是待你不够好,你要这么玩我?” 梁有意:“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任何人在面对不利于自身的言语指控面前,总会下意识说出装傻充愣的话,比如现在的自己。 “还装傻么?”草莓从旁边地上的手提包里取出了那个u盘。 然后,她站了起来。 并质问:“这是谁给你的,又是谁让你把它交给我的?帽子,其实我们大家都一样,只不过是想多赚点钱罢了。方法不同并没有错,我自认问心无愧就行!可是你呢,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她将u盘往地上狠狠一掷,利落的扬起手臂就要挥一巴掌! 本就料想不到她竟然说动手就动手,甚至她们之间还没有说上几句话,梁有意下意识便要闪躲。 但却见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 那是……俞扬的手。 他眉眼微厉,神色危险,脸上的表情淡漠而冷冽,语气同样的冰到极点:“谁给你的胆子。嗯?” 第184章 谁给你的胆子,嗯?(2) 此刻,草莓已震惊到说不出话。 直到疼痛感袭来…… 手腕被制,腕脉被掐,额上冷汗直冒,唇色惨白,尽管这样,她仍旧没有轻易开口示弱。 只是眼神倔强地盯着他。 梁有意轻咬下唇,已经揪住他上衣的腰间衣料:“别……” 好歹是自己的责编,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得太僵不好,还是要把话跟她说清楚才行。 不过一个“别”字,但却隐含几分请求的意味。 俞扬手劲儿稍稍一松,下一秒就将那手腕毫不客气的丢开。 草莓被他此举用力一甩后,差点摔倒,踉跄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而等草莓再去看那男人时,正见他接过对面女人,手上提着的饭盒手提包和家门钥匙。 俞扬蹙眉:“你不上去?” 她轻舔下唇伤口,余光扫了草莓一眼,又轻声讲:“你先回去把饭菜热热,我就跟她说两句、把话给说清楚了就回。” 僵持片刻…… 他叮嘱一句“那你快点”,就先行进了楼中。 等再看不到他的身影时,草莓才嗤笑了声:“帽子,真是看不出来,新书买噱头这种事怎么也不该是你这种人气作家该做的呀。” 梁有意眉心一攒,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通了之前的怀疑。 只不过,这是她和俞扬之间的私事,和其他人并没有关系。 而必须先解决的,是眼下。 她说:“编编,我承认是我设计的你,但却不是为了害你。你应该知道那么做是犯法的,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早点放手早点安全。” 草莓呵笑,讥讽:“这么说你是为帮我?帮我被他们毒打?帮我被sy开除?还是帮我这个月一分钱都没拿到那该死网站就打不开了!” “什么意思,sy把你开除了?谁又打你?是你背后的那些人吗?是黑客吗?”梁有意不解了。 对于这些问题,草莓不答,只回以冷冷一笑:“事已至此,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你只要告诉我,是谁让你把u盘给我的?” 梁有意眸光悄悄一闪,顺口胡诌了个地址:“xx路xx街xxx小区正门往东走有一个电子卖场。” 草莓暗暗记下,片刻不停地捡起地上的手提包,快步走了。 竟连一句“真假”质问都没有。 这是,信任么? 梁有意敛下眉眼,心头泛起苦涩,草莓的做法是不对,但就其他方面而言,可以算是无可挑剔。 尤其是她对自己的信任。 回到家后—— 梁有意便把情况跟他说了。 然后她问:“俞扬,你能不能帮帮她?她是热爱这份职业的。” 倒不是可怜草莓如今遭遇,而是基于愿望单上的客人需求,明明说过不开除任何一人的前提…… 又怎能出尔反尔? 俞扬:“你要我怎么帮?帮她回到sy?可我觉得相比回到sy,她应该有比之更向往的东西。” 梁有意皱眉,反驳道:“你不能拿‘自认为’这种想法,强行给别人盖棺定论,这是强盗逻辑。” “你说我是强盗?” “这只是个比喻!” “哦——” 俞扬恍然,缓缓道来:“你的责编草莓,原名孙薇,今年22岁,打小成绩优异,小学跳级三年,大学毕业时也不过20刚出头。 成为sy正式员工后,连之前的实习期在内共近三年有余,期间没有交过一个男朋友,因为繁忙琐碎的工作剥夺了她大半的时间。 可闲暇之余,她不仅要想尽办法利用各种手段赚钱,还要隔三差五跑去医院陪她重病的母亲。所以我认为她更需要的,是自由。” …… 第185章 这女人怎么这么善变?(1) 他最后一句话,无疑让她想到唐诗人刘商曾在他的诗歌《胡笳十八拍》第七拍中有表明:“寸步东西岂自由,偷生乞死非情愿。” 每个人都渴望着,去过不受任何羁束的生活。 但在现实面前,也只能祈求仅仅获得解放就好。 因为心中向往——自由。 草莓工作扣扣的个人签名:想要一对自由的翅膀,带我飞。 这一刻,她赞同了俞扬的话。 手机开机后,便是毫不间歇的消息提示音,基本上全是草莓的。 唯有成晴发来一条微信:【你电话怎么打不通啊?我这两天不去你那了,陪林一天回老家。】 时间尚早,梁有意便回:【“臭媳妇”终于要见公婆了。】 然后,她将草莓发来的所有信息按时间顺序一条一条看了。 有愤怒的质问,有暴躁的谩骂,有不甘的埋怨,还有字里行间的哭诉。 来自好友成晴:【滚蛋吧你!姐姐香着呢,香饽饽。】 梁有意无声弯了弯唇,将手机静了音丢到床上,心无旁骛的开始进行码字事业,好久好久—— 门铃响了。 她恍若未闻,只是蹙起眉,又接着码几分钟才一脸烦躁去开门。 她扒着猫眼往外看,见他穿着墨色睡袍站在门外,面有倦意。 这么困,还来敲她家门干嘛? 梁有意一把门打开就道:“我说你有事就不能打电话讲吗?三更半夜敲门,我思绪都被你……” ……打断了。 话语猛然一顿,因为他竟然只是递过来一杯牛奶,杯口的上方还在冒着淡淡的袅袅热气。 “打你电话没人接。”他说,并把杯子又往她面前送了送。 她这才想起来码字前把手机静了音,就为了不受任何干扰。 “你……这是干嘛?”她微低脑袋,掩饰着渐渐升起温度的脸。 然后,把杯子接了过来。 夜里的廊道有凉凉的风,但她此刻却觉得这凉风带了丝暖意。 俞扬漂亮的眉峰拢着,只因为刚刚她在接过杯子时,几根手指碰到了他的手背,触感冰凉。 他说:“多穿点衣服。” 梁有意垂眸看自己一眼,不解地抬起头:“我穿得不少啊。” 俞扬无语。 这叫穿得不少? 里面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广袖t恤,外面套了件毛绒绒的马甲。 这是什么诡异着装? 天知道,这不过是她捞着哪件是哪件罢了,根本就没有“搭配”。 她喝了口牛奶,等半天他也没说话,心中忐忑,但面上还是强作镇定:“为什么要送牛奶给我喝?你……还有没有别的事?” 还有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 比如一些关心我的,再比如一些夸赞我的。 难道是要跟我表白?! (?)! 该不会……他是要喊我去他家里睡觉吧?! 可是,他们两个老是这样到底算什么啊,这也太让人羞耻了…… 虽然啥也不干吧,但毕竟是躺在同一张床上,像这种情况不是只有夫、夫……那啥,才可以么? 俞扬疑惑地瞧着她。 很好奇她现在又咬唇又红脸又扭扭捏捏的样子,是在想什么呢。 害羞了? 正如他所愿。 他忽然轻叹一声。 在她看过来时,道:“保质期要到了,想到你喜欢喝,所以就热热给你送过来。唔,我刚才倒牛奶时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你知道我家里只有两个杯子,可我还想喝一点安神茶。你……快点。” 梁有意:“……” 第186章 这女人怎么这么善变?(2) 此刻她脸上的表情真可谓精彩纷呈,搞了半天根本不是关心她? 原来送牛奶给她喝,只是因为特么的牛奶快要到保质期了?! 她是保质期回收站吗? 他站在这里等着,也不是要跟她说些体己话,而是要等她喝完牛奶,他好拿杯子回去喝安神茶? 安你大爷的神! 气死了! 她一口气干完了牛奶,态度很恶劣的把杯子还给他:“再见!” 门砰的一声在眼前关上。 俞扬:“……晚、安。”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善变? 之前他起夜,顺便喝茶,想到她肯定在熬夜码字,所以才悉心把牛奶热好,亲自端过来给她。 这是让女孩子动心的举动。 可她怎么就不吃这一套呢? 还有,他最后明明暗示了“安神茶”这三个字,就是想告诉她,自己睡不好,想让她思想自觉一点、行为主动一点,过来陪他睡觉。 可她怎么就没有一点觉悟呢? 想着这些问题,他回到家,把杯子洗干净,泡了一杯安神茶。 现在没她在身边,他想要睡熟似乎已经变成一件很难的事情。 “叮!” 微信消息提示音。 俞扬拿起手机打开一看,随即眉梢一挑,消息是她发来的—— 小红帽:【恭喜发财,大吉大利!(微信红包)】 小红帽:【谢谢你的牛奶!】 现在才想起来说谢谢,刚才态度恶劣是要干嘛去? 俞扬轻哼了声,不理她,锁了屏幕将手机丢一边去,开始喝茶。 片刻,“叮”声再起。 小红帽:【高额打赏费!你要是不领,我会睡不着觉哒!】 俞扬蹙眉,“哒”是个什么鬼? 点开红包,唔……0.1……元? 大灰狼:【疑惑.jpg】 小红帽:【鉴于你的牛奶临近保质期味道不好,所以我现在觉得自己很难受,需要医药费!】 俞扬失笑。 敢情她打得是这个主意? 大灰狼:【牛奶的保质期其实还有三天(微信红包)】 小红帽:【谢谢大佬!大佬我爱您!大佬您安息吧!】 小红帽:【噢不!是安寝!】 俞扬:“……” 这个女人,她还真是有把活人生生噎死的本领。 —— 第二日,他们去了sy。 主要目的是,她听俞扬说,他和sy高层负责人有一些私人问题需要解决一下,这种事情她可没有兴趣参与,便在一楼休息室等他。 她以前来的并不多。 大堂前台的接待mm倒了一杯水给她之后,就出去了。 不多时,外面响起吵闹声。 她从手机屏幕中抬头,正好看见前台的接待mm小跑着出去。 一般的公司有纠纷时,都会由看门的安保和门卫处理,而接待则是必须是要站在岗位上的,因为前台是衡量一家公司的脸面。 心下好奇时,就要去看看是什么事情让接待mm这么激动。 可如果上天能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她绝对不会因为心中好奇而走出休息室。 说市侩点,就是看热闹。 “你sy凭什么扣人工资!我在合约期间明明付出了劳动力!” “公司上下那么多干副业的,你sy凭什么只开除我一个人!” “放开我!别拦着我!你们凭什么拦着我,我讨回公道错了吗?” 接待mm将她抱住阻拦:“草莓你别说了,别在公司这里闹,你先回去,医院那边我帮你想办法。” 草莓哭着喊着挣脱开,却一不小心崴到了脚,跌坐在地上。 “草莓!” “别碰我!我怎么闹了,我要回自己的工资有错?那么多人都和我一样,凭什么推我出来,有本事你就把人全开了啊!” …… 第187章 有得必有失(1) sy门前空旷,并没有多少路人围观,但仍有一两个拿手机录像。 接待mm是她大学校友,也是看她生活艰难心中同情,可自己也不过是sy小小的前台接待,说难听点和公司保洁没什么两样。 没权利帮她讨个公道,何况自己也不清楚其中的具体原因。 旁边的安保们急着把她撵走。 在公司门前闹事,倘若还有不好的名声传扬出去,责任都是他们这些看门的,可现在要怎么赶? 那接待拦着,每天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翻了没意义。 可当事人就在那儿哭,因为嘶喊挣扎得太用力,导致嘴角的伤口裂开了,眼泪混合着血滴了下来。 这时,有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草莓仰面,貌美女子的脸逆着阳光,但仍见容貌姣好。 她一瞬冷了脸,声线很哑:“你怎么在这里,来看我笑话?” 梁有意蹲下身去,挽住她的胳膊微用力:“我们起来进去说?” 草莓眯着眼看她,用手一点一点地用力掰开她的手指。 明显拒绝。 梁有意皱眉,放轻了声音:“与其在这里供人观赏,不如跟我进去咱们一起商量解决办法。” 草莓的动作停下了。 原本自己此番前来,就单是为要回上一个月应得的工资,并没有想过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同为女人,在曾经自己手下的作者面前,现在无疑是丢脸的。 一楼休息室。 等接待mm送来创可贴之后,梁有意才淡声询问:“sy开除你的原因是什么?” 草莓撕开创可贴,首先在脚踝骨擦伤那儿贴了一张,答:“说我在正式任职期间利用职位便利私下进行第二份工作,违反合约。” 说着便讥笑一声,看她:“sy那么多责编藏污纳垢,却偏偏拿我开刀,是你,你服气吗?” 梁有意将长睫敛下,视线落在草莓的手背上,默了片刻,上前撕开ok绷,道:“前因后果,我没有经历过,所以我不做评判。” 草莓任由她动作轻柔的帮伤口贴上创可贴后,皱了皱眉道:“那你喊我进来干嘛,我走了。” 梁有意没阻拦。 等她跛着脚走了两步之后,才忽然开口道:“先不论sy开除你是否是因为你违反合约,而单论你的所作所为,就是错误的。” 可是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那么多,谁也没有绝对的理由评判一个人的“对”或者“错”。 草莓停下脚步,冷笑道:“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你们这些写手又好到哪里去?还不是为分一杯羹找到我!难不成是我逼你们的?”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梁有意走过去将她扶住,但被她甩开手。 “有什么话直接说,磨磨唧唧的,我没时间跟你废话!”草莓自己走到原来的沙发上坐下。 梁有意道:“你的所作所为,涉及写手的原创著作权事小,传播不利于青少年阅读的文学读物,才是这件事的重中之重。” 草莓嗤笑,立刻反驳:“得了吧帽子,你什么思想我不知道,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那些老旧迂腐的保守观念!” 文学教育种类千万,方法亦是不尽其数,梁有意并不准备在这个话题上跟她强词争辩。 因为这本来就是个人的观点。 强加到别人身上,毫无意义。 “你通过多种途径用它来谋取不正当巨额利润,就是违法行为!” …… 第188章 有得必有失(2) 草莓呵笑:“你以为你是谁?惩奸除恶的大侠?你是小说写多了天天幻想自己是光环女主?我特么要是真的十恶不赦,怎么没警察来抓我呀?” 梁有意语气一冷:“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心存侥幸,真以为永远顺风顺水?若有一天爆发,首当其冲就是那些做得好的,赚得多的!” 草莓脸色瞬间一白,揉按着脚踝的手也不自觉停了下来。 见此,梁有意缓步,在她腿旁单膝蹲下,握住她的手。 并轻言细语的道:“编编,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人生在世,有失也有得,舍不得,就必然不得!” 草莓恍然一怔,脑中清明。 过了片刻,那微白的脸色才渐渐好转。 然后,拂开她的手,撑着沙发站起来,冷漠的吐出几个字—— “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虽态度冷漠,但方才脸上那神情明显有一点松动。 梁有意这次没再开口挽留。 话说到关键点上就够了,理解和行动什么的,完全要靠个人。 可是,真正威胁到草莓的到底是她重病的母亲,还是…… “喂。”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梁有意捂着心口,整个人凌乱了两秒。 看清是谁后,才愠怒道:“走路没声音啊,人吓人吓死人!” 俞扬把眉一挑,明明是她自己想问题想得太投入,而他方才喊了第三遍,她才给出刚刚的反应。 他低声轻唤:“有意?” 她还有一点惊魂未定,白他一眼,没啥好气的回:“干嘛!” 他眼底闪过一抹得逞,从烟盒里摸了根香烟点上,目视前方惬意地吐个烟圈,说话时嘴角有促狭的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梁有意:“……” 这个男人,太讨厌了。 良久没等到她说话,俞扬就装作不经意间看她一眼,发现她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指间香烟。 他将眉尾又挑了挑,夹着香烟往她那边送了送:“尝尝味儿?” 白雾渺渺,烟草气息很浓烈。 她轻咬唇:“我……可以?” 他将脑袋一歪,点头的时候还调皮地眨了下眼:“当然了。” 于是,她伸手去拿。 俞扬垂眸,目光锁定,正准备好好欣赏她初次吞云吐雾的样子。 可谁知…… 她只是动作笨拙而小心翼翼的拿走了香烟,但却并没有立刻送往唇边,而是观察了几秒钟,最后毫不犹豫的摁进了烟灰缸。 狠狠的摁。 用力的碾。 直到把大半根烟都摧残碎了。 俞扬:“……” 她畅快地拍了拍手。 叹道:“保护环境,人人有责。像你这种在公共场合不顾他人健康污染环境的人,就要嗯——” 她在他面前竖起右手,一脸便秘的咬住牙根,一边“嗯——”一边用力收拢五指,攥成拳头。 俨然在表达方才的后半句:像你这种人,就要狠狠的揍上一拳! 俞扬忍俊不禁。 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捏上她微微绷紧的脸颊肉,语气满是宠溺和服从:“好。以后有你在的地方,未经你允许,我就不抽烟。” 他捏之即离,刻意忽略她乍然泛起红晕的脸,轻咳一声道:“之前你们的话我听了个大概。现在时间尚早,不如我们去看看?” 她微低脑袋,绞着十指,被捏过的脸颊那里还有点发烫,心里头也是小鹿乱撞的。 于是,不自觉放软语气:“去哪儿看?” …… 第189章 怎么像我家帽子大大?(1) 草莓所租住的地方,是一栋普通老式小区房里的其中一间,月租800,在云城算最低了。 “那些黑客真的那么胆大会再来这里么?”梁有意吃着刚刚在路边买来的关东煮,含糊不清道。 车里飘着诱人的食物香味。 “没找到我们的线索,他们当然会来。”俞扬淡回。 他说话时,就盯着她看,目光没挪开过,直到她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后,才舔了下唇瓣。 唔,好想跟她一起吃……吃她一半、我一半的那种。 “对了。”她又开口,很认真的看他一眼,问:“你为什么要预订买下《斯文败类》的版权?” “唔……”他在思考,指尖点着方向盘,脸上表情似乎并不意外她问这个问题,片刻后笑答:“我想大概是因为你的关系?” 对于这个答案,她几乎没有任何反应,这个男人的腹黑、无耻和厚脸皮,她早就领教过了。 “不过我好奇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确定是我的?”俞扬把身子往她那边倾了倾,低头嗅了下鲜笋的香味:“是昨晚你的编编说的?” 看他那馋样,她便把笋串送到他嘴边,在他张开嘴要吃的时候却又躲开送到自己的嘴里。 俞扬一咬落空,抬眼见她笑的满是揶揄,轻声道:“这么坏?” 话落,便受到她一记白眼。 梁有意冷哼,回想那天在去sy送合同的时候,曾在电梯里看到的那个高个儿背影。 当时就觉得有一种熟悉感。 再加上后来在小区电梯里,阳阳第一次看到他时,异常的反应。 她那会儿只觉有点奇怪,阳阳虽然是一只欢脱二哈,但绝不会对只见过一次面的人表现出兴奋。 接下来是昨晚,草莓见到他时并没有问“你是谁”这样的话,而是满脸震惊,恍然大悟的样子。 最后,联系到她原本对这事儿的怀疑,真相也就昭然若揭了。 他忽然“唉”了一声。 再次把身子凑过来,笑问:“这就是以我作为原型写的啊?小说我看了,你写得真好,我很喜欢。” 梁有意红了脸。 “离我远点!”她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推了一下,耳边都是他愉悦的低笑,心下羞恼。 但另一个问题冒出来了。 “你在哪个app看的?sy读书还是别的阅读网站?” “唔,sy。” “那、那你的昵称是什么?” “唔,你猜?” 梁有意咬牙,语气笃定:“你迟早再栽我手里。” 俞扬不可置否:“纠正一下,我可没有栽在你手里过。” 这话一出,梁有意更恼,莫名就想到香城之行的某些片段,那时的确是栽在他手里了,不辩解。 但是…… 她狠狠地咬了口丸子:“常在岸边走,哪能不湿鞋呢。既栽过一次跟头,怎么可能还会栽第二次?” 俞扬目视前方,眼睛眯起,高深莫测的笑:“哦,拭目以待。” 梁有意正想讲“不用拭目以待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绝不可能”但还没开口,便听见他忽道:“来了!” 她条件反射直起腰,身子离开椅背,正见前方不远处的路口,出现四个男子,穿衣风格偏向嘻哈。 鸭舌帽倒扣,戴着墨镜,嘴里嚼着泡泡糖,牛仔外套上各种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布丁贴。 一颠一颠,走路带风。 梁有意眼角一抽:“这是黑客?跟麻将的风格也差太远了吧。” 话落,手被握住,她偏头,正见他将串上那半颗丸子咬进嘴里。 这家伙,怎么老爱吃剩下的! 第190章 怎么像我家帽子大大?(2) 似乎好吃到意犹未尽,他朝前方抬抬下巴,回答她的问题。 “这些不过是小喽喽而已。” “那怎么办,还要继续等?” 他轻轻的笑了声,又瞥了眼最后一颗丸子,微摇头道:“我们要做的是给出一个警告,让暗处那人知道当年的zc并未退出互联网。” 这是一招“威慑”。 “那快点进去吧。”她可不想草莓再出什么事。她咬一口丸子,毫不意外的,他的脑袋又凑过来,仍旧把剩的半颗丸子夺进嘴里。 梁有意:“……” 这个男人,真是够了。 下车前,他从中控抽屉里拿出两幅一次性口罩,给了她一幅。 她没多问,老实戴上。 此前据麻将所说,遂愿人的真实身份,除了他们几个,就只有江年那些人知道。 而之所以江年他们知道,也完全是因为她这个意外,才暴露了。 一般人不会选择大肆宣扬遂愿人的真实身份信息,因为他们都不想得罪遂愿人,就像你在治病的过程中不能得罪医生一样。 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招惹遂愿人后,他会在什么情况下让你悄无声息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 爬楼梯时,他一步一缓。 她却着急得很,拉下口罩喘气:“能不能快点,老爷爷都比你健步如飞!” 俞扬口罩后的嗓音微闷:“你吃饱了,可我没吃饱。没力气。” 梁有意又回头催促:“大不了等等我请你吃大餐好了吧!” 他叹息,似乎是有点累了,轻笑了一声才提出要求:“我想看男女主进一步发展,怎么办?” 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斯文》里距离上一次男女主亲亲才没几天,还要进一步发展? 她站在台阶上扶着扶手,五指有些用力,问“为什么”。而他站在楼梯转角的平台上,微仰着脑袋看她泛着红的耳廓,心中一动。 她扎着马尾的样子,很漂亮。 俞扬淡答:“男主三十岁了。再憋下去,怕是要憋坏。” 说完,他就抬脚上了台阶,经过她的时候停了一下,近距离看着她红透的耳朵,低低一笑。 在她侧身避开他的目光时,他却脚程极快的走掉了。 梁有意听那脚步声渐远,心中还在羞恼,不经意间就想到竹林里那个充满恶作剧和报复的吻。 她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下唇上结痂的伤口。 嘴角遏制不住的上扬。 欲上楼时,才发现不远处站在门口脸色古怪的中年女业主。 她脸上的笑顿时僵了,立刻拉上口罩低下头小跑上楼。 却募地听到女业主嘀咕:“长得还挺漂亮,可怎么看着像我家帽子大大?” 梁有意脚一软,差点没从楼梯道上滚下去。 “小红帽”的书粉遍布天下,几乎每个年龄段的人都有。 而“小红帽”曾在两年前举办过一场签售会,网络上可以搜到。 但,这也太巧了…… 快到九楼时,几道杀猪般的嚎叫清晰入耳。 梁有意刚到门口,就有个嘻哈小伙子跪行着要爬出来,墨镜仍旧挂在脸上,但却不见了一只镜片。 小伙子也发现面前站着一双脚,抬头一看顿觉菊花一紧,竟跟屋里那煞神戴着同款黑色口罩。 “你……” 刚一开口,就有女士鞋的鞋底朝自己的脸面袭来。 小伙控制不住身形倒地,捂着胸口哎哟叫着打了两滚。 再去看那门口的女人,正见她将门反手一关,露出的眉眼冷酷无比,垂在身侧的拳头攥了起来。 她缓步走近,小伙心头狂跳。 “美女,我、我错了!脚下留情啊小姐姐,嗷——” 第191章 他的坏(1) 窗户半开,有阳光照进,光晕打在墙上折射出光晕,还有带着暖意的丝丝微风拂来。 “今天怎么这么热啊。”梁有意以手扇风,拉开小皮衣拉链。 “这是顶楼,才热。”草莓低头站在一边小声说着。 顶楼的房租最便宜,自从母亲住院之后,她就搬到这里来了。 原本她们母女租住在别的地方,但医院的开销太大。 草莓稍稍抬眼,就看见跪在正屋中央的四个人,以及四人面前站着的高个子男人,俞先生。 尽管戴着口罩,但那与众不同的冷峻气质,实在太好辨认。 “是他们上次打得你?”梁有意过来问,扫了一眼那几人。 草莓重新敛下眉眼,心知隐瞒毫无意义,便道:“他们算准了我不会报警,我也不能报警。” 她不能被抓,也不能被罚款,更不能坐牢,因为还有母亲。 梁有意明白,安抚道:“这件事他会帮你解决好的。” 她也往男人的背影看一眼,补充道:“但是你要保密。” 草莓听此挑眉:“你打哪儿那么肯定我绝对会保守秘密?说不准等你们走之后,我就去报信。” 梁有意说:“你不会。” 因为u盘是她给的,而她至今安全无虞,那就代表草莓并没有把她的信息透露出去。 “倒是不枉我宠爱你两年。”草莓自嘲一笑,都是聪明人,谢来谢去的话自是不必多说。 过了一会儿,那四个小伙子突然在地板上连连磕起头来。 梁有意心下好奇,便走近听。 “大佬,您是咱亲哥,不不不不不不,您是咱亲爹呀!” “我们只是十八线黑客,平常就指着手头那几个小网站糊口……” “爹啊,求放过呜呜——” 那四人为了不进警察局,还真是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来。 不稍片刻,已经坐在凳子上的男人淡声冒出两个字“是嘛”,而后懒懒抬手,食指在四人身上左右来回一点:“唔……就你吧。” 被指中的嘻哈小伙子一激灵。 “大、大佬您吩咐!”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那小伙子眼珠子一转,正要开口回答,不料男人紧跟着道:“事先声明,我一向听不得假话。” 小伙子眨了眨眼,答:“网站里每个作者都是实名。而且就算我们再十八线,查一个普通人的现居住地还是很简单的。” 梁有意点头,觉得这个小伙子说得有道理,但凡沾上黑客两个字,总归电脑技术比一般人强。 果然,俞扬也点点头,他先是对着那个小伙子勾勾手指。 小伙子稍一犹豫,从地上爬起来,走过去弯下腰:“大佬……” 可仅两个字就噤了声,只因男人虽戴着口罩,但那双墨黑的眼珠子望过来时,莫名让人脊背一寒。 那眼尾的笑,还有些邪气。 他再一次淡声问:“是吗?” “我……”小伙子想后退,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挪不动脚,还特么一直情不自禁地想往下跪。 下一秒,还就真的跪了。 随着小伙子跪下,男人将右手搭在他的肩骨上,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但听“咔擦”一声! 小伙子突然惨叫着倒地,捂着软条条的胳膊痛得脸色发白。 梁有意也被吓一跳,下意识去看俞扬的右手。 我去…… 这特么是什么手,龙爪手吗? 再看另外三人,皆是额头虚汗涔涔、身子骨抖如糠筛的模样。 明显被吓得不轻。 这时,男人笑道:“好了。现在我们来重复这个好玩的问题,直到我听见满意的答案为止。” 所有人:“……” 第192章 他的坏(2) 直到答案让他满意,那不满意是不是就要被整到四肢都脱臼?! 一人跪爬出来,哆哆嗦嗦道:“大佬,我说、我全都说……” 对于一个靠计算机、键盘吃饭的黑客来说,最怕的是什么? 最怕的,是没有灵活的十指。 胳膊每脱臼一次,就会对骨关节造成不小的损伤,还有可能会影响到手指的灵活度,形成后遗症。 脱臼的次数多了,骨关节那里也会变得越来越松弛,那么以后,脱臼也会越来越容易发生。 比如,你单手拎个凳子,然后胳膊软了…… 比如,帮女朋友提包包,可是胳膊软了…… 约莫有十分钟。 几个人轮流把知道的说出来,且还递上两样东西。 梁有意抻着脑袋刻意去看,那两样东西,其中一个是她给草莓的u盘,而另外一个,也是u盘。 事实表明,恶人必需恶人磨。俞扬今天就完全展示出了他骨子里凶神恶煞、冰冷无情的一面。 他拿到了想要的东西,扭过头来,声线淡淡:“报警。” 四人顿时慌了。 “大佬求放过呀!” “我们真的只是十八线!” “这次就想小小的报复……” 男人轻笑,站起,一步一步像走在四人的心尖上:“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以擅闯民居偷东西的罪名,去警局喝茶。” 四人同时摇头。 男人又笑,继续:“第二,以在网络上进行情色传播牟取非法巨额利润为罪名,去监狱吃饭。” 被卸胳膊的小伙子,哭着趴地上祈求:“还有第三条么大佬?” 男人眉头都不动一下:“唔,第三条。由我亲自来招待你们,直到你们……满意为止。” 第一条,去警局喝茶半个月。 第二条,去监狱吃饭两三年。 第三条,可能终生残疾。 趴地上的小伙子惨兮兮地抹了把眼泪:“我们考虑清楚了大佬,我们就选第一条。那个……大佬,小弟有个不情之请,您能不能大发慈悲帮小弟的胳膊装回去?” “当然可以。” 他眉眼弯弯,好似露出温润和善的笑容。 这弯弯的眉眼落在小伙子眼里,那真是比观世音还要来得普渡众生。 可当男人活动起手腕时,小伙子脸色就变了:“大佬,我觉得我还是去医院让大夫、啊!!” …… 日落西楼,四人被警局过来的执法人员带走,路人围观。 看到这一幕,坐在车里的梁有意才收回视线,关上车窗。 她往旁边看过去,驾驶位的座椅已经被放倒,男人躺着,眼眸微闭。 半小时前他说什么来着,“我需要睡一会儿,刚动了手脚,累。” 还真是矫情啊。 “咳咳。”外面天色不早,她觉得他们两个也该走了:“那几个人会不会以后再来找麻烦?” 一片安静…… 竟然睡得这么沉? 梁有意琢磨着,而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准备把他叫醒。还没碰上那衣料,他却忽然抬起了手。 “啊我错了!”她本能往后缩并用双手挡着脸,极为害怕:“大佬您接着睡,我保证乖乖的。” 少顷,一声低笑。 俞扬微有不解:“你这脑子里天天到底在想些什么,每个作者都跟你一样思想泛滥么?” 接着,她就感觉到自己的一只手被男人温热的大手握住了。 她一点都不敢反抗。 只能任由着他拉下,因为她怕他的手劲儿再大一些,自己的手指就要废掉了,她还要码字呢! 他不轻不重地在她的小手上揉了一把,倾身过去帮她系好安全带,答:“他们不敢。” …… 第193章 猛男早点睡哦!(1) 这是在回答开始的问题,原来他刚才就已经醒了。或者,他根本就没睡着,不过是闭眼假寐。 而对于这个答案的真实性,她也丝毫不怀疑。因为心里总有那么一个声音说,“相信他没错。” 车子启动。 她便道:“吃什么我请客。” 俞扬笑:“是为了谢谢我?” 草莓的事情能告一段落大部分的功劳都是他的,尤其是今天。 可是…… 梁有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帮草莓不过是顺带而已,你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得到那个u盘吧?” 他似乎诧异了下,但很快就淡定的笑道:“有意,不错嘛。” 堂而皇之的布了一个明眼人一看就懂的局,而把真实目的装扮成别人眼中的鸡肋。 他之前说,他和麻将曾经潜入过其他责编家里寻找仇家线索,因毫无所获才找到她来帮忙。 可实际是,他们发现电脑里有一种麻将无法勘破的病毒支体。 于是才有了这一出计中计,目的就是为了得到病毒的复刻版。 此前看到u盘的那一刹那,梁有意是生气的。 可仔细一想,麻将现在已经是红客组织的一员,他做的都是保护国内互联网的事情。 这是好事。 所以,她刻意不去在意俞扬的手段和算计,只当……被狗咬了。 —— 他们找了一家土味饭馆,简单的点了两个菜之后,梁有意才笑嘻嘻的问:“你在给我省钱呐?” 土味饭馆的隔壁,就是一家高档海鲜食府,进去吃一顿,少说也要千把块大洋,人均消费800+。 不过他却说:“你想多了。” 他拿过两个白瓷杯子,一边倒茶一边说:“今天先放过你,明天我们再过来去隔壁吃。” 梁有意噗嗤一声笑,说“俞扬你傻了吧”,她随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中暗道这个男人今天是不是犯了自恋幻想症。 以为帮了草莓,就可以对她呼来唤去,想什么就命令什么? 痴人做梦。 她才不会鸟他呢! 后来在吃饭的时候,他才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拭目以待。” 彼时,她并不知道他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暂不去想。 反正明天自见分晓。 回到小区—— 他双手抄兜站她旁边,并没有准备开自家门的意思。梁有意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却迟迟不转。 “你要干嘛?”她稍微有些忐忑的问,小心脏又开始乱跳了。 “跟你回家。”他懒懒道,见她不动,便准备帮她开门,还没碰上钥匙,就被她一巴掌拍开了。 “这是我家,你家在那儿!”她没什么好气的指着对面。 俞扬瞥了眼801的门,又看了眼泛红的手背,最后将手重新抄回裤兜里:“我一个人睡不着。” 梁有意挑眉一笑:“不好意思。两个人的话,我会睡不着。” “你撒谎。睡了那么多次,每次你都睡得很香,香到流口水。” “……” 这个男人,舌头上抹了毒吗? 梁有意羞红着脸,说:“去你自己家里睡!睡不着那就不要睡,反正你不也好好的活到现在么。” 俞扬眉心一拢:“有意,有你在身边,我会睡得更安稳。” 这是把她当成安眠药了么? 梁有意不说话。 犹豫片刻,她才点点头,并扭扭捏捏道:“那、那去你家。” 他立刻应了,转身去开门。 却募地听到身后响起“咔哒”的开锁声,茫然扭头一看,正见她灵敏地闪进屋内,明艳动人的小脸上是一抹狡黠的笑意:“拜拜咯!” “砰!” 门在眼前关上,俞扬:“……” 第194章 猛男早点睡哦!(2) 午夜时分—— 书友“你迟早再栽我手里”送给女主两架飞机,两束玫瑰花。 看着这些提示,梁有意选择不予理会,他要送,就送好了。反正平台的道具分成她跟他说过。 “叮!”微信消息提示音。 大灰狼:【十二点了,你的文更了,我的礼物也送了……】 所以,你是不是该来我家了? 你妹的,把她当成了什么?给钱就要那个啥啥啥的吗? 她想了想,打开了某宝…… 此时俞扬坐在客厅沙发,边喝着安神茶边盯着手机屏幕—— 【您尾号2188的卡快捷支付支出消费xx1299.99元,余额……】 【尊贵的用户您好,您所绑定的亲密账号“小*帽”购买了一件商品,您已成功付款。】 然后,她发来了一张截图,并跟着附带一条消息。 小红帽:【不用谢我哦!特地找最近的城市发货。飞吻.jpg】 他点开图片,发现是一张商品下单成功页面,当娃娃图片进入视野中时,他直接把嘴里的安神茶给喷了。 大灰狼:【???】 小红帽:【不是睡不着么?以后抱着它睡,绝对一夜好眠。哦不不不,是一夜无眠。奸笑.jpg】 大灰狼:【。】 小红帽:【是不是对我的感激之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 大灰狼:【!】 小红帽:【是不是感动到痛哭流涕更加心神激荡毫无睡意了?】 大灰狼:【呵呵。】 小红帽:【好了好了,我要安静码字了。猛男早点睡哦!】 良久…… 沙发上的男人终于起身,却不是去卧室,而是去厨房,他打开冰箱拿出了一盒牛奶,勾唇笑了。 另外一边,没有开灯的卧室里有敲击键盘的细微声响,还有女声在念着平淡无味的白话—— “今天你好像擦口红了……不,我没有,她话没说完,就闻到了些许清淡的烟草气息。他又问,好香,你用的什么洗发水,不等她回答,他又……” 一时卡了壳,梁有意拧眉,认真读了一遍,怀疑自问:“又怎样才对?要不我就打个省略号让读者自个儿脑补去?可是……” 她手指点着下巴,喃喃:“可是这个发展会不会太快了?我这么写的话会不会太……嗯嗯?” 片刻,她手动删除:“让我再好好琢磨一下。”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 她拿起来看。 大灰狼:【牛奶热好了。已经放在你家门口,快点出来拿。】 “嘁!” 想骗她开门,门都没有! 消息又来了,大灰狼:【喝完把杯子洗一洗,我先睡了。】 嗯? 难道他已经回家了? 梁有意心下怀疑,去玄关看了眼,见外面空荡荡才把门打开,拿上杯子,又快速把门关上,就怕他突然从哪个鸡脚旮瘩蹦出来。 殊不知,此刻801门后,男人从猫眼看到了这一切。 他笑了笑,又开始发消息。 大灰狼:【保质期还剩一天的牛奶肯定味道不好(补偿红包)】 大灰狼:【晚安。微笑.jpg】 晚安? “明知道我要通宵码字,黄鼠狼给鸡拜年典型的没安好心!”梁有意喝着牛奶,回复—— 小红帽:【我绝对不会请你去吃海鲜哒!我明天睡一天哦。】 一杯见底。 她却忽然感到有点昏昏欲睡。 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困顿感。 大灰狼:【拭目以待。】 “拭你个……”大头鬼。 她幡然醒悟,难以置信地瞪了眼电脑桌上的杯子。 撑着最后的力气爬上床。 “姓俞的我去你大爷!我还要奋斗码字的,你这个混蛋……” 竟然在牛奶里下药! 是安……安眠药么? 第195章 三围没量过,但有意最清楚(1) 隔日清晨,天蒙蒙亮,卧室里响起来电铃声:“骑上我心爱地小摩托——它永远不会堵车——” 铃声反复,她缓缓醒来。 眼睛都没睁开,打着哈欠就去摸枕头下的手机,接听:“喂。” “起床,出任务。” 这似天使又似恶魔的声音,梁有意登时拧起眉,眯着条眼缝看窗外暗蒙蒙的天色,一脸苦大仇深的喃道:“俞扬你有病吧……” 那边一声低笑,淡道:“给你十分钟刷牙洗脸穿戴完毕,如果十分钟不见你,我就破门而入。” 不等她给出反应,他又说:“对了,穿运动鞋、休闲服。” 电话一挂,梁有意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05:34分。 “卧槽无情,这人魔鬼吗!” …… 她准时出来,莫名其妙:“干嘛非得穿运动鞋啊?” 不就是出任务吗? 穿别的鞋也可以啊。 殊不知,她脚上的这双运动鞋买回来就没穿过,感觉,好像有些小了,该不会她脚长胖了吧? 俞扬也朝她的鞋子看去,随即蹙眉,五颜六色,什么风格? “晨跑。”他把她的外套拉链一拉到头,因为毫无防备,差点儿就夹着她下巴肉。 “我才不要去!您年轻身强体健的一大早上运动什么没毛病,但我是个老人家!”她掏出钥匙就要开门回去,却没想到被某个男人一把揪住后衣领扯着往电梯去…… “你这男人怎么回事儿!” “运动,健康,以后有用。” “我不运动也健康,松开!” “老实点。” “我说俞扬你这个人,在香城的时候你明明不会这么对我的!” “今夕不同往日。” “你这么粗鲁的对待像我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我发毒誓你以后肯定找不到对象!” “那我咒你找不着男朋友。” “……” 老天爷,你这是要让我们两个互相伤害到底吗? 结果快到八点钟,两人才运动完并吃了早饭回来。 一进家门她便瘫进沙发:“以后再晨跑的话可不要喊我了,一个半小时,你还不如直接点杀了我。” 她外套敞着,内里的t恤下摆蹭上去大片,一呼一吸间隐见秀气的腹肌,那腰看似不盈一握。 俞扬默默欣赏了会儿,撇开眼朝阳台走去,把香烟送进嘴里的时候几不可见的滚了滚喉咙。 “你怎么又抽了?说好有我在的地方要经过我允许呢?”她已经坐了起来,方才眼角余光见他去阳台,她就知道他想抽烟。 但凡逮着机会,当然要好好报一下清早扰人美梦的一箭之仇啦! “我没抽。”他动作僵硬地把掌心的打火机装回裤兜里。 然而,方才的那根香烟还咬在嘴里,他淡淡的轻笑,绯色的唇微微开合:“就含一会儿。” 这男人,烟瘾是有多大? 就不怕以后长大黄牙么? 但他的牙齿好像挺白的,尤其是笑的时候,又帅又靓眼。 而且之前的那几次亲吻,好像也没有闻到什么难闻的气味儿。 这难道就是极品男人身上所具备的那种缺点也是优点的魅力么? 梁有意咬着指甲盖偷偷笑了。 俞扬正好瞧见这一幕,心下又疑惑,这个女人,又在想什么? 前一秒还怒着,后一秒就一脸娇羞的喜笑颜开了。 怎么就这么善变? “骑上我心爱地小摩托——它永远不会堵车——” 第196章 三围没量过,但有意最清楚(2) 隐隐约约的来电铃声从卧室那边传出,她小跑着走了。 而他却因这铃声想到那天晚上,耳根几不可见的泛起了热度。 别说,她那个样子,其实还蛮可爱的。 只是有点可惜,当时没有用手机录下来。 如果录下来了,她看到的话一定会羞得不行吧。 差不多三分钟。 她提着包包从卧室出来,俞扬见她已经换了身着装,心下了然。 但还是问了句“去哪儿。” “刚才sy主编板砖打电话给我,说有点事情要我过去一下。” 她一脸愁色,方才主编的语气好像很严肃,隐含担忧:“不知道是不是《斯文》有问题。” 俞扬安慰一笑:“别担心。” 他取下唇角的烟,正欲塞回烟盒:“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啦。”她摆摆手,人已经急急往玄关去:“没事儿你就在家里睡觉吧,早上起那么早……” 听她碎碎念,听她言语里对他罕见的关心和体谅。 俞扬笑了,故作不知点点头:“好。我等着你,你忙完给我打电话,我打车过去。” 梁有意穿鞋的动作一顿,手里的车钥匙都有点握不住了。 暗道这男人还没死心想让她请客吃海鲜呢? 她眼珠子一转,坏道:“行啊。那你就不要睡觉了,帮我把家里收拾打扫一下吧。拜拜!” 她眼里的狡黠,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等她走后,他就将方才那根香烟送回嘴里,点了。 吞云吐雾了一会儿后,他长睫一颤,眼眸缓缓阖上之前,恍惚见那眼底赤红弥漫,血丝成片。 天知道,他之前忍得有多难。 天知道,他之前竟然很想要眼睁睁看那纤腰在掌中折断。 天知道,这女人在天天都不运动的前提下是怎么保持腹肌的。 难道仅仅靠的是每天抽空必须要做的40个仰卧起坐吗? 他声线低低的笑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仰面看天花板时,吐出那口烟雾,雾中是她的样子。 十一点不到。 她的电话打了过来,本就在他意料之中。毕竟,他的那句“拭目以待”并不是说说而已。 海鲜食府—— 他随着服务生来到包间外,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欲扬不扬的嘴角僵了一瞬,笑容收敛。 “嗨,帅哥!”颜控狗成晴朝他热情挥手打招呼,在收到他的颔首回礼后,又立马扭头去跟自己的对象林一天兴奋道“是不是很帅”啊之类的,理所当然地遭到了林一天相较于男人之间的嫉妒。 他寻了个位置坐下来,闻些许隐忍笑声,便偏首看向旁边几乎快要把脸笑到埋进茶杯里的女人。 察觉到他的视线,梁有意竭力把笑意憋回去,也看向他。 但只要一想到他方才进门时的那脸色,她就又忍不住笑出声。 “兄弟,我叫林一天,在国企里头做编程。你呢?” 自我介绍时,他的目光才从她的脸上收了回来,淡答:“俞扬。” 等了片刻,林一天清咳一声又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成晴,是某宝香水界的带货女王。我们和梁有意都是超过十年的铁友。” 话都说这么清楚了,林一天觉得这个男人应该会自觉一点自我介绍了,可谁知,他仍旧口吻淡淡的吐出一个字眼:“哦。” 旁边的梁有意不笑了,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搞什么?这么不给我面子?不想吃你走啊! 俞扬:“……” 不是不给你面子,而是我还在沮丧,因为我只想跟你一人吃饭。 包间里气氛微微尴尬时,三人忽地听见他轻轻笑了。 他手执茶杯,温婉道:“我姓俞,单名扬,27岁,性别男。身高188,体重89公斤,三围没量过,但有意最清楚,每天都要夸一遍我,夸的那些话我不好意思说……” 第197章 他俊颜微醺(1) 完全不知道他最后那两句话存得是什么深宫嫔妃的心里。 梁有意直接忽略,装死。 林一天默默地低头看了眼自己176高、86公斤的身体,还有被休闲外套遮挡住的不太明显的啤酒肚。 人比人气死个人哦! “你看看你,下班回去了就窝在沙发里打王者,让你扫个地你还不情不愿的,瞅你胖的!”成晴随手在他的肚皮上捏了一把软肉。 林一天小声“哎哟”。 梁有意见气氛回来了,正要笑着说两句,不料旁边的某个男人竟继续淡道:“我出生农村,父母早亡,家中独子,是俞姓最后一房最后一脉,没念过大学,现如今无业游民,但有云城房产二、三,千平别墅一栋,名下两家餐厅。” 梁有意:“……” 这是战斗机式的拉仇恨吗? 林一天又默默把方才滚至嘴边的一句“无业游民哪来的房产和千平别墅”咽回去。 弱弱问:“什么餐厅?” 男人温润一笑,视线不着痕迹地移动,最后和她交汇,绯色的唇有被茶水洗礼过的晶莹光泽。 “一家法国餐厅和一家……还算可以的海鲜食府。” 梁有意睫毛一颤,上次相亲就已经知道那家法国餐厅是他的。 那这个海鲜食府,难道…… 这时,包间的门被敲响了。 食府负责人带着几名主厨和服务生毕恭毕敬的进来鞠躬,又详情介绍了时下最新鲜、最值得一尝的海鲜。末了对男人弯了弯腰,小心翼翼的询问:“老板……” 成晴倒吸了一口凉气,林一天更是手一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搜索结果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 云城这家首屈一指的海鲜食府几天的收入都比他一年还要高! 梁有意敛下眉眼,唇微抿,心里头乱糟糟的,听见旁边的男人含着笑意介绍:“这位梁姓小姐,从今以后见她,如见我。” 她心头一缕惊诧划过,但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摩挲着茶杯的手指僵了僵。 在负责人拿着菜单过来热情地唤了一声“老板娘”之后,她才终于爆红了脸:“不是,我……” “咳咳!”却被男人打断:“另外两位是……唔,她的朋友。” 是老板娘的朋友! 至少大家理解的意思是这样。 她懒得浪费口舌,只匆匆点了两样,待食府负责人走后才倾身过去压低声音:“有病吧你?” 俞扬把眉一挑:“我要不这么说让他们误会,那以后你朋友想过来吃海鲜的话岂不是要被宰?” 这里的确是云城吃海鲜最贵最好的地方,也是她此前不肯来的原因,四人能吃掉几千大洋。 梁有意觉得有道理,可稍一想想还是觉得不对,他既是老板,只要说一声那就没人敢宰。 欲弄清楚时,但见他已经和林一天开始了话题,便悻悻然作罢。 席间,喝起了酒。 因几人都不喜伺候,便让负责在包间里服务的服务生出去了。 “这酒味怎么怪怪的。”林一天皱鼻子,拎起手边的酒坛细看。 俞扬捻起斟有半量的酒杯,在指尖转了转,道:“青稞酒,产于高原西藏,青稞为主料,配以雪山圣水和矿物质水酿造。酒味清香口感醇厚、绵甜又爽净……” 顿了顿,补充道:“是一个多月前我从西北香城带回来的。” 梁有意眼眸一眨:“……” 需要这么刻意强调时间地点? 能不能不提香城那事儿? 果然,成晴神色古怪地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好几遍,心想梁有意跟她说的所谓香城传销之行,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难道另有猫腻? 于是借着敬酒的机会问:“你跟我们家有意是怎么认识的呀?” 梁有意刚吃进嘴里的食物差点呛出来,一边咳一边:“唔——” 俞扬用余光睨她一眼,狭长的眼尾细细一弯,脸颊上浅薄的红晕随着笑容几乎要将人迷醉。 “她啊,把我堵在火车上小小的休息室里,喊我小哥哥,问我要不要跟她谈恋爱,要不要亲……” 第198章 他俊颜微醺(2) 他话语忽然一顿,莹白的指尖触碰到唇瓣上的血痂,脸颊上的红晕竟比此前更甚了几分。 他眉眼间的愉悦加深,说话时音色清冷,调子温润含笑:“那个时候,我们只算是陌生人。” 梁有意快被这话“噎”死了。 在她跟成晴说的版本中,虽然是自己主动的,但绝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充满了女流氓的行径。 一顿饭,光听他和成晴进行一问一答模式,最后散场他都醉了。 还放言:“近日我可能要带她外出去寻找写作灵感,呵呵,还请你、请放心把她交给我。” 成晴拍拍胸脯,朝梁有意抛了个媚眼,豪放道:“别说交给你一段时间,交一辈子都行!” 梁有意:我…… 我今天到底干什么来的? 说好要胡吃海喝宰他一顿呢? 说好买单前他们三个尿遁呢? 怎么就变成了像现在这样犹如丈母娘见女婿时的对话了? —— 回到小区停好车,她才叫醒副驾驶安静睡觉的男人。 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反正最后是梁有意硬搀着他走的。 到801门口,她问他“钥匙在哪儿”,但他醉得连话都说不清。 她只好自己动手找,上衣口袋没有,裤兜里是他自己的手机,她调整了姿势,手伸到后面去,刚碰到他的裤子后口袋…… “别摸我。”他像是再也忍不住似的忽然低笑着咕哝,下巴搁在她的肩背,两只胳膊把她抱住了。 整个人的重量都在她身上。 她被那语气弄得面红耳赤,手一僵就缩了回来,推拒道:“自己拿钥匙回家去。挪开呀你!” “唔唔我还醉着。”他连忙将手臂收紧,晃晃悠悠的拥着她转了个方向,让她面对着802的门。 他还软软儒儒地道:“我中午走的时候故意把钥匙落在你家。” 什么叫故意落在她家的…… 她踌躇片刻,咬了咬牙。 没办法,现在只好开门。 虽然这层只有他们两家住户,但大白天的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好不容易架着他亦步亦趋到了沙发边上,正想说“你先躺着,我去给你倒杯茶”,可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往沙发那儿栽了过去。 她理所当然的跟着一栽,扑到他身上,看他难受地皱起了眉。 梁有意心想:他到底醒没醒?还是根本就没醉,故意玩她的? 如果是故意的,那这演技也太好了吧…… 她去倒了一杯冷水来,唤他的名字,让他起来喝水。 他却微摇了摇头,含糊不清地咕哝出三个字:“你喂我。” 她搂他脖子帮他起来:“你欠个身,我端着杯子喂你。” 可是他不愿意,很娇气:“我不要,你用嘴喂我。” 她老脸一红:“……” 并已经果断认为这男人绝对没醉是故意的,索性不扶他了,自己跌坐在旁边铺着毯子的地上。 耳边是均匀的呼吸,他睡了。 她脑袋一偏,看见他的样子。 乌黑的头发,饱满的额头,藏在细碎刘海下的美人尖;眉毛是标准不失凌厉的剑眉,就像小说里斜飞入鬓的那种;鼻梁挺拔,鼻尖俊俏;他的嘴唇……最好看。 离得近了,可以看见下巴上两公分长的红印,是方才倒下去的时候,她肩上的金属纽扣划伤的。 所以她忍不住伸出食指…… 戳戳他微醺的脸颊,很艳丽。 像挠阳阳的下巴时,挠着他。 他呓语了一声,眉峰微拢,缓而舒展时,恢复原有的清隽模样。 她不由自主地咽了一次口水。 瞧着那嘴唇愣了好久,心里挣扎徘徊无数遍,脑中天人交织。 最终没抵抗得了,一亲芳泽。 第199章 恶作剧(1) 正午的太阳光照在水晶玻璃制作的矮几面,还有折射出来的一抹光束,使得垂落于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发出耀眼的光泽。 换个角度看,那水晶灯的镜面底座还清晰倒映出了两人的影子。 哦,她还在亲他。 似乎已经肆无忌惮,也或许是流连忘返;最大的可能,是想趁着他此刻人事不省时,占他便宜。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很色。 她又轻轻的嘬两口,退开。 但是…… 她的影子退到一半时,却忽然重新俯下身去,仔细一看,竟是有只手掌箍在了她的后颈上。 手掌是他的。 梁有意惊愕地睁圆了眼,一度以为他醒了,可他的眼还在闭着。 他脸颊更红,眼尾娇气更甚。 她尝试退开,可他不让。醉酒的他,力气不如平日。 一番较量之后,他经不住从沙发上掉下来…… 他浓而密的睫毛一开一合间仿佛有些费力,但到底睁开了眼,那眼底是些许朦胧的殷红。 可眼珠很黑,幽深,像古潭。 她心跳加快,一动不动地盯着上方他的眼,几乎快要屏断呼吸。 “俞、俞扬……” 他温柔的眉峰稍稍一蹙,好像并不是太喜欢这个称呼,于是张开牙口低下头去…… 而后咕哝道:“换。” 她有点结巴:“唤、唤什么?唤你的名字?俞、俞扬?” 他的脸又压下来。 还是不清晰的字眼:“换。” 梁有意都快哭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他这个样子肯定已经醉了,因为跟平常完全不一样。 那双红眸,就是很好的证明。 大概良久没等到回应,他似乎开始失去耐心了,又又低下头。 但这次却没停…… 她终于迟钝地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换”个称呼,而不是“唤”他的名字。于是她换了个称呼。 “扬扬,扬扬……”一遍一遍,和梦里的前奏一模一样。 可是,此刻她的脑子里,完全没有旖旎,只有一个跳脱的信息。 混蛋! 特么的现在是在地上!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突然把他推了开来,他身体侧翻,后脑勺重重地撞到玻璃矮几的边角。 他拧紧眉头,晕了过去。 这下真是便宜了行凶者。 但见她从地毯上爬起来,低头看他,再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随手捋了把头发,觉得还有气,不轻不重地对着他屁股踹了一脚。 却募地一愣:“这么有弹性?” 难以置信了两秒,她才后知后觉地整理衣服。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他,就让他睡地上的。 但去了卧室没多久,她就拿着一个枕头和一条毛毯回来了。 然后,又去了一趟厨房…… 她一边收拾着他,一边乐滋滋哼道:“哟哟,切克闹!五花大绑来一套!一根绳子一条腿!喜欢啃就让你啃!白糖盐巴小胡椒!酱油甜醋来一勺!啊,一勺多了!” ……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抻着懒腰站了起来,美美的点点头,竟是十分满意自己的劳动成果。 墙壁上的时钟已指向一点多。 她打个哈欠:“时间还早,我还可以去爽歪歪地睡上一觉。” 她把地上的东西收回厨房,各归个类后,又急匆匆回到客厅,辗转在他的脑袋后摸到一个包。 还好不算太大,她放下心来。 拍了拍手掌,哼着调调走了。 …… 第200章 恶作剧(2) 白云涌动,光芒渐敛;成片成片的乌云,黑压压聚拢起来;蔚蓝的天空失去色泽,变得灰蒙蒙。 疾风呼啸掠过,将那片暗色无情地卷走一层;似近似远的天际陡然刻出一道闪电,跟着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一声炸雷:“轰隆!” 同一时刻,暴雨滚滚来袭,客厅里的男人猛然睁开了眼。 却是天旋地转,顶上的水晶吊灯似乎还在眼前晃来晃去。 他又闭上眼,募地锁紧眉,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他的手从毛毯下抬起,伸向自己的嘴,取下嘴里的东西。他活动着酸痛的腮帮,长睫一扬—— 那是一截狗狗的磨牙棒。 俞扬再次闭眼,抿紧了唇,不自觉喉结滚动,酸甜香腻之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加上喉咙干燥,他几乎本能扭曲了面部表情。 正准备爬起来找水喝,可身体稍稍一动就发觉了脚上异样。 他本能地抬起脑袋,却见自己的一只脚被捆绑在矮几腿上,捆绑的东西不是别的,是阳阳的项圈。 他低不可闻地发出一声无语的叹喃,脑袋无力一落,顿时疼得皱起了眉,无奈闷哼出声。 什么情况…… 要不是现在身处她的家里,他绝对会认为自己遭到了恶意绑架。 可谁有这个能耐绑架他? 除了那个女人…… 那个总让他防不胜防、又曾屡屡失算的可爱女人。 他把自己解救出来,爬到了沙发上靠坐着,脑中一片空白,对于醉酒的这段记忆没有任何印象。 外面还在下着雨。 阳台的窗户半开着,还有些许雨水明目张胆地溅了进来,已经在地板上形成了小片汪洋。 他喝掉矮几上的一杯水,觉得天旋地转的感觉稍稍缓和了些,才去阳台把窗户关上,又找来拖把将地板上的水渍清理干净。 等做完这一切,酒也醒了。 他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盯着眼前地上的“刑具”莫名笑了。 他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摁灭烟蒂后给谭哥发去一条微信消息。 大灰狼:【青稞酒多少度?】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啊?大概52度吧。就在藏民那儿买的,说的话我当时也没听懂。】 跟着,谭哥发过来两条语音。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我想起来了!他当时有比划手势,一个三一个九还画了一个零,我以为是三百九十块,就给了他五百。难道他那意思是三十九度吗?”】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难怪我付完了钱抱着酒坛子走,他却在后面张牙舞爪地嚷嚷。我还傻叽叽的跟他说不用找了!”】 大灰狼:【呵呵。】 烧菜贼好吃的帅哥:【“俞哥你没事吧?你一喝低度酒就醉,要不你把那瓶青稞留给我,我给你在网上重新购一坛年份久的。”】 俞扬没回,直接把手机锁屏。 那青稞味道特殊,他当时并没有尝出来度数高低,加上本来对谭哥就比较信任,竟没想到会买错。 不知是不是因为体质和眼睛的问题,他天生就沾不得低度酒。 喝过量,肯定要断片。 还是忘得干干净净的那一种。 他揉按着太阳穴坐了片刻,起身去了趟卫生间,出来后又倒了杯冷水喝完,去阳台看了会儿窗外的雨幕,等时钟抵达四点半时,他才挪脚,朝她的卧室走去。 本以为她在码字。 进去却发现她在呼呼大睡…… 第201章 这迷死人的男友力(1) 被子之外,她只堪堪露出一颗脑袋;她是半趴着睡的,半边脸深陷软枕,半边脸藏于发旁。 眉眼安静,睡得很香。 尽管外面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也丝毫干扰不了她一星半点。 这就是她早起的后果么? 和在香城时完全不一样。 也对,任何一个人处在危险的境地时都不可能做到毫无警备。 而在家里,无疑是安全的。 他把枕头轻轻放下,盯着她的睡颜若有所思的看了会儿,觉得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才默默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床上的那人才翻了个身,被突然而来的炸雷吓得浑身一激灵,正准备把脑袋缩进被子里,可手机闹铃声响了。 哦,她睡前定了五点的闹钟。 梁有意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看到床尾的枕头时,思绪回笼。 连忙趿上拖鞋快步出了卧室。 然而,客厅里已是人去楼空。 茶几上的钥匙不见了,狗狗项圈和洗干净的磨牙棒骨头安安静静的躺在上面,沙发上摆着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毛毯,烟灰缸里有烟烬。 他什么时候走的? 她咬着指甲盖儿沉思,他抽烟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可磨牙棒骨头他没有丢掉而是洗干净,就应该代表他没有生气。 那他为什么不喊醒她呢? “真是,不管了!没用辣椒水抹在骨头上都算便宜他了。”她索性跺跺脚,头一扭,回了卧室。 外面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这天气着实可怕。她前后挣扎着点了两次外卖,但都取消了。 这个天儿,不要难为任何人。 虽然中午吃了很多,现在还不是太饿,但是她怕这雨不会停,到夜里你就是想吃东西都没路子。 于是,她拿上雨伞,出了门。 小区外右拐百米就是一家十二小时便利店,每晚九点关门。 她决定去买点零食。 可是外面的风太大了,甚至还没出小区,雨伞就不堪重负被刮得翻了个面儿,她还紧紧握住伞把抵抗了一会儿,最终放弃。 前后进退两难,旁边是凉亭。 她一溜烟儿跑过去,身上衣服大半都湿了,背对着风,冻得直哆嗦,掏出手机给俞扬打电话。 但是没人接。 隔半分钟又拨打一次,不料突然有狂风呼啸而来。 她被吹得控制不住身形一直想往前扑,便只能抱着凉亭柱稳住自己。 恰好电话通了。 “喂,俞扬?”风雨声太大,根本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她只能对着手机大声道:“俞扬!你下来接我一下!我伞被吹跑了!” “我看……你……” “什么?你说什么?我就在楼下公园这儿的凉亭里!” “我……”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我说什么你听得见吗?喂?说的什么呀!” “我说,我看到你了,如果你现在回一下头,就会看到我。” “啊?”电话被挂断,她还在心想电话声怎么突然这么清晰了,懵逼数秒之后才募地回头。 正见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透明质雨衣的高个子男人。 他的手里还拿着电话,眉目俊朗,额前的墨发已经被雨水打湿。 梁有意一怔,陡然想到自己现在并不是太雅观的姿势,手忙脚乱地松开柱子,未成想狂风又至,她竟再次被吹得身子一歪。 这次毫无防备,但却没有扑出凉亭外,因为他及时拉住了她,用他自己的身躯帮她挡住风。 俞扬装好手机,松开手里提着的方便袋,褪下雨衣。 抖了抖上面的雨水…… 看她一眼,披在了她的身上。 第202章 这迷死人的男友力(2) 本来想让她自己穿,但他仅仅思考了一秒,就亲自动手了。 在拉拉链的时候,被她垂落在身前潮湿的头发挡住了往上的去路。 他抬手撩开,稍稍把发拢拨到肩后,修长的手指就跟着一僵…… 因为女人那象牙般白的脖颈皮肤上清晰可见几枚鲜红的印记。 小区里的路灯全亮了起来。 灯火通明下,她眉目低垂,偏过半个脑袋看着别处,贝齿轻箍下唇,唇色比平常较为红艳,脸蛋上的浅薄粉色迅速延伸到了耳廓。 此刻,梁有意也不知道他怎么停住不动了,只是觉得他一声不吭帮她穿雨衣的样子特别温柔。 就好像……好像回到了之前在火车上初识他时的斯文和体贴。 她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谢谢你啊,我自己来好了。” 正要有所动作时,他的手比她更快一步,将雨衣拉链一拉到头。 梁有意自己戴上雨衣帽,雨衣的下摆长到脚踝。 她见他提起刚才那个黑布隆冬的袋子,便问“那是什么”。 俞扬没回答。 却是在直起腰来的时候,脸色颇为显得古怪,像在沉思。 然后,他的胳膊搭了过来,梁有意选择老老实实的闭上嘴。 她被他搂住肩,一起走出凉亭。 风雨飘摇,她在他的臂弯里感到了安全和温暖,心里悄然悸动。 忍不住,便抬头去看他棱角分明又弧度坚毅的下巴。 他的头发都湿透了,全身被风雨无情的洗礼。 这个时候,搂在她肩膀上的那只胳膊忽然松了松,下移……竟突然一把揽住腰,将她劫抱起来。 她被这样突然而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出于本能惊呼同时攀住他的肩,揪紧他肩背上的衣料。 脚下水声哗啦,她低下头去看已经积满了雨水的大片路面,心里头骤然小鹿乱撞。 一声不吭的,原来是不想她走进水坑里湿了鞋袜。 他真是…… 这放肆到迷死人的男友力是不是有点儿太max了?! 她一点都不否认自己十分动心非常动心狠狠的动了心好吗?! 过了水坑,他把她放下来。 像之前一样继续搂着她,直到进入楼栋才松开。又随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甩了甩头发。 接着,就听见她低低笑出声。 俞扬一顿,便去看她,眉眼间是不加掩饰的疑惑。 察觉到他的视线,她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回去擦吧!” 回去再擦擦,因为他方才甩头发那个动作真的好像阳阳每次洗完澡扭着屁股甩水的样子。 在电梯里时,她就把身上的雨衣脱下来,胡乱卷成了一团。 她又注意到他手里的袋子,再次问一遍:“那里面是什么啊?” 俞扬淡答:“菜。” 她好奇询问:“生的?” 他回:“难不成是熟的?” 梁有意:“……” 讨厌! 这个男人也就外表好看点,但凡开口那准定原形毕露,恶劣! 电梯门一开,她就快步走出。 随后而出的俞扬身形顿了顿,又是满腔莫名其妙的疑惑。 这个女人,又怎么了?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准备进屋的时候回头看他正静静等待,心下恍然便把手中的雨衣递过去。 但他没接,反而说:“我家里的调味料不够,没法儿做菜。” 梁有意略一思索,黑而亮的眼珠子淡然一转,道:“我家的调味料也不够,都给你吃完了。” 俞扬:“……” 他眉眼神色渐深,看得她心中一虚,想到磨牙棒骨头,到底咧开嘴讪讪一笑,推开门让出半个位置,单手作揖:“欢迎主厨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呀!” …… 第203章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1) 阳台上铺好了吸水垫,她把雨衣晾好,刚一回头,就看见他在厨房里忙碌的高大身影。 考虑片刻,她走过去:“你回去冲个热水澡换身衣服,这些我来弄,弄好了你正好来烧。” 他扫了眼流理台上的芹菜和其他东西,又挑眉看向她,口吻略带怀疑:“你……会弄?” 梁有意一听就火,指着厨房门口面色不快地道:“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你现在去洗,等你洗完我这里绝对准备得妥妥贴贴!” 俞扬带着满腹怀疑走了。 她鼓着嘴小声嘀咕一句“太看不起人了”之后,默默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芹菜怎么处理”。 呵呵。 没啥事是度妈妈解决不了的。 处理到差不多时,门铃响了。 梁有意去开门,特傲娇地指着厨房道:“都弄好了,接下来交给你。我也去洗个热水澡哈!” 俞扬又含着满腹怀疑进厨房。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蔬菜的确都已经处理好了,唯有案板上被拍得惨不忍睹的一截截黄瓜。 刚才他回去照了镜子。 也是他做的么? 可是他一点也不记得了。 并且她没有挑明,是害羞么? 再加上之前在凉亭里,她那个样子看起来也的确像是在害羞。 俞扬失笑摇头,暂且不去想这些东西,把案板上的处理了才是正经。 …… 浴室里热气朦胧,她裹好浴巾哼调调,抬手擦去镜面上覆盖着的水蒸气,对镜子左右一照,募地变了脸色,调调卡断在喉咙里。 我去! 她扒着自己的脖子,又朝镜面靠近了些,严重怀疑自己看错。 woc…… 她之前该不会就以这个样子出现在他面前的吧? 不对不对! 最起码也要询问一下…… 幸好他醉得比较彻底,想来应该没什么印象,否则若说出来的话来,那岂不是尴尬死了。 毕竟,是她偷亲在先啊。 在卧室里磨蹭半个小时她才出去,已经可以闻到菜香味。 她凑到隔断那儿嗅:“你真的会烧菜啊,表面完全看不出来。” 俞扬轻轻一声笑:“难道我平常热菜的时候瞧不出是个会烧菜的么?” 他淡道着转身,看见她的样子却是一愣。 下意识便问:“你不热?” 她此刻虽然仍旧穿着宽松养眼的毛衣,但那脖子上却缠了一条厚实的围巾,长发披散。 虽然下雨的夜比平时要冷,但屋中最不济也有十七八度。 梁有意微笑摇头:“不热呀!” 方才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高领毛衣,不禁想起她自己根本就没有高领毛衣,唯一的一件可以拉高领口的运动外套,刚刚湿掉了。 考虑到吃饭时头发碍事儿肯定要扎起来,于是扒遍了柜子,只有这一条冬天的围巾可以遮住。 餐桌上方的吊灯光亮和煦。 “这辣椒好辣!”她嘶嘶吸气呼气,还笑:“不过辣得好爽!” 他淡淡看她一眼:“秋季天气多变,多吃椒类可增强抵抗力。” 她随口含糊着反道“是吗”而后咽下嘴里食物,嗤之以鼻:“真要顿顿吃辣,普通人肯定受不了。” 她抿着嘴笑,抽了一张纸巾擦掉额头的些许薄汗。 俞扬见此,好心提醒道:“你真的不热么?可以把围巾拿掉。” 梁有意不自然地顿了顿,丢掉纸巾小声回三个字:“我不热。” …… 第204章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2) 俞扬眼里好奇加深,见她泛着薄红的脸上不知是辣的还是别的。 少顷,他眨了眨眼,见她如此别扭的样子恍然间明白什么,低低一笑:“可我觉得挺热。” 谁知,她立刻稍抬下巴,又露出那种特傲娇特女王的神态:“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俞扬:“……” 两人眼神交汇,就这么对视数秒,最终以他一声淡笑结束。 他拿起手边水杯喝一口,再道:“取下来吧,我早就看到了。” 梁有意:“……” 什么叫打脸来得快且不及,犹如龙卷风? 什么叫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撒谎的开始? 什么叫画蛇添足,欲盖弥彰? ……现在就是。 俞扬眼睁睁瞧完了她这一连串精彩纷呈的表情,心中好笑,又觉得她这种因为掩饰而害羞到无地自容的模样实在可爱。 但也不好继续看她的笑话,便主动岔开话题,说:“等这两日天气好一点,我们就回十二坡。” 她撇开羞恼,想到今天上午签下的那份“礼物归属分成百分百为作家所有”的合同,再结合之前两人以作者和书粉的方式进行过的文字交流。根本不难想到礼物分成这件事,百分百是他的杰作。 她点头表示“没问题”,并且已经对接下来即将踏上的冒险旅程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可她还有一事未了:“那sy的这个单子就算已经结束了是么?” “对。” “那酬金拿到了么?” “嗯。” “那有、有多少钱?” 对于这个问题,俞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放下碗筷看着她。 倒把她看得心虚:“怎么了?” 他就问:“你想说什么。” 既被看穿,她便不再犹豫,索性把话摊开来说,于是道:“你也了解草莓的情况,她母亲所患的dn肿瘤在现如今整个国内都没有几个大夫敢动刀子。可若资金到位,也或许会有一线希望的吧?” 她所表现的目的很明显,只是想把这次从sy获得的属于她的那份酬金给草莓,用以解其燃眉之急。 然而,她的最后一句,明显也是存了试探的意味。 俞扬故作不知,说:“我已经通过匿名的方式助了她五万。” 梁有意:“五万块钱好像根本不能解决问题,而且现在每天进行的保守治疗最低都要几千块。” 俞扬漂亮的眉峰一蹙:“在毫无利益和交情的基础上,我觉得我捐这个钱就已经是仁至义尽。” 她立马反驳:“可是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帮得更义气一点!” 义气? 义气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生死? 俞扬忽笑:“就像你说的,在某一件事情上,我只要我觉得就行,并不需要你觉得。因为自始自终,酬金都被攥在我的手里。” “你!” 她募地拍桌而起,怎么都没想到他可以说出这种话来! 帮个忙会掉颜值怎么的? 和煦的灯光下,是她被气到通红的、巴掌大的小脸。 那双美人眉带了几分怒,那对亮晶晶的大眼带了几分失望。腮帮子更是鼓鼓的,还有贝齿咬住因为吃了辣椒而艳红的嘴唇。 不对,不是吃辣椒才红艳的。 而是…… “我不管!那你把属于我的那份酬金给我!你要不给我我就不干了我告诉你!”她坐回椅子上,真有一幅撂挑子的架势。 气氛一再沉默。 迟迟等不到他表态,她心里也是打鼓,正想着要不要发动一波柔情攻势,便听他忽然叹息一声。 “有意,你应该知道要治好这种病根本不是钱的问题……” “你就说你给不给吧!” 第205章 这便宜,你自己也有爽到(1) 她的倔强、固执、善良和强烈的爱憎分明他一直都知道。 所以,他不再劝解。正要松口跟她说清楚时,但见她气呼呼地将脖子上的围巾扯了下来。 动作行云流水,但略显粗鲁。 那脑后扎着的马尾自肩膀拂落回到身后,从这个角度,刚好可见她脖颈皮肤上毫无遮掩……痕。 俞扬撇开眼。 喉结几不可见的轻轻一滚。 他眼中墨色涌动,很快又趋于淡然,但开口说话时的嗓音莫名低哑几许:“不到月底不会分酬金。但如果你现在想要酬金,也不是不可……你得做一件事。” 她眼中狐疑:“什么事?” 他缓缓起身,竟直接往客厅那边走去,一派悠闲道:“在我醉酒期间发生了什么,你……” 梁有意一听这个,立马道:“没问题!我告诉你就是了!” 反正他啥也不记得了,胡诌这事儿她绝对在行! 毕竟写小说的底子在那儿呢。 俞扬已经坐到了沙发上,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眼底闪过焉坏儿。 他淡道:“你演示给我看。” 梁有意:“……” 把他醉酒期间发生的事情重新演示一遍给他看? 偷亲? 还是被扑倒? 妈耶!她还绑了他!还让他咬着刷满了黑暗调料的磨牙骨头! 太恶劣了吧…… 不是,她这么一回想,好像更恶劣的是自己。 “咳!那个……”她扭扭捏捏的磨蹭着小步子过来,心里天人交织时眼睛忽而亮了亮。她抓起沙发上的抱枕一鼓作气道:“没问题,我现在就演示给你看!” 见他只是挑挑眉并没有反对,她立马进入表演模式—— “我们从食府出来之后……” “说重点。” “噢。你在门口抱着我的大腿死乞白赖的要跟我回家……” “说实话。” “呃。你个不要脸的撩拨我,我不幸中了你的诡计把你带回来,谁知你竟厚颜无耻要我喂你喝水……” “要我教你用词问题?” “嘿,不用不用。我这么一个正经的人当然不愿意了!所以我……” “等等。”他再次打断,隐觉方才那话有点问题,反问:“我要你喂我喝水怎么就厚颜无耻了?” 这不是举手之劳吗? 然后,俞扬就看见她迅速红了脸低下了头,害羞地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盖儿,背过了身去。 她默默走了两步,过了好一会儿才面对着墙壁很小的声音说:“你让我、让我用、用嘴喂、喂……” 喂你个臭不要脸的! 梁有意心中呸道,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他当时竟然也说得出口,酒后吐真言这话果然不假啊。 还不知道这厮在暗地里逮着她幻想了多少次呢,下流! 许久许久…… 他声线温婉地再三确认:“所以你就用嘴……喂我了?” 她耳根一热,募地羞恼,转身就把抱枕朝他丢了过去:“你想得倒美!我压根就没理你!” 俞扬稳稳接住,将抱枕放下时眼底有不明笑意:“是么,继续。” “没有了!”她一脸傲娇地大步走向沙发坐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双腿交叠搭在茶几边角。眼角余光却瞟向他,理直气壮:“你占了我天大的便宜,把酬金提前给我作为补偿是应该的。还有啊,今天的碗筷也应该是你洗。” 俞扬的视线放在那双修长笔直的腿上,问了一句“为什么”。 梁有意脸皮特厚:“那还能为什么呀,谁做的饭就谁洗呗。” 第206章 这便宜,你自己也有爽到(2)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某古装神话电视剧女主黑化后的剧情,梁有意看得起劲儿,觉得这女主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特别可爱,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为爱黑化了也很酷啊。 她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冒出了某个男人犯红眼病的时候,黑化后变成病娇的他,也挺可爱的。 于是她又偷偷用余光看他,刚好他这时起身,她立刻收回目光。 听见他道:“算了。看在我今日占了你便宜的份上,碗我来洗。” 她咧嘴夸赞:“这才像话嘛。” 谁知下一秒,他忽然弯腰用两指拿住她的下巴,力道不重,但也足以让她感到微痛:“不过我觉得,这便宜,你自己也有爽到。” 梁有意脸色尴尬。 但没有胆子敢再继续挑衅他。 因为他的眼睛有点红了。 经过这几次,她要是还看不出来他红眼时会行为异样,那她就白活了这么多年。 可是,他只是端详着她,却没有进一步动作。片刻之后低低的轻笑了声,松开了她的下巴。 他去餐厅收拾了。 梁有意也无心再看电视,麻溜的滚回了卧室,开始码字。 …… 到了第二日,他果然履行诺言给了她一张银行卡。 “里面是20w。够么?” “够够够!” 她也不知道每单的酬金是怎么算的,也刻意忽略了他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够么”,总感觉他好像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似的。 可他既然不明说出来,那她也就随心而走好了。 她默默算了下自己手头上的现有资金,加上这二十万,拿下一个愿望单应该不成问题。 梁有意特狗腿地给他冲了一杯咖啡,客气道:“大佬您等着,我这就去收拾行囊跟您回十二坡。” 昨晚码字到深夜,约莫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暴雨就停了。 今天外面风和日丽,于是俞扬把她叫住,并且用大佬的命令口吻淡淡道:“收拾几件内衣就行。” 她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我们不是去的阴县而是去三亚?” 俞扬眉头都不动一下:“你若想去海边穿比基尼,等从阴县回来再说。而我的意思是,你平常的衣服不适合去乡下,那些剪裁奇怪袒胸露背的毛衣可以不用带了。” 梁有意:“我……” v领毛衣,叫剪裁奇怪? 露个锁骨,就叫袒胸露背? 这男人怕不真是个老古董吧! “那我穿什么?你总该不会让我现在就穿羽绒服吧,那样别人会以为我是个二百五神经病的!” “怎会?”他淡淡一笑:“我很大方。所以,带你去买衣服。” “果真?” “当然。” “随我挑得那种么?” “没错。” “那大佬还喝什么咖啡呀,别磨叽了咱们快点去商场血拼!” “等等,你不是要收拾……” “那几件内衣不好看,咱们去买新的,买新的好么大佬?” 他唇角勾了勾:“好。” …… 在梁有意的理解范围内,她已经下意识就把俞扬的话,解读成小说里的渣总男主带着白莲女配去高级商场里,土豪级别、挥金如土把整个商店都包下来的那一种。 毕竟俞扬真的真的很有钱。 不光是这么多年所得愿望单的酬金,单凭那两家餐厅就足以证明他是个富得流油的男人。 像这种男人一般不会小气。 虽然她不是他的姘头,但却是他费尽心机揽入麾下的下属。 而且,她对自己的相貌身材很有信心,是个男人都不会抠门的。 可是,到了地方。 当她兴冲冲地扎进云城最大的商场里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就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第207章 他脸色铁青(1) 某xx最fashion的女装店—— “俞扬,那里面的好好看!” “花里胡哨,难看。” 某xx最潮最酷的女装店—— “俞扬,那个风格好像不错!” “不伦不类,不适合你。” 某xx最优美女装专卖店—— “这家的衣服最适合像我这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淑女了!” “都是裙子,不方便。” 某xx高端定制女装专卖店—— “这家总ok了吧?” “不行,我们要支持国货。” 梁有意甩手不干了,一双眉毛拧得跟麻花似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都逛了十层楼了!” 到现在只买了几件规规矩矩的圆领毛衣和打底衫。 俞扬重新将她的手牵过来,轻叹一声道:“等回来再买这些。” 或许真的是因为要去处理的愿望单不适合穿这些衣服。 梁有意点点头:“行。那你说穿什么?我听你的。” 不是她没有能力自己买,而是她现在的钱暂时有别的用处。 然后,俞扬就带她来到了某国货运动装专卖店门口,并说:“物美价优,关键款式安全。去吧,衣服和鞋子都要,可以多买几身。我,谭哥,你。我们三个。” 梁有意:“我挑?” 他摸出裤兜里的烟盒:“真的很想抽一根。行么?” 他满眼的恳求,她就忍不住心中一软,自己又不是他的女友,之前的抽烟梗,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梁有意:“那你把尺码给我呀,我不知道谭哥穿什么码。” 他报完了谭哥的码数就要走。 她又连忙拉住他:“你的呢?” 俞扬将眼促狭一眨:“我穿什么码数你不是清楚得很么?” 梁有意:“……” 她早就分析过他了。 她对他的身材可谓了如指掌。 上次在海鲜食府吃饭的时候她就很想问,他怎么知道的? 相比那些时髦的衣服来说,运动服就没什么挑头了,半个小时都不到,他们就出了专卖店。 梁有意说:“衣服我听你的,那中午吃饭可不可以听我的?” 俞扬轻嗯,答:“当然可以。但是我们还要去一个地方。” 他说的,是内衣店…… 梁有意进去之前再三问:“真的真的真的让我随便挑?” 俞扬不禁莞尔:“外面的暂且满足不了你,里面的没问题。” “大佬您真好!”梁有意直接拍马屁,拉着他就要往店里去。 “咳咳。”他拒绝了,把她手里的袋子拿过来,又将卡给了她:“我不方便进,你自己挑。” 嗯,挑几身好看的。 多挑几身也没问题,随便你。 他站在店外等她,不时有过路进出的女客回首望他,更有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大胆上前要微信。 但他不予理会,一副冷漠脸。 直到店里出来个貌美女子,附近的小姑娘才悻悻然一哄而散。 梁有意正好奇:“什么情况,这些美女是不是问你要微信了?” 俞扬神色淡淡,并没回答。 美女么? 没注意。 他瞧了眼她手中的纸袋:“进去20多分钟只挑了这几件?” 她啧道:“物以稀为贵,懂?” 况且,你又没有透视眼,怎么就确定一个袋子里就一件? 嘿嘿。 她可是买了二十几条裤裤,都放在一个纸袋里了。 两人把东西放进车里,寻了个地方随便吃点儿。然后又去购置其他随行用品,女孩子,事儿多嘛。 不过俞扬倒也耐心,没有对此发表一句不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下午三点回去的路上,梁有意把他好一顿夸,他坦然接受。 但她末尾还添一句:“真不知道这么大方的男朋友以后会是谁家的。” 第208章 他脸色铁青(2) 俞扬唇角有笑,心想你看过我对谁像这么对你,明明心中有数却还偏偏装傻说这么一句话。 这小东西,还想跟他玩心脏么? 不过,有心计的女人才有意思。 既然她想玩这种装傻充愣、你猜我演的戏码,那不妨就试试,看看谁先把这层窗户纸给撕下来。 打刚才说完那句话之后梁有意就在悄悄用余光瞄他,但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仍旧保持着上车以来的淡笑,顿时就偃息旗鼓了。 她不明白,如果他真的对自己有意思,那刚刚肯定就会顺杆子往上爬,来一句“还能是谁家的,当然是你家的”类似这样的话。 可是他没有,那这样是不是就代表自己的猜测错了?难道,他只是单纯的对下属特别好? 但不对呀。 他为她花钱,陪她逛街,帮她清空购物车,把她当安眠药,不仅做饭、做家务,还亲她…… 想到这里,电话响了。 她心不在焉地接听完之后,立马撇开方才的思绪,并精神抖数地兴奋道:“快快快,快递到了!” …… 邻市发货就是好,速度快,物流风雨无阻,关键还保密。 梁有意抱着怀里的纸箱子,吹着口哨走进电梯,腾出手摁下8楼之后又对着随后提着大袋小袋进来的男人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电眼。 俞扬心中一跳。 回到家,她就开始拆箱子,买的那些东西她连管都不管。 没办法了,考虑到出发时间问题,他便提醒:“你不是说这些新买来的内……衣要洗洗么?” “啊,你帮忙洗一下,放进洗衣机里转十分钟就行。”她不假思索的道,从纸箱里搬出一个商品盒。 俞扬只看了一眼就撇开脸,抓起沙发上的袋子匆匆进了卫生间。 那商品盒上是什么鬼东西? 卡通娃娃的脸? 可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 他打开其中一个纸袋,随手拎出来一件,很……有眼光。 最后,他几乎是红着耳朵把那些吊牌拆完,刚放进洗衣机里,就听见她在外面唤自己的名字。 他有些犹豫,但还是出去了。 看见她正在操作着充气筒给那玩意儿打气,当下脸色一黑。 扭头准备返回卫生间,但被她叫住了:“哎,你来帮忙打一下,我看一下说明书还有送的小礼品。” 见他不动,梁有意眼珠子一转便催促道:“快点来啊,你那睡眠能不能改善可就靠它了。” 话落,他声线一厉:“我不用那种东西!要用你自己用!” 跟着冷哼一声钻进了卫生间。 还把门给关上了。 梁有意眨了眨眼,心想这男人是不是表面假正经,不都说男人心里头都喜欢这种……调调的么。 一举两得。 还是把它充起来吧。 在卫生间里躲了很长时间,他才打开门,端着盆去阳台晾衣物。 原本准备目不斜视的,但去阳台就要路过客厅她在的地儿,所以还是不小心瞧见了。 她把它挪到了沙发上,正在给它穿衣服,旁边还放着一条浴巾。 这女人,竟然还给它洗澡? 她这是什么心理…… 他心中五味杂陈,默默的晾衣服,暗道晾完就走。可很快,客厅那边就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女声。 俞扬:“……” 梁有意惊讶道:“哎俞扬,这声音好真实,你听听。” 又是一道娇哼。 俞扬紧锁着眉,充耳不闻,手上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少顷,他晾完衣服准备把晾衣架升上去,可刚一转身,那恐怖的玩意儿就朝他靠了过来。 她笑嘻嘻的从那后面探出可爱的小脑袋:“当啷啷啷啷——” 他已然脸色铁青:“梁有意!” 第209章 十二爷,樱果(1) 翌日黄昏时分,返程十二坡。 车窗外,天际晚霞斑斓,夜色也在不知不觉中跟着来临。 她望着窗外的视线收回,稍稍偏头一瞧,见他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脸色就有点生气。 想到等等就抵达基地,难不成在他们面前他也要这个样子么? 梁有意打破沉默:“娃娃已经被你毁了,我也听话丢掉了,你怎么还摆着这副臭脸给我看啊!” 从昨晚开始到现在,他对她说的话只有“睡觉、起床、吃饭”感觉他现在连看她一眼都是多余。 俞扬安安静静的,专心开车。 仿佛根本没听见她说话,梁有意忍不住继续抗争:“不是都跟你道过歉了吗?而且下单之后我截了图给你看的,你不喜欢你早点跟我说退单啊,浪费钱。” 这回,俞扬开口了:“你既知道浪费钱,就不应该有这种想法。就算我当时要求你退单,难道你就会乖乖退掉么。你敢说你会?” 梁有意:“我……” 没错,就算他当时叫她退单她也不会退的。可被他这么一讲,总感觉自己好像特别猥琐、龌龊。 她的想法很邪恶么? 她的想法玷污他了? “我看你天天睡不好才帮你买的。而且你都快三十了,平常难道就不需、需……”她妄图狡辩。 俞扬轻轻一声呵笑,嗓音温润还带着几分陌生的清冷:“何必去花那个冤枉钱。我若有需要,自会考虑从身边的某个女人下手。” 梁有意心中一跳。 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的点开手机开始捣鼓,掩饰慌乱。 脑子里已经开始循环着一个问题——他所说的“身边的某个女人”指的是……她么? 啊啊啊啊! 这男人真是的,能不能要点脸别说出来,真不害臊! 正想着,车速忽然间慢下来。 她抬头一看,不远处亮着的一抹昏黄逐渐逼近。 车子熄火。 他解开安全带先行下车,梁有意愣了几秒跟着下了车。 见他倚坐在引擎盖的边缘懒懒地点了根香烟,吞云吐雾的时候目视着对面路边的房屋。 房屋藏在这些葱郁之间,她看到了上次没有注意到的店招牌,那是一个很自由的名字——飘摇。 “现在快8点了,我们这个时候来拜访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她凑到他的身边小声询问,鼻端闻到被夜风吹淡的烟草味。 “不会。”他弹掉烟头,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行走间一顿,以鞋尖碾灭了地上的火星…… 他们走进店里。 梁有意稍一环顾店里,货架虽然不多,但都摆满了商品。 视线一转,便看见那售卖香烟的柜台后面有一人背对他们而坐,白发长及肩,背影单薄。 正是上次门口那老头儿。 老头开口说话:“这里只有吃的喝的,挑好了东西过来这里结账。还有,不要偷东西。” 老头儿的声音,让她诧异,因为他虽有老年人的白发,但说话时的嗓音好像显得特别年轻。 俞扬带着她向那边走去。 店里的地板是木制的,大概有些年头,所以走起来会有声响。 许是这声响提醒了老头儿。 他慢悠悠转过身,仍低头看手里的手机屏幕:“买什么烟?国内的还是国外的,天上云还是地上竹,雨中荷花还是雪中梅花……” 这老头报出了一大堆烟名,直到俞扬含笑打断:“十二爷。” 被唤作十二爷的老头身子明显僵了僵,但却没有说话。 俞扬往前走一步,两指并拢用指尖在玻璃柜台面上叩击两下,语调缓慢而沉稳:“我想买樱果。” …… 第210章 十二爷,樱果(2) 十二爷纹丝不动,甚至连语气都是平淡无波的:“不卖。” 说罢就要转过身,但被俞扬及时伸手按住肩膀:“等等。” 似乎很不喜欢别人触碰,十二爷发出一声冷哼,正要发飙时俞扬却已挪开手,声色淡淡道:“十二爷息怒。这次不是我想吃,也不是门下妙可。是她。” 他偏过脸:“有意,唤人。” 梁有意还在想那“因果”到底是个什么神仙东西,反应过来时立马唤了声“十二爷”。 闻了这声唤,十二爷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慢半拍把头抬起,面无表情地看了两人一眼,最后把视线放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 就这么盯了片刻…… 她被盯得不好意思,便在俞扬的胳膊上拧一把,才把手抽出来。 见此十二爷忽而笑了,他抬眼看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梁、姓梁,名有意,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有意。” “哦,梁有意。方才这小子说你想吃樱果,果真?” 十二爷在说“这小子”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俞扬一眼。 她还没搞清楚“因果”是何东西,便小声轻咳求救俞扬。听俞扬解释:“樱桃的樱。” 她恍然,诧异:“我从没听说过有这种水果。能……买吗?” 亏她以为是“因果”。 十二爷站起,看她时脸上的笑容高深莫测:“我的樱果是无价之宝,如今世间也仅有一个。” 他又看俞扬:“跟我来。” 十二爷前面带路,两人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 梁有意扯了下俞扬的衣袖,很小声问:“这老头儿脸上连条褶子都没有,到底多大年龄了?” 没有皱纹,脸上皮肤看起来约莫是四十岁的状态,声音年轻…… “我今年76了。”前面的十二爷主动回答,并且说:“等你吃了我的樱果,未来也不会太老。” 梁有意:“……” 她只想知道这老头儿是不是听力太好了?她明明声音特别小。 再去看俞扬,因为离开了灯光昏黄的屋中,他的侧脸轮廓在暗色中看起来像被蒙上一层神秘。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偏头看过来,五官略显模糊。 他看一眼就移开,目视前方。 梁有意随即撇嘴,觉得他可能还在生气。而前面,十二爷已经停在了一扇门前,掏钥匙开门。 刚刚不曾注意,现在才发现他们是穿过了一处小院后到了这里。 “进来吧。”十二爷的声音从黑暗的小房间里传出来。 这么黑谁敢进? 都不开灯的吗? 可俞扬拉着她进了,她有稍微挣扎,但还是被他带进了这间黑布隆冬、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 女人的手掌心出了些薄汗,大概是黑暗的环境不太适应…… 于是,俞扬说:“蜡烛。” 黑暗中不远处的十二爷诧异上扬一声“嗯”略带疑惑,紧跟着重重冷哼,怒道:“既不是相濡以沫的关系,何必带来敷衍我!” 俞扬淡回:“以后会是的。” “那就以后再来找我!”十二爷作罢就要离开。 “任务需要。”俞扬连忙道。 接下来就是沉默,旁边的梁有意有点懵,樱果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们两个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思及不明,她便弱弱开口:“其实我也不是太想吃那玩意儿……” “嚓!” 尾音还没落下,黑暗中陡然亮起一簇火苗,是十二爷嚓了火柴并点燃了桌上的半根蜡烛。 第211章 她在你心里早已举足轻重(1) 十二爷好似怒气未消,那双过于黑亮的眼在看过来的时候,竟让她感觉有几分穿透人心的力量。 而那眼里的墨色…… 梁有意心中一跳,下意识看身侧的俞扬,他眉目半瞌,墨黑的眸子被长睫遮挡了。 他像个做错事的大男孩,开口时语气诚恳又倔强:“就是她。” 就是她什么呀? 这男人话说得七零八落,她完全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迷。 梁有意:“咳,那个……” 十二爷眼神一冷:“你过来!” 突来的厉喝把她吓到,而俞扬的手已经松开。她犹豫几秒,咬牙走过去,心想这算什么事儿? 总感觉被俞扬卖了。 十二爷从一个古朴的木箱子里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 锦盒打开,里面以黄稠为底,正中央躺着一枚殷红色……丹药。 梁有意眼角一抽:“樱果?” 十二爷哼了一声,缓道:“古有侠士遂愿为求长命,而寻神奇仙地蓬莱岛屿上的世外高人姚樱,让其炼就长生不老丹药。因当时战乱纷飞,民生疾苦,遂愿又是唯一为民而战的侠士,姚樱答应了。丹药炼成,效果奇好。十数载后天下太平,遂愿也年过半百,某日竟发现眼不能视物,便又找到姚樱,让其炼就复明丹。姚樱早有所料,给他三枚丹药取名樱果,并……” 说到这里,十二爷就停了,他似乎还有什么没说完的。只是神色古怪地道:“等你未来或有兴趣知道后面的故事,再来找我。” 梁有意听得云里雾里,甚至怀疑这老头儿是不是脑子有病。 而且,这些都是神话故事吧? 蓬莱仙岛倒是有所耳闻,但那侠士“遂愿”却是从未听过。 她往后退一步,婉拒:“我视力好呢,完全用不到这个。它这么稀奇珍贵独一无二,还是留着您老人家需要的时候自个儿……” “我早在四十五年前找到余下的两枚樱果时,就已吃过。”十二爷把锦盒往她面前送了送:“吃了它,你才会知道它给你带来的好处。” “这个……” 她能说她根本不想要这个好处吗? 那丹药,殷红得像血,可怕。 她一脸难色的摇头,转身正要出去透透气,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颓然坐在地上的俞扬。 烛火摇曳,他神情落寞。 这一刹那,梁有意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地刺痛了一下。 屋子里是安静的。 他沉默着,不表态。 十二爷也不催促,似乎都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直到听见她轻而淡的问:“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吃这个?” 十二爷:“你可以帮助他。” 梁有意有注意到,十二爷在说出这句话后,俞扬的眼神滞了滞。 于是她又问:“这玩意儿有没有毒?吃了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十二爷笑了:“有毒我还会活到现在?至于后遗症……年过古稀依旧貌美如三四十,这个算不算?” 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她咬牙,扭头就将那樱果从盒子里拿了出来。送到嘴边时却又突然停下,眼睛眨啊眨的,满腹狐疑问:“我可以帮他什么?” 十二爷语气莫测:“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你可以帮他什么。” 这老头儿真讨厌! 最讨厌的是那个一声不吭,还一脸淡然又无辜的他! 真不知道这两人哪儿来的自信认为她绝对会心甘情愿把它吃掉! 可事实是…… 第212章 她在你心里早已举足轻重(2) 她刚把樱果送进嘴里,眉头就皱起,唇瓣抿紧,脸憋得通红,还用拳头击打着胸口。 十二爷眼角一抽:“……” 俞扬也发现了不对劲,连忙起来将她扶住,因担忧焦急而对着老头儿低喝道:“怎么回事!” 十二爷先是诧异他的态度,随后耸了耸肩往外走:“我说的是吃,而不是吞。怪得了谁呀?” 俞扬:“……” 梁有意这会儿终于把丹药给咽下去,朝老头儿背影道:“电视剧里的丹药不都是吞得嘛,那你也没说可以嚼啊!噎死我了。” 旁边的男人募地低低一笑。 她本能抬眼去瞧,见那双瞳仁墨黑如旧,墨中有一簇昏黄跳跃的火焰,看她时神采炽热…… 一看,就要呆。 倒不是被他那帅煞旁人的五官所折服,而是他似乎心情极好。 许是察觉此时气氛有样,俞扬的笑意收了收,眸子移向别处,声色寡而淡:“这么看我做什么。” 看你终于笑了呀…… 她在心中如是说道。 但嘴上却问:“我吃了樱果就可以帮助你,你也是这个目的?” 甚至根本不问我是否愿意。 也不说,我可以帮你什么。 是愿望单的事情,还是别的? 他没说话,小片刻后走去桌案旁弯腰吹灭了蜡烛。黑暗中又过来牵她的手,只牵了一根食指。 “十二爷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这天底下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你在忽悠十二爷?” 对于这个问题,他没回答。 出了黑屋,等他关上门。她又问:“既然你不需要我帮忙那我吃这个干什么?你知不知道……” 她拧着眉毛,黑暗中的脸上表情被俞扬看了个清清楚楚。 “怎么了?” “这樱果……”她咂吧着嘴:“有股子血腥味,像狗血,我想吐。” “不是狗血。”他抚平她眉间轻微波澜,牵着她往前院走,并轻言道:“是血樱花的汁液。蓬莱仙岛上姚樱所种植的一种药材。” 梁有意:“真有姚樱这个人?” 俞扬:“我是听十二爷说的。” 梁有意:“你不怕他骗你?” 俞扬:“他是我师父。” woc…… 两人回到前屋,见老头儿高兴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正把货架上的吃、喝商品整齐码放进纸箱。 梁有意过去帮忙,一边把罐装的乌梅往里装,一边道:“谢谢十二爷。您真是太客气了!” 这老头方才误让她吞丹药,这会儿正好多捞点好处回去。 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有什么花花肠子就差写在脸上,十二爷当然看出来了,随口大方道:“喜欢吃什么就装,都装回去也没关系。” 说罢直起腰来,从身上穿着的外衫衣兜里掏出烟盒,眯着眼露出牙齿:“雨中荷花,来一根?” 俞扬看了眼正风卷残云般洗劫货架的女人,微一摇头。 十二爷见此嗤笑:“你小子运气还真好,看来,是不用跟我一样孤独终老了。” “师父……”他刚一开口。 十二爷就不耐烦地摆手:“都说别叫我师父,我没教你什么。” 俞扬敛目,声音低了低:“上个月底我发病,她在我身边。我的焦躁和虚弱……竟有所改善。” “哦?”十二爷神色一凛。 两人没有相濡以沫,何以这姑娘能改善这小子发病时的症状? 方才在后院屋中,如果这两人已经在一起,那么这姑娘的眼睛必定也会在黑暗中视物极佳。 稍加思索,十二爷笑了:“我研究自己将近五十年,而你我体质相同这是事实。至于你说,她能改善你的病症。我想,大概是她在你的心里早已举足轻重了罢!” 第213章 她身上烫不烫?(1) 这是精神层面的压制,并非是她像他们一样体质特殊异于常人。 他在乎她,所以才会刻意抵抗犯病时的焦躁和虚弱造成的凶残。 因为他怕自己会伤害到她。 这时,十二爷又说:“不过现在的姑娘都很善变,一个不小心或许人就不是你的了。今日她能为你吃下樱果,保不定明日就能为别的男人甩掉你,你可有把握?” 俞扬听此稍稍蹙眉:“我觉得自己没那么差劲。” 十二爷哈哈一笑,见小姑娘望过来又把嗓门一压:“虽说樱果提前吃下,到以后她帮你时,对彼此都有很好的效果。但若她做不到心甘情愿帮你,那你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要跟我一样了。” 说完就转身,往柜台那儿走两步忽然停下,十二爷扭头道:“方才我说错了,应该是比我还要惨。毕竟这世间,已再无樱果。” 俞扬黯然垂眸,心思复杂。 十二爷的意思,他明白。 无非就是告诉他,把唯一的樱果让她吃下无疑是个错误的决定。 就相当于将自己的未来,毫无保留地交到了她的手中一样。 这是一场没有百分百胜算的赌注。 她若爱他,他则拥有光明。 她不爱他,他将永享黑暗。 …… 夜空星光点点。 她怀抱着一罐东西从“飘摇”里冲出,老头儿跟着追出来,站在门口廊下双手叉腰道:“哪来的土匪!竟好意思抢老人家的东西!” 她停在车头的照明灯前,扭头梗着脖子扬声:“谁让你为老不尊连小辈的钱都坑!就那么点破东西你怎么好意思狮子大开口的?” “臭丫头!”十二爷一听脾气上来,别看满头白发年纪大,可因为吃了樱果的关系,身子骨特别硬朗。这不,脱掉脚上的鞋子,就要朝她这边丢过来…… 梁有意一个激灵,几个快步冲到副驾打开门,钻进去之前,又对着老头儿挥手:“拜拜啦!” 鞋子,还是被丢过来了。 但连人影都没砸到,车子就已绝尘而去,扬起路面上些许枯叶。 车子后座,堆得都是零食。 梁有意可怜兮兮地瞅了一眼,想到后备箱里还有两个大纸箱…… “太黑了!十二爷心太黑了!那就是个黑店!哎!”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 俞扬倒是笑笑,觉得她唉声叹气的小模样还有些趣味儿。 之前十二爷拿着计算机点箱子算账的时候,两人就杠上了。 “这不是你送我们的吗?”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樱果本身就是无价之宝已经免费送给你吃了。我店里的镇店之宝必须收钱,不然我吃土?” “你说了是无价之宝,无价的意思就是没有价格。至于你说的这些镇店之宝,超市9块5的乌梅,5块8的薯片,2块5的方便面,1块5的火腿肠,还有一片5毛钱泡泡糖!这些东西加起来哪里值一百万?” “哎呀,看不出来啊俞扬,你这是成心带她来给我添堵的吧?” “你这老头儿别拿俞扬说事!我告诉你,这孩子今天我罩了!” …… “别气了。”他忽而笑说:“樱果的确是无价之宝。最起码,也是对于我这种人来说。” 对于他这种人? 感觉他话里好像有深意。 稍加思量几许后,她才眨着眼试探询问:“既然对于你来说樱果是宝贝,那你怎么不吃呢?” …… 第214章 她身上烫不烫?(2) 她觉得,他不吃的原因应该和他未来要她帮的忙有关系。 本以为他会选择沉默,或者破天荒回答,再不然就高深莫测的来一句“你以后就知道了”这话。 可是,他只淡淡的笑:“你长得比我好看。吃了它,以后你会更好看。而我,想一直看。” 梁有意:“……” 尽管知道这是他的敷衍,可心跳还是忍不住乱了节奏。像有一匹脱僵的小野马,在心里奔腾。 这男人有时候说话能把人气得肺都要炸,有时候却又撩啊撩的。 她无声咧嘴偷着笑,拧开怀里的塑料罐,车里没开灯,她便伸手往里摸,拿出来借着微光一看。 这是…… 梁有意恍然大悟:“你屋里的星空棒棒糖是你师父给的?” 俞扬抽空瞧一眼,觉得自己应该实话实说:“他年轻时去外寻找樱果,偶尔得到糖的配方。回来后去糖果加工厂偷技半月,后以卖糖果作为营生,持续两年。” 棒棒糖效用虽然她并不是太清楚,但有一点很明确,助人安眠。 这么说,那逍遥醉和它的解药也都出自老头之手了。 梁有意咬咬牙,道:“你师父是不是年轻的时候专门干坏事?你怎么会认他这种人当师父?” 贩卖安眠棒棒糖,致使人身体虚弱如狗的香烟,要说这人没干过坏事,她第一个不相信。 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在他店里翻个底朝天儿…… “那时医疗条件没现在好,病人痛不堪言,他当时做出来的糖果效用只是安眠。”俞扬补充。 当时的只是安眠,就代表现在的不止安眠这一个效用。 她默默开始回忆,那天她吃的棒棒糖,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听他继续说:“两年不到,他被有心人找上门。所以从此放弃糖果营生,继续寻樱之旅。” 也就是说,十二爷是正直的。 …… 夜风夹杂着山野间的林木气息。 今晚回来,他们并没有事先和谭哥那几人知会一声,所以这会儿整个基地都是黑灯瞎火的。 “睡这么早?”她原本还准备打电话叫麻将他们下来帮忙搬搬东西呢:“现在才几点呀?” “这个点麻将在工作房,谭哥肯定在自己屋里。也只有你过来住的时候,这里才会灯火通明。” 她沉默两秒,仓促且淡淡地“哦”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俞扬挨个搬出车里的纸箱,无意间瞧见她正愣愣的看着自己,暗道这樱果的效用竟然这么快。 她这是发现视物如昼了么? 可下一秒,她竟眼白一翻晕过去了,俞扬及时伸手将她搂住。 “有意?有意!” 他掏手机拨电话,接通后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质问:“你是不是在樱果上做了什么手脚?” 那边十二爷也不在意他态度是否恭敬,打着哈欠问“怎么了”。 “她刚刚晕倒了!” “哦。哦——”十二爷仿佛才想起来似的:“她身上烫不烫?” 俞扬将脸贴上她额头:“烫!”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忘了这樱果吃下去要烧上几个小时。她是普通人,加上之前是吞的,所以药效到现在才发作。” “怎么解决?” 十二爷:“反正不能吃药。我当年怕自己烧成傻子,大冬天跑到雪地里睡了一晚上……” 见她脸色通红的发紫,俞扬索性挂了电话,低咒一声将她抱起。 …… 第215章 我冷,你暖(1) 房间里的谭哥正和微信上刚加的小妹妹聊着天呢,不妨突然听见楼下“砰”地一声巨响,登时吓得一个轱辘滚下了床,顺势抽出床底下近乎一米长雪亮亮的大刀。 一把拉开房门正准备大喝“哪来的毛贼敢偷到你爷爷头上”,话还没说出口,眼前人影快速掠过。 一直都知道俞扬身手非凡,但公主抱一个人还这么健步如飞的当真是把谭哥震惊到了。 后知后觉地对着已然跑到五楼的身影扬声打招呼:“俞、俞哥小梁你们回来啦!要不要吃饭?” 鸦雀无声,楼上并无回应。 同住三层的杨妙可也拄着拐杖开了门,问:“俞哥回来了?” 谭哥眼珠子狡黠一转,故作郁闷答:“刚才跟他们说话都不带理人的,两人急不可耐的样子,也不知道回屋干嘛去!” 一男一女急不可耐地回房间,还能干嘛去? 杨妙可咬碎了一口银牙,重重地哼了一声甩上了房门。 谭哥嘿嘿一笑,对着手上亮堂堂的刀锋吹了记响哨,摆姿势来回挥舞两下:“嚯!专业挡桃花!” …… 整个基地都没有浴缸,他就抱着她站在花洒下,陪她一起淋着。 水冰凉,她的脸色缓和了点。 可透过厚厚的秋衣,还是有滚烫的热度传到了他的臂弯。 俞扬帮她脱掉了外衣。 花洒下可淋范围有限,他只好单手架着她撑住她的重量,很快就感觉到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我、去、好、好好冷……”她似乎很艰难地拼成一句话。 “忍着。”他面无表情地回,眉眼冷酷盯着前方,冰凉的水溅到他脸上,有水珠顺着下巴滚落。 “忍、忍你、你妹!”她哆哆嗦嗦躲到了他的怀里,拉开他的休闲服拉链,把自己藏了进去。 俞扬纹丝不动,站如木桩,放在她胳膊上的五指,本能收紧。 “唔,疼。”她娇滴滴的含着哭腔说道,察觉到他手指放松,才闷闷的问:“是、是樱果?” 四肢百骸就犹如烈火在烧,她明显感觉得到。 晕倒前的一幕,她还有记忆。 她当时被吓住了…… 因为,她竟然在那样那样黑的环境中看清楚了他的五官。 就比如说现在,浴室里没开灯漆黑一片,可她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衣服上的拉链。 见他不说话,她便在他怀里仰起脑袋,盯着他的下巴,缓而承受着那烈火燎原似的烫。 她头晕目眩,说:“挪一点,我淋不到……冷水了。” 他拥着她转了个方向,可她又冷了,将他搂得紧紧。他在这漆黑中抚着她潮湿的发:“再忍忍。” “干嘛……”她牙齿打颤,嗓音都被冻得有点哑了:“怕我烧、烧成傻子以后帮不了你啊?” 俞扬听此,手上轻抚着她头发的动作一顿,而就在这么稍稍一愣神间,就察觉到两只手,从自己的衣服下摆处钻了进去。 他皱眉,一把按住其中一只,语气带了几分厉:“做什么!” 她哼唧道:“我冷,你暖。” 一只手被困,不怕,因为她还有另外一只手,而他,可没有了。 他把她的手腕捏痛了。 把她的后背衣料攥得死紧。 她这时却揶揄说:“容我好心提醒你一下啊,你现在手上揪着的可是我的内衣搭扣。” 话落,他手一僵,顿时松开。 但立刻就听到她的惊呼:“你妙手千千啊,扣子怎么开了!” “我……”俞扬百口莫辩。 受不了她这样戏耍自己,粗鲁地把她的手抽出来,揪着她的衣领毫不留情地将她拎开,反手一绞,便把她推到了冰凉的墙壁上。 …… 第216章 我冷,你暖(2) 脸被迫贴着墙,她叹谓一句“冰得好舒服”又颇为嫌弃道:“比你舒服多了。你说说你一个没吃樱果的人怎么比我身上还烫啊?” 俞扬心里实在憋得慌,难不成要说“是你的不规矩”造成的么? “自己淋!”他沉沉的道,松开她转身出了浴室。 没看见她从一开始贴着墙壁,到身子渐渐下滑,最后倒在地上。 她再次晕倒之前,忍不住在心中暗道:骗子,明明说过给我看多久都行,看和摸不都一样么。 …… 意识似乎渐渐被抽离本体。 她做了一个特别冗长又黑暗的梦,梦里有两个声音,一男一女。 “姚仙人生得如此貌美,怎得独居在蓬莱孤老一生?” “遂大侠,有话不妨直说。” “当今天下战乱纷飞,百姓民不聊生,急需一人一统天下平息战乱,而我,是最好的人选。” “遂大侠言之何意?” “我前不久遭乱匪暗算,身中剧毒恐命不久矣,特来求长生丹。” “有得,必有失。若求长生,必舍一物换于我。考虑清楚罢!” “这还用考虑?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为生为民,最无用的当属男女情怀。我便把情根换你!” 烽火连天循环,一年又一年。 “姚大仙人,我又来了。” “十八载,遂大侠安否?” “我……瞎了。” “无碍,我已备好丹药。” “仙人神机妙算,但我有一事不明。当日我已把情根给你,可为何我竟爱上了一个女人?” “你说你爱上了别的女人?” “仙人说什么?” “我并未收你情根,因为我不忍看你重义而无情,你若无情,我将何去从?可你竟爱上别人?” “仙人……” “这三枚丹药,名为樱果,也是你我的因果。你若肯爱我,它自会为你摒弃一切哀难。” 那道男声沉默了好久好久。 “是么,那我宁愿瞎一辈子,也不要背叛她。身与心皆是!” “为什么?” “因为,她已为我而死了。” …… 昏沉中,有人在唤自己,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脸,还探呼吸。 神经病吗? 她又没死,只是晕了。 可她醒不过来,意识是黑的。 很快,她被那人抱起了,走了一段路,被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她感觉到他在脱自己的衣服。 这个他是谁,她觉得是俞扬。 没过一会儿,她又听到他低声说了句:“事急从权。” 然后自己被他扶起,湿而重的毛衣被脱掉了。 她突然轻哼了一声。 他随后挤出两字:“抱歉。” 最后她好像被裹成了粽子,因为她发觉自己居然动不了了。手脚被缚,想挠个痒痒都做不到。 她索性放弃,睡着了。 一会儿,听到耳边有吹风机的嗡嗡声。一会儿,听到他喊自己喝热水。一会儿,又听到他叹息。 她觉得烦,想告诉他不要叹。 但她好困,也…… “好冷。” “什么?”他不叹息了,凑过来一遍遍的问:“哪里不舒服?” 于是她听到自己告诉他,在他耳边呵气如兰道:“我冷。” 哦,可他很不解风情,只用手掌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忍着。” 这该死的,要怎么忍? 他似安慰又似冷漠地说:“已经没烧了,很快就会回暖。” 可是很快的,他温暖的手掌就贴上她体温偏低的脸蛋,爱怜的抚了抚:“算了,手借你用用。” 她想,这男人的手,真暖啊。 …… 第217章 买给朱川的(1) 喜欢,极为简单的两个字。再加一个“你”,又显得庄重而严肃。 他想,或许是最开始在售票大厅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已经单方面喜欢上了这个女人。 或许“喜欢”这个词用得不贴切,而应该是,他看上了她。看上她孤零零一人,落寞的想要买票。 他想,这样一个女人,在身边没有伙伴的情况下,凭借自己的手段应该很容易把她收拢在身边。 他承认,她的确有魅力,是那种男人偶遇一次,就想跟她缠绵悱恻的那种女人。还有那双腿,对他来说,只消一眼,便想第二眼。 他承认,他帮忙开票给她,目的不纯,因为想和她发生点什么。 因为,想私藏她的腿。 …… 秋雾蒙蒙,在进屋之前,他摊开自己的手掌看了看,竟仿佛还能看到昨晚掌中抚过的修长。 嗯,他的确摸了。 卑鄙下流,无耻邪恶,分明是趁人之危,活脱脱的猥琐小人。 他给自己暂时贴上这几个标签。 客厅里的三人看到他回来,不约而同停止了争论。杨妙可拄着拐杖站起来,唤了声“俞哥”给他让位置,因为沙发都被堆满了。 俞扬没坐,而是越过她,一把捞起矮几上的粉红漆皮背包。 旁边的麻将在一一挑拣零食重新装箱,谭哥正在沙发另外一头兴致勃勃地整理袋子里的衣服。 俞扬拉开背包拉链一角,看见里面的黑色蕾丝边时,才问:“你们没动过这个包吧?” 麻将说“没有”,谭哥回:“一看就知道是小梁的,我们没敢动。” 俞扬微微点头,说:“抓紧时间收拾,十点出发。” “俞哥……”杨妙可拄着拐杖走两步靠近些,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不由得红了眼眶,连着声音都哽咽一些:“是我拖后腿了。不然让麻将也去,我一个人可以。” 以前,他们执行任务时,四人从来都不会少,但就从接了香城那单子开始,好像就变了。 杨妙可后知后觉地把所有原因归结到了自己的身上。 俞扬淡淡的说:“不用。” 他弯腰拿了一盒酸奶,在掌心里掂了掂,温声吩咐一句:“把这个都带上。唔,还有乌梅。” 都知道执行任务中他从不吃零食,更不会喝酸奶。那这些东西是给谁准备的,就无需多说了。 杨妙可眼红红的望着他匆匆上楼的背影,泪水掉下来。 她也是女孩子,这么多年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为什么那个女人可以? …… 屋中有音乐,床上却无人,机关门开着,他刚把包放下,她正巧就从隔壁走过来。 她看到他时脚步一顿,脸上很快露出微笑:“锻炼回来了?” 天微微亮时,他说要去竹林。 俞扬“嗯”一声,放下背包和酸奶,又看向她:“准备好了?” 她边朝他走去边耸耸肩,拿起酸奶开始拆吸管,说:“我刚已经跟责编请好假,断更半个月。” 酸奶喝上嘴,是燕麦味的。 她只喝了两口,就把酸奶塞到他手里,说“你先帮我拿着”然后匆匆去了卫生间。 俞扬偏头看了眼床上,已经被收拾过,看来她是洗被单去了。 对于昨晚以及早上的情况,什么都不问,当什么都没发生。其实这样挺好的,因为不是时候。 “俞扬!”她把他唤进来,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洗衣机道:“你在这儿看着,我去换个衣服。” 他耳朵尖一红,点点头。 …… 第218章 买给朱川的(2) 见此,梁有意一恼,料到他肯定是明白了什么。上次拆快递的时候她就有说过,网购的内衣码数偏小还很薄,穿得不舒服。 之前他迟迟不回,所以她才把上次那小码的拿出来暂时穿上。 刚刚进来照镜子,迟觉不妥。 这时,他终于侧身撇开脸,口吻淡淡的道:“楼下还有早饭,你换了衣服下去吃一点。” “知道了。” 她一把夺过酸奶,出去了…… 换着衣服,她回忆起晨间醒来的尴尬,当时自己被缠在被中,像蚕蛹一样被他抱在怀里。 当然,里面是一丝不挂的。 她不懂,她不好看吗?身材不好吗?不然他怎么没一点行动? 他是柳下惠本人吗? 他是男人吗? 怎么就不知道趁虚而入? 真是让人烦呐。 她都这个年纪了,还是个…… 哎。叹叹气,梁有意咬着吸管出去了。她沿着围栏边上走,往楼下看了半天,没见到猫狗。 倒是客厅里的情况,吸引了她的注意。 “阳阳和美人儿呢?”她觉得猫狗可能被送到了宠物店。 果然,麻将说:“妙可身子不便,我大部分时间也在工作房,怕照顾不周。不过梁姐放心,那家宠物店是俞哥订的,服务一流。” 她点点头,听杨妙可语气酸酸的说:“麻将虽然是童颜,但年龄摆在那儿,也是前辈。你让他唤你姐,是不是有点过分?” 梁有意稍一挑眉,淡回:“我也没说必须喊啊。那这样,麻将你以后不要喊我姐,喊我妹。” 喊你妹? 梁妹?梁妹妹?梁妹子? 算了,他怕俞哥削他。 麻将:“其实这样挺好。我就喜欢哥哥姐姐的喊。梁姐!” 梁有意不是一般的厚脸皮,龇牙咧嘴的笑:“可爱的小家伙。买给你的礼物看到了吧?” 麻将:“啊?” 这时一楼卫生间门开了,一身白色休闲装的谭哥从里走出。边扯着身上的衣服边道:“小梁眼力见不行啊,这码数小了一号。” 和现在多数中年油腻大叔比起来谭哥算是一股清流了。就是肚子过于胖了点,想是和他职业有关。 大概平常做菜时没少偷嘴。 梁有意见此,一口酸奶差点没喷出来,明明挺有气质的一款衣服生生给他穿出了滑稽感:“你赶紧脱下来,这不是买给你穿的,这是买给麻将的!” “啊?”谭哥吃惊地看了眼同样惊讶的麻将,郁闷道:“不是买给我穿的,是买给朱川的?” 麻将、杨妙可:“……” 梁有意睁圆了眼,恍惚间明白当初麻将告诉她,俞扬说他的名字是个bug的原因,原来梗在这里。 她最后到底没忍住,扭头就把酸奶给喷了,旁边杨妙可遭殃。 “你!”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妙可妹子太对不起了。” “别碰我!” “这个这个纸,擦擦擦擦!” “滚开!” …… 这真是旧怨未解,又添新仇。 梁有意认栽。 到了几人驱车走的时候,杨妙可都没下来送送。但是只要你一抬头就会发现三楼的窗户口,小朋友正拿着纸巾抹眼泪呢。 梁有意眯着眼朝她挥手:“小辣椒回见!” 杨妙可还在为去不上而兀自伤心着呢,这会儿气得不行,就把手上的抽纸攥成一团,往下丢去。 “少给我得瑟!等我腿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我就等着呀!” 这嚣张劲儿,小朋友好像气得不轻,又砸了一物下来。 梁有意看清后眼睛一亮,连忙过去把那包湿巾纸给捡了:“谢谢啊!省得姐姐回去拿了!” “什么姐姐,你要不要脸!” “多谢你的好意!你长得没我好看,我不要你的脸!” “……” 第219章 抵达阴县(1) 阴县地处云城以东北方,地势高低而走,干湿相宜,草木成片山岩成景,恰与g城擦边而过。 它属于云城独立风景县,因当地民众崇尚落伍封建习俗,并常年疏于省城管制,而致使到现在它仍旧只是一个独立的风景县。 毫无发展,这是如今的现状。 “那这次的任务是什么?该不会是要把阴县发展起来吧?”梁有意摸着下巴想,到底是哪个风景旅游开发商,又出了多少酬金。 “小梁你这脑子真绝了!”山路十八弯,谭哥开车的时候也丝毫不敢松懈盯着前方路段。 梁有意:“我说对了?真要把这儿发展起来?工程浩大啊。” 她面有难色地观察外面,要不是隔一段山路就插着县级旅游风景地的牌子,这儿就跟荒山没两样。 她看向旁边,等他的解释。 他们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已进入阴县的风景范围内了,而他一直没有表态,都是她和谭哥在说。 这次,俞扬有了反应:“开发荒地旅游不是我们的工作,但这次的任务也的确始于发展这里。” 梁有意吃颗乌梅,洗耳恭听。 十年前阴县为阴山,原属于g城版图。后来云城发展迅猛,阴山这才被规划到云城名下,改字为县。 近两年,g城在旅游行业的发展收入百分比逐渐赶超国内同行。 同时,g城上头的那些人也衍生出了要将阴县收回囊中的心思。 这事儿被传得沸沸扬扬。 云城上头人自然也知道了。 能否将一座荒山带动发展起来是其次,关键是地区版图归属。若让g城得逞,那云城还要不要混了。 而这个愿望单,正是云城的上头人下的,目标——改善阴县。 梁有意吐了核:“这个目标太笼统了,我觉得你不该接这个。” “改善”代表的程度太多了。 俞扬唇角一翘,说:“我也有考虑这个问题。所以在接单前,我已经和谭哥回来探过。” 哦,她想起来了。 在初涉sy愿望单时,他的确和谭哥来了阴县,这事儿她知道。 “那你们探出了什么?我们要从哪里改善?民风?习俗?” 他点点头,但说的却是:“这是其次,我们最主要的,是弄清楚这阴山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有什么秘密暂且不说,她现在关心的是哪里可以上厕所。 距离从基地出发,到这儿都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期间她喝了两盒酸奶,现下有点憋不住。 而到谭哥家,还有一段路程。 车子停在山路边。 梁有意犹豫不肯下车:“荒山野岭的不太好吧?” 谭哥抽空点了根烟休息:“这地儿没人,人都守在山中心呢。” 罢了,先不计较他话里意思,解决人生大事才是重中之重。 俞扬:“我陪你去。” 梁有意:“可别!这又不是在香城,没道理让你陪的。” 俞扬笑笑:“那你快点。” 她随意“嗯”了声下车,在路边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山脚下一处半人高的大石块和草丛堆。 坡路崎岖,她终于明白俞扬为什么会说她的那些衣服不方便了。 不仅如此,她相信大多数是因为这里的风土人情过于奇葩,并且真的很封建、很落伍、很古板。 就比如说,现在…… 她蹲在大石头后的草丛里,而草丛外正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什么情况? 说好的荒无人烟,人都守在山中心的呢? …… 第220章 抵达阴县(2) 少年皮肤蜡黄,乍看平平,五官却很清秀,头发很长扎着辫子。 穿着一身蓝布外衣外裤,领口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裤子上沾有不少灰尘和半干的泥土,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白色运动鞋。 少年皱眉疑惑地看她,将手中之物在身前转了半个圆周,直指她面门前三公分处:“你是谁!” 她傻了。 睁圆了眼,眼珠子死死地盯着面门三公分外的那锋利双叉…… 这特么的是什么武器? 少年歪了歪脑袋:“你躲在这里干什么?打探情报吗?” 对啊,她躲在这里干什么,忽然有阵山风凉飕飕地吹了过来。 梁有意浑身一僵,下一秒已出于本能尖叫声破喉:“啊——” 同时往旁边地上一抓,一把沙土就朝少年脸上抛了过去!又趁着少年后退抬手格挡时,匆匆提上裤子跳出了草丛,往回跑。 幸好她没穿牛仔裤,幸好她穿得是休闲裤,幸好草丛比较深…… 车中两人自然也听到了她的这声叫喊,随即下车查看,正见她自坡下往回跑,身后跟着个凶神恶煞拿着双叉戟追赶她的少年。 谭哥挠脑袋:“什么情况?” 而俞扬已经身手矫健地快速冲下了坡,很快将她护在身后。 梁有意揪着他的后衣料,探出半个脑袋,气喘吁吁的说:“突然蹦哒个人出来,把我吓死了!” 少年脸上表情仍旧凶恶,双叉戟握在手中示意着危险:“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俞扬将他稍加一打量,又垂眸看了眼她的脑袋,淡道:“回来祭祖的,祖上姓谭。她是我老婆,城里人,我们没有恶意。” 少年满腹怀疑,虽年纪小,但似乎警惕心很重:“东头谭氏?” 俞扬和善的笑笑:“正是。我记得你,你叫谭小龙。” 少年微一思索,在看到他们身后赶过来的中年男子时,这才恍然大悟想起自己不久前看过这人。 当时,久不住人的长辈家夜里突然灯火通明,他还以为东头闹鬼触怒了神灵,找来四邻五居,这才知道那长辈正是谭氏,单名靖。 少年收了双叉戟,动作行云流水像少林寺的小和尚,道:“靖叔多年不回,这次带小辈回来是为了参加祭拜山神的大典么?” 谭哥还在喘气,闻言也只是淡定如常道:“对。你是谭小龙?你在这里干什么?不用去山上?” 少年眉眼一厉,将那双叉戟竖着插入岩土之中,愤愤道:“近日总有不长眼的外来游客混进村里说三道四,说上头要把我们这里夷为平地,进行山体开发。村中长者同村长商议,让各村年轻力壮的男人们日夜轮流守山,一旦发现可疑人物,就立刻撵出去!” 明明是县,非说是村,这少年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早就被单独规划为自治县了么? 梁有意虽心下疑惑,但没有主动询问因果,只附和道:“我不是可疑人物哈,我是这个谭、谭谭俞的老婆,我……” “嗯?”少年疑惑:“大哥哥不是叫俞扬吗?靖叔的干儿子?” “啊对!”她轻拍脑门,暗道自己嘴快又瓢:“我平常叫他扬扬,方才说错,是谭氏俞扬?” 俞扬看她一眼,眼中一副颇为宠溺的神色,后问少年:“一起回去么?你还要守多久?” 少年把双叉戟一拔,朝他们三人点点头道:“靖叔和大哥哥大姐姐先回去,我要站岗到傍晚。” …… 第221章 带你一起爽(1) 约莫又开了半个小时的车,道路也渐渐宽广起来,道路的两旁出现了不少人家,还有庄稼。 他们的车每过一个地方,总会有人驻足观看。梁有意的目光从车后收回:“难怪没人来旅游。” 要是来旅游的都受到这种像游街似的待遇,谁还敢来啊? 而且,这地方环境颇差,说是旅游佳地自治县,但却连衡量县级标准的百分之一都达不到。 俞扬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便补充解释道:“十年前也有小商店和一些加盟商生活在这里,但这里的风俗人情是村民们恒古不变的信仰,不允许破坏。也是那一年,有个开发商因建一座高楼,而被各村轮流或集体讨伐,最后吓走了。” 默默脑补出那种场面,她噗嗤笑了,问:“这里有多少人口啊?” “一县三村六队,共计一千三百三十七口人。”俞扬拉开车窗一点,眯着眼望了望山上,声音沉了沉:“刚才一路过来都是老弱妇孺,谭小龙说的没错,年轻力壮的都去山上守着了。” 不止是东村,还有别村。 谭哥道:“混进山上不难,但若守得人多神坛就难进,除非咱们来硬的。” 神坛??? 之前就听那少年说什么祭拜山神触怒神灵,难不成这地方…… 梁有意倒吸了口气:“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可能!” 俞扬睨她一眼,说:“每个地方总有自己的信仰。这里常年消息闭塞,又属偏僻山区,村民不配合开发,上头别无他法,久而久之也就暂时放弃,总不能来硬的。” 官欺民?遇到硬茬搞不好还会闹出人命,除非这官帽不想要了。 又过了会儿。 山间已是炊烟袅袅,各家各户都做起了饭菜,他们也到家了。 “我去隔壁整点蔬菜。”谭哥指了指旁边的菜园子,那家门口正站着几个拿着碗筷的妇女。 夕阳要落山了。 他们把车里带来的生活必须品都搬到屋里,前不久收拾过,但仍旧鄙陋,屋中水泥地都快烂了。 屋中央摆着一张四方矮桌,四周的墙壁背景,正是之前谭哥跟她聊天时发来的那张照片里的。 梁有意道:“难怪谭哥会出去谋生了,这里待不住人。对了,你和谭哥是怎么认识的?” 俞扬拉了一根坠线,屋中的灯泡闪了闪,亮起了昏黄的光。 “那一年,有个怀胎四月的豪门孕妇,吃了他做的食物导致不幸流产,他面临巨额赔偿……” “这个新闻我看过!” 梁有意打断,仔细一想:“我晕,是江家长子吧。他老婆体质问题本就易流产,后来被匿名人士给揭发……嘶,那人是你?” 俞扬笑了笑:“不巧,当时我就在那里吃饭。” 当然不巧了,因为事件的发生地点就在他的海鲜食府。 快到吃饭时,谭小龙过来了。少年自小一人生活,生父早死,生母几年前患了重病,但被上头发配下来的实地治疗医生给治死了。 这也是少年何故如此抵抗外来人员的根本症结所在。 谭哥道:“叔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你每天晚上都过来吃饭。” “谢谢叔,但我最近都会在隔壁的婶娘家吃。”他本就和谭哥有亲戚关系,只不是近亲罢了。 然后,谭哥随口问起山神祭拜的事情。谭小龙说:“往年都在小年那日,今年山上不知怎么的枯了好多树。长者们都说是山神心中有气,所以祭拜提前。” …… 第222章 带你一起爽(2) 真迷信啊,她忍不住暗道,不经意间往俞扬看一眼,见他正挑着木耳吃,而山药则碰都不碰。 香城时,他好像就不吃山药和枸杞,哦,还有芹菜。 梁有意夹了一块山药给他,对上他蹙眉望过来的目光。她无辜地眨了眨眼,说:“别挑食呀。这儿可是有个弟弟学着呢。” 俞扬默了片刻,尽量无视她眼里的狡黠,把山药吃了。 不对,是咬了一下,吞了。 第一天来,菜不多。除了一盘山药炒木耳,就是辣椒炒茄子。 不过谭哥手艺好,便是素菜也炒出了几分山珍海味的口感。 谭小龙:“我才不挑食!” 少年说着,使劲儿扒饭。梁有意心中微微泛起怜悯之心:“你们这里……你念书了吗?” 书? 少年摇头。 “西村有个老先生,只教十岁以下的孩童,我十三了。”谭小龙随意抹了把嘴,又说:“念书也没什么用,反正我也不出去。” 梁有意不明白:“为什么?” 谭小龙:“外面人心险恶。老先生说,他们看不起我们这些农村的,更别说山里来的土包子!” 她微微一愣,见少年已经站起来准备走了。她连忙说“等等”。 去里屋装一大袋零食给他,村里也有商店,谭小龙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腼腆道谢后就走了。 梁有意也没心思吃饭,捧着下巴一脸愁色的道:“这老先生哪里是教人圣贤书的老师,根本就是在给小孩子灌输错误的思想!” 谭哥赞成:“我也听他对此发过言,那会儿可是觉得十分有道理呢。后来家里人生病死了,我才想着出去谋生,顶着就算被人侮辱的压力,也要见识外面的世界。” 说着,谭哥看向俞扬,言语里难掩感激之情:“我跟乞丐学讨了两年饭,在厨房摸爬滚打了八年,索性最后遇到俞哥,我是幸运的。” 谭哥难得煽情,梁有意想起方才俞扬所说也微微红了眼眶。 可偏偏某个男人薄情淡漠。 他岔开话题:“明天我和谭哥去山上,你自己找事情做。” 梁有意:“……” 谭哥没忍住,憋笑了两秒放下碗筷说“我去烧水”就闪人了。 梁有意咬牙问:“所以呢,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小弟?” 俞扬张了张嘴,见她把手掌竖起阻止,道:“你别讲了。你不就是想说没有计划便是计划吗?” 她点了点手指,站起来:“我这就去想,明天该做什么。” 看她气呼呼进了里屋,他才哑然失笑,方才她那无奈又咬牙切齿的样子,一如既往的可爱。 晚上的热水,都是他打的。 她舒舒服服地泡着脚:“果然乡下也有乡下的趣味,我都不记得我上次去足浴是什么时候了。” 俞扬坐在她对面,淡道:“这里条件毕竟有限,你要做好未来半个月不洗澡的准备。” 梁有意撇嘴:“知道啦。”跟着看他一眼,默默让出了半个脚盆的空当:“带你一起爽。” 他没有脚臭,她清楚。 俞扬犹豫片刻,到底把脚放了进去,水还很热,他们的脚挨着。 她的脚趾头莹白圆润,趾甲盖涂着漆亮的黑,对比鲜明…… ——很好看。 她发现他的目光,微微诧异之后便存了戏弄的心思。脚趾头动来动去,最后去挠他的脚面。 他在笑:“这是做什么?” 她小声答:“好玩儿啊。” 她在床沿坐着,他在她对面的小板凳上坐着。 他笑着看她,她却笑着看盆里的四只脚,使着坏儿…… 第223章 你浑身上下都没有真材实料吧(1) 前段时间全国普遍降温,云城早晚最低气温不过12、3度。 可这里却不是太低,竟貌似比城中还要暖和一些。 晨间有浓雾。 梁有意吃完早饭,见那雾还没散去,便又回床上继续睡了。再醒来的时候,是被闹钟叫醒的。 不用想,肯定是俞扬定的钟。 山间信号不好,但仍旧可以打电话,只是上网就比较难了。 温暖的阳光使得浓雾散了些。 隔壁竹篱笆院子里的中年妇女正在把玉米棒一撂撂地搬出来。屋檐下的小男孩端着碗,在喝粥。 梁有意抻着懒腰站自个儿院子里扬声道:“大姐早上好啊!” 中年妇女看她一眼,但没搭理她。等孩子吃完饭,就让他背着90年代的斜挎布包独自出了门。 梁有意大“嗨”了一声:“您儿子上学去您不送送他吗?听说那学堂很远,会不会迷路呀?” 中年妇女又看她一眼,这次眼神颇为不善,但还是没说话,去院子里的菜园儿摘辣椒去了。 梁有意心中暗道奇怪,昨个儿谭小龙明明说了,这里的人对待自己村的人都不错,可为什么…… 她不信邪,出了院子,凑到隔壁菜园儿的围墙外:“大姐,您家这辣椒红红绿绿长得真好!” 这回中年妇女没憋得住,双手叉腰凶巴巴道:“叫谁大姐?我今年才24岁!刚才那是我家幺弟!” 梁有意:“……” 二、二十四岁? 碎花裤,绿上衣,皮肤蜡黄蜡黄的,头上的白发难道是天生? “我叫田甜,你呢?”不等她回答,田甜又问一大堆:“你是从城里来的吧?靖叔的干儿媳妇?长得可真是白,你们城里吃得是什么大米?喝得是漂白水吗?” “谁说的?”她本能把这事儿归类到西村那老先生身上去,语速很快地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末了明知故问:“你没去过城里?” 田甜摇了摇头:“我就没出过大阴山。城里好玩么?” 梁有意等得就是这句话:“当然好玩了。不仅好玩,还有很多好东西呢。就你这脸……” 她话语微顿,田甜下意识捂住半边脸,莫名其妙地问:“我脸怎么了?我早上洗脸了。” “洗是洗了,可……哎!”梁有意拿出手机,快速给她拍了张照片,让她看:“你不照镜子?” 田甜凑过去看,被镜子里天天都要见的脸吓到了,和貌美的梁有意比起来,自己的确难以入眼。 又嫉妒又无奈的说:“那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山里人就这样,哪里像你们城里人……哼!” 头一扭,继续摘辣椒去了。 田甜虽省略了几个字,但梁有意还是猜出来了,无非就是“狗眼看人低”或者“眼睛长头顶上”再不然就是“看不起人”这种话。 于是,她便趴在半人高的围墙上神秘兮兮的道:“我那儿有美白神器,你要不要试一试啊?” 田甜一顿,潜意识的第一反应就动摇了,但想到跟这个城里的女子也不是太熟,就没搭理。 梁有意略一思忖,捣鼓起手机来,一分钟不到,她就喊田甜过来看照片,看不一样的照片。 “啊!我怎么这么漂亮?” 田甜不明白,刚才照片里的自己明明是黑黄的,绿色的上衣几乎和身后的青豆藤融为一体。 着实辣眼。 可是,现在照片里的自己,皮肤白白的,脸也瘦了很多…… 梁有意笑:“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我的美白神器?” ——速效白面膜,天然无害。 第224章 你浑身上下都没有真材实料吧(2) 其实就是牛奶蚕丝面膜,贴之后也不是白得太夸张,但肯定比田甜之前那蜡黄的脸色要好很多。 梁有意拿镜子给她看:“是不是比之前白得多了?” 田甜左右照照,不放心似的还跑到院子外面亮堂堂的地方:“也没有白很多,还美白神器呢!” 梁有意一听,又给她拍了一张照片,让她自己看:“跟半个小时前的你好好比一比,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话,是不是有效果?” 两张照片来回一对比,明显看出脸上有了水润的光泽,白了点。 田甜嘴角的笑差点没憋住,想到什么又立马哼一声,翻个白眼把手机还给她:“谁知道你是不是给我那个什么屁、屁矮死了!” 说罢头一扭,美滋滋出去了。 “你这个……”梁有意在后面睁圆了眼,这女的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得了便宜还卖乖! 片刻,她转了转眼珠子,一时间有了主意…… 在外面假装整理院子的田甜看到她气呼呼的出来,走得很快很快的样子,连忙把她叫住。 “你这就走啦?” “不走在这里干嘛?我还有几张面膜,这就拿给别人试试去!” 她说罢要走,田甜就从一边冲过来把她拉住:“这里现成的一个人你怎么还要拿给别人试?” 梁有意扒拉开她的手:“我这不是给你试了你说没用么。那我肯定要找别人验证一下,没道理我的脸能贴白,你的就不行?” 田甜跟着眼睛一亮:“你的脸是它贴白的,不是喝得漂白水?” 梁有意没啥好气的道:“喝漂白水美容的还能活吗?你听谁胡说的,城里顶多有整形美容机构,绝没有喝漂白水美容机构!” 说这话的时候,她就注意着田甜脸上出现的表情,果然,恍然大悟后还存了一丝怀疑。 看来那个老先生所说的话,对这里的人影响不小。 梁有意决定加把火,便指着自己的眼睛,说:“你看看,我这双眼皮漂亮吧,是割的!这眼尾看见没,是开的!还有下面这个,这叫卧蚕,你瞅瞅,是不是特美?” 眼睛一眨一眨的时候,那宽眼皮的确漂亮。 笑得时候,那叫卧蚕的东西也的确看上去楚楚动人。 田甜咽了口唾沫,心动:“那你这眼皮子上的毛……” 梁有意啧了一声,故意说“种睫毛你都不知道呀”,然后拉着她把她安排坐到院子里的小板凳上。 开始洗脑—— “我这头发好看吧?其实以前我和你头发一样又黄又枯,不过我找了家美发店,就变成这样了!” “那我这白发……” “当然可以了!管你染黑的还是绿的,呸呸!酒红色特好看!” “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再看看我这下巴,是削的!我这高鼻子,是垫的!” 田甜满腔羡慕都堵在了心口。 她都24了还没谈过人家,西村漂亮的瓜娃子才17岁就结了婚。 人比人,气死人! 可是…… “你这浑身上下,该不会都是做的没有真材实料吧?”田甜满眼狐疑的视线放在了她的长腿上,开始怀疑这腿是不是拉过骨了。 “怎么可能呢?”梁有意一边凹了个前凸后翘的造型,一边腾出手指着自己的一对眉毛:“这玩意儿就是真的。你也可以拥有!现在!” …… 第225章 卧槽,这也太无情了吧(1) 那一双眉毛,柳叶弯弯,水墨淡彩,颜色轻重适宜,恰到好处,长睫一眨间,媚波横生。 田甜看得一痴:“媳妇儿你这样子可真漂亮,这屁股好翘,这腿好长,比、比山鸡的还细。” 山、山鸡? 这什么破比喻! 梁有意身形一歪,差点儿就没凹住造型,连忙稳了稳手脚,娇滴滴的嗔了她一句:“讨厌~” …… 虽然她平常不怎么化妆,但出门在外女孩子该有的东西却是必不可少的,比如说修眉刀,眉笔。 当她打开修眉刀的时候,田甜立马瞪了眼,从小板凳上噌地一下跳起来,抄起边上的扫把。 “你拿刮猪毛的刀干嘛?” “修眉毛啊。”梁有意见她一脸惊恐瑟瑟发抖的样子,笑:“这个叫做修眉刀,你别怕。” “这么锋利?你怎么不直接拿菜刀修眉啊,骗子!” “……” 我怕我拿菜刀,你那一头枯毛就要保不住了。 另外,这里的人警惕心这么重? 自己的目的还没达到,事情做一半,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梁有意决定牺牲一下,她撩开裤腿,将刀比划两下,说:“修眉技术强不强,看我一刀下去!” 就…… 那些细细的腿毛啊随风飘了。 田甜的心也跟着飘了。 她犹犹豫豫的撩起裤腿,不好意思的道:“我不让你修眉了,你帮我把腿毛给剃溜干净了。” 梁有意睁圆了眼:“……” 从前,只有在小视频里才能看到谁谁谁家姑娘手臂汗毛特别重。 可这明明才双十的姑娘,怎么就长了一老爷们儿的特征。 这腿毛,比俞扬的还多。 一条腿剃完,田甜就开始夸赞她的手艺了:“哎这个好!等等帮我把眉毛也给剃一下。” 敢情这是又相信她了呗? 梁有意应了,修眉的时候随口说了句:“那你帮我打广告。” 田甜觉得“打广告”的意思应该就是去村里头吹嘘吹嘘,便把胸脯一拍,表示:“没问题!” 可随即又拉下脸:“你该不会还要收钱吧?我跟你讲,我可没有钱哦,我们这里人都没有钱!” “我不要你的钱。” 梁有意心想,这地方封闭的这么厉害,没人进来,能有钱才怪! 不过这山里的电,怎么供的? 接下来,田甜给她解惑了。 原来,这里才被规划为云城的境地时山里是没有电的,每天这日子过得就像在遥远的古代。 后来有一天,当官的说这里靠山背水风景优美,不失为一块风景旅游宝地,于是就通上电,修上水泥路,还有公共厕所。 再后来,进驻了一些商家一些小贩,随后就是过来旅游的游客。 但是那些游客眼高手低,说话骂骂咧咧,觉得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后来还去农地里头踩。 那可是春天啊,绿油油的苗都被他们给糟蹋了。 你城里人没见过家禽,没见过粮食地没关系,但你也不该连最基本的道德都没有。 村民们哭了一整个小时,都要村长给个说法,还要把那些客人都给绑了,押去山神那儿忏悔! 那城里人哪见过这个阵仗,连忙要赔钱。 可村民们不要钱,就要苗儿! 结果闹到了上面,上面也派了处理的人下来,好一通安抚、商解都没有用,最后只好申请这山里的电全部为上面提供,分文不取。 …… 第226章 卧槽,这也太无情了吧(2) 最后的最后,他们的大阴山就被上面归为独立县了。说好听点是独立,说难听点就是孤立。 不仅因为他们的封建迷信,更是因为他们的固执和冥顽不灵。 田甜烧着灶火,说:“他们那些钢铁包子什么都不懂,我们坚持自己的地方文化有错吗?” 梁有意懵然一怔。 她突然觉得自己过往这么多年的书都白念了,这么多年的小说也都白写了。 她认为自己很可耻,竟然错误的把地方文化判定为封建迷信。 他们崇拜山神没有错。 就像俞扬说的,这是属于他们的信仰,根深蒂固。 每个人的信仰不同,因为我们生不同时同地,因为我们所接受的教育不同,有的是文字教育,有的是道德教育,有的自小劳动,有的锦衣玉食,啥啥不愁。 但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 他们曾经尝试过,可失望了。 他们曾经改变过,可失败了。 所以他们选择将自已的家园封闭起来,免去心灵和肉体的伤害。 因为他们觉得这样也挺好。 条件一般,设施一般,吃喝用度皆一般,快乐面对生与死。 这种平淡,是他们想要的,因为他们可以感受到安全。 他们不用烦恼外来人打扰,不用烦恼那些人口出狂言,不用烦恼这个钱那个钱,不用的有很多…… 中午,田甜的幺弟从学舍赶回来吃饭。 梁有意事先回到家里拿了两袋零食,趁着田甜在炒菜,她就把小孩子带到院子里去:“小弟弟,你明天带我去你们学舍看看,这两袋好吃的就是你的了。” 田甜幺弟才6岁,还不到认很多字的年龄,就问“这是什么片”? “薯片呀。”梁有意把袋子拆开给他,咬一片脆嘣嘣的。 小男孩咽咽口水,说:“可是费先生不让女的去学堂。我们学舍也没有女孩子,你不能去。” 竟是个重男轻女的教书先生? 梁有意稍一沉思:“这样,你带着我去,我假装不认识你。” 为了吃到看起来很诱人的薯片小男孩答应了:“明天不行。” “为什么呀?” “要等到大后天星期一。” 额…… 梁有意承认自己有点傻叉,这离了城市,连日子都过得迷糊了。 在田甜家吃完午饭后,她就借着要睡午觉回家去了,临走前她还特意叮嘱田甜要去村里打广告。 回到屋里,她就打开了“心想愿成”的页面链接。 有点卡…… 距离上一次,在香城宾馆到现在已完成愿望单数共275笔,看来在上个月里,他们也做了好几件事。 只这预订单数未免涨幅太多。 犹记得上一次是1字开头,而现在却是2字开头了。 她首先下了单,简明扼要描述心愿内容,再三确定之后,又点开vip通道进行订单加急。 接下来,她的手机里,就不停地开始提示短信—— “您尾号0027的卡快捷支付支出消费xxxxxx.xx元,余额……” “您尾号0027的卡快捷支付支出消费xxxxxx.xx元,余额……” 就这样以此类推十几条后,页面蹦哒出了如下提示:(亲爱的顾客您好!您已成功进入vip等候队列第211名,如需更多服务,请……) “卧槽!” 她实在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这也太无情了吧! 吸血鬼吗这是? 梁有意不信邪,瞅了一眼银行卡余额,咬咬牙,点进vvip通道。 “您尾号0027的卡快捷支付支出消费xxxxxxx.xx元,余额……” 吐血! 绿帽子的版权费! 第227章 大佬!打个亲情折呀!(1) 不过有一点是欣慰的,因为只有愿望订单成功了,加急的钱才会跑进遂愿人的口袋里。 不管如何,这个单必须拿到。 而至于这些钱,她届时自有办法把它们要回来…… 夕阳欲坠。 隔壁篱笆门紧闭,梁有意等了一会儿还不见田甜回来,便直接翻墙进去摘了点儿辣椒和豆角。 田甜说了,三天让她摘一次。 洗米煮饭的时候她就已经暗暗决定,以后闲着在家里的话,就少点外卖,没事自个儿学做菜,一技傍身总是没错的。 暮色降临。 各家各户的壮汉也都接二连三的回来了。 到了自己家门口时,田东便让同行回来的两人等等:“我让我妹整点菜,你们拿回去烧。” 谭哥正要道谢,谁知旁边的俞扬就说“不用了”。 他递了根烟给田东:“我老婆之前发了短信,说下午的时候,在你家里摘过菜。” 田东直接咬着香烟凑到他手里窜起的火苗上,点点头,笑:“你这东西还挺好,我以前见游客抽烟的时候用过。比火柴方便。” 俞扬也笑,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方便的东西自然多了去。” 田东闻这话愣了一下,见他随手就把那东西朝自己丢了过来,连忙接住,听他道:“送你了。” “这……” “没事儿,我们带了一整盒打火机过来,家里还有。”谭哥把手里的铁锹掂了一下,又说:“明天走的时候喊我们,一起上工。” “那行。”田东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下了,下午的时候看他用过打火机,那里面的液体还有好多。 三人作别。 俞扬和谭哥往回走,见自家院子里没有亮光,而屋中灯火通明。 “小梁怎么不开路灯啊?”谭哥跑快几步,想在俞扬前头把路灯给开了,免得他走路不便。 因为院子里不是水泥地,是岩石和些许沙土铺就的。 可是灯不亮。 谭哥把铁锹放墙边靠着,准备看看是不是底座接触不良,忽闻一道抽泣声从厨房那屋传过来。 门边,她微低着头,正亦步亦趋的一手摸索着墙壁往外走,一手蜷缩起,手背来回擦着眼睛。 “你们回来了?”她说话时还带着哭腔,鼻子一抽一抽的。 “哎哟小梁咋了?”谭哥连忙跑过去:“怎么哭成这样啊?” 梁有意发现眼泪止不住,便只能闭着眼,用袖子去擦,扶着墙壁答非所问:“路灯坏掉了。我刚才拉了一下绳子,它闪了一下就不亮了。哎,你家俞哥呢?” 她睁不开眼,也没看见。 “眼睛怎么了?”他的声音忽然响在旁边,含着几分关心。 梁有意听到他的声音就是心中一紧,脑子里下意识就冒出一句话来——“待会儿怎么说?” 这时,谭哥让他们先进屋,他则去了厨房做饭。 她又抹了把泪:“我……眼睛不舒服,有点疼。” 话落片刻,她被他搀扶住。 俞扬有点担心,他之前并没有明确问十二爷药效发作后多久,她才会有黑夜视物的能力。 刚到了正屋,他身上的手机就响了。梁有意又是心中一紧。 她一边被他带着往前走,一边全神贯注听他讲电话:“哦?一共多少酬金?是么?真有钱啊。” 俞扬淡淡睨了旁边一眼,见她整个人都贴着自己,走路都不太方便了,只好打开免提。 第228章 大佬!打个亲情折呀!(2) 他勾唇使坏,将手机靠近她的耳。 “这单子要接么?”麻将的声音突然被扩大后传出,梁有意被小小的吓了一跳,本能睁眼,谁料那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泊泊而出。 她一下子哭了:“呜呜……” 这一哭可是不得了,麻将那边几乎是立马炸了:“梁姐?你是在哭吗?你是在俞哥旁边吗?是俞哥欺负你了?梁姐……” 他随意把手机抄进裤兜,扶着她坐在床沿,并弯腰下去挪开她的手:“给我看看怎么了?” “呜呜好疼,你先接电话!” 她以袖捂眼,不愿挪开,俞扬想了想,只好又把电话掏出来。 麻将还在喋喋不休着,就听见那头男人开口了:“羌州有位姓连的退休军医,号称宝刀妙手。” 梁有意止住哭,静静地听。俞扬看着她,唇角勾起,继续:“虽然两年前就已经告别手术台,不过耍点手段,还是没问题的。” 麻将试探问:“那、接了?” 俞扬一点点拨开她的手,一字一顿含笑道:“客人给的酬金那么高,不接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梁有意咬住唇瓣:“……” 下一秒,就感觉到有温热的指尖碰到自己的嘴唇,她僵了僵。 很快,他又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两指轻抬起她的下巴,并凑近细看,蹙眉问:“怎么回事?” 灯光昏黄,可还是能看到她的眼皮红红的,哭得梨花带雨,就连鼻翼两边的皮肤都是红的。 她的眼泪流得更汹涌,不去回答他的问题,一抽一噎道:“你先跟我说说那个姓连的靠谱么?” 俞扬把眉一挑,在她旁边懒懒的仰躺坐下:“你关心这个?” 她转身看他,正见他用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看自己,眼底揶揄。 她顿时泪眼朦胧,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心下一恼,对着他的大腿就拍了一下:“你早就料到我会通过竞争愿望单的形式要你帮草莓的妈妈治病,对不对?” 俞扬耸耸肩,完全躺下:“我料到这事儿是我机智在先,但下不下这个单却是你自己的决定。从头到尾我可没有干涉你呢。” 这男人话里有话,再加上以她对他的了解,腹黑程度可想而知。 “你什么意思?我的钱……” “嗯?” 他略带诧异的笑了笑,眼尾细起来:“单子已经接了,现在不是你的钱,而是我的钱了。” 一个晴天霹雳下来,梁有意连唇色都白了,心思快速一转,便靠近了些,眼儿巴巴的道:“大佬,那是我的全部家当,没了它……我以后就、就活不了了呀!” 那可爱的样子,俞扬看得憋住溢出嘴角的笑,翻了个身:“有什么关系呢,我会发你工资的。” “别呀大佬!我们都是自己人怎么说也应该打个亲情折呀,那可是三百多万,三百多万……” “嗯,三百多万是我的了。” “大佬~” “没商量。” “俞哥哥~” “唔,叫得好听。” “俞哥哥~哥哥~扬扬~” 俞扬哔了狗:“……” 而背后的梁有意,也差点没给自己这娇滴滴的调调给整吐了。 捂着嘴无声干呕了两下,正要再添两把火,不料他竟毫无预兆的翻身压过来,眯着眼淡淡轻哼。 她呼吸一顿,睫毛扑闪扑闪个不停,磕巴问:“怎、怎么了?” …… 第229章 你自己就没点那数么?(1) 她忐忑的问完,就这么静静得盯着他,心里以为自己把他惹毛了,因为他竟然面无表情的,也不回答。 她不知道的是,俞扬不回答,并不是在蓄脾气,也不是在想着怎么惩罚。 而是像此刻,他凝视着她仍旧有点红红的眼,和莫名有点可怜兮兮的、受到惊吓的小表情。 这样的她无疑是楚楚动人的。 梁有意对上他墨黑的眸子,不自然地目光一躲。 然后,察觉那张俊脸欺下…… “咕咚”好大一声, 她本能反应咽口水,心跳得很快。 有点想反抗,可是又期待。有点想推开他吧,却又闭上了眼。 梁有意心想算了算了,为了自己能要回全部家产,就当被狗啃一下吧。 可等了半天,怎么还不亲? 她睁开一条眼缝,见他的眼都笑成了月牙儿,眉目弯弯,些许断断续续的呼吸夹杂着清冽的烟草味儿。 这一刻,她竟不由自主的将那份清冽吸进腔肺,顿觉满心欢喜。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感觉有点…… 过分撩人了。 这种感觉让她又羞又气又恼,猛地出手将他推开,看他翻身侧躺,整个人笑到浑身颤抖。 她银牙一咬:“有病吧你!” 俞扬抽空看她一眼,那脸竟红得彻底,于是含笑反问:“你刚刚在脑补什么?以为我要亲你?” 说完,继续捧腹笑。 梁有意已经坐起来,被他这种愉悦的笑声灌入耳膜,觉得丢脸更甚。 偏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随手把贴在脸上的头发拨开,却是动作一僵,浑身一僵,表情一僵。 她忽而想起了什么,快速眨了眨眼,心中顿成一计,两秒之后又眼巴巴地返回他身边。 “大佬~” 这声线,使他笑意微敛,原本已经微阖的眸子也睁开了一些,见她一脸的讨好。 男人稍一挑眉:“这是干什么,还没死心,想着把钱要回去?” 她在心中疯狂吐槽,但表面还是可爱顺从:“不是啦!” 男人揶揄更甚:“哦,那是什么?” “大佬,您老人家的眼泪水儿都笑出来啦?”她指尖沾了点他眼角的泪。 “唔。因为你太好笑了。” “嘻嘻,大佬这么夸我,我会害羞哒。那我帮您擦眼泪呀?” “嗯?” 这女人突如其来的善变,他心里已生出些许戒心。但不反对。 他觉得自己可以。 让一下她没关系。 反正是自己的人,就该宠着。 于是,眼睁睁看她的手对着自己的眼睛罩下来,他眼睫一颤。 “大佬~”她又唤,帮他擦眼泪:“您先前不是问我眼睛怎么了嘛我现在告诉你?” 她说话的气息带着香甜味儿,是乌梅。 这也是他刚才想亲,却没有亲下去的根本原因。 他不喜欢黑黑的梅子。 “嗯,那你说。”他嘴角上扬起来。 超喜欢她这样,像初识那会儿…… 可是等等,他怎么感觉眼皮子有点儿火烧火燎的呢? 俞扬微微蹙起了眉,察觉到她的手挪开了,最后捂住了自己嘴。 他下意识睁眼,不料铺天盖地的火辣辣瞬间呛入眼膜。 顿时就热泪盈眶,泪水汹涌而出,又连忙把眼闭紧,听到她得逞后银铃般的笑声:“哎哟哈哈哈哈。” “唔唔?” 他没什么明显的挣扎。因为嘴被她捂着,但也已感受到麻木和灼烧。 这个女人,切辣椒了吗? 难怪她之前在哭,难怪她说眼睛疼…… 第230章 你自己就没点那数么?(2) 又过了好一会儿,感觉他貌似也懒得挣扎了,梁有意笑到肚子痛。 她尽量忍忍,上气不接下气:“大佬,还不还我的三百多万啊?” 俞扬闷声哼笑,真想问:你真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稍缓片刻,他再次睁眼,眼前所见一片都是雾蒙蒙的,眼泪哗啦啦顺着眼角溢出……滑落鬓间。 美人流泪,七分醉。 倒是把梁有意一瞬看愣。 暗道这男人真是可盐可甜可撩可弱可强可斯文可腹黑。 这么想着,腰背那儿就传来了几分力道,她募地察觉到危机…… 下一秒天旋地转。 然后,她就被那双充满着泪水的眸子俯视住了。 男人面容冷峻,嗓音沉沉的,带着几分喑哑,他说:“我很久没哭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所以是我帮你重温旧梦了?” 他莫名低低的笑:“要谢你么?” 同时,他的那双眸子也在缓缓靠近。而这个时候,她脑子里有根神经就开始跳脱:“怎么谢?还我……” ……钱么? 忽地,他眼中闪烁的晶莹坠落,像浩瀚夜空中的一颗剔透之珠。 准确无误的落下。 她哑然,生生将他的泪融入自己的眼,眨着眨着就阖上了。 听他刹那间放轻的声音:“会还的。等你结婚那天,都给你。” ……wonderfulthing…… 在梁有意的理解和认知里,除却男女双方一见钟情的定论外,所谓心动的体现可以概括为:心跳加快,不可自制,本能靠近。 因为这个人的举动或者这个人做的事情触及到了你的内心。 你被打动了。 你被吸引了。 然而现在,她觉得还可以在这样的体现上加一样:想做点什么。 在她此刻的思维里,已经产生出了一种无法压制的念头,迫切的想要去达成,想要去做。 可他揪住了她的衣领,指关节隐隐发出忍耐的力度,唇微红,气息也紊乱着:“到此为止。” 他近乎冷酷的说。 却没有立刻离开。 而她,正用葱白的几根手指攥紧了他的衣服下摆,倔强着跟他对视好一会儿,才问:“为什么?” 外面,是谭哥在哼着调调。 还有脚步声。 还有呼唤声。 他在这些声音中,吐出极为冷淡的几个字眼:“不是时候。” 她手指泄气般地一松,松开他的衣服下摆,捉住了还在揪着自己领口的那只粗鲁而过分的手。 气呼呼掰了两下,但掰不开。 见此,他又低低的笑,五指微用力顺势就将她拉了起来,收回手。 并整理方才被扯乱的衣服。 完事后再去看她。 见她正打量着自己,他心下疑惑也低头看自己的着装,确定没有问题,才笑问:“看什么呢?” 她红唇忽弯,两手撑着床沿站起离开床畔,在经过他身边时忽而停下,偏首瞧他,眼底神色危险,警告:“既然做不来,以后就对我规矩点。懂?” 他茫然眨了眨眼,好像真的不懂,认真且严肃:“什么叫做不来?” 做男女朋友做不来? 还是刚刚那事儿做不来? 他方才不是说了不是时候么? 然后,她发出一声嗤笑,似乎还带了点儿不屑。 在他疑惑看过来时,她将眼皮稍稍一搭,轻蔑地睨一眼后,又将浓密的长睫抬起,淡道:“眼见为实。你自己就没点那数么?” 他彻底恍然:“……” 她却龇牙咧嘴地笑,脚步欢快地小跑着出去,并没有看见他在后面渐渐黑了的俊脸。 俞扬片刻勾唇,悄悄低喃出意味深长的三个字:“走着瞧。” …… 第231章 挖土豆(1) 第二天,她刚起床,就看见他站在廊下的小板凳上换灯泡。他脑袋仰着,双手高高举起,衣服蹭上去了些,密实的腹肌露了出来。 “咳咳。”她撇过脸,放在身前的两只手掌不自然地来回搓着。 嘿嘿,昨天不小心摸到了。 听到她出声提醒,俞扬微蹙了蹙眉,淡道“等等”,手上拧着灯泡的动作不停,郁闷解释:“有点儿生锈了,不是太好拧。” 正屋的门并不怎么宽敞,梁有意没办法出去,双手环胸看了半分钟:“要不你下来让我拧试试?” 她家卫生间的灯也坏过,是她自己照说明书换的。 这个灯泡……应该不难。 俞扬一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就乖乖让开:“好,你行你来。” 他还体贴的把小板凳换成了高凳子。 结果她一上去就有些傻眼,不禁无语,后问:“有点儿生锈?” 这特nn的都变形了。 俞扬挑眉:“不然呢?” 她从凳子上跳下来,不咸不淡地轻哼:“重新买个底座吧。” 昂首阔步的走了… 洗漱完准备回屋里护肤,却发现灯泡已经安装好了,并且底座也被换掉了,虽然看起来不像新的。 梁有意心想,有底座不早换还傻乎乎的在那儿瞎拧,作的。 早饭后没一会儿,隔壁田东喊他们上工。 走之前她调侃问:“上什么工还要拿铁锹去整?挖山呐?” 岂料俞扬把眸子敛了敛,沉声而严肃的道:“的确是挖山。” “……” “晚上回来再跟你说。” 他一手铁锹一手香烟走了,活像个要去收拾闹民的老干部。 她在身后嗤笑:“德性!” 正要扭头进屋睡个回笼觉,便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雾那么浓,她来到篱笆院门前才看到顶着一对儿大浓眉的田甜。 梁有意眼角一抽:“我给你的眉笔你就画成这个样子了?” 田甜撩首摆姿一番:“那笔就一根。我怕用完就没得了。留着等以后谈了婆家,画给我男人看。” “那你这眉毛用什么画的?” “还能是啥,锅底儿灰呗!” 无语…… 怎么不把整张脸都抹上算了。 梁有意问她“有什么事儿”又从外套兜里掏出了一截卫生纸,这是早上她去厕所没用完的。 “村里挖土豆,你去不去?50块的工钱。”田甜看她把卫生纸沾上露水,捏着一角就往眉毛上凑过来:“干啥?” “别动,修眉呢。就你这眉毛画出去了还不砸我招牌。” 左擦擦右擦擦。 “眉笔只不过是化妆品中的其中一样。还有腮红,唇彩,眼影……” 她说了一大堆,田甜尽量按耐住蠢蠢欲动,试探问:“给我试试?” 梁有意故作抠门:“美得你。” 嘁! “有啥了不起的。”田甜送了个白眼给她:“你到底去不去?” “当然去。可你弟弟呢?” “他跟我哥去山上了。” 梁有意点点头,把手里的纸巾攥成一团:“等我,上个厕所。” “别忘了拿铁锹啊!” “知道了。”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铁锹。 梁有意若有所思地往屋里走。 现在这情况,必须要和这里的老弱妇孺打好关系,让他们接受自己,自然也就会对城市有所改观。 “改善阴县”虽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但,也并不是太难。 不过是需要时间罢了。 先取得他们的好感,再一步步推翻西村教书先生的歪论,最后让他们向往外面的生活。 从而主动打开大阴山的门,与外界融合,改善……就指日可待。 第232章 挖土豆(2) 像现在这种金秋十月末,仲冬十一月的日子里,还有这么多土豆生长在土里,难道不会坏掉吗? 梁有意单手叉腰,看着眼前好大好大好大一片的土豆地。 还有地里的女人们…… 她们都挽着裤脚,露出黑压压的两条小腿儿,貌似是腿毛? “发什么呆呀?”田甜用胳膊肘捣了她一下,弯腰卷裤腿。 她连忙回神,也跟着把裤腿给卷了起来,问:“你们这腿毛怎么回事儿啊?怎么都这样?” 田甜无奈耸肩:“大阴山的女人普遍腿毛重,男人就不会。你要问我啥原因,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我哥说,是山神的恩赐。” 梁有意:“……” 腿毛重,是山神的恩赐? 这也太扯了吧。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地,不一会儿就有好多目光聚焦了过来。 具体点来说,是聚焦在了她们光溜溜的腿上—— “这就是城里人的腿呀?” “田家姑娘怎么没毛了?” “这姑娘是谁啊?” “东头谭氏的干儿媳妇?” “真漂亮!” “漂亮有啥用,谁娶城里人谁倒霉!” 梁有意一锹下去,停住。是旁边田甜伸手阻止了:“大姐,挖土豆不是这么挖的!看我啊。这个距离,先左一锹,右一锹,这里再来一下,然后一撅……好了!” 掺和在沙石泥土地里的,一颗下面长着五六个土豆。 还挺有意思哈。 虽然没做过农活,但以前在学生时期上课的时候偷偷看过不少种田文,多少有点耳濡目染。 她这边挖得像模像样,可是把时不时注意着她的大阴山女人们给瞧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城里的姑娘么?” “看不出来她还真有劲儿。” “西村儿的,你不是说城里的姑娘细皮嫩肉,烧锅都不会嘛?” “我、我说的事实!” …… 梁有意眼珠子转了转,手上停下看了过去,笑道:“城里的姑娘的确有很多都不会烧饭,可是也不代表没点力气活儿啊。” 田甜跟着附和:“就是!我觉得我们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西村儿大姐不干了,阴阳怪气儿地哼了一声:“哟。田家小姑娘这是帮着钢铁包子来欺负人啦?” 钢铁包子? 她昨天就听田甜提过什么钢铁包子,难道说的是城里人? 田甜单手将腰一掐:“我只是实话实说,眼见为实。毕竟人家又没踩过我们村的麦苗儿!” 西村儿大姐:“你……” 田甜呛声:“我怎么啦?” 一旁的女人们都在劝她们不要为钢铁包子吵了,毕竟这么多年三个村都是和和气气的。 提起三个村,梁有意过了会儿就小声问旁边的人:“光听你们说东村和西村,还有一个村呢?” 被问的少妇暂时停下手上活计,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她小腿上,说:“田家姑娘的腿毛是你弄没的吧?” 梁有意眨眼,垂眸见少妇并没有挽起裤脚,心下微微奇怪:“是我。你也要把腿毛剃了么?” 少妇不屑地嗤笑一声,随即收敛表情,把她拽到一边去,拉起裤腿给她看一眼又快速放下。 同时压低声音道:“瞧见没?我可不像田家姑娘没见过世面。我就是想问问你,城里好混么?” 梁有意还在诧异少妇腿上是干干净净的,闻言又把眼一眨:“怎么问这个问题啊?” 少妇四下环顾一圈,凑近了才小声说:“上个月有个外来男游客说我前凸后翘身材好,问我愿不愿意去城里当模特。给了我一支脱毛膏,教我使用办法。还说这个月来接我,可到现在连人影都没。” …… 第233章 北村寡妇乔英莲(1) 这少妇仔细看,并不像其他大阴山女子皮肤蜡黄,反而容貌略显英气,差不多有三十多岁的样子。 至于少妇的身材,前凸后翘看不出来,但也还算得上可以。 少妇没理由撒谎,应该的确有这么个男人说过这个话。 可是…… 思量片刻,她斟酌道:“一个人在城里当然不好混,不过你可以考虑先出去见见世面嘛。” 她很想直接告诉少妇,外面的社会不乏坏人,没有闯荡社会的经验,一旦出去很容易受伤。 可是不行,万一这么说了,又将给城里人抹一笔黑。还会增加其对外面的抗拒感,他们太胆小了。 而且,她现在还不知道俞扬那边到底在进行些什么? 或许,那山里有什么秘密? 少妇不笨,应该听出来她话里的委婉警示。再把自己的身材跟她一比,忽然就明白了。 外面的世界那么大,身材好的女人多了去,人家有什么理由看中你一个乡野女子呢? 少妇点点头:“你的意思我应该明白了。那你帮我看看,如果我一个人出去的话,应该做什么?” 这个问题,把梁有意难住了。 第一,她们普遍没有学历,也没有社会经验,更加没有认识很多字,有的只是力气活儿。 第二,她不能妄自引路。 于是,她踌躇说:“这个问题你容我想一想,过几日再答复你。” 少妇狐疑看她,正巧岸上的女地主嚷嚷着叫她们干活,只能银牙一咬:“想到了来北村找我!” 梁有意连忙拉住她:“等等。原来你就是北村人。那我怎么找你?” 少妇:“我叫乔英莲。北村就我一个人,怎么不好找了?” 梁有意:“……” 北村,一个村,一个人??? 整个大阴山有三个村,若除了北村的乔英莲一个人,那东西两村就平分了一千三百三十六口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地方啊? 过了一会儿。 先前扎到人堆里胡天海地的田甜终于抽空来到了她身边:“你跟那乔寡妇说什么悄悄话了?” 梁有意一顿,想了想,随即答:“没什么。我就是好奇为什么北村就她一个,可她不肯说。” “啧,你怎么不问我啊?”田甜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偷偷往乔英莲那个方向一指:“你仔细看,看她干活儿时有什么不同。” 那个方向,那一片地,就只有乔英莲一个人。 别的妇女或姑娘有胖有瘦有高有矮有壮有弱,但是挖起土豆来似乎都没有乔英莲挖得快。 她好像,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她啊,父母生病早死。因为从小力气特别大,曾经是三村争相要娶回家的儿媳妇,就图个干农活的速度比别人快。最后被同村的卞老大带回去做了儿媳妇……” 说到这里,田甜神色古怪了点儿,声音比之前压得更低:“谁知道她竟然是个丧门星。进了卞老大家的门不出半个月,就把人全家克死了。” 梁有意微蹙了蹙眉,心里并不认同“克”这一说法。但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问:“所以呢?” 田甜叹口气,在掌心吐了口唾沫,边挖边道:“这事还得从卞老大一家被雷劈死的那天说起……” 说来也是奇怪,十年前那天,天空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卞老大一家老少八口人都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有说有笑,谁料天际骤然明亮异常,当空一道炸雷响起,卞家的屋顶就着了火。 第234章 北村寡妇乔英莲(2) 那火,是一瞬间就烧起来的。要知道,由芦苇席和稻草铺就的屋顶当时可还是半湿的呢。 后来村民赶过去的时候,就发现了一屋子被劈焦的尸体。唯独乔英莲一个人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同村人看她刚新婚就成了寡妇难免同情,所以卞家的丧事也是他们同村人帮着办的。 可就在头七那天夜里,北村狂风大作,卞家的灵堂着起了火。 就是自那以后,乔英莲便被冠上了丧门星这个名号。 她自然不甘心受此污蔑,只能去找他们挨家挨户的理论。 北村村民把门关得紧紧的,不敢让她进家,怕她祸害自己,可她力大无穷啊,那撞都撞不坏的大木门被她一拉就卸掉了。 这番举动,可不就把人家家里的老太太给吓得尿失禁。 无奈之下,村长只好应北村村民所求,安排他们进了东西两村。 最后,北村就只剩下她一人。 说到这里,田甜怅然:“因为山神的关系啊,咱们大阴山的老老少少从来都不做缺德事,要不然早就把她给赶出山去了。” 梁有意若有所思,又往乔英莲那边看了两眼,这么多年,她该承受怎样的压力才走到这一天。 “不过好在时间长了,大家也都淡忘了这件事。最开始那几年没人跟她说话,但现在不就挺好的,还喊她干活。”田甜也停下来,抬头看了看天。 浓雾早就散去了,但太阳光似乎没怎么出来,躲在灰蒙蒙的云层之后,看起来想下雨的样子。 中午的伙食由女地主负责,每人两个馒头,菜是素菜,满满的两大盆摆在桌子上,等梁有意二人挤进去的时候,连菜渣都没有了。 田甜气呼呼的跺了下脚:“吃那么多菜,也不怕咸死!” 而梁有意呢,正看着手里微微偏黄的馒头,闻了闻竟还有一股子酸酸的味道,是碱多了吗? 她试着咬了一口,皱皱眉。 可倒也不是十分难以下咽。 不经意间抬眼,就看见乔英莲正端着一碗白米饭,筷子上还夹着一块酱渍很浓的肉片,正往嘴里送。 梁有意:“她们是亲戚?” 旁边的田甜也注意到了,便为她解惑,说:“她一个人干得活顶我们两人的还多。不仅工钱是我们的两倍,伙食也跟女地主走。” 说着,又用胳膊肘捣了一下梁有意,语气揶揄:“况且,她力气那么大,谁敢虐待她呀。” 梁有意笑着调侃:“敢情你们这儿是谁拳头大谁说话啊?” 田甜语气酸酸的:“你看不出来么?当然是谁有钱谁说话了。大阴山最有钱的人就是像女地主这样有子女在外但念书从不回来的。” 她当然看出来了,方才那么说只是故意让田甜心里不是滋味儿。 人啊,一旦有了羡慕、嫉妒的心理,就会想要攀比。 只要有攀比之心,就必然会想尽办法去比别人过得更好。 而在这个过程中,嫉妒会使她不受控制的在别人面前吐酸水,这样的话,其他人也会跟着吐酸水。 就像俞扬说的蝴蝶效应。 到那时,他们要么选择继续贫穷给别人做工糊弄日子,要么选择自己努力想办法超越别人。 这样,他们就有了上进心。 简单来说,与其她苦口婆心教导她们接受外界,从而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倒不如用言语刺激,让她们坚定信心去干成这个事情。 这一招叫——请将不如激将。 第235章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1) 午饭稍作休息之后,大家继续干工。手上还有力气的仍旧在地里挖土豆,手上没力气的就两两为伍把土豆装进袋子里搬到仓库。 女地主家的确有钱,就连存放土豆的仓库墙壁都是新泥的水泥。 梁有意二人来回搬了两趟,趁着仓库里人少,她便拉着田甜躲到土豆堆后头的隐蔽点坐了下来。 “累了吧?”田甜扯着袖子随手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偏头见她整个人都快要瘫靠在土豆堆上,不由得打笑道:“就知道你们城里人干不来这个,瞧你,累成狗了。” “你才小狗呢。”梁有意动也不动,但是眼珠子转了转瞟了过去,这一看,就没忍住笑。 她掏出手机,掐准角度给田甜拍张照片:“瞅你那脸哈哈。” 因为汗水的原因,两边眉毛上的锅底儿灰全晕染开来,方才还用袖子擦过,越擦越糟糕。 整张脸都快没一处好地儿。 田甜:“哎呀我的眉毛!” 梁有意:“……” 这妞也真是,这种情况不应该先惊呼“我的脸”吗,怎么她的关注点却在那罪魁祸首的眉毛上? 梁有意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一包湿巾纸,就是杨妙可砸下楼的那一小包,抽了一张给她,说:“锅底儿灰不防水,可我给你的那支眉笔是防水的,擦都擦不掉。” “我那不是怕用完了就没了嘛!还有这个东西……”像一层布一样,田甜接过来仔细看了会儿,问“这纸怎么扯不烂”。 “稀奇么?”她含笑反问,颇有深意的答:“城里头新鲜玩意儿多了去,一辈子都见识不完。趁着现在年轻,未来还很漫长。聪明人就不会被周围的山所困住。” 田甜一怔。 村里也有年轻男女忍不住好奇出去的,但他们都没有再回来过。 大家都认为,他们兴许是嫌弃家乡穷不想回来,也兴许是遭受了挫折已经饿死在了外头。 但却从来没有觉得,会否是外面的花花世界太过精彩迷了眼? …… 两人刚出了仓库没走几步,就有豆大般的雨滴砸了下来。 田甜:“我就知道要下雨!” 梁有意抬起手臂遮在额上,闻言声都变了调儿:“你知道要下雨怎么不告诉我啊,我家里有伞!” 就是没带! 这地方早上腾云驾雾的,到了上午就是人间仙境。 手机网络信号还特别差,天气预告根本不更新。 田甜吐了口雨水:“你省点口水行不,赶紧去那边把钱领了!” 梁有意难掩郁闷:“……” 虽说五十块钱不算什么,但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干农活得来的,具有重大的意义,可以收藏。 漂泊大雨里,人影朦胧。 那一双双沾着泥土的脚,在水泥地上奔跑着,络绎不绝的。 脚下水花四溅。 梁有意拿着铁锹往回跑的时候就在想,幸好没打雷闪电…… 几乎她这心思刚落,便闻头顶上方突然“轰隆”一声闷雷响起。 她大叫一声,把铁锹给丢了! 继续往前跑。 后头的田甜脚步一慢,见当事人没停下来,自己也就没停:“你神经病啊?锹不要啦?” “不要了!”她抱着脑袋在雨中大声吼了一句。 当天空亮起闪电时,她竟是比之前跑得更快了。 田甜无语嘀咕:“这城里人胆子也太小了吧?不就是个闪……” “电”字都还没说出口,又是一记闷雷轰下! 得! 您老人家等等发火成不? …… 到了家之后,梁有意直接一头扎进了厨房,给电水壶加水。 她要洗澡洗头发! 第236章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2) 她现在浑身湿透,干活的时候还出了不少的汗,这要是还不洗澡的话,晚上绝对睡不着觉。 没有洗澡间没关系,没有自来水也没关系,这些都不是问题。 盆,有盆就行。 反正她也不是个矫情的人。 烧了大概有三壶水的样子,她发现水缸里没水了。 没办法,她只好提着水桶去外面的井里打水。早上看谭哥做过这个事情,觉得应该挺简单的,可真正到了自己手里,她迷茫了。 是抓着绳子把桶丢下去呢? 还是,把桶一点点的降下去? 风雨雷电,倾盆大雨的,她视线模糊,只能蹲在井边控制着绳子把桶一点一点的降下去。 等装满了水,准备往上提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卧槽,好重——” 本来手上没劲儿不说,体力现在也处于将就状态。干农活不像健身运动,也不像跑步登山。 它是真的让人耗体力。 一开始还觉得新奇,看这个有趣那个没见过都要试试,可事实却是连一天都坚持不下来。 而且,她手里的这根麻绳竟然光光溜溜的,一点着力的地方都没有,这一桶水少说也有50来斤。 梁有意哔了狗,脸红脖子粗的往上提,最后因为坚持不住,桶撞上了井壁,不仅磕掉好大一块,水也洒了不少,但重量减轻了。 她把半桶水给提上来,看着好好的一个桶磕掉一片,心里一虚。 这质量也太差了吧! 难怪都说塑料情谊,可见塑料的没啥好货,可怎么就没铁桶呢。 唉不行不行,铁桶和铁锹一样都是导电体,她还年轻貌美,可不想被雷电劈出个好歹来。 对了,她丢掉的那把铁锹,田甜有没有帮她拿回来啊? 暂时不管这个了。 梁有意准备好大大小小四五个塑料盆,还有四壶热开水,老老实实钻进屋子里琢磨着洗澡去了。 天色昏暗,窗帘合上之后屋中的光线就不是太好了。 她拽了下灯控绳……没亮。 这才抬头一看,那上面哪里还有电灯泡。同时也终于明白,早上那路灯的底座是怎么得来的了。 这俞扬,还真是个人才啊。 虽说她现在就算在黑夜里也能看清楚东西,但她却并没有准备把这种情况主动说出来。 主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因为有一点值得怀疑,就是在吃樱果那晚,进屋子之后,十二爷当时没有要点蜡烛的意思。 这样是不是就说明,吃过樱果的十二爷也能在黑夜中视物? 现在回想起来,俞扬应该是知道樱果效用的,只是他这几天并没有问过她的眼睛是否异常。 那是不是就代表了,他自己也不确定黑夜视物的能力究竟会在什么时候才能体现出来?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他利用这次的情况,掐断了屋子里的灯泡底座,就为试探她的眼睛。 这个男人还真是,直接问她岂不是更方便么? 多此一举。 不过…… 既然这样,那她就陪他玩玩。 没过一会儿。 她就听见外面院子里传来了些许声音,于是暂停手里的动作,拨开窗帘一点,擦去老旧玻璃上蒙着的水汽,看清了外面。 是他们回来了。 根本不用近看,就知道肯定是妥妥的两只落汤鸡没错了。 她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又打了个哆嗦,好冷…… 还是赶紧洗吧。 第237章 还操那闲心帮她吹头发干嘛?(1) 天空黑沉沉的,院子里的两人,见那正屋的房门关上,还在纳闷。 “小梁不在家吗?那这锹是谁拿出去的。”谭哥将三把铁锹挨个靠着墙壁边摆好,其中有一把正是刚刚他们在路边捡来的。 因为村里头每家的铁锹都有刻名字,所以很好辨认。 一旁屋檐下的俞扬甩了甩湿答答头发上的水,视线落在水井旁已经被掀开并丢放在一边的井盖。 眉目一转,又看到了厨房长案上的电水壶还在冒着热气,和长案上消失不见的热水壶以及洗脸盆。 再想到正屋紧闭的门,了然。 这时,谭哥从碗橱里拿了两个碗出来准备倒点热水祛寒,谁知热水壶不翼而飞:“小梁在家啊?” 俞扬淡“嗯”,搬了个小板凳坐下,不知想到什么,轻轻笑了。 忽闻身后谭哥一声惊呼,他扭头一看,便是眼尾一挑。他们上次过来才买的水桶,缺了一块料。 这个女人,干什么去了? 丢铁锹,打水,烧水,可能现在正躲在屋子里头洗澡…… 掉粪坑了么? 俞扬默默地想着,接过谭哥端来的一碗热茶。方才电水壶里的水还有一半是烫的,刚好可以喝。 谭哥:“我再烧点热水。” 在山上干活干了两天,出了不少汗不说,今天还淋了个透,肯定要洗个热水澡收拾一下的。 俞扬没反对。 两人各抽了一根烟,谭哥才去给大锅添水,思维慢了点儿,这会儿已明白过来房门紧闭的原因。 “要不你去看看?说不准她已经好了呢。就等着你……”帮忙倒洗澡水去呢。 谭哥欲言又止,在心里把后半句话补充完整。 “好。” 俞扬应得倒是快。让谭哥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准备过去看了。 当然,谭哥猜得没错。 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想着那女人虽然从不娇里娇气,但到底是个没怎么太吃过苦的。 打井水,人生头一遭吧? 冒着雨来到正屋外,刚要叩门时门就开了。 她顶着一头泡沫,单手扶着堆在头顶上的长发,看到他的时候一脸的苦大仇深:“你可算来了!” “嗯?” 被她急匆匆迎进屋里后,他抹去脸上的雨水,看了一眼她脚上趿着的凉拖鞋,和…… 和内外穿反了的长裤。 俞扬的眸光闪了闪,这个时候屋子里算是比较黑了。 没有灯光的情况下,她因为看不清所以才把裤子穿反了么? “帮我加点冷水,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她站在盆边弯着腰低着脑袋,十指穿插在发间。 放在一旁矮柜上的手机,手电筒的光开着,光芒有点刺眼,照亮了那一方散发着热气的空间。 他应“好”,拿上空盆出去。 是以,并没看见她在身后朝他的背影得意洋洋做鬼脸的样子。 俞扬很快就回来了,给热水盆里添冷水,看她冲洗头发。 他问:“今天干嘛去了?” 梁有意答:“赚生活费呀。” “下田了?” “嗯嗯,挖土豆去……”她话语一顿,想起来一个事,连忙急道:“票子!快把我裤兜里的票子给拿出来看看。” 那可是她今天辛苦来的工资! 她的衣服堆在方凳上。 俞扬刻意忽略上面的几件,从湿透了的长裤口袋里,取出了一张湿透了的五十元纸币。 “唔,还是完整的。” 他把钞票平铺在长案上,言语里又添了丝笑意:“还挺厉害。我们挖山挖一天也没有你赚得多。” …… 第238章 还操那闲心帮她吹头发干嘛?(2) 提起挖山,她就来了兴趣,问他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这山里头有猫腻,是不是关于山神的。 俞扬脱掉外套,一边去插吹风机,一边笑了笑,说:“山里有猫腻是真,但至于猫腻是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 他忽然停住,眯起眼看着走过来的她,唇红齿白的,那被水汽晕染过的脸色越发显得好看。 靠近时,她打了一个喷嚏。 方才洗澡时就觉得冷,这会儿竟有了点儿要感冒的前兆。 “不过什么啊?”梁有意最不喜欢话说一半,拿了梳子梳头发。 “不过,他们很可疑。”俞扬已收回属于男士无礼的目光,把她的湿衣服丢进了大盆里,拎了方凳子过来。 贴心的用纸把水迹擦干后让她坐下,亲手帮她吹头发。 然后,他接着说:“首先,但凡是前去挖山的村民,必有一份村长告知的口头劳作协议。协议的内容是,挖山期间不得出村,暂不发工钱,等山挖好再一起作付。” 在这里,有一个疑问。 梁有意的声音大了点儿:“那村长有没有说挖山干什么?” 俞扬目露赞赏,手上动作越发温柔,洗发水的香气随着热风扑面而来,他莫名放低声音回答,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是可疑之一。” “什么,我怎么了?”吹风机声音那么大,他的回答她并没有听清楚,只觉得他好像在喊“有意”? 这男人没事儿喊她名字干嘛。 其实他平常很少喊她名字,都是直接有事儿说事儿。 就像他上一次喊她名字是什么时候的来着,哎,忘了…… 正想着,一只手掌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准备回头时,不妨左边有男性气息靠近。 吹风机的声音还在响着,他的声音也响在耳边:“我说,挖山的办法有很多种,最有效的一种是机器而非纯人力。明白吗?” 刚才他说的话有这么多字? 算了,这不是她关心的重点。 重点是,如果挖山是村长主张,那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山里有宝贝,有秘密,而他,想掩藏,想独吞。 第二种,他自己也不确定山里有什么,所以他不找外面的机器来挖山,而是利用本村的村民。 这样不仅省钱,而且还保密。 那么,可疑点又来了。 在信仰山神的情况下,他挖山的作为是怎么征得村民们同意的? 头发吹好后,她就以“好像有点不舒服”为由爬上了床,钻进被窝之前,她看了一眼他,身上的黑色运动服全部湿透,狼狈得狠。 跟自己先前没两样。 都成这个样子了,刚才还操那闲心帮她吹头发干嘛? 梁有意心中一暖,就说:“我先休息一会儿,到吃饭再喊我。” 他端着水盆出去之前,低而淡的回了一个字“好”。 很快,他返回,远距离往床上看了小片刻,然后拿起长案上的手机,把手电筒的光亮关掉了。 正屋传来一声“俞哥”时,他放下手机,走了出去。 梁有意竖着耳朵仔细听。 “小梁呢?” “她睡了。” “水好了,我给你打过来?” “不用,我晚些再洗。” “这里没诊所,万一生病了可不好,现在洗一下吧。我也去洗洗换身衣服再把饭给烧了。” “等等。她……” “小梁不是睡觉了么?不是吧俞哥,你俩都睡这么久了。洗个澡而已,没啥大不了的吧……那要不然这样,你去我那屋、阿嚏!” “算了,你洗你的。” 第239章 如你所见,我正在帮你洗衣服(1) 毕竟隔着一段距离,好多的话梁有意都没听完整,只谭哥打了个喷嚏没多久,他就回来了。 来到床边,静静站着。 她没有睁眼,老老实实的睡。 也不知道他站在床边一声不吭是想干嘛?想确定她睡没睡?还是想做点……嗯,别的什么? 梁有意觉得自己污了。 然后,她就听到床头有了些许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动。 等他的脚步远离后,她才稍稍睁开了一条眼缝,发现……原来是帐幔被他放下来了。 他不是跟谭哥说不洗澡么,而且屋子里这么黑,遮什么呢? 梁有意嘟哝一句,翻身睡了。 她的确有点不舒服,可能真的是想要感冒的预兆。 而且,她做梦了。 梦里,她处在黑黑的环境中,周围还伴有淅淅沥沥的水声。 像小溪,流水。 昏昏沉沉中,她睁开了眼,眼前是一片淡青色帐幔,那溪流声响在她身后。有那么一秒,她还想到小说中的情节,穿越了? 当然不是。 她茫茫然翻了个身…… 窗前,有人。 房间虽然不小,但是格局偏向于长方形,床的位置,在顶头,窗户的位置在另外一个顶头。 有一层帐幔遮着,也挡不住她现在黑夜视物清晰的能力。 不过帐幔虽然薄,但最起码也给眼前的画面赋予了一股朦胧感。 梁有意一瞬懵了。 这一懵,就导致目不转睛了。 他不是说不洗澡么? 他不是利用灯座试探她么? 他就那么确定她睡着了吗? 想耍美男计让她露出马脚? 尽管只是一个背身…… 忽然,他顿了顿,静了两秒才把刚搭上肩背的毛巾给挪开。 他似乎低下了头。 梁有意悄悄咽了口唾沫,迟疑地闭上眼,又听到了些许动静,再然后便是一串平稳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 俞扬在床边停下,微微抿起颜色好看的唇,表情有点严肃。 方才莫名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他洗澡前,明明试着唤了她好几次,没有丁点反应后才洗的澡。 她睡觉不是一向很沉么? 这才不过两分钟…… 他撩开帐幔唤了声“有意”。 她没反应。 而在此刻,梁有意心里想的却是千万不能叫他知道自己醒了,免得再被误会自己是女流氓,偷看人家洗澡本来就很可耻了。 虽然,她偷看得也挺欢乐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鼻子有点痒。 想打喷嚏…… 然而,她又听到他低笑着小声嘟哝了一句“睡得真沉”。 他轻轻一叹,放下帐幔。 准备去把上衣套上,但刚走了两步,床上那人就打了个喷嚏。 俞扬脚步顿住。 没转身,没回头,房间里安静片刻才听见她唯唯诺诺的开口:“我真不是故意打喷嚏让你难堪的,有点控制不住。不过你放心,房间里黑得不见五指,我啥也没看到!” 梁有意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没毛病,可他不这样认为…… “哦。那你解释什么呢?” “……” 对啊,如果你啥也没看到,那你解释什么呢,心虚么? “你、你明知道我在屋里,你还肆无忌惮的洗,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俞扬皱眉:“房间有限。” “你可以去谭哥屋里洗啊。” “谭哥自己在洗。” “那不是还有隔壁正屋么?” “你确定我在正屋洗过澡,你们还能吃的下去饭?” “厨房总没毛病吧?” “四处透风,很冷。” “那……” “阿嚏!” 第240章 如你所见,我正在帮你洗衣服(2) 梁有意直接哔了狗,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她心想算了,坦白说自己能看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正当她要开口时,他却在她之前淡淡的道:“算了,屋子里这么黑,你可能真的没看到什么。” 注意,他用的是“可能”! 他去穿上衣,梁有意心想不能就这么让他口头上占了上风,便从被窝里坐起来,存心揶揄道:“黑布隆冬的你怎么穿衣服啊,把手机灯点开。免得衣服穿反了。” 俞扬淡淡一笑,套上了衣服之后才依言点开了手机灯,一步一缓返回床畔,说:“反的是你,可不是我。唔,你的举止真逗。” 他将手机递回,光亮之下,他的笑容温润,几分宠溺。 她的脸庞红红,被子里的手指揪住裤缝的内里,顿时觉得自己故意把裤子穿反的举动多此一举。 这男人,已经猜到了。 他出去后,她尝试上网,想搜搜有没有关于“樱果”的信息。 但是短信来了。 麻将:【四人打麻将。】 梁有意眼角一抽,心想这暗号什么时候变了? 她瞄了一眼借着正屋的光亮收拾房间的男人,放弃问他的打算。 琢磨了很久,回了一个:【禽兽不如。】 他们四个人都打他,可不就是禽兽不如吗? 麻将:【暗语错误。】 梁有意低低咒了句“卧槽”立马精神抖擞起来,脑筋一转,当即掐了个:【受虐体质!】 这个应该没毛病了,可是…… 麻将:【暗语错误。】 梁有意特崩溃,激动地对着外面喊了一嗓子:“俞扬,暗语!” 很快,他返回,手里拿着一件蕾丝边衣物,淡答:“没变。” 暗语是“没变”??不对!! 他说的是暗语没变! 梁有意无语,准备收回视线时就看到了他手里的东西,还沾着洗衣液的泡沫:“那是什么?” 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俞扬垂眸看了一眼,唇角添了丝笑意:“看来你视力不错。如你所见,我正在帮你洗衣服。” 这个男人,还真特么的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不过,他本来就不是外人。 他是,嗯……她的意中人。 回复了对的暗语之后,麻将那边就撒脱开了:【梁姐!孙薇母亲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如果有病情的最新进展需要汇报你么?】 帮草莓解决眼前最大的困境,已经是她的仁至义尽。 梁有意说:【不用。】 她掀开被子下床,默了两秒重新钻进被窝,把裤子正反换过来。 外面大雨没停,还有越下越汹的气势。 路灯亮着,梁有意瑟缩着肩膀站在门口,看到了井边穿着雨衣正帮她清洗衣服的俞扬。 心里有一个疑问久久不散。 她吃了樱果可以在黑夜视物,那他呢?他又是怎么看到的。 会否和他的眼睛有关系? 她清楚,他的眼睛会红。 于是,她卷高了裤腿,撑了伞来到他旁边,说:“天黑了明天洗不行吗?我也没要你必须洗。” 可是,他讲:“去厨房待着,那儿暖和一点,受了寒肚子疼。” 他把话说得很隐晦。 但是梁有意听懂了。 刚刚在屋里,她把手机接过来时屏幕上有她的“小日子”提示。 手机的手电筒是他点开的。 所以,那个提示,他看到了。 不知道该说他细心,还是该说他的三千关爱只给她一人。 可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 第241章 锅巴满足不了你?(1) 厨房里烧着饭,热气腾腾,谭哥把她的雨伞接过来,让她去灶台后烤烤火,盛了一碗姜茶给她。 “这山里头一下雨,那简直就跟冰窖似的,冻死个人。” 姜茶甜辣适宜。 梁有意捧着碗,笑了:“这不是刚刚好么,明天不用上山了。唔还有,姜茶谢谢啦。” 谭哥也笑:“谢我做什么,是俞哥叫我给你弄的。” 她募地怔了怔。 又听见谭哥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道:“小梁,你到底是个什么神仙人物啊?讲真,我还从来没见过俞哥这么勤快。” 俞扬懒,谁都知道。 平常除了把他自己的脏衣服塞进洗衣机,那都不会干别的事情。 扫地?不可能。 无事早起?不可能。 主动关心别人?更不可能。 可现在,不仅帮一个女人倒洗澡水、关心她的日常起居,竟然还帮她洗衣服、洗鞋子! 要知道,都说俞扬从不凶杨妙可是待她好,但和这个比起来,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呀。 梁有意轻轻咬了下唇瓣:“他年轻力壮,干活应该的。你要是不想洗衣服,也让他帮……” “我可不敢!”谭哥立马摇头打断,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的衣服以后都交给我婆娘洗。” “呵呵。怕是以后有了喜欢的婆娘就不忍心让她给你洗了吧。” “这一天还没影儿呢。” “急什么,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不到时候,盼也盼不来。” 就像她,和俞扬。 纵然现在他们两人的关系看似不温不火,但她的直觉不会有错。 俞扬喜欢她。 而正巧,她也是喜欢他的。 就算,他不喜欢她,她也会让他喜欢上。 人这一生说漫长,可也短暂。 所以,想要什么就去拥有,不要担心别的,不要怕被拒绝。 一碗姜茶下肚,梁有意暖和了点儿,还给灶塘里添了根细柴。 很快,有锅巴的香味飘出来。 第一次吃这种锅巴,是在香城的民居吃的,那会儿只知道锅巴是用这种锅煮出来的,但却没有看见煮的过程,这次,她亲眼目睹。 “好厉害,十八般全能!” “哈哈,趁热来一块儿。”谭哥最自豪的就是他的厨艺了:“你还去那后头坐着吃,暖和。我去把菜汤给整了。” “你别管我,我自己……”她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住。 谭哥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厨房门口,男人正在脱雨衣。当下心中了然,忙自己的去了。 俞扬这边刚把雨衣挂好,就闻旁边甜甜的一声:“喂。” 他闻声看她,扎着低马尾,素色小脸毫无遮挡,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并喂过来一小块锅巴。 他看了两秒,低头咬住。 但是锅巴太小了,嘴唇不小心碰到了她温热的指尖。 梁有意心跳一乱,因那唇的冰凉微微诧异了一瞬,手掌顺势就覆上了他的脸颊,果然也是冰的。 她的手很温暖。 俞扬愣了愣,仍旧低着头,很快就将她的手拉下,牵着进了屋。 “哇!你的爪子透心凉呀!” “你暖,我凉。” 正好互补么? 这话如此耳熟,那晚为数不多的几分记忆涌进了脑海,梁有意不可避免地红了脸,害羞了。 他坐进了灶台后。 她扭扭捏捏的咬着锅巴,可脑子里却在回忆着谭哥的话,以至于偷偷摸摸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就飘了过去,而他,也接收到了。 于是,他对她勾勾手指。 等她靠近时,他问:“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锅巴满足不了你?” 第242章 锅巴满足不了你?(2) 吃锅巴满足不了她,那吃什么才能满足她? 梁有意臊红脸,鼓着腮帮子嗔骂了一句:“我去你的。”要离开时就又被他拉住手腕。 他轻轻的笑,声音放低:“我说错了,是我没满足。很好吃,不妨再让我吃一点儿。” 她撇过脸,臊得不行,急于转移话题:“你自己拿着呀,我去帮谭哥的忙。” 他依旧没松手,还一本正经老实在在的说:“手上都是洗衣液的味儿,吃进肚子里很奇怪。”说着他又忽然笑了笑:“况且厨房这个地儿,你不添麻烦就不错了。” 梁有意:“……” 这男人好归好,但有时候说话真的太太太太太讨人厌啦! 言情小说的解释——情商低。 晚饭就在厨房吃的,吃完后各回各屋的时候已经快9点了。 他累,她也累。 房间里没有灯,天又冷,两人没有聊天,很快就睡着了。 可半夜,俞扬被她闹腾醒了,他看着窝在自己的怀里小心翼翼地发着抖的女人,眉心蹙了蹙。 只因,她平常不会这样。 “有意?”他唤她的名字。 “唔……” “哪里不舒服?”他说话间抬手覆上了她的额头,体温正常。 “嗯,肚子疼。”她闭着眼睛回答,人也清醒了点儿,就要去摸枕头下的手机,他快了一步。 时间03:09分。 两人前后起床,他拿了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见她行动好似有点困难,便扶着她下床。 梁有意活动了下肩膀,顿时小脸扭曲,小声解释:“可能是挖土豆的功夫不到家,我全身都疼。” 俞扬没说话,几乎将她整个人给揽住,两人慢慢往外走,小小的动静惊醒了谭哥,俞扬却说“不用担心,她没生病,睡你的”。 …… 大雨还在下。 他撑着雨伞,在外面等她。又想到了在香城的那个夜,心里涌上密密麻麻的愧疚,他抿了抿唇。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这么安慰自己,心里仿佛觉得好过点。 回到屋里之后,她上了床,他却告诉她等等睡,并从行李箱里取出红糖块,匆匆去了厨房。 梁有意半靠在床头,闲来无事打开手机,正见草莓的短信—— 【今天医院那边通知我,羌州的宝刀妙手连大夫要亲自为我母亲操刀治病。是你做的吗?】 她随手回:【不是。】 回复成功才想起来现在的时间问题,然而已撤回不了。 未成想,草莓还没睡:【这都几点啦,你还在码字?】 这次,她组织好了语言:【刚刚起夜呢。我在外地寻找灵感,网络也不好,最近断更啦!】 这也间接告诉了她,自己网络不好,绝对没可能联系上连大夫。 草莓:【难怪我看你最近的更新是几天前的了。还有,未来全国普遍降温,你多注意身体。】 梁有意正准备也回复几句关心的话,不妨草莓又发来一条—— 【谢谢你。】 她想,有时候不是好闺蜜好朋友的人,却是最能看透你的人。 草莓是个聪明人。 以后,相信她可以走得更好。 几分钟。 俞扬回来时,房间里隐隐约约的响着消消乐的游戏声。 他将茶杯给她,却没有着急上床睡觉,而是在原地等待自己身体回暖,一度让她投来疑问的眼神。 后来茶喝完了,他把杯子放好躺进了被窝。 她又玩了一把消消乐才将手机锁屏,睡觉。 …… 第243章 我有哪里吸引到你了?(1) 黑暗里。 她忽然听到他轻声询问:“好一点了么?还冷不冷。” 她裹紧被子,答:“还……” “好”字未说出口,他就翻身靠了过来,颇有些犹豫的抱住。 他说:“这样好点。” 男人温润的呼吸拂过她耳,有力的心跳贴在她的后背…… 而她,一夜安眠。 第二日,果然大雨倾盆,狂风不休不止,门前不知名的树也被那风吹得拼命摇晃起来,些许带着碧绿叶子的枝桠无情折断在地。 几分钟前过来送菜的田东重重地叹了口气:“本来还指着在山上多干点活多拿点钱,这下好了!” 俞扬随口一问:“村里只有村长家有卖生活用品,电免费,孩子念书免费,按道理说消费不高。为什么想要赚那么多钱呢?” 说话间他递给田东一根烟,自己要抽的时候却看向了梁有意。 她正专注听二人说话,不妨接收到他眼神的无声询问,当下烦躁地摆摆手,随他去了。 俞扬唇角一勾,咬住烟嘴。 听田东怅然道:“村里生活好是好,但……实不相瞒,我至今未娶妻是因家中贫困,妹妹至今未谈婆家是为了幺弟,而幺弟前两日跟我说,村长的孙子因为生病回来山中休养,去学堂玩时,嘲笑他们发音不正,是山里的野孩子。我就想就算我一辈子不娶,我也要给田甜找个好婆家,送幺弟出去念书,让他看看外面,我就是死……” “呸呸呸!”梁有意没忍住出声打断,在他们看过来时,微昂下巴一脸正色道:“世界这么大就该出去闯荡,想法没错,但你的做法错了。只要这大阴山一直封闭,你就一辈子都别想有出头之日。更别说你的妹妹和你们的弟弟!” 田东稍稍愣神几秒,问:“那我应该怎么做?我是山野村夫,就算去了城市,估计也是个废物。” 梁有意挑了挑眉,不着痕迹的给谭哥丢去一个眼神,谭哥秒懂。 随即道:“这种事你问我干儿子和干儿媳妇可没用,得问我。” 山里出去闯荡的人不少,可谭哥是唯一一个还惦着大阴山的。 田东立马恍然,挪着屁股底下的小板凳,靠近了些:“谭哥这话说的是,不知道你当年出去,是怎么生活的?怎么走的这一路?” “是这样的……”谭哥立马来了精神,抹了把嘴角的薯片渣。 接下来,就是谭哥的个人表演时间了。梁有意笑了笑,拿上一罐乌梅去了里屋,俞扬跟着进来。 窗前,她拉开窗帘。 打开半扇窗户,一丝凉风钻进使得她缩了缩脖子,又立刻关上。 连连道:“冷冷冷冷冷!” 忽闻他在身后低低一笑,将欲回头时,一件外套披了过来。 她恍惚怔愣间,见他拎起了一只袖子,不解:“干嘛啊?” 俞扬却不答,直接把她手里的乌梅罐拿走放在案上,又帮她穿上稍厚的冲锋衣,拉上拉链。 梁有意腼腆咬唇:“我自己不是有嘛,不用穿你的。” 这冲锋衣是她那天买的,女款和他的这件一模一样。她一直没好意思拿出来穿,怕他会笑自己。 俞扬悄然垂眸,往她腿上看了一眼,笑说:“可是你不觉得,穿我的更暖和一点么?” “啊?”她还没懂,虽然羞于承认,但好像的确比自己的衣服更暖和一点,那是为什么呢? 哦,她也低头看自己。 发现他的衣服下摆,竟已经遮住了她的大腿,当然暖和了。 第244章 我有哪里吸引到你了?(2) 她在心中嘿嘿的笑,表面倒是一派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两只手互相抄进了左右手的袖子里。 她的眼尾扬了扬:“我现在想吃一颗乌梅,但我手不方便。” 她觉得,自己真是够了。 可是怎么办呢,她就是想变着花样的在他面前矫情一下,再看他眉眼宠溺地对待自己。 像此刻,他二话不说,默默拧开罐盖,修长的手指探了进去,漂亮的指尖捏了一颗出来,往她嘴边送的时候还一直盯着她瞧。 梁有意急不可待地凑了上去。 俞扬诧异后笑了:“舔我?” 她脸蛋儿一红,长睫扑闪扑闪着望向了窗外,景色朦胧。 她有些底气不足的澄清:“我喜欢这个味儿,你手指沾到了。” 所以,为了不浪费,她就习惯性的做了那个动作。 而这一刻的俞扬。 他竟衍生出了一种,想要主动把讨厌的乌梅放进嘴里的冲动。他知道,他这是在期待些什么。 他压制住了冲动。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梁有意想到一件事情,便问:“如果他们的想法改变了,那要怎么改善才能达到衣食无忧越来越好的地步呢?” 俞扬淡问:“你觉得呢?” 梁有意:“我没去大阴山别的地方看过,初来那天所见沿路景色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地方,而且村中农田较多,房屋房舍还处在贫困级别,不值得开发成旅游胜地。” 只是不知山中别的地方如何? 俞扬说:“你所看的只是大阴山的三分之一,重点在西村。等这几日天好了,我带你去转转。” 他话里隐有些许抱歉,像是对结婚多年的伴侣说,‘一直没有陪你的时间,这次带你去旅游。’ 梁有意心中一动,嘴里的乌梅好像比平常吃的酸甜几分。 她语气娇软下来:“不用,我找时间自己去西村转一圈儿。” 然后他看了过来,自侃:“我以为我长得还算可以,应该不至于到丢脸的地步,你嫌弃我么?” 她眨着眼对上他的眸光,见他眼底言笑晏晏,心跳快了快,接着故作淡然地挪开眼,又将脖子往高高的衣领中缩了缩,笑了。 “我准备去会会教书先生。” “是么?”他随口反问,大约有认真思量这件事的利弊。 而这种语气,又成功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要么赞成,要么反对,反对的话,就要提出缘由。 “这一步可以吗?”她问。 “唔——”他先是拉长了一段思考的音调,随后笑言:“思想和想法的确有不可分割的联系,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那就要从这个人根深蒂固的思想上动手。” 梁有意挑眉:“你赞成我?” 俞扬偏首看她,眼底有几许意味不明的笑意:“我对你……可是从初见时就已甘拜下风的。” 所以,一直很佩服你。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成心讨好,但她的确有被他哄得心情很愉快。 于是她悸动的问:“那初见我有哪里吸引到你了?你是颜控还是……” “腿。”他淡声打断。 “啊?”她怀疑自己听错,难以置信的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腿。 几秒之后惊讶了。 并下意识的将腿并正,热度从脖子一直慢慢上涌。 她表面竭力淡定,内心却在疯狂的咆哮:无所不能的拥有上帝神迹的遂愿人,竟然也难逃凡夫俗子的眼光,tmd,他竟然是——腿!控!! …… 第245章 多年一次的雷电之祸(1) 她琢磨着,不动声色地把视线挪到了他的大长腿上,定格。 可他自己也有这种腿,他会不会是属于那种内在非常自恋型的呢? 爱自己的腿? 平常脱掉裤子之后,是不是还要美美的自我欣赏一番? 梁有意被这个想法逗笑了。 俞扬看了过去,微微好奇,暗道难不成她又在胡思乱想了,正要再补充一番,不料外面骤然明亮。 间隔零点零零一秒后,天空募地炸出一道响雷,同一时刻,门前飘摇的两棵树木瞬间着了火。 梁有意吓了一跳:“怎么……” 而俞扬已快步往外走了,她在身后跟上,见田东撑了伞大概要回家,这么近的距离她没拦。 可当看到谭哥拿来两副雨衣后才忍不住阻止道:“外面还在打雷闪电,你们现在出去不是找劈的吗?” 虽然这种概率不是百分百。 “小梁你不知道,这事儿忘记跟你说了。普通雷电没关系,可一旦类似这种,山里必要出什么灾祸。”谭哥道。 梁有意心中一突,陡然想到了田甜跟她说的“乔英莲”事件。 当下欲要把外套脱下来:“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用。”俞扬的手忽然按住了她的,知道她虽然从来嘴上不说,但实际上应该比较害怕雷电。 他眉眼神色平静:“你在家里等着就好,没什么意外我们很快回来。” “可是……” “就这样。” 他兀自命令,已不容反驳,将雨衣后的帽子戴上,率先进入雨幕。 她的话断在喉咙里,谭哥却凑过来,把雨衣的帽檐展示给她看:“特制的雨衣,避雷电的,我们来之前早有准备。放一百个心,我走了啊。” 避雷电的雨衣? 原谅她孤陋寡闻没见识过。 外面的风雨雷电仍在继续,挣扎了两分钟后,梁有意咬咬牙把外套脱下,去谭哥屋里开始翻找。 既然早有准备,那就一定有她的那一份。 果然,雨衣雨鞋,是小号的。 她没有耽搁,武装好自己,出门前去了趟厕所,门口的两棵树木还在烧着,但有熄灭的征兆。 她没管,四下张望了一圈,顺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同时,她在心里想一个问题。 一个地方,不可能无缘无故遭受雷电的频繁光顾,必有原因。 而此时,她也只懊恼自己物理学得不是太好。 这现象…… 她脚步一顿,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一种可能性冒了出来。 倏忽间又是一声炸雷! 梁有意整个人出于本能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她仰面追寻着天际刻下的雷电,一寸寸裂成了令人心悸的分支,似近似远,像泛着霹雳之紫火,那紫中带着妖冶的红。 远处有明火升腾上半空。 几乎是瞬间! 她的心脏不可自制地狂跳,脚下的步伐愈发快了,到最后她奔跑起来,她不是医生,她不是救世主,她也不是要去看热闹。 她只是想确定没有人出事。 她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也有不怕劈的村民裹着雨衣从家里跑了出来:“王家的!把你隔壁的喊上,西村那边着火了!” “隔壁的刚才跟谭靖去了!” “这都好多年没有这么大的雷电灾祸了,是山神发火了吗?” “一定是村长!” “我们应该坚持反对挖山!” “现在说这些有啥用!还是期望别再有卞家那样的伤亡了!” “哎,前面那人是谁家的?” “怎么像个女的!” …… 第246章 多年一次的雷电之祸(2) 梁有意没管后面说什么,依旧跑自己的,俞扬说过,西村占地三分之二,东北两村平分三分之一。 但有一点,北村最为贫乏,粮食难种,植物稀疏,枯黄遍地。 这是为什么呢? 同一个地方,按道理说不会有这么大的地质悬殊才是。 所以,如果真的有她想的那种可能的话,那么现在更危险的,必然是独居北村的乔英莲。 大阴山呈外凸内凹的地势,北村是之中尤其,倘若在庞大的西村也受此灾祸的情况下,那渺小的北村肯定是会被众人所忽略的。 四岔路口有指示碑,方向很好辨认,东村十好几人的队伍都赶着去了西村,还有村民从西村返程嚷嚷着回家拿伤药,有人受伤! 梁有意顿了顿,而后片刻不停地往北村的方向跑了。 “哎那人怎么去北村了!” “谁家是乔寡妇的亲戚?” “乔寡妇就是一避雷体,担心她做什么!救西村正经!” …… 北村确实荒芜。 苦了乔英莲年纪轻轻一个女子守着这荒村长达十年之久。 是她,她绝对做不到。 因为,你看啊—— 那空荡荡的水泥路,那杂草横生的路边,那破旧不堪的房屋,还有那本应该种着粮食的田地里,却砌着一座座坟堆,枯草遍布。 这和鬼村有什么区别? 梁有意感觉骨子里发冷,这些村民是要把人逼死吗? 远处有浓烟。 是这里唯一有异状的地方。 应该是乔英莲的家。 风雨中,她脸色微白,因为气息不顺而导致腹部疼痛,但她却没有停下脚步,直到抵达狼烟处。 院子内不是荒芜的,生活用品摆放的很整齐,没有野生杂草。 有居住的痕迹。 但是房屋却倒塌下来了,木制的房梁类都在燃烧着火。 “乔英莲!” 她站在外面大声的喊,一声又一声的,没有冒然冲进去。 可是没有人回应。 她开始朝周围喊“乔英莲!” 大雨不是那么的汹涌了,但狂风依旧,她发现自己可能喊得过于用力,竟觉得有点大脑缺氧。 她弯下腰撑着膝盖喘气。 见脚下并非是水泥地或者是砖头铺就的地,而是泥土。 她往后退了两步,自己的脚印清晰可见。 梁有意眸光一亮,快速在周围寻找起来,发现有其他脚印。脚印的终点是院中的一个小棚子。 ——是鸡窝。 鸡窝门开着,里面的几只鸡在最里面瑟瑟发抖,靠近鸡窝的门口却摆放着两个……骨灰坛。 卞家死了七口人,这骨灰坛只有两个。她的脑子里电念飞转,又仔细分辨了地上的几串脚印,确定乔英莲应该是返回去了屋中。 生死关头,还惦记着已逝家人最后的东西…… 她急得差点自乱阵脚,到底忍住先观察房屋倒塌状况,随后就找到了一处可以靠近的点。 “乔英莲!” “乔英莲!” “乔……” “我见鬼了?” 不算太清晰的一句话,但足以让梁有意肯定她还活着,只是屋子里面有浓烟,情况看不太清楚。 “你在哪儿啊?你听着声音朝我这边来,从我这里能出来!” “唔,不行。” “为什么呀你被困了吗?你声音大点儿,我看能不能进去!” “别,你走吧。” “我、我走干嘛呀,我是来救你的!你是不是拿骨灰坛呢?你拿到了吗?拿不到就先出来!” “拿到了,可我……不能走。我一走,他们都要被砸碎了。” “什么……” 第247章 这是先拔毛啊还是先扒皮啊(1) 情况紧急,梁有意完全没静下心来听她话里的意思,只有一阵狂风过境,另一间房屋也踏了。 这根本就是危房。 哪里还能住人呢! 正当她焦灼间,一道骇人的紫电亮在了眼前,是真的…… 梁有意的心脏几乎都快要被吓得停止了,她发誓,这是第一次距离天象的死亡之门如此近。 光亮闪了闪! 她双腿一软,本能蹲下。 一双乌黑的眼珠子盯着满是稀泥的地面,瞳仁呆滞到涣散。 她眼角余光都含着紫色的芒。 然而,光芒远去,不稍两秒却猛地听到身后响起炸裂声和鸡鸣! 她迟缓地回头,竟见那鸡窝已变成了一片废墟,还有几只鸡浑身都着了火,倒在泥地中抽搐。 两次一抽,就一动不动了。 她咽了口唾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里面喊:“你再不出来我真就走了!你要死我可不想陪着你被劈成焦尸!乔英莲你他妈听见没有快出来!” 又是一阵狂风掠过! 烟雾散了些。 这一下,梁有意总算彻底把里面乔英莲的状况给看清楚了。 她鞠着腰,背上背一块类似床板的东西,但床板上还有燃烧的房梁压着,她在护着地上的东西。 ——那是她家人的骨灰。 乔英莲抽了抽鼻子,大概是被浓烟熏呛过,嗓音粗哑:“我不是丧门星,我没有克夫,我没有对不起他们,我会证明给老天看……” 外表再坚强再彪悍的女人,心里总有脆弱的一面。 梁有意懂的,她一边扒着眼前可以挪动的障碍物,一边道:“你到底是要证明给老天看,还是要证明给那些不相信你的村民们看?至于吗乔英莲?没必要的。他们不相信你对不对,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乔英莲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声音都不自觉的颤抖了,她哭了、又笑了。 “对!我相信你!别在那里面待着了。逝者已逝,生者要继续往前看才对,我进来帮你!” “呵,我又没有要寻死,我只是想试试,十年前我死不了,十年后的我……你进来干什么?” 梁有意没有出声回答。 她一只脚尝试着踏进去,在烟雾中呛得泪水横流,脚下凸凹不平的地面也看不见有什么东西,被雨水熄灭的木块发出刺鼻的味道。 她脚下一崴,急于站稳时不小心扶上旁边仍旧烫手的木桌,立马低声痛呼缩回手。 她急忙抹了把眼泪,来到了乔英莲身边:“再不出去命都没了你还怎么证明给老天看?!” 乔英莲看着她搬着骨灰坛挪到旁边的位置,哽咽道:“我想看看自己会不会死……” “愚蠢!”梁有意低喝,扭头就注意到了头顶上方的灰白天空中隐隐缭绕盘旋于黑云后的紫电。 当下头皮发麻,再也顾不上别的一把拉住乔英莲的胳膊:“别管它们了,再不走咱们都完了!” “你走!你滚开!滚!”乔英莲自然也发现了雷电诡异,她仰着面淋着雨近乎咆哮:“来啊!你姥姥的有本事把我劈死啊!十年前你就该劈死我!我不怕你!” “我去你这个神经病……” 她拼命拽,可她的力气哪里是乔英莲的对手。 一拽一搡间就被推开,往后踉跄几步,也不知踩到什么东西,身形没控制住一个不稳,栽倒之前梁有意渴望来一粒后悔药! 这特么的她哪里是救人来了! 这是送死来了! 第248章 这是先拔毛啊还是先扒皮啊(2) 这一摔避无可避,而她摔倒在地时,听身后突然“哐啷”巨响,刚一回头就有一道人影近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当空光芒一瞬强烈! 照亮了男人藏在雨帽后的半边俊脸,稍稍偏于冷艳:“蹲下!” 话还未落,她就感觉到自己被他按了一把,她本能抱头蹲下,心脏那里像被什么揪住了一样。 她害怕地闭上眼。 然后,听到了似乎近在耳边的炸裂声和乔英莲的痛苦惨叫,还有些许杂乱无章的声响。 她分辨不出是什么声。 因为她的脑子里从这一刻开始嗡嗡嗡的响不停—— “意意,照顾好自己。” “妈妈你别走呜呜……” “下着雨呢,快回去吧,现在打雷闪电的你不怕?去找你爸爸。” “妈妈,妈妈!” …… 她恍惚间听到有人在沉声低喝自己的名字,她茫然间又被人一把抓住手腕拽起,脚下虚晃。 她在昏暗中看清男人的脸。 墨黑的眼底,燃烧着火光。 眸中愠着三分怒,眉间锁着三分忧,神情三分冷酷,一分急促。 “俞扬……” 她揪紧的心一瞬间放松,却在视线落于男人手中拎着的、被劈焦的乔英莲时,眼白一翻。 就这么晕了。 “有意!” 俞扬及时将她搂住,当下也不管别的,一脚踢开前方正正倒下来的墙壁砖块,右手搂着她,左手拎着乔英莲,终于冲了出去。 十几秒后。 紧赶慢赶才赶到的谭哥弯着腰张着嘴喘气:“我说……俞哥,小梁她这……这是怎么了?” 谭哥断断续续的说完,接着就注意到一旁的泥地上,被俞扬随意丢开的被劈焦的一具女尸。 北村寡妇乔英莲。 他有所耳闻,不禁惋叹:“咱们还是来晚了……吗?” 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哎。 俞扬凝眉,淡声开口:“应该没死,不过也差不了多少。” 他检查着怀中的女人,发现她只是晕了过去。于是放下心来打横抱起她往外走,留下话:“你看看是否还有救,我们先走了。” “啊、啊?不是俞哥我不是大夫呀不会救人!这、这是先拔毛啊还是先扒皮啊?我只会烧菜啊!”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 谭哥一脸郁闷地看向稀泥地上那黑乎乎的一条,无语。 可忽然,一条动了! 不对不对,是抽动了一下! 谭哥吓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冒雨拨了个号码—— “喂,朱川?哎,是我!哎我现在有个很急的问题,哎你用电脑帮我查一下,这人被雷给劈焦了没死的话该怎么救啊?不是我也不是小梁,哎你快搜……啊?抽、哦她抽着呢……神马!人工呼……” 卧槽。 谭哥一脸便秘地看着黑乎乎的一条,咽了咽口水。 要他一个年过四十的老处男给一个三十出头的小妇人人工呼、呼呼呼呼呼你个屁的吸! “喂谭哥,情况不急的话你就送去医院治疗,喂?喂??” “知道了。” 谭哥语气闷闷的挂了电话。 诊所,没有。 医院,也没有。 时间紧迫,事急从权,要不他就牺牲一下好了,在生命面前,那什么初吻根本就不值钱。 谭哥颇为犹豫地蹲了下去,先是探了探她的颈动脉,再来捏住了她的下巴,缓缓低头…… 哎哟我的妈哎,这焦味儿。 手底下的黑黑一条又抽了。 救命为主! 谭哥深吸一口气,并鼓起了腮帮子闭上眼,一脸的视死如归…… 第249章 被雷劈是因为作了孽?(1) 年纪大了,这人工呼吸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就来回十几下吧,谭哥自己都觉得喘不上来气了。 他环顾四周,把院子角落里的破板车拖了过来,接着又把乔英莲搬了上去。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鬼地方,还是先带回去吧。 要走的时候,谭哥犹豫了。 想了想还是把地上的两只烤焦的母鸡给一起带上,又去被劈成废墟的鸡窝里找到了另外五只半死不活的鸡,和碎掉的骨灰坛。 都被雨淋得不成样子了。 谭哥双手合十拜了拜,小声念叨了几句,最后去把一旁破盆里栽种的小葱和小红椒全给摘了。 这鬼村不能来了,但这些东西也无需浪费,全部都带回家,晚上整个辣子鸡给小梁吃吃。 来了几天,还没沾过荤腥呢。 回去的路上,遇到不少从西村返程归来的人,纷纷问他这是谁。 谭哥就说:“乔寡妇的家又给劈没了,人也差不多了。我给带回去让我干儿媳妇看看有没有救。” 话里的意思太明显了。 这是直白的告诉大家,卞家七口不是她克死的,当年,她不过是侥幸躲掉了那一劫。 村民们也都讪讪敷衍—— “原来是这样,都是误会,我们也都知道她不是丧门星。” “大家当时也就嘴上说说,其实并没有怎么排挤她。” “就是就是,还送过不少粮食给她呢,我们对她好着呢。” …… 谭哥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笑不达眼底,抛开话题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不少坟仙堆都被劈了。” 此话一出,那可是不得了! 更有甚者直接哭了,直接往北村跑,跑太急还翻了个跟头—— “老王你干嘛去啊?” “我家亲戚的坟全在那儿,我不放心我看看去!” “再别出事,我们也过去。” “那我去西村通知别的人!” 一时间人走了干净,风雨飘摇不止的,雷电时不时的光顾一下。 谭哥嬉皮笑脸地哼了声,啐了口唾沫星子:“一群混蛋玩意儿。” 小寡妇独自在村里生活,你们这些人倒好,顶着丧门星的谣,把坟堆都盖到了人家对门。 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 到了家,谭哥发现门口的两棵树已经变成了天女散花的样儿。 暗道,这后来绝对又给劈过。 板车推到了廊下,谭哥昂首就对屋里头喊了一嗓子:“俞哥,小寡妇我拉回来了,怎么弄啊?” 话音刚落,他不经意间低头就看到了小寡妇的那张脸,已经被雨水淋得差不多干净了。 额头饱满,浓而黑的眉毛被烧没了一边儿,另外一边的眉形还挺好看的,就是头发有点惨不忍睹。 不过,鼻子小巧,嘴巴…… 谭哥老脸一红,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要了命,他的初吻,哎! 他又去探小寡妇的颈动脉,确定暂时没什么大问题之后,才进屋去询问情况。小梁在床上睡着,床边坐着的男人,正仔细观察着手里拿着的一样东西。 谭哥过去:“小梁没事吧?” 俞扬从那东西上挪开视线,淡淡的瞥了一眼她:“没事。” 不过是精神紧张,晕了。 谭哥又把注意力放在了他手中的东西上,黑乎乎的,跟外头那小寡妇一样:“这是什么啊?” 俞扬募地发出一声轻笑,轻笑间将那东西在指间转了转,竟有一抹金黄进入视线中。 谭哥募地瞪大眼:“这是……” 第250章 被雷劈是因为作了孽?(2) 引发大量具有危害性雷电的原因有很多种,但世界之大,古往今来这些原因也被传成很多版本。 例如最通俗的两种: 第一,导电体。大树,电线,或者任何金属物质,以此类推。 第二,是对一些神鬼之事深信不疑的那种人,简称迷信。 比如谁干坏事遭报应了,比如谁家的家门中了邪…… 而当年的卞家七口不幸被雷劈死一事,恐怕也和今天的乔英莲被劈属于同一个原因——引雷。 至于引雷的东西,恐怕就是俞扬此刻手中拿着的物件。 当时雷电袭下之际,尽管他救得及时,可乔英莲还是避免不了被它击到,并且那一劈竟出乎意料的伤害之大,直接裂开了地面。 如若不是他身上特制的绝缘抗雷电雨衣,恐怕也难逃一劈。 千钧一发躲避之后,他竟发现翻开的沙泥地中异样,因为当时情况紧急,他没有仔细确认,只随手就把这块东西给拿上。 谁能想到…… “它真是黄金?”谭哥有点不相信,伸出手要去摸一下它。 不妨俞扬却将手中之物随意往这边抛过来,他连忙接住:“慢点儿慢点儿,这可是黄金。” 俞扬呵呵一笑,起身离开床边去衣柜里拿了件外套穿上,问那乔英莲状况如何,有没有救。 谭哥顿时眼皮子一抖,支支吾吾的答:“救、救了,活着呢。” “嗯?”俞扬眉梢一挑,似乎是存心装作不懂。那乔英莲被劈之后的下一秒,就身体抽搐。 而对于这方面救人的知识,他在来阴县之前,就早做了攻略。 俞扬往外走,淡道:“别在那扭扭捏捏了。出来搭床。” 谭哥羞得无地自容:“哦!” …… 家中没有别的空余房间,只唯有一间平日里存放杂物的,那床就是杂物中的其中一样。 不过好在前段时间他们早就有做打扫,这会儿就方便多了。 正屋薄烟寥寥。 谭哥:“我一直都不明白,山神在那看着,村长又是怎么说服你们全部同意去挖山的?” 田东皱着眉头:“他们挖了几天我才加入的,并不清楚。不过听小龙说,是几位长者同意的。” 村里的长者一共有三,东村占一个,西村两个,其中一个原是北村的长者,跟管家一样。 说白了,都是村长的跑腿儿。 谭哥若有所思:“这么说,归根结底还是村长那边的问题。” 田东叹气:“可谁知道挖山也会触怒神灵呢……现在想想看,十年前的那一场雷电祸端,可不就是那些动土盖高楼的外来人才导致的么,倒是冤枉了卞家媳妇。” “怎么就冤枉了?”这时候田甜从小屋里头端着盆出来了,没啥好气的道:“十年前劈的她,十年后还劈的她。要不是她上辈子作了孽,那就是卞家的地有问题!” 刚把烟头踩灭的谭哥顿住,下意识看向靠在一旁长案边的俞扬。 男人吐了口烟,不动声色地掀了掀眼皮子。 谭哥会意,眨了眨眼:“照你这小丫头的话说,那今天西村被劈的那些人也是因为作了孽?” 地里有黄金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外扬,得先查清楚村长挖山的原因,是不是因为知道有黄金。 若知道,那是他自己发现的还是有别人告诉他的? 若有别人,那这个人是谁? 是大阴山的人,还是上头的人,或者,是外地人…… 第251章 乔寡妇被劈傻了(1) 田甜本来就是随口一说,因为嫉妒梁有意竟然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这太让她费解了。 她以为,梁有意在山里的好朋友应该只有她一个才对。 田甜气鼓鼓地把拧干的毛巾丢在桌子上,哼了声道:“你们交代我的事情也已经干完了。现在能进去看看梁有意了吧?” 一个小时前,她被叫过来给那乔寡妇全身清洗一下。 本来不愿的,说到底还是因为梁有意这个朋友,在听说是为救乔寡妇晕倒后,可把她吓坏了。 这才过来看个究竟。 未成想,那个高高帅帅号称是梁有意男人的人把她拦住,并且非常冷酷的说,“收拾完乔英莲才可以进去看我老婆。” 真是气死她了! 正在心里默默吐槽着,那靠在案边一直没开过口的男人说话了。 “不用进去。”俞扬嘴里呼出一口薄雾之后,唇角添了丝笑意,在三人一脸懵逼时,他却抬起眼眸,看向了里屋的门口:“有意?” 这话一出,三人同时看过去。 大约过了几秒,空荡荡的里屋门口,自墙壁后缓缓走出一人。 白鞋子,黑衣服,海藻般的长发及腰,半掩在乌色青丝后表情淡然的脸色,眼珠子黑又亮。 “梁有意!”田甜活这么大是第一次交朋友,虽然两人没相处几天,但莫名觉得亲切,走过去将她仔细一打量:“你没事吧?” “没。”梁有意微一摇头,对她露出一抹笑容,而后看了一眼俞扬那边,又敛目:“乔英莲呢?” “在那小屋呢!”根本就无需谭哥等人回答,田甜就挽着她的胳膊往那边去了,还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自己的丰功伟绩:“我帮她洗了两遍才洗干净,身上的烧伤也擦了药,幸好伤得不重,不过她的头发我是没辙了,想着等你把她给剃光头吧,不然真的没法见人。” “谢谢你了。” “嗨跟我客气什么呀!” “我的化妆品是你的了。” “不、真的啊?爱死你啦!” 女人之间的话题,对于男人来说那是真的比较难懂。 田东挠挠脑袋:“化妆品?” 谭哥摸着下巴想那小寡妇要是真变成光头了该是个啥样,真没头发了那还不得闹腾死啊? 而俞扬,却在思考方才她看过来的眼神,似乎……含着探究? 接着,他又想到她之前在门口欲出来时,因为听见谭哥忽然说话而急急退回去的影子,笑了。 她当时应该还不知道她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被他看到了吧。 可爱又机灵的女人…… 不过,既然聪明又机灵,脑子转得也特别快,那为什么在那样的生死关头,她却在发愣呢? 他无法忘记自己看见她当时隐约快要崩溃的脸色,更无法理解她当时近乎茫然绝望的眼神。 是被雷电吓到了么? 如果真的那么怕雷电,还义无反顾的跑去北村做什么,救人? 呵呵。 那时身在西村的他,听到别人说东村有个女的,穿着黑雨衣跑去北村了,他一听就知道是她。 真是莽撞。 不过认真说起来,还多亏了她的莽撞,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弄清楚了这里雷电频繁的原因。 原本他们是准备借故救援去西村寻找一些线索的,没想到,真正的线索不在“香喷喷”的西村。 而在坟堆遍地的北村。 或者还有正在挖的那片山上。 第252章 乔寡妇被劈傻了(2) 夜里的时候,乔英莲醒了,但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好比现在,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可她却坐在小板凳上,只盯着桌面摆放着的饭菜一动不动。 谭哥瞅着她那样儿,光溜溜的脑袋上没有一根头发,还少了一边眉毛,实在逗人。 最后没忍得住笑了出来,可立马就收到了眼刀子,连忙闭嘴。 梁有意收回目光,蹙着眉淡淡的问旁边人:“这是什么情况?” 俞扬眯着眼,从那乔英莲的脸上收回视线,看向了她:“若我理解的没错,她应该是被劈傻了。” 梁有意:“……” 虽然她也这样认为,但就这么说出来总感觉怪残忍的。 她沉了口气,去桌旁坐下,唤乔英莲的名字,拿了碗筷开始教。 另一边的谭哥若有所思的晃过来小声问俞扬:“俞哥,你说小梁她该不会是要养这个小寡妇吧?” 对人家那么好,莫名其妙呀。 俞扬几不可见的蹙了眉心,沉默两秒之后,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吓了梁有意一跳,筷子上夹的菜都掉了:“你干嘛?” 他说:“夜深了,你白天精神衰弱才晕过,应该好好睡一觉。” 她眉毛一拧,道:“你才精神衰弱呢,去去去,我现在不困。” 可是男人的手没松开。 他又说:“你不困,我困。” 她无语了:“那你去睡呀。”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扯:“你知道的,我一个人睡不着。” 她对着屋顶翻了个白眼:“让谭哥陪你睡。我得看着乔英莲,实在不行,明天送她出去就医。” “谭哥是男的。” “你不也是男的么?” “我喜欢女人。” “我有说你喜欢男人么?” “让谭哥喂她。” “不行,你们男人太粗鲁。你就是个例子,看我手腕!”她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被他给捏痛了。 男人凝视着她的眼,抿紧了唇不说话,也不跟她继续反驳。 无声对峙片刻后,他手一松扭头就走了,走得很快,路过谭哥身边时,还带起了一阵风。 谭哥心里一咯噔,看男人明显不是太高兴的脸色,眼皮子一抖。 他立马扑到桌边,抢走了梁有意手上的碗筷:“我来喂我来喂!我真的一点都不粗鲁,不信你看,来啊乔妹子,张嘴,啊——” 然后,让梁有意感觉十分迷惘的事情出现了,许是谭哥的声音比她一个女的大一些,因为一动不动的乔英莲还真的把嘴张开了。 谭哥也是惊讶了下:“看来她的耳朵也被劈出毛病了,小梁你嗓门没我的大,就让我来喂吧!” 梁有意:“这个……” 一男一女应该很不方便吧? 谭哥忽然小声恳求:“你就去陪陪俞哥吧,他要是生气了,这笔单子咱们都拿不到钱。” 梁有意一听就皱眉:“这话怎么说的,我们都付出了劳动力,他凭什么不给工资?!” 谭哥:“嘘——小点声儿。俞哥不是不给,而是啥时候高兴了啥时候给。所以不能让他不高兴。” 这俞扬还真是个奇葩男人啊。 敢情别人给他做事,拿薪水还要看他的脸色拿? 什么狗屁道理! 可让她不知道的是,这只不过是谭哥随口胡诌的罢了。 俞扬生起气来,向来不会押他们的薪水,而是会成天顶着一张南极冰山脸,人见人哆嗦的那种。 梁有意想了想,叮嘱了谭哥几句就起身往里屋去了。 正好,她也有事情要问他! 第253章 踏青?踏泥差不多(1) 回到屋里后,她发现男人已经床上躺着了,并似乎有察觉到她的靠近,他翻了个身,面朝里去。 梁有意见此,不禁乐了。 这是在赌气呐? 于是脱掉外套,蹭掉鞋,把他往里面挤了挤,而她自己就在外面躺了下来,拱了拱被子:“哇塞这个天儿,还是被窝里暖和呀!” 男人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梁有意把眉梢一挑,脚丫子寻到他的小腿肚踢了一脚,试探:“哎,这单子到底是本云城上面人下的,还是隔壁g城大佬下的?” 也不能怪她怀疑,实在是因为白日里对于北村地质或许有问题的发现太让她震惊了。 如果是本云城上面人下的那没什么问题,可如果是隔壁g城…… 一个想要把当初划分割地的阴县夺回囊中的城市,这样的野心不是平白无故来的,肯定是因为这里有吸引他们的东西。 比如:引发雷电的金属矿产。 这种东西,是可以促进一个地方快速发展起来的重要资源。 等了半天,他没反应,梁有意便又踢他一脚:“说话呀。别以为不吭声就可以把事儿躲过去。我可事先说好,你要是做出背叛云城的事情,那我绝对不会跟你苟合的。” 然后,俞扬开口了。 说话时语气淡得很:“同一个国家没有背叛不背叛一说,只有适合发展和不适合发展。当然,我身为云城人自然不会跟自己的家乡作对。” 意思就是,这个单子,的确是云城上面人下的单。 梁有意:“所以,上面到底是想拥有这里,还是想改善这里?” 她特意加重“到底”这个词。 拥有,是独吞为城级资源,改善,却是另外一番意思。 俞扬:“改善。” 他翻身过来,说:“他们不知道这里有矿产。他们的目的是想让我弄清楚山神,推翻村民的封建信仰,从而改善这里。我初来探查时发现挖山举动,这才怀疑山中有猫腻。我也是今天去北村找你,才知道这里有矿。” 此前,一丁点儿都不知情。 所以你能不能相信我,别再怀疑我,我说过不会再利用你,不会再欺骗你,顶多只有瞒着…… 他凝视她的眼,目不转睛。 想让她看清楚自己的诚恳。 梁有意眸光闪了闪,心虚的偏头躲开视线,看着帐幔。 她之前的确怀疑他目的不纯,怀疑他在为g城做事。 毕竟,遂愿人爱钱。 可被他这么看着,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 是啊,不论他怎样自私,怎样爱钱,怎样抠门,但都不可否认他是个君子的事实。 君子,当做好事。 心中笃定了这种想法,她也就看开了,叹息一声闭上眼:“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抱歉。” 良久的沉默。 久到她以为他睡着了,于是就睁开了眼悄悄偏过脑袋看他,不期然就撞进了他墨黑的眼里。 她眼角微微一抽,登时尴尬到脸红结巴了:“哈哈,那、那个我就是睡不着,看看你睡没睡。” 说完等待几秒才翻身,望着黑布隆冬的房间,黑布隆冬的窗外。 听见他低声下气的开始说:“你怀疑我,我明白……” 他的手好像寻了过来,手指碰到了她的胳膊:“仅这一次。也只有这一次了,以后相信我……” 他握住她的手掌:“你若给予我信任,我可以把命交给你……” 她不满地皱眉打断:“我要你的命做什么,神经病!” 他立马就服软:“好好好,不要我的命。那给你我的人。” 他言语里不失宠溺和笑意,让她直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254章 踏青?踏泥差不多(2) 第二天一大早,厨房里四人。 “oh给你我的心,能否请你别遗弃,一句爱你爱你爱你爱……” “能不能别唱啦!” 梁有意忍不住咆哮一句,只要一想到昨晚某人说的那一句“给你我的人”就忍不住心下烦躁。 偏偏谭哥一大早上就开始唱这首歌,什么爱来爱去的…… 真是的! 她还没有到了那种爱他爱到死去活来的地步呢! 她下意识瞄了一眼俞扬,不明白什么叫“她给予信任,他就可以把性命交给她”? 这不是小说里才有的桥段吗? 现实生活中不可能的,除非是爱到了骨子里。可那些为了爱甘愿奉上生命的,难道不傻吗? 懒得吃饭了。 她索性放下筷子丢出一句“我吃饱了”就离开饭桌。 谭哥无辜地眨着眼,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喂乔英莲吃粥。 方才也是因为喂人吃饭太过于无聊,所以才随便哼两句刚学会的这首歌,可又是哪里招到她咯? 他觉得自己唱得还蛮好听的。 再去看桌旁的俞扬,明显也是茫然到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阳光灿烂。 大雨之后的秋风沁凉舒爽,蓝蓝的天空上漂浮着朵朵白云,宛若被清水洗过,干净到一尘不染。 如此好的天气,当然要去做一些有趣的事情了。 饭后,俞扬回到屋中,见她正在换鞋,难掩愉悦:“心有灵犀一点通,说得大概就是我们。” 梁有意顿了顿,奇怪地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系鞋带。 完事后见他把上衣脱了,脊背的线条很好看。然后,他去柜子里重新拿了一件黑色毛衣,穿上。 这件衣服也是她买的。 她以为他只是平常换衣服而已。 于是装好手机、卫生纸等一应物品准备出门。 刚走两步,就听他在身后道:“在外面等我,我也换双鞋。” 梁有意皱眉:“今天山上不是不好开工吗?就算山上好开工,我们也不顺路啊。” 俞扬一瞬间僵在那儿:“你不想要跟我去踏青么?” 她立马翻个白眼:“大佬,今天星期一,我说了要去学堂会一会那个教书先生的。” 说罢古里古怪的看他一眼,而后小声碎碎念:“外面只有水泥路能走,还踏青?踏泥差不多。” 俞扬:“……” 梁有意没再管他了,拿上一罐乌梅和准备好的一大袋小零食,就出了门,出门前去了趟厨房。 随意晃悠了一圈,见谭哥并没有生气的现象,这才安心走了。 倒是把谭哥看得一愣一愣的:“该不会是俞哥得罪了她,她把气撒到我身上了?” “嗯嗯嗯嗯?” 傻了的乔英莲不满地哼哼,似乎是提醒他怎么不快点吃饭。 谭哥郁闷地咬了口饼子,自言自语道:“这小寡妇总傻也不是个办法,得送去治治。” 乔英莲:“嗯嗯嗯嗯!” 谭哥笑:“你也同意?” 乔英莲想了想,摇头:“嗯嗯嗯嗯嗯?男——男人——” 谭哥瘪了瘪嘴巴,赏她一个大大的白眼:“我可不是你男人。” “嗯嗯嗯嗯!” “哼,你知道就好。” “嗯嗯嗯嗯~” 谭哥一口粥差点没喷了:“我去你个小寡妇还跟我撒娇呢。” 乔英莲:“女——我——” 谭哥看她那光溜溜的脑袋,想到人工呼吸:“你不是我女人。” 乔英莲:“男——人——” 谭哥一脸烦躁,咽下一口粥就冲了她一句:“我不是!” 乔英莲:“你——是——” 谭哥气得只能翻白眼:“……” 算了! 我跟你一傻子较什么劲儿。 第255章 那个叫“苟史”的同学(1) 西村的学堂,直白点来说就是一排两间的水泥平房。两间平房被院墙围着,而院墙的正中央,则竖着一面迎风飞扬的鲜红旗帜。 梁有意肃然起敬。 田家幺弟在旁边抓脑袋:“梁阿姨你这是干什么呀?” “我……”梁有意差点没一口气噎死,郁闷道:“谁、谁让你喊我阿姨的?我还没你姐大呢!” 田家幺弟:“可是我大哥说已经嫁了人的女人都要喊阿姨。” “我……”梁有意又被噎了。 总不能说她根本就没结婚吧? 要真那样的话,肯定连夜就要被大阴山的人给赶出去。 梁有意稍稍弯下腰,指着那鲜红旗帜说:“好孩子。听阿姨的准没错,以后看到这个,要敬礼。” 田家幺弟沉默着想了想,也不问为什么,就学着她方才的姿势有模有样地敬了个礼。 为此,梁有意感到很欣慰。 学堂两间教室,一间教得是像田家幺弟这么大的,六岁左右,另外一间教得是十岁这样的。 和田家幺弟分道扬镳之前,梁有意提前说明白:“课余时间不要来找我,中午放学等我就行了。” 田家幺弟看她昂首阔步进入大班的背影,莫名其妙道:“哪里有课余时间啊,上午一共一节课。” 大清早。 大班教室里的学生都在闭着眼摇头晃脑地念着古诗—— “鹅鹅鹅,曲项向天……” 梁有意弓着腰,以手中的零食袋子作为脸部遮挡物,寻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下。 一张破旧的长方形课桌,坐两个学生,共用一条长板凳。 旁边的小男孩正要跟同桌打个早上好的招呼,不料刚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张陌生成年女子的脸。 小男孩:“你谁啊?” 梁有意眨了眨眼:“你好,我是你的新同桌,多多指教。” 小男孩眼角一抽,放下课本对着前面张口就来:“班……” 梁有意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弟弟那么激动干啥呀?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我受你们村长所托过来听课的,可不是闲人呢。” 她把手迟缓松开,又道:“我贿赂贿赂你,你别瞎叫唤?” 小男孩这才注意到了她塞进课桌屉里的透明袋子,袋子里面的东西包装五颜六色的,就像村长家卖得那些好吃的小零食一样。 梁有意往教室门口张望,确定没大人之后,才拿出了一小袋水蜜桃干给了小男孩,随后瞥了眼课桌上刻着的一个字——苟。 于是她问:“这个苟……” 后面的“同学今天来吗”还没说完,小男孩立马嚎了一嗓子—— “哇,这个是什么好好吃!” “……” 教室里一瞬间就鸦雀无声了。 学生们都同时扭头看了过来。 梁有意的眼皮子跳了跳,默默地举起手,对着满教室的男孩子尴尬地笑了笑:“嗨,我是……” “哪来的阿姨?” “我的天呢好漂亮!” “这口音不像咱大阴山的!” “和村长他孙子一个口音?” “城里人?” …… 教室里骚乱得很,这可不是梁有意的初衷,正要开口时,前面有一个黑黝黝的小男孩站了起来。 “同学们安静点,等费飞先生来了自有决断。我们继续念书。” “一片两片三四片……” 教室里恢复了抑扬顿挫,梁有意再次眨了眨眼,如果方才她没听错的话,教书先生叫……狒狒? 她眼珠子一瞟,这才注意到同桌小男孩的课本。 这哪里是课本? 它分明就是用广告店里的a4纸装订起来的手抄本而已。 而那手抄本的正面右下角还有四个小字——费飞亲笔。 第256章 那个叫“苟史”的同学(2) 眼前的所见真是刷新了梁有意对贫困山区学堂的认知,完全和电视节目里所记录的不一样。 难道仅仅因为这里封闭,不与外界交流才导致这样吗? 费飞…… 这到底是个什么神仙人物? 梁有意打了个哈欠,严重怀疑这早读课是不是有点太久了…… 昏昏欲睡时,忽听之前领读的黑黝黝小男孩扬声道:“起立!” 朗诵声戛然而止,让她不自觉地想到了自己以前上学的时候,连忙跟着站起来,同时往讲台上快速看了一眼,在那头发花白的老者看过来时,立马矮了矮身子。 我去,好险…… 班里最高的小男孩貌似就是她这个同桌,她要鹤立鸡群,那定会暴露,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费飞让同学们坐下来后,翻开册子开始点名:“李大牛。” “到!” “孙二虎。” “到!” “焦大奋。” “到!” “噗嗤——”梁有意死死捂住嘴巴,尽量降低存在感,好在刚才她的笑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费飞继续点名:“张大强!” 同桌的小男孩立马就高声嚎了一嗓子,把她吓了一跳。 “苟史!” “……” “苟史!” “……” 殊不知“苟史”同学已经趴在课桌上憋到肚子抽筋了,晕了。 这是什么神仙名字? 虽然知道这样很不对,不该这样。 可她就是忍不住。 梁有意很快就受到了来自同桌张大强的提醒:“如果你被赶出去了,吃的就放在这里。” 这小家伙还敢惦记她的零食? 梁有意做了个鬼脸,特地压声变粗了嗓门,应了一个字“到”! 点名结束。 费飞合上册子点点头:“今天我们学一首新的古诗,《草》。” 梁有意悄悄抬眼望去,花白头发的老者正背对着大家用粉笔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古诗呢,小到拼音,大到田字格。 费飞执了一根树条,指着黑板上的四句诗从头开始:“草,由唐代诗人白居易所作。离离原……” 教室里开始了朗诵,梁有意也跟着后面小声念。一直念…… 然后,费飞又说了:“今天我们要学一个新字。同学们回去后要把这个字写上一百遍。明白吗?” “明——白!” “这个字是火。”费飞拿了粉笔在黑板上的田字格里写:“先是一点,再是一撇,再是一点,最后是一捺……” 梁有意看着那个“火”字心中五味杂陈。 往同桌看了一眼,到底选择把手举了起来,粗着嗓子:“老师!我觉得你这个‘火’有问题!” 教室里安静了。 费飞扶了扶老花镜,还是没能看清楚最后一排的人是谁,但隐约记得应该是:“苟史是吧,那你来说说哪里有问题?” 梁有意:“笔画顺……” 谁知刚开了一个头,就被同桌踢了一脚,示意她站起来。 梁有意思量片刻,想到老头方才的举动,大方站起:“笔画顺序错了。应该是先写两点,再一撇一捺。还有这首诗,您教得只是一半,还有下一半。” 费飞抻着脑袋,觉得这位苟史同学好像长高了不少:“我不知你从哪里听来的谬言,但在我的学堂里,就要听我的。况且这首诗哪还有下一半?” 梁有意也不变声了:“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我不知道费先生多久没有用到过教科书了?可诗教一半,笔画顺序也能错,这未免有些不负责任吧?” 第257章 教书先生费飞(1) 一番话把费飞气了个不轻,而且他感觉自己有点幻听,连忙掏了掏耳朵还把老花镜摘下来擦了擦。 因着老花镜有些年头了,他仍是没能看清苟史的样子。 激动之下,直接走下讲台,往最后一排走去。 等看清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脑袋的梁有意时,脸色大变:“你是哪儿来的,怎么敢进我的学堂?” 话落,手中执着的树条就朝她挥过去。 她可不是几岁的小孩子,还任由他体罚,手一抬,就将那小树条给折了,毫不客气的丢开。 “费老师怕不是在山里头待的太久了吧,殊不知现在体罚学生严重的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说话间,她已经把视线落在了她同桌的脸颊和脖子上。 心悸的红痕清晰可见。 费飞也注意到了,可心中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年轻女子有气,也不辩解,只梗着脖子道:“他回家不写作业,还整天就知道给他母亲添麻烦,若不教训一下,以后怎么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梁有意募地轻声呵笑,语气中难掩讽刺:“怎么,不写作业就当不成男子汉了?依我看,费老师所教也不过尔尔,不学也罢!” 费飞眼一瞪:“你!” 恰好这时,教室里的钟指向了九点整,钟声遍遍。 在她毫不认输的气势下,年过50的费飞咬了咬牙,将手中剩下的半截树条狠狠丢了,放下一句“开始自习”就匆匆拿上册子走了。 倒是把梁有意整的一脸懵逼。 她坐下后,同桌张大强就凑过来小心翼翼的说:“你一个女辈不该不尊重费先生。” “哦,这话倒是好笑。”梁有意稍稍被气乐了:“我帮你讨个说法是不尊重他?小弟弟,我虽不知道你们费老师平常是怎么教你们其他知识的,但只这念书的规定,他就错了。谁规定女孩不能上学!”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时候语气比较重,音量高。 教室里的学生都朝她看过来。 即便没有费飞在场,他们也都很老实,一点不吵闹。 梁有意摸着下巴想了想:“各位小帅哥,你们要是觉得费老师体罚你们重了,现在就跟我说!” 然而,教室里鸦雀无声。 三十多个的男孩子就这么静静地瞧着她,好像把她当成了仇人。 梁有意郁闷了。 这费老师到底教孩子们什么? 怎么把孩子们教得这么木讷? 她略一思索,将课桌屉里的小零食整袋拿了出来:“这个非常好吃哦,香香甜甜的果肉干。” “费飞先生说过,课堂上不准吃东西。”说话的是前面那个黑黝黝的小男孩,是班长。 “可现在是自习呀。”她可没错过小朋友们眼放绿光的样子。 尤其是同桌的张大强,好似实在忍不住了:“阿姨,这个真的很好吃,能不能再给我一袋?” 她也不拘什么别的,把整个袋子给了张大强,让他挨个分。 果然,让熟悉的同学张大强主动分配食物,自然要比她这个陌生阿姨来得亲切一点。 零食发得差不多的时候,梁有意发现了一个问题:“你们这自习要上多久呀?数学老师呢?” 大概是她的慷慨大方获得了同学们的一致好评,立马就有小男孩回答她:“费先生啥都教。每天上午先教我们大班,然后乘着自习去教小班。下午教数字,也是按照这样排的。我们都 第258章 教书先生费飞(2) 梁有意皱了皱眉,又问:“每天上午一节课,下午一节课,别的什么都不教了?历史,政治?” 同学们接二连三的摇摇头,表示听都没听过。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整个大阴山只有这个费飞有学问还不收钱教孩子们念书,一个人教两门课,并且年纪又这么大了…… 梁有意觉得,必须得好好的找这个老先生谈一谈。 她叮嘱学生们好好自习,出教室前还特地在黑板上写出“火”字的正确笔顺:“就照这个写。” 等她出去后,学生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大家都问班长到底听谁的。 黑黝黝的男孩想了很久,他知道这位阿姨是城里人,因为她的口音和村长的孙子来自同一个地方。 他知道他们山里没文化,应该听这位阿姨的。 可是…… “听费先生的。”他说,率先埋头开始练字。 费先生是他们的老师,是无偿地帮助他们拥有文化的人。 应当相信并崇敬。 …… 反观小班,梁有意已经站在后门的窗户外听了大半个小时了。 她盯着费飞上课,费飞盯着讲台下的学生们,而学生们则时不时地偷偷去看窗外的她。 终于引来费飞不满:“外面那个谁,你要么进来站到最后一排去听课,要么就给我立刻离开!” 一动不动的梁有意终于觍着脸嘿嘿笑着小跑进教室,还弯腰鞠了个90度躬:“谢谢费老师!” 费飞眼皮子一跳:“……” 整堂课下来,梁有意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这个费飞也会给孩子们说一些小故事来吸引他们上课的注意力,但每到结束时,却丝毫没有给出故事的意义总结。 最起码也要告诉孩子们,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什么道理。 费飞通知“开始自习”后就拿上册子走出了教室,梁有意对孩子们挥手,然后追了出去。 “费老师!” 她叫住了他,就在廊下,可以看到院中鲜红旗帜的地方。 费飞仰面望着旗帜,面上并无表情:“你应该就是东村传得沸沸扬扬的谭靖家干儿媳妇吧?” 她笑:“是我。实不相瞒,我今天过来是想和您具体探讨一下,关于您可能对城市以及外界生活模式的误解。” 费飞花眉一挑:“误解?” 不等她开口,他便冷哼一声甩袖快步而去。 梁有意急急追上连忙道:“费老师您那老花镜快不行了吧,走慢点儿啊哎小心别摔了……” 费飞脚下一崴,鼻梁上的眼镜都歪了歪,幸好被她扶住胳膊。 “你看你看,太不小心啦!” “别碰我!” “好好好,我不碰,费老师咱们谈谈呗?” “我向来不跟女子谈话。” “费老师这是性别歧视啊,您难道不跟您妻子谈话吗?” “……” 费飞猛然间停下来,大概真的有点生气了:“我一把年纪,有必要浪费口水跟你这种城市里头娇纵狂妄的小丫头片子谈话吗?” 梁有意眼一厉,嘴角一抽:“我觉得费老师您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这种想法和作为是不对的。” 费飞冷笑:“这么说,你觉得自己不娇纵不狂妄,不是个一无是处眼高手低一叶障目的人了?” 这一瞬间她忽然理解了什么。 梁有意温和的笑笑:“费老师兴许被伤害过,兴许被排挤过,所以才会对城中女子有所误解。不过我今天来,是真心实意想为孩子们的未来考虑。恕我无礼,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梁,房梁的梁,费老师叫我小梁就行……” “我对你是谁,没有兴趣!” 第259章 永远不要从表面去看一个人(1) 谈话不欢而散本来就在她的预料之中,其实她本也没想过第一仗就全胜而归。 顽固的教书先生,的确教给了孩子们一些不适当的看法,但不可否认他的初衷是好的。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将自己曾经所受到的恩怨、不满,完全倾诉给了孩子们,这样是不对的。 自习结束,正好11点多。 期间费飞没有过来监督一眼。 为此,梁有意觉得好奇,便在回去的路上问同行的学生们。 经过一整个上午,大家都对她有了深刻的认识,还有她带来的许多好吃的都让他们觉得她很好。 对于她的问题,都回答了。 有的说:“我们虽然是山里的穷孩子,但我们有素质。” 有的说:“大家都习惯了自己老实一点,不想让费先生操心。” 还有的:“费先生说过,身为男子汉要自觉。我们没理由去糟蹋费先生的一番苦心。” 她在这一刻深有感悟。 记得《孔子家语》里就有一句话是:“吾有三失,晚不自觉。” 讲得正是这个道理。 大中午的,家长们都在门口盼着孩子们回来吃午饭。 可是在经过张大强家时,她的母亲看到他后,直接就握着树条抽上了张大强瘦瘦的身体。 梁有意被吓了一跳。 连忙就要上前去阻止,但被学生们围着拦下来了。 “阿姨你不要过去,他妈妈打打他就好了,真的!” “他妈妈脑子有病的,精神不正常,西村的人都知道。” “他只有他妈妈了,打一打他妈妈脑子就清醒了。” 同学们也都无声抹起了眼泪。 梁有意不清楚事情的情况,不知道这所谓的精神病到底是什么性质的,竟然要暴力才能缓解?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打。 可是,正当她准备再次过去时,张大强的妈妈就停下了。 丢掉树条,抱着孩子的头,叹息道:“傻吗?我要再犯病你就跑,再不然就反抗,儿子……” “妈,我不疼。” 梁有意鼻子一酸。 母子俩手牵手回家之前,张大强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的意思,她明白了。 她此刻才明白了,为什么费飞会反问她“一叶障目”的那种话。 她单凭表面所见,和浅薄微不足道的证据就断定了他体罚孩子的事情,真是可笑又讽刺。 “阿姨,费先生从来都没有打过我们,连手掌心都没有。”学生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是阿姨错了。”她牵着田家幺弟带领着同学们继续走。 过了十几秒,她说:“阿姨会跟你们的费先生道歉的。” …… 回到家中,她就注意到院子里坐在小板凳上正在玩手机的骚年。 哦不,是男人。 刚要走过去看看,手机响了。 她一边掏出来看信息,一边往他那边走去。 大灰狼:【什么时候回来?】 俞扬也是刚点下发送键才看见她已经回来了,当下轻咳了一声站起来道:“洗手吃饭。” 梁有意:“哎——等等。” 她伸手拦住,然后用胳膊肘不轻不重地捣了他一下,神秘兮兮地凑过去问:“大佬,你有没有认识什么能治得了精神病的人呀?” 他暂且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睨了她一眼,并成功把梁有意瞧得心虚了,支支吾吾道:“唔我就是随便问问。想知道无所不能的遂愿人,到底有多厉害。” 第260章 永远不要从表面去看一个人(2) 甭管成不成功,先来一波稳稳的马屁才好办事儿,这是定理。 可等了好半天,他都没讲话。 她心中就有点打鼓。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那么有谋划的一个人,毫不夸张的说,大阴山里几百多户,搞不好他全有他们的家庭细况也说不准。 她那点小九九,他应该清楚。 而且,她也知道自己提出的这个要求的确是有点莫名其妙。 梁有意撅了撅嘴巴,磨磨唧唧地挪开两步。谁知她刚一挪开,男人就一声不吭地走了。 她咬咬牙,不甘心地追上去。 “大佬,您就考虑一下呗?” “大佬,咱们打个商量嘛!” “大佬你鞋带散开啦!哎是真的我没骗你,快别走啦!” “……” 男人到底在刚进了正屋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大约静默几秒才缓缓低了头——额,真散了。 还以为她在故意说谎。 俞扬抿抿唇,刚把腰弯下去了点儿,就有道身影快他一步蹲下。 女人的手指葱白如玉,纤细而修长,可以看得出来平常应当保养的极好,不是个惯做家务的。 可就是这一双手,自从跟了他之后,干了农活,提过了井水,现在还给他系起了鞋带。 俞扬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她系好站起来,才淡然开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想帮别人?” 她扭扭捏捏地把手背到身后。 用鞋尖磨蹭着地面,说:“听说那个小男孩的爸爸没了,妈妈还因此患了点儿精神病……” “你说的是西村张x家。”男人忽而轻声打断,墨黑的眼底隐隐有些许不明情绪翻滚。 “今年夏季,他放学后瞒着父母去河边玩,不小心落了水。同学求救,他爸爸赶来及时将他救上来。可不幸的是……”他说到这里就停下,后面显而易见。 可不幸的是,他的爸爸却没能够从河里活着上岸。 梁有意还是有点震惊的,微微颤几下眼睫,才说:“这种事谁都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既然已经改变不了,那为什么……” 俞扬:“你觉得世界上有多少概率会发生像这种需要靠暴力来缓解平复的精神病呢?” 梁有意一瞬间愣住。 她轻咬下唇:“你的意思是说他妈妈的精神病是装出来的?” 他淡回:“不然呢?” 她倔强着,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说,他妈妈恨他?所以每天放学回家都要下一遍狠手抽打自己的儿子?然而目的只是警告他放学后不要在外面逗留玩耍?” 俞扬不可置否。 但见她好似心中有怒而意一时难平,便说:“永远不要表面去看待一个人,像我,像你。也永远不要把善良普及到任何一个看似可怜的人身上,因为可怜的人,往往也有可恶的时候。别人的事情别人会处理好,我们是外人。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因为他知道错了,而她动手之后,也知道错了。” 所以,才抱着自己的儿子,疼爱地骂他傻子,愧疚地说自己有精神病,哽咽地叫他下次要跑…… 这是一种循环的恐惧心理,因为曾经受到过那种伤害,所以想无时无刻的给予警告,避开灾祸。 俞扬叹了口气,听见厨房那边传来谭哥的声音,说:“先吃饭。如果真想帮他们,等吃完饭后我们再谈谈办法?” …… 第261章 报告老师,我肚子有点疼!(1) 可过了午饭之后,她又走了。她走后没多久,他就收到了她发来的消息。 小红帽:【受教了,大佬!】 小红帽:【晚上我要吃鸡!吃辣子鸡!要吃你烧的辣子鸡!】 俞扬不禁莞尔。 他来到厨房,门口坐着刚学会剥花生的乔英莲,而谭哥正在里面洗碗。 他轻咳了一声。 谭哥哨声一顿扭头问:“咋了俞哥,小梁已经走了么?” 您老人家该不会又无聊了吧? 都睡了一上午了,敢情现在睡不着了又想整啥幺蛾子? 这些话谭哥自然不敢说出来。 俞扬:“辣子鸡怎么做?” 谭哥:“啊?” 像此之前,在谭哥的认知里俞扬洗衣服倒洗澡水都不算啥了,可是他竟然要学做辣!子!鸡! 俞扬会做菜不是个稀奇事,但也是一些简单的菜,像这种…… 谭哥支吾着:“为、为什么呀?那个比较呛人,还是我来做吧。” 俞扬:“你教我就行。” 谭哥:“可、可这道菜没那点啥功夫还真的烧不出味儿……” 但是俞扬却迷之坚持,他捋起毛衣袖,口吻淡淡:“她想吃辣子鸡……想尝尝我的手艺。我算过了,还有四只鸡可以供我练练手。” 爱情,真是让人费解的东西。 …… 屋子里即使开了灯光线也不是太好,田甜只能搬凳子到外面,开始初学者的化妆旅程。 可是,这让人鼻子痒痒的是什么个神仙味儿? “阿嚏!” “阿嚏!” 田甜随手抹了把刚刚涂歪了的唇彩,寻着味儿来到了邻居家。 源源不断的呛鼻子白烟儿从厨房里袅袅涌出来,门口的傻子寡妇也在不停地打着喷嚏。 “我说——你们家搞啥呢?炒辣椒要去毒害谁呀?” 田甜的声儿暂时没人应。 但是很快,脸上戴着口罩、手拿烧火棍的谭哥从厨房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对厨房里道:“俞哥你快出来!是我把火烧大了……” 等了几秒,一袭黑衣的高个儿男人淡定地拿着锅铲出来了,关键的是脸上还卡着一副墨镜。 田甜眼角一抽:“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毒气都放到我那边啦!” 傻子乔英莲很嗨:“哦哦——” 俞扬往门那儿看一眼,锅铲塞给谭哥,脸上面无表情,丢下一句:“我去睡半小时,收拾好再来喊我。” 谭哥眼皮子一哆嗦:“俞、俞哥你还要战啊?要不咱就放弃吧,我觉得小梁应该可以理……” “解”字没敢说出来,因为男人已经扭头神色淡淡的看过来。 他已摘了墨镜,眼眶红红:“我像是那种会轻言放弃的人么?” 谭哥盯着那红眸咽咽口水,拼命摇了摇脑袋:“不、不像。” “嗯,那就继续。” 男人的背影颇有几分倔强,几分固执,几分不认输…… 方才那一幕田甜瞧在眼里,走过来瞥了眼乔寡妇,又神经兮兮地问:“你儿子咋回事,这么没礼貌?” 谭哥心想他哪里是我儿子,我是他儿子还差不多。 再一看田甜花里胡哨的脸,又是眼皮子一哆嗦:“你唱戏去啊?” 田甜眨眨眼娇羞状:“你们家有意说咱们大阴山的人迟早要走出去,我这不提前练练手么。” “要是照你现在的技术,那可得多练练,不然没法儿见人。”说完,谭哥就憋了口气,转身钻进了厨房,又大吼一声:“田丫头快进来帮忙!” “哦!”田甜正准备找个什么东西捂住口鼻呢,不妨一旁的乔寡妇呲溜一下飞奔进了屋。 “我——帮——阿嚏!” “乔英莲!你出去别捣乱,你喷我一脸的口水……” 第262章 报告老师,我肚子有点疼!(2) 接连两天,小朋友“苟史”都没有来,这一日下午数学课,梁有意仍旧坐得是“苟史”的位置。 据说“苟史”小朋友生病了。 讲台上的费飞还在不紧不慢地悠悠讲解着各种四边形。四边形的周长,面积,可以划分为几种图形。 整整上了两天课…… 她已听得昏昏欲睡,屁股也坐不住了,典型老油条的毛病要犯。 她很想出去伸个懒腰,呼吸下新鲜空气,再不然打一套太极,于是忍不住举起手:“老师……” 费飞一顿,同学们也都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她难受地捂着肚子站起:“报告老师,我肚子有点疼!” 费飞推了推老花镜,口气差:“肚子疼说话还中气十足?出去!” 彼此什么心态彼此清楚,梁有意笑嘿嘿地小跑着出去了,经过讲台的时候,听费飞来了句。 “厕所多天没清扫了,你要是闲着没事儿,就动动手。” “……” 梁有意活了以往这么多年,去过最差劲的厕所就是这里了。 结果,扫完厕所,她冲出来就是一阵弯腰干呕,眼泪都呕出来。 大班的学生们开始上自习了。 焦大奋等几个学生恰好过来上厕所,纷纷问她还好吧? 她一脸菜色,笑着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城里人吃过苦,真的!” 学生之一道:“以往都是费先生亲自打扫,现在阿姨来了,以后费先生就轻松多了。” 敢情她过来,就是为了要帮忙给学堂做后勤的? 梁有意:“你们费先生不是教你们男子汉大丈夫吗?你们平常怎么不知道帮帮他?” 毕竟年纪都那么大了,一个不小心搞不好就被熏晕在厕所里…… 焦大奋道:“我们也想帮,但费先生不让。说我们这个年纪的任务就是念书。而且身材瘦小,一个不小心会掉到坑里去。” 梁有意:“……” 不过不得不说,费飞虽然已年过五十外表显老,但身体状态不错。 上了一天的课,这会儿竟然还有精神头给小班的小朋友们在黑板上画粉笔画——猴子。 她站在教室后头,看小朋友们欢声笑语的,也连连点头。虽说这里条件艰苦,但他们都很欢乐。 “后面那个谁来着?”费飞捏着粉笔皱着菊花脸想了想。 “小梁小梁!”她主动示好,自从前天下午过来她死皮赖脸地给他道过歉之后,他就允许她在学堂旁听了:“费老师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赶快罚我出去站个岗什么的! 再不然让我扫院子,比起窝在这里上课,我还是更想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啊!只要别叫我打扫厕所! 费飞轻轻咳了一声,语气中颇含几分挑衅:“听说城里随便抓个人都能画出一副清明上河图,看来今天小朋友们有眼福了。” 她登时脸一僵,伸手用食指指着自己难以置信道:“我?” 费飞:“请吧,梁老师。” 梁有意:“……” 敢问你是听谁说的,你把他供出来,我非得找他好好聊聊不可! “阿姨上呀!” “阿姨加油!要看图图!” 还图图……你们以为是大耳朵图图那么简单呀? 面对小朋友们的盛情相邀,她硬着头皮上去了。先是看了费飞一眼,老花镜后头的一双眼笑得都眯成了缝。 费飞见她看过来时,又连忙收敛笑意,一本正经地道:“梁老师害羞呢,小朋友们给梁老师鼓鼓掌。” “啪啪啪!阿姨加油!” “呵呵,好好好,加油哈。”梁有意拿起粉笔,视死如归地开始画。 身为长江儿女,最自豪的就是有勇气承认自己是个画画废…… 第263章 不要犯了错误还自以为是(1) 当“四不像”完成后,她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现状——小朋友们个个都在抓耳挠腮。 “这是蜘蛛吧?” “我怎么看着有点像小猫?” “你家小猫没尾巴吗?” 再去看费飞,老脸上明显一副正在搜索中的模样…… 梁有意笑笑,清嗓子:“小朋友们安静点哈,阿姨今天给你们说个特别有趣的故事,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坐井观天》”。 说完,她往费飞瞥一眼。果真见他脸色铁青,抄起黑板擦就要把那画给擦掉。 她及时出手制止,抓住他的手腕眯着眼,一字一顿道:“费老师上了这么久的课也累了吧,不如去大班苟史的座位上歇一歇?” 在小朋友们看来,就是她要扶着费先生去休息的模样。 可只有费飞知道,她扣住自己手腕的爪子有多用力:“你……” 见老者脸色变得难看,她后知后觉地松开手:“抱歉。” 方才不过是一时气愤他不愿教孩子们更有意义的知识才会这样。并不是真的要欺负他。 手腕自由,费飞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气呼呼地走出了教室。刚走出教室,他就靠在墙壁,龇牙咧嘴地揉了揉疼痛的手腕。 这个城中女子啥来路? 怕不是李小龙的传人? 疼死他了! “从前,有一只青蛙……”教室里面,已经开始说故事了。 费飞听着年轻女子的声音,慢慢的就想到了年少时的自己。 他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带去城中读书,因为家中没钱,所以母亲和他一直靠给学校各个地方打扫卫生作为学费,父亲则独自在饭馆打工维持家中日常生计。 那年的某一天,他因为不小心得罪学堂里的风云人物,从此之后便成了学生们欺凌的对象。 侮辱他,诋毁他,把他关进女厕所,用拖地的水泼他…… 他记得那天的天空很蓝,他浑身湿透躺在地上,她就是那样满含着关怀的笑意闯进了视野中。 她说,“飞飞,地上那么冷,我带你去换身干爽的衣服。” 他婉拒了。 因为她是学堂里那风云人物中的其中一个——云城某千金。 可是她拉住他的手,“飞飞,我一直喜欢你,相信我。” 她很漂亮,是学堂里长得最好看的女孩子。很多男孩子都喜欢她。 他也未能幸免。 但他万万没想到,那样一个高贵纯洁如雪山之莲的她,竟生出了那样肮脏又歹毒的心思。 那是一个他无法忘怀的日子。 他的母亲也因此跳楼了…… 后来他辍学。 他的父亲,一年如三年,年年苍老体虚,最后也走了。 冬天,他生了满手的冻疮,去工地里搬砖头,他要赚钱,因为他还想开春之后继续念书。 可是天不遂人愿,工地的工头拿了老板的钱卷铺盖跑路了。 搬了一个半月的砖,他只拿到两块钱,眼看着过年了,他又去了父亲生前所在的饭馆打工。 他以为他念了书,就已经懂了同病相怜这四个字的意思。 可是,当他给生病的同事代班而惨遭冤枉成窃贼的时候,那个所谓也是父母双逝的同事,却无情地教他上了一课——事不关己。 他们说,“他是我们这里最穷的,东西也一定是他偷的。” 他们说,“昨天我还看到他偷偷吃要给客人上的菜呢!” 他们说,“把他赶走吧!” …… 第264章 不要犯了错误还自以为是(2) 在那样的一个冬季午夜,他被无情地驱逐出去,没有地方住,没有晚饭吃,身上衣服也很薄。 他走不动路,躺在孤独而又冰冷的街头,成为了一条丧家之犬。 他望着夜空,望着灰暗到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 曾几何时,他还对着自己的父母发过誓,要有出息,要出人头地做一颗闪亮的星星。 可是现在怎么办……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整个人都冻僵了,马路上行人熙熙攘攘的可却没有一个注意到他。 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个时候的他有多想出现像自己的爸爸妈妈那样的人,关怀地问他一句“孩子你饿不饿,你冷不冷”那样的话。 可终究是奢望啊。 世界不给他爱,他快要死了。 新年了,挨家挨户都在筹备着过新年,他却在乞讨。 他的手都冻烂了。 没有人肯收留他干活,没有人对他伸出援助之手,他去了传说中可以帮助人们的警察局。 他们给了他一张毯子,给了他一件破旧棉袄,给了他五毛钱。 他去药店给自己买冻疮药,但是因为钱不够,所以只能跪在店门口祈求别人把药卖给他。 路过的人们对他指指点点。 他们说,“小伙子健健康康的为什么不自己找份苦差呢?” 他们说,“父母都死了吗?怎么任由孩子在外乞讨,丢人!” 他们说,“谁知道真假,搞不好是专门装可怜出来骗钱的。” 他在大雪纷飞的雪地里,听着他们对自己和自己逝去的父母恶言相向,他的心冷若冰窖。 人啊,为什么要分三六九等? 老天啊,你让我活着干什么? 他觉得自己的心死了,他离开了云城。他要让自己自生自灭。 他独自一人去了山里,想饿死冻死病死寂寞死都好…… 可是,书里有一句话是对的。 “善人者,人亦善之。” 这是那个在冰天雪地里救了他的老人告诉他的。 老人说,“世界上,从来没有公不公平这一说。你只要记住你自己是个善良的人,就够了。” 老人说,“不要寻死,因为我们的一切烦恼不过是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好好活着,才是人生唯一的大事。” 老人还说,“你施下善果,就会收获一份良知。你若凝视无底深渊,就会被深渊回望。” 所以,不要对这个世界失望。 后来他才知道,老人是山里的教书先生,姓费。 他渴望重生,所以认了那个并不识得几个字的老人做父亲。老人是他的恩人,给予他生命的延续。 过往如走马观花…… 费飞背靠着墙壁,整个人缓缓滑落下去,坐在了地上。 听教室里的那个女子在用很和蔼很可亲的态度说着—— “我们做任何一件事目光都不能短浅而无知,应该懂得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道理。” “阿姨!天外有天,是说我们的头顶上有两个天吗?” “小朋友问得真好。这故事告诉我们看待问题或认识新事物,只有站得高才能看得更全面。不可以像小青蛙一样,犯了错误还自以为是哦。” “阿姨阿姨我懂啦!我们要跟小青蛙一样跳出这口井,勇敢的去看外面的世界!对不对?” …… 费飞一瞬恍然,何以小孩都懂的道理,他却斤斤计较这么多年? 何以把自己身上的伤痛和负面的精神情绪,交诸到孩子身上? 他微微仰面,任凭着自责而忏悔的眼泪酸涩地溢出眼角。他摘掉老花镜,任它充满眼眶,任它潸然滚落脸颊,心中豁然开朗。 他看着院中的鲜红旗帜,迎风飞扬,向阳飘舞,炽热他心…… 第265章 因为我是你的药么?(1) 暮色降临时,她回到家,还在院中就闻到了香喷喷的辣子鸡味儿。 时隔两天。 第一天晚上她回来的时候,被满屋子的辣椒气味儿呛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男人说,“很抱歉。今天辣椒用完了,明天再做给你吃。” 第二天晚上她回来的时候,被那一盘子火红的辣子鸡辣到怀疑人生。 男人红着脸道,“我也觉得是有点辣过头了,明天再试试。” 今天她进屋,三人都在,下意识深深地吸一口气,眼睛亮了亮,并以手扇风道:“哇,好香好香啊。” “嗯——香——”乔英莲凑过来嘿嘿嘿的笑着,像个大孩子。 梁有意摸上她的脑袋:“再等等就带你去治病。” 这两天,乔英莲的头顶上已经长出了一层青色的发底。 “治——好——” “这小傻子学话倒挺快,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得懂我们讲的。”谭哥一过来立马就被乔英莲抱住胳膊,甩了甩没甩开也就由着她去。 然后他提了提手中的瓶子道:“今天的菜都是俞哥做的,咱喝一杯?” 菜都是他做的么? 男人站在灶台前的背影特贤惠。 梁有意心想,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那种会做饭的男人么? 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尝试着去做从来没有涉足过的辣子鸡。因为她的一句话,练废了好几只鸡不说,还去别人家买鸡。 “弄什么呢?”她的脑袋忽然从他的背后探过来,话里满是好奇。 俞扬无声勾唇,用筷子夹了点儿萝卜丝喂她,见她满眼都是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有进展了?” 红萝卜丝酸酸甜甜的。 她笑弯眉眼,边嚼边道:“还是老样子,那老头儿今天还理直气壮的让我扫厕所,呕——给我熏的。” 不反对她在学堂听课,还故意刁难她让她做事,这是个好现象。 俞扬低低的笑:“厉害,你的进展真是快,看来我也要加把劲儿了。” “马屁!”她傲娇地哼了一声,扭头要走,走了两步回来,又让他喂了一口萝卜丝儿才去了桌子那边。 很快到了吃饭时,他阻止了她端酒杯的举动,也没说什么话,只是眼底浮现几许淡淡的关切。 她心中一动,笑了笑小声说:“今天刚好要结束了,没关系。” 两个人小声打着哑谜,谭哥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很明智的选择不去问,也没空问,被小傻子闹腾的一会儿倒水,一会儿夹菜。 乔英莲现在使不来筷子,只能用勺子吃饭,很多菜吃不到,当然就要别人全程照顾。 入了夜。 梁有意等乔英莲上床休息之后才回到屋,借着酒气问:“再有两天就到月底了吧,你……” 这两天,她没有错过他眼睛里越来越重的红血丝。在睡眠充足的情况下,这样的情况俨然是不正常的。 俞扬云淡风轻地“嗯”一声。 好似并不怎么在意,他心里想,只要有她在,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 她有点微醺:“先把话提前跟你说清楚,这次我不反抗。但你也不可以像吸血鬼一样咬我脖子。” 俞扬眸光一闪:“不会。” 睡得迷迷糊糊时,也不知她想到什么,撑着眼皮子问:“为什么我可以让你发病的时候舒服点?因为我是你的药么?” 他闭着眼微微诧异了一下,半遮半掩的答一句:“我也不知道。” …… 第266章 因为我是你的药么?(2) 她习惯挽住他的胳膊,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又问:“那你以前是怎么过的?还有没有别人……” “没有。”他及时表明,说,除了她,自己身边从来没有过别的女人。 他忽然想到以前的自己:“我会把自己关房间里,实在临近崩溃,就去你的房间,在棺材里躺一夜。” 接下来,她不说话了。 俞扬静静的等,听着她循循规律而略微粗重的呼吸,心中忐忑。 过了好久好久。 听她含糊着嘟哝一句:“你刚刚有说什么吗,我睡着了。” 他稍稍一愣,在黑暗中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没什么……晚安。” 她彻底安眠。 但他却突然毫无困意。 想到了曾经第一次遇见十二爷的那个晚上,他在路边看漫画。 忽然有道声音好奇问,“乌漆抹黑的,小家伙你在看什么?” 夜深人静。路边的路灯亮着,但他头顶上的路灯却是坏的,他头都不抬,没搭理。 那人在他面前蹲下,说,“该不会是随便翻翻的吧?” 他侧过身去,还是不理。 可那人不依不挠,低下头凑上去看他的漫画,笑,“字有点小,你这个是盗版吧?我来念念,我们绝对要过一个无悔的人生,总有一天,我们要踏上这片海洋,按照自己的梦想去闯荡……哎,果然年纪大眼睛不好使,小家伙,最后那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这回,他抬起了头,盯着那人在黑夜里也发亮的眸子,回,“我们要过上最自由的人生。” 那人笑笑,“好啊,我带你去过最自由的人生,去不去?” 他合上漫画,浑身警惕而又散发着危险和抗拒,问,“你是谁?” 那人答:“你可以叫我十二爷。” …… 第二天一大早,梁有意还在院子里刷牙,就见隔壁的田东拿着铁锹急冲冲地跑了过来:“大事!” 谭哥抄着勺子问:“咋了?” 田东气喘吁吁:“我刚才准备去村头挖点土豆,中途听人说西村好多村民去村长家里闹事了!” 谭哥若有所思,瞥见从屋里刚出来的俞扬对自己使了个眼色,随即应道:“行!我们去看看。” 然后忽然想到了怎么,扭头去跟梁有意说:“小梁,早饭你们自己吃,碗搁在那儿不用洗。” 嘴里面有牙膏泡沫,她点点头又看向了俞扬,就听见他声色淡淡的问:“知道是什么事么?” 田东:“这个倒是不清楚。” 他们三人走后,梁有意便和乔英莲吃了早饭,临走时仔细叮嘱了乔英莲几句,什么“不能去井边玩耍,不能出去乱跑”之类的。 乔英莲很听话,老老实实的回屋里剥花生去了,一如前几日。 梁有意唤田家幺弟一起去学堂,每每路过有学生的村民家,就会嚎上一嗓子:“xxx,你好了没有!” 村民们看她的眼神是古怪的。 “谭家媳妇,你一个小妇人怎么可以去学堂的啦?” “我去教孩子们念书啊。” “你一个小妇人哪里有费先生学问高,可别笑死人啦!” “哦,那你千万不要笑。” …… 对于村民们的质疑,她相信他们自然会在孩子们放学回家后,拉住自己的孩子在屋里细细的盘问。 所以,她根本无需解释什么。 学生们自然会帮她澄清事实。 第267章 手足口病(1) 以往这个点到了西村,都有村民端着饭碗站在路边喝粥,时不时地和隔壁的、过路的吆喝两句。 而今天,却没什么人。 甚至还有个别吃了一半的粥碗连同筷子放在自家院门边的。 这是有多急啊? 前面,据说是村长的家,门口的路段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再走近点,就听到了三姑六婆八大姨的哭喊。 “孩子都成这个样子了,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个问题,我还有什么好怕你的!还我们公道!” “要不是你让大家去挖山,我们的孩子又怎么会病成这样!” “是山神发怒了!” “是山神发怒了!” …… 她想到他们应该在里面,也就没准备逗留,她眼下的任务是学堂那边。 于是礼貌地小声请堵在路段的村民们给学生们让条道出来。然后就听见人群中的议论—— “那几个孩子我也看到了,真正是恐怖,全身都是脓包!” “何止全身,舌头上都是!” “你们能不能不要说了,我刚吃得早饭,别把我给整吐了!” “又没叫你听,怕吐你还来看热闹,敢情不是你家亲戚是吧!” “你怎么说话呢,虽然西村就那么几家姓苟的,但好歹都是咱们大阴山里的人,我……” 那人说着就顿住,是因为有人忽然抓住了自己胳膊上的衣料。 梁有意脸色难看:“你刚才说什么,里面的孩子姓苟?” 中年妇女挣脱开,没啥好气的冲她一句:“你谁啊你?” 梁有意张了张嘴,不妨手边的学生拉了一下她的手。 张大强说:“我家旁边就是苟史家,上次大雨后苟史就生病了,还有他亲戚家的那几个小孩也是,都是小班的。” 难怪小班有空出来两张桌子。 梁有意心中忐忑,让张大强把嘴巴张开给她看看,确定没有异样症状才嘱咐道:“你是这里最高的大哥哥,今天由你领队,带着他们去学堂。阿姨留在这里有事。” 张大强自我感觉形象高了好大一截,领了命:“明白!” 学生们排着队走了。 她站在人群外,集中注意力也没听见里面模模糊糊说的什么。往里面挤了挤,奈何很多人都想往里面挤,谁肯让她呀。 无奈,她给俞扬打电话。他没接,并且还挂断了。 少倾,人群前头大概是院门的地方就有熟悉的温润男嗓扬声道:“请大家让我老婆进来一下,她对这种病情比较了解。” 梁有意顺利穿越人群。等到了院中,也着实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 一共五个孩子,两个倒在家长的怀里,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另外三个的精神头也不是太好。 俞扬说:“应该是手足口病,我已经尽量跟她们说清楚了。” 只不过没人相信…… 她上前去看了其中一个年岁比较大的男孩,可是还没碰到就被孩子的妈妈阻止了。 “你干什么,别碰我们!” “先别激动。”梁有意看了眼孩子,眉心皱了皱说:“这是苟史同学么?我是他的新老师。” 孩子几天没上学了,对于学堂里新来女老师的事情,妇人自然不知道,她都闷在家里照看孩子了。 “我呸!你跟这个男人是一伙的你以为我们眼瞎么?” “就是,不过是村长的狗腿而已!” “滚一边去吧!” …… 第268章 手足口病(2) 她往俞扬那边看,后者挑挑眉,不可置否的模样,示意她想办法安抚,而他自己则去了村长那边。 村长头破血流地坐在廊下,好像是被这些家长抄着扁担打的。 旁边还有十几个男的围在一圈你推我搡的骂来骂去,大有一副随时都要动手的架势。 梁有意收回视线沉声道:“这是一种儿童之间的传染性疾病。” “这话那个男的说过了,要真是传染病我们怎么还好好的!”妇人道。 “你耳背呀!没听见人家小妇人说是儿童传染病嘛!”围观的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苟史的妈妈立马反驳道:“放你个狗屁!脑子有屎的玩意儿,村里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病症,谁来传染?是你吗?啊?” “你这个疯婆子!” …… 眼见着孩子的情况实在不好,梁有意也不想听她们吵,便直接了当的说:“如果还不治,就凶多吉少了。” “你这个恶毒的小……” “大姐听我把话说完。”她快语打断,片刻不停道:“手足口病是由肠道病毒引起的急性出诊性传染病,伴有发烧的症状。多出现在免疫力差的孩童之间传染。如果治疗不及时,或者情况比较严重的直接死亡都有可能。” 妇人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就再次被她抬手打断:“嘘!” 她脸色更难看了点,细细观察孩子的呼吸频率,毫不留情的说:“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会有这种传染病的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就是因为你不注重个人吃穿卫生。看看你的孩子,衣服都脏成这样你也不知道给他换一下。再看看你孩子的脸,生病期间你给他洗过脸吗?给他擦过嘴吗?” 妇人脸一红:“你胡说八道!我们从小都是这么过来的。” 梁有意募地冷笑:“我虽然不是医生,但这类病症我见过。城里的孩子患这种病症的多了去,他们会选择就医,并且很快就会好。而不是把所有的一切归到山神的头上,也不会浪费时间在这里无理取闹耽误孩子的最佳救治时间!” 她说得句句在理。另外一个孩子的妈妈有点怕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人群中唏嘘起来。 “还能怎么办?人家小妇人都跟你说了要去城中看大夫!” “那些白衣都是刽子手,敢去就准备好给孩子收尸吧!” “照我说,还是把村长绑了去给山神磕一百个头认错!指不定孩子立马就好了呢!” …… 梁有意忽而偏首,眉眼顿生出几分厉色,倒是把最前面几个嘴碎的村民给怔得闭了嘴。 院中忽而吵闹。 她往那边已经动起手来的男人们看了一眼,心中已有决断。 她站起来,边掏手机边拨号码,缓着说:“现在能让你们的孩子重新活蹦乱跳的办法只有一个,跟着我走。我会带你们去城中瞧病,全程不离。” “可是、可是听说外面治病要很多很多钱,我们没钱啊!” “有我在。” “可是外面的人太坏了,他们不会管我们这些山里的人。” “有我在。” “可是……” “再可是下去,就是神仙也无能为力了。多一分犹豫,就多一分危险。现在,想治的跟我走。” 她拨通了120的电话,转身就走,人群也自行让道,听身后妇人表态。 “为了孩子,我跟你去!” “我儿子可是独苗!” “我也去!” …… 第269章 大阴山是一座大金矿(1) 门口那些围观的村民们,有的想去看看究竟的,也都三三两两的跟着梁有意带领的队伍走了。 而留下来的,大多数都是为了看院子里头的热闹。 经过上一次雷电事件后,大家都对村长的好感度下降不少,认为是他提倡挖山的举动触怒了神灵。 里面乱成了一锅粥,唯有高个子的年轻男人随意地站在一旁抽着烟。 村长就坐在他脚边的地上,两人的外围站着东头的两个谭氏后人,谭靖和谭小龙。一个拿着擀面杖,一个拿着双叉戟,凶神恶煞的无人敢靠近。 俞扬淡道:“事已至此,村长还不肯说出挖山的缘由么?” 听闻这句话,谭小龙忍不住扭头瞧了一眼,他们心目中的绝好村长果真对大阴山心怀不轨么? 村长唉声叹气,无奈道:“能有什么缘由?刚才不是说了吗,山神托梦给我,要扩建祭坛。就是因为我们挖山的进度慢了,山神才发怒的!要不然哪有这些破事!”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竟然还在强词夺理,歪神邪论。 俞扬哼笑了声,往院门口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脑海里仿佛还能看见她方才离去的背影。 他把视线收回,看着眼前不休不止的闹剧,心里想的是她,可嘴上说的却是:“祭坛距离挖山的地点相隔一座半的山,这是扩建?” 村长一顿,额头上的血迹干了些,虽然乍一看比较可怖,但实际却并不严重,不过皮外伤而已。 “现在的祭坛太小了,那里也不好扩建,所以才换了山头。” “是么?” “当然是!”村长听这满满的怀疑语气当下怒道:“我是这里的一村之长,你以为自己是谁!你甚至不是土生土长的阴山人,没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俞扬唇角一勾,莫名漾出几分森冷笑意,反道:“村长就不怕我们走之后,你会被大家伙儿生吞活剥?” 村长:“他们敢!” 话里硬气十足,可心里却是虚的,下意识往那纠缠不休的十几人看了一眼,颇为恐惧地闪躲目光。 之前被鸡毛掸子狂抽屁股的疼痛俨然又冒了出来。 面对村长的硬气,俞扬十分淡然地点头表示明白,弹掉了指尖的烟蒂后,一副算了的语气:“咱们走。” 谭哥很听话,谭小龙稍稍有些犹豫后迟缓了两秒也准备要走,村长见此顿时慌了。 儿子和老婆都在城里,现下自己一个人,想要靠着那些个随时都可能两面倒的村民来抵抗这么多年轻力壮的苟姓一族,显然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搞不好还要搭上小命…… 反正这里是自治县,就算本村人砍人,上面也都是管不着的,想到这一层村长立马挽留:“你们等等!快回来,快回来!” 三人停下,默契的没有立刻回头。 “纸永远包不住火。贪婪的人,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对么村长?”俞扬意味深长的道。 这话让村长浑身一僵。 此时日上三竿,男人慢悠悠地转过身来,高大的身形挡住了些许刺眼的阳光。 村长眯着眼,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只是觉得男人话里的意思全是警告,好像知道些什么。 村长心中突地一跳,不禁脱口而出:“你是谁?是上面派来的人?” …… 第270章 大阴山是一座大金矿(2) 村长震惊地看向了谭哥。 谭哥耸耸肩,脸不红心不跳:“看我做什么,我只听我儿子的吩咐。” 村长又狐疑地看向了俞扬,这两个人根本就不像是干父子的关系。 半晌之后,村长小声道:“你们是不是也想来分一杯羹?挖山的情况你们参加了也清楚,根本连一点发现都没有,我们都被g城的人骗了!” g城…… 谭小龙目光一厉,双叉戟就这么直接指了过去,喝道:“你果然心怀不轨想要背叛大阴山!” 因着少年控制不住的大嗓门,导致糟乱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村长脸色一白。 静了两秒后,人群全部沸腾了。 “我就知道他肯定有阴谋!不然好好的挖什么山!” “小屁孩,你把刚才的话给我们说清楚,不要藏着掖着!” 而角落里,方才跟苟姓一族纠缠的几个村民也都围了过来,纷纷质问村长“怎么回事”。 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村长感觉自己的脑壳子都快要被吵炸了! 眼见没有办法再瞒下去…… 村长垂下脑袋,整个人犹如泄了气的皮球,缓道:“我撒谎了。” 俞扬募地抬手! 所有人相继安静下来。 村长揪住了自己的头发:“我对不起大家,山神并没有托梦给我,至于挖山的原因……只是因为、因为大阴山很有可能……是个、是个金矿。” 金矿! 俞扬轻轻一声嗤,不过没人听见。 村长继续陈述—— 几个月前,那个时候,大阴山还偶尔有一两个游客来游玩。 某一天,有自称是g城的人找到村长,并告诉他,山中很有可能存在黄金,遍地的黄金。 村长一开始是不信的。 但那人不依不挠,还跟他商量让自己的人带上机器进山探测,进山开采,进山一起发大财。 村长觉得那人肯定脑子有病。 当时就寻了个由头,说那人是上面的人,上面派来想要把大阴山夷为平地的,还要对外开发。 村民们自然受不了这个。 连打带追的,把那g城人赶跑了。 可是当晚,村长就做了个梦。 梦里,整个大阴山果然都是遍地黄金,一捞一大把的那种。 然后,大阴山富了。 他儿子一家在城中成为了最大的黄金经销商,比城中的第一大富商江家还要有钱,还要牛逼。 梦醒之后,他叹道荒唐。 谁知第二天,他竟然又做了和前一天晚上一模一样的梦。 欲望的种子埋下…… 最终演化为无休止的贪婪和渴望还有幻想。 所以,他编造了一个谎言,说是山神托梦,好让村民们对于挖山的事情毫无怨言。 并且还可以拥有免费劳动力。 这样的话,假如大阴山里真的有黄金,就可以避免消息外露,到时候自己再想个办法忽悠村民,将遍地黄金据为己有…… 说到这里,村长就感觉自己好像被太阳晒得有点头晕了,有气无力道:“可谁知道这山这么难挖,多少天也没有见到半块黄金。那个g城的神经病,估计就是胡言乱语,存心造谣!” 村民们不约而同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黄金……有那么值钱吗? 拥有黄金,可以改变什么吗? 黄金比山神还要值得信仰吗? 有的村民明白了,有的村民还处在一脸懵逼中。 有的人猜测山中可能有黄金,有的人却觉得没有,有的人什么都不懂,还有的人在幻想…… 却忽然,听见一道男声轻笑。 第271章 我们都有错(1) 在这样的环境中,俞扬这样的笑声无疑是让人心头一怔的。 高个子的男人虽然语气淡,但是字里行间却铿锵有力,让村民们不自觉地开始怀疑。 可俞扬又说了:“不用怀疑,大阴山……确有黄金。” 村民们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膨胀起来了,每个人都想问问题,可是一时间却不知道问什么。 不过俞扬是谁啊,遂愿人,惯会看透人心,村民们想什么,他心里清楚。 “不过这些黄金,未必有值得开采的价值。可你们若想要过上好日子,想要被外面的人所看重,想要昂首挺胸走到城中去,你们想要的一切,其实都不难实现。但这个前提是……” 俞扬的话忽然间就停下,面容冷酷地点了根烟。吞云吐雾两个来回后,一字一顿:“你们,得听我的。” 人群中死寂了一瞬。 随即,不知是谁底气不足的大声质问了一句:“凭啥信你!” 又有人跟风:“就是!搞不好你也是骗我们的,目的也和村长一样无耻,我们才不会上当!” 村民们有的开始交头接耳,有的却在静静等待着男人发言。 毕竟方才这男人说的话的的确确怔在了各自的心里,他们在期待什么,期待一个全新的领导者。 男人的目光寸寸扫了过来。 “你们不妨往你们四周的同伴瞧瞧,对,彼此互瞧一下。”他话里藏笑,带着一股子穿透人心的力量:“你们可知道,围观方才这场闹剧的你们,其中有多少是想要黄金的,一、二……” 他夹着香烟的手抬起。 被他点到的村民都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指,但感觉很奇怪,他们觉得本来也没有多相信他,但是被他的手指点到之后,就感觉心里的想法坚定了许多——他们要金钱,他们要过上更好的日子! 俞扬数着数着就停下:“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实不相瞒,我也是个喜欢金钱的人。但我知道,金钱需要靠自己的双手得到。现在机会摆在眼前,我只问一遍,你们想不想要?当然,我觉得答案已经在你们的喉咙里了,而且,是相同的答案,只有一个字。你们可以异口同声的告诉我你们的答案是什么,让那个字冲破喉咙……来。” 男人的调子真的很平静,就连那个“来”字也是云淡风轻的。 可是,男人说的话字字句句的都戳进了他们的心里。 他们快要被喉咙里的那个字眼堵得喘不过气了,最终爆发出来! “想!” “想!” 他们深刻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说话时的真诚,他们愿意交付信任。 说完了那个振奋人心的字,有的人甚至激动的哭了。 其实,他们的骨子里都想衣食无忧,都想下雨天房子不漏雨,都想有病的时候可以大摇大摆的去看病,都想被外面的人看得起。 是“害怕”挡住了他们前进的脚步,是“畏缩”阻止了他们内在想要的奋斗和努力。 不过这一刻,他们不再畏惧。 因为,那个男人说:“我希望你们永远记住这个字,只要想,那就没有你们做不到的事情。” 话落,有一道略微苍老而哽咽的声音从围观的人群后,传了过来—— “我是个罪人,我有错。” 村民们纷纷让开一条道,看到了带领着孩子们过来的老者。 “费先生……” 第272章 我们都有错(2) 这是俞扬第一次看见村民们口口相传的教书先生,由于是村里头唯一给孩子们提供学问的人,所以甚至比村长还要值得尊重。 老者走路时一瘸一拐的,然后大家听见一个小男孩说:“刚才来的时候费先生不小心摔倒了。” 俞扬眨了眨眼,微微偏首往谭哥的方向看了一下。 谭哥会意后,大跨步去屋里拎了个凳子出来。 费飞额上冷汗直冒,也没有矫情推拒,被两个高个儿的学生左右搀扶着坐下来:“谢谢。” 谭哥颔首,退到一边去。 其实心里对这个教书的老先生并不怎么太有好感。 费飞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抬眼看向了被灿烂的太阳光普及着全身的年轻男人,道:“你好。” 俞扬温和的笑:“费先生。” 费飞自嘲的笑了一下,稍一低头并怅然地叹了口气。随后摘掉了老花镜,露出那一双朦胧湿润的眼。 他看着村民们,从院子里,到院子外,眼神是诚恳的:“我是个罪人,我有错。我罔顾父亲的道德指导,不配‘先生’这个称呼,不应该引导孩子们接受不公平的思想论断。我给出错误的信息,单方面武断的评判外界。我自负,对不起学问这两个字,我自私,愧对你们给予我的信任。我,有错……” 在众人始料不及的时候,老者身子一歪,直接摔跪在了地上。 大家被吓一跳:“费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俞扬眯起了眼。 刚刚那一跪,是结结实实、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咚”的响声。 残破的水泥地,沙石坚硬。 费飞的脸色苍白着。 俞扬唇角一翘,唤了声“小龙”。 谭小龙皱了皱眉,心底有一点抗拒,但还是把双叉戟交给了谭哥,上前去把老先生扶了起来。 费飞重新坐到凳子上之后,拉住少年的手没有松开,说:“是我想要控制他人思想的欲望太重,觉得你们年龄大了不好控制,所以才不肯教十岁以上的孩子。我对不起你们,我有罪。” 谭小龙心中一动,委屈和愤怒交织在心头:“先生……” 谁能知道像他这样的少年有多渴望念书识字,会写自己的名字。 费飞又看向了人群中被母亲护在身前的小女孩,歉疚道:“是我本人的三观受创,可恶的生出了重男轻女的思想,我有罪啊。” 老者自责不已,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腿,哭着,后悔着,痛恨着。 看得村民们不由得泪湿眼眶。 “先生别说了,我们不怪你,本也是我们做父母的没出息!” “我们也有错……” 大家都在纷纷小声认错时,一直坐在地上的村长,也忽然起身跪在了地上:“我……也有错。” 苟姓一族闹事的男人们,也都各自低下了头…… 内疚,惭愧。 俞扬的眸光淡淡环视一圈。 今天的事情发展,原本不在他的意料范围内。但现在的情况,却是在往他设定的方向走。 不可否认,思想固执和封建有时候也并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因为在这些村民之间,有一条纽带是弥足珍贵的——团结。 只要梦想产生共鸣,那么思想和行为,怯懦和邪恶,都可以进行融合、剔除、接纳和改变。 知错能改的人值得表扬,拥有这样的人们,团队就是有希望的。 他相信,耀眼的明天,很快就会到来。 第273章 大阴山很多人都没有身份证明(1) 约莫经过三个小时,她们才从山里开着车辗转来到邻县某人民医院。 儿科部门 挂号,问诊,治疗……都是梁有意一人操办的。她们这也不懂,那也不知,大字不识一个,看到针头还会害怕。 护士的笑容很甜,“小朋友不要怕,阿姨会轻轻的,不会疼。” 她们的内心是惊讶的,不是说白衣侩子手么? 凶巴巴呢? 蔑视呢? 路过的家长送来了糖果,“听你们这儿哭的厉害,让孩子们含着糖果,甜甜的就不难受了。” 她们感觉自己要语竭了,不是说看不起山里人么? 眼高手低呢? 前前后后这一切,都超出了她们对城市中人的认知范围。 现在,这片隔离区只有她们。 三个孩子都输上了液体,另外两个严重的在隔壁病床。不过,好在都没有生命危险。 梁有意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想着大家都饿了,便说:“我出去买点吃的回来,你们在这里等着。” 她们仍旧缺乏安全感:“可是我们……谭家媳妇,我们怕。” 现在已经快下午两点了,梁有意想了想,说:“好,我不走。但你们忍一忍,因为外卖有点慢。” 她们都非常饿,可全都忍着,还好奇地问她:“什么是外卖?” 然后,梁有意就开始给她们说城里的生活、城里的有趣、城里的酸甜苦辣、艰难和容易。 说到底,生活都是一样的。 晚间,他的电话打过来,询问孩子们的情况,以及她的情况。 走廊里,她看着病房内围在一起小声说话的她们,答:“比较严重的两个孩子,需要住院观察一晚等退烧。病情稳定的话,明天可以带药回去治疗。” 俞扬淡道:“辛苦你了。” 梁有意敛目笑笑,盯着对面靠墙的蓝色休息椅,嗓音哑了哑:“最后一天我会回去的,你等我,别担心。” 她的意思是,月底。 电话那头沉默好一会儿,才有他低低的笑声传过来:“好。” 她也低低的笑,脑子里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品味着和他并肩作战的感觉,觉得心里很甜很甜。 她明白自己的心里装得全是他。 他那边一直安静着,过了片刻她才抿抿唇,忽然问:“你,还在吗?” “嗯。” 她心脏不自觉地开始扑通乱跳,突然有个冲动想表白一下:“我……” “二嫂你怎么了!”病房那边突然响起苟氏妇人的叫喊。 “怎么了?”俞扬问,问得话刚落,电话就被那边挂断了。 路灯昏黄,他站在院中,指间夹烟,微微蹙着眉心,又拨了一遍她的电话,但却没有人接了。 “俞哥。”厨房那边,谭哥洗好了碗走过来,问:“小梁那边什么情况,今晚回来么?” 他缓而摇头,眉峰依旧拢着。 谭哥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个摇头代表的是“情况不好”还是“今晚上不回来”,叹口气:“五个小孩五个大人,幸好咱们开得是面包车来的,不然还坐不下呢。” 等了一会儿去看俞扬,见他还是没反应的样子,只好放弃攀谈:“我去看看乔英莲睡……”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远处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正疑惑着,又有一人扬声唤:“谭家大哥?” “哎!咋了?” 谭哥和俞扬互相对视一眼,很快就看到院门口出现了一大票人。 ——苟姓一族的男人们。 第274章 大阴山很多人都没有身份证明(2) 他们是来看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大概什么时候回来,他们没有通讯工具,这才结伴过来询问。 谭哥挨个发烟,安抚:“大家都不要担心,刚刚打过电话,他们在医院那边好着呢。” “这样我们就放心了。” “那今晚回来吗?我们家那鸡娃子还小,我不会养。” “我家婆娘隔三差五就发一次神经,会不会麻烦医院?” 俞扬几不可见地眯了眼,想到刚刚的电话:“什么意思?” 苟姓二房的男人说:“也就是从上个月开始的,差不多四、五天就要浑身抽搐一次,口吐白沫,但是几分钟后又活蹦乱跳的。” 浑身抽搐? 口吐白沫? 几分钟发病过程? 谭哥吸烟的动作一顿,不太确定地看向俞扬:“是癫痫么?” 俞扬抬头望着夜空,沉思着。 —— 医院里的几人,携手将苟氏二房的妇人抬上了病床。 值班医生上前仔细检查,约莫两分钟之后,说:“初步判断是癫痫症状,需要做脑部扫描。” “什么电线?” “没听过啊。” “谭家媳妇?” 梁有意点头,示意她们先不要大声讲话,然后说:“她暂时没有身份证明在这边,等手续还要两天,能先给咱们检查吗?” 值班女医生诧异了一下,看了眼几个邋里邋遢的妇人,又见眼前这位年轻女子:“你们是?” 梁有意笑笑:“我这几位亲戚是隔壁阴县的,手续我会让人跟上面申请,还要麻烦医生。” 阴县里很多人都没有立户口。 女医生也有所耳闻,关乎患者的健康情况,当然早检查早好。 “你去挂号缴费,我跟那边说一下就行。弄完了来我办公室,我给你开单子明天再检查。” “麻烦了。” 女医生点头,带着护士走了。 苟氏的几个妇人都看着她,也不敢说话,就等着她发言。 梁有意安慰的笑了下:“先不要担心,癫痫没什么可怕的。明天检查没问题就行了。我去挂号。” 出了病房后。 她拿出手机回电话,方才发病情况突然,她也被吓一跳。 电话接通,不等她开口,男人就直接道:“身份证明的事情我刚刚已经联系了单主。最快后天就会处理好,可以么?” 梁有意稍稍一愣,她什么都没说呢他就知道了,神仙吗? 俞扬:“有意?” 梁有意回神,独自站在空旷的挂号场地,琢磨着道:“我现在就比较担心,山里面还有多少村民是患了病却不自知的。” 电话里默了几秒,他才说:“明白。最迟明天下午给你答案,等着。” 他的语气像平常一样淡,但却让她感觉到一丝服从。 像下级服从领导的样子。 梁有意盯着已经挂断电话的手机屏幕思考着,给他发了条消息。 她走至挂号窗口,应护士所说登记“家属”的身份证信息。 她递上自己的身份证。 而他的消息在这时回复过来。 大灰狼:【抱歉,我觉得还不是时候。可以再等等么?】 小红帽:【原因呢?】 大灰狼:【可能是我之前算计你太多,心有愧疚。拥抱.jpg】 小红帽:【你知道我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是你不喜欢我?】 大灰狼:【喜欢。】 梁有意不懂了,像自己这样主动追求男性的美女不多了吧? 他是不是有点太大佬了? 正默默在心里吐槽着,他跟着就发来一条语音。 她点开,贴近耳边。 男人的声音又低又撩:“你还没有爱上我。而我,不想跟一个不爱我的女人有进一步发展。” 梁有意微微一怔。 爱,不就是由许许多多个 第275章 坚定自己的立场,不要被带偏节奏( 过了好久好久,他也没有等到她的消息回复过来。 俞扬独自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帐顶,睡不着。 心里一团乱麻。 他忍不住把手机点开,翻到她最开始发来的第一条微信消息。 小红帽:【再交往一次试试?】 他看着这条消息久久出神,心底无声叹息着。 有意,你可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就决定把余生交给你。 你可知,我们一旦再交往,我就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 我自私,我知道。 我怕到了未来某一日,你会觉得这一切的一切是我在算计你…… 但只有我自己明白,在你当日为我吃下樱果的那一刻,我深深藏在骨子里的恐惧,就已不翼而飞。 现在的我,丝毫不畏惧那一天的到来,可我怕的是,这双眼,会再也看不见你眉开眼笑的样子。 所以,你要爱我。 必须,足够爱我。 …… 他一夜未睡,天亮时起床,和早起做饭的谭哥打了个照面。 眼眶红红,血丝遍布。 后天就是三十月底,谭哥一脸担忧,忍不住唤了声“俞哥”。 他轻轻“嗯”了一个字,就穿着身上单薄的一件毛衣,好似无觉寒冷,步入浓浓的大雾中。 谭哥知道,他必定一夜未睡。 而这会儿,不过是去练功了。 炊烟袅袅。 太阳自山头那儿缓缓升高。 灿烂的光带着奇妙的色彩洒向大阴山这片土地,穿透白雾,在半空中折射出一道道不同的颜色。 谭哥双手叉腰,望着院门口。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回来,便准备回屋里拿手机打个电话。 “饭——饭饭!” 闻这一声,谭哥沉了口气返回厨房,见乔英莲又把粥给洒了。 “你这傻子,都跟你说了不要端碗,就这么趴着吃,不懂吗?” “懂——” “懂?你看看你的衣服,敢情不要你自己洗是不是?” “你洗——” “我是你老妈子帮你洗?要不是看在小梁的份上,我……” 谭哥忽然顿住,眼看着光头小傻子委屈巴巴的瘪起了嘴,眼泪就这么滚滚而出的流下来。 他咬牙:“你哭毛!” 乔英莲“哇”的一下闭上眼仰着脑袋梗着脖子就开始喊“意——梁梁梁——有意——” 这傻子把小梁当成救命稻草! 真他妈能耐啊。 谭哥也来了火:“哭哭哭!到底谁天天手把手伺候你啊?” 乔英莲憋住声,眼泪更汹涌。 谭哥就这么拿眼睛瞪她,凶神恶煞的样子,直到把眼睛都给瞪得酸了才忍不住眨了一下。 想到自己一大老爷们,跟这个小傻子置什么气? 尽管早就有这觉悟,但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对小傻子发火。 莫名其妙…… 他未来老婆还没享受到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呢,小傻子凭什么? 这么想着,谭哥就拎着她的后衣领子把人给提起来站好,拿抹布把她衣摆洒上的粥给处理了。 末了,又把自己身上的围裙解下来帮她套上。 最终后知后觉的嘀咕道:“我这脑子难道也不顶用了?怎么早没想到把围裙给她穿上呢?” 谭哥的话刚落,眼前的小傻子忽然就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呜呜——好!你好!” “……” 谭哥无语,咳了一声道:“是我凶错你了ok?松开我哈。” 乔英莲:“要抱!” 这小傻子真是够了。 这时,外面的村喇叭忽然响起通电后“呲呲啦啦”的噪音—— “喂喂?乡亲们,我是你们知错能改的村长,现在通知:但凡有任何身体异样不适的乡亲,吃完早饭后,立马来我家登记!” …… 第276章 坚定自己的立场,不要被带偏节奏( 村长扯着嗓子高声说完,就感觉自己头晕目眩的,大口喘着粗气无力地瘫到了地上坐着。 脑袋一圈缠着不算白的纱布。 身上套着一件军绿色的棉袄。 然而,穿得这么厚实,和旁边站着的年轻男人一对比,不禁让人怀疑这天到底是热还是冷。 “小伙子,你看看我,我这样算不算身体异样不适啊?” “算。” “其实现在这样,我怕乡亲们担心没有钱治病就不来。” “钱我出。” “真真真的?看不出来啊,老谭一房还认了个有钱的干儿子。” “呵呵。” 俞扬轻轻的笑,想到山里的金矿问题,便说:“矿脉探测申请我已经找人递上去了。近期就会有上面的人下来,你做好准备。若矿脉值得开采,开采以及福利由你自己和他们谈判。只要记住不要过于贪心,也不要过于软弱即可。” 村长一听就有点懵逼:“难道是我脑子被敲坏了?我明明记得你说我们要听你的,你是领导者。” 现在稍微吼一两嗓子他就眼冒金星的,压根干不了事儿。 他还准备借着脑袋被敲坏的缘由去城里赖儿子生活一段时间呢。 “你也说了我是领导者,你有看过哪个领导者上前线战斗的?” “呃,这个……” “我所说的听我的,是让你们听我的指挥,接受我的办法。”俞扬的话语顿了顿,道:“我已说了天底下没有那么多的好事,金钱和富贵不可能自己找到你。这些需要你们自己努力。明白了?” “可是我不太会说话。”村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以前,上面人谈判的时候说话跟机关枪似的。 像他们这么这种山里面的土包子也就只能跟着后面打哈哈。 一提出意见,就被直接毙掉。 偏偏你还听不懂那些知识分子说什么。 然后,村长听到男人笑了,眯着眼抬头,正巧就跟男人偏红的眸子对上。 这笑,是嘲笑吗? “这样吧。”俞扬点了根烟忽然开口:“我出钱给你们治病,还帮你去跟上面人谈。但是你要把山上的黄金分一半给我。怎样?” “一半?”村长惊呼,这山上的黄金先不说有没有开采价值,单说一半这个数量,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的野心大。 村长冷冷的笑了:“刚刚还夸你富有大方呢,你也不想想我们大阴山有多少人,我可以毫不夸张的告诉你,一百个村民,只有那么一个是有钱的就不错了!你这么年轻脑子又好用,怎么就不想想我们这些老人家呢?我们怎么活!” 在村长看来,这个男人现在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就是“贪婪”。 俞扬淡淡的“哦”了一声,疑惑的语气,说:“我帮你们这么多也要费脑子和体力……” “别说了!”村长大手一挥明显不愿听他多讲,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哼道:“我们自己想办法找出路!大不了投靠g城!” 话落,男人赞赏的笑了笑。 俞扬:“对。” 村长一时没反应过来:“啊、啊?” 俞扬说:“不论他人引导你做任何割让决定,你只要清楚表明自己的立场,让他们知道你的思想是建立在大阴山村民身上的,坚定意志,不要被带偏节奏。明白?” 村长募地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男人刚才说的话是变相的教自己怎样去做。 他是大阴山的村长,要顶起大阴山这片土地上的天,而给予他力量的,就是大阴山的所有村民! 第277章 俞扬,你还好么?(1) 县人民医院的病房里,医护人员给孩子们输上液就走了。 她们有的站在床边,有的坐在塑料凳上,还有的抱着孩子,鼻端闻到的都是消毒水的气味。 窗边,还站着一人。长发及腰,有点儿凌乱,微微皱着一双美人眉。 她打破了安静,说:“这个病肯定要解决的。它已经完全干扰到你的正常生活,万一以后更严重或者是恶性,那丢得,就是命了。” 上午她们检查,已经被医生确定苟氏二房的妇人脑额叶部位有肿瘤,这是引发癫痫的主要原因。 主治医生说了,即使这个肿瘤是良性的,但它却有癫痫的症状。 所以最好还是通过手术切除。 苟氏二妇人哭了:“可是我的头脑壳去掉了我还能活吗?” 其他妇人也纷纷赞成:“我们肯定不治这个病的,哪怕只能活1年也绝不要现在就死!” 梁有意眉心一皱:“谁告诉你去掉一小块颅骨就会死的?嗯?是我告诉你的吗?是医生?” 几个妇人不说话了,毕竟自己的孩子们还在这里治病,要是把谭家媳妇惹毛,就不好了。 “我要是头脑壳少一块以后还怎么干活?我儿子以后娶媳妇,我还怎么见人呀?”苟氏二夫人抬起袖子擦了把眼泪。 然后,听那女子冷哼一声。 “你这话说得倒是不错。”梁有意的表情很严肃:“你丈夫身康体健,重活累活自然有他。你儿子年纪小还未娶妻,你若不治,就看看是否有命活到那一天。” “你怎么说这种话!” “谭家媳妇,你这话说得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我残忍?”她忽而冷笑,怔得几个妇人又纷纷噤了声。 她指着病房门方向,说:“你可以出去看看,不拘儿童这里。上上下下的都去好好看看,他们为什么来到这里?” 她问着,等她们的回答,病房里沉默几秒接着告诉她们:“因为他们要活命。没有命,你连为你丈夫做一顿饭都做不到,没有命,你想看你未来的孙子都看不到!” 医院是反应人生百态的地方。 它每天都要去接纳不同种类的病患,小病之人,大病之人,将死之人,已死之人…… 你可以看到很多心酸的场面,让你直面最残酷的现实。 梁有意:“将死之人为了能多活一天都不怕,你又凭什么怕!” 不能怪她说得这样严厉,实在是因为这种手术,需要本人以及直系亲属的同意才可进行。 “妈妈?” 病床上的苟史忽然开口,声音哽咽着:“你听我老师的吧,我想要你亲眼看着我长大。” …… 晚上九点多,等大家休息了,梁有意才出了病房。她来到电梯门口,没有按键。静静站了一会儿之后,脚步一转去了窗边的休息椅上坐着。 空旷的场地,灯光微弱。 一整天了,他那边都没有打来电话,不是说好联系的吗? 梁有意琢磨着,给他发消息。 小红帽:【苟氏二房的大姐要动手术,宜早不宜迟。你明天能把她的丈夫带来吗?】 半晌,那边无反应。 她又发去一条:【我忘了车在我这里,要不我明天回去一趟。】 就是苟氏的妇人们有点麻烦。都不肯回去,孩子们也都想留下来陪着。 她想,明天去附近的星级酒店开个套房,总不能无病占着病床。 然后,短消息来了。 大灰狼:【亲爱的梁姐梁姐!我们现在已经在路上啦!】 第278章 俞扬,你还好么?(2) 这语气这态度这称呼,明显就是麻将嘛。他怎么也来了大阴山? 大灰狼:【我是被俞哥临时召唤过来……当司机哒!】 大灰狼:【附图.jpg】 照片里的男人在开车,她本也想到他在开车的问题,但见他侧脸淡漠,只漂亮的眉毛好像皱着。 梁有意暗道奇怪:【他怎么了?心情不好么?】 消息石沉大海。 或许是因为路况不好,也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所以她没有继续发消息追问,也没有打电话。 寂静的病房里。 她半夜睡得迷糊的时候,被乍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吵醒了。 “喂?” 电话那边有点嘈杂,听得最清晰的就是女人的哀叫,梁有意一瞬间就清醒了:“俞扬?麻将?” 病房里说不开话,她连忙套上鞋子走出去,又唤了声他的名字。 默了一小会儿。 他的声音淡淡传来:“十分钟后到,联系妇产科,要快。” 梁有意:“啊?” …… 他上午在登记村里需要检查的病患名单时,就有东村的接生婆跑过来说,有个妇人即将临产,但胎位不正,问是否可以去医院。 于是,他便联系麻将赶来。 晚饭之后开车上路。 原本车速慢悠悠的,就是怕孕妇不适,毕竟那肚子太大了。 可谁知,孕妇刚说完一句“明天就是产期”下一秒就叫“我怎么感觉我要生了?啊——” 产房外,麻将回想起来还有些心惊胆战:“真是太恐怖了。女人生孩子都这么可怕吗?” “差不多吧。”梁有意答得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地瞟向休息椅那边,男人看起来很疲惫。 她收回视线,见麻将捂着左手背也不松开:“手怎么了?” 麻将一脸郁闷道:“俞哥开车辣么快,那孕妇怕得直叫唤,翻来覆去躺在后面也不安全,我这不刚过去照顾她,就被咬了手。” 牙印很重,都流血了。 梁有意说“不行”让他去楼下的诊室,让值班护士处理一下。 等麻将走后,她立马去了休息椅那边蹲下去,一把握住了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温度稍烫。 “俞扬,你还好么?”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然而今天就是他发病的日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开车到医院的。 见他不说话,她便忍不住把他的手握紧了一些,担忧得很。 然后,他睁开眼了,看起来比较费力气的那一种。眼睛红红,唇色苍白。 梁有意心中一跳,连着声音都不自觉的低了低:“出去吗?还能忍得住么?我带你出去开房?” 之前有过一次经历,这会儿当然知道现在是发病初期,一旦到了傍晚之后,就不妙了。 俞扬重新闭上眼,将她的手收拢在掌心,淡淡道:“再等等。” 蹲太久了腿要麻,梁有意便坐到他旁边,有些不能理解:“你怎么不把人家丈夫带过来呢?” 若带过来了,他们也不必在这里时刻守着。 “她丈夫三个月前死了。”俞扬说着,顺势抬手搭上她的肩,手臂一勾,就将她揽在怀里。 梁有意的确有点冷,那天来时情况紧急,她也没多带件衣服。 “那孩子出生怎么办?肯定要办手续的,她家里没人了吗?” “唔,还有她婆婆。”他的话顿了顿,神色淡漠的眉峰轻皱,接着说:“但是年纪大了,白日里问我有没有路子把孩子送走。” 第279章 犯病(1) 梁有意一听这话,几乎立刻就变了脸色:“这生出来的不是她亲孙女就是亲孙子,她竟然还要把孩子给卖掉?她有什么资格!” 俞扬:“孕妇同意的。” 她登时噎住:“什么?” 他的身体缓缓往后靠去,揽在她肩上的手臂滑下,好似因为发热体虚提不起劲儿来,索性直接将脑袋一歪,靠在了她的肩上。 梁有意连忙把肩挺了挺,又觉得他这样枕着不安全,就往他身边坐得更近,下巴抵着他的脑袋。 额头滚烫。 她眉眼间满是担忧。 只想等麻将来了,她带着他去外面开个房好好休息。 然而她并没看见,男人虚弱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暖意的笑容。 医院走廊里静悄悄的。 之前的话题没有继续,两个人都昏昏欲睡时—— “家属?产妇生了。” …… 生了个小男孩,皱皱巴巴,虽然是剖腹产,但产妇之前也遭了不少罪,这会儿在病床上睡得香。 苟氏妇人轮流过来照顾,婴儿所需要的必需品,都是医院的。 简单和麻将交待完之后,梁有意这才扶着他一起离开了医院。 外面天已大亮。 薄雾,曦光,晨风。 在出去的这个过程中,他一直闭着眼,路上还遇到了两、三个刚来上班的护士,都问她“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助”。 她笑应:“不用,谢谢,已经打过吊针了,我们回家休息。” 然后,他就在旁边,整个人几乎要靠她扶着才能稳住身形,在她的耳边低笑:“小骗子。” 梁有意随手就在他身上狠狠地拧了一把,听到他闷哼才满意。 在病房里时,她已经在手机上最近的商务宾馆订好了房间,虽然不远,但他这样,还是开车方便。 可她终究不是大力王,半抱着他真的很吃力,结果还没到停车的地方,两人就一起摔了…… 摔得惊天动地。 她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有些粗鲁地拍他的脸:“没事吧?!” 他唇色更苍白,一双漂亮的眉毛拧得像麻花,弱弱地睁开眼,眼底赤红赤红地看着她:“疼。” 好吧! 梁有意心虚了。 方才摔倒,这男人倒讲义气。 这个时候,她眼角余光瞥见周围有人要过来帮忙,立刻用手掌覆盖住他的眼:“装死。” 俞扬:“……” 接下来,被烧得迷迷糊糊的男人就一直听到她可怜兮兮的求助。 什么“我老公刚输完液啊”什么“他五天没睡觉”什么“我们要去旁边的宾馆休息”什么“明天还要来医院打针的”什么“大夫说没有空的病床了”很多很多…… 后来,俞扬坐上轮椅,感受着冷风迎面,脑子里几乎可以脑补出她在后面健步如飞的样子。 想到刚才,他呵笑一声,语气不温不火:“写小说的真厉害。” 马路有轿车鸣笛。 她没听清,弯下腰低了头,凑到他的耳边问:“你说啥?” 她的脸颊冰冰凉凉的,他的却滚烫异常泛着红晕。 这一刻,俞扬差点没忍住就把滚烫的唇贴在她的脸上,唯有搭在轮椅扶手上的五指收拢攥起:“快一点。” 登记,入住。 前台的mm看到他们两个,一度幻想是豪门的残疾少爷,被这恶毒的千金小姐下了某种药。 正想报警来着,就听见那女的柔声问:“老公,你身份证呢?” 前台mm狐疑的目光看过去,轮椅男慢吞吞的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身份证,还有……结婚证。 第280章 犯病(2) 刷卡,开房,关门,一系列的动作都可以称得上急不可耐。 她粗鲁地扒掉了他的外套,还有毛衣,帮他脱了鞋,扯掉袜子。 可某些衣服,到底不敢动手。 她先去打开了花洒,又回来用手拍他的脸,厉声道:“别装死了大佬,去淋着吧,水特凉!” 话音落地后的第二秒,他终于开始动作,慢慢地站起来,脱。 梁有意转过身,脸已红透。 身后就是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男声时不时的…… 这一刻,她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回忆到了之前补视频刷灵感的那会儿。 俞扬这声音,真是好听啊。 梁有意污了。 正不知廉耻地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浴室里传出“咚”的一声。 摔了? 梁有意瞥了眼轮椅上的男士休闲长裤,确定没有别的后,才去了浴室门口:“喂,没事吧?” “唔……” 然后,就再也没声了。 基于上一次的情况,她没有冒然进去,反正只要淋了冷水人就不会有事,现在只要等他身上的体温降下去之后,就差不多了。 忙活一夜,她也累了,而且方才摔跤,膝盖那里磕疼得厉害。 她坐到床边,拿起一旁的鲜红本本,缓缓打开。 不得不承认,麻将的计算机技术真的厉害到家,小小的照片居然连一点电脑合成ps的痕迹都没。 还有那些钢印,日期…… 梁有意害羞地捂住脸,往后仰倒在床上,小声娇嗔“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一遍一遍的。 扭捏了会儿,她就睡着了。 —— 医院的病房里,产妇刚醒,第一件事就是要看自己的孩子。 苟氏妇人告诉她不要乱动,七嘴八舌的说她身上有“镇痛棒”。 病房角落里的麻将没忍住,轻咳两声道:“各位姐,那个玩意儿叫做镇痛泵,又称pca,减轻病人痛苦,减少术后并发症的。” 产妇闻声望了过去,看到他手背上贴着的纱布,想起昨晚又是道歉又是道谢什么的。 麻将摆摆手说“不用”,又听那产妇问:“俞先生呢?” 苟氏妇人道:“你现在还有心思想人家梁小妇的男人啦?你该想想孩子咋办咯,我们也不可能一直陪在这里给你带小孩。” 产妇脸色本就不好,这会儿心思敏感直接快哭了:“我……” “唉唉,别激动啊。”麻将合上笔记本,安抚道:“孩子的事情等我们家俞哥和梁姐处理好事情了就会帮你的,你先别急。” 苟氏二妇人:“谭家媳妇说医生讲我这病宜早不宜迟,最好就这两天动手术。麻先生,你看看你能不能帮我先安排一下?” 麻将脸上微笑不减:“大姐也不要着急,我家梁姐和俞哥明天就会过来了,我不清楚手续,所以暂时帮不了你们。但你们今天的吃食花销都会由我负责。” 说罢,几个妇人正要道谢,就有一名护士走了进来。 白衣白裤红色运动鞋,脸上戴着一面一次性口罩:“打扰一下,孩子要去保温室休息了。” 麻将随口一说:“足月生的也需要去保温室么?” 护士敛目:“嗯。” 麻将也没多想,仔细记下孩子抱被上的编号后,便让苟氏妇人把孩子交给了护士。 “这样安不安全呀?”苟氏妇人们开始连环问:“会不会到时候抱错呀?” “大姐们放心……” 第281章 嗯(1) 梁有意沉浸在美梦中,不知道梦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最后她被迟钝察觉到的冰凉怀抱给冻醒了。 她睁开眼,见一片浅蜜色。 水珠几许。 肌理清晰。 她眼珠子僵硬一转,男人苍白的脸,闭上的眼,半湿的寸许长头发,正有呼吸淡淡飘开。 他穿着浴袍,系带松散。而不知何时,自己已在他怀中。 梁有意问:“饿不饿?” 现在,他身体的温度也已经降下来了,跟上次差不多的冰冷。 俞扬答:“饿。” 温润的嗓音微微有点变质,带着些许撩人的低喃和情动的沙哑。 她说:“你松开我一点,我把手机拿过来,我们点外卖好么?” 他淡淡的说“好”但是并没有松开她多少,臂弯依旧牢固。 他挪着一条手臂吃力地伸到了她的后面,床铺上一阵摸索之后,拿到手机胡乱塞进了她的怀里。 是的,是她的怀里。 空气中安安静静,有尴尬,有心跳,有嗔怪,有抱歉…… 有许多不知名的东西。 俞扬松开她。 并有些困难地翻个身,掀了掀眼皮子,一双赤红的眼,眸色深深地在紫色的窗帘上盯了一会儿。 没多久。 听到她在身后说:“我点了两份卤肉饭,西红柿鸡蛋汤……”她话语顿了顿,小声继续:“我在备注上标了留言,带一条男士xxl短裤,咳,这个尺码行不行啊?” 半晌,他回:“嗯。” 然后,又陷入沉默了。 一分钟,没什么。两分钟,他觉得有点冷。三分钟,他收拢浴袍的衣襟。四分钟,他蜷起身子开始瑟瑟发抖。五分钟,她拥住他。 冷意渐褪。 他头晕脑胀时,听她说:“你以后可要对我好一点……我活到现在,只像这样抱过我家阳阳。” 嗯,便宜你了。 梁有意心想着,抱得更紧。 直到他冰凉的手,找到了她的手握住,淡淡的说:“好。” 我也是你的扬扬。 …… 大概有一个小时这样,骑手的电话打过来,让她出来拿。 她出去的时候,正有一对年轻夫妇抱着孩子入住,孩子的哭声很弱很弱,路过时,她随意瞧了眼。 孩子被包裹在抱被中,露出的小脸皮肤皱巴巴的,像才出生的。 医院就在旁边,也不奇怪。 不过,就算宾馆打扫得再干净也到底不适合才出生的婴儿住。 楼下,梁有意给骑手扫码转账付款的时候,骑手的目光是有点古怪的,把她看得一阵莫名,于是就忍不住道:“我已经好评了。” 骑手清了下嗓子,左右张望一眼路人,神秘兮兮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出来:“需要么?” 梁有意敛目扫了一眼,眼皮子跳了跳:“谢谢,我可能不……” “就30一盒。”骑手很小的声音做贼似的打断:“这牌子平常卖68呢,进口的。我干这行好几年了,基本上隔三差五的就有妹子借着点餐的名义买这个。” 马路边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的。 骑手边说着,边打开外卖袋把小盒子放进去,重新系好,龇牙咧嘴地笑了一下,又把手机二维码展示出来:“谢谢您的支持。” 梁有意:“……” 这特么到底是个啥神仙事儿? 回到房间之后,她竟莫名其妙的感到心虚,往床上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把那玩意收起来。 完事后…… 她还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你好一点了么?能自己吃饭么?” 第282章 嗯(2) 晚上九点,这个时候让他自己吃饭是不可能的,她只好帮助他坐起来靠在床头,先伺候他。 吃了两口之后,他偏过头,嗓音淡淡的喃出两个字:“你先。” 深秋的天,饭菜很容易冷掉。 梁有意:“我没关系。我自小胃功能就特别好,真的。啊——” 他又迟疑地把脑袋偏回来,带着怀疑的目光,凝视着她亮晶晶含着笑意的眼,最终服了软。 俞扬想:她可真好啊。 男人和女人大底是不同的,就好比如在吃饭这一方面,喂完了他之后,她的饭菜还热着呢。 房间里没有凳子,他冷,骨子里的冲动就想挨着她,好像只要挨着她就可以缓解自己的虚弱。 床头柜很矮,她把木椅上的坐垫拿过来放在地上,盘膝坐下。 她的左手在他冰凉的掌心,有源源不断的热源温暖着他。她拿着一次性勺子喝汤,还说:“这老板太小气,看不见蛋花就算了,竟然连西红柿也切得碎成渣渣。” 还别说,她边吃东西边吐槽的样子真的好有意思。 一边数落着,一边吃不停。 俞扬看着她,无声的笑,轻轻的笑,低低的笑,露出了洁白又好看的牙齿,到最后握住她的手来到凉凉的唇边,吻她的指尖。 梁有意刚放下勺子,还准备吐槽他笑什么,现在就这么僵了。 他只亲了一下就作罢,眼眶红红的,眸色深而沉,他说:“什么时候,你才可以属于我。” 她并不确定,是否在他喑哑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渴望。 她瑟缩了一下指尖,回:“那你想要什么?我的钱都在你那儿,人还是你的小跟班。第一次表白是你的,初吻也是你的……” 最后一句,都快没声了。 俞扬呆呆的瞧着她,眼珠子都不会动了,眸色赤红赤红的,将她此刻害羞的样子印在眼底。 而她,微垂下脑袋,脑子里想到了骑手卖给自己的东西。 ——心脏,扑通乱跳。 沉默一小会儿之后,她的右手一顿一缓地动了,她碰到了外套口袋里的小盒子,最终攥紧。 她没敢看他,直到把右手伸到他面前,这个过程是缓慢的,她想过收回,想过再等等,可…… 她五指刚一松开,立刻就犹如烫手般的收回并搭在床沿,把自己的脸埋下去,额头枕着手臂。 ——脸红透,耳朵滚烫。 俞扬不是傻子,在此之前对她的拒绝,也不是他在欲擒故纵。 她的害羞和喜悦,认真期待和犹豫探索,他都看在眼里,记在脑子里,永存心底。 他垂眸就看见了自己胸膛旁边放着的,那个刚刚才被她因紧张而捏扁了的黑色小盒子。 此刻的感觉很奇怪,心里像被无数只蚂蚁踩踏着。 焦急慌乱…… 竟让他生出一种不知名的冲动。 他腾出右手,把小盒子慢慢的攥进掌心里。缓而躺平身体,右手放下。 在她看不见的身侧,五指一点点用力,比她方才还要攥得更紧。 片刻后他轻声道:“扶我。” 没有答案,只有岔开话题的两个字“扶我”。梁有意:“……” 这叫什么事儿? 被同一个男的,接二连三的拒绝,还真的挺让她挫败的。 她真没吸引力吗? 或者是她的发际线升高了? 变丑了? 她郁闷地嘟起嘴巴,甚至委屈地低回一个字:“哦。” 弯腰正要把他扶起,可还没来得及使上劲儿,就有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掌搭上她的后颈。 她被冰得一哆嗦,出于本能的想要躲开这只冰爪子:“你还要不要我扶你起来、唔……” 第283章 这是你的表白?(1) 有那么一刻,梁有意心想,自己现在这样,还挺不要脸的。 毕竟,他还虚着呢。 虚弱到只坚持了一小会儿,他就坦言暂时放弃了:“下次。” 俞扬还在轻喘,红红的眼看着天花板,脑子里是反复的挣扎,是徘徊犹豫的天人交织。 恐惧又冒了出来。 还是不够,真的不够。 他放在身侧的手,握紧了。 可是,却在她的手握过来时,不动声色地松缓下来。 梁有意也在喘,额头抵在了他的臂膀上,手也将他的五指慢慢扣住,严丝合缝。 她很小的声音说,尽量说自己的好,语气坚定:“我不是个矫情的人,也不是个畏畏缩缩优柔寡断的人。喜欢就是喜欢,我承认,我主动。虽然现在,还没有爱到你所需要的程度,但我会努力。” 她又将他的手扣紧了一点。 摸索着,把他的浴袍合拢。 掌心感受着他的心跳,食指微微屈起,一下一下的点,问:“都这样了,你没有要说的么?” 从他停下来说了“下次”这两个字之后,他就没有再讲话。 好像,有心事一样。 也的确如她所想,俞扬的确有心事,他脑子很乱…… 想到樱果,想到她的好,想到此前对她的算计,想到现在她的表白,想到未来的某一天。 他颤抖着阖眼,脑袋开始痛。 是,他喜欢她,欣赏她,想霸道的永远扣她在身边,想拥有。 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去完成共同的目标,去做他们两人之间想做的事,爱做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了。 她早已安睡,挨着他。 他却头痛好久,好久好久,久到身体的温度渐渐回暖,久到四肢百骸充满了自己的力量。 久到他眸底赤红消散…… 昏昏欲睡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察觉到自己的呼吸被夺了。 茫然几许后,开始回应。 是什么感觉呢? 宛如在冬日里,躺在沙漠之上孤独疲惫的旅行者,被温暖的阳光覆盖,被温柔的细沙包围。 一切来得措不及防…… “咚!” 隔壁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使得他们停顿一瞬,她又凑上去。 “闭嘴!” 隔壁跟着来了一道男声怒吼。 他们又停了下来,黑暗中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两个人都能看清彼此神态中的沉醉。 他低下头还要继续,她却忽然捂住了他的嘴,小声:“等等。” 两人都爬了起来。 她衣衫不整,边套衣服边把耳朵贴在了床头的墙壁上。 隔壁有哭声…… 梁有意眉心一蹙,回头见他正在把长裤提上:“你也听到了?” 俞扬转过身来,面上一副淡然的神色,已没有此前的迷离。只眉目深深,唇色红艳:“小孩。” …… 凌晨一点多,宾馆的服务人员礼貌地敲开了某一间房门。 年轻女子:“有事?” 服务人员微笑:“你好,请问客人有没有需要帮助的?” 年轻女子:“没有。” 说完就要把门关上,服务人员连忙阻止,并往屋内看了一眼,十分抱歉道:“夜深了,您的孩子是不是饿了,我们隔壁就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母婴店,您看看是否需要我们帮忙买点奶粉什么的?” 年轻女子皱眉:“我有。” 服务人员微笑颔首:“我们宾馆的隔音效果不是太好,您可能需要哄好孩子,已经打扰到别的客人正常休息了。十分抱歉。” 第284章 这是你的表白?(2) 年轻女子听此,脸色几不可见地变了一变,稍稍探出头来,左右隔壁的门都看了看,略一沉思笑道:“谢谢,我们会注意的,孩子现在已经睡了。” 门一关上,服务人员镇定离开,直到抵达走廊的转角后,才松了一口气,一脸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 梁有意:“看到什么了?” 服务人员皱着眉回忆:“没有什么特别的,那个男顾客,还抱着孩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喂奶瓶呢。” 梁有意不说话了。 沉默片刻往俞扬瞧去,服务人员也看向他,想到十几分钟前,他们两个去前台找到自己,说是隔壁的房间可能会需要帮助。 教自己怎么说话,怎么询问。 真是太奇怪了。 难不成,他们是便衣警察? 服务人员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惊到了,主动说:“其实,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了。我们家宾馆就在医院旁边,很多来看病的,有时候都会选择住在这里。” 梁有意了然一笑,说:“我们也是出于好心,麻烦你了。” 服务人员点点头,走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双手抱臂往他边上挨了挨:“看来是误会,父母再闹别扭,也不会对着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吼叫。” 安全通道里,丝丝冷风阵阵。 俞扬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披在她的身上,单手揽住她:“等一等好么,我想抽根烟。” 梁有意在他怀里,陪着他一起懒懒地靠在墙边。 她看他吞云吐雾的侧脸,滚了滚喉咙,竟又开始好奇了:“这么爽吗,我也要来一口。” 俞扬立刻把眉一挑,想到之前在sy的那会儿,沉思几秒,轻蹙了眉峰说:“你会呛着的。” “没事儿。”她笑着低头,小心翼翼的凑上去,吸了一大口。 然后没敢有多余的动作,眨巴着眼睛满是询问:“唔唔唔?” 我该怎么做? 直接吹了吗? 会不会像猪八戒吃人生果,还没尝到味儿呢,就完了? 俞扬被她一连串可爱的小表情逗得忍俊不禁,在她尝试着张开嘴的时候,他墨黑的眼就眯了起来。 手臂松开了她,轻轻拿住了她的下巴,低头覆上。 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指尖夹着的香烟还在簌簌燃烧着,有冷风吹过时,烟烬飘散,火星点点。 片刻之后,两人分开。 她忍不住的嘴角勾着笑,想到方才在房间里,不好意思地支支吾吾道:“之前,你怎么突然就……” 他一直都在瞧她,丢掉指间烟蒂,很轻的声音说:“十二点过了。突然有了点想法,就那么做了。” 她思考着低下头,指尖碰着自己的嘴唇,又问:“那我们……” 那我们算不算男女朋友了? 只是后面的话,她没好意思问出来,或者说,她想让他开口。 果然的,他懂她,心甘情愿地顺了她的意。 他墨黑的眸子,寻到她亮晶晶的眼,彼此互相凝望着对方,看她娇羞一脸,笑意染上眼角眉梢。 他轻声说:“你这样笑,还挺好看的。我坦白讲有点儿喜欢,还想自私的看一辈子。可以么?” 她心里乐开了花儿,语气也甜软得不像话:“这是你的表白?” 他答:“是。” 然后,她小声说“好”并且拥抱住他,在寒冷中许诺:“好。让你看一辈子,只给你一个人看。” …… 第285章 孩子不见了(1) 喜欢是什么?爱又是什么? 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也不拘,谁先喜欢上谁,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没有公不公平一说。 更不拘,谁先爱上谁,别说那先爱上的肯定输,肯定苦。因为你也不知,故作后爱,是否更苦。 他们两个现在,或许还不到相爱至深、刻骨铭心的地步。 但这一分这一秒是美好的。 他们牵着手,十指紧扣,默契得谁都没说话,她眉眼有笑,他扬着的唇角也没有平下去。 像彼此诉说火车上的抱歉,他为了计划诋毁她的人品,她为了寻找灵感靠近他,为了报复设计他。 或许,也像是为彼此弥补香城的遗憾,弥补一日情侣的遗憾。 喜欢,就是这样,你在为我的同时,我也在考虑你。 至于爱,慢慢来。 —— 医院的人很多,他们抵达住院部之后,就默契地松开手。 她站在电梯的角落,无所事事地在他胸膛前的衣料上,一笔一划写他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 他护她在身前,眉目低垂,看她手上的动作,被长睫遮住眼神。 可脸上的神态露骨得温柔,温柔到令旁人发指。 尤其在她不经意间抬眸时,彼此的眸光似乎都饱含着柔情蜜意。 她甜甜的笑。 他也在笑,不动声色地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挪了下脚,挡住了旁边的年轻男士,投向她的目光。 他深知,他的私自连自己都感到害怕,只是在她面前,克制着。 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不过是在喜欢的她面前,把自己努力得更合她的胃口…… 他如是这样想着。 单身到二十七岁的自己,在遇到她之后步入了大龄男的初恋。 成熟的自己,懵懂的自己,对她的喜欢和爱也都一知半解,唯有慢慢去摸索,慢慢去尝试。 找到最自然的自己,去爱她。 …… 他们牵着手来到病房时,麻将热情地看了一眼,眼珠子就直了。 记忆中的,那个冷漠危险而神秘到满腹算计的男人,何时像现在这样,浑身上下写着和蔼可亲。 梁有意环顾一圈,问:“你们早饭吃了吗,孩子呢?” 麻将回神:“昨晚被护士给抱去保温室,奶瓶奶粉都拿去了。” 她恍然,对这方面不太懂,倒是俞扬微微蹙了下眉,随即就听见病床上的产妇唤了他一声。 “谢谢你们,但是我,我已经决定把孩子送走。我和婆婆都没有能力养活他,想、想卖……” “卖?”梁有意已忍不住打断虚弱的产妇,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是,她手上的力气有多大。 使得俞扬看向她。 听她一字一顿的说:“你身为孩子的母亲,既然给了他生命,就要负责到底,怎能半路抛弃,你更加没资格做主把他卖掉!”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 谁都替做不了主。 产妇的眼眶蓄上泪水,咬住苍白的下唇,哽咽着:“我知道这样很残忍,可我没有办法。我婆婆对我很好,她没有怨我,没有把我赶出家门,我必须要这么做。” 梁有意不太明白了。 怀孕,生孩子,卖孩子,都是自己的决定,是夫妻之间的决定。 跟被赶出家门有什么关系? 产妇哭着不语。 她皱眉看旁边的他,根本无需多说什么,一个眼神就懂了。 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即便丈夫三个月前死了,婆婆也不应该…… 她忍住情绪,问产妇,口吻尽量客气:“是大阴山里的人?” 第286章 孩子不见了(2) 目前,这一种解释最有可能。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产妇在小声啜泣着。 病房外传来“月子餐”叫卖。 俞扬偏首看了麻将一眼,麻将会意立马二话不说出了病房,去给产妇买“月子餐”去了。 他轻声说:“这里交给你,我去解决一下出生证明的问题。” 她目送他出去,然后,来到病床边,先是叹了口气。 她说:“刚生完孩子,情绪不能太激动。方才也是我说错话,你可以尝试着跟我说一下,我保证不会看不起你,相信我。” 听到这话,产妇泪眼朦胧,正要抬手把眼泪擦了,就见她已经拿着纸巾凑过来,擦得很温柔。 这一刻,产妇的心豁然开朗。 于是,缓缓道来。 “我跟我丈夫一直没有孩子,他天生聋哑,近两年身体也特别不好。生前每天都躺在床上,因为浑身长满疹子的问题,他不让我跟他同睡一房。今年三月份,山里来了一批旅游的。那天的天气原本很好,可是下午的时候就开始下雨,有一男一女借宿。当时我们都没多想,婆婆就答应了。晚上我在屋里睡得迷糊,那个男人就偷摸了进来,我拼命喊救命,可当时雨下得好大,没人来救我……” 说到这里,麻将进来了,默默放下食物后,说了句“我去问护士把孩子抱回来”后又离开。 然后,产妇继续:“第二天我清醒的时候,就看见我婆婆拄着拐杖跪在我床边,她年纪大了,一声声的跟我道歉。她说那一男一女不是好人,她昨晚都听到了,可是刚出了门,她就被那个女的拿着菜刀给逼回了屋里。村里的村民都要帮我们找人,可是人不见了。我们怎么办,没办法。半个月不到,我丈夫就走了。可两个月后,我就发现身体的不对劲,婆婆得知后,跑去我丈夫的坟前哭,我们一直都以为是我不能生育,从没想过是我丈夫的问题。我没脸了,我怀了一个陌生人的种,我寻死三次……” “别说了。”梁有意阻止,嗓音微微沙哑了些。她已经注意到产妇手腕上的那道疤痕。 她眼眶湿润,眸底却是冷的。 封闭的大阴山,懦弱的村民们到底承载了多少外来人的屈辱。 要奋起啊。 她把床头摇起来一点点,刚刚把餐盒打开,麻将就冲了进来。 “梁姐!那个孩子不见了!” …… 婴孩的保温室外,是喧闹的。 几名护士都已再三确认过,里面的确没有那个孩子的编码。 “只要是足月的孩子,除却生来体虚,根本都不用进保温室。” “而且,产妇的陪护都在,我们更不可能逾矩越过你们,主动提出要照顾孩子,我们也很忙的。” “对啊,你们当时就没有发现问题吗?这不关我们医院的事。” “依我看,还是快报警吧!” 护士们你来我往的商议,护士长已经去报警了。 麻将在一旁面色沉重,回想到昨天那会儿:“我当时觉得有点奇怪也问了,但是没有多想。我还特地记下孩子抱被上的编码。” 梁有意的脸色也不好:“已经过去一夜,现在只有报警。” 说完,看向俞扬。 俞扬微低着头,视线从手中刚刚办理的手续上挪开,淡问:“还有没有其他特别之处?口音?” 麻将开始回忆:“她当时戴着口罩,虽然不清不楚的,但我肯定她说的是普通话。至于别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 是什么呢,麻将轻轻捶了下自己的脑袋,脑中一怔:“鞋!我当时觉得非常奇怪的,就是她脚上的那双鞋,是红色的运动鞋!” …… 第287章 蛛丝马迹(1) 县级医院都有明文规定,护士们必须规范自己的着装,具体的护士服,束发,以及鞋子等等。 而这样盗窃婴孩的案件,不是蓄谋就是碰巧摊上了。 有没有别的护士打掩护,暂且还不确定,这些是警察要去查的。 他们现在要确定的,是抱走孩子的人是谁,只要排除其中一种可能,另外一种,自然成立。 他们来到安保室,看监控。 过程中,梁有意问:“你觉得哪种情况可能性大一点?” 俞扬:“先说说你的看法。” 梁有意倒也不客气,说:“我可能偏向于第二种。首先,我们是临时来生的孩子,按逻辑看,不可能存在蓄谋针对。其次,一个假护士能在医院顺利抱走孩子,说明她此前应该做足了准备。最后,是我们的户口问题。你认为呢?” 视频监控,现在已经播放到了假护士进入病房的这一段。 俞扬静了两秒,淡道:“你说得都对。大阴山的村民,很多都没有户口,所生的孩子,在外人眼里基本算是黑户,即便丢了,等到时间一长,想来也无法立案。” 或许偷孩子的人,已经潜伏在医院里有段时间了,在等一个恰好的契机,偷走符合要求的孩子。 重点:黑户。 次要问题:孩子有何用处。 梁有意弯下腰来,指着这里的监控盲区:“这里看不到了……” 俞扬轻笑了声:“无碍。我们要看的,是医院出口。衣服发型都可以伪装,鞋子自然可以换。” 监控里,晚七点多,医院里还是车来车往的,人流较大。 她看侧门,他看正门。 时间很快过去,保安来催了不止一次,说住院部有警察来了。 保安出去后没多久,侧门那里的监控区就有了发现。 梁有意:“这个男人……我好像在东门见过,你来看看。” 随后,俞扬微一皱眉:“他在东门时手上还没有孩子。” 然而这段时间不超十分钟,他从侧门抱走的孩子是从哪来的? 可监控盲区,看不到。 俞扬把视频倒退,不经意间瞧见她神色有异,不是思考,不是纠结,而是……回忆。 “有什么问题?”他问。 “这个男人……”梁有意咬着大拇指:“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这段时间里,她只有昨晚拿外卖的时候出去过一次。只有这段时间两个人没有在一起,如果他也见过这个人,绝对会有印象。 说明,她是一个人见过的。 俞扬停止手上举动,缓缓直起腰来,吐出两个字:“昨晚。” 梁有意思维一顿,某一个画面突然闪现在脑海。 …… 可当两人飞奔至宾馆,前台却说他们隔壁的客人很早就退房了。 她一拳捶在吧台面,对于昨晚与其失之交臂的警惕而恼恨:“昨晚我下来取外卖,看到他们抱着个孩子,因为那男人戴着口罩,我当时以为他感冒怕传染给孩子!” 可是谁都想到不到,偷走孩子的贼竟然胆大妄为到住进宾馆。 “俞扬,现在怎么办?”梁有意快自责死了,亏他们昨晚还因为孩子的哭声起了疑心,如果当时再坚持一下,或许就不会…… “清洁。”他忽然说。 梁有意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门口应该是才上班的清洁员。 九点不到,房间还没打扫。 他们住过的房间,说不准,很有可能就会寻到些蛛丝马迹…… 第288章 蛛丝马迹(2) 一番搜寻,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异样,唯有地面上洒了些许奶粉。 她来到墙边,见上面有不太起眼的凹印,伸手正要摸上,却被他阻止:“别碰这里的东西。” 他们在监控里看到的,分析得到的,警察自然也查得到。 留下自己的指纹,未免愚蠢。 俞扬说:“我们做的一切,都有麻将帮我们即刻收尾。当然,在不损坏一证一据的前提下。” 即刻收尾? 梁有意茫然地眨了下眼,上下将他打量,怀疑他身上有追踪器。 俞扬淡淡的将唇角一勾,一对眼珠子黑黑的:“在手机里。我们所过之处的任何电子眼,麻将都可以侵入,篡改,消痕灭迹。” “我的手机里也有?”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儿崇拜麻将。 等回去,可以考虑拜他为师。 “当然有。不过没我的允许,他不会侵犯你的隐私。” “量他也不敢。” 梁有意嘀咕了一句,又瞥了眼墙壁上的凹印,基本断定:“昨晚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奶粉罐砸中墙壁的声音吧。” 俞扬淡淡的“嗯”一声,抬腕看表,正色道:“抓紧时间。” …… 约莫十分钟后,她快步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见他侧身站在电视柜前若有所思:“有发现么?” 男人偏首,望过来,墨黑的眼里晦暗不明,指尖捏着一张两指宽的小纸条:“几个数字。” 如果是一串数字还好理解,几个数字是什么意思? 她接过来看,这才明白,它本来是一串数字,但上面的数字是用铅笔写的,或许是因为,冲泡奶粉时浸了水,有五个数字看不太清。 ——1x194xx30xx “应该是手机号码。”梁有意将它迎着光,还是看不见:“不知道鉴定机构能不能用技术恢复?” 她朝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尚未来得及将他沉思的神态瞧仔细,便听见外面鸣起的警笛声。 “警察来了。”她下意识装好纸条,没想到警方动作这么快。 “去隔壁。” 俞扬将她藏住纸条的举动收进眼底,暂没说话。 等来到隔壁把门关好,他细细听了下外面的动静,才问:“不是说鉴定机构可以辨别号码么?” 她默了默,将贴着门板的耳朵缓缓挪离开。 心里头的想法也不是太确定。 但当时,就下意识那么做了。 她舔唇,调皮的笑:“无所不能的遂愿人应该比警方要快。” 这绝对不是在拍马屁…… 接着,俞扬也低低笑了,一边侧耳倾听门外,一边淡道:“孩子暂时不会有危险。若这几个数字有线索,也只能缩小一下范围。” 就算查看路段的电子眼,也并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在近期内找到。 梁有意点头,觉得有道理,忽而想起来什么,从外套口袋里又掏出一样东西,是一枚戒指。 材质非金非银,像青铜,上面的花纹似乎有点讲究。 她说:“卫生间垃圾桶里的,好像因为沾了点儿婴孩粑粑……” ……才丢掉的。 “嗯?”男人略微茫然,不明白那个粑粑是什么?巴巴? 这懵懂的眼神,倒是把梁有意给逗笑,食指勾了勾,在他俯首下来听取时,她就凑上去,咬着他的耳朵嬉皮笑脸地说出几个字。 完事儿后,两手一摊:“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也很无奈啊。” 俞扬:“……” 第289章 演戏(1) 检查嫌疑人房间的警察们正在各司其职,不妨听见门口有道年轻的女声询问:“发生什么事啦?” 门口警察:“别多管闲事。” 女子没放在心上,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随口道:“这屋的住客已经走了么?奇怪……” 屋里的警察头头顿了顿,转身看向门口的女子:“哪里奇怪?” 女子就说:“我跟我老公就住在隔壁,昨晚听他们这屋不仅大吵大闹的,还有小孩子哭呢。” “细细说来!”警察头头顿时眉目一凛,大跨步走至门口。 “就是昨晚啊,我跟我老公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哦!”女子说着就抬起手,脸上一副有重大发现的表情,手指着屋里的墙面,趁着警察被分散注意力的时候,小碎步跑过去,道:“就是这面墙!响好大一声,吓我们夫妻俩一跳。” 勘察现场,不能有外人进入。 警察头头皱了皱眉,严肃又具威严地礼貌道:“女士,谢谢你主动提供线索,请你先出去。” 女子笑:“应该的应该的。” 说完,就出了门,推上门口的轮椅,对着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人弯腰说了句:“老公,咱们再去医院看看孩子找到没有吧?” 男子:“嗯。” 门口的警察头头眉一皱,正琢磨女子话里的意思,视线刚准备从墙壁上收回,谁知就看见了地上竟然有张不起眼的纸条! 之前怎么没有发现? 难道是他们忽略了? 警察头头捡起纸条,过了会儿对着门口的下属命令:“快去把刚才的男女给老子叫回来问话!” …… 两人等电梯时,被请了回来。 梁有意小声嘀咕:“这警察头头脑袋瓜子有点迟钝啊。” 他们等了好长时间的电梯了。 俞扬看了眼前面的警察,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回:“见机行事。” 到了嫌疑房间门口。 梁有意瞥了眼警察头头手中的那张写着号码的纸条,疑惑:“警察同志,您要问什么?” 警察头头:“你们是哪里人?来这里又是干什么的?” 梁有意:“我们是云城人,前两日回大阴山省亲,村里邻居正好要生孩子,我们就开车把她送来医院,昨天刚生,早上去的时候被医院告知孩子不见了,所以把这边房退了,现在回去看看进展。” 警察们互相对视一眼,警察头头正要说话,谁知她又忽然一惊一乍的了,难以置信地捂住嘴。 梁有意:“难道……” 警察头头:“对。我们就是负责这个案件的,查到的嫌疑人,住的应该就是这个房间。” 梁有意一脸悲愤:“什么!竟然就是他们?亏我还以为那孩子是他们才生的,我,呜呜呜呜——” 说罢,头一扭,掩面哭着就跑进了卫生间并关上门。 警察们:“……” 俞扬看了眼卫生间的门,敛下眉眼,遮住眼底赞赏,说:“各位警察同志勿怪,我老婆是个十分感性的人,责任心很重。” 警察头头恍然,本还莫名其妙这同村人又不是亲人,怎么突然就伤心的哭了呢:“原来如此。你能否把昨晚的经过详细道来。” 俞扬也自责一笑,道:“当然可以。事情,是这样的……” 躲在卫生间里的梁有意,一边小声哭着一边听外面讲话,等俞扬说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她就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扑了几捧水。 又照着镜子,把两只眼睛都给揉红了,才开门出去…… 第290章 演戏(2) 说是开门出去,可实际还是一惊一乍地冲了出去:“老公你看看这个,在垃圾桶里发现的,好奇怪的戒指!会不会是坏人的?” 俞扬:“……” 卫生间垃圾桶能有什么? 她也真是敢实话实说啊。 俞扬:“有可能,快点把它交给警察同志,肯定是重要线索!” 梁有意“哦”了声,呈上。 警察头头眼皮子一抖,有些犹豫地准备低下头闻闻…… 梁有意把手凑上去:“给!” 警察头头往后一避,下意识还憋住了气,他天生胃虚,闻自己刚出生的儿子拉粑粑还会吐呢。 当下摆了摆手,让属下把戒指装进了证物袋里。 俞扬说:“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先去医院了。若孩子有消息,还请及时相告。” 警察头头:“可以。” 于是,梁有意便主动报出一串手机号码。 她长得很漂亮,老公长得也挺帅的,但看起来两条腿废了。 记号码的小警员不由同情,就随口一问道:“你老公的腿?” 出乎所有人意料,女的前一秒还娇娇柔柔的叫老公,下一秒竟然就嫌弃地拍老公一巴掌。 梁有意:“你这死鬼,懒得不成个样子哦!快起来啦!” 所有警察:“……” 俞扬乖乖起身,让她美滋滋地坐下,对着一屋子愣住的警察们稍作颔首,推着轮椅走了。 两人刚走后没多久,小警员就凑上去问头头:“老大,这男的好弱鸡。还有这女的,女的是不是都像这样,翻脸比翻书快?” 警察头头原本正在暗暗回忆着自己的老婆,闻言喝道:“这么想知道你就去谈个看看啊!” 然后,恨铁不成钢地,挨个把屋子里的下属指一通:“个个都不让人省心,不成器!一群单身狗!” 警员们:“……” —— 至于为什么把两样线索不动声色交给警察,其实是做两手准备。 首先,警察在明,有明着办案的好处。 其次,他们这边只要知道线索是什么就好,就像俞扬说的,不能干扰警方查案的一证一据。 两人回到医院,把轮椅还给了医院的器械处。 梁有意对此受教:“对了,你为什么不尝试和警方合作呢?” 毕竟遂愿人干的,都是好事。 俞扬将她的几根手指,挨个勾进掌心里头攥着,淡道:“我不喜欢麻烦。而且,警察很穷。” 遂愿人爱钱,这话真不假啊。 …… 一整天的时间,几乎都用来安抚产妇和解决苟氏二房需要动手术的问题,手术定在大后日。 次日一早,俞扬简单吩咐了麻将一些事情,就让他带着孩子们和三个妇人先回去了。 他们几个在这里,还需要一些日常用品以及换洗衣物。 下午,两人去购物。 半道上回去的途中,路经一家冰糖葫芦店,她想吃。 俞扬就把车子靠边停:“外面冷,我去买,你在车里等着。” 他排队的时候,她还把脑袋探出了车窗外:“山楂的,水果的!多买两支,我都爱吃!” 俞扬回眸,投以浅笑。 她也笑嘻嘻的样子,收回视线的时候,正见前方一道貌似有点熟悉的身影,转过墙角。 梁有意脸色一怔,立刻解开安全带,朝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人来人往,几近黄昏。 等她追过去,人群中的那道身影早已不知哪儿去。 俞扬也追上来:“怎么了?” 她还在喘气,左右看着道路两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美人眉微微拧起:“我好像……看见阿远了。” 第291章 你这么含羞带怯地看着我,是想做什 他们所在的这个县城,距霍海约莫五百多公里,但,离霍海最近的周边城市并不是这里。 按照当初的时间算,以江年他们的能力,不太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取得霍海域主的支持。 原本,俞扬估计的时间,差不多是在约莫一年左右。 梁有意恍然点头:“也对,长得像的人多了去,应该不是阿远。” 安全通道里,寂静得很,夜风悄然,俞扬抽着烟,单手懒懒地揽在她的腰际,背靠楼梯扶手。 沉默了会儿,他忽而说:“不过相处几天,你怎得还上了心?” 语气虽淡,但字里行间,竟察觉出几分醋意深深。 也对,香城那会儿,他和江年之间好像的确不太友好哈。 不过,吃亏的好像是江年吧? 梁有意轻咬下唇笑了下,侧身将他拥抱住,小脸微微仰起来,娇俏着道:“无所不能的遂愿人不是只爱钱么,竟然也会吃醋?” 俞扬垂眸,淡定瞧她,眼里透出的一月墨色隐含占有。 她微微一愣,拥住他的双手下意识准备松开,他却忽然俯首,温热的唇瓣贴在她的眼角眉梢。 她觉心中悸动,闭上眼。 静止不动两秒后,男人才偏头吸了最后一口烟,烟蒂随意弹开。 他将烟雾吐出,也拥着她,微微低头眉目半瞌,英俊的五官展现柔和,他轻声说:“过去是钱,现在是你。以后……也是你。” 他又俯首亲了她一下,心里已经更加确定某种感觉。 这种感觉还藏在心里时,不温不火不起眼。 可当一旦把它放出来,你才知道那所谓的不温不火不起眼,实则是刻意掩盖的锋芒毕露。 俞扬得到了一个认知,也可以说是自己的总结,他这一生,虽与正常人有异,但自始至终,也不过是为了等待一个她而已。 等待一个让自己为了爱她,而去心甘情愿放弃某些东西的人。 鼻端是属于他的烟草气息。 梁有意默默想着,她明明很讨厌烟味的,可为什么现在,放在他身上,就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教人想要的更多。 教人沉醉的更深。 她绝对没有深陷其中,她暂且把这种感觉归为——热恋新鲜期。 …… 第三日 苟氏二房妇人的手术很成功。 回到病房后,留下来照顾的三房和四房,竟对梁有意下了跪。 她躲到俞扬身后,实乃受不起如此大礼,探出半个脑袋:“你们快点起来,叫人瞧着笑话!” 妇人张了张嘴,觉得还可以再说两句感谢之词,但见眼前的男人面无表情,就使得那脸色乍一看比较威严而如覆着一层薄冰。 虽一言不发的沉默,但莫名的就是让人不敢违逆。 她们起来后,就说:“两位都知道我们的情况,先前我听那护士提及了一下治疗费用,我们唯有等山里的金矿捞些钱财……” 说着,欲言又止,实则她们也都在心里忐忑,因为金矿到底具有多少价值谁也不知道。 梁有意从他身后出来:“其实治疗费用也不是我的。”她的钱因着上次下单,都在俞扬那儿呢。 俞扬看她一眼,正见她眼底狡黠模样,不由微勾唇角。 他说:“接连几日,你们对这里也都熟悉不少……”他从衣兜里取出几张钞票,继续说:“楼下的产妇,还需要你们腾出时间,三餐时去照看一下。这些钱拿着,后日我们再过来,办理一些手续。” 第292章 你这么含羞带怯地看着我,是想做什 仔细安排好医院这边,两人就离开了住院部。 刚一上车,梁有意就问:“我们还要去办别的事情么?” 在她以往的认知里,俞扬这个男人应该是属于那种,在外面就知道出任务并一本正经的人。 可眼前事实却是,他系上安全带之后,偏首轻喃道:“这段日子在山里待闷了,我想去转转。” 他自己想去转转是假,实际上是想带她去转转吧。 保持着看破不说破,我们还是好朋友的原则,她选择笑而不语。 傍晚,车辆有些堵塞。 红绿灯时,梁有意已第n次偷偷看他,终于引来他的淡声询问。 “你这么眼神露骨、含羞带怯地望着我,是想做什么?”俞扬唇角勾着笑,目视前方。 明明此前都没有看她一眼,但竟然说得全中了。 她的确含羞带怯,听到这话时又很厚脸皮的把下巴昂了昂:“想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呗!” 竟是一点害羞的语气都没了。 她这样的性子,总是让他在相处中,也感觉很舒服。 俞扬缓而点头,红灯一过,车子穿梭在车流中,他才说:“找个有意思的地方,吃个晚饭。” 梁有意眨眼,腼腆笑问:“有意思的地方?烛光晚餐么?” 两人刚确定男女朋友关系,按照交往的顺序来说,的确可以来一场浪漫的约会和烛光晚餐。 可,俞扬这个男人到底不同。 他低低的笑,语气中含着几分诧异和打趣:“我以为纵横言情小说界的帽子大大,本人应该对那些形式上的东西没好感才对。” 梁有意挑眉,不赞成:“这是你们直男改不掉的通病,做什么要你以为?我不要你以为,我就要我以为。以女朋友的标准去谈恋爱才能走得更长远,明不明白啊?” 最后一句话,隐有暗示。 也不知道他听懂没,只瞧见他若有所思的认真侧脸,轮廓深深。 他淡淡睨了眼手机导航,又开出一段距离之后,才将车子驶入某某地下停车场。 车位不多,好半天找到一个停好车,刚解了安全带欲开门。 俞扬却忽然一把按住她的手。 “怎么了?”询问间,梁有意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正见不远处站在车辆之间的两人。 其中一人,正是…… “阿远!” 一次或许是巧合,两次就未必是恰好容貌相像的人了。 还有站在阿远对面,正与之交谈的那个中年男子,有几分眼熟。 俞扬:“看出什么来了?” 梁有意脸色十分难看:“虽然不愿去相信……但若我没看错,他应该就是那个男的。” ——偷走孩子的贼人之一。 他们好像谈完了,要分开。 俞扬凝眉:“系好安全带,我们跟上去看看!” 梁有意咬牙,快速说:“兵分两路效率高,我跟阿远!” 说话间,已经开门下车。 俞扬皱眉低喝:“有意!” 暂且不清楚阿远为什么和贼人有交集,他不太放心她独自行动。 梁有意拿了中控抽屉里的一次性口罩和鸭舌帽:“我有分寸!” 俞扬抿唇不语,眉目深沉地看着她边武装边跑走的背影,握住方向盘的手,五指收得很紧。 约莫二十几秒后,目标贼人才驾车从眼前驶离。 俞扬眸光一闪,忍住心里浮上的几许烦闷和不痛快。 一脚油门,跟上…… 第293章 跟踪(1) 阿远走进电梯,摁了6层键,在电梯门即将合拢时,却忽听停车场里传来由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 他随手摁下开门键。 两秒不到,就有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长发女人小跑了进来。 阿远没在意,问:“几层。” 梁有意没回答,自己伸出手去摁下了5层键,往后退了退。 电梯是老式电梯,上升的速度有点慢。 阿远单手抄进裤兜,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的电梯壁上,隐约照映出身后女人的模糊身影。 运动鞋,休闲裤,上身着一件款式普通的黑色棉服,个子高挑。 方才进来时,还有一阵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一飘而过。 像是,医院里的气味。 五楼到了,女人走出去时,阿远眼角余光一瞥,心中莫名一跳。 刚刚惊鸿一瞥,竟恍惚间让他想起了当初的梁小姐。 心思一晃时,电梯门已经缓缓合上,也就打消一看究竟的想法。 也是,梁小姐是云城中人,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小县城呢。 …… 安全通道里,梁有意大跨步上楼梯,抵达6楼时没有立刻出去。 而是站在墙壁后,等看见阿远的身影时,才跟了上去。 脚下铺的是地毯,走路无声倒是让她方便许多,而后穿过无人看守的检票门,直达2号电影厅。 梁有意站在厅门口懵了懵。 廊道里有不同的声音传来。 “中队有我,有我必胜!” “连你也要杀我!” “我是小妖怪,逍遥又自在,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 以防万一,梁有意将3号影播厅的门推开了一条宽缝,里面座无虚席,观客们哭得稀里哗啦。 她又推开1号影播厅的门,听里面女声此起彼伏“爱豆太棒了!” 最后,她回到2号影播厅,一边束头发,一边想着—— 每个影播厅都有观客,说明这里是正常营业的。 那么她进去看个电影,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她随手拿了一个3d眼镜戴上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大屏幕上,正播着动画片…… 梁有意快速扫了眼观众席,观客竟然寥寥无几,不由暗道奇怪。 她一眼就发现第四排的两人。 虽然察觉到了奇怪,但此时若离开,未免欲盖弥彰。 于是,低下头往第五排走去。 而她的到来,无疑是引起了这里所有人的注意。 她低着头走路,是以并没有看见十好几个穿着黑衣西裤的观客们同时准备起身的画面。 所以也没看见第四排的两人之中有一人抬手示意的那一幕。 梁有意轻轻落座。 看了眼大屏幕,又看了眼坐在前排的阿远和江年。 是,江年的声音她不会听错。 “阿远,你知道这部片子最后告诉我们一个什么道理么?”江年忽然开口说道,嗓音特别大。 像是为超过音响高起的分贝。 阿远默了默,偏头的时候眼角余光瞄了眼坐在身后的女人,沉声答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江年诧异:“你怎么知道?” 阿远微一颔首:“年哥,已经十天了,你每天都要来看一遍。” 就算是个老年痴呆患者,也都可以记住这句话了好吧! 江年耸耸肩,不可置否:“你说得对。再好看的电影,次数看得多了也会腻,就像人一样。” 一时沉默。 约莫两分钟后,阿远道:“时间不早了,去吃饭么?” 江年点点头,率先站起,穿着黑色羊绒大衣的身子骨看起来仍旧和几个月前差不多的消瘦。 他说:“走吧。” …… 第294章 跟踪(2) 梁有意不动声色,等厅里的人全部走干净,才摘下眼镜,起身。 不得不说,黑夜里视物清晰的这个能力,的确是有好处的。 比如,阿远在问及要不要去吃晚饭这个问题前,江年搭在座椅扶手上的,几根手指的小动作。 影院的工作人员看到她从2号影厅出来时,诧异道:“你老板他们不是都走了吗,你怎么还在?” 看来是把她当做江年手下了。 方才她就已经想到了,江年应该是包下了2号影播厅。 想必,她之前刚进去,他们就已经知道自己有问题了吧。 呵,倒是她莽撞了。 梁有意眨了眨眼,口罩后的唇角弯了弯,答:“我睡着了。” 工作人员:“哦——那你还不快上去呀,他们去吃饭啦!咱们给别人打工的都不容易,现在钱难赚哦!” 她点头,简单道个谢就走了。 等电梯的时候,她拿出手机想给俞扬打个电话,随即放弃。 开着车呢,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还是暂且不打扰他了。 她若有所思,走进电梯。 电梯下降过程中,心头竟莫名其妙地冒出丝丝缕缕的异样。 按道理说,一般犯了事儿的违法分子,在遇到可能暴露某些事情的前提下应该会选择避开。 可若是江年的话…… 电梯停了,门缓缓打开。 梁有意看着外面安安静静的停车场,微微眯起了眼。 人在危险面前,直觉敏感。 于是,她伸手欲按关门键,但却在快要触及的时候停下了。 电梯门慢慢进行合拢时,她蜷缩了指尖,走出电梯。 夜风拂过。 即便隔着口罩,也有淡淡的烟草味飘了过来,钻入鼻腔。 她停下脚步,眼角余光注意到左右围上来的十几个黑衣人,以及正前方出现的男人。 步子悠闲,指尖夹着香烟,吞云吐雾间眯着眼笑了。 江年懒懒停下:“你是?” 旁边的阿远眉心一皱,大概不明白江年莫名其妙的路子。 这女人之前刻意跟踪他,明显的不怀好意。 地下停车场虽然没什么人,但是有探头,眼下应该直接把人给打晕带走,再进行审问。 而不是浪费时间…… 梁有意没说话,握紧了外套兜里的拳头,暗暗警惕着。 鸭舌帽的帽檐很长,她只要稍微低一低头,别人就啥也瞧不见。 当然包括江年:“小妞,你是哑巴吗?趁我现在尚有耐心,劝你主动摘下帽子取掉口罩,供出你的幕后指使,谁让你跟踪我的?” 看起来不像霍海那边的人! 可不管是谁,胆敢派一个女的来跟踪他,真的很过分! 就这么看不起他么? 江年一想到这个,就有点不是滋味儿,募地冷笑一声,也不等她回答了,命令:“抓住她!” 包围圈越来越小…… 眼所能及的,她睫毛一颤,竟看见了几个有些眼熟的面孔。 时隔几月,不知道当初那晚被她放倒的大汉,是否还记得她。 也好,试试拳脚…… 梁有意不是个自大的人,她在选择走出电梯时,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更可以说是退路。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们迟早会有面对面交锋的那一天。 早一点,晚一点,并没区别。 早点摊开来讲,说不准还可以早点找回孩子,了解事情的真相。 思及此,她整个人更凶了…… 第295章 江年,好久不见(1) 保镖们似乎也没想到跟踪年哥的这名女子,手脚功夫如此的简单粗暴干净利落,看起来像柔道。 此前还一个一个的上去要把她给制服住,这会儿直接两人一起。 而不远处的江年和阿远,前者正神态悠闲地观看着打架,后者则面色微凝地环顾着四周。 阿远皱了皱眉:“年哥,虽说是县城,但我们现在不宜张扬。”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江年兴致盎然地寻了一辆离得最近的小轿车,懒懒靠坐在车头。 “急什么?咱们不是正好少个有眼力见的女人么,瞧她……”江年拢了拢大衣,看着不远处身手矫健的女子,眯眼笑了:“把她拿下再收服,岂非省了许多功夫?” 他身边正是缺人的时候,先不管这女人是谁派来的,单凭这胆量和拳脚功夫,就有点儿意思。 就像她一样…… 江年收了收笑容,眼底浮现几许黯然,跟着眉目微垂,手也从大衣口袋里拿了出来。 纤细的五指缓缓摊开,掌心赫然躺着一个粉色小猪挂坠。 迄今为止快四个月…… 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好么? 她和遂愿人发展到哪里了? 站在旁边的阿远看见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江年,傻傻的盯着这个挂坠发呆了。 阿远抿了抿唇,提议:“我们这次出来还有时间,不然明天就去一趟云城,看一眼她?” 江年沉默,忽而薄唇一翘,笑容略带嘲讽,没啥好气:“看一眼能怎样?人又他妈不是我的!” 阿远闭嘴,也是无语,既然明知道跟人家不可能,还这么…… 这么日思夜想的干什么呢? 江年想到了那个男人,就感觉肚子里生的气不打一出来。 他轻轻的冷哼一声,缓缓地收拢起五指,攥紧挂坠:“等我坐上霍海域主的位置,回到云城第一件事就是把遂愿人的老巢端了!” 被坑了的那笔账,迟早会一点一滴的收回来! 这几个月,江年的确比以往成熟那么一丢丢,这个一丢丢,大概也就是……蚂蚁那么大。 阿远真不忍心打击他:“可光是遂愿人的粉丝一口一唾沫,估计都可以把咱们给淹死了。” 江年一听就炸了:“啧,他遂愿人了不起啊是不是?狗男人!我要是真的干不过他,我就……我他妈就把他女人给撬过来!” 说完这话江年脸红了。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心虚。 况且,遂愿人的女人,不就是梁小姐吗? 可是那会儿,江年为难梁小姐的地方好像多了去…… 阿远兀自在心里惋惜着,这年过三十好不容易情窦初开,喜欢上的女人竟是个心有他属的。 心有他属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他的死对头,哦,之前是偶像。 这特么的,可真是造化弄人。 “唉放放放放手——” 打架的那边忽然有声传来,江年和阿远同时望过去。 正见女子把一个保镖的胳膊扭出一种十分变态的弧度,保镖实在承受不了这种酸爽,才叫出来。 江年嗤笑了声,看了眼腕间表的时间,淡道:“我饿了。” 阿远会意,扬声命令:“不要跟她磨叽了,打晕完事儿!” 得到命令的保镖们,立马涨了气势,先前他们只不过碍于“把她抓住”这个意思而有所顾忌。 这会儿就没什么所谓了…… 并且,她好像也没力气了。 “咦?” 阿远这时忽然发出一声疑惑。 江年跟着疑惑地问一句“怎么”之后,随意懒懒抬起头,下一秒募地睁大了眼…… 第296章 江年,好久不见(2) 这几个月来,在梦里频繁出现的女人此刻竟有可能就在眼前,江年的心一下子就被揪紧了。 他眼底的眸光明明灭灭,如削的薄唇微微苍白,唇角的笑容忽而闪现忽而不见,怕这是个梦。 她的帽子掉在了地上,挽得不算牢固的头发在交手间散开。 乌黑如瀑,一瞬间就把他的思绪拉回到了几个月前的香城。 腼腆如她,娇羞是她,倔强生气的样子有她,狡黠机灵也是她。 她来了? 她怎么来了? 她来这里做什么的? 江年脑子里嗡嗡的,不知是惊喜过头还是受惊过度,整个人噌地一下站直了身子后,就愣愣地僵在原地不动了,也不说话。 阿远瞧见那边现状,恍然想到之前在电梯时的惊鸿一瞥。 或许根本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年哥……”他转过头去,正见眼神呆呆的江年:“年哥?” 江年神志一回,出于本能上前几步,陡然厉喝:“住手!” 手忙脚乱瞬间停下。 也有没停住的,比如那个挥舞着拳头朝她砸过去的保镖…… 江年头皮一炸:“你敢?!” 保镖的拳头硬生生偏了轨道。 也有没听到命令的,抬起了大猪蹄子正朝她踹过去的保镖…… 江年眉毛倒立:“你混账!” 猪蹄保镖身后地上躺着的,正是跟着江年从香城来的大汉之一。 大汉在千钧一发时,死死地抱住了猪蹄子保镖的一条腿。 她也在同时,侧身险险避开。 猪蹄子落空…… 保镖完成了一个标准的直劈。 “嗷——嗷——” 梁有意看着捂住重点部位在地上打滚的保镖,眼角一抽,喘着粗气儿快速扫一眼其他保镖们。 然后,她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鸭舌帽,用有些酸痛的手指轻轻拍掉帽子上的些许灰尘。 她将帽子重新戴上,眼神冷冷淡淡地朝江年看了一眼。 转身,欲向电梯那边走去。 她刚走出两步,就募地听见记忆中那道熟悉的优质男嗓,微微颤着好听的声线:“是……你么?” 梁有意停下脚步,挑高了帽檐下的一边眉尾,犹豫几许,选择摘掉脸上的一次性口罩。 而江年,眸光闪烁,他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转过身来。 他忍不住又上前几步,停下。 女人白皙标致的下半张脸恍然间映入眼帘,一如往昔。 他呼吸一顿:“你……” 她又摘下帽子,随意撸了把前额头发,稍一抬头看向他。 漂亮的眼珠子很黑很冷。 还有她的眼神,竟隐约带着几分疏离和冷淡,还有几许不易察觉的失望:“江年,好久不见。” 她还没有忘记他真正的名字。 有那么一刻,江年是欣喜的。 可她的失望,又从何而来呢? 许久的沉默…… “梁小姐怎么会在这里?”阿远觉得自己应该识趣点,于是主动打破两人之间无形弥漫的硝烟。 “过来办事。”梁有意看了一眼大汉们,唇角勾出一抹笑:“烟好抽么?” 大汉们:“……” 不禁想到几个月前的那一晚。 前后不一朝她颔首,参差不齐地问好:“梁小姐、梁小姐……” 梁有意摆摆手,说一句“好啦好啦没关系”之后,又闲庭漫步般地往江年那儿走去。 阿远看了眼江年,见他攥着小猪挂坠的手揣进大衣口袋,不过几秒钟再拿出来,手中已空了。 哎! 明明喜欢,又不敢说,还信誓旦旦地说撬人家遂愿人的墙角? 梁有意站定,来回看一眼两人,故作是巧合的笑了笑:“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 第297章 一别累月,思何可支?(1) 阿远一听这话,立刻蹙了蹙眉心反问:“今晚……难道不是梁小姐先跟踪我们的么?” 态度虽平静,但字里行间的语气含着几分质问。 梁有意刚要开口答…… “阿远你怎么说话的?”江年抢先,笑嘻嘻的问:“作者大大,咱们这么久不见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他问完,就朝她投去一个仔仔细细含着希冀的眼神。 阿远眼角一抽:“……” 年哥,注意节操! 梁有意微微诧异之后,眼珠子骨碌一转,答:“想!” 江年一喜。 很想情深如狗地问她一句:一别累月,思何可支? 可是话到嘴边…… 却见她促狭一笑,说:“想这几个月我怎么没想你们呢!” 江年:“……” 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说话做事毫不在他的意料范围内啊。 江年咳了一声,面上浮现一丝腼腆:“那你来这里,是因为巧合遇见我们才跟的?” “唔,也不全对。”她面部表情悄然一冷,眉目稍转,眯着眼看阿远,说:“我是巧合来这里不假。但却是因为看见阿远和一个眼熟的男子交谈……” ……才选择跟踪的。 根本无需把话说完,阿远就已经微微变了脸色。 梁有意顿时心底透凉,瞥一眼一脸紧张的江年,再说话时已没好口气:“孩子在哪儿!” 空空荡荡的停车场,唯有她的怒声质问一遍遍回荡。 江年:“梁有意……” “年哥!”阿远及时打断,现在这种情况明显非他们所料。 原本以为她是巧合路过,但她方才对那个男子的描述是“眼熟”这就说明……她见过那个男子,而且刚刚的质问明显已经透露出重要信息。 她知道那个男子是做什么的。 最有可能的是,她应该是认识那个孩子和孩子家属的。 狡辩没用。 反驳没用。 阿远心思一转,忽而笑道:“年哥,你不是早说饿么?7楼就是用餐的地方。” 可,江年在思考自己的事。 他在平常的时候,最起码也能体会到阿远的示意,但是在今天这种情况下还是算了吧。 阿远在心里叹息,对满脸愠怒的梁有意说:“梁小姐,你的肚子咕咕叫,不如一起去吃?” 她还没有忘记俞扬,还没有忘记俞扬说过今晚要带她吃饭。 不过眼下的情况还不允许她拒绝,于是她跟着他们来到7楼。 阿远安排了包间,出去之前在梁有意看不见的角度,拼命的给江年打眼色,无奈江年完全不在线,满脸写着“what?” 阿远咬了咬牙:“上菜还有一会儿,等等我亲自端过来。” 服务生沏了茶,阿远稍一颔首之后,也退了出去。 梁有意若有所思,瞥了一眼被合拢的包间门帘,淡问:“说吧,你们为什么要偷孩子?” 打开天窗说亮话,早点说完早点分道扬镳,她还要去等俞扬呢! 包间里暖洋洋的,江年还没有在这么窄小的空间里跟她独处过。 脸上红了一片…… “咳!在我说之前,你不觉得这里很热?我怕我还没说到点子上你就要发火了。”江年说。 “莫名其妙。这里热不热跟我发不发火有什么关系!”她没啥好态度,的确觉得包间很热。 怎么会有这样格调的餐厅? 连门帘都是粉色的…… “你看你看,你这样不就是因为热而烦躁才发火的么?”江年笑嘻嘻的,率先把大衣脱了。 第298章 一别累月,思何可支?(2) 他把大衣随意搭在沙发座椅的靠背上,完了还要继续脱…… “别废话。”梁有意懒得又脱又穿,直接拉开外套拉链,面无表情,语气烦躁:“你先告诉我孩子现在安不安全?” 江年坐好,点头:“那当然安全了!我又不是坏蛋,不可能去伤害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梁有意当下冷哼一声:“这么说孩子的确是你让人偷的?江年,我一直以为你是落入匪窝的泽世明珠,可你看看,你现在干得这些是什么?!” 香城的事过去好久,他们之间最后一次交谈也不太美好。 江年承认,有的过客,最开始来说对自己并没什么影响。可一旦过客远离了,你或许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并不只是个过客。 认识时间不长,感情没有,友情算不上,如今挂钩着的无非是最平凡的四个字,相识一场。 这大概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她对自己的评价,泽世明珠么? 江年愧不敢当,微微颔首,眉目低垂,嘴角苦笑:“梁有意,我三十而立却还一无所有。难道我不能为以后的日子去奋斗么?” “你说,你一无所有?”她难以置信,快被这话给逗乐了。 一把端起茶杯,仰头豪迈地将杯中还稍微有点烫的茶水一饮而尽,点滴不剩。 她重重放下杯子,忽略舌头上的麻木感,咬牙忍住频临边缘的怒火:“你有重情重义的阿远,你有愿意从香城跟着你继续回来打拼的兄弟!你是怎么拉着他们走出黑暗的,现在又怎么可以带他们跳崖?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这是偷窃婴孩!情节严重是可以直接被枪毙的!” 她眼里的光,像长辈看晚辈。 江年觉得有点明白了,大概自己的这步棋的确走错。 他唯有解释,道:“我只能拥有名义上自己的种,才可以有机会成为下一任霍海域主。” 梁有意拧眉:握刺? 想到先前的号码和戒指,若不出所料,手机号码应该是阿远的无疑,那枚特别的戒指可能是霍族那边的物品。 她不解了:“你要成为霍海域主做什么?你不是要回江家替你已故的母亲翻身做主么?” 提到这茬,江年的气顿时就不打一出来:“还不是你那可恶的相好!真不知道给我出的一什么馊主意,我他妈一去霍海,舅舅面还没见着,人就告诉我说必须得成家立业有子嗣舅舅才认我!” 梁有意一愣:“你说俞扬?” 这个办法,是俞扬教给他的? 江年可怜兮兮地丢个委屈巴巴的眼神给她:“ts的钱我没要,还在你相好那儿,他说会有合法的去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真的。”她打断,这事儿她之前问过谭哥和麻将,确定赃款已交给警方公证。 江年听此更生气,捏着杯沿的指尖紧了紧,脱口而出:“你相信他怎么就不能相信我?我只是借孩子用用而已,又不会伤害他,等我得到我想要的,我还会给他的家人许多补偿,孩子也毫发无损的还给他们!” 梁有意:“……” 自己说的都是事实,怎么就跟信任不信任牵扯上什么关系? 而且俞扬和他,怎能一样? 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暂时还不会被纳入她的思考范围内。 “我不跟你说这些。”梁有意掏出自己的手机,一边准备发消息一边说:“我现在只想知道孩子在哪里,而你,必须要把孩子还给我,否则……” 她缓而抬眼,眼神危险。 第299章 就算是我坑你钱,又如何?(1) 江年明白她的意思,这是在告诉他,孩子交还,她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也可以直接去警察局把案子给撤了。 若孩子不交还,那么这一顿饭也就没必要再吃,她会立刻不择手段将他送进去吃牢饭。 江年轻轻一笑,深知自己是不可能和她做死对头的。 于是他说:“好。陪我吃完这顿饭,我就带你去领孩子。” 她有点惊讶他的爽快,已不似在香城那会儿胡搅蛮缠。倒是个好现象,证明他回来之后的这段时间,思想的确有成长。 梁有意点头:“没问题。” 然后,江年的手,忽然伸了过来把她的手机给夺了过去。 “你干什么?” 她刚站起半个身子…… “别激动,梁有意。”江年淡淡的警告,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聊天框下编辑一半的语句。 他沉沉一笑,一个字一个字的进行删除,咬牙问:“梁有意,你果真是和他一起来的?” “跟你有关系吗!”她欲抢手机,谁料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江年!” 她真的怒了! 这几个月他压根就没成长,还是一副阴晴不定的奇葩性子。 虽说他身形消瘦,但到底是个男人,手上力气毫不含糊。 手腕被捏痛,她想反击,可又想到孩子还在他手上,最后咬牙扭头一吼:“阿远!” 江年还是固执的没松开手。 阿远很快挑开门帘,正准备说话时但见包间内情况,立马又把门帘放下,在帘外说:“我去催催吃的。” 梁有意:“(`^′)!” 催你个毛线! 她压根就不想在这里吃饭! 一丘之貉! 然后,就听见江年说:“梁有意,他到底有什么好,欺骗你忽悠你利用你,你怎么还……” “我就是贱行不行!”她暴躁地低吼一句,脸上怒意横生,手还被他扯住暂时解脱不了。 她只能单手撑在桌面,目光流连在桌面上的物品,衡量着拿什么东西可以解救自己的手腕:“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也不过是个肤浅的女人,我就喜欢坏的!” 有了! 梁有意挑眉,刚抓起他面前还有半杯茶水的杯子,正要朝他那边泼去,谁料一抬眼,他的脸就欺了过来。 完全没预料到是这个情况。 因现在的位置和障碍物,她活动有限,唯有本能抬手去挡,同时条件反射偏过头去…… 这一吻,准确落在耳鬓间。 她刚上来的时候,曾去过一趟洗手间,那时就把头发束起了。 耳鬓是特殊的地方,很多女人都在意,尤其像她这种成天披散着长头发,致使这里很容易害羞。 江年僵住不动了,刚才也就是听她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这句话,突然间就脑子一热。 现在,她的小臂抵着自己,隔着一层毛衣。 而她手中拿着的杯子,里面盛着的些许温热茶水也洒出来不少。 还有不知名的洗发水香气萦绕鼻端。 江年呼吸一顿,喉结一滚,颤着唇瓣慢慢离开…… 首先瞧见的,便是她略带阴鸷的眼尾和神色冰冷的侧脸。 江年心里一咯噔:“是你说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梁有意……我也坏……” 余下的话,他没敢说出来。 因为她看了过来,眼珠子黑黑的,漂亮得不像话。 她一字一顿,厌恶极了江年这样,眸底寒凉:“他善良,不做坏事,就算手段坏到骨子里,他也是个正人君子!” …… 第300章 就算是我坑你钱,又如何?(2) 几乎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些许惊吓嘈杂和其他凌乱的声音。 她微微皱眉,竟隐隐约约的听见“遂愿人”三个字,手上挣扎无果,唯有低喝:“还不松手?!” 江年自然也听到了,可他就是没松手,还固执的说:“我若不是正人君子,早在初见我就……” 初见,她是潜入ts的福娃娃,他是要临幸她的大老板。 梁有意咬牙:“现在说这些有意思?你快松开,我手疼!” 外面传来阿远的声音时,江年这才把手松开。 同一时刻,俞扬掀帘而进。 他甚至连一分停顿都没有,直接坐到她所在的双人沙发上。 在要坐下的时候,他还轻轻牵住她的手,将她也带着坐下,长臂一揽,她就在他怀里了。 过程中,她一丝反抗也无。 江年看着这一幕握紧拳头,身形颇有些僵硬地坐下。 稍一抬眼,正跟男人略显凉薄的漆黑眸子对上。 “没事吧?那个人呢?”她将他仔细一打量,又把他的手拉过来看看是否有打架的痕迹。 俞扬轻“嗯”时把目光从江年的身上收回,朝她看过去的时候却是一副温柔关切的模样。 他的眸光凝视过她的脸,在她泛红的一只耳朵上顿了顿。 最后眉目微垂,见她手背关节处红红,明显动过拳头。 “无所不能的遂愿人还真是厉害啊,这样都能找过来?”江年阴阳怪气地开口,把她的手机拿在手里摇了两下,示意:“该不会安装了追踪器在里边吧?” “还我!”梁有意暗道这江年是疯了吗,挑衅俞扬? 她坐在他旁边,隐隐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 俞扬把她要伸过去的手轻轻柔柔地拉了回来,一边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之间,一边轻轻揉按。 他面无表情的,声色寡淡至极,调子沉而缓:“你现在只有两条路。第一,去警察局自首。第二,由我来。” “俞扬……”她不赞同。 如果真要由他来,指不定江年就得去牢房吃一辈子牢饭,或者直接卷铺盖回到香城去。 江年他……好歹认识一场。 俞扬偏首,眸光明明灭灭地看她,像有话要说,但却忍着。 被他这样穿透人心的眸光看着,她心中一跳,募地想到刚刚江年的靠近,只觉耳鬓那儿有种火烧火燎的羞耻感:“我……” “我说遂愿人,你是不是以为天底下没人能收拾你?”江年的性子可忍不下去:“我没找你算账,你倒管我头上?霍海这单子你明摆着坑我钱,你给的那方法根本就没什么鸟用!” 一想到自己当天被狼狈赶出霍海的那一幕,就觉得丢人。 还霍海域主的外甥? 可笑至极。 人家根本就不认这层关系! 反而对外宣称,下一任域主将在霍海子民中选举出来。 前提条件:或家室有成,或文武双全。 他妈的,江年自认,他两样都没有! 瞧男人不说话,江年又气呼呼地看梁有意,见她如小鸟依人般靠在男人臂弯里,顿觉心塞。 这么阴险的男人有什么好? “首先……”俞扬含着警告的视线飘了过去,道:“我给予你方案的第一条提示是,霍海域主十分注重子嗣,所以当年,你的母亲为爱离开霍海,他才难以原谅。因为当时你的外婆,命悬一线。”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偏头看她,指腹捏上她微红的耳垂。 接着,还撩拨她耳鬓边散落的几许发丝,轻笑间的语调隐藏着危险,放低声音:“况且,就算是我坑你钱,又如何?” …… 第301章 我这里有辆车还缺个司机(1) 此刻不光是江年,连梁有意听这话都直觉自己要炸毛。 但关键时刻外面的阿远开口了:“年哥,现在吃饭吗?” 江年没答,往俞扬那边瞄,可俞扬根本就没看他,江年狭长的眸子微微细起来。 就在梁有意以为他要正面硬刚俞扬的时候,他却忽然龇牙咧嘴地笑嘻嘻道:“遂愿人吃啥?” 梁有意:“(#-.-)!” 阿远在帘外一副恨铁不成钢! 但,服软是暂时的。 因为最后…… 这一顿晚饭也不知道是怎么吃得下去的,包间里环境逼仄,气氛更是达到剑跋扈张的地步。 尤其是,俞扬喂她吃菜时。 俞扬端着杯子喂她喝茶时。 有太多太多秀恩爱的画面。 最后的最后,江年甚至连饭都没吃完就心塞到气势汹汹地走了。 走前,他还不甘不愿地放下一句虎狼之词,“我他大爷的明天就抱着孩子去自首!” 梁有意觉得,江年自首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身边还有个阿远。 他能这么说,想必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就已经想好了退路。 回去的路上,两人没有交谈。 不论她提出什么话茬,俞扬都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仿佛,真的生气了。 热恋中的情侣,像这样的情况在很多言情小说里经常可以看到。 比如,她的小说里。 书友群里,早八百年前就一片怨声载道,距上一次《斯文》的男主女亲密撒糖后,再无交集。 催更消息每天爆了群聊。 xx:[有谁和我一样含书血泪求更新的?入坑爬不起来了!] xx:[大大给通知了,出去旅游寻找灵感了。抠鼻.jpg] xx:[想跟大大来一场激情四射的偶遇呀!@小红帽] xx:[我前段时间刚出门就看到一个女的好像大大!沉思.jpg] 梁有意看到这里,把眉一挑。 随即看了眼卫生间的门,里面传来些许淅淅沥沥的水声。 她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小红帽:[我现在去修稿,半小时后更新见哦。飞吻.jpg] xx:[啊啊活捉一只大大!] xx:[大大我爱你!] …… 他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正见她躺在床上捣鼓着手机,还来回打滚儿,笑得花枝乱颤。 俞扬抿唇,缓慢系好浴袍带。 而梁有意看到他出来,立马就翻身而起,手机随意丢一边去。 “今天怎么洗这么久啊?我等啊等的,都快等睡着了!” “……” 笑成这样,还说快睡着了? 这睁眼胡说话的本事,俞扬暗自佩服,但也见怪不怪了。 他没吭声,去了窗边抽烟。 梁有意对着男人那清冷的背影撇撇嘴,拿上换洗之物进卫生间之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听她这一声娇笑,俞扬吸烟的动作一顿,并不回头,只是挑开窗帘一条缝。 外面夜景阑珊,灯火如星。 他淡淡敛目,想到在包间看到她的时候,通红了一只的耳朵。 当时蓦然几许之后,脑子里跳出的第一幅画面,便是自己这两日吻她时,她的娇羞可人。 虽然知道这样的猜忌不好,但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尤其是她,还在帮江年说话。 “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儿一样——”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他捻灭烟蒂快步返回床畔,正要将她的手机拿起来,却忽听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他下意识偏头去看,整个人立马僵住,手也停在半空。 她探出脑袋,红着脸说:“刚刚答应读者,11点要更三章。” 静默几许,俞扬撇开脸,嗓音沉沉的吐出一个字:“好。” …… 第302章 我这里有辆车还缺个司机(2) 卫生间的门一关,梁有意就笑了,生气不理她?哼,看谁先认输! 她扯掉浴巾,看一眼晾衣架上的一条黑色短裤。 几秒后,也不知道脑子里想到了什么,只见方才就已经泛着浅浅红晕的脸,此刻更红了。 …… 发完她所说的三个章节后,他就用自己的手机去追书。 以前,他是从来不会碰这些不现实的文字故事的,也是因为她的关系他才入了坑。 谁成想,一入便爬不起来了。 他仿佛在她的小说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他从来不会去想,他在别人的眼里是这个样子的。 一个字可以概括全部——坏。 可是,她却爱上了一个坏蛋。 《斯文》的女主,叫宋梨,就是梨子的梨,她说,“樊狗,我要去一个地方,但目前缺司机。” 男主,叫樊星辰。 他的眼底像藏了星辰,尤其在看着她的时候,有别人瞧不见的情深几许,可说出的话却很欠扁。 “马路女杀手终于觉悟了?” “樊狗……” “老子的时间很宝贵,一个小时一万块。要聘我么?” “聘!” 不等樊星辰讶异,宋梨就特别豪迈地甩给他一张银行卡,趾高气昂地说,“里面有十万!” 宋梨是个穷鬼,所有书粉都知道这十万是她所有的积蓄。 樊星辰在这一天,推掉所有的工作,给她当司机。 他问,“金主,去哪里?” 宋梨坐在车后座,攥紧五指下定了决心,“xxxx酒店。” 樊星辰在这一刻蹙起了眉。 到了酒店门口之后,她突然说她有点头晕,让他扶着她去房间。 樊星辰眯着眼,看她微微苍白的唇色和冷汗密布的额头。 最终依了她。 因为他也想看看到底是谁,值得她在大冷天还穿上了连衣裙。 谁知,一进房间,她就扑进了他的怀里,抱住他不放了。 宋梨情绪激动,语气发狠:“樊狗,你他妈什么话都不要说!” 樊星辰能感觉到怀中女人的颤抖。 他唇角勾着坏笑,完全无视她的话,“所以,你要做什么?” 宋梨个儿高,还穿了高跟鞋,她揪着他的衣领,主动送上她的吻。 这一章的末尾,有串省略号。 省略号后面,已有99+评论。 俞扬正看得兴致盎然,随手翻看下一页,却是提示一句“未完待续,作者正在努力码字中”…… 他皱眉,感觉卡在这里真的特别不爽,还生出一种想要把她的存稿拿过来先一睹为快的想法。 但他忍住了。 于是,又翻到前一页,点开省略号后头的章评论。 [妈呀出其不意!原来我家梨子说的缺司机是这个意思呀!] [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星辰爸爸也不是司机。哭泣ing] [哭!怎么卡在这里呀?好想给帽子寄刀片呀!] [依我这个老司机来看,此省略号有点不简单,目测应该是这辆车的所经站,卧室,浴室,沙发,窗户,地……] [楼下好污!去污粉在哪?] [去污粉缺货中!] …… 俞扬看到这里时,竟也忍不住唇角一弯,鬼使神差的,评论一条催更,想了想,给女主送飞机。 他正要再点开书评区看看是否又是一片烽火连天的催更时,不妨一双手臂突然自身后紧紧拥来。 “小哥哥~” 她含着笑意的绵软嗓音,一如在火车上时的直接:“我这里有辆车还缺个司机,你要不要开?” …… 第303章 病情反复(1) 都说“爱是互相吸引,是彼此之间最默契的东西。” 当然,情侣之间的爱,一直以来是可以分成两个方面的。 第一,单纯的爱情。说得简单点直白点,就是谈情说爱。 第二,爱的调剂品。是维持彼此感情甜蜜最重要的东西。 可首战,总不会那么容易。 说的直白点,就是失败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两人之间的距离相隔了半米这样,都没说话。 良久,她才问:“为什么啊?”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还有几分浅浅淡淡的哀怨。 似乎对这次的不得而终有点不太理解,毕竟一切都很顺利,却在紧要关头他直接放弃了。 俞扬凝望着天花板,黑沉黑沉的眸子就像是浸了墨的深邃,大概凝望太久眼底酸涩,缓而眨眼。 再睁开时,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俞扬的呼吸募地一顿,心头本能一慌,脑中乍然嗡鸣,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下被褥。 并在同一时刻再次闭上了眼。 不行……不应该是这个时候,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失明? 他心里恐惧蔓延,完全没有将她方才说的话听进耳朵里去。 然而,她一直等不到他回答,当然觉得十分郁闷,便又磨磨唧唧靠近他。 他身子一僵。 想退开时,她却又停下了,仍然隔着一点距离。 梁有意真的不懂。 他到底在顾忌什么? 她又开始胡思乱想,片刻之后,她试着问了一句:“你这样……是不是跟十二爷说的那个忙有关啊?” 等待回答的这个过程,他毫无反应,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乱。 她不由得放弃试探。 但却忽然听见他哑声说:“我不会让你帮这个忙。不要乱想。” 终于说话了,梁有意喜上眉梢,深觉他应该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于是乘胜追击兴致勃勃地问“为什么”。 可是这回,他又不吭声了。 良久的良久之后,当耳畔传来她均匀的呼吸时,他才睁开眼。 顶上昏黄的灯光散发柔和。 他无声笑了一下。 埋在心里的那种不安情绪终于平静下来,还好……还可以看得见。 他不经意间动了下胳膊,却是跟着耳朵一热。 旁边传来她的轻声呓语。 他缓缓偏头看她,从不施青黛的眉眼,到漂亮精致的挺鼻红唇。 墨黑的眼底忽而平静如水,忽而像掠过极淡的暴风。 他伸手关掉灯,将其拥入怀,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像内疚诉说,又像情深低喃:“抱歉。” 不知道他在抱歉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因为这两个字一夜无眠。 她装睡了。 老老实实的窝在他怀里,听他的心跳,听他的呼吸,听他在梦里不安稳的求救,他在出汗。 浑身滚烫,一如月底。 梁有意哪里还睡得下去,可她怎么都唤不醒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好似陷入梦魇中,实难清醒。 她不明白,脑子一团浆糊。 明明一月发作一次的病,怎么过去两天就又发作了? 她麻溜地套上浴袍,拖着他往卫生间去,使足了力气。 “幸好昨晚饭吃的多,不然谁特么弄得动你?混账玩意!” “有意……”他有声传来。 “干什么啊?”她没啥好气地吼一句,终于把他拖到花洒下。 她拧开水阀前,特意听清了他唇齿不清的低喃。 他说:“有意,救我……” 第304章 病情反复(2) 你说说,你们大家都说说,我特么该死的要怎么去救他? 不能送医院,吃药敷退热贴都特么没用,难不成我要变身巴啦啦小魔仙施个光明的康复咒语? 她看着他的痛苦模样,听他一遍遍含糊不清的求救呢喃,心里莫名难受,恨得咬牙切齿:“混账玩意,我他妈不是正在救你吗!” 花洒一开,水凉刺骨。 梁有意真觉得,自己对俞扬这个男人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但这个极限,可以被无限拉长。 她把他重新拖回床上时,外面天都快亮了。 她没有基地的电话,俞扬的手机里也没有存几个号码。但有十二爷的,她点上了拨号,可又立马摁下挂断。 还是……先不要问了。 俞扬的这个病,除他自己,估计也就只有十二爷清楚了。 她钻进被窝时在想,等这次回去她一定要找十二爷好好谈谈,不能叫俞扬知晓,偷偷跟他谈。 她把空调的温度调到最高,抱住冰冷的他,冻得牙齿都在打颤。 “你大爷,我欠你的!” 他竟还低低“嗯”了一声,将暖洋洋的她,搂得更紧。 …… 因着空调的温度太高,外面的太阳升起时,她就受不了了。 喉咙干得像铺了沙石,身上也全是汗,她无奈掀开被子,扫一眼,又脸红红地匆匆盖上。 好在,他的体温已经正常了。 来得快,去得快。 梁有意动不了,对着天花板翻白眼,粗鲁地拍打他的脸,又掐又拧的:“松松啊,我拿水喝!” 可他,好像睡得特别沉。 不过她还是捕捉到他脸上的小表情,笑弯的眉眼,上扬的唇角。 这混账…… 大约只有半分钟,装睡的人就变了脸色,最后松开她逃也似地下了床。 梁有意闭着眼轻轻冷笑,混账玩意儿,慢慢冲冷水去吧! —— 下午,梁有意接到警察局的电话。 说偷走婴孩的男女犯罪嫌疑人已经于今日上午自首归案。 但这个案子的幕后主使,却是个患有精神病的某霍姓少爷。 一番查询,竟发现其正是不受陆地法律管辖的霍海之人。 抱着孩子回去的路上,梁有意就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江年他们有备无患,所以才凶巴巴的逼着他必须去自首啊?” 开车的俞扬皱眉,对她话里的凶巴巴等字眼不甚满意,但基于昨晚的事,于是选择乖巧答:“以他暂时的能力还不敢跟我做对,所以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难怪当晚江年明明恨他恨得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却偏偏觍着脸笑嘻嘻的问他吃啥。 这个逗比…… 梁有意笑出声来,听见旁边的男人问“笑什么”。 她有些生疏地哄着怀里的孩子,笑容还在嘴角,随口一答:“想江年呢。” 天地作证,她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只是随便一说,心里甚至对江年没有一丁点男女之情。 可能是她太看得开,也可能是她过于坦荡,所以她完全没意识到这句话对他造成的影响。 他低低的“哦”了一声,一路上就再也没说话了。 梁有意哄了会儿孩子,快到医院的时候才看他一眼,正见他侧脸的冷峻模样,心下诧异。 这男人,该不会又生气了吧? 什么情况? 难道是她之前,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容她回忆一下…… 第305章 村喇叭表白你值得拥有(1) 她的这一回忆,啥玩意儿都没想明白不说,还莫名被他冷落了好几天,直到出院返回大阴山。 上面下来勘测金矿的专家也已经准备好了向上级禀报的材料。 村长在勘测时,全程陪同,话里话外试探出不少。 专家笑得意味不明,“这是我见过最纯的金矿,如果产量够,那你们这大阴山就要发达了。” 村长几乎喜极涕零! 上面的人走了之后,这一天一大早,全村头就响起大喇叭:“各位父老乡亲,我是你们知错能改的村长,我慎重宣布,明天晚上都来我家里胡吃海喝。庆祝我们的大阴山终于有出头之日啦!” 胡吃海喝? 真会用形容词啊。 村里的喇叭,有呲呲啦啦的噪音。 梁有意站在院子里,一边刷着牙一边用手指掏耳朵,听村长在喇叭里煽情地哽咽,说:“我实在太高兴了!在这里我要感谢东村的谭靖一家,感谢俞先生,感谢梁小妇人,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噗!——” 梁有意这一嘴漱口水,漱了一半直接就给喷了出去。 她可没有这么大的儿砸! “哎呀小梁怎么了?”谭哥拿着扫把过来,其实也笑得不轻,山里的人都没啥文化,能说得出这样煽情的感谢之言来,实乃不易。 “这个村长……”梁有意快速洗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门口电线杆上挂着的生锈喇叭。 村长魔音贯耳:“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地事儿都能成——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哦哦哦——” 谭哥傻愣愣地看着她把毛巾重重地甩进洗脸盆里,抄起靠在墙边的铁锹,就要冲出院子。 “哎小梁你冷静点!” “别拦着我!” “你把耳朵给堵上,暴力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我去堵了他的嘴!” …… 两人在争执不休,乔英莲就在旁边蹦啊跳啊的拍手叫好:“精彩精彩!梁梁加油!梁梁必胜!” 隔壁的田甜迈着小碎步一颦一笑地走过来,手里提着菜篮子。 “我说小梁,你身为儿媳妇怎么可以对公爹动家伙呢?” 儿媳妇?公爹? 梁有意和谭哥对视一眼,恍然大悟,他们的戏还没有演完呢。 各自收手后,梁有意这才发现今日田甜的不同,还别说这化了彩妆之后,的确漂亮许多。 “看什么?是不是看我今天特别漂亮?漂亮得挪不开眼?”田甜连着说话都温柔了些。 “咳咳,是漂亮。”梁有意往她菜篮子里撇了一眼,发现是一些还沾着露水的西葫芦。 “哈哈,谢谢啦!”她立马丢开铁锹,伸手就要去拿。 村里的蔬菜最好吃,没打药。 但被田甜一下子拍开手:“瞎动动啥呢?这可不是给你们的。” 梁有意捂着手背,啧道:“我不是你的好朋友么?” 田甜对天翻白眼,下一秒又娇羞一脸:“好朋友怎么能跟以后的男人比呢?哦吼吼吼,拜拜!” 说罢,一扭一扭的往外走了。 走到院门处的时候,却没注意脚下的路,生生扭了下秧歌。 梁有意差点没憋住笑。 谭哥凑过来,问:“怕不是村里的三姑六婆给她找了婆家?” “唔,有可能!” “父老乡亲们,我现在给大家唱一首我最喜欢的调子——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梁有意头皮都快炸了! 正要捂住耳朵的时候,忽然听见村长的惊吓声:“哎哟哟哟哟吓死我了!俞先生也要高歌一曲?” 梁有意一愣。 下一秒,男人低沉的声线伴随着呲啦噪音缓缓而出:“我老婆还在休息,你会吵到她。” …… 第306章 村喇叭表白你值得拥有(2) 一个小时前,天刚刚亮的时候他就出去锻炼了,可谁能知道,他此刻竟然对着喇叭表白。 村长:“梁小妇人还没起?这太阳都快晒到头顶上来了。” 俞扬:“有问题吗?” 村长:“当然没问题!俞先生你可真疼老婆呀,要是我婆娘睡到现在我绝对大耳刮子招上去!” 俞扬低笑一声:“哦,村长觉得自己的老婆不该疼吗?” 村长:“漂亮的老婆该疼,但凶神恶煞的母老虎还是算了吧!” 殊不知,他口中的母老虎正跟着儿子一家三口在村间小道上呢。 他们也是回来看看金矿的。 这会儿听到这个话,可把母老虎气坏了,撒丫子往家里跑。 而村长还在孜孜不倦:“俞先生长得一表人才,大智若愚,平常老婆没少给你好处吧?” 俞扬忽略他的用词问题,点了根烟莫名其妙的问:“好处?” 村长也厚着脸皮要了一根,贱贱地吐了口烟雾:“好处呀!就是每天晚上……嗯嗯嗯??” 俞扬动作一僵,墨黑的眸子不自然地往窗外扫了一圈,正巧看到院子里一胖妇人抄起扫把。 不妨听村长又问一句:“俞先生是不是特别特别爱老婆?毕竟你媳妇儿还真的是好看呐。” 俞扬淡淡垂眸,终于发现了尚未关掉的扬声器开关。 他喉结一滚,答:“爱。” 说完,越过村长就快步走了。 村长咬着香烟还唔唔唔的招手挽留呢,然后就看见门口杀进来个女程咬金,尖叫:“我的娘!” “老娘非削了你个杂碎!” “哎哟老婆大人我错了!” …… 挨家挨户都端着饭碗,站在院门口你哈我笑的讨论这出闹剧。 每每俞扬低头经过的时候,就有妇人打趣:“俞先生的手段还真有一套,赶着回家疼老婆啦?” “哎哟要是我男人也学这一招跟我说个情话就好了咧!” “死鬼!你给我好好学学!” …… 俞扬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往东村走,但是到了院门口,却迟迟犹豫不进,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满心忐忑时,就听见院子里的乔英莲大喊:“梁梁吃饭啦!” 谭哥:“我打电话给俞哥!” 下一秒,自己的手机就响了。 俞扬接通电话之后,快速说了一句“你们几个先吃”就挂了。 他又在院外等了好一会儿,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才进了院子。 但却没有去厨房,而是匆匆的避开他们往正屋去,然而,他刚进里屋,就看见正在穿外套的她。 梁有意回首,见是他回来立刻微微泛红了脸,想到方才在喇叭里听到的那一个“爱”字。 渐渐的,笑意爬上嘴角。 “你怎么……没吃饭?”俞扬有些不自然地问,连着好几日他都刻意避开跟她聊太多。 “我回来换衣服的。刚刚乔英莲洒了粥,衣服遭了殃。”梁有意穿好外套,拿上脏衣服要出去。 路过他身边时,不想继续跟他冷战,唯有先开口:“你呢?” 她的目光含着询问。 俞扬没法忽视,抬眼一瞧,正见她舔了下娇小红润的嘴唇。 莫名想到村长的话…… 脑子里霎时间轰的一声,冷静自持全盘崩裂,满脸都是见了鬼的表情,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衣服。 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唯有在空气中留下一句:“我去洗!” “哎?先吃早饭啊!” …… 第307章 俞哥哥敬酒不吃吃罚酒(1) 村长请全村人吃饭的这个事情肯定是不现实的,第一人太多,第二家里的大米供不上。 隔天早上村长又喊广播:“各位乡亲父老,我是你们知错能改的村长,现因寒舍过于简陋,请各家派出一位代表前来就餐。顺便集体商量一下采矿分工事宜。” 呲呲啦啦的声儿刚过,村长支支吾吾的接着说:“为了表达我们对新领导者的感谢,特别邀请谭靖一家全员来做客,谢谢!” …… 院子里,她还在独自打太极。 乔英莲坐在旁边吃花生米,吃薯片,吃乌梅,反正能吃的小零食摆了一整个方凳子。 谭哥走过来:“快别吃了,把这些拿回屋去,中午咱们去村长家吃肉肉,红——烧——肉!” 怕乔英莲不懂,还特地强调。 梁有意抽空看一眼,说:“她又不是真傻子,这几日好多了。就是手,好像还不太灵活。” 看着乔英莲乖乖地收拾着凳子上的东西,谭哥说:“小梁,这样也不是办法,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治不好,谁以后照顾她。” 倒不是谭哥冷血,只是觉得他们都是不定期有任务在身的,基地也不可能收留一个傻子。 可是梁有意听着,就很不是滋味儿,皱了皱眉,说:“行。就算治不好,以后我照顾她行了吧!”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对俞哥来说,你比我们三个重要。”谭哥随即撇嘴,小声嘀咕:“而且你连照顾自己都算勉强,还怎么照顾一个智商不在线的人呢?” 梁有意动作一顿,前面的话尚且好听,后面怎么就变味儿了? 这时,俞扬从外面回来了。 之前他吃完早饭,便和田东去北村看了一下乔英莲家的地,没想到回来的倒是挺快。 梁有意眼珠子骨碌一转,当下也不打太极了,三两步小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俞哥哥~” 俞扬脚步一停:“……” 旁边的谭哥也被她这一声叫的差点儿抖落满地的鸡皮疙瘩,连忙扯着乔英莲往厨房去了。 “怎么了?”他淡淡的往厨房看一眼,要把胳膊拯救出来。 “唔~我就要抱着!”她撒娇起来也是厉害,腔调拿捏得很到位。 俞扬皱了皱眉,并不想她这个样子被其他任何人看见,唯有强行扒开她的手:“有意,别闹。” 梁有意咬唇,见他急匆匆走进屋的背影,银牙一咬追了上去。 “这都几天了啊,你也不说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很无辜!” 她一把揪住他手臂上的衣料。 “俞扬,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我们在交往啊?我是女孩子,我才是要被宠的那一个!” 他低眉敛目,有点懂,又有点不懂,只是觉得江年这个名字堵在心里像根刺:“抱歉。” 什么解释都没有,就简单的两个字道歉是想怎样啊? 梁有意实在生气,对他这样也是莫名其妙,想过他是吃醋,但完全不知道他醋在哪儿。 于是也不揪着他不放了,气呼呼的往屋里走,还道:“你厉害!你大佬!我不跟你谈了!” 本就是气话,随便一说的。 可她没想到,自己刚进屋,就被身后追上来的男人一把抓住。 她尚且在气头上,不等他开口说话,她就一掌招呼了上去。 耍一早上太极,还没练手呢! 但俞扬这人反应多快啊,立刻就把她的招式接住了,还软绵绵地反击了一掌。 梁有意狡黠一笑,故作意料不到脚步踉跄就往后倒…… 第308章 俞哥哥敬酒不吃吃罚酒(2) 她那脸上一闪而过的算计笑容他怎么可能没发现,但依旧出于身体本能伸手将她捞回。 本意想一把捞回怀里抱着,好让她老老实实听自己说清楚。 可万万没想到,她还有后招。 他第一时间想反抗,不过关键时刻又放弃这个打算,顺着她的意思被推到靠墙的凳子上坐下。 他刚刚稳住因受到重力而左右摇摆着,并不算牢固的凳子,她就跟着欺了过来,坐着。 俞扬:“……” 梁有意娇笑一声:“俞哥哥,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会后悔的。” 她的两只手撑到了墙壁上。 俞扬静默了几许后,忽而低笑着轻喃问:“罚酒是什么?” 他手掌稍动,犹豫着落下。 微微仰面看她蹙着一对好看的美人眉,几秒后有指尖点在嘴角。 她问:“抽烟了吗?” 他疑惑地“嗯”一声,正要回答时,她忽而笑着凑近:“算了,我还是自己尝尝看。” …… 两个人你侬我侬的时候,突然隐约听见一道“唔唔唔”的声音。 就像是被捂住了嘴巴一样。 俞扬警觉地蹙眉,刚把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开一些,可她好像没听见似的,喘了口气又贴上来。 他推,她偏不让他推。 那原本就有些年头的凳子,哪里经得住两人这样折腾。 五秒不到,两人就摔了。 “唔!” “唉哟!” “别捂嘴我要看!” “小傻子不能看这个!” 最后,摔在地上的两人,和门口偷看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 中午去村长家在路上时,梁有意就说:“乔英莲是我要救的,她没家人,我也没家人,我觉得我们同病相怜,我应该照顾她。” 俞扬看着前面两人,懒懒地双手抄兜,淡回:“随你。另外纠正你一个语病,你有家人。” 梁有意诧异看他,下一秒就笑嘻嘻的搂他臂弯:“俞哥哥~今天你说话怎么这么煽情又肉麻呀?” 俞扬抿了抿唇:“别在外面这么叫我,两个人的时候再叫。” 阳光下,他的耳朵红红。 梁有意一边笑声应“好”一边松开他的胳膊,想到之前。 之前他们摔跤,后来换衣服的时候,他就解释说自己只是吃醋。 霸道威胁又温柔恳求地说,以后不论如何,都不要说分手两字。 说好的爱一辈子呢,不能这么快这么草率,说不谈就不谈。 他说,“我接受不了。” 她当时就想,任何一个外表看起来再强大再厉害的人,应该都会有内心脆弱的一面吧。 或许,俞扬,只是缺爱? 所以,一直推拒她,原因只是因为他怕得到了又失去? 她觉得有这个可能。 到达村长家,两人暂时分开,梁有意去找费飞。 俞扬一直等到看着她扎进小孩堆里,这才去了村长那边。 村里还有两个长者,这会儿他们几个正在说金矿的归属权呢。 村长解释了好一通,但这两人都是老顽固,看到俞扬过来,立马像看到了救星:“俞先生!” 俞扬先散了波烟,然后黑沉的眸光淡淡扫过长者几人:“如今开采证在手,那么这金矿就不是属于你们之中某一个人的。” 长者的拐杖往地面一跺:“我们大阴山是不受外人和法律管辖的地方,想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和你一个外姓之人无干!” …… 第309章 你动个试试!试试就试试!(1) 果然不论是城市或农村,富贵或贫穷,在金钱方面,没有人能逃得出“自私”这两个字。 俞扬坐在桌旁的凳子上,随意吐了口烟,淡淡的笑了:“这位长者耳朵不好用?或者是刻意没听?我曾事先有言,若要过上好日子,就必须得听我的。” “可是金子很纯啊,如果我们自己占有,不叫上面人知道再卖到外面去,那岂不是……”其中有一个比较年轻的人说道。 俞扬眯着眼看了过去,瞧见一张和村长有几分相似的五官,了然一笑:“你是?” 村长眼皮子一跳,讪讪地把年轻人挡在身后:“我、我儿子。” 俞扬云淡风轻道“哦”,听不出语气,视线缓而扫过眼前几人,继而颇为有些不耐烦地揉按了眉心,说:“我有我做事的规矩,懒得说废话。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按照我之前说的来。第二,一分钱别拿。” 此话一出,顿时喧哗起来。 “爸!这就是你说的绝对不会贪图村里金矿的新领导者?” “哟傻儿子可闭嘴吧你!” …… 就在大家都私私窃语时,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距离院门口最近的梁有意闻声瞥一眼,脸色微变,迅速把孩子们聚拢起来,费飞也在其中。 村长踮起脚尖看到来人,当下浑身一抖,双脚一软,差点没晕过去。 “哟!这是为金矿庆祝呐?” “村长呢?拿了我钱,说要把金矿卖给我的村长呢?” 一群约莫十好几来人者的口音听起来不像是本地人,反而有点像周边g城的口音。 俞扬缓而眯起了眼。 而一直把俞扬当做救命稻草的村长也矮了矮身子,妄图在人群中躲一躲,求救:“俞先生,就是他们在我挖山期间非要给我一万块钱,说事后黄金归他们,每吨黄金利润分我一成!” 村长儿子瞪眼:“爸你是傻的?” 村长:“我那会儿哪知道真有黄金啊?本来打算真有黄金那也是我一个人所有的,谁想到……” 后面的话,村长哪里还敢说下去,面对众人眼光讨伐,只能悻悻然道:“我这不是知错就改了?” 那十几人都是手拿长刀的年轻小伙儿,看起来是玩命的。 村民们人心惶惶,都叫村长! 村长也急如蚂蚁,跟俞扬求救可他压根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 俞扬说:“既然你们几个想私吞这里的金矿,那这事儿就交给两位长者以及诸位解决。” 他唇角勾着站起,面上竟浮现一丝阴沉笑意:“残肢断臂、人肉拌饭,啧啧啧啧,想想都觉得恐怖。今日宴席不吃也罢,我还是回家自己做饭。” 他刚走了两步,村长就上去把他给拦下了,趁着门口人还没闹起,不争气地跪到了地上。 村长咬牙,全盘托出:“这事儿是我不对!但都是我家那心黑婆娘想独吞,这才逼得我不得不想办法串通长者他们……” “爸!” 俞扬冷眼睥睨地上之人,眼底是黑得冰凉刺骨的幽深:“看来村长从头到尾,并没有把我最开始说的话听进耳朵里。” 其实刚刚他就有注意到,主张个人占有黄金的长者们每每发言时都会受村长眼神示意。 所以,他才以退为进。 村长:“我知道错了,俞先生您大智若愚,帮我们想想办法!那些人上一次来就把刀架我脖子上!我也是被逼无奈!” 俞扬轻轻呵笑,意味不明。 目光极具威严地扫过长者以及村长儿子身上,最后望向门口。 门口那里已是一片嘈杂。 还有熟悉的女声语调冷冷,一字一顿地警告:“你动个试试。” …… 第310章 你动个试试!试试就试试!(2) 村民们都自动给那十几个人避让出了一块空地,门口也被两个人持着钢刀给堵住不让出去。 她看着刚刚不小心被他们抓进手里的一个小女孩,脸上阴沉如水,眼底透出几分罕见的阴鸷。 “哟,不是我眼花吧,大阴山啥时候出了个漂亮的美人儿?” 说话的持刀头目,摸了摸下巴眯起了眼:“你过来让我摸摸抱抱我就把这孩子放了,咋样?” 在他们看来,大阴山根本不受法律管辖和保护,在这里当然是想杀人就杀人,想干啥就干啥了。 孩子还在哭…… 沉默片刻,梁有意忽而眉目一松,笑说:“不如你们先把孩子放了咋样,我绝对任你们咋样就咋样,你觉得咋样?” 持刀头目懵逼眨眼,好似才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好啊!” “大哥,这女的该不会耍什么阴招吧,看起来不像这里人。” “是啊,我们还是先利用这孩子把村长给揪出来。” “怕什么!照我说,把这里人全他妈给砍了……” 村民们又是一阵骚动,女的哭哭啼啼怕的浑身哆嗦,男的也没胆子冲上去,因为那钢刀有一米长! 不过也有胆大的,像谭小龙的双叉戟,谭哥的铁锹,还有菜刀…… 正剑跋扈张的时候,持刀头目却嚣张地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 待梁有意、谭哥看清后,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一把迷你手枪。 头目:“我看谁敢动?动个试试?一群王八羔子山野懦夫!” 村民们根本不认识这个东西。 “怕你不成?试试就试试!”少年谭小龙嫉恶如仇,说完这句话,握紧双叉戟就冲了上去。 “不要开枪!” “小梁别去!” 梁有意反应极快,但到底比不上子弹的速度,闻一声“砰”地巨响后,所有人捂住耳朵尖叫起来。 她本能停下,耳朵已经短暂性的开始嗡鸣,再去看谭小龙。 少年脸色惨白,大腿上的鲜血殷红地流了一地。 少年旁边还有一人,正是一身黑衣黑裤的俞扬。 幸好……幸好有他! 头目没反应过来,这男人啥时候晃过来的:“你又是哪根葱?” 说话间,已把枪口对准男人。 俞扬看了眼谭哥,谭哥会意立马挤过去给谭小龙做紧急处理。 梁有意注意着俞扬的举动,眼下情况单靠一人蛮抗,绝对讨不了好,还有可能伤及村民们。 俞扬笑了,上前两步:“现在大阴山归我管,所有的事情是我在做主。你说我是哪根葱?” 头目:“你是新的村长?” 语气明显质疑,可还不等俞扬回答是不是,头目就把手枪在掌心里点了点:“是村长最好。现在,要么把当初的一万块钱以百倍的利息还我。要么这山里的黄金全部都归我,你们这些土包子都要给我当工人。” 头目说着顿了顿,忽而把枪头一转对准了梁有意:“当然,这个小美人儿也归我哈!” 被真正的枪口指着,滋味真不好受,她感觉太阳穴的在拼命的跳。 头顶的太阳炽热着,她的额际出了些许冷汗。 募地,听到男人温润如泉的嗓音低沉而缓慢的道:“我正好有一百多万现金,我选第一条。” 头目等人一瞬间愣住。 梁有意也下意识朝他看去,正巧捕捉到他眸底一闪而过的莫名光芒。 面朝太阳,瞳仁有金色潋滟。 “不过……”男人勾唇,跟着温婉一笑,面色沉冷:“我喜欢先留下几条命,再谈具体细节。” 头目回神,再一次把枪口对准男人,一脸不屑:“你他妈……” 第311章 光天化日,别这样(1) 头目原想说“你他妈耍我”话刚开个头,就有眼角余光瞥见女子片影,枪口一转正要扣动扳机。 谁料那女子只是矮身一避,弯下腰去,并不是要攻击他。 头目懵逼了0.01秒,都没反应过来啥跟啥,膝盖、脖子、手腕几乎同时一痛,下一秒…… 此刻,枪明明还是在自己的手上,但枪口却不是对着别人,而是对着自己的太阳穴。 “老大!!” “都他妈别动!”头目低喝,当下脚一软:“好、好汉?” 啥情况也没人看得清,好像只是发生在一瞬间,而那漂亮女子也还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 男人一字一缓:“孩子。” “好汉千万把持住,走火了脑浆蹦出来吓坏孩子。”头目冷汗直冒对手下喝道:“放、放人!” 梁有意没敢放松警惕,待哭泣的小女孩近身后,便一把拉过来。 “好汉,该放了我吧?”头目阴恻恻地笑了笑,暗暗给自己的手下使眼色,身侧的手在打手势。 “放了你?”男人低笑,往院门口随意看了一眼,眉峰轻蹙一瞬,耳尖一动,眉又舒展,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好啊。” 却突然一脚踹开头目! 头目倒地后,第一时间捂住自己的手腕,关节扭曲的痛,完全不知道男人是怎么动的手。 “砍、给我砍了他们!” 头目的话刚刚说完,就有一群武装特警持枪而来。 “全部抱头蹲下!” …… 日将落山头,残阳如血的红。 路边不知名的树下,她正一蹦一跳够着树梢的叶子,自娱自乐。 实则,是因为有些冷了,蹦蹦跳跳的很暖和。而且,末梢的这片树叶不似其他,还挺娇嫩。 但是太高,她够不着。 她正要悻悻然放弃时,腰间忽然多了一双手,一把掐住就将她整个人送了上去,刚好摘到树叶。 “像个小矮子。”男人放她下来时,就在低笑打趣。 “你也不高啊。”她在他面前踮起脚尖,用树叶扫过他的下巴。 彼此含笑互相对望一会儿,俞扬恍然抬手,指腹轻轻抚上她的眼角眉梢,柔声问:“怕么?” 余悸仍在,当然怕了。 “这有什么好怕的呀,电视剧电影和小说里头都见多了。”梁有意不想让他多揣测,因为他眉眼间的抱歉和担忧,实在太明显。 一切的可能和不可能,被迫和诱导,在她做出当初的决定时,就已代表是自己心甘情愿。 跟他,即便上刀山下火海,此刻的她,也不觉后悔。 “上面人都走了么?”她问。 “嗯,都安排好了。”他看着地面上两人的影子,说:“谭小龙也没什么大碍,送出去治疗了。” 她点头,当时真是险象环生。 中午出了那档子事情之后,饭也没吃成。后来他和特警那边的人去交涉,麻将的电话打了过来。 当时是这样说的,“梁姐,俞哥电话打不通。你赶紧告诉他,上次的那几辆车进山了!” 她问,“什么上次?” 然后,才知道,原来麻将上次送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就在山口看见过一些人鬼鬼祟祟的。 麻将将这事儿禀报俞扬后,就按照其吩咐,在进山的第一户村民家门口安装了隐形摄像头。 并叮嘱麻将,一旦有异常发现可以直接报警求助。 梁有意很好奇:“你当时怎么就断定那些人有问题?” 俞扬默了片刻,说:“村长的忏悔之言里提过,是外来的某个疯子告诉他山中有黄金。他的谎言撒得不够好,到处是破绽。” …… 第312章 光天化日,别这样(2) 当日,她在安排孩子们手足口病的事情,他那边发生的事情,她压根不知道。 “大佬,你真细心。”她毫不掩饰夸赞,调皮地碰他一下。 他却轻咳一声,脚步停下,微微弯腰,屈下双膝,话里潜藏一丝笑意:“我背你。” “嗯?为什么呀。” “今天吓到你了。” “我很重,还是算了吧。” “不重。” 她盯着他的背瞧了会儿,到底笑嘻嘻地爬上去,偏首吧唧一口亲在他脸颊:“辛苦你了大佬!” 俞扬低低的笑,行走间,有冷风拂过,脸颊上被亲的那处,隐隐有被风吹干了的感觉。 他不耻轻喃:“再亲一下。” 梁有意觉得今天自己对他的认知更深了一层,环着他的脖子,对准脸颊那儿好一通轻嘬。 最后转战到耳朵,才被他急急叫了停:“光天化日,别这样。” 夕阳跟随在他们身后,在水泥路面上投下了斜斜的一道影子。 梁有意瞎哼着调调,懒洋洋地趴在他肩头,手上的树叶左摇一下右摇一下,她看着地上的影子。 想这么被他背着,天荒地老。 到了夜里。 她开始做噩梦,白日里的恐惧最终通过这种形式表达出来。 尤其是在刻意压制后,那种精神紧绷的状态一瞬间放松时,就是滚滚而来的一系列后怕。 俞扬默默将她搂住。 听她一遍遍哆嗦着说“不要杀我”,听她一遍遍鼓励自己“不要害怕”,听她唤“妈妈”…… 夜那么深,那么静,她口中的那些断断续续的词语,生生拼凑成了一个故事。 是属于她的故事。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俞扬,你若想和她走一生,就要完全了解她的喜怒哀乐,做足准备。 …… 第二天一大清早,陆陆续续的有很多村民提着他们家里的新鲜蔬菜和自种的果子来感谢她。 毕竟昨天,她护了好多孩子。 几乎,整个厨房的地上都快被放得没有立足之地了。 梁有意点着下巴感叹:“人,还是要做好事才有好报啊!” 话落,门口就有笑声传来。 她回头,正见田甜以及身后跟着的一大群年轻的小姑娘。 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吧! “哟,找我啥事儿,踢毽子还是跳皮筋,我没在怕的。”梁有意注意到她们有的人手上还拿着鸡毛键子和几只羽毛球拍。 这是他们在县城医院时,上面的领导带来消磨时间的物品。 还有好多好多…… 田甜嘿嘿笑,摸索着从裤兜里掏出一把修眉刀来。 哦,正是她给的那一把。 梁有意眼皮子一跳,心里头有种可怕的想法生成。 田甜指着几个还在挽着几寸裤腿的小姑娘的腿上,说:“我们都耍了快两小时,热!你大发善心给咱们爱美的姑娘们剃一回腿毛?” 梁有意目光一低,嘴角轻微抽搐,而田甜却已经把所有的话都说死了:“别说大冷天的剃毛没用,就那光秃秃的我们自个儿看了也舒坦,是不是呀?” “是呀是呀!谢谢梁姐姐!” “呵呵呵呵,不谢——哈!” 结果一直剃到中午,梁有意中间为保持清醒,还扇自己一巴掌。 俞扬处理完事情回来时,就见女孩们一个一个喊“大哥哥好”从面前一溜烟地跑掉了。 他莫名其妙地走进院子,看她正在院中抓耳挠腮、来回暴走。 “发生什么事了?” “啊啊啊啊!我要疯了!” 俞扬皱眉。 有风刮过时,眼前的空气中竟然漂浮起一团毛发…… 第313章 愿这些孩子都会被世界温柔以待(1) 星期一,梁有意受邀参加教育局下派人员来村里学堂举办的这场冬季亲子运动会活动。 因张大强妈妈的身体问题无法正常参与,故而她临时作为张大强的家长参与此次亲子竞赛。 教育局对于孩子的培养问题不得不说是十分重视的。 以前因为种种原因也曾多次和山里的领导者进行沟通,但都以山神信仰等等问题无疾而终。 这次下派来的教务人员正是此前来过一次的,姓张:“我自小家中条件优渥,少时在学校干过不少坏事,典型的坏孩子。是一个男孩改变了我,我伤害了他,也找过他,想弥补……后来的后来,我就有了愿望。我的愿望就是给大山里的孩子们带去知识和快乐,忏悔我自己。还好,有这一天。” 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做时不知深浅利害,尾时方恨晚。 梁有意:“我也不过是大阴山里的过客,往后这里的一文一字还要多需你们操操心了。” 阳光明媚,给那院中的鲜红旗帜渡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辉。 学堂整改,定于下个月开始。 梁有意辗转在大班的教室里找到了独自一人的费飞。 他站在黑板前,捏着粉笔一笔一划地勾勒着“坐井观天”。 他说“你来了”然后便把粉笔放下转过身来看着她,指着那只可爱又滑稽的青蛙,道:“那天我听到你讲这个故事,我就知道我所坚持的东西有多么可笑。现在,你给大阴山带来光明,给孩子们带来以后,也给我带来了解脱。” 费飞摘下老花镜,用满是褶皱的手背抹去眼泪,眼前的女子他看不清容貌,但他知道很漂亮,和曾经他心里装过的女孩一样漂亮。 每一个人,都做过或多或少的千般不是,万般不该。 可,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久到他的这一辈子都快要结束了。 那些藏在心里对女孩的恨,埋在心底对母亲的内疚,还有那些微不足道的人,他都会抛开的。 我以善良待世界,愿这些孩子都会被世界温柔以待。 梁有意扶着他坐下:“等再过几天,这边采矿的事情稳定,我们也就要走了。您多保重。” 费飞抚摸着破旧的课桌,一寸一寸的,泪眼朦胧:“好。我会守在这里,直到生命终结。” 他要看着大阴山,越来越好。 这一刻,梁有意也莫名觉得有点哽咽,便说:“上面分配下来的张九玲老师很负责任,她说您可以继续在学校里任教的。” “教书不敢当,我只求每天都来学堂和孩子们一起听课,弥补我年少失之交臂的学问。”费飞又把眼泪擦了擦,却忽而一顿:“你刚刚说分配来的老师叫什么?” “姓张,张九玲。她自说已有四十多岁,但从外表还真的看不出来。是作为校长身份来的。” “张……张、九玲?” 费飞一瞬间僵在那儿,微白的唇瓣不停地颤抖着,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情绪突然间汹涌散开。 年少的自己,漂亮的女孩对自己伸出了一只手,“飞飞……” “梁小姐?”这时,教室门口忽然来了一人:“我来这里之前匆匆定制了简单的寒假作业和一些小礼物,想请你去帮忙看看,如果还有补充的,我尽快让人送来。” …… 第314章 愿这些孩子都会被世界温柔以待(2) 离教室门口明明还有七、八米的距离,可在此刻费飞的感官和认知中,却犹如咫尺之距。 “张老师来得正好。”梁有意顺势扶起费飞,介绍:“这就是此前负责学堂教书的费飞先生。” “费先生,你辛苦了,我姓张名九玲,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张、九、玲。” 他一字一缓的念出,眼底泪光闪烁,平静而又激动地看着走过来的她,模糊的脸部轮廓。 脑子里是记忆中的女孩…… “哎?说来还挺巧的。”梁有意忽而想起一件事:“费先生,您不是说您以前也姓张吗?” 费飞募地攥紧了五指,手里的老花镜都快要被捏变形了。 他听到来自张九玲的惊呼。 好似听到记忆中的女孩子曾经哭着跑过来跟他道歉,“飞飞,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年少的自己,对她说“滚。” 他到底,忘记了多少事情? 恨一个人可以恨一辈子,原谅一个人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又是一天的夕阳。 梁有意回首,望着学堂的院子里站在鲜红旗帜下的一男一女。 他们有说有笑,有哭有诉。 执念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它能叫你记住点滴;执念也是人人需要的东西,能叫你看透生死大爱。 “梁老师,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见面了?”有一个学生问。 “我可以来看你们啊,你们也可以好好念书,去找我!”梁有意暗暗幻想着未来的某一天。 她和他,会不会再来? 她希望会的,希望再来时,是以他真正的妻子身份来。 “老师,我到家了!”张大强给大家挥手:“同学们明天见!” “明天见大强!” 坚毅又有孝顺的孩子,背着新书包高高兴兴地跑向了家门口。 孩子扑入母亲的怀里:“妈!梁老师带我拿了第一名!” 母亲的眼神看起来呆滞着,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可是手却缓缓抬起,手中握着一节枝条。 梁有意嘴角的笑容一瞬冷了。 “苟史,你带着大家继续走。路上注意安全!” “老师!” …… 她已经飞快地跑了过去,嘴里叫着“住手”手上已阻止了妇人。 “够了!他是你儿子!” “梁老师,我、我妈她……” 梁有意安抚:“好孩子,你先进屋去,我跟你妈说说话。” 金黄的余晖照在二人身上,孩子进屋后,妇人脸上的表情依旧不见分毫变动,只是眸光浮动。 “你管天管地,现在连别人的家事也不放过?”妇人并没有什么好态度,挣开她的手。 “嫂子,你真有病吗?”梁有意摇了摇头,眼底是凉薄的笑。 她指着院子里的方向:“你每每在午夜时分,有没有觉得自己愧对丈夫,有没有觉得自己心狠?你把他用生命救回来的儿子打得身上全是青紫瘀痕,你睡得着吗?” 妇人心底一颤:“跟你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 梁有意:“呵。嫂子,你不要忘了他也是你的儿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以为他为什么不躲不跑不哭不闹任你抽打毫不反抗?” 见妇人不说话,她便一把夺走妇人手中的枝条,狠狠折断,狠狠掷在地上:“因为你是他母亲,他爱你!可你却骗他自己有病,你这样对待他,你不配做母亲!” 恍惚中,她想到自己的母亲,曾几何时,她也这么说过…… 第315章 等以后我们结婚,选中式婚礼吧?( 她不知道,那些生了孩子却抛夫弃女的是否可以称之为母亲? 难道,仅仅赋予生命就可以? 不,母爱不是这样…… 月上梢头,她趴在他的腿上哭得一抽一抽的,哭的原因不肯说。 俞扬垂眸,就这么看着她耸动的肩背,似轻哄,似安抚的大手落在她乌黑的后脑勺,一下一下。 十几分钟前,他们在洗脚,她就忽然对他说,“我想哭。” 不等他诧异,她瘪着嘴,眼泪就滚落下来,“你不要问我为什么想哭,反正我不想告诉你!” 然后,她就趴了过来。 俞扬能感觉得到,裤子的那块布料现在已经被泪水打湿了。 可是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有意……”他柔声唤她,告诉她盆里的水,已经冷了。 她低着头,垂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庞,她还在哽咽抽噎,任由他将自己抱上床,坐在床沿,等待着他拿毛巾过来给自己擦脚。 他把她略微冰凉的脚丫子握在温暖的手掌中帮她捂着,墨黑的眼却看向她,问她:“怎么了?” 她摇头,胡乱理了把头发,露出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睛。 俞扬看着她伤心,心里头竟也莫名地涌上几许难过,便去吻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惹人爱怜的眼角眉梢。 把她的两只脚塞进被子里,他的两只手捧上她的脸庞…… 想通过这种方式,吻去她的仿徨和难过。 他问她:“好多了么?” 她不说话,美人眉蹙着好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然后,听见他清润的嗓音,温柔的语调低喃:“那我们继续?” 梁有意心绪一乱,想说的“不用继续”到了嗓子眼就销声匿迹。 …… 三更半夜的时候,她翻来覆去的还没有睡着,挣扎了好久好久才伸出食指去戳他的脸颊。 “我这么动来动去,你是不是根本就没睡着啊?” 片刻,他答:“嗯。” “那你为什么不说我啊?你应该呵斥我叫我不要乱动啊。” 几秒后,他说:“没事儿,你这样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一时沉默。 她被怼的哑口无言,虽然他话里没有一丝嫌弃,但总感觉自己好像很过分、很无理取闹。 她想帮自己补救一下:“其实我困得特别厉害的时候睡觉也是很老实的,压根不像这样。” 俞扬眼也不睁低低的笑:“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不在乎。况且你什么样儿,我心里清楚。” 说罢,他忽然来了兴致,便侧身面对着她,寻到她的手握住放在心口那里,说:“你那天不是还很好奇当日你在基地喝醉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告诉你?” 喝醉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带着你去回忆那个过程。 梁有意本能拒绝:“时间太长我已经没那兴趣想知道了。” “可是我想告诉你啊。” “可我不想听!” “我说我的,听不听随你。那晚你可真是把人折磨的够呛……” “我折磨谁啦?” 在她对自己的认知里,好像只有在饭桌上,会拉着人家划拳,不尽兴就不让别人走的那种。 可俞扬愉悦低笑,仍带着牙膏气味的呼吸散开,他忽而莫名的放低了声音:“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那个样子,豪迈又……浪。” “嘘!去去去去去!”她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听得清脆的一声。 俞扬刚要“嘶嘶”吸气,她就捂住他的嘴,翻身上来,双手轻轻掐住他的脖子:“你这人怎么用词的呀,会不会用词啊?!” …… 第316章 等以后我们结婚,选中式婚礼吧?( 两天后,他们参加了村里举办的山神祭拜大典。 上山的途中,她在人群后很小很小的声音问他:“你以前有没有参加过这个?你看……” 她指了指前面某个村民手上拿着的两捆麻绳:“好可怕,听说有把活人绑去献祭的。你再看……” 她又指了指另外几个村民手里拿着的蜡烛和杀猪刀:“我还听说会对祭品进行一些非人待遇。我们可怎么办啊?这里就我们两个是外来人,要不趁现在我们跑?” 她紧紧挽住他的胳膊,先是听到男人的一声无奈低笑,下一秒脑袋上就被手指弹了一下。 “哎呀?”梁有意捂着脑袋瓜微微皱眉,稍一偏首,带着埋怨的小眼神就这么飘了过去。 男人侧脸精致,笑意在唇角。 “胡思乱想什么呢。”俞扬已将她方才指过的物品看了,刻意带着她慢了慢脚步,说:“麻绳应该是用来布置场地的。蜡烛是祭拜的必需品。而杀猪刀……” 他顿了顿,募地一笑:“听说山神其实是一棵四季如春长生不老的树,是吃素的。而杀猪刀,我想大概要去给它理发吧!” 梁有意无语,怀疑这男人是不是故意把她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可是,到了祭拜地点时…… 村长:“老规矩!你们几个开始拉绳子,六边长度必须相等!你们两个布置祭拜台!蜡烛的火千万不要灭掉了!你们两个去给山神大人刮刮胡子,剪个头发!” 一群人行动开了。 谭哥也去帮忙布置场地,因为那个六边形的确很难把控。 面对此,梁有意也只能是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这时,村长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手拿红布条的中年妇女。 “俞先生,我听谭靖说你和你的妻子今年刚结的婚,不妨趁着这次难得的机会,做一回我们山里来年的守福夫妻吧?”村长道。 两人并不知道“守福夫妻”到底是怎么个做法。 村长便让两个妇人上前,前者进行说明,后者开始给他们身上系起了红布条,从手腕到脚踝。 一圈下来后,梁有意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幸好只是一些红布条而不是红布,不然…… 她还在想着这个问题,就另外有一个妇人从山下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总算找了块新的!” 话音刚落,一块鲜艳的大红布对着她当头就罩了过来。 梁有意眼皮子一跳:“……” 等几人各忙各的去,那身上系着大红花的男人才忍不住笑了下,开口的声音莫名低哑几许:“你这样还真的挺像那么回事儿,新娘子。” 她跟着哼道:“那你呢?” 他笑声一顿。 梁有意透着红布的些许朦胧浅薄的视线,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看着他抬起手慢慢的朝自己这边伸过来,白皙修长的指尖捏住红布的下摆,一点一点掀开。 就像……在揭红盖头。 “俞扬!”她不禁出声去唤他的名字,理所当然地看见他停住。 “怎么了?”他松开手,任由掀开的红布落下来,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他指尖遏制不住地颤抖。 听见她笑说:“等我们以后结婚的时候,就选中式婚礼吧?” 他心尖一颤,墨黑瞳仁罕见的移动生涩,神色滞缓。 他眼睁睁地面对着突然袭来的黑暗,竭力故作淡定,以往温润如泉的嗓音此刻竟带着几分不由自主的喑哑:“好啊。” …… 第317章 今天你想玩什么,我都听你的。(1) 她想,所谓爱情最美好的瞬间,也不过是你在试探他类似结婚这方面的某些意向时,他毫不犹豫的说出一个“好”字。 这才是,传说中相爱的样子。 —— 半月后,云城某小区801门口。 “砰砰砰!” “俞扬!醒一醒呀?” “砰砰砰!” “快开门啊?睡成猪啦你!” “砰砰砰!” 梁有意把门拍得震天响,她觉得自己要是有穿墙神功,早就冲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掀掉他被子了! 这男人打从阴县回来就天天开始睡,从早睡到晚,唯有吃晚饭时才起来一下,刷完牙继续睡。 简直比她还要丧心病狂! 她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又低头看了眼另外一只手里的早餐。 一股委屈感涌上心头…… 昨晚吃晚饭的时候,发现他好像瘦了不少,就想着自己身为女朋友不会做饭也就算了,起码要考虑男朋友的一日三餐啊。 总不能他说早中饭不要管他就真的不管他了? 那样她会觉得自己很自私。 这不,昨夜码字到两点,定了早上六点多的闹钟起床,冒着大雪出去买的,可打他电话也不接。 这是干嘛啊? 尽管两人是对门,可这半个月以来,每天就相处一个小时…… 她不是他的安眠药吗? 他不是没她睡不着吗? 梁有意吸了吸鼻子,转身掏钥匙准备开自己家的门。 不吃拉倒好了,她喂阳阳去。 “咔哒!” 后面响起开门声,还有他不咸不淡的微哑嗓音轻道:“茶几上的钥匙你没拿?快点进来。” 这口吻怎么听怎么难受,骨子里的倔冒了出来,她决定赌气,头也不回道:“我喊你多久了现在才开门,我不去你家了!” 可是,手里捏着的钥匙,却迟迟没有插入锁孔。 其实她心里也挺忐忑的,并不太了解他的忍耐限度在哪儿。 只是想着自己必须要表现一下自己很生气,因为,他身为她的男朋友,都不陪陪她。 大概也就十几秒,她就听见拖鞋摩擦着大理石地面的动静。 “抱歉。”他的声音忽然近距离在她身后响起:“是我的错。” “我……”她嘴里刚冒出一个字来,捏着钥匙的手就被他握住。 女人冰凉的手,到底让他蹙起眉,再一瞥她手里提着的袋子,当下恍然,什么都明白了。 “进屋再说。”他牵着她往801进了,门关上,又帮她换拖鞋。 屋子里暖洋洋的,他仍旧穿着秋季不算厚的睡袍,衣襟半敞地揽着她去了客厅沙发。 “等等我,我去刷牙。”他拎走早餐袋去了餐厅那边,放在餐桌上之后,快步去往卧室。 梁有意舔了舔唇,脸上忽而就浮现笑意,想到他刚才皱着眉峰的样子,他还是很在乎她的嘛! 屋里暖气够足,没过几分钟她就感觉热得不行,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了个干净,啊不对! 没有干净,还是有衣服的。 她离开客厅,蹑手蹑脚地来到他的卧室门口,静静埋伏。等他出来时,她就突然一把扑进他怀里抱住! 俞扬不察,懵了0.01秒之后也拥住她,柔声问:“想我了?” 他微低头敛目,正巧就见她仰起泛着浅红的小脸,一脸坏笑地眨着眼:“想念你的牙膏味道。” 他低笑,视线顿了顿,将她的v型毛衣领口往上提了一点,五指穿过她脑后长发,低头亲住。 第318章 今天你想玩什么,我都听你的。(2) 果然,女人喜欢被喜爱的男人温柔对待,这就导致了最后两人去餐厅里的时候,早餐已冷。 “我拿去厨房热一热,你乖乖去屋里换件衣服,嗯?”他说。 刚才一不小心,扯坏了她毛衣的v型领口。 “家里又没别人,况且也没怎么坏啊,用不着换。”其实梁有意是想着和他一起去厨房…… 对于一个写小说的来讲,在厨房里么么哒哒也很有情调。 俞扬自认一时半会儿还好,要是总这样,自己肯定招架不住。 于是换了种说法:“我今天不睡觉,一整天都陪着你。” 梁有意狐疑:“果真?” 俞扬唇角一翘,半推着她往卧室那边去:“自然是真的。今天你想玩什么,我都听你的。” 卧室的衣柜里也有她的衣物。 梁有意随手拿了件毛衣,想了想又把毛衣重新挂回去,拉开了他的衣物柜,穿他的毛衣。 也是情趣嘛! 反正他说了,今天她想玩什么都可以。他还以为她会提出想要出去玩么?不可能的。 她从前一个人的时候都懒得出去,更别说外面大雪天。 当然是跟男朋友在家里好好腻歪腻歪培养感情才有意思呀。 一番换完装之后,她要出去的时候却发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一个白色药瓶——安定片。 …… 吃着早饭,俞扬就发现她时不时地看自己,眼神不似平常,所以他笑着问她“看什么呢?” 梁有意咽下食物,抿唇:“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 他眼眸一眨:“我最近……” 她立刻皱眉:“你别说你最近想一个人睡!你看看我这黑眼圈连眼妆都遮不住。你身为我男朋友难道不应该每天晚上抱着我哄我睡觉?” 指控的倒是没一点错,黑眼圈也的确是重了不少。 俞扬琢磨几秒,反道:“可是你最近不是要努力存稿么?我怕我在你身边会打扰你秃头码字。” 梁有意:“……” 这个男人,宁可每天晚上吃安眠药睡觉,也不愿跟她睡? 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到底有没有认清两人之间现在的关系,他是柳下惠吗? 宁愿忍着忍着忍着还是忍着! 简直莫名其妙。 他都快三十了,她也不是未成年少女,这有什么好顾忌的? 然后整个上午,她就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实则呢,是在想这些问题,又开始分析它们各方面的可能性。 结果她发现分析的都不可能。 俞扬去802喂完了猫狗回来,就看见她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 等他洗了手,走过去,她都已经开始呼呼大睡了。 他无声轻笑,静静地看了会儿她的睡姿,无奈摇头,弯腰把她的腿从矮几上抬了下来,再去整理她身上穿着的宽大毛衣。 毛衣是他的,是黑色的,也是她很少会穿的颜色。 他知道她的好看,也知道她究竟怎样性感,这会儿一瞧,脑子里就呆滞了,有点挪不开眼。 让她换掉上衣,她倒好,直接把裤子都换成了他的休闲裤。 她的脑袋枕在沙发扶手上,扶手有些高,睡得时间长了,脖颈肯定是又酸又痛的。 俞扬小心翼翼的,将她打横抱在手中,往卧室去了。 刚好,他还可以再补一下眠。 十二爷很早就叮嘱过,多睡觉可以延缓失明的症状。 他把她轻轻放下,盖好被子。 自己躺在了另外一边,闭上眼睡了一会儿之后,却忽然皱眉睁开眼偏头看向床头柜。 安眠药,已不翼而飞…… 第319章 我要去堆雪人!(1) 床边的垃圾桶里,安安静静地躺着药瓶和一些白色药片。 俞扬募地失笑,还把药片从药瓶里特地倒出来,她这是在担心自己会再捡起来么? 难怪早上在餐桌上吃饭,她会用那种古古怪怪的眼神看他,她是不是想多了什么? 还有那些理直气壮的话…… 客厅,隐隐传来手机铃声。 他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她,去客厅接了电话,陌生号码,本以为是她买的什么快递,可谁料—— 那边只是一道中年女声,无波无澜的两个字:“是我。” 俞扬皱了皱眉:“你是?” 那边一时沉默,片刻之后什么话都没说就掐断了电话。 他看着来电归属地“未知”若有所思了几秒,方才电话掐断之前模模糊糊听见一声“三夫人”。 她的社交圈子,他很清楚。 想必应该是拨错了号码的,俞扬没有放在心上,把她的手机也调成了静音,返回卧室。 却一时间毫无睡意了,于是坐起来靠在床头,追她的《斯文》。 已经有半个月没有看了,整整更新了六十多章,上一次的情节他还记忆犹新,并且脑子里,甚至闪过在县城宾馆的某些片段。 她哪里是需要司机,她自己就是个手段极高的司机…… 俞扬觉得,她可能把他们之间相处的某一层面,代入了小说。 因为接着上一章,男主樊星辰和女主宋梨,并没有做成。 一如,当晚的他和她。 评论区,早就一片哀嚎遍野。 有斥责她开“假车”的,有怀疑男主“不行”的,有“我就知道这车没那么容易”的,还有问她到底什么时候男女主在一起的。 她罕见的出现在了章评区。 (作者)小红帽:[我也很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在一起。] 俞扬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阅读完了这六十章,细细品味。 他一如既往给女主送礼物,每个礼物都送一遍,小到一元钱的玫瑰花,大到一万元的飞机。 把《斯文》成功送上榜首。 目测到年底都没可能有其它作品超过,他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她翻身过来,翻身的时候睁了睁眼,困顿到极深的双眼皮和睡眠不足红红的眼眶。 看见是他的时候,笑了笑,手脚并用地抱着他继续睡了。 俞扬沉默着低头看了会儿她的侧脸睡颜,把她某只手臂挪了挪。 梁有意皱眉嘟囔:“唔——你不要动我,就这样抱着才舒服。” 俞扬想了想,没再反抗。等她呼吸均匀好像重新入睡后,他才再一次试着把她的手臂挪开。 可谁知下一秒,就听见她忒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俞扬不自然地轻咳,并且耳朵稍微红红:“我起来活动活动,你这样抱着……我不舒服。” 然后,她也坐了起来。 俞扬没有立刻下床,想缓一缓再说的,偏首看她时,她的脑袋就靠了过来,靠在他的臂膀。 她问:“你说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总要给我个期限吧,感觉我像男的,你像女的。” 哪有正常男人这么坐怀不乱?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他低低哑哑的淡声答:“等《斯文》完结。” 这话一出,她的眼睛顿时亮了亮,想完结一本小说还不简单?直接宣布有第二部不就ok? 但也不能表现得太急不可耐。 梁有意默默算好时间,一时高兴就凑上去亲他的下巴。 “好无聊!我要去堆雪人!” …… 第320章 我要去堆雪人!(2) 外面的雪还在下,但已经不像早上那会儿大雪纷飞了。 小区内白皑皑一片,茫茫景色恰好,寒风徐徐而非凛冽刺骨。 她突然跳起来,一巴掌拍在头顶的树梢,小坏心得逞,看着白雪簌簌落满了他的肩头。 忍不住噗嗤一笑。 他却不管不顾,宠溺含笑地看她一眼,长臂一勾,就把她揽在了怀里,温声嗔喃:“真坏!” 她仰头看他数秒,看他嘴角弯起的弧度不减,感觉心里甜得很。 难怪读者们总要求发糖,原来甜甜的恋爱是这样美妙的。 堆雪人的时候,梁有意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对了,你生日在什么时候啊?是身份证上的?” 现在很多人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都有搞错,成晴就是其中一个。 俞扬淡笑着答:“不是。不过倒是巧,和你在同一天。” 梁有意惊讶了:“你说真的?正月十五啊你确定?” “嗯。” “没骗我?” “我骗你这个做什么。” 俞扬不由失笑,当初在检票时看到她身份证的时候,他自己也是惊讶了好一会儿呢。 本以为是阳历,但回来之后查过她的资料,才确定是阴历。 “啊啊啊啊!”她高兴地叫了一声就朝他扑了过去,却因为蹲太久导致脚麻,直接把人给扑倒了。 厚厚的雪地里。 他脸上有被溅了些许雪花。 墨黑的眼眨啊眨的。 绯色唇角漾有温柔笑意。 而且在此刻和她对视时,眼神凝望中还含着崇拜。 他崇拜她干嘛? 梁有意一时看愣。 “怎么了?”良久他问,虽然很喜欢她这样俯视自己,但到底周围的环境和地点都不对。 “俞扬。”她终于有了回应并且唤他的名字,胸腔里有个叫做心脏的东西,在剧烈跳不停。 俞扬:“嗯,你说。” 梁有意:“我们……我们以后有机会,有机会雪地里来一次?” 俞扬:“……” 她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梁有意在说完这话之后,就懊恼地闭了闭眼,脸上尴尬和害羞互相交织,她赶紧退开。 混账玩意! 梁有意你记住是女的!你怎么能连一点矜持和脸面都不要了! 现在好了吧,人家连一点反应也没,说不准现在就搁心里埋汰你呢你个沙雕嘴上缺把门的! 一开始就陷人家颜值上了! 此事作罢,并很快被她抛在了脑后,后来堆好了雪人,她开始跟雪人各种玩自拍。 俞扬就站在几米开外抽着香烟静静的看她对镜头做各种表情。 片刻后,她发了张朋友圈。 小红帽:“【是它好看呢,还是我好看呢?附图.jpg】” 梁有意发完,随手就返回微信界面,发现一条好友请求消息。 ——看我的小眼神:梁有意。 知道她的名字,那应该就是现实中认识自己的人了。 梁有意点了接受,看了一眼那边抽着烟低头看手机的男人,想着要不要跟他来张合影。 想着想着就点开了朋友圈,哇哇哇哇,偶尔更一次动态…… 这就炸了? 谭哥:[当然是小梁好看!你们快点回来吧!要过年啦!] 成晴:[一脸嫌弃.jpg怎么就你一个?你家帅气的俞男神呢?] 麻将:[梁姐漂亮!] xx同学:[多年不见,还是这么好看啊,谈对象了吗?] 责编草莓:[你们回来了?] …… 第321章 陌生人:看我的小眼神(1) 她觉着哪个有意思就回复哪个,还评了一条大家都可见的话:[你们有眼光!] 有认识她很多年的,曾经也是她好同学的纷纷回:[年纪越大脸皮越厚!这是定理。大笑.jpg] 梁有意被他们统一性的回复吐槽给逗笑到合不拢嘴,然后便点开了最新的几条点赞评论。 ‘大灰狼点赞了你的动态。’ 她微微一愣,眨了眨眼,朝他那边看过去,正巧见他望过来。 她又避开视线,连忙低下头继续看手机,唇角弯了弯。 他还知道点赞她的动态呢! 看我的小眼神:[我女朋友就是漂亮。星星眼.jpg] 梁有意挑挑眉,不报姓名,也不知道是哪个,她没准备回复,可谁知,那人又接着评论。 看我的小眼神:[亲亲我的小宝贝儿你看我一眼鸭!剪刀手.jpg] 看我的小眼神:[翻我呀!] 她随手回复个:[你哪路仙人呀?] 看我的小眼神:[你猜呀。] …… 几步开外的俞扬,就这么看着她一会儿思索,一会儿撇嘴,一会儿又笑到身体发颤。 寒风又起,半小时前刚刚停下来的雪花,也重新飘摇起来。 他眯了眯眼,向她走去,走到她身后,双臂轻轻拥住她,下巴懒懒地搁置在她肩上:“做什么呢?” 方才就已经觉得有些冷,然而没想到他会有这种暖男举动。 她甜腻腻地笑了笑,毫不避讳地把手机屏给他看:“不知道他是我哪个同学,就瞎扯扯。” 俞扬看了眼,随即眉峰一拢。 为什么他没有在那个所谓的朋友圈里看到这么多人评论? 什么“小宝贝”什么“亲亲抱抱举高高”什么“女朋友”??? 这个玩意儿又是谁? 她正准备把手机锁屏的时候就忽然听见男人疑问:“为什么成晴发的朋友圈都是和她男朋友林一天的合照,为什么你不发?” 梁有意:“……” 哦,那天在海鲜食府吃饭,他喝得醉醺醺的加了成和林的好友。 “因为你没跟我拍啊。” 她话音刚落,手机就被男人伸手夺了去,速度快的,仿佛就像在刻意等她这句话一样。 “嗯!现在拍。”他松开她。 梁有意懵了懵,刚刚转过身去就被他搂在怀里闻“咔擦”一声! 速度快得令人发指。 甚至于,她脸上的表情还处在一副茫茫然的状态。 梁有意:“哎?情侣照不是这么拍的呀,我来我来我来。” 俞扬看着照片,也有点儿不是太满意,感觉她并没有像成晴对林一天那样,笑时容颜灿烂。 于是把手机给她:“你来!” 接下来,就是两人的各种表情和showtime时间。 按道理说,像俞扬这种快三十的成熟男人应该不会喜欢自拍。 但是全程,她叫他贴脸,他就贴脸,叫他亲嘴就亲嘴,居然没有一丁点儿烦躁和不耐。 雪已经下得好大好大了。 他们开始往回走,她还是被他保护在温暖安全的臂弯里。 她说:“快过年了,不如我们买新衣服吧,情侣外套好么?” 他摁下电梯键:“好。” 电梯门关上,数字在一层一层的往上跳,他忽然低声说:“雪地肯定不行,你会冷的。” 她没反应过来:“啊?” 见他已经微微红了脸,她立马就想到了之前自己说的荒唐话。 “什、什么呀?我那就是随便说说又没让你把它当真!”她都快羞得捂住脸,连忙背过身去。 下一秒就被他揽回去:“除了雪地里,其他什么地方都可以。” …… 第322章 陌生人:看我的小眼神(2) 在外面玩雪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太明显的感觉,这会儿到了家后才发觉身上穿的衣服全都湿了。 “晚上想吃点什么?”他帮她拿来了换洗衣物,顺便问一句。 “唔,你下的面。”天天吃饭也腻得慌,而且外卖也难送。 她照着镜子把头发挽起,从镜中看他点头,听他笑说“好。” 然后,在他要出去的时候,她忽然就将他一把拉住了,并且还顺势把卫生间的门给关上。 俞扬看着眼前被关上的门,微微抿抿唇,嗓音一低:“这是?” “明知故问的家伙。”身后她的娇笑声传来:“快过年了什么都涨价,不如我们省点水电费?” “咳!有意……”他仍旧面对着门板,不敢回头看她:“我觉得我应该不缺这点钱,对么?” “可我在梦里,梦见你跟我埋怨金山银山都不够我挥霍的哦?” 话落,一件衣服丢在了脚边。 俞扬敛目一瞥,耳红红地蹲下去把衣服捡起,左右思量,却是拿在手中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有意,你也说了那是梦。我现实中不可能对你说这话。” “反正你都明码标价要等《斯文》完结,这样也没什么吧?” 轻言间,又是一件衣服丢来。 俞扬犹豫了几秒,依旧蹲下去捡起来,语气隐含严肃道:“贴身衣物不要乱丢,听话。” 她没吭声了,但是,身后有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俞扬缓缓攥紧手中衣物,紧闭上眼,告诉自己要做到充耳不闻。 殊不知,莲蓬头下的女人早就已经咬牙憋笑,快憋出了内伤。 这男人也太实在了吧?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必须要他留下来啊,也没有不让他出去,可是他为什么这样听话…… 而等俞扬反应过来这几个关键问题的时候,她都已经洗好、并穿好衣服越过他开门出去了。 片刻,俞扬舒口气,准备把她换下来的衣物先放一放,然后就看见了剩在衣物架上的某罩。 这个女人真是让人…… 两人简单解决晚饭,在他要去对门安排猫狗的时候,懒洋洋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女人就开口了。 “时间还早,把阳阳和美人儿它们带过来玩一会儿哈!” “……” 俞扬站在玄关默了片刻,返回卧室拿了一件秋季的薄款外套出来交给她:“衣服穿好。” 梁有意低头看一眼自己:“不是吧俞扬?就我们自己在家……” 俞扬:“除了我谁都不行!” 撂下这句话,他直接把衣服放在沙发上,头也不回地走了,俨然是一副不容反驳的模样。 门一关,梁有意再也没忍得住歪倒在沙发里笑到捧腹。 这男人,竟连猫狗都介意呀? “叮!” 看我的小眼神:【吃晚饭了?现在在做什么呢?】 梁有意瞧了一眼就把手机丢一边去继续看电视,不料接下来那人的消息就不依不挠的—— 看我的小眼神:【我猜你肯定看到了消息,为什么不回呢?】 看我的小眼神:【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我是个坏人。】 看我的小眼神:【当然,认识我的也都说我不像好人。】 看我的小眼神:【其实我只是想和你聊五毛钱的天而已。】 看我的小眼神:【(红包)】 看我的小眼神:【一般人点开是五毛,而长得漂亮的女孩子点开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 第323章 不删好友,留下来喂他吃狗粮(1) 虽然知道这是搭讪手段,不过她早已刀枪不入了,现下倒要点开看看是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 几乎立刻,那人的消息又来。 看我的小眼神:【是不是点了六毛钱,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梁有意翻个白眼:“无聊。” …… 晚上约莫八点多钟,俞扬晾好衣物出来,就见美人儿和阳阳趴在沙发边上眯着眼休息。 而窝在沙发里的女人,一脸笑嘻嘻地捣鼓着手机。 不是要跟猫狗玩一会儿么? 俞扬去了厨房,片刻后端着盘切好的橙子回到客厅,放下盘子的时候淡声提醒:“水果。” 她头也不抬:“嗯嗯嗯!” 俞扬微蹙了蹙眉,见她脸上洋溢的笑容,心口莫名一堵,拿了烟盒打火机:“我去抽一根?” 她舔了舔唇:“嗯嗯嗯!” 阳台边角,些许烟雾袅袅,他食不知味地吞云吐雾了会儿,在朦胧烟雾里看她趴在了沙发上。 两条小腿翘起来,晃啊晃的。 从之前到现在,在这个过程中她几乎都没有把手机放下过。 她在和谁聊天? 俞扬烦闷地碾灭烟蒂,合上半开的窗户,把落地窗帘拉上。 返回客厅后,就对着一猫一狗淡声命令:“去别的地方玩。” 猫狗皆不动。 双方无声对峙了会儿,俞扬脚步一转去了厨房,很快拿着一袋进口狗粮,朝阳阳那边炫了炫。 阳阳:“噢呜?” 等猫狗都进来之后,他便把厨房的推拉门从外面合上了。 客厅里的灯忽然暗了。 梁有意也终于舍得从手机屏幕中抬起头来,屋里一切如旧,电视还在不知疲倦地播放着广告。 “关灯干什么?”她听到身后有动静,准备回头的时候就有一堵温暖的怀抱覆了下来。 她无奈重新趴好。 听他声色淡淡:“省电费。” 是不是开灯都无所谓,梁有意也就随他去,顺手回复给“看我的小眼神”一条消息:【拜拜!】 俞扬睨了一眼手机屏,估摸着这两人聊天不少,便问:“知道他是谁了么?都说了些什么。” 梁有意将手机锁屏:“应该是认识我的人吧,资料上显示是云城本地人,但还不知是谁。” 回答间已经磨蹭着翻过身来。 沙发宽大,她往里缩了缩,让出半边位置给他。 可俞扬没躺,反而是把她拉了起来让她靠自己怀里:“不愿自报姓名的人有什么好聊的?” 他拿着调控器换了个台。 唔,是个电影,爱情片。 梁有意一听见这话,就感觉味道不对,又把手机拿过来,笑嘻嘻的说:“我这就把人给删了。” 不过俞扬阻止了她,昏暗里的嘴角微微一勾:“别急着删。” 她指尖一僵,下一秒就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他:“那你快点看,看完了我再拖进黑名单!但我要事先声明哦,我没有删记录。” 梁有意觉得,自己跟还不知道是谁的陌生男性文字聊天,的确有错在先,他要看没什么不对。 他沉默好一会儿,才偏头看她略带疑惑问:“为什么要看?” 梁有意皱眉:“你吃醋,但又不让我删掉他,难道不是想查我的聊天记录?如果不是那是什么?” 俞扬愣了几秒,募地低笑,而后臂弯一紧,二话不说就凑到她耳边莫名放低声音:“我的意思是留着他,喂喂狗粮不是很好?” …… 第324章 不删好友,留下来喂他吃狗粮(2) 她微微一愣,还没弄清楚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思维正处在一个茫茫然的状态时,就听见他声线低柔地说了两个字“你看”。 于是,梁有意便顺着他的示意往电视屏幕上看了一眼。 正见男主给女主系围巾…… 她心领神会,收回视线时,刚要发表意见,就被亲住了。 这一刻她恍然大悟,亏得她还以为他是想让自己也给他买一条围巾,竟不知他打得是这个主意。 暖洋洋的房间里,略微昏暗的环境,一男一女看着爱情文艺片。 实话说,她觉得很温馨。 电影看到一半的时候,厨房那边就传来阳阳挠地砖的声响。 她说“等等”又静听了会儿。 趿上拖鞋就要去看看:“把它放出来,不然橱柜门也要遭殃!” 可是他一把就将她拉回,早有所料的样子:“不管。我只知道它们不在,你就可以随意穿了。” 梁有意:“啊?”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男士薄款外套…… 这男人脑回路总是那么奇葩? 深夜几许。 俞扬安排好了猫狗,便回到了卧室,上床之前刷了个牙。 见她已经睡着,于是就把她的手机给拿了过来,并没有翻看她的聊天记录,而是点进朋友圈。 朋友圈里她的最新动态,还是她和雪人的比美照。 他只看一眼那成百过千的回复提示,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不过人多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俞扬看她一眼,又去手机相册里好一通翻找,最终…… 研究了好半天才编辑妥当。 发布完毕,他再次把手机静音,心情愉快地抱着她睡了。 —— 责编草莓:[配一脸!!!] 成晴:[这三更半夜的刚做完运动原本感觉饿,不过现在我又觉得不饿了,狗粮吃饱了。] 林一天@成晴:[他们那狗粮有啥好吃的啊?老婆吃面不?] 成晴@林一天:[……] 谭哥:[微笑.jpg一大早上就让单身狗看这个,我受不了!] 麻将:[我有预感,未来的狗粮会接踵而至的,好可怕。] 看我的小眼神:[狗男人!] 看我的小眼神:[这狗男人丑到天际了,赶快分手啊!] 看我的小眼神:[小意思,快把他踹了吧,我比他好!] xxx1:[这是你男朋友?] xxx2:[桑心,我女神居然有男盆友了!捂脸痛哭.jpg] xxx3:[晕!本来准备今天打电话给你约你出来聚一聚的~] xxx4:[弱弱的想问,什么时候分手?我要准备一下。] xxxn:[汪汪汪!!!] 以下省略三千多条回复…… 现在时间07:43分,距离梁有意翻看一大早上就炸了的朋友圈已经过去了最少十几分钟。 她默默地擦了把脑门上的汗,又翻到最上面的朋友圈动态。 ——发布于7个小时前。 这个男人趁她睡着后,都干了些什么神仙事情呀? 梁有意轻咬下唇,偏头往旁边还处于熟睡状态的他看了一眼。 想到昨晚,原来他说的把人给留来喂狗粮竟是这个意思! 她再去翻看他发的动态—— “【介绍一下我男朋友。】” 文字简单明了,还搭配了一套他们合照的九宫格。 梁有意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朋友圈控制九张照片的话,他绝对会把昨天那几十张照片全部发上去。 啧啧啧,可怕的男人…… 第325章 等她跟狗男人凉凉,他再趁虚而入! 冰天雪地,寒风凛冽,有烟头落在雪地中,发出滋的一声,灭了。 车窗合上,江年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右手,爆了一句粗口道:“在西北那么多年了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这南方真是要把人给冻死了。” 北方干冷,南方湿冷。 北方人初来南方的第一个冬自然受不住,就像南方人去北方难以接受变态的零下二、三十度一样。 一个是冰窖,一个是冰水窖。 阿远点头赞成,贴心地拧开保温杯盖后,递给他:“不过年哥你也太瘦了,都说胖子怕热瘦子怕冷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就这个天吧你真不该还穿着大衣。” 而且还是这么薄的大衣,压根就不保暖,就为了图好看。 车里有暖气,加上江年又喝了几口热茶,手也暖和了。 一边把杯盖拿过来拧,一边唉声叹气的道:“我看人家偶像剧里男主角这么穿很招人喜欢。搁在现实里粉丝见着,不是大呼老公我爱你就是哥哥你好帅!我想着她年纪不大,应该也好这口吧?” 最后的话,连他自己都怀疑。 阿远抿了抿唇,不说话了,隔着车窗望着外面。 不远处小区门口萧条冷清,唯有裹着军大衣的两个门卫偶尔换着出来溜达一下扫扫门前雪。 他们早上9点多来的,现下都已经快3点了,午饭还没吃。 阿远觉得很饿,便又摸了根火腿肠开始啃,充充饥。 江年捣鼓了一会儿手机,语气满是郁闷道:“你说她在家里做什么呢?怎么一天都不出来?” “应该在写小说吧?”阿远吃着东西含糊不清,说:“你不是有梁小姐微信么?问问呗!” 要是今天不出来,他们就回去明天再来守着算了。 但是江年说:“我问了,可她压根不鸟我。” 说着就生起气来,烦躁地挠了把头发,满嘴都是醋味:“要不是那狗男人忽悠我那么多钱,我肯定也在她对门买一套房!” 阿远很想提醒他,据网上查出来的资料显示,梁小姐的这个小区每层只有两家住户,就算现在有钱也买不到她对门的房。 说到底,早一步总比晚一步要占得便宜多得多。 就像年哥、遂愿人和梁小姐。 他们先认识了,先相处了,已经互相有感情了,这时候再来个第三者自然难以插入其中。 当然,这个道理江年也明白。 可男人到了三十这个黄金年龄就会想赶紧找个人来疼,而且一旦有了想法,那就是一根筋。 江年说:“我就是想看看她没别的,我自身情况我清楚,不适合谈情说爱儿女情长的。可我活到现在就看上这么个姑娘,就想等着她跟那个狗男人什么时候凉凉了,我再掐准时机趁虚而入!” 这段时间,阿远已经不下十几次听到“趁虚而入”这个词了。 江年正说到兴头上:“唉对了阿远你说说,要是我坐上霍海域主的位置,再把江家给拿下,那她有没有可能离开狗男人跟了我?” 阿远略一思忖:“梁小姐不是那种贪慕权势的人。” 这个问题,江年当然知道,可是他的意思是:“我是说,她应该喜欢那种手段高强的,等我拿下霍海和江家,有权有势了,不就正好证明我的厉害吗?” 说罢,江年眉一挑:“首先说明啊,我可没认为那个狗男人手段高强,你不要误会我!” …… 第326章 等她跟狗男人凉凉,他再趁虚而入! 阿远也是无语,彼此心里头都有数,不挑明也是顾忌面子问题。 但眼下按照他们的情况,的确是不该跟来云城的。 霍海一事,实则迫在眉睫。 可江年却说,“就算现在去也进不了霍海,而且霍海太冷,我还想在城市里头蹭暖气呢!” 吃不了苦不说,人脉不够金钱也不够,路子也没有那些人野。 霍海域主之位,难。 车里安静了好一会儿,阿远同时也在思考,忽然说:“年哥,如果我们再不加把劲儿的话,就算到时候拿下霍海和江家,梁小姐也肯定已经嫁人生子了。” 说不准,就是遂愿人呢。 江年眯眼哼笑:“那狗男人虽然无所不能,但没钱不接单。我能有什么办法?他唯一的弱点,也就只有她了吧,我们就赌赌。” 阿远募地一怔,好似想不到他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车窗又降下,寒风无孔不入。 江年说完这话也就撇开脸,瑟缩着肩膀点了烟,大口大口的抽。 阿远想,他心里也在挣扎吧。 “年哥。”阿远把烟灰缸拿出来搁置在中控台:“太冷了,你这样冻着要生病,还是关上吧!” “不用。”江年说,看着烟灰缸想到不久前:“车里空间小,她说不能用生化武器祸害别人。” 阿远这回直接闭嘴,决定再也不说话了。 既然想要江山,那就肯定要摒弃儿女情长,哪有一边想着利用人家梁小姐拉拢遂愿人,一边又在心里头觊觎人家女人的。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阿远无声叹息,视线一转就看向外面,正见小区门口走出两人。 “年哥,他们出来了!” …… 菜市场离小区不远,俞扬起先是准备一个人出来买菜的,但是她要跟着,理由是——她好久都没有去菜市场了,上一次去时,还是小时候她跟她爸爸一起去的。 俞扬拗不过她,只能亲手帮她捂严实了才带她出来。 今天虽没下大雪,但风很大。 梁有意看着脚下的雪,听着它们被他们两个踩得咯吱作响时,笑嘻嘻的说:“想打雪仗。” 俞扬偏头看她一眼,抬手将她羽绒服的帽子扯了扯,继续揽着她的肩膀,回道:“明天?” 梁有意:“好啊!不过要是谭哥他们也都在就好了。自古还是人多热闹嘛你说对不对?” 俞扬忽然眉一蹙,又走了两步才恢复淡然模样,低低回了一个“嗯”字。 下午三点多这个时间段,买菜的寥寥无几,但菜贩们都是从早上就已经上岗了的。 一旦有人路过就吆喝什么“天冷雪大的要回家啦,便宜卖啦”! 梁有意啧啧道:“一看就知道这个肯定菜不好。大冬天的蔬菜贵得不行,哪会舍得便宜卖?” 可是俞扬笑了笑,走了过去。 她在后面一脸的莫名其妙,觉得他方才的笑容有点深意。 梁有意暗自揣测,难道这就是内行对于外行的嘲笑? 毕竟,她的确是个外行嘛! 前面有水果店,俞扬让她进去挑挑水果,他在门口抽根烟。 进去之前梁有意试探问:“我买什么水果都可以的哦?” 俞扬还是笑笑:“慢慢挑。” 却在她转身进去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冷了下来。 他点了烟,脚步一转去了前方十几米外的巷子里,等了约莫有一分钟,才有细碎脚步传来。 巷口的阿远警惕走进,快到转角处就见从墙壁后飞出一个烟头。 阿远眉一皱,扭头就走,同时听身后一声男人嗤笑,未及反应时肩膀就被一只手扣住…… 第327章 俞先生,阿远求你。(1) 这只手的五指十分有力量,阿远也给这五指直接扣得闷吭一声单膝对着地面重重地跪了下去。 肩骨一响,阿远额上冷汗直冒,头也不回急声道:“遂愿人手下留情,是我是我是我!” 原以为求饶就会手下留情,谁料那肩骨上的力道根本不松分毫。 阿远哪里还不明白,恐怕这遂愿人早知道是他们在跟踪了,于是连忙步入正题:“我真有急事相求才来的,遂愿人听我一言!” 静默一会儿后,俞扬看着巷口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想到水果店里的她,便松开阿远。 倒也没急着出去,只是掏出手机点开某个画面,见那红点仍旧在某个范围内,才淡声一句:“有话快说,我只给你三分钟。” 阿远龇牙咧嘴地捂着肩膀,脸都疼白了,现在后知后觉怎么就没反抗呢:“是、是年哥……” “啧!”俞扬颇为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好似不喜听见这个名字,嗓音又淡了淡:“说重点。” 然而,他依旧看着手机屏幕。 阿远的眼珠子一动,往他手机屏幕上瞥了瞥,说:“眼下霍海的情况遂愿人可能有所不知,倘若年哥没有子嗣、钱权在身,绝对无法参加域主之位的争夺。” 俞扬淡淡的“哦”一声,语气带着几分疑问:“难道给他子嗣和钱权他就有能力争夺域主了?” 阿远眉目低垂,注意到了他话里的“能力”一词,两秒之后竟直接捂着肩膀面朝他单膝跪到地上。 俞扬眸光一闪,眯了眯眼。 …… 而水果店里,梁有意也已经发现站在门口的他不见了。 虽不知去了哪里,但那么大的一个人了总不会走丢就是,应该是去买别的什么卸架的蔬菜了。 “美女,这个行不行啊?”店老板捧了个大家伙出来。 金黄金黄的大刺,味儿特重。 她深深地嗅了嗅鼻子:“就这个就这个,帮我把它剥了哈!” “好嘞!”店老板上称,记下价格后见门口有客人走进:“欢迎光临小店,需要买点什么?” 水果店里都有炒板栗,梁有意正拣了一个,恰好就听见身后有道好听的男声说:“随便看看。” 男声熟悉,宛若声优。 她下意识回头看,消瘦清俊的男子容颜进入眼帘:“江年?!” 江年眨眼,眼眶里红红的好像要哭了,伸手过去:“好巧!” 巧? 梁有意不这么认为,想到不见踪影的俞扬,眉心一蹙,并没有伸手去握:“你一个人过来的?” 江年吸了吸鼻子,眼角竟有些许眼泪流下来,楚楚可怜的样子也是把梁有意看得一阵无语。 于是伸手握上,倒是没想到他的手竟然这么冰冷,简直像冰块。 握了一下连忙要收回,可江年却贪恋她手上暖洋洋的温度,流连忘返时见她要发飙了才松开。 “不、不是我一个!”江年笑得讪讪的,抄手入兜,说话时嘴巴不是太利索,感觉好像是冻得。 “你有病吧穿这么少?”她上下打量他两眼,心里却在想是不是阿远把俞扬引开了。 “少吗?可我不觉得冷啊!” 江年这话一落,就引来店老板古里古怪看神经病的目光—— 单薄的披风大衣,西装西裤里面估计啥保暖衣也没穿,最主要的是脚上,竟然还穿低帮皮鞋? 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一副瘦骨嶙峋活不到下个月的样子…… 第328章 俞先生,阿远求你。(2) 炒板栗的机器旁边暖和,梁有意好心让出位置,等江年站过去之后才问他:“干嘛来了?” 江年感激地咧嘴,尽管冻僵的脸显得那笑真的特别难看:“我就是有点想你了……” “江年。”她眼神淡漠的打断他说的话:“上次你对我的无礼我没有当场计较,是因为我不想让他误会,不是我对你有意思。” 江年眼神一黯:“我知道。” 语气很低,毕竟在外面,梁有意也没想给他难堪,便问他想吃点什么水果,她请客买单。 江年心口还堵得慌,连忙抓个板栗剥着掩饰,支吾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食。” 梁有意:“……” —— 巷子里安安静静的,唯有阿远低低的恳求声一遍一遍。 俞扬的一根烟已经抽完,轻笑一声阻止阿远的低声下气,他眸光淡淡一掠:“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面对霍海以及江家的事?” 阿远一愣,不明白怎么突然要把自己代入,但也老实答:“如果是我,我会重新开始。可我到底不是年哥,生母死亡成谜,找到真相这的确是孝子应该要做的。” 然而,找到生母死亡的真相可以有很多种办法,但江年所做的无疑是最麻烦的一种。 只因他的目的根本不在于此。 俞扬弯下腰,提起地上装满蔬菜的袋子,说:“一个男人有野心可以理解,不过也要衡量自己本身的能力。他既要江家,又要坐享霍海这块宝地。不按照我的办法请求帮助,如今还想争夺域主?” 当真可笑至极。 他要走,阿远咬了咬牙,情急之下伸手拽住他的裤腿。 俞扬被迫停住,语气淡淡却透露出几分危险:“真想残废么?” 阿远心下一慌,深知若真动起手来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也不敢质疑遂愿人的话。 反应过来连忙把手松开,另外屈着的一条腿同时跪了下去,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到万不得已…… “俞先生!” 阿远不禁想到年少时曾经因为想活命而向行人下跪乞讨的场景,可是今时到底不同往日。 他缓缓磕下头去,保持卑微的姿势一动不动,嗓音颤抖着:“俞先生,阿远……阿远求你。” 年哥于他有恩,他必须要报。 可是,俞扬的心多冷啊,如果谁来求求他都要答应的话,那还搞什么愿望单,收什么酬金。 更何况,俞扬清楚的,依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未来半年绝对要保持充足的睡眠和休息。 他可不想这么快就瞎了。 普通的单子他还要斟酌一二,枉论霍海那样环境恶劣的地方。 他不咸不淡地嗤笑一声,睨了眼阿远,头也没回的走了。 …… 水果店门口,她正探出脑袋左右张望,正巧就看见他过来,距离近了才发现他脸色微微不快。 “怎么了?是不是阿远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梁有意脸上也没什么笑容了,甚至气呼呼地回头狠狠地瞪了江年一眼。 江年咬牙切齿的:“……” 张嘴想说什么,但又闭了嘴。 然而,俞扬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江年那边。 只是看着她,单手抬起,帮她把羽绒服的帽子给戴上,声线淡得很:“买好了么?天要黑了。” “好了好了,就等着你呢!” 她也踮起脚,同样帮他把衣服后面的帽子戴上,提上打包好的两袋水果,但顺手被俞扬接过。 …… 第329章 女人的榴莲和男人的香烟(1) 两个人的互动和亲密劲,落在江年眼里,那是怎么看怎么刺眼。 她没有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有打声招呼,就跟那狗男人走了。 江年没开口挽留,也没敢挑衅那个狗男人,只眼眶红红的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碎成了渣渣。 自上次在县城发生那档子事情以后,他就没敢忘记阿远的话,暗地里怎么骂遂愿人都行,但在没有能力的时候千万不要得罪遂愿人。 江年冻得哆哆嗦嗦的,瑟缩着肩膀身子抖如糠筛! 随手捞一个苹果啃,愤愤地往地上啐一口苹果渣:“狗男人!” 水果店店主:“……” 过好一会儿,阿远才来了,见江年正在水果店门口买番薯,给手上戴了一次性手套,就开始吃。 问题是,他哆嗦的厉害。 阿远唤了声“年哥”就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外套脱下来:“梁小姐你也见了,穿上吧。” 真没必要再耍帅了…… 江年冻得眼泪汪汪,吃番薯的时候一直想流鼻涕,瞅阿远里面只有一件毛衣,白眼嫌弃:“你那衣服太丑影响我颜值。” 阿远无奈,也知道他是不想自己冻着,于是又穿回去。 他们本就饿,两人吃了好几个烤番薯才准备要走。 走的时候,江年让阿远去把水果给提上。阿远往袋子里看一眼满是疑惑:“这是什么水果?” 江年:“我也不知道,是她特地买给我吃的。说是什么……” “是榴莲!”店主嗑着瓜子好心提醒一句:“少吃点,上火!” “对对对!就是榴莲!”虽然江年也不知榴莲是个什么东西,就是感觉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阿远点点头,活动一下肩膀。 疼痛仍在,忍不住“嘶”了一声被江年听见了,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被那狗男人欺负了。 阿远笑说“不是”。 现在的处境艰难,虽说年哥想通过梁小姐逼迫遂愿人,但这个办法明显是不可取的。 万一遂愿人真恼了,到时候他们该操心的就不是怎么坐上霍海域主之位和怎么拿下江家了。 而是要担心遂愿人的报复…… —— 饭后洗完碗,俞扬走出厨房就皱起眉,轻嗅间朝客厅去,往阳台那儿看,确定没有阳阳和美人儿的便便之类,才扭过头来问窝在沙发里的女人:“有意,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特别奇怪的臭味?” 电视里正播放云城气象新闻。 梁有意看得入神,也没注意他问的是什么,随口答:“嗯。” 茶几上,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梁有意瞥了眼,见是陌生号码就没管,继续剥着瓜子壳。 瓜子,是水果店的店主送的。 “不接么?”俞扬已经坐到她旁边,一手揽住她一手拿起电话。 “最近没买东西,而且往我这里送快递的都有备注。”梁有意抽纸巾擦手,说:“越到过年骚扰电话越多,不是哄你买保险就是忽悠你这个打折那个降价的。” “你倒是懂得多。”俞扬轻轻的笑,看手机屏,觉得这陌生号码有点眼熟,未知归属地。 于是他划下接听,将手机贴放在耳边,然而这次,那边没有主动出声,他也没有要出声的意思。 就这样互相沉默几秒后,那边再次主动把电话给挂了。 俞扬眯了眯眼,把号码复制下来用微信发给了麻将。 并附上一个字:【查。】 …… 第330章 女人的榴莲和男人的香烟(2) 气象新闻结束,她也终于从电视上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偏头去看俞扬,正见他翻阅朋友圈。 “瞧什么呢?”梁有意笑嘻嘻的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立刻引来俞扬蹙眉。 他将揽在她身上的手缓而慢的挪开了,审视的眸光看过来,把她看得一阵心虚:“怎么了?” 俞扬淡问:“你吃了什么?” 然后,她的眼睛就开始眨啊眨的表现的十分莫名其妙,语气还带着几分委屈地说:“你不是都说了水果随便我买的嘛?那我现在吃了水果你反倒嫌弃我啊?” 俞扬暂时没说话,往她腿边的垃圾桶瞥一眼,除了瓜子壳,还有盛水果的一次性塑料餐盘。 他轻咳一声,说“乖”并又重新揽住她,解释自己并没有嫌弃。 梁有意不信:“那你亲我!” 俞扬讪讪的笑:“这个……” 眼见着她嘟起嘴,他又连连轻咳好几声,松开她,并拿了茶几隔层上面的香烟和打火机。 “我去抽一根,回来再亲。” “……”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梁有意随即撇嘴,都说男人不喜欢榴莲的味道原来是真的啊? 嘁,拉倒吧,不亲就不亲! 可到了洗漱完上床睡觉时,他竟然连个晚安吻都没有给她,背过身就自己睡自己的了。 梁有意觉得很生气。 她刷了两遍牙呢!绿茶和薄荷挨个刷的,嘴巴里早就没味了! 这男人真讨厌,就不能和普通男人来点差别吗? 她开始踢被子…… 俞扬察觉到了,片刻之后翻身面对着她:“来,我抱着你睡。” 梁有意还在生气:“不用。” 俞扬低笑着叹息一声,主动靠过去拥住她:“我刚才洗了澡身上湿气重,不暖和,不能凉着你。现在怎么样,暖和了吗?” 他的怀抱,是真暖和。 她嗯嗯唧唧的,脸上全是藏不住的笑意,凑上去亲他下巴。 还吹两口气:“那你闻闻,我现在是不是香喷喷的了?” “需要闻么?”他两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 …… 隔天午后,梁有意打开冰箱就发现里面不见了剩下的榴莲。 俞扬正在洗水槽那儿洗碗,感觉身后如芒在背,听到冰箱门被关上的声响,正要开口说话时,就有一双手臂从后拥了过来。 “扬扬~”她忽而娇声唤,侧脸贴上男人宽阔的脊背。 “好好讲话。”这声唤直接把他弄得面红耳赤,想到自己早上所为及时主动坦白:“冰箱里全是那味儿,我拿给阳阳吃了。” 然后,那女人就说:“啊,你自己吃啦?你不是不喜欢嘛!” 她话里藏笑,明显是故意的。 阳阳扬扬,她心里清楚得很。 收拾好厨房后,俞扬就被她硬拉着来到对门802。 果然如她所说,榴莲好好的摆放在地上,阳阳和美人儿都没动。 啧啧,连猫狗都嫌弃的味道。 她把榴莲盘子端起:“我觉得没脏,还可以抢救一下。” 俞扬微微蹙起眉:“虽然它们没有吃,但保不准对着放屁了?” 梁有意:“……” 这男人的舌头真是抹了毒啊! “行,我以后不吃了!”她直接连盘子丢进垃圾桶,漂亮的眸子望过来,嘴角勾笑:“都说女人的榴莲男人的香烟,为了你,我把最爱的榴莲放弃了,那你呢?” “我?”他略带疑惑,眉峰拢得更深,手抄在裤兜里,而裤兜里的烟盒都要被捏扁了…… 第331章 突如其来的绑架?(1) 今天的太阳好大好大,白皑皑的云城开始迅速化雪。距离俞扬戒烟的日子,也已经过去两天。 期间,他有过询问,有过试着和她调解,但都被驳回了。 男人戒烟,真的很难。 有时候甚至想不顾一切把香烟点燃,因为她只允许他用嘴含着。 这是一种折磨…… 两人逛了一整天的商场,买了好多好多的东西,其实最关键的还是他们现在身上穿着的情侣服。 俞扬见她高兴,回到小区的停车库之后就掐着时机问:“有意,我可以抽一根么?” 他今天真的很乖。 她大发慈悲摆手让他抽,自己则提着几个商品袋子往家里送,因为车里还有好多东西。 俞扬看着她进入了电梯,冷风把烟雾吹得飘渺了一些。 他的手机响了,是麻将发来的短信提示音,暗语过后,麻将直接把查到的资料发了过来。 麻将:【夏雨冰,女,47岁,林州首富白家,三房现女主人。】 麻将:【什么时候回?详细资料我已经打印出来了。】 过了会儿,俞扬丢掉烟头,拇指动动回复两个字:【后日。】 林州首富白家的人,怎么会接连两次打她的电话? 若说拨错,未免牵强。 抵达家门口,他敲门之后良久没有反应,便自己掏钥匙开门。 然而屋里光线昏暗,没有她回来过的痕迹。 俞扬几不可见地蹙眉,把提上来的东西拿进屋里,又去摁对面她家的门铃,同样无人回应。 明显有什么不对劲…… 他没有拿钥匙开802的门,而是直接用手机搜寻她的坐标。 红点还在楼栋内,不是静止的状态而是在快速的移动,两个圈来回后,坐标依旧不变。 俞扬眯起眼,跑向安全通道。 7层楼梯转角,有掉落在地的些许衣物和被扯烂的几个商品袋。 5楼转角的白净墙壁上,有女士鞋印,应该是她的鞋印。 然而俞扬刚下到2楼,就已隐约听见凌乱的数道脚步声。 …… 外面的雪化出好多的水,气温过低的傍晚,路面已经开始结出了零零碎碎的冰渣。 她快要失去意识前,恍惚中看见熟悉的人影穿着与自己同款的外套,倒立着冲出电子门。 哦,不对,不是他在倒立,而是她被人扛在了肩上。 混账玩意儿! 她方才开801门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有人突然从802冒出来。 吓得她三魂不见两魂半,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这几个黑衣服的混账东西给掳了。 一人用手帕捂她的嘴,然后她就发觉自己出不了声了。 一人又来往她嘴里塞药,她假意咽下,实则藏在口中,下楼的时候听到电梯那儿有人讲话。 便一鼓作气开始挣扎,十几秒后发现嘴里的药已经化开了。 想吐掉,却为时已晚。 她脑子昏昏的,明白过来那应该是迷药,然而此刻,眼前是他和那几人模模糊糊交手的画面。 她看不清楚,但扛着她的这人看得清楚,大概明白过来俞扬是个硬茬,急忙撇下同伴就先走。 熟悉的人影渐远,梁有意无声动了动唇唤他的名字,她感觉自己快要脑充血,还特么想吐。 然后,就真的吐了…… “呕——” “停下!别扛着她了!”另外跟上来的一个黑衣人急急说道,并帮她小心翼翼换成了横抱在怀里的姿势。 可能因为吐过,她现在意识迅速地开始清醒,十二爷说过,樱果好处多多,体质也会变好。 “等等!” “不能等,先不管他们,必须把她带回去!” …… 第332章 突如其来的绑架?(2) 后车门刚打开,她骤然出脚抵住车门框,五指一握,对准抱着她的黑衣人脸上挥去一拳。 顺势落地,她摔得痛哼。 …… 傍晚的小区内,挨家挨户的不是在做饭就是在看电视,都没注意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俞扬赶到时,正有一位女业主慌乱跑出,喊着“里面在打架!” 话落,立刻就有轮胎极速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响起。 少顷,汽车灯光照射过来,俞扬眉目一凛停下脚步,面对着直直撞过来的车正要有所动作。 眼角余光却忽见不远处晃出熟悉的一抹倩影。 他眉目跟着一松,千钧一发时侧身险险躲避,车子跑了…… —— 深夜,约莫十二点整,麻将奉命将十二爷紧赶着带了过来。 此前那位目击打架的女业主帮忙报了警,警察来过,但是一无所获,小区摄像头全部罢工。 俞扬所见车牌号也是套牌。 这件绑架案,莫名其妙,警方已经立案会继续追查。 而眼下让俞扬最担忧的,是她的嗓子无法出声。他带着她去了最近的医院,但查无原因。 她的血液及各项指标一切正常,并没查出来有任何药物残留。 道是十分奇怪…… 十二爷听完俞扬陈述后,看着梁有意若有所思片刻,说:“我暂时也不太清楚,先等我两天。” 站在一旁的麻将,满脸担忧着安抚道:“梁姐别怕,十二爷对这些奇奇怪怪的药最有研究!” 十二爷立马翻个白眼:“就你这臭小子马屁多!竟连换鞋的时间都不给我,小兔崽子!” 麻将看他脚上拖鞋:“我这不是担心梁姐和俞哥嘛。” 说到这里,十二爷瞅了眼俞扬黯然的脸色,思量道:“这两天收拾收拾,你们尽快回十二坡。” 然后看向她,语气放缓:“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会有办法。” 梁有意点头表示:明白! …… 麻将和十二爷走后,他们两个也没有交流,照常洗洗上床睡。 可是谁都没有睡着,梁有意本以为要一直沉默到天亮了,谁知他却缓缓地将她抱得越来越紧。 “俞扬?”她唤而无声。 可他好像知道似的,语气低低的莫名有一点沙哑:“是我错。” 我不该贪图抽那根烟,不该让你一个人提东西回家,不该…… 又是长达十几分钟的沉默。 直到她在他掌心里写字,一笔一划的特别笃定:“其实我觉得可以等等,或许它自己会好。” 他吻在她的额角,实在心疼这样的她,止不住的默默自责。 她当然察觉得到他情绪上的刻意压抑,想再写点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嘴巴说来得快。 可是她说不了啊,便在他怀里翻个身,面对着他,黑暗里定定地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眸光浮动,唤她“有意”。 她眨着漂亮的眼,淡然的对着他笑,凑上去亲他,一遍一遍。 什么都不要说,我不怪你。 你也不要自责,我会难受。 所有他要说的,她要说的话,全部都在这个长而绵的吻里…… 最后,他忽然问她:“认不认识夏雨冰这个女人?” 她还微微喘息,在他胸膛一笔一划的写:“夏雨荷的姐妹?” 他顿时剑跋扈张起来,捉住她的手指严肃问:“和你有过节?” 她怔愣几秒后,在他怀里笑到浑身发颤,这男人太可爱了…… 第333章 他想要名分,她却犹豫了。(1) 结果第二天,她实在顶不住他要命令麻将去查“夏雨荷”这个人资料的逗比行为,笑道捧腹连忙阻止他,并拉着他看了一整个上午的《还珠》。 虽然知道夏雨荷是谁了,但是夏雨冰这个女人也有嫌疑。 俞扬去做饭的时候,梁有意就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思考问题,目前来看,线索就有两点。 第一,昨晚那群人是受别人所托要把她带到某个地方去。 第二,他们的行为举止间好似刻意尊重她,避免让她难受。 停车场交手时,两人根本就没还手,而且其中一人特郁闷的吐槽一句,“她怎么会打架!” 这就说明他们背后的人,所认识的她是不会拳脚功夫的。 而他们的口音,恕她难辨。 想到这里,就闻到厨房那边有隐隐的菜香味飘来。 她暂且抛开思绪,心情不错地进了厨房,非要拿锅铲,要学着炒菜,把他的手臂摇来晃去。 他就从后拥住她,手把手教她如何掂锅,教她怎么用锅铲。 她想,这样的生活真好。 —— 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二人于第二日的下午返回十二坡。 恰好赶着晚上吃饭。 她就顾着自己吃菜,偶尔往俞扬的碗里夹。 谭哥对她好一通关心,麻将也告诉她,十二爷已在寻找办法。 提起山下独居的十二爷,梁有意就一边用手比划着写字,一边还加上唇语,问他们:“为什么不把十二爷请过来吃饭?” 谭哥委屈地先开口:“十二爷不喜欢吃我做的食物。” 麻将支吾着紧随其后:“十二爷嫌过来麻烦,但每年大年夜十二爷会过来吃年夜饭的。” 傻乎乎的乔英莲连忙点头! 而腿伤已然好得差不多的杨妙可哼一声道:“自己都哑巴了,还是别瞎操心别人吧!” 话音刚落,就有突兀的“噔”一声,是俞扬把饭碗搁置在桌面上造成的声响。 杨妙可顿时低下头去,再不敢说话,安静如鸡地扒着饭碗。 就在他们几人以为俞扬忍不住要发火时,却只听见他声色淡淡难掩温柔道:“喝点鸡汤?” …… 晚上休息,她就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直等他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她立马表示:“以后不要拿威严吓小孩子。这样小孩子以后只会越来越讨厌我。” 除了她,他都不在意。 什么都由着她,现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当成晴的电话打来时,他就按照她的示意一问一答:“她在洗澡。嗯,她说不洗澡很难受……” 可是说着说着,她就渐渐火冒三丈,而他的脸也开始红了。 电话那头的成晴好像喝多了酒,依旧在喋喋不休:“你俩现在无名无分的,平常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你不要粗心大意把我们家有意的肚子给搞大咯。虽然吧你年纪不小了,但是她还年轻啊,孩子嘛可以等两年再要,我们家有意啊,平常可在乎她的身材了,她还想……” “够了够了我的祖宗!”林一天大概也受不了她的絮叨,连忙跟俞扬这边打声招呼就挂了。 房间里,两人大眼瞪小眼。 梁有意示意:“你做什么这样委屈巴巴的看着我啊?” 俞扬答:“我没有名分。” 她无声冷笑:“你要想在我这里要个名分,就不要藏着掖着,把需要我帮你的忙告诉我!” …… 第334章 他想要名分,她却犹豫了。(2) 他微微笑起来,眼里愈发地神采炽热:“足够爱我就是帮我最好的忙。未来你都要留在我身边,不离开我。好不好?” 她当即愕然,恍惚一怔。 被他眼里的占有欲惊到。 慌乱垂眸,下一秒,逃避似地钻进卫生间里刷牙。 对于这种不确定的誓言,她做不到立马给出绝对的答案。 毕竟,他一直不肯说秘密。 她脑子迷得很。 夜里睡觉的时候被他抱着,听身后他轻浅均匀的呼吸,感受着他胸膛的规律起伏。 她又禁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从樱果到他的病。 从彼此坦白到交往。 从床上屡屡数次的无疾而终到他似誓言又似哀求的话。 好像自始至终,他都在围绕一个目标:必须要她足够爱他。 他曾说只有这样才可以救他,难道他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病? 破天荒的,在这个晚上,她竟然重温了那晚吃下樱果后做的梦。 梦里,是姚樱和遂愿。 …… 过了几天,这一日早上起床的时候,他衣服穿一半,忽然就说“有点没睡好”想再睡一会儿。 她没多想,就让他继续睡。 下楼看见杨妙可正扶着楼梯扶手上上下下地做腿部复健。 经过杨妙可的时候,听她很小的声音问:“俞哥没起么?” 梁有意看她一眼,面无表情。 这一看可把杨妙可气坏,随即口无遮拦:“你以为俞哥真喜欢你呀?真喜欢你就不会把你安排在鬼屋睡觉了!你自己说,晚上你是不是经常做梦,有鬼的那种……” “妙可!”麻将刚好从他自己的房间开门出来,厉声一喝。 似乎是在阻止继续说下去。 梁有意刚才心头划过的某些点滴疑惑瞬间被放大了。 但她表面没反应,面色冷淡地看了一眼麻将之后,镇定下楼。 原来,在他隔壁的,那个属于她的房间是鬼屋? 呵,又如何呢。反正自从来到这里后,她都没在那个房间睡过。 …… 前段时间刚回来时,他们就带乔英莲去医院看过病情。 只说脑子里的某根神经有一点肿大,却不是脑梗或其他。虽不影响身体健康,但却影响智力。 没有办法治疗。 “唯有寄一线希望于老天,搞不好再来一劈,就劈好了呢?” 当时她听到大夫说这话差点就炸了毛,她都想不起来她是怎么忍住才没有冲上去揍那大夫的…… “梁梁,吃肉肉。”乔英莲把整盘的牛肉片全夹了给她。 这一刻,她很想说什么,但是开不了口,只能笑笑。 “哎哟你这个没良心的,敢情就小梁对你好是吧,我呢?”谭哥竟会忍不住吃起味儿来。 然后,乔英莲纠结地想着,就把自己吃了一半的粥碗推到了谭哥的面前,并说:“素,减肥!” 谭哥一噎,直接哔了狗。 就在这时,麻将接了个电话。 原来是梁有意的快递到了,因为山腰处有竖着“私人区域,禁止上山”的告示牌,所以每次的快递都是他们自己下山去拿。 她也吃得差不多了,就想着可以自己去拿快递,顺便消化食物。 同时示意他们:“不用上去打扰你们家俞哥,他在睡觉,已经明确说过不吃早饭。” 梁有意临走时去宠物乐园那边看了眼阳阳和美人儿。 趁没人注意,装走汽车钥匙。 …… 第335章 迎接新的一年(1) 暖阳高照,她坐在驾驶位,无所事事地拆开快递,丝绒锦盒内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款男士手表。 嗯,是她买给他的新年礼物。 看了一会儿之后,她就把锦盒合上,油门一踩,直奔山脚。 涔涔溪流,有光芒反射着照到她的眼睛,她下意识眯了眯。 片刻,车子停在飘摇门口,她下车时立马感到冷风拂来。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溪边真冷。 廊檐下的风铃随风晃荡着,铃声清脆,实乃愉悦入耳。 梁有意推开门,缓步走进店内,店内无人,她往里走,来到屋后小院子,正见十二爷耍着太极。 她一瞬间来了兴趣,就想上去跟他推两招,刚走了没几步,十二爷就停下,并转过身来。 梁有意无声笑,挥手打招呼。 可十二爷皱眉:“是谁?” 她的笑容就这么僵在那儿了。 三米不到的距离,她却清晰地注意到,十二爷眼里的墨黑瞳仁竟是生涩而呆滞的,毫无光彩。 “哦,客人别怕。”十二爷忽而语气不明地笑:“我虽眼不能视物,但耳朵甚为灵敏。客人不要以为轻手轻脚莫不吭声我就发现不了你,想偷东西,门都没有!” “……” 梁有意抿紧了唇,抬手在他眼前来回晃了晃,还是毫无反应。 她轻轻向左走了两步,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往右边丢,十二爷闻声将头偏向右边:“说话!” 她咬咬牙,又捡起一颗石子往十二爷身后丢去,他闻声,果然猛地转身向后:“小兔崽子!别让老子知道你是谁,有种放个屁!” 院中地形十二爷很清楚,这会儿已经摸到了扫把…… 而梁有意眼眶已经红了,她攥紧身侧拳头,看着十二爷左挥一下右挥一下,最后她竟觉喉间一哽。 扭头小跑着出了飘摇。 不是装的,十二爷真的瞎了。 可是为什么?总感觉不对劲,明明前两天晚上还好好的。 梁有意抵达基地门口,正好遇麻将开车出来寻她,说她再不回来的话就要去惊动俞哥了。 她笑笑,懒得示意了。 现在的脑子又开始乱。 她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好像被她给忽略过去了。 夜里休息的时候,她在他怀里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想到他今日表现出的疲惫,便准备下床起来活动活动,可刚起了半个身,就被他重新勾回了怀里。 “睡不着么?”他像平常一样贪恋地拥抱住她,掌中柔软。 “想倒杯水喝。”话出口,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没有声音。 “是想喝水么?”他好像一直都很懂她,等她点点头之后,他才挪开手,起床出去倒热水。 卧室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梁有意静默几秒,整理好身上衣物也下了床,去了个卫生间出来之后他就端着水杯回了。 俞扬眉心一皱:“屋里不是太暖和,怎么不穿外套?” 她摇摇头表示不冷,接过杯子喝了半杯水。本想活动一下,但还是被他拉着钻进被窝。 方才已经有些微凉的肌肤很快就暖和起来,俞扬问:“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 梁有意兴致缺缺,对一个喜欢讲话的人来说不能说话是真难受! 她想到十二爷,便拨开他的睡袍衣襟,要写字。 可被俞扬捉住手,放在掌心里握着,低低轻笑间,他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一切尽在不言中,既然睡不着,那我们干点别的?” 她无语,好吧好吧,谁让她现在说不了话呢?在 第336章 迎接新的一年(2) 眨眼就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 清早刚起,她就示意:“我们等等吃完早饭去接十二爷吧!” 当时俞扬正在整理被子,稍稍顿一下之后,说:“十二爷白天不喜出门,等日落后我们去接。” 她点头笑眯眯的,不反对。 但心里想的却是,第一次路过飘摇,他说不是时候。 第二次路过飘摇,她在车内朝十二爷挥手,现在回想起来,十二爷当初根本就没有反应。 准确点来说,十二爷没看见。 具体表现在他们正式拜访飘摇的那一晚,十二爷看见她,明明是一副初次见面的神态。 综合这几次见面下来,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会否,十二爷只有在入了夜之后视力才是正常的,而在白日里或许根本就看不见东西? 不然如何解释,俞扬刻意避开她在白天与十二爷见面呢。 而且,为什么要避开? 当然以上的也只不过是她单方面的揣测而已,还要再观察。 她总觉得,这应该和俞扬不肯对她说的秘密有关。甚至于,和他原本想让她帮的忙有关。 …… 果然,十二爷来的时候精神抖数视力方面一点问题也没有,几人还在客厅里头耍扑克牌。 梁有意坐在十二爷的对面,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十二爷那墨黑得神采奕奕的一双眼睛。 她在心底无声的笑,打出了最后一张牌就示意:“你们继续。” 然后,她去厨房晃了一圈,刚巧撞见谭哥捏着纸巾小心翼翼地给乔英莲擦嘴,她连忙退两步,趁着两人没发现她,退到门外。 “又不是不让你吃,你瞅瞅这嘴巴烫的,疼不疼?”谭哥说。 “疼!” “那下次还偷吃了不?” “偷!” “哎呀你这个小东西,现在胆子肥了嘴巴还挺能耐嘿?” “嘴、能、耐、亲!” “去去去,小傻子别胡说!我看你是成心歪曲我的意思!” “你、娶、我?” “谁、谁娶你!我说的是你歪曲我的意思,不是娶!” “我、娶你?” …… 梁有意嘴角一咧,听着谭哥在里面炸了毛的语气就想笑,索性也快吃饭了,她便一路小跑上楼。 日落时去接十二爷的时候,他那会儿困得没能起床,是她和麻将一起去的,她还拿了好多零食。 跟十二爷结账的时候,十二爷摆摆手罕见的豪迈,“算了算了小孩子吃的玩意儿,送你了!” 房间里,他还在睡。 梁有意眼珠子一转,悄悄含了颗乌梅,就凑上去亲他。 方才她刚进来的时候,俞扬就已经惊醒了,这会儿尝到她嘴里乌梅的香甜之味,直接微拧眉头。 可美人在怀,眉头很快舒展。 他眼里有嫣红血丝,不知是因为没睡好,还是因两日后的月底。 “还要吃么?”他问的时候嗓音略微沙哑,并且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手就按住了她的后脑勺。 他又把乌梅还给她了。 梁有意居高临下的,一脸的故作生气,还凶巴巴的瞪着他。倒是把俞扬看得一阵心虚不已,于是伸手出来:“是我的错,吐了。” 他方才还给她的,是核。 核,落在他的掌心,他丢掉之后就让她下来,自己要起床。 可她不让,一副想笑又憋住的模样,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丝绒盒子,交给他。 …… 第337章 致使你失声的,是一种气味蛊。(1) 她一直以为他的手表是普通的手表,也一直以为他只是在金钱方面不喜张扬所以才低调内敛。 倒是没想过,表内竟有乾坤。 不过她很傲娇,霸道地把那块手表塞进床头柜,示意:“必须要戴我送给你的这一块!” 这是俞扬这么多年来,收到的第一份新年礼物。 他说:“谢谢。” 把表戴在了手腕上。 问她“好不好看”她说“好看”后,他又连忙改口,罕见的厚脸皮打趣“是老公戴着好不好看?” 梁有意脸一红,羞恼间一巴掌就要拍过去,但被他捉住手掌。 他握着她的手贴上心脏跳动的那个位置,言语一丝恳求:“有意,要不我们去把证给领了吧?” 她的手掌,感受到了他心脏的剧烈跳动,他在紧张。 这就是他的求婚吗? 或者说,这是他对她,另类的捆绑方式,他在计划什么? 这不是梁有意想要的爱情。 她没有直接拒绝,但也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复,她想再等等,等待着他的秘密,等一个真相。 真的真的…… 真的有好多年了,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满心都是家的温暖。 团圆的才是年夜饭,以往自己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呢? 她不要去想以前了,只想和眼前这些可爱放纵,崇尚自由善良的小伙伴们一醉方休。 她举着杯子靠过去,也说不出话来,就陪着他们傻乐,某一瞬间感觉自己跟乔英莲差不多了。 他妈的,倘若以后有朝一日让她知道是谁要绑架她,她绝对也要让那人尝尝失去声音的滋味。 混账玩意儿! 饭后,俞扬很识趣地开始给大家发工资,发红包,大家都围在饭桌旁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 杨妙可也喝了酒,脸颊红红的眼眶里也有泪水:“我这腿再有半个月就差不多完全好,今年这些酬金我拿着受之有愧,我……” 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哽咽。 十二爷本不是太喜欢杨妙可这孩子,但身为长辈总要宽容,于是缓和气氛:“这是压岁钱。” 说罢,还把自己的大红包在掌心里掂量掂量,炫耀:“瞧,老人家年纪大也没什么不好的嘛,红包都比你们的有份量,哈哈哈哈。”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默不作声的梁有意。 梁有意眨了眨眼,反应过来的时候立马垂眸扫了眼自己面前放着的看起来特别瘪的红包。 啥意思? 俞扬喝了一口茶,眯着眼笑了笑,替她淡问一句:“怎么了?” “俞哥,你这就不好吧,连我这个包都比小梁的厚。”谭哥觉得自己有点开始同情小梁了。 俞扬抠门啊,大家都知道。 可是对谁抠都行,那不能对着自己的女人抠门吧? “俞哥,梁姐虽说是今年才入伙的,但她参与的三个单子都是她的功劳最大,你这也……”后面的“太抠门”三个字,麻将没敢说。 一旁的乔英莲一脸纠结。 竟然直接把自己的红包塞给梁有意:“我的多、多,我把我的、给梁梁!” 梁有意心想这算怎么回事儿? 一时之间,就连十二爷和杨妙可都忍不住怀疑俞扬。 给一个刚进来的小傻子都有厚厚一叠的压岁钱,那梁有意的这个红包里到底是塞钱了还是没塞? 俞扬一脸委屈:“有意,你要帮我洗涮冤屈啊。” 她讪讪的笑。 之前接红包的时候,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因为里面应该是一张银行卡。 …… 第338章 致使你失声的,是一种气味蛊。(2) 夜深了,谭哥他们几个在客厅里看春晚等跨年,十二爷的心情也不错,但是他不会留在这里。 他要下山,回飘摇去了。 梁有意想挽留,不能说话,只能靠跟俞扬的眼神互动,由他来快速翻译:“她让您留宿在这。” 十二爷欣慰地笑笑,黑眼珠子亮得很,看着她说:“我老了,喜欢一个人独居,喜欢小房子。” 然后,十二爷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我年轻时走南闯北寻找樱果,曾经在林州逗留过一段时间。如果我所料不错,致使你失声的东西,应该是一种气味蛊。” 气味还有蛊? 她觉得自己对待这些稀奇古怪的认知尽毁,并把十二爷手里寸许长的瓶子接过来:??? 怎么解? 十二爷意味深长的眼神飘向了俞扬:“我等等跟他说。” …… 两人走后,梁有意也来到客厅里坐下来,听他们闲聊时,提及来年的愿望单工作流程。 麻将:“俞哥说了,除却虚拟类的单子,外出类一概不接。” 杨妙可不明白:“为什么?” 她都在基地宅好几个月了,再不出去活动活动迟早要发霉。 “俞哥说什么就是什么。”谭哥微皱了皱眉,总感觉这杨妙可又想出去整幺蛾子的模样。 “我们听俞哥的就好。”麻将合上笔记本,默默算着,如果是虚拟类单子的话,自己该多忙。 连着被两人给堵了,杨妙可心里又不好受了,蹭到梁有意旁边的位置坐下来,小声:“喂!” 梁有意睨她一眼,往乔英莲那边坐了坐,没反应。 杨妙可撇嘴,但没死心,脸皮厚点儿就把她拉回来,倒是把梁有意给逗笑了,摊摊手:干嘛? 这小辣椒明显的不怀好意。 杨妙可说:“在基地里窝大半年那还不把人给憋死啊?你说这俞哥怎么回事儿,有钱不赚!” 梁有意摇摇头表示没有办法。 俞扬他是有钱啊,所以赚不赚都无所谓。而且又不是不让你出去,真不知哪里憋人了。 见她也和麻将他们一样想法,杨妙可也总算彻底认清自己和她的立场不同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当下翻个白眼,嘀咕一句“拉倒”就要回到原来的位置,但被梁有意扯住了袖子:“干嘛?” 她动动嘴唇:“想要我去问问你们俞哥接外派任务么?” 杨妙可眼中狐疑,没说话。 下一秒她嘴唇又动了动,特别焉坏儿的表情:“叫我声姐。” 杨妙可愣了有足足两秒才反应过来,毫不客气地甩开她的手,冷笑着一字一顿:“你、做、梦!” …… 等房间里暖和了,梁有意就脱掉衣服去浴室洗漱,出来之后发现手机铃声在响。 来电备注:江年。 是那天在水果店里,她想着无所谓就把号码给他了。 可是现在她还不能说话,于是就把电话给摁断,发了一条短消息给他:【新年快乐。有事?】 江年:【怎么不接啊?我在云城没朋友,想跟你说说话。】 梁有意心有动容:【抱歉,最近嗓子疼,不是太方便。】 江年:【嗓子疼?感冒了?那狗男人是怎么照顾你的!梁有意你听我的甩了他!这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我就是其中一个!】 梁有意眉心一皱,打字的速度快了些:【有胆子你跟他说去?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好,也不适合你,真的。还有,大过年的说话客气点。】 …… 第339章 男人这一生必须要干一件坏事才是男 发送完,她就点进朋友圈,编辑年夜饭的状态,并配文:“【团团圆圆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朋友圈有好多人都在晒年夜饭的照片,她还随手点赞好几个熟人的动态。 返回准备看看微信已有几千条的未读消息时,就发现“看我的小眼神”及时评论了你的动态。 还真的是快啊,秒评? 看我的小眼神:[爱你。] 梁有意一愣,缓缓勾唇,只是那唇角的笑容竟莫名冷几分,直到把这个人拖进了黑名单。 她没再管手机,而是站在窗前望着漆黑的窗外。 这都过去多久了? 他怎么还不回来? —— 而此刻,在寒冬的夜晚,停在某小区门外的小轿车里。 “这是怎么回事?”江年一脸郁闷地捣鼓着手机。 阿远凑上去看了眼,同情似地眼角一抽:“梁小姐拉黑你了。” “她拉、她凭什么拉黑我呀?” “她又不知道你是谁。”阿远还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谁让你莫名其妙的评个“爱你”过去,估摸着梁小姐把年哥当渣男了吧。 江年不由泄气:“不行,她短信不回,微信把我拉黑,我现在特别心塞,我要去她家找她!” 车门一打开,寒风钻进。 阿远连忙也下车,跟江年一起来到门卫处,可是门卫不让进。 江年郁闷:“为什么?我是来见我朋友的,我不是坏人!” 阿远扶额。 门卫奇怪地看他一眼。 然后,从值班工作的桌子下取出一个袋子递给江年,说:“你进去没用,梁小姐跟俞先生都不在家。不过梁小姐走之前说过,如果有一个叫江年的瘦猴子找她,就把这个给他。” 瘦、瘦猴子…… 江年眨巴着眼,感觉自己十分丢面儿,气呼呼回到车里后,在阿远的催促下打开封口的纸袋。 里面,附有一张纸条:“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珍重!” 江年将纸条攥进掌心,看着纸袋里整整齐齐约莫有二十万的红票子渐渐湿润了眼眶。 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现在的生活开销都是阿远他们的钱? 江年吸了吸鼻子:“阿远,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 阿远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忽然想到了遂愿人。 梁小姐给他们留下来的这笔钱,遂愿人知不知道呢? “大过年那狗男人到底把她带到哪里去了?今天年三十她不在家在哪里?阿远,我……”江年说着说着,喉咙就有点哽咽,握紧的拳头一会儿松开一会儿收拢,最后低吼了一句:“我他妈的家在哪呢!” 是啊,他们的家在哪儿呢? 前途那么渺茫,他们这又是在坚持着什么呢? 阿远隔着一层挡风玻璃,面无表情地看着寒冬的夜色,了无人烟的街头,只有他们在这里。 江年有些情绪不稳地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嗓音沙哑:“我一定要拿下霍海。阿远,你听见没,我必须要得到江家。” 这个点江年从不会抽烟,阿远沉默几秒后拿出烟灰缸,语气很淡很淡:“那年哥想怎么做?” 江年弹一下烟灰,感觉腿上放着的钱袋特别烫人,他的脑子里全是“得到”这两个字。 他的眸光渐渐暗沉,似乎下了很大很大的决心:“阿远,男人这一生必须要干一件坏事才是男人。我上次失败了,那就再来。” 阿远一怔。 …… 第340章 男人这一生必须要干一件坏事才是男 寒风瑟瑟,飘摇的门前,停着一辆黑色的suv,而在飘摇对面,靠着溪流的路边,两人都在抽烟。 月光洒下来,不止溪流亮涔涔,就连十二爷的满头白发都被渡上了一层亮银色。 “我走了,你早点休息。”男人忽然开口说,用鞋尖把地上的烟头碾灭了。 月下清冷,俞扬抬手揉按眉心。准备缓一缓再问关于解药的事情…… “小子,最近状态不好了吧?上次我就看出来了,你瞒不了我。”十二爷语气不明地笑了笑,继续说:“趁这次大半年休息的日子,不妨……” “我不能。”俞扬十分肯定的打断。 十二爷问为什么,冷笑着:“别那么死心眼,我也看得出来,这小姑娘心里是有你的。事后,我相信她会理解。” “不行。”俞扬垂眸,指腹摩挲着冰凉的表带,说:“还不到时候。我想事先和她商量好,等她做足准备。” 不想一意孤行,忽略她的感觉,无视她的意愿,不能强迫她。 一时沉默。 十二爷哼了声,语气一沉:“如今事已至此,你也不要秉着好人作派。当初你带她来找我,让她吃樱果,不就是存的这个心思么?” “没有。”他字里行间全是笃定。 他当时只是、只是脑子一热,就带她过来了,不是成心为了利用她。 而且,她吃下樱果时,他就已决定会和她坦白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虽足不出户,但网络发达。现在的小姑娘可不是以前的姚樱,会为喜欢的人放弃自己的眼睛!” 十二爷很生气。 毕竟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那樱果比生命都要珍贵,世间绝无仅有了。 如果事先把后果告诉她,那她还怎么全心全意,不是全心全意,就没有用! 机会也只有一次。 “师父,我相信她。就像我当初十分肯定的告诉你‘就是她’一样。”俞扬掏出车钥匙,准备走了:“气味蛊……” “气味蛊?呵。”十二爷笑,并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端正语气:“哪里有什么气味蛊!之前我说的你心里有数吧,林州那个地方遍地污秽,她的背景看来也不是这么简单。我只能肯定,靠气味使人失去声音,只有林州那些过了百年的家族,才会拥有,并有办法做成的特殊药物。当然,解药对于他们来说很简单,可对于我们……” “怎么做?”俞扬蹙眉,想到了那个叫做夏雨冰的林州女人,白家三太太? 或者,还有别人? 十二爷:“我也不是太确定办法,只能先用甜醉的效用试一试。那瓶子里是三根棒棒糖的份量,你自个儿琢磨吧。” 俞扬咬牙:“你是不是故意的?” 十二爷一听就火:“有病吧你!老子好心为你,难不成你让她一辈子哑着?再不然明天就带她去林州?神经病!” 俞扬沉默了。 他现在这状态,怎么去林州? 万一为了解药发生了冲突,万一引起失明,那就会很麻烦很麻烦。 而且,他若有麻烦了,还怎么陪伴她,跟她一辈子? 溪边凉飕飕的,十二爷见他不说话也就嘟囔着裹紧外套往店里去了。 可到廊檐下的时候,到底忍不住扯着嗓门道:“傻了吧唧的,别搁那站着了!你不要回去陪小姑娘守夜吗?” …… 第341章 你毫无悬念地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约莫十一点整,俞扬回到基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之后就上楼了。 屋子里好暖和,她正在床上做着压腿运动,身上只穿了一件不算太厚的粉色女士睡袍,腰带系得不紧。 她看见他笑了笑,甜甜的笑容把俞扬瞧得心神一晃。 若是平日里好好的,她必定已经扑过来紧紧抱住他,并会来一句“你回来啦”类似这样的话。 她怎么这样好? 俞扬思忖着脱掉外套,随手搁置在挂衣柜上,过去帮忙压住她的腿。 嗯,她要做仰卧起坐了。 他就盯着她的脸看,跟着她一起一躺的动作,唤她的名字:“有意。” 梁有意喘着气,顿了顿,眨巴着眼就是在问他“怎么了,有事说吧”! 静默了两秒,俞扬只笑笑,说:“没什么,就是唤唤你。”然后,瞧了眼她微微敞开的衣襟,眸色一深,不着痕迹地撇开眼,说:“我刚才抽烟了。” 承认的速度倒是挺快。 他方才靠近时,她就闻到了。 梁有意停下动作,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又把嘴给闭上,直接按住他压在小腿上的两只手,凑上去亲他。 意思很明显了吧? 我不嫌弃你,但是你要刷牙。 她笑嘻嘻的退开,指着床头柜上寸许长的小瓶子示意:“快点,我好想现在就说话,亲口对你说新年快乐。” 他说:“好,你等着我。” 然后,拿了件睡袍去了卫生间。 刷牙的时候,他面对着镜子,看着里面眼眶红红的自己,为什么? 这段时间他睡了不少,按照十二爷的说法,应该会遏制一点,可是为什么总会频繁发作?虽然时间不长。 他敛下眸子,漱口。 又把剃须刀拿出来,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清理干净。 其实,他还是有点怕的,怕她知道后会以为自己在利用她,会以为这所有的所有只是一场阴谋。 所以,他该怎么办呢? 等她的《斯文》完结了,他就找个机会和她坦白,如果……如果她真的生气、伤心甚至厌恶他,那…… 那他就放手? 俞扬出去时,并没有在房间里看见她,机关门开着,他蹙了蹙眉,拿了件外套过去,见她坐在电脑前。 显示屏莹白的光芒,将她的小脸衬上了一层清丽的光影。 他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稍稍弯下腰来,看屏幕上显示出来的些许有些年头的照片:“这是……” 梁有意让开位置给他坐,然后自己就坐在他腿上,操控着鼠标又找出来一些照片叫他看,指着自己。 俞扬低低的笑,拥着她,说:“这是送我的另一个新年礼物么?” 梁有意茫然:“???” 他却说:“带我见岳父了。” 闻此,她愣了一下,随即就笑,可就连笑的时候都发不出声音。 她指了指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等等的。”俞扬握住她的手,在她耳后柔声说:“过程比较长,等我们一起守完今年,我就帮你解。” 太可惜了! 她不甘不愿地捂住脸,又有点沮丧地趴在了电脑桌上,听到他在身后哄自己,一遍一遍的“乖”。 然后她忽然坐正了,点开word文档并在键盘上快速敲下一段话。 “麻将有没有查出什么?到底是谁要抓我?我受不下去这个气!我很清楚我没有仇人,我也知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可我就是很郁闷!” …… 第342章 你毫无悬念地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任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都会心情不好心绪焦躁吧,人之常情。 俞扬没准备瞒着她:“目标应该在林州,只是还没百分百确定。之前跟你提过的夏雨冰,也是林州人。” 梁有意顿时就惊讶了,转过身来急的手动嘴也动的:“可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啊,难道是我忘了?” 她用掌心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俞扬安抚的笑笑,吻了吻她光洁的额际,说:“别想了。上次是我的疏忽,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我已让麻将隔断所有能找到这里的线索,基地是安全的。” 提起麻将,梁有意便想起来一个问题,麻将不就是林州人吗?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说:“这件事表面查起来简单,但麻将的踪迹暂时还不能暴露。他需要时间想办法。你猜得没错,我当初就是在林州救下的麻将,在那里,仇家遍布。” 梁有意一愣,莫名想到他们几个之前说的休假半年的事情,便又示意着问他这个问题。 俞扬敛目,答非所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不是休假半年,而是休假一年或者两年,你会不会无聊?” 话里的试探意味太明显了。 梁有意挑挑眉,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故作理所当然的点头:“会!” 俞扬一怔。 可是下一秒,她就舔了舔牙关坏笑着咧嘴:“如果有你在,就不会。” 这时,窗外忽然亮了亮,遥远的空中亮起了五颜六色的烟花,伴随而来的还有代表着新年的炮竹声。 他说:“有意,新年快乐。” 她的确很快乐,拉着他一起来到窗前,以手比了一个爱心出来。 她眼角有泪,表示:“我好开心,俞扬,我真的真的特别开心,我就想和你这样一直开开心心的在一起,过着年年有你、年年快乐的日子。” 让那些孤单、寂寞通通远去。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你毫无悬念地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 瓶口的塞子被打开,她低头凑上去闻了闻,挑眉示意:“甜的?” 又把瓶口凑到他的鼻端。 香甜之味弥漫开来,带着浓浓的甜蜜,芬芳的醉人钻入鼻腔。 只是一个气味儿,便使得俞扬心神一晃,身侧的五指也缓缓收拢,咬字颇为清晰的道:“喝完好好休息。” 梁有意:“……” 喝完睡觉就行了? 不是说过程很长吗? 难道不需要像古时候一样,来个什么传送内力或者其他什么? 俞扬低笑,眼睫微颤:“不用。” 梁有意当然是相信他的,像喝酒干杯一样,一口气闷了。 然后,小脸就皱了起来,美人眉几乎快要拧成麻花,努力吞咽。 妈呀,这真的是太甜了。 俞扬把她手里的瓶子拿过来,指尖紧了紧,就把瓶子给丢了,看着她脸上迅速泛起的异样红晕。 他说:“你先睡,我去洗个手。” 她现在哪里还管得了他要干嘛去啊,四肢无力,唯有倒头就睡。 可是,好像睡不着…… 水龙头开着,渐渐有热气升腾模糊了镜面,于热水柱下,一双白净且五指修长骨节匀称的手静静地冲洗。 好像只是两分钟,可又好像已经过去了两个世纪。 他从卫生间走出,一步一步的来到床畔,看她看了好久。 卧室虽然安静,但她却不安静。 他坐在床沿,眼底殷红弥漫,缓缓弯下腰去,亲她的眼角眉梢…… 第343章 俞扬,我打不过杨妙可呜呜呜呜呜。 上午九点的太阳光洒满大地,竹林深深处,轻轻一脚踩下去,那厚厚的枯叶堆积起来的感觉绵软。 还有竹叶不停地飘落。 一叶一叶间,她看到了前方坐在石凳上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俞扬!” 她脚步忽而欢快,但只蹦哒了两步就脸色古怪地慢下来。 风声细细的,微弱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他放在膝盖上攥紧的五指也缓缓松了开来:“怎么过来了?” 声色淡,嗓音略略喑哑。 “刚起床,他们说你在竹林,你也不管我了,也不叫我吃早饭。”她有点赌气的说,两只小手从后面搭上他的肩膀,指尖点了点,向前搂住。 并倾身趴在他宽阔的背上,歪着脑袋凑上去亲一下他被寒风吹得有些冰凉的侧脸,小声在他耳边问:“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 后面的话顿住,瞧着他微微泛起粉色的耳廓,她又坏笑着凑上去。 他低低哼了声,说:“别闹。”拉住她的小手捏了捏,问:“除了、这个,有别的不舒服么?感觉怎样?” “挺好的啊。”梁有意想到刚才下楼的时候,噗嗤一声笑:“他们还不知道我可以说话呢!刚刚餐桌上小辣椒在那儿怼我,以为我好欺负,结果我突然开口把他们都给吓着了。一直到我要出来找你,他们才反应过来。” 说着,她就坐到他腿上,两条胳膊仍旧环住他的脖子,面对面地看着他清隽的眉眼,眼眶红红。 俞扬弯了弯绯色的唇:“恢复正常就好。唔,你先回去吧?” 梁有意挑眉:“干什么啊,现在都快十点啦你还要练功啊?” 她嘟起嘴,趴到他的肩上,撒娇似的嘟囔道:“我不要。我不舒服,走路的时候感觉怪怪的,你抱我回去。” 短暂的沉默之后。 他忽然带着笑意说:“那再等等好不好?让我缓缓,有点累了。” 她没反对,少顷调整了姿势,又觉得像现在这样依偎在他怀里的感觉真是太过美好,就说:“我们去领证。” 这话一出,倒是把他吓着了。 好片刻没有回应,梁有意就觉得有点奇怪,明明这事儿是他先提出来的,怎么这会儿又犹豫呢? “我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俞扬黯然敛目,嘴里很干:“我……” “嗡嗡嗡——”石桌上他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梁有意随手拿起一看:“yh?” 俞扬:“是苏彦回……接吧。” 电话开了免提,那边隐隐有些许男女孩童的吵闹声传出,电话的主人已走到安静点的地方:“老俞?” 她拿着手机,边亲他的脸,边听着他气息不稳的回:“你说。” 苏彦回顿了顿,总感觉这语气哪里奇奇怪怪的,便又往安静点的地方走了走,笑说:“又是新的一年,我只有五天假期,这两天出来聚聚呀?” 俞扬:“唔,我没有时……” 话突然一断,苏彦回看着手机屏幕皱了皱眉:“老俞你不是吧,大过年的没时间,忽悠谁?该不会又睡……” “好!”俞扬急急打断:“后天。” 电话一挂,苏彦回直接就傻眼了。 什么情况? 是他耳朵出问题了?刚刚怎么好像听见有女人的笑声? “哥。”苏彦锦也从家里走出,一脸郁闷道:“这些孩子真是闹腾。” “呵呵,你啊你啊,等你以后有自己的孩子,你就不觉得闹腾了。”苏彦回收起手机,想起什么便问:“这段时间忙得很,上次你不是说去相亲了吗?对方怎么样?相处如何?” …… 第344章 俞扬,我打不过杨妙可呜呜呜呜呜。 提起这个,苏彦锦还是觉得心里满是深深的可惜:“对方很好,就是不太适合我这个职业。没联系了。” 当晚,他从铁路那边忙完回到住处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 夜深人静,脑子就比较清醒,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餐厅里的那个男人明显的不怀好意,故作是非。 他记得她当时说过,和那个男人有点过节,会否是这个原因呢? 本来想打给林一天,寻求她的联系方式,但当晚临走时,已说过不再联系这种话,又有何脸面再去挽回? 便想着罢了。 或许姻缘还没有到自己这里。 苏彦回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并语重心长的道:“谈对象嘛,也不要那么挑剔,不然就听家里的?” 苏彦锦皱眉,撇开脸:“不想。” 苏彦回了然的笑笑,若有所思的想了几秒后,拿出手机说:“这样吧,过几天哥哥有一个老朋友的聚会,有很多文工部的姑娘,要来么?” 文工部的姑娘……好像都不是苏彦锦的菜:“我喜欢长头发的。” 苏彦回就不干了:“你这话啥意思呀?谁说咱文工部全是短头发?你嫂子她是短头发吗?你给我说清楚!” “好好好!”苏彦锦直接做出一副投降状:“去去去!我不想单身狗了!” “对嘛!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瞅你刚才那失恋样儿。” —— 下午,几人闲来无事,便在别墅的大院儿里耍起了羽毛球。 梁有意正跟杨妙可打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就听见乔英莲在那边扯着嗓门喊:“梁梁!手机响了!响了!” 一球怼回去。 杨妙可咬牙切齿:“姓梁的……你聋了吗?你……有电话!” 梁有意:“等……这球结束!” 一拍子扣下一球,又被对面给怼回来了,她迎着太阳光,眯了眯眼,球拍竖起来,却是扑了空。 杨妙可顿时笑了:“哈哈哈。” 梁有意一脸的不服气,劲头上来就要继续,那边乔英莲又喊了,而正好俞扬拿着保温杯往这边走来。 “俞扬,你先帮我抄两球!我打不过杨妙可呜呜呜呜呜。” “姓梁的你……”杨妙可一听就要炸,脸都气红了,但见俞扬已经接过羽毛球拍,唯有悻悻闭嘴。 男人一脸宠溺的抬手,帮她抹去脑门上的些许薄汗:“帮你报仇?” “好呀好呀。”梁有意笑嘻嘻的脸皮真的贼厚,当着大家的面儿就垫着脚尖凑到他下巴那儿亲一口。 这边新一轮的球赛开始了。 梁有意跑去看手机,未接来电是初中的班长打来的。其实也不太熟悉,不过以前住在同一个小区。 她要准备回电话的时候,那边就发过来了一条短消息。 【后天同学聚会,来不来?】 后天,这么巧? 正想着,短消息又来一条。 【前年说来你没来,去年说来你也没来,今年我已经算上你啦!】 梁有意回:【ok,地址发给我。】 冬日艳阳高照,她拧开保温杯盖喝几口热水,短消息又来的时候就拧上杯盖,眯着眼背着光看。 却募地听到一声惊呼:“俞哥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俞哥!” “俞哥!” 男人弯下腰,一手拿着球拍,一手却捂住了左眼:“唔……没事。” “俞扬?”她跑了过来,挤开麻将去扶住他,声色急急:“怎么回事啊?” 杨妙可脸色微微发白,就连语调都在颤抖着:“我就是普通的扣了一球,我以为俞哥能接住……” 第345章 俞扬,我该怎么救你?(1) 这边太阳光本来就比较刺眼,梁有意没再说什么,扶着男人走到一边去就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没事吧俞扬?”她试着拉开他捂住眼睛的手:“让我看看。” 眼尾红红的,明显是流过眼泪了。 “砸得这样厉害,还疼不疼?”她对着红红的那儿吹了吹,觉得不放心又去仔细瞧他的眼睛,红得心悸。 俞扬微微敛目,湿润的睫毛搭下来稍稍遮住眼底些许异样:“不疼。”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争执声。 梁有意一脸烦躁,眯眼一瞧,眉头登时拧起来,匆匆对他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那边吵起来了。” 听着她小跑着远去,听着她严厉又劝架的话语,俞扬微微一笑。 他松开球拍,低着头,垂着眸。 缓而伸出手掌放在眼前,一片漆黑地看了片刻,才终于有了些许朦胧的影子。 竟是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睡觉也没有用了吗? 一天发作两次。 早上在竹林,他在她过来之前的半小时就开始看不见了。 他没想到她会突然过来,唯有不动声色地藏一藏,听到她说“领证”的时候的确是被吓到了。 那种到了关键时刻突然暴涨挣扎而来的恐惧,该怎么描述呢? 真的,谁都无法理解。 她太聪明了,若他有一点露出失明的马脚,她必定会联系到樱果上去。 她会怎么选择呢?是选择相信他帮助他,还是选择讨厌他离开他? 这是一直让他想逃避的问题。 …… 午夜来临,他又开始发烧,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他的体温也越来越高,最后还是要去浴间淋水。 这回,他不让她靠近了,说现在不比以前,淋湿了不好。 然后,她就这么看着他,心里头心疼得不行,眼泪都快要夺眶而出,但被她死死的咬住唇瓣,忍住了。 白日一过,即将迎来午夜,他缩在被窝里,惨白惨白着唇,瑟瑟发抖,赤红的眸子是闭上的,牙齿打着颤。 她想尽一切办法给他暖,为了转移注意力就问他“以前的冬天是怎么过的,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 他模模糊糊的说“差不多吧。” 她吻上他冰冷的唇,很冷静的开始问他:“俞扬,我该怎么救你?” 他浑身一怔。 好似十分抗拒这个问题。 便模棱两可的开始说:“有意,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旁边的这个屋子以前放了一口棺材。” 她说:“我知道。” 他讲:“那口棺材是我的。每当我发病……当我变成这样,我就会躺进去。高兴了就淋水,不高兴了索性直接烧着……烧傻了就一了百了。” 说着,他忽然笑起来:“你知道么?我还愚蠢的给自己立了一个牌位。不过那是才跟了十二爷之后立的,有时候和他吵完架,我就会上来给自己烧柱香,求自己早点死掉……” “不要说了!”她忽然开口,语气厉得很,倒是又把俞扬怔住了。 也是,这大晚上的,说这些东西不是明摆着吓唬她么? 过了好一会儿。 他低低的回:“抱歉。” 话音刚落,她就亲上来。 带着疾风骤雨,带着怜悯疼惜。 这一刻,俞扬就在想,就算……就算以后两人走不到一起去,他也会守着她的,看她过上新的生活…… …… 第346章 俞扬,我该怎么救你?(2) 想着想着,他就有眼泪流下,但是被她吻去。 她捧着他的脸。 她问:“你为什么哭?” 他说:“有意,我只要一想到你以后不是我的,我就受不了。” 梁有意愤恨的咬牙,黑暗里俯视着他赤红的眸子:“所以呢,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你要不要跟我领证,要不要永远捆住我,要不要跟我坦白!” 良久的良久。 俞扬闭上眼,笑说:“好,你让我准备一下,明晚回来,我再坦白。” 在这个夜里,她陪着他说了好多的话,当然是避开他那个“秘密”的。 她听他诉说,说起初遇十二爷。 说起自己的体质。 她不知道的是,他隐瞒了十二爷带他走的原因是因为眼睛。 而他也不知道,她早就已经怀疑十二爷的眼睛和他一样会红了。 那十二爷月底还会发病吗? 其实,梁有意心里已经有了一丁点细微的想法,她就告诉自己,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她吃樱果,她会原谅他的,他这么挣扎着,她看在眼里。 如果她吃下樱果,可以帮他改掉这种该死的体质,她愿意。 可是,该怎么帮呢? 索性,明晚他就会告诉她,那她就等他做好准备,不论什么,只要他是真心实意的,只要他坦白,她就相信。 后半夜,他的体温渐渐回暖。 他就拥着她,胡乱扯了一句:“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陪着你。以后不用害怕打雷,不用害怕任何东西。” 她盯着古色古香的衣柜,脑子里就这么回忆到了小时候——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我回到家就看见爸爸倒在地上。她看见我,跟我说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跟我再见,就随着一个陌生男人走了。我追下去,那时候小,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我就求她不要走。可她撇下了我,让我回去找爸爸。我永远记得她离开的背影,天际都是闪电,天空响着炸雷。而现在我已经想不起来她的样子了……” 也不想回忆起那个女人的样子。 俞扬将她拥得更紧。 她继续说:“后来,我爸爸在医院里清醒过来。我还指责他,为什么把她气走了。他默默承受我的骂,我假装看不见他眼角有泪。当天,我就看见别人家的母亲和孩子,想到她,我就明白了。大概这就是差别,大概……” 大概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 卧室里安静了好久好久。 俞扬忽然问她:“你……想找到她么?或者,还有话要问她?” 梁有意闭上眼,一字一顿:“在她允许那个男人击倒我爸爸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不是我的谁。” 我也,一辈子都不想看见她。 清晨的时候她在他怀里翻身。 他还醒着,低眉顺目地瞧着她熟睡的容颜,像一只乖巧的猫儿。 他将唇轻轻贴上她的额际,在她毫无反应的这个时候,手掌轻抚着她乌黑的长发,把它们收进掌心。 他低喃出三个字:“你真好。” 纵然没有几年,十几年的相处和感情,纵然你怀疑我,但你还是选择了给我机会,有意,我不是傻子…… 在你吻掉我眼泪的那时,我就明白了你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你肯定也在挣扎,或许你以为我在利用你改变我的体质,可我没有。 这种病,它跟我一辈子都行。 只要,它不会夺走我的眼睛。 其实夺走我的眼睛也没关系,可是那样我就不能爱你了…… 第347章 食府聚餐(1) 说来也是巧,云城有那么多用餐的地方,可是苏彦回他们选择在他的海鲜食府聚餐,而她的同学聚会也选择在他的海鲜食府。 包间外,她摇晃着他的手臂,撒娇又带着命令的口吻:“我不喝酒,你也不要喝酒,我们晚上还有约定。” 走廊有服务生,还有食府的负责人以及经理、客人什么的,都在看。 他就低笑着回:“不敢忘。” 两人腻腻歪歪难舍难分,旁边的负责人羞臊着脸:“老板放心。我让人在这屋看着,绝不让老板娘沾酒。” 这话倒让梁有意挑眉:“你家老板那屋才危险好么,都是三十来岁的油腻大叔,就我们家扬扬年纪最小!这万一要是被他们劝酒了,谁喝?” 负责人:“我喝!老板娘您放心,我们家扬扬要沾一口酒,我就……” “谁是你们家扬扬?”她打断。 “噢对,是你家扬扬,我家老板、哎也不对,还是你家老板……”负责人满脸便秘,最后轻抽自己一巴掌,连连告罪道:“老板娘息怒,我嘴瓢了……” 走廊上的人都偷偷笑起来。 俞扬也在笑,还有些许红血丝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全是宠溺:“手机要装好了,不要随便丢。嗯?” 梁有意看到走廊尽头过来的熟悉人影,笑嘻嘻道:“担心什么呀,不是还有小辣椒嘛。她会陪着我的。” 因为上一次绑架的事情,谭哥和麻将他们也有所耳闻。 所以今天还在基地时,杨妙可就表示自己可以跟着她,当她的跟班。 不过俞扬还是叮嘱:“有什么事情就打我电话,或者直接让人过来找我。我会尽快结束这边。” 梁有意点点头。 等她先推门进了包间,俞扬才微微收敛了笑容,语含命令:“不准喝酒,不准闹事,一切以她为重。明白?” 他很少以这种语气命令,大多数都是认真的吩咐他们做事。 杨妙可一脸严肃,颔首:“是。” 虽然之前不是太喜欢她,但那日谭哥他们都在责怪自己伤了俞哥的眼睛时,也就只有她帮自己说话。 杨妙可说不清这种感觉,就忽然觉得她除了霸占俞哥之外,其他方面也不是那么的讨人厌了。 还想着,既然有人要对她不利,那自己就保护一下她,顺便还她人情。 可是这所谓的保护落在别人的眼里看着,就跟保镖一样。 面对同学们的小声唏嘘,梁有意直接让服务生添了凳子,一把拉过杨妙可坐下来,笑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一个妹妹,刚好凑一桌。” 杨妙可立刻就压低嗓门:“谁是你妹妹?要不是俞哥,我才懒得管你!” 服务生挨个给他们倒饮料。 梁有意偏过脑袋,也低声回:“我说你这小辣椒,站在后面跟个木桩子似的,你让我们怎么吃饭呀。” 杨妙可:“我……” 梁有意:“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好心来保护我的,只是坐下来吃个饭而已,不也一样是保护吗?” 两人说着悄悄话,那边就有女同学插嘴问开了,好奇道:“这该不会就是你男朋友的妹子吧?” “是呀。” 梁有意眨着眼,一边跟他们唠起闲嗑,一边把时不时响一下的手机给拿了出来,看一眼又锁屏。 未接来电——江年6通。 江年:【好巧,刚刚有个兄弟出去的时候看见你了。我明日就回霍海,走之前能不能见你一面?】 …… 第348章 食府聚餐(2) 隔壁的包间,江年的确在,还有阿远以及跟随着他的兄弟们。 等了很久,她也没有回复。 江年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本来今晚,就是简单带着兄弟们过来吃一餐,顺便商量一下计划该怎么进行,却没想到,竟看见她。 这时,阿远推门回来了。 之前看见她和狗男人一起出现在食府门口时,他就让阿远去打探。 “确定了,梁小姐参加的是她初中同学的聚会,遂愿人那边不清楚。” 其实,阿远是不敢去摸遂愿人那边的底,怕被发现。 江年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管那狗男人做什么,我闲得慌?” 阿远想到原定计划,低声:“择日不如撞日,要不然就今天?” 江年抬手,思考着,拇指的指腹缓而抚过自己的嘴唇。又把视线落在黑掉的手机屏幕上,缓缓笑了。 …… 江年:【梁有意,你过来一下,你的钱我不能要,我要把钱还给你。】 江年:【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不是个靠女人吃饭的男人。】 江年:【你的照片还在我这里哦?不想要了吗?我发出去咯?】 江年:【还有你的小猪挂坠。】 看见最后一条消息,梁有意几乎是立刻拧起了眉毛,她去香城那会儿弄丢了成晴送给她的小猪挂坠。 回来之后,成晴还为了这个数落过她,一个劲儿地吐槽她粗心…… 难道是被江年捡到了? 梁有意回:【让服务生拿给我。】 刚点了发送,杨妙可咬着筷子就要凑过来看一眼:“干什么呢?” 她随口道:“发个消息给他。” 这句话,杨妙可顿时又觉得心里头酸溜溜的了,撅着嘴巴翻个白眼继续夹菜吃,偶尔跟她同学碰个杯。 有啥了不起的,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跟俞哥啥时候分手,哼。 …… 小红帽:【好丰盛呀。附图.jpg】 瞧瞧她这炫耀的,俞扬低低一笑,想着回复个什么特别的给她好呢。 想着想着,他就把目光从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上,移动到了坐在左右都是女人那位置的苏彦锦身上。 啧啧啧,还真是巧啊。 见男人的目光望过来,苏彦锦咬咬牙,觉得屁股底下如坐针毯,此前这个男人刚进来的时候,差点儿就没震惊掉他的一对眼珠子。 不明白哥哥怎么会有这种好友! 而且这个男人在做什么? 把摄像头对准他干什么? “阿锦,你眼睛瞅哪儿呢?”苏彦回忽然开口说道,话里故意带笑:“桌上这么多美女,你怎么盯着我家老俞看?” 这话一出,一桌子人都跟着苏彦锦的视线看向某个男人。 “我……”而苏彦锦也及时把视线收回,支支吾吾道:“哥,你那朋友奇奇怪怪的,他偷拍我。” 所有人:“……” 苏彦回看向俞扬,安静的懵逼了几秒钟后,无语道:“老俞,你单身这么多年原来是因为你好这口?我跟你说我弟可是个直的,你不要想着凭借你的美色掰弯了他我告诉你……” “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苏彦锦爆红了一张脸打断,揶揄外人可以,怎么连自个儿弟弟都不放过? 苏彦回摆摆手:“我又没跟你说,我跟我家老俞说呢。老俞?” 一直沉默着的俞扬笑了笑,将录制的十秒视频发送给了她,这才微微抬了抬眼:“抱歉,刚才自拍了一段视频给我女朋友,你们在说什么?” 所有人一脸黑线:“……” 第349章 老俞被刁难(1) 自拍?这男人怕不是忽悠鬼呢? “你少狡辩!”依着上次在餐厅里的事情,苏彦锦不准备放过他:“你敢把手机给大家看一下么?” “阿锦!”苏彦回语气微沉。 大家开玩笑是一回事,可若无理取闹要去查个人的手机未免过分。 何况这个人还是俞扬。 脑子被驴踢了吗? 不过也有人认为看一下没关系,毕竟当事人十分确定被偷拍了。 这就有点引人遐想…… “哦?”男人含着淡淡笑意的嗓音轻飘飘的响起来,手机就在五指间随意捏着,懒懒抬眼,眼底沉冷:“如果我并没有拍你呢?” “呵。大多数人做出这种事情后,在面对别人的质问时,总会说出无辜受冤枉的话!”这方面苏彦锦见识多了,当下已万分肯定偷拍一事。 “对啊,看一下吧!” “也不会少块肉。” “总感觉一个男人被一个男人偷拍挺奇怪的,该不会还拍了我们?” “大老爷们的被拍一下怎么了?我就不赞成搜!”文工部的姑娘道。 然而,不赞成者少数。 面对这些赞成自己的,苏彦锦也是有了底气:“哥,他是你朋友不假,但我不喜欢被偷拍,我厌恶这种……” “行。”男人淡声打断。 “老俞……”苏彦回皱眉,俞扬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了,惹毛了要炸天。 “没事儿。”俞扬笑笑,好似真的在给苏彦回面子。但是…… “不过我的面子不能不要。” 苏彦锦冷哼:“所以呢?万一没有偷拍要我道歉么?容我好心提醒,你背后就是摄像头。就算你把偷拍的东西删掉了,通过它也可以确定。” 一桌子人都看向了那个摄像头。 俞扬云淡风轻的笑:“赔礼道歉多没意思,我这个人比较实在,喜欢玩一些很现实的东西。唔——” 他似乎认真思考两秒,眼底浓烈笑意更明显:“这样吧。若是证明我偷拍了,今晚整个食府客人的所有消费都由我来买单。可若我没拍……” 若没拍,这单谁买自然不用说。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苏彦锦微微变了脸色之后,也是淡定下来:“行啊。手机拿来。” “靠。”苏彦回小声低咒一句。 平常这个弟弟不是挺聪明的?怎么今晚整个人都这么傻叉? 看不出来这里面有问题吗? 简直就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俞扬解锁了手机屏幕,随即懒懒的抬手,身后自有早就笑得一脸风春得意的负责人接过手机,恭恭敬敬的交给苏彦锦:“客人看看?” 等苏彦锦拿过手机,负责人就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的等待。 一直站在自家老板身后的就是自个儿,老板有没有偷拍别人他是最清楚的,从头到尾,手机摄像头就没有换成后置过。 而老板所说自拍视频,也的确是老板的自拍,发给老板娘了。 苏彦锦看着微信聊天页面,看了十几秒这样,然后颤抖着指尖点开了对方刚刚发来的一条短视频。 女人容颜依旧,眉黛眼黑,施了淡淡的妆,笑得眉眼弯弯,眼睛里像藏了冰晶,还嘟着娇小红润的嘴唇—— “唔唔唔,么么么么么么,他们正在干杯,我现在偷亲你没人知道!” 一屋子死寂。 俞扬稍微蹙起眉头,立刻就有负责人眼疾手快夺回手机。 然而,苏彦锦还在怔愣中。 手机重新回到俞扬手中,他先是看了一眼屏幕,接着笑道:“抱歉,我女朋友比较调皮。” 苏彦回眼睛瞪如铜铃。 “老俞!你啥时候有女朋友了?” …… 第350章 老俞被刁难(2) 对啊,苏彦锦现在也十分想知道他和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这个……”男人舔了舔唇,无所事事的样子,冷冷淡淡:“这好像是我个人的私事。彦回,现在是什么场合?” “额……”苏彦回错愕了一下,随即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看我,这是给我弟弟介绍对象来着。” 大概一喝酒就这样迷瞪,苏彦回说完也不去看几个小姑娘尴尬害羞的脸色,直接招呼大家继续喝酒吃菜。 然而,俞扬在这时忽然淡淡的道:“抱歉,我有点事情可能要先离席。大家吃喝尽管随意,这一顿我请。” 不过男人刚站起来,就有苏彦锦红着脖子争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么点钱儿我还不放在眼里。” 所有人愣了愣。 俞扬也微微怔愣了下,随即看了眼手机又想起来:“噢。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只负责买单这一桌,食府其他桌的消费,还是你的。” 苏彦锦想咬掉舌头:“……” 等男人离开包间后,所有人交头接耳、接二连三的全问开了。 比如—— “苏大这朋友什么来路?”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食府的负责人咋一直跟着他?” “我想起来了,我在我老婆手机里看见过这个人,就在这里偷拍的!” “他该不会是这里的老板?” 最后苏彦锦也问:“哥,他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跟这种人有交集?” 一桌子都不安静,可是也没有人再问苏彦回,苏彦回笑了笑,话说得模棱两可:“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苏彦锦皱眉:“什么意思?” …… 走廊里,正有负责人和值班经理共同计算着今晚的消费。 “老板,苏家二公子今儿可是要下点本子了。眼下九点不到,尚未付款的做完优惠活动约莫七十万左右。” “嗯。”男人笑笑。 值班经理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眼手里的计算机:“要不要再优惠点?” 这话一出,负责人就骂道:“傻了么傻了么?那小子故意刁难我们家老板,买单都算便宜他的。” 值班经理连连道“是”。 又过了片刻,也不见男人说话,负责人只好硬着头皮说:“老板,要不我去把老板娘给叫出来?” 俞扬一听,皱眉:“为什么?” 负责人憋一脸,您不是在这里等着十分着急吗? “她还没吃好,我就再等等,你们自个儿玩去。别烦我了。”俞扬说。 “是是是。”两人满是郁闷,敢情他们一个经理一个负责人今晚上在自家老板的眼里纯属陪玩的呗? 周边安静了,即便还有吵闹,可只要不是和自己说话,那就打扰不了他。 俞扬背靠墙壁,回她消息。 大灰狼:【想要你亲我一口.jpg】 过了半分钟她没回,于是他想了想又编辑了两个表情包。 大灰狼:【左边脸亲一口.jpg】 大灰狼:【右边脸亲一口.jpg】 发完,他忍不住先笑了。 感觉自从和她在一起,自己真的真的变了好多,最近还学会了撒娇。 片刻,包间的门忽然开了。 她刚一出来,就往他怀里扑,几步的距离,她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颊就开始亲。 左一口,右一口。 亲着亲着,两个就来到了包间对面的包间,巧的是,包间是空的。 她拥着他,酡红着一张脸。 一双眸子水润润的。 “够了么?” 第351章 他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1) 包间里没开灯,光线很暗。 彼此都知道能看见对方。 他微微低着头凝视她,良久良久的样子,神色认真且满目痴迷:“不够。” 嗓音那么低,那么哑,那么轻,大概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样有多撩人。 隔着一扇门板,外面杨妙可略带气恼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来:“这个姓梁的又跑到哪里去了!” 两人皆沉默,只是彼此的脸上都有笑意,不知是谁先开始的…… 然后,她就随手把门给反锁了,接着踮起脚尖,不管不顾的凑上去。 可是,脚步几番辗转,刚来到包间里稍微宽敞一点的地方,嗯,也就是桌子那儿。俞扬就又不知趣地把她的手臂给拉下了来,然而这回,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干嘛啊?” 他说“别气,瞧瞧那是什么”。 黑黑的,电子摄像头发出红色的正在运行信号灯……真讨厌。 梁有意不由泄气:“受不了,这不是没客人嘛,简直多此一举啊。” 俞扬也有点意犹未尽,手臂稍微用力就将她从桌子上抱下来,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高脚杯:“一个好几千。当然,我说的不算,那老板娘给看看,这个规矩以后要不要改一下?” 贵重的物品怕被偷,很正常嘛。 梁有意:“那我们回家继续?” 反正已经不早了…… 俞扬也正有此意:“现在就走?” “嗯!我回去把包包给拿上,再跟他们打个招呼。”两人手牵手往外走。 出了门,她让他在走廊这里等着。 待她推门进去后,俞扬面上的笑意就敛了敛,扶着额际闭了闭眼。 该死的,不要吧…… 关键时刻你就给我掉链子。 梁有意很快出来,也不知道杨妙可去了哪里找她,算了,待会儿再说。 她挽住他胳膊要走的时候,就听见他含着几许笑意说:“有意,我们玩个游戏,从现在开始我闭上眼,若你能把我带回家,我就任你摆布,好么?” 说法倒是挺新鲜。 梁有意微微诧异,见他真的把眼睛闭上了,也是挑挑眉:“好啊。” 带着他走了两步,她忽然说:“事先讲好不可以反悔的啊。” 俞扬眼也不睁,轻轻一笑:“怎会?我只是怕你反悔。” 经理和负责人出来相送,纷纷好奇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俞扬没说话,笑意依旧。她就以老板娘的态度跟他们玩笑:“你们懂啥呀,这叫情趣。靠边儿玩,我们走了。” 站在风口里,他们等了两分钟。 梁有意说:“车钥匙在她那儿,我们要不就不回十二坡了,好么?” 他还是闭着眼:“好。” 懒懒的语调,她听得心里舒服,这种被他服从的感觉真好。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拦车。” “有意……” 俞扬想出声说什么,然而从声音判断,她大概已经跑出一段距离。 唯有尝试着自己睁开眼,可无情的还是一片漆黑。 就不能再等等吗? 不想在这种地方,告诉她这种事。 他凭感觉背过身去,想着揉揉眼睛会不会好一点,会不会恢复? 他听到有人唤“俞哥”的时候就把眼睛睁开了,有朦朦胧胧的影子。 他心下一喜。 “俞哥,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杨妙可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在食府上上下下所有的卫生间都找了一圈也没有见着她的人。 杨妙可怕俞扬责怪,就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俞扬轻“嗯”着等视物清晰,开始在路边寻找她的身影,她穿了件白色羽绒服很显眼,可是…… 他脸色一点点沉下来。 第352章 他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2) 事情回到几分钟前…… 梁有意站在路边拦车,出租车没有,但是有一辆私家小轿车停了下来,滴滴车很普遍。 她没怀疑,本想唤俞扬过来,可想到游戏约定,她就说让师傅等一等,她去那边带个人,他眼睛不好。 谁知,这话一出,就有人从后直接按着她的头强行推她进了后车座。 一切发生不过是眨眼之间。 她甚至连惊呼都没来得及。 而现在,车里连她一共五个人,开车的,副驾一个,她左右两边各一个。 “你们是谁?”她质问,左右各看了一眼,同时也在想着脱身之法。 然而,无人应她。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左边的人立马道了句:“失礼了。”右边的人跟着就粗鲁地要把她的背包扯下来。 梁有意哪受过这种气,不管不顾的奋起反抗。心里已经明白,这恐怕就是上次绑架自己的人。 “梁小姐,请你不要反抗,我们不想伤到你!”副驾的人说。 “不想伤我却绑我,当混蛋还立好人牌坊的玩意儿!谁指使你们的?”梁有意一拳下去,就揍了一人。 几人也是被她的泼辣吓到。 而趁他们惊吓的一瞬间,她已打开右手边的后车门,冷风钻进,车后两人手忙脚乱的阻止她。 “梁小姐危险!” “知道危险还不停车?” “梁小姐去见见我们家夫人,届时自会将你安全送回!” 梁有意微顿,眯着眼冷笑:“哦?你们家夫人又是何许人?” 话落,就闻身后一道刺耳的轿车鸣笛声响起。 “有人追上来了!” “不是一辆车,该死的!好多车!” “走不了了!” 也就那么几个眨眼的功夫,她所在的这辆车,就被另外追上来的四辆车给逼得不得不停靠在路边。 车门打开,一人当脸一拳就把她左边的那人给揍了,右边车门一开,另一人也被粗鲁地拽了下去。 梁有意被吓了吓。 暗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吃香了? 这阵仗,明显不是俞扬以及食府的人。感觉有点眼熟。 “梁小姐,快点下来。” 竟是阿远! …… 当梁有意上了阿远他们的车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拍拍心口。从后车窗玻璃去看,那辆车没跟上来。 她笑了一下,回头看了眼阿远,又看了眼旁边的江年:“真是巧啊。” 江年盯着她,眼底有不明笑意,嗓音一如既往的好听:“作者大大,先前不是不理我么?干嘛上我车呀。” 梁有意微微眯起眼,心里冒出不算太好的预感。方才也是急于摆脱那几个人才上了他的车,这会儿…… “那行。前面红绿灯看见没?交警不是在那儿的么?靠边停就行!”她的手已经放在了车门上。 然而,江年的手跟着就覆上来把她的手给握住了:“急什么。” 江年笑笑,揉了揉她的小手,不顾她脸色难看的挣扎着。 他声色一沉:“之前让你来见我你不肯来,现在……可不是我逼你的。” “你什么意思?”梁有意觉得江年有点不对劲儿,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好像透着几分陌生的阴鸷。 “江年你有病吗?我可是一直在帮你啊,你个没良心的,你要干什么把我带到哪里去!放手!江年我……” 她忽觉后颈一痛,眼前的景象跟着一黑,便再无意识了。 江年看着倒在怀里的她,尴尬地咽咽口水,忍不住责怪:“阿远你就不能下手轻一点吗?” 阿远已经把她的背包直接从窗户给丢出去,面无表情的脸上唯有神色冷酷,厉声道:“开快点!” …… 第353章 她的唇真的好软(1) 风卷寒意,些许乌云闭月,冰冷的街头,路边的地上,正躺着她的包包。 俞扬弯腰,将包包捡起,从里面拿出手机,屏幕上还泛着莹白的光,未接来电显示“我家扬扬”刺入眼底。 俞扬抿唇,指尖不自觉用力,隐隐泛出苍白的凉意。 “俞哥……现在怎么办?”杨妙可满脸忐忑,几乎不敢直视男人,只微低着头看着男人手里的女士包。 过了片刻,不见男人说话。 于是又提议道:“不然……不然我们再往前追追?差、差不了多少时间,我觉得应该可以追到什么线索。” 可是,男人平静而缓慢地转身。 “回基地。” …… 车里气氛沉闷,空气中有几分仄仄逼人的感觉,杨妙可通过后视镜看见男人眉眼安静地端坐。 虽然面无表情,但那手中一直捏着不肯放下来的包包出卖了他。 他肯定很担心她吧? 可是为什么不愿意追上去呢? 方才如果及时相追,虽不说百分百可以追到,但最起码会有线索。 杨妙可咬唇,一边认真开车一边酝酿情绪,开口:“俞哥,这事儿是我没有办好。我又搞砸了。可……” ……可也不能完全怪我,最后也不是我和她在一起的。 后面这话,杨妙可没敢说。 但俞扬明白,也正因为如此,他现在满心满肺全是担忧,自责和愤怒。 不管是谁,这次真的惹到他了。 若是林州人,那么即便现在刀山火海荆棘遍布,他也定要去会上一会。 可若…… 俞扬垂眸,指腹点上手机屏幕,少顷渐渐眯起了眼。 是她和江年的短消息,从今天的第一条开始,时间正是傍晚。 一个小时前的—— 江年:【别不理我呀。你来一下隔壁我把挂坠还你。快点,我要走了。】 江年:【你那边都是你同学,我长得这么帅,要是去了肯定被误会。误会我是你的男朋友,对吧?】 江年:【再不来我就过去了哦?】 然而,她回复了一条:【滚蛋。】 这个时间,正是她和自己发微信的时候,再后来,她就出来了。 俞扬的脸色几乎可以说是十分难看了。 车子离开城中心。 俞扬拨通“江年”的号码,一声声的“嘟、嘟、嘟”之后才被接听。 电话那边淡声轻咳:“喂?” “她在哪里?” 又是一声憋笑:“谁啊?” 俞扬不说话了,隐隐约约听到那边传来几道汽车鸣笛声。男人盯着窗外夜色,眉目一点点阴沉:“江年。” 过了半晌,江年那边噗嗤一声笑,手指把玩着她的头发:“我说遂愿人啊,你的眼睛怎么啦?刚刚我们从你旁边过去,你竟一点反应也没哦。” 想起之前,得知她已经离开,他们就匆匆从食府出来,倒是料想不到遂愿人竟然一个人站在风口。 并且,看见他们就好像没看见,还捂着眼睛揉来揉去的。 亏得把他们当时吓个半死。 江年颇为有些得意:“怎么样啊遂愿人,现在有没有兴趣入我的伙?” 旁边的阿远一脸便秘,手脚并用不停提示:别激怒他! 可江年哪里肯听呢。 那边长期的沉默,已让他觉得有些不被重视。 好,没关系。 你遂愿人不重视我没关系,但是她,你总该重视了吧。 “唔——” 忽然,听筒里传来属于她的声音。 俞扬心头一揪:“有意?” 就连语调都是颤的。 “遂愿人。”电话里江年的声音莫名地低沉下来,轻浅的笑声有些含糊的意味,像在含着什么东西似的,他缓而慢的说:“她的唇……真软。” 第354章 她的唇真的好软(2) 语毕,江年就把电话一挂,将含在嘴里的手指拿了出来,随即捂住嘴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阿远你说那狗男人会不会气疯了呀?” 阿远以指尖按压眉心,脸色也是不太好看,压根不想跟他说话了。 直到听见江年的一声低叹:“她的唇是真的真的……很软啊。” 阿远募地一僵。 抬眼便看见男人纤细的五指抚过怀中女子的脸庞,指腹落在唇上。 然而,男人正在慢慢低下头去。 “年哥!”阿远急声,出手阻止,浑身上下的汗毛全部都竖了起来。 疯了吗? 要让遂愿人知道,岂不是找死! 可江年拂开他的手,轻轻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阿远,你激动什么。我可是干干净净的,她不亏。” …… 飘摇 昏黄的光,将年轻男人神色冷淡的脸衬托出了几分暖意。 “砰!”随着青花白瓷杯摔在木制地板上的举动,些许茶水飞溅起来。 站在一旁的杨妙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缩了缩脖子。 “老子早就告诉过你,不要随意把樱果交付!要么快刀斩乱麻,要么就直接把她拿下!做什么君子一派还要顾及她的意愿感受?现下好了,早知道她惹事生非,桃花债一堆,还不如当初就把樱果给杨妙可吃了!” 十二爷气得不轻,额上的青筋说话间就没消下去过。 握在身侧的拳头,也是紧了又松。 特别想揍他一拳,把他的阴谋腹黑智商算计自私狠辣全部给揍回来。 可是见他此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沉的模样,就又下不去这个手。 毕竟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的。 “她没有,她是被掳走的。”男人的声线很低很哑,扶在椅把手上的五指渐渐泛出了骨白:“怪我。” “俞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前有十二爷表明立场,杨妙可也不怕了。 “那女人晚上吃饭时就一直偷偷摸摸的给男人发短信!亏我本来还准备接受她,这次,谁知道她是不是知道樱果效用故意撇下俞……” “闭嘴。”男人从齿缝里冷冷地挤出这两个字打断,略一抬眼,那双赤红的眸子就望向了杨妙可。 杨妙可心里顿时一咯噔,喉咙里的字眼再不敢冒出来。 而十二爷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睛异样,有些浅薄的东西杨妙可是知道的,可其它,最好不要叫多人知晓。 “你先去基地。”十二爷忽然淡声命令,话是对着杨妙可说的。 平常时候还好,像现在这种时刻她自然不敢反驳。 说了句“是”就离开了。 屋中一片安静,他不说话,十二爷也不说话,良久良久之后,十二爷才深深地叹口气道:“你想怎么办?” 言语里满是无奈和妥协。 十二爷的记忆仿佛回到了以前,当初才把这小子带回来的时候,三天两头的因为小事吵起来。 他的一根筋十二爷清楚。 尤其在他知道体质和樱果后,性子就越来越古怪。 随便吵两句,就消失好几天。 眼下事已至此,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两眼抹黑一头乱窜。 “我去找她。”俞扬开口,音调有些莫名的颤抖起来,额上冷汗。 十二爷见他此般模样,也是蹙了蹙眉:“快三十岁了。在这个年纪必须要保持犯病后的几天之内情绪安稳,否则很容易频繁复发。” …… 第355章 我的女人,我自己救(1) 稳定情绪?不可能的。她不在他身边待着,他就没有办法情绪稳定。 俞扬抿唇,明显感觉到体内的温度比之前更高了几分,四肢越来越无力,骨子里有久违的冲动,想要发狂。 这也是他之前没有选择继续追上去的原因。 现在这样,就算追上去,也讨不了好,救不了她不说,若此番模样落在他人眼中,反而适得其反。 江年。 俞扬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那双已然赤红的眼,像充满了鲜血。五指稍微用力,竟直接掰断了椅把手。 十二爷眼皮子一跳。 当下已明白他心里此刻必定已经衍生出了摧残之意,正在想着是阻止他还是任由着他…… 忽然听见他一字一顿的说:“你、帮我……师父……你帮我。” 帮我把这该死的体虚压制下去。 我不想在拥有了爱情之后,就要因为这该死的体质生生放弃。 我还没有爱够她。 如果我不去,她一定会失望。 我不想这样…… 漆黑的小屋子里。 “寻找樱果的那几年,我曾去过林州一次。不过那会儿我的失明症状没有那么频繁。月底发病那晚,我就躲在林州白家的柴房,偶然得知白家有许多绝世好药。午夜一过,我偷偷潜入珍品房,原本想找樱果,可却发现一种延年益寿的药丸。因为不知真假,我就耍了点手段,吓到了白家当时已白发苍苍的掌权人。果然如我所料,他们去珍品房取延年益寿的药丸,我是看着他服下的。所以我潜出白家后,也吃下了药丸。谁知……” 话语一顿,十二爷将瓷瓶里的药丸取了出来,继续说:“谁知吃下药丸的半小时后,就变成了这种模样。” 这种,白发苍苍的模样。 十二爷摊开手,掌心赫然躺着黄豆大小的三粒白色药丸。 “后来一经打探才知道,当时所谓的白家掌权人,实则并非年过半百,而是将将过了而立之年。因先天体质虚弱,才制有这种药。可是这药,虽然让我发病时不再体虚,但却让我白发至今。因为药中有白莲果,传闻生长在蓬莱仙岛,也是致使变成白发的主要药材。纵然我后来服下樱果,也无济于事。所以现在……你考虑清楚了?” 真的要为一个女人,做这种蠢事? 十二爷眼底疼惜,并不想让他走上自己的老路。毕竟当时满头白发的模样,给年轻气盛的自己带来了不少的指指点点,孤家寡人到现在。 俞扬盯着那三粒药,心里并无波澜起伏,他缓缓伸出手掌。 可十二爷却没有立刻把药给他。 而是沉了语气,说:“孩子,你可以在这里等我,我会带她回来。” 毕竟,她吃了樱果。 是你此生唯一的解药。 只要她还是清白的,只要她还是爱你的,只要……还来得及。 过了好久好久。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 更可以说,即将迎来破晓。 黑黑的小屋里,十二爷还站在原地,垂眸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 脑子里久久不散的是他说的话。 “她是我爱的人。” “我的女人,我自己救。” “我这辈子就爱她一个。” “不会变了。” “倘若……倘若以后不尽如意,我也不会后悔。” “最起码,我努力了。” 天际的朝霞五彩斑斓,一抹圆弧的橙色光晕渐渐升起。 有温暖的光一点一点洒向大地。 照在溪流上,照在萧条的树木上。 照在他满头的银白上…… 第356章 我的女人,我自己救(2) 回到基地,一楼客厅,除却乔英莲,其他三人都在。 看到他的样子时,毫无意外的全部都被吓住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杨妙可。 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俞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是、这是……” 他走了过来,就坐在单人沙发上。 穿一身黑衣服,头发是雪亮的白。 衬得白皙的容颜愈发苍白,面上神色冷淡到了极点。 那双眸子,却红得彻底。 “阳阳。”他忽而轻声唤。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唤她的狗,因为像听她唤自己的名字。 语调懒懒的,懒得毫无脾气。 一屋子的人不约而同的失声了。 麻将低着脑袋。 谭哥握紧拳头,一副隐忍模样。可是仔细去看,还是能发现他眼中闪烁。 也是,他一直把小梁当成家人。而男人这样,无疑是因为小梁被掳走。 虽然他们还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唯在杨妙可愤怒的只言片语里感受到了男人的失误和自责。 “噢呜?”阳阳也有点莫名其妙。 大概是感觉这个人类怎么跑去染头发了?好丑。 还有,它的亲亲主人在哪里? 阳阳莫名其妙时,就被男人弯腰抱进了怀里。 它还胆战心惊地叫了一声。 凄凄惨惨的调子。 听男人笑说:“别怕……我这就去带你的主人回来。” 阳阳乖乖的,一动不动地享受着男人手掌的爱抚,爽歪歪:“噢呜~” “喵呜!” 熟悉的叫声,唤醒了阳阳。眉眼间的三撮乌黑毛发攒了起来,表情逗比搞笑:美人儿,我不是故意抢你宠爱! 阳阳挣扎着:人类,快放开本狗爷!本狗爷要去跟美人儿玩耍了。 男人低低一笑,松开了它。 嘴角笑意未退时,谭哥说:“我等等就把乔英莲送去医院安养。” 矮几上放着笔记本电脑,麻将跟着表明:“我已经把琐事处理好了。” 杨妙可咬唇,之前得知梁有意吃掉樱果,本来心里就不舒服,这会儿让她毫无芥蒂的去救她:“我……” 男人噙着浅薄笑意的嘴角终于恢复了一派平静,也不知他有没有把三人说的话听进去。 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起身,没有看那三人,只是转出了客厅,空气中清清冷冷的丢下两个字:“不用。” 他一个人去。 三人看着他上楼,决绝又孤独的背影,像那会儿将要离开香城时。 俞扬来到五楼,房间里依旧是他们昨日离开时候的样子,床上还放着她的两件羽绒服外套。 耳边晃过她的话,“是这件好看呢还是这件好看呢还是这件好看呢?” 他回了一句,“都好看。” 然后,她就丢开衣服扑过来,拥着他摇啊摇的,嘴巴嘟起来,“是衣服都好看,还是我穿得都好看?” 他低着头,看她的脸,心里涌上密密麻麻的甜,答,“这样……最好看。” 然后,两人腻腻歪歪了好久。最后她还一本正经厚脸皮的说,“我跟你老实讲,我现在没有别的目标。就想先把你吃到嘴,好好‘腻歪’几天。” 这话当然把他惊讶到。 “腻歪”几……天,她还真的是瞧不起他啊,在挑战男人的威严。 沙发上,俞扬坐着,手里捏着的是从她包包里拿出来的她的户口本。 她要跟他领证,一直准备着。 “有意。”他在心里柔声唤她的名字,愈发坚定,“等我。” …… 第357章 梁有意,我这是喜欢上你了吧?(1) 天际,有成片成片金色的云,倒映在海面上的,是五彩斑斓的晚霞。 五颜六色,与天际相连,形成此般云水交织的一线炫丽景色。 海上没有信号。 风吹得呜呜叫。 她站在棕色的甲板上,海风将她的乌黑长发吹得乱舞起来。 夕阳之期,浅薄的金色光芒下,她的身形略显单薄,摇摇欲倒。 江年过来了,往她白色的羽绒外套上披了一件黑色的男士毛呢大衣。 “冷得很,跟我进去嘛!”男人噙着几许笑意俯首在她的耳边说。 “别碰我!”梁有意心中还有气,肩膀骤然扭动,大衣就要斜肩滑下。 但被江年及时揽住:“干嘛呀?来都来了,不要这样好吧。” 他兴致盎然地瞧着她的脸,眉眼间生气的模样满是倔强,长睫有被风吹得翘了翘,巧鼻精致。 嘴巴嘟着的模样,不由的让江年想到当日在车里的那会儿…… “梁有意。”他下意识轻轻唤出她的名字,但是被突然席卷来的狂风吹散了大半音量,她没有听到。 于是,等了片刻,江年就直接站到她的面前,帮她挡住凛冽的寒风,又唤了一声:“梁有意。” 女人直接翻个白眼,手抄在外套兜里侧了个身,不理。 “梁有意。” 他跟着换位置,她依旧转身。 “梁有意。”他不依不挠的。 这回她没忍住,抬起头微眯着眼语气特别不好:“神经病啊?我跟你讲你快点把我送回去!你这是绑架!” 刚说完,她就又注意到他那青紫的左眼,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笑了之后觉得很丢面,就想着背过身去竭力憋住。 被江年阻止。 江年握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一脸的无奈,语气也软:“好啦好啦你就笑嘛,让你笑嘛。” 那天晚上在车里,他拂开阿远的手之后正要继续亲下去,谁料就看见她睁大了一双喷火的眸子。 他刚讪讪地唤了声她的名字,她的拳头就挥了上来。 一拳正中左眼…… 梁有意连道“去去去”并且又从他的手中退得远点儿,拢紧了身上的毛呢大衣,说:“我要回去。” 江年回:“不可能的。” 梁有意心里很恼,又道:“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啊?你要真想让他来帮忙的话,那你就带点诚心啊,不要做这种让我们都反感的事情。” 一天了,她基本也了解了江年他们绑架她的原因。 说实在的,她很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自己变成了其他人威胁俞扬的软肋。 江年面上浮现难堪:“如果有办法我也不想这样对你。实在那狗男人心硬得很,他不愿意,我被逼的。” 听闻此话,她便立刻冷笑一声。 如此,也就特别理解之前俞扬在对待草莓那件事情上的做法。 他是人,不是真的上帝神迹。不是冷漠薄情,不是袖手旁观。而是他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 “江年。不是他逼你,是你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你不是他的谁,在没有利益的情况下他不帮你是情理之中!” “那你呢?”江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并用急急的语气跟着问。 梁有意觉得莫名其妙:“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这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交易,我只是他的女人。” “那你为什么给我钱?”江年在听到“他的女人”这句话就忍不住要恼。 “我只是、我只是……”她皱眉,因为有很多原因,一时之间根本说不清。 “梁有意!” 江年突然厉喝她的名字…… 第358章 梁有意,我这是喜欢上你了吧?(2) 她这样支支吾吾的,满脸全是纠结和怜悯的模样。 他不想让她说下去了:“别说你可怜我,别说你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我就不相信你敢说你对大街上任何一个陌生人都会给他二十万怜悯他?” 梁有意皱眉。 他这根本就是胡说,当初留给他的那二十万,俞扬也是知道的。 出于相识一场,确实与情无关。 江年:“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信。梁有意,你乖乖的。那狗男人如果在乎你,就会来。那狗男人如果不来你自己也是清楚的。若不来,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你付出一丁点感情!” 像这种卑鄙到挑拨离间的事情,江年原本是不屑做的。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就不想让她觉得那狗男人什么都是好的。 夕阳完全落下去了。 海风越来越大。 昏沉的天色覆盖住了她的视线。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我对他付出什么付出多少也完全是我自愿,跟你这个第三者没有关系!”她把身上的毛呢外套取下来,往他怀里搁,眉眼之间满是冷酷:“你要再侮辱他,我就跳到海里去。我看你怎么威胁他!” 她转身就走。 听江年在身后嗤笑:“这都什么年代了啊。那种为了喜欢的人不惜放弃自己生命的,不是白痴吗?” 梁有意,你敢说你是白痴吗? 你一个写小说的,那种天花乱坠不切实际生离死别的爱情,你相信? …… 她相信吗? 她躺在床上,这么问自己。 思绪好像回到了那会儿还在大阴山的时候。 那一晚,他就说过,如果她给予他信任,那么他会把命交给她。 她自认,做不到为爱付出生命。 她只知道,她可以为了他,付出自己目前力所能及的所有东西。 想着想着,梁有意就更气了。 原本昨晚,他就要告诉她秘密,他们就要坦诚相待了。 都怪江年这个混账…… 可是,若没有江年他们,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在那些人手中,还是安安全全回到他身边。 良久良久,她叹息。 说到底都是天意,根本怨不了谁。 叩门声响起的时候,梁有意都快睡着了,昨晚气到一宿失眠。还没有手机联系他告诉自己很安全。 跟着阿远来到用餐的地方。 她就注意到了,江年坐在桌边,脸色不是太好看。 而阿远还在一旁低声说:“其实年哥很好哄的,梁小姐,你就让让他。” 梁有意就很郁闷。 江年是她的谁啊? 她为什么要浪费感情去哄他? 用餐的时候,就他们两个,阿远跟其他人在隔壁的房间。 桌子上倒好了红酒。 梁有意坐下去,凑到杯沿嗅了嗅。 立马引来江年轻嗤:“我虽然没什么钱,但绝不会亏待你。82年的。” 又是什么拉菲么? 梁有意暂且不跟他计较,并主动跟他碰杯,品了一口,说:“虽然我没资格说这话,但我还是要说。手上缺资金的时候,还是控制一下吧。” 这个时候,她就明白俞扬为什么在他们眼里抠门了。 男人抠门一点,还挺好的。至少不会在用钱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然而江年一听这话,嘴角的笑意就有点绷不住了:“有资格。谁都没有资格说我,就你有资格。” 江年放下酒杯,脸往前凑了凑,忽然间特别开心:“梁有意,我就想要你管着我。我这是喜欢上你了吧?” …… 第359章 恨人有,笑人无,古来有之(1) 接下来的饭,她就光顾着吃,匆匆的吃,一声不吭了。 她自认从来没有惹过江年,她活到现在,也就只在俞扬身上花了自己满心满肺的心思。 饭后,她说:“江年,虽然这句话很老套了,但我觉得还挺对。江年,你喜欢我哪里,你告诉我,我改。” 不过江年对此嗤之以鼻:“我啊,喜欢你的脸,思想,你的整个人。” 你倒是改给我看啊? 对峙片刻,梁有意笑了:“我现在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江年痞痞的挑了挑眉,露出自认最帅的笑容:“告诉我你永远不会喜欢我?没事儿,我早就猜到你的答案了。虽然我也希望你可以喜欢我,但这种事强求不来。我现在吧就是闲得慌,闲得想搅黄你俩。” 搅黄她和那个狗男人,这个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 其实连江年自己都不确定,到底是因为喜欢她,还是因为想借着这种由头去报复那个狗男人。 他就是不想看见那狗男人好。 他嫉妒那狗男人可以拥有她。 “恨人有,笑人无,古来有之。”梁有意顿悟:“江年,倘若这次你的计谋得逞,倘若他来了,倘若他帮你拿下霍海,那么等有朝一日待你我再见时,必然视如陌路。” 江年心中微动:“为什么?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就算这次是我的不合理诉求,你也会理解我,帮助我。” 梁有意:“若是朋友,就更不会无视我的意愿,逼迫我做任何事。我不是圣人,我有厌恶的,我也有脾气。然而你,恰巧就做了我所厌恶的事情。” 和俞扬当初的情况不同。 自投罗网和被迫圈网,永远不是同一个层面可以相比较的。 她也能理解江年,他虽然善,但是被得不到的权利蒙住了双眼。 江年他……欲望太重。 人都是会变的,不过是早晚而已。 面对眼前的处境,必然要因种种原因去迎合,去适当的改变自己。 这是人的成长。 只是区别在于,有的人在荆棘的道路上成了恶人,有的人则保持初心。 然而第二种,基本不可能。 就拿她自己说,从当初遇见俞扬到明白自己被他利用,从刻意撇开的淡淡喜欢到现在强烈的想要拥有。 都在变化…… 深夜,隐隐约约的浪声涛涛。 梁有意睡得好好的,就这么被门外凄凄惨惨的歌声给闹腾醒了。 “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相爱,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不理——” 门打开。 梁有意垂眸,就看见颓然歪坐在地毯上的江年,怀里抱着个红酒瓶子。 瓶口对着嘴,嚎叫不停。 脸颊上一片绯色,微阖的眼眶也红红的,眼角湿润,边唱边哭。 “江年。” 她拧起眉头,唤了他一声,但他恍若未闻,她觉得自己要怒了。迈出门外准备把这个玩意儿打晕或者别的什么,就发现了站在廊道里的几个人。 为首的阿远颔首,十分抱歉:“年哥心情不好,梁小姐给哄哄。” 后头站着的大汉等人,也都纷纷双手交握放在身前,低下头去。 梁有意没说话,又看了眼江年,打从心里升腾起一股烦躁感。可是她竭力忍住了,淡道:“阿远,你是不是认为我很好欺负?你们都这样认为?” …… 第360章 恨人有,笑人无,古来有之(2) 阿远眉目不动,神色未变,只是脑袋比之前更低了一点:“没有。” 身后的几个大汉跟着:“没有。” 真的。 这叫什么事? 梁有意真的特别纳闷,特别纳闷她怎么会认识江年这个玩意儿。 “死了都要爱——”这个玩意儿醉酒了还不消停,整个鬼哭狼嚎,完全不给人家好觉睡。 欺人太甚。 她觉得没必要让自己忍这个气。 “要么你们把他带走,要么我现在就弄死他。给你们一分钟决定。” “……” 阿远皱眉:“梁小姐……” 梁有意:“十秒……二十秒……” 忽然,地上那玩意儿扑过来抱住她的腿,眼泪汪汪开始倒苦水:“你到底不喜欢我哪儿啊,你说,我改!我就没看上别的姑娘,梁有意我是真心的!” 梁有意咬牙,想把腿抽出来,但是被这个玩意儿抱得紧紧的:“江年!” “嗯!我在呢作者大大!有事儿您吩咐啊大大,我鞍前马后我都会!” “……” 这玩意儿仰着脸眼泪鼻涕的,看得梁有意眼角直抽。也不欲跟这个醉鬼打交道了,直接对着他的后颈来个手刀,打晕了完事儿。 “赶紧把他拖走!”她总算抽出自己的腿,对阿远道:“等他醒酒了,你就把刚才那情况仔细描述给他听。三十岁的男人了,真他妈丢脸!” 没再管阿远他们说什么。 她直接把门关上,反锁,扑到床上就开始发狂。真的,要被逼疯了。 发了一会儿疯之后,她就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想俞扬。 天花板上全是他的样子,面无表情的,邪魅腹黑的,笑得,哭的……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趴着。握着拳头拼命的、用力的捶打:“混账!” 江年太混账了,让她这么想俞扬。 想到心里头揪得慌。 想到那晚他脆弱无助的样子,想到那晚让她心痛的他的眼泪,想到他低低呜咽着唤她的名字。 ——“有意,我只要想到你以后不是我的,我就受不了。” 她气恼地抓过枕头,盖在自己的头上,许久之后……呜呜呜的哭了。 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他。 其实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开始,就这么喜欢他了。喜欢到她敢肯定自己,只想和他拥有未来。 别的任何人都不行。 她把枕头拿开,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眼睛周边有潮湿的感觉。她还是盯着天花板,开始胡思乱想。 不论他一直遮掩的那个秘密是什么,只要他心里也有她,唯一的她。 她就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这会儿幡然醒悟,她一直在写言情小说,在写男女情爱,可她一直都不清楚什么程度才算是爱。 此刻她懂了。 爱不能用程度来衡量。 爱是一点一滴的喜欢,爱是占有,爱是自私,爱是温暖,爱是付出…… 爱是很多很多的心思和情绪。 她对俞扬的,就是爱。 毋庸置疑。 如果非要给对他的爱设定一个程度,那么她会选择用自己唯一热爱的东西作为爱他的付出。 记得他以前有说,没有她在身边,他总是睡不好觉。 现在,她也睡不好了,只能抱着枕头想着他念着他进入梦中。 —— 烟已经烧到了尽头,而最后一截灰白烟烬也已被夜风吹散。 男人指间一松,烟蒂掉落。 过了半晌,他才收回手,无声合上车窗玻璃,手指搭上方向盘,白皙泛着淡淡粉色的指尖,跟随着熟悉的女声,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点着。 “我只想给你给你宠爱,这算不算不算爱,我还还还搞不明白——” 第361章 前方有匪!(1) 只有音,没有乐,是她的声音,是偶尔在晚上他们两个闲来无事时,她随意哼给他听的调调—— “怎么样,我唱得好不好听?” “嗯。” “怎么就一个字啊,我们现在谈着恋爱呢,睡一张床上呢,最起码也要用几个修饰语夸赞一下我嘛!” “天籁之音?余音绕梁?宛若黄莺出谷宛转悠扬?” “哎呀哎呀不听了!夸得好敷衍!我要你用别的来夸赞我!” “嗯,让我想想。” 一直沉默一直沉默,她就有点不耐烦地说,“想到了没啊?” “想到了。”他低低的一声笑,凑上去吻她,“言之不尽,唯有唇语。” “唔~录着音呢。” “害羞么?” …… 车里都是她的银铃笑声,男人盯着被车灯普及的前方路段,听车一男一女小声交谈的话语。 那一直冷淡的嘴角,也终于开始微微上扬了起来。 不分开,不知道,一旦分开,那种想念就铺天盖地的汹涌而来,可是俞扬早就清楚的,他会想她,从骨子里。 车子停下来了,就停在距离霍海不足一公里的地方。 男人坐在路边,安安静静了一会儿之后又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就夹在指间不管了,仰面望着夜空。 夜空的万千星辰好漂亮,和她的笑容一样漂亮,动人而璀璨。 他把手机拿了出来,翻看他和她的合照,一遍一遍的,看得眼睛都有点花了才将手机锁屏收起。 他躺下来,倒在路边的草地上。 “有意……” 良久了,他唤出这个名字,唤得温柔而深情,缱绻而贪恋。 晨曦光微,他在车外睡了一夜。 醒得时候,手脚都要冻僵掉了。 他去车里拿了背包就往海边走,那里已有船只,很大的一艘货船。 他问:“能不能搭我?” 船员看他一眼:“去哪里?” 他答:“霍族。” 船上主事的,是一个叫做郑悦的十几岁女孩子,据说是管理霍族码头郑家的独生女儿。 一身黑色着装,马丁靴,腰间缠着一把棕皮套的柳叶弯刀,脑后扎着不算太长的马尾,肤色偏黑。 “老爷爷要去我们霍族干什么?” “……寻人。” “寻什么人?” “爱人。” 郑悦是个十分爽快的女孩子,让船员检查他的背包,并没有发现奇怪的东西之后就让他上船了。 前去霍族的途中,郑悦问:“爷爷你多少岁?看起来一点也不老。” 郑悦的手下们都看着他,他们也都很好奇他的苍苍白发。 “正当三十。”他低眉敛目,并不在意他们惊讶的目光,说:“能不能容我去休息一会儿,我有点不舒服。” 原来是生病了…… 郑悦了然,让船员带他去休息。 在他走后,问手底下的人:“族里有年轻女子出来过?” “应该没有。” 霍族有明令:族人登陆陆地必须要提前获得域主首肯。 既然不是族中女子,那有没有可能是那些人的人? 郑悦心中一凛,随即抬手招了两个手下过来耳语一番…… 房间很小,台灯昏黄。 俞扬躺在木板床上闭目养神,耳尖微动,闻些许细碎脚步停在房外。 唇角一翘,不去管它。 脑子里一遍遍描绘着心中女子的容颜,渐渐进入梦乡。 入夜,睡意浅淡…… 外面的船员们发出稍微大一点的说话声,就把他吵醒了。 “快去通知小姐,前方有匪!” 第362章 前方有匪!(2) 船员全部都集中到甲板上去了,而几公里外的海面上火星点点成排,形成了半圆弧的围剿状。 “真的是他们!贪得无厌的东西!” “多少年都没看到过他们了,不是说洗手不干了吗?” “族中动荡,他们自然想捞一把!” “怎么办?要不我们调头?” “来不及了。小姐?” …… 对于周遭碎语,郑悦声色不动,对着望远镜观察了好一会儿,才语气沉沉地对手下吩咐:“把那人带来。” 话落,却不见手下人行动,郑悦挪开望远镜,柳眉微蹙,偏首一瞧,正见满头银白的男子来到旁边。 甲板上的灯昏黄昏黄的,男子英俊的脸有几分模糊,唇角咬着的香烟有猩红的火星随风跳跃。 竟有几分眼熟的感觉。 郑悦一瞬看愣:“爷爷有何高见?” 俞扬吸烟的动作一顿,不过也只是顿了那么一瞬就举止自如,夹走香烟的时候淡问:“不怀疑我?” 郑悦笑了:“我爹说了,匪气和正气不同。虽然怀疑你的身份,但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身上的是正气。” 这次,是她第三次押送货物,前两次都有族中强者作陪是为锻炼她。 只是没想到这次这么倒霉就遇到了金盆洗手十多年的海匪复出。 “呵。” 俞扬一声短促低笑,迎风眯眼望着远处的光点,首先下令:“缓速。” 船员略微迟疑,舵手前来询问。 郑悦思量间唇角一勾,抬手让他们去执行。少顷才道:“爷爷懂不懂海?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就算调头,依我们货船的速度,也难逃一劫。” 俞扬默默上前两步,两臂撑在船沿扶手上,手中香烟没有丢入大海,也没有碾灭,就这么夹着,任由风吹。 郑悦闻到了被风吹淡的烟草味。 二八少女挑了挑眉,正要说话时就听见白发男人无波无澜的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执行?” 郑悦连忙说了一个“我”字要解释就又被男人打断了。 “执行了,就不要质疑我。”他偏头看了眼左边匪船光点,又看了眼右边的匪船光点,最后还是眯眼看前面。 脸上笑容似有可无,仿佛即将要面对的那些根本就不是海匪,而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抢玩具来了。 郑悦扶额:“爷爷……” “我姓俞。”俞扬开始摘腕上的手表了,摘得时候小心翼翼的,好像把手表当成了什么稀世珍宝。 郑悦一脸的莫名其妙,见他把手表递过来,疑惑:“俞爷爷这是?” 俞扬又把眉峰蹙了蹙。 虽然他不是太在意这方面,但若等找到她之后,这称呼就是个问题。 对于郑悦的称呼,那些还在因海匪们的到来而害怕的船员们都忍不住想抽空偷偷的笑一笑。 旁边的手下更是提醒:“小姐,俞先生才三十岁,你该叫哥。” 郑悦已经把手表接过来,正仔细看看这手表是不是什么宝贝时,听闻这话当即把眉一拧:“胡说!我爹讲了,只要是白头发的就喊爷爷。” “没错。”俞扬忽然笑回,脱掉了鞋子和外套,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回头看了少女一眼,将视线落于少女掌中的手表上,声沉:“保管好了。” 郑悦却暂且不管其他,只看着越来越近的匪船光点,声色急急:“我们顶多应付一船海匪。我……” “别激动。” 第363章 俞爷爷要一个人去挑了所有海匪?( 男人唇角一翘,好似回忆到了几年前过来的时候,淡声下令:“熄灭船上所有光亮,匪船火起,立刻往北行。” 眼前所见,起码也有十几艘匪船。 郑悦上前,抓住男人袖子:“俞爷爷这是要一个人去挑了所有海匪?” 语气明显质疑。 因为这男人在之前明明说自己的身体不好,况且现下正处冬末,站在甲板上都冷,更枉论跳入海中? 岂非要冻死在海里! 郑悦有点怀疑他是否脑子有病。 可男人只稍稍垂眸,睨了眼袖子上的手,淡声“松开”就把胳膊一挣。 “不要问太多。像五年前一样,乖乖的听着,听令行事就好。明白?” 五年前…… 郑悦恍然一怔,未及反应时,眼前男人突然身手矫健地跃入海中。 “鲨鱼叔叔!” 郑悦趴在围栏上对着浪花腾腾的漆黑海面喊了一嗓子,大概因为过分震惊,导致嗓音都在颤抖。 随即扭头朝手下低吼:“手电!” 手下互相对望,不明所以,但也上前提醒道:“小姐,俞先生让我们熄灭船上所有光亮。这可行吗?” 郑悦这才反应过来,此前混沌的大脑立刻恢复清明:“灭灯!” 待船上一片漆黑,手下其中一人才上前询问:“小姐,你认识他?” 郑悦还是望着漆黑的海面,眼前仿佛回到五年前的那个冬天…… 那天特别特别的冷。 她正和爹爹在船舱吃午饭,突然就有船员来报,水里有鲨鱼,而且不止一头,并已经跟了他们好久了。 他们跑出去看,果然,那是一头好大好大的鲨鱼,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攻击他们,就围着船晃悠。 她爹爹郑大海当即下令作出相应措施,令刚下,船身就遭到了攻击。 又有船员来报了,“船尾……来了好多好多头鲨鱼!” 那时候的船还没有这么结实。 那时候的船还没有现在的大。 所有人都在恐惧,因为族中以前发生过两次这样的袭击,船只和船员最后全都葬身鲨口,无一幸免。 她在爹爹的身旁瑟瑟发抖,感受着船身剧烈晃动。 “咚、咚、咚”一声一声的响。 就在大家等待着死亡来临时,忽然有道年轻低沉的男声笑了声。 “把你们昨晚捕到的鱼搬出来,加速前进。在鱼腹划一刀,丢入海里。” 少年虽然年轻,但那从容不迫过于沉稳的语气,让郑大海一愣。 “你是谁?” 少年好似没有听见,只是把身上的棉袄脱了下来,还有鞋子。 这时少年笑了笑,转过身来,“我不喜欢说废话。想活命就乖乖听我的,不要再问我任何问题。” 她当时还是个孩子,只觉得那叔叔的个子好高,她得仰着脑袋看他。 “叔叔,你不冷吗?” 少年看她一眼,目光淡淡的,随即挪开。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只等着船身加速,船员们开始执行他的命令。 他却眯眼,唇角勾笑,视线落于郑大海腰间别着的一把弯刀上,“不介意的话,把这玩意儿借我一用?” …… 郑悦伸手按住腰间弯刀,无法忘记少年纵身跃入大海的一幕。 就如同、就如同几分钟前,满头白发的男人跃入海中的那情形一样。 后来爹爹就跟她说,“我根本就没有见到那个少年上船。” 她还问爹爹,“叔叔会死吗?” 后来,鲨群不见了。 他们跑到了船尾,就见那少年在一片腥红的海里冒出头来,他游得速度很快,根本不像正常人…… 第364章 俞爷爷要一个人去挑了所有海匪?( 海水很冷,至少他是这么感觉的。 但他却没什么不适,虽然全身都已被冻得麻木。不过他体质不同,依旧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中活动自如。 匪船上嘈杂大笑声一片。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这才刚出山就送老子这么大的一份礼哈哈!” 说话的叫秦六,是匪寨六当家。 “是霍族的船!要大发了!” “霍青那老东西活不过今年,我要还不趁此报几年前的一刀之仇,岂不是要丢脸丢到棺材里去!” 秦六的一只眼瞎了,面色阴沉地摘掉头上的帽子,头顶延伸到脸颊的地方有道极长极深的刀疤。 看起来实在狰狞。 当年的旧怨一直忍到至今,也是因为当年跟霍族盗贼对抗时吃了大亏,这才居于人下,隐忍这么多年。 在得知霍青重病后,他们就有了想法。趁着如今霍青苟延残喘地活着,不如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海域沦落他人手中,好叫他死不瞑目。 秦六想到此,痛快一笑,如今寨中主事的唯有自己和另外两位兄长。 便让两位兄长好好见识见识他的能力,以后接下寨子指日可待。 “报!” 有船员来报:“霍族的船不知怎么的全部熄了火,已有几分钟了!” 秦六正吹着啤酒瓶子,霍船熄火他是知道的,便道:“通知其他人,给我全速围上去。想跑?没那么容易!” 话落片刻,就有“咚”的一声剧响从船下冒出,船身轻微的晃了晃。 “报!” 船员又来:“六爷,好像有鱼,方才那动静是一头大鱼弄出来的!” 秦六是老匪,但船员是个年轻的,当下抛了啤酒瓶子冷笑一声:“咋咋呼呼的怕什么,去给老子挑了它!” 手底下的人都是以前在海上干不少年的,别说大鱼,连鲨鱼都见过。 两名手下站在围栏边,相视一笑,同时脱衣服,同时跃入海中,甲板上其他的海匪都在给他们起哄。 端得是一副热闹澎湃的场面。 殊不知那潜入水下的两人,一人握着防水手电茫茫然,一人持着一根尖利的钢筋莫名其妙。 什么情况,鱼呢? 他们潜到了船底,见底身竟然有一个大窟窿,不知是怎么造成的。 这里都是深水区域,按道理说是不该有礁石这类东西的。两人打一番手势,一人正要返回去禀报。 就见同伴的身后,出现个黑影。 …… 船还在前进,只是速度比之前慢。 有的人跑到船尾,等着船绳一动就把两人给快速拉上来。毕竟天冷,水下待时间长了,肯定要冻得不行。 身为海匪,潜水功夫都是一流的,根本不怕出意外。 所以绳子被扯动的时候,他们就起哄着开始拉,只奇怪的是,唯有一根绳子有动静,另外的安静如鸡。 天很黑,人被拉上来时,大家才感觉不对劲,船员都是平底头,哪来的寸许长头发并且还是满目银白? “你是谁?” 四、五个海匪已拔刀浑身警惕。 其中一个拿着酒瓶子的船员摇摇晃晃地往船头去禀报。 而坐在地上,浑身湿答答的男人喘了会儿气抬起头来,英俊的五官让几名海匪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皆是心中一凛。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发梢上不停有水珠滴落,语气懒散:“啧啧,我在海中游了两天终于遇见老朋友了。” 第365章 您是老子,俺是您孙子!(1) 五年前,俞扬接过一个单子。他来霍海执行任务,要取得匪寨中一宝贝。 其实就是一株活的万年血珊瑚。 那一晚匪寨鸡飞狗跳,全员都在拉肚子,茅坑又少还憋不住,到最后就变成了那一副令人难忘的画面。 ……简直不忍直视。 罪魁祸首,正是一个高个子少年。 站在匪寨的望风楼,叉着腰笑得前仰后合,还捏着鼻子说“大冬天的都冻不住这味儿。呕——” 少年怀抱养着血珊瑚的水晶盒子从望风楼上下来,步子懒懒的,盒子里的珊瑚上还夹着耀眼的血珍珠。 当时匪寨主事秦老大捂着屁股扬着刀就叫开了,“放下它!” 少年唇角有笑,“这是我的了。你们可以抢,不怕死的就过来试试。” 然而秦老大还没说话,本就是午间吃饭才喝了酒,秦六跌跌撞撞地嚎着就要冲上去,“小兔崽子看刀!” 可还没近少年身前三米,就闻噗的一声绵长怪响,奇臭无比。 秦六一僵,脸都绿了。 本就便秘了大半个月,如今…… 少年摇摇头,看着眼前众人惨状,一边慢悠悠的往寨外走,一边一派闲适的懒懒道,“那我就走了哦?” 秦六忍不下去这口气,不管身上不适咬牙就扑刀追上去,当然还有另外几个当家的,连着手下。 他们把少年围了起来。 可是少年不怕,仿佛把他们当做笑话一样,“别磨叽,一起来。” 最后,秦六就被砍了一刀…… 甲板上一阵风拂过,秦六被冷得浑身一个激灵,思绪也瞬间回笼。 他独眼阴沉地盯着眼前手持啤酒瓶的白发男子:“原来是你!” 俞扬舔了舔唇,酒液有点苦,但苦中带了点儿甜,“好久不见。” 说话时,是看着秦六的。 月光下,男人的眼珠子泛着妖冶的赤红,端得是一派危险神色,把秦六看得浑身鸡皮疙瘩全冒出来。 他对当年的事情心有余悸,对那身手动作快到肉眼不可见的少年仍旧存着天然的不知名恐惧。 就连声线也颤抖起来:“你……你不是早就离开霍族了吗?” 伤养好后他们悄悄盯过,好长时间都没有发现少年出现在霍族,他们以为少年已经离开霍族了。 就像几十年前的霍芳一样。 俞扬闻此微微一顿,思考着寻了张空闲的椅子坐下:“我们之间的‘老交情’跟霍族有什么关系?” 秦六一听,一口老血快要吐出。 “你还狡辩身份?当日你砍了我的那一秒,我明明看到你脖子上挂着霍族的通行木牌,你还想狡辩!” “通行木牌?” 俞扬若有所思地想着…… 哦,对了。 当年来取那珊瑚宝贝,在路上他曾经搭救过一艘货船,就是郑悦他们。 而且事后那郑大海,也的确送给他一块木牌,只说有了它,便可以在霍族之内进出自由,奉为上宾。 俞扬懒懒低笑:“原来如此。” 倒是误会了。 甲板上等人一脸的莫名其妙,秦六也已经把手按在了刀柄上。 正要对着手下们打手势时,就见那白发男子望了过来,于是立马又把手规规矩矩放好,额上渗出冷汗。 俞扬微眯着眼:“要动手吗?” 这语气,就像在问“你今天要吃糖吗”的那个样子。 秦六一时心里没底,但见白发男子身后赶过来的一名手下点了点头,代表隔壁的船只已经往这边来了。 随即刀柄入手,咧嘴阴沉一笑。 “小兔崽子!到了老子的贼船上,就别想再活着回到海里。上!” …… 第366章 您是老子,俺是您孙子!(2) 海匪不仅抢财抢货抢妇女,最主要还是杀人不眨眼,霍青尚未统一霍海时,过往船家都对他们闻风丧胆。 一般在出海前,就要准备好女人或钱财,才能保证这趟货物安全。 因为,这里不受陆地的管制。 秦六将刀护在身前,观察着人群中身手快如闪电的男人,全神贯注看半分钟后,郁闷道:“这小兔崽子不都老到白发苍苍了吗?怎么还这么吊?!” 手下之一道:“六爷,当年他可是比你,比我们大家都要年轻啊!” 本以为那男人应该有病,不然那诡异的红眼和沧桑白发怎么解释? 秦六一时无主,正巧有船靠过来。 “六爷!” 一群人踩着木板一溜烟儿地过来帮忙,竟还有一人持了把猎枪。 瞄准后,正要先来一颗子…… 谁料那男人头也不回就把手中夺去的长刀,反手一抛。持枪的赶紧缩着脖子蹲下:“俺滴妈哎!” 这男人怕不是脑袋后长了眼睛! 一截残肢飞来,秦六矮身一避,见那情况实在不妙,当下要跑。 他自认搞不过那男人。 可一只脚刚踏上木板,就闻身后手下忽唤一声“六爷”。秦六一顿,后衣领子就这么被人给揪住了。 那只手挨着脖子,冰凉如鬼爪。 秦六咬牙握紧刀柄,扭开屁股本想借披风遮挡刺中身后男人。 但闻男人沉沉一声笑,下一秒手腕被袭,一掐一按一麻一痛间,锋利的刀锋已然贴上自己的脖子。 秦六头皮发寒,脚下一软,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叫一声:“刀下留情!” 他妈的,相隔五年他还是怕了! 秦六被海风吹得想哭,眼角有泪的时候,突觉脖颈一痛,秦六登时瞪大双眼,就在以为头将落地时,竟闻到浓烈的火油气味,心下一凉:“糟了!” 脖颈的刀一松,秦六被推开。 被轻飘飘推开的…… 船身开始自上而下的着火,甲板上全是火油味,油桶全都漏了…… 几秒前。 海面上火起的那一瞬间,郑悦就已沉声下令:“北行!” 自始至终,目光始终不离那火势最大的几艘匪船处。 手下来报:“小姐!东北方有五艘匪船靠近!可避开三船!” 郑悦眉目一凛,抽出腰间的柳叶弯刀,一字一顿:“全速前进!抗匪!” …… 船身在渐渐下沉,所有的海匪都不敢动,虎视眈眈地盯着单膝跪在甲板上的秦六,和正正抵在秦六后脑勺上的猎枪,还有持枪的“猎人”。 男人满头的银白已经半干,右手懒懒持枪,两脚站得很随意,左手入了裤兜摸出一个密封袋子。 赤红的眸子淡淡掠过众人,最后放在最近的一名海匪身上,笑:“来。” 海匪一哆嗦,膝盖都软了软。 听男人命令:“打开,点根烟。” 海匪怔了一下,抹了把脑门上的血水和汗水,照男人的话打开防水袋,抽出一根烟,送到男人嘴边。 俞扬低头咬住,狠狠吸了一口。 大概被海风吹得有些冷,浑身打哆嗦的时候,枪杆子也抖了抖。 秦六被吓得骨子都僵了:“爷、爷爷饶命啊!老子再也不敢了!” 俞扬压了压枪身:“老子?” 秦六咬唇,狠狠自扇嘴巴:“老子说错了!不是!俺说错了,您是老子!俺顶多就是您的孙子!俺说真的!” “嗤。”俞扬懒懒轻嗤,吐了口烟:“谁要你这么大孙子。” 第367章 她比灿烂的烟花还要好看(1) 秦六真的哭了,里面的保暖衣都被汗水给浸湿了。先前酒喝得有点多,好几次都被吓得憋不住尿。 “爷爷,咱有话好商量?俺这趟出来没带女人,舱里就有一宝贝,您要的话俺双手奉上呀爷爷?” “六爷,那是夫人的生日礼物。” 人群里的手下刚一提醒完,秦六就恼了:“你他妈给俺闭嘴!” 浪花拍打着船身,船身还在下沉。 俞扬瞧了眼火势,吸了最后一口烟之后,就说:“给你一分钟。” “快!快去拿!” 秦六说的宝贝,是一串血珍珠。 俞扬拿上手的时候,通体有一股子暖意上身,珠体圆润,色泽天然。 不失为一件精致的手链。 第一次做人男朋友,过年的时候就没有送她礼物,原本想着人和财都是她的,礼物什么自当不重要。 不过,她送了他一块手表。 而眼下已快到她的生日,倒是差点儿就把礼物这一茬给忘记了。 “爷爷?” 秦六试探着问一声,甲板上的人也都有些站不住了,火和水同时来袭。 虽然都会游泳,但大冷天的,谁喜欢浑身湿透,灌上冰冷的海水啊?当然是赶紧迁到别的船上去避避。 索性,后颈上的枪杆子挪开了。 男人淡笑一声:“谢了。” 秦六想起身:“爷爷喜欢就好。那俺能不能起来了?” 男人语气随意:“嗯!” 秦六被手下扶起来后都站不稳,因为船身已经要完全沉下去了:“隔壁船上有美酒,爷爷要不要移驾?”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千万别答应千万别答应千万别答应!!! “好啊。”男人道。 秦六脚脖子一崴,后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可下一秒,就听见男人含着几许笑意说:“下次吧。” 猎枪被男人丢在了甲板上。 秦六眸光一亮。 见男人走到围栏边,听他问:“你会在背后对我放冷枪吗?” 秦六立马摇头:“绝对不会!” 不过男人笑了笑,用那五年前带着引诱口吻的态度:“试试看吧?” 这话一出,秦六方才刚起的心思瞬间就被按下去,现在就算给秦六六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了。 男人的低笑声随风入耳,在海匪们警惕的目光中,纵身一跃跳入海中。 一人扑上去捡起了猎枪,就瞄准海面上水花最大的那一处。 “王八羔子干啥呢!”秦六骂咧咧一巴掌招呼过去:“射你爷爷啊射!” 再把那煞星给射上来的…… 手下莫名其妙的:“六爷,这人怕不是个水怪吧,这么冷的天。” 这话一出,倒是把秦六的思想拉到了一个特别的地方。两次都拿走了关于血珊瑚的宝贝,莫非…… “莫非是个喜欢血珊瑚的海妖?”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诡异的身手? 想到刚才,秦六浑身又一激灵。他爷爷的,真是把人给吓死了。 “六爷,受伤的兄弟都移船了。先前下海的两个没了踪影儿。估计已经凶多吉少。您也快点挪挪地儿吧!” “急什么玩意儿。” 他方才不过是故意露出胆怯只为了赶那个煞星快走而已……心虚。 秦六甩了甩披风,尿意袭来,对着大海解决人生大事,龇牙咧嘴:“老子弄不过你,就他妈让你喝一壶!” 其他海匪:“……” 一群人挪到安全的船上时,其他船慢慢散开,号角声接二连三的响了。 “报!” 船员来报:“六爷,霍船领头的是个狠人,削了咱们一艘船!” 秦六一口啤酒憋了憋:“……噗!” 第368章 她比灿烂的烟花还要好看(2) 正北方向,实则不是去往霍族最近的海程,需要绕路。船员和舵手都在等着郑悦下令,可是郑悦不能。 她手中的弯刀还在滴着血水,目光仍旧盯着只有浪涛的漆黑海面。 甲板上站了一圈的人,不过也都没敢喊出声,怕那些海匪以为他们在叫嚣,一个恼火追上来就不妙了。 “小姐!”船侧忽然有人大喊。 郑悦回神,收刀快步赶过去。 见那男人已攀着绳子,被船员们快速拉了上来,浑身水淋淋,银白的寸许长头发水珠成串儿的落。 “衣服!”郑悦拧眉,对着手下沉声喝了一嗓子,上前一步抱拳道:“鲨鱼叔叔好久不见,您又救我一命!” 郑悦弯腰颔首,眉目低垂,一副恭敬的模样,视线落于男人光着的脚上。 又是柳眉一蹙,再喝:“鞋子!” 浪声涛涛而过。 俞扬淡淡下令:“亮灯,转向。”在二八少女直起腰来的时候,提醒:“手表。” 郑悦也不问现在转向会不会自投海匪们的包围,因为她对这个在海里游泳比鲨鱼还要快的叔叔,是存着敬畏和信任的。 她立马招来手下,将包裹在毛巾里的手表交还:“鲨鱼叔叔,这次来霍海是专门去我们霍族做客的么?” 五年前,郑大海问过,“小兄弟偷上我们的货船,是为了什么?” 少年说,“去匪寨取宝贝。” 真的是很诚实了。 而五年后的少年笑笑,答:“不是都说了么?寻人来的。” 郑悦眨了眨眼:“果真?鲨鱼叔叔常年生活在海里,婶婶是美人鱼吗?” 俞扬一愣,愣了两秒后随意套上船员拿过来的凉拖鞋,笑道:“她虽然不是鱼,不过却很美。就像……” 天际忽然有烟花散开。 郑悦等人望过去,烟花五颜六色的在高空形成一颗五角星。 当下喜笑颜开:“是我老爹!” 回首看俞扬,那双赤红的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此刻墨黑的瞳仁里满是灿烂的烟花一景。 他目露痴迷,凝望片刻,垂眸看着掌中手表,指腹摩挲,海面上有咸咸的海风吹过来时,他唇角一弯:“很好看。她比灿烂的烟花还要好看。” —— 霍族为岛,春夏季时环境优美,秋冬时节气候颇为恶劣。 大清早的,江年站在她的门外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又叩了两声门才稍稍扬声道:“梁有意,该起床了。我今天带你去族中转转!” “别吵我!”隔着门板,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模糊又有点暴躁,好像是闷在被子里头说的这个话。 “我没吵你呀,我这不是在喊你起床么?梁有意?”江年笑笑,环顾了四周,突然把嗓门压了压:“趁着今日我带你在族中转转,了解一下这边。你之前说好帮我了,可不能反悔呀。” 江年把耳朵贴上门,几秒后就听到里面响起她的一声低咒。 江年又笑了笑,点了根烟。在风口里缩了缩脖子,拢紧了大衣。低声对旁边的阿远说:“盯紧了。” 一旦那狗男人来,就要在狗男人还没有和她见面之前,胁她的名义,拿下属于遂愿人的承诺。 阿远颔首表示明白,说:“今日郑家主的掌上明珠押货回来。年哥若趁此机会取得郑家主的支持,那……” 江年抬手:“别说了。” 第369章 梁有意,风铃来了(1) 他江年这一辈子,绝不会靠联姻这种把握不了自己命运的事情,去夺得攸关自己未来命运的一切。 阿远也明白他的意思,早在香城时他就屡次拒绝过豪门联姻。 “如果不走这条路,我们还可以试试别的。”阿远瞥了一眼房门,把头低了下来小声说:“族中权势二二分,除却郑家还有高家。高家三子,暂无一人成婚。依梁小姐手段,倘若她肯施计……” “阿远!”江年募地沉声,眉头那里死死地拧起来,脸色已然铁青。 他虽然逼迫了梁有意不假,利用她也不假,但不可能在这方面,把她抛出去作饵,更枉论是男人! “你想都不要想。”江年咬牙挤出这句话,第一次感觉到阿远在挑战自己的底线,眼神阴鸷了些。 正巧她开门出来,阿远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颔首离开。 岛上的太阳升起时,萧条冷瑟的冬景宛若被铺上了一层金黄,让人从骨子里感觉到了暖意。 天然的假山,带着咸咸气味的霍海中的水,族中景色的确很漂亮。 梁有意在他面前伸出手来:“把你手机借给我用用呗。” 江年睨一眼她白净的掌心,大衣口袋里的手指微动,很想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但忍住了:“要手机做什么?这里又不用扫码付钱。” 假山就在这些卖摊正中间,说是卖东西,实则却是以物换物。 族中只有郑家掌管岛上的全部流通钱财,深得域主信任。 梁有意没有把手收回,对着那边摆小物件的摊位挑了挑眉:“我不买东西。我只是想拍张照片,你去帮我买个贝壳风铃来,我想要。” 江年淡淡地扯一下嘴角,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笑问:“我给你拍?” “我比较喜欢自拍。”梁有意把手机拿过来,催促“快一点”之后,就去背靠假山,面对阳光,高举起手机。 江年看她面对镜头笑容甜甜的还比出了剪刀手,唇角翘了翘,就去给她买贝壳风铃了。 摊位上还有很多小物件。 江年指着一面泛着铜绿的巴掌大小圆镜:“那个拿来给我看看。” 镜子入手,江年没有观赏,而是直接对准了身后,正巧可照进那女人举着手机寻找信号的模样。 她的那点小心思,江年只装作不知道,反正又没有信号,随她折腾去。 “没信号还装什么手机!”梁有意郁闷得不行,往江年那边看一眼,干脆一屁股坐在假山旁的石块上,偷偷点开了加密的手机相册。 密码不试别的,就是她方才不小心瞥见的解屏密码。 考虑到江年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懒得自己费脑子,相册密码和解屏密码一样也就不稀奇了。 相册里,果然都是她的照片。 除却在香城时的那十几张“壁虎上吊”的巨丑照片,其余的都是她在朋友圈晒过的雪人合拍。 呵呵,她就知道,那个“看我的小眼神”是江年的微信号,因为说话的口吻和语气都特别像。 江年回来时,梁有意已经把照片删得七七八八了,以防万一,她还特地翻看了别的地方。 让她觉得忍俊不禁的是,解屏密码还真就在他的手机里畅通无阻了。 “笑什么呢?风铃来了。”江年说。 梁有意抬眼,然后就看到了在他的肩上横着抗了一竿子的风铃…… 第370章 梁有意,风铃来了(2) 木竿长有约莫三米多,上面挂着七、八个不同颜色的贝壳风铃。江年每动一下,都有清脆的铃声入耳。 “我已经把照片全删了!”她把手机交还,悻然去看他的脸色。 他面上淡淡含笑,还挑了挑眉。 “梁有意,我没有手。”江年说着,就把身体侧了侧,他的大衣口袋里装满了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装的。 她两边都比划了一下,瞧着实在装不进去,也没多想,就撩开他的大衣把手机塞进他的裤子口袋里。 风吹来,她的长发飞舞,凌乱着拂上江年的脸颊,带着族中人特制的浆果味洗发水的香气。 江年下意识俯首想靠近点闻,嘴唇刚碰上更多的头发,她就已经退开。 “好了!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说实话,梁有意并没啥心情逛这里逛那里,她闷在屋子里一天,把书桌上的那本霍族传本给看了完。 等于就是一本霍青战绩。 说的直白点,没有点手段和计谋,依现在的霍青,是不会把自己血拼打下来的霍海域主之位交给别人的。 霍青无子无女,所以,他想在族中两大家族里挑选一个有实力的人来继承域主之位。 郑家只有一女,但长者年轻,掌管族中货币和海上货物运输。 高家三子,长者年过八十,曾同霍青一起征战霍海。 这两大权势,高家占据上风,如无意外的话,要么是郑家长者上台,要么是高家三子中的一人上台。 可现在多出了个江年,虽说无权无势,但身份却是霍青的外甥。所以现在的江年,说是举步维艰也毫不为过。 就比如此刻,江年和高家三子面对面的遇见,族中人只会问好“大少二少三少”绝口不问“江先生”。 对此,个子颇矮的高三诧异笑了笑:“我们以为江先生自那天之后,应该不会再来丢人了。” 江年轻呵:“说笑呢。外甥跟舅舅哪里有什么隔夜仇,舅舅操心我的人生大事,上次不过是因为气愤我年过三十还未娶妻生子而已。” 高家三子这才同时将目光放在江年旁边的貌美女子身上。从步入集市时,他们第一眼就看见她了。 和族中女子不同,族中女子常年因海风吹,大多皮肤黑,而她呢,脸庞白净如海底的珍珠一样,真是漂亮。 “这位是……”高二长得瘦瘦高高,跟江年差不多,脸型偏长,目光将梁有意上下一打量:“你女朋友?” 江年眼底一片寒凉,放下挂着风铃的长竿,一把就将她揽入怀,不顾她几不可见的细微挣扎,臂弯用力:“谈几个月了,准备让舅舅主持婚礼。” 梁有意心中冷笑,到底忍了忍,在他怀里不动了,乖乖的小鸟依人样。 “原来是这样。”高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又看她一眼:“不过域主近两年来身体欠佳,恐怕有心无力。江先生如果真要在族中举办婚礼,不然就等我大哥上位之后,再行操办。” “三弟。”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高大沉沉出声,浓浓的眉毛微蹙着。 他眯眼看了下江年,略微有些暗色的唇稍稍一勾:“我们兄弟三个还有点事,就不耽误江先生陪女朋友了。” “那是那是,正事重要。”江年敷衍的笑了笑,目送高家三子走远之后,才阴沉了脸色:“狂妄自大的家伙,想要域主之位简直痴人说梦!” 第371章 她语气隐含危险:“什么人!”(1)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怀中女子冷冷的开口轻嗤:“他们痴人说梦,你以为你又好到哪里去?” 江年阴沉的脸色变了变,低头看怀中的她,因为搂的用力,挣扎间她的脸颊都有点红了。 江年抿唇,讨好的笑了笑:“那哪能呢?不是还有你帮我么?梁有意,你对刚才那三人有什么看法?” 这样被他搂着,实在别扭,梁有意这会儿倒是不跟他客气,直接狠狠踩碾脚下江年的脚面,满意的看他皱眉忍痛的表情,一字一顿:“放、开。” 她那双喷火的眸子,特别好看。 江年鬼使神差的,手臂故作松开,但却在她将要退离出怀抱时,一把将她勾了回来,低头就要吻上。 梁有意也是不查,真的没想到江年胆子这么大,接二连三挑战自己的忍耐和底线,屈膝一抬,毫不留情。 江年的唇堪堪落在她白色羽绒服毛绒绒的帽檐上,并且在同一时刻苍白了脸色,面部五官扭曲,痛得闷哼一声,松开风铃竿,拢着大衣弯下腰。 “你、梁有意……你疯了、你怎么可以伤我这里……你这女人……” 她抬手,几根手指弹了弹毛绒绒的帽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冷冷的笑一声,表情冷酷,眼神十足不善:“少他妈跟我动手动脚!” 说罢,大步流星地扬长而去。 江年“唉唉等等”的唤了好几声,奈何佳人倩影仿佛自带怒红火焰。 直到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过了好一会儿,江年身上才缓过劲儿来,周围的族人早就有好几个盯着他看,奇奇怪怪的眼神。 江年若无其事地理了理大衣,一本正经起来,把风铃竿重新拿起,幸好还有这个可以去给她道歉。 走路的时候,江年还时不时地“嘶嘶”吸气,疼得厉害。 这女人真狠心…… 等江年到了住处,阿远和两个保镖立马迎上来:“年哥,梁小姐回来的时候怒气冲冲的,又回屋子里闷着了。午饭也好了,可是她不出来。” 江年状似浑不在意地“哦”一声,把风铃竿交给他,说:“跟我闹脾气呢,我这就去哄哄她。” 阿远说“年哥等等”眼神往不远处瞥了一瞥,江年看过去:“谁啊?” 那边站着一人,看服装是族中的。 阿远声音一低:“是郑家。郑大海派人请你去做客,现在。” 域主的位置谁都想做,郑大海虽然没有儿子,但他的掌上明珠,倒是多得族中长辈喜欢,人人称赞。 江年唇角讥讽一翘:“不去。” 他对小孩子可没有兴趣。 阿远脚步一晃,已经颔首恭敬地挡在了江年的面前,示意保镖手中准备好的礼盒:“年哥想清楚。” 阿远低眉敛目,表情比平常任何时候都要严肃和认真。 这是江年不曾看过的。 虽然是自己的手下不假,但却是一直陪着自己的兄弟,梁有意也这么说过阿远,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于是江年说“好”并把大衣口袋里的小玩意全部掏出来给阿远:“你去帮我哄哄,反正我刚才惹她生气了。” 江年带着两个保镖走了。 留下阿远一脸纠结,说实话,自从上次被遂愿人扭了胳膊,他都刻意不主动和梁有意直接交谈。 其实是担心她会跟遂愿人告状。 阿远敲响了房门,摇了摇手中的贝壳风铃,铃声悦耳:“梁小姐,出来吃午饭了。你放心,年哥去了郑家,我保证你看不到他那张讨人厌的脸!” …… 第372章 她语气隐含危险:“什么人!”(2) 虽然阿远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在默默地跟着讲,“年哥对不住,真不是故意抹黑你,主要还是顺着她。” 里面半晌没反应,阿远就把耳朵贴上了门板,还没细听,就有什么东西砸中了门板,发出“咚”的巨响。 阿远被吓一跳,手里的风铃不自觉地颤了颤:“梁小……” “给我滚!” 她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阿远又是被吓得讪讪的,咧了咧嘴,语气带着几分讨好的笑一下:“梁、梁小姐饿了就出来,我让人把饭菜都给热着。我、我我跟弟兄们先、先去吃一点。” 没多久,脚步和风铃声同时远去,周围也恢复安静。 梁有意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在想俞扬什么时候来,会带谁来。 蒙了一会儿之后,感觉空气稀疏,呼吸都有点不顺畅,便又把脑袋探出被子外,头发乱乱的。 她盯着木制的屋顶又看了会儿,才起身套上鞋子,出去上厕所。 天气本来好好的,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暗下来,天空灰云片片,寒风阵阵,感觉好像要下雪的样子。 “梁小姐吃饭吗?”香城的那个保镖看见她,顺便问了一句。 “吃你个大头鬼!”她直接黑脸,丢下这么一句,越过保镖进入厕所。 出来时,天空果然飘起了小雪。 温度更是一低再低。 天变的真快,难怪俞扬之前有说,霍海气候恶劣,很难适应。 洗手的水,也特别冰冷,她冻得两手通红,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去厨房跑了一趟,跟厨子拿了点食物。 跟江年、阿远他们置气是不假,但没必要让自己受苦。 梁有意一溜烟儿地回到房间,还在回去的时候,刻意停留在正屋就餐的门外等了小片刻,直到听见阿远和保镖他们发出一阵“苦叫”。 她才嘿嘿嘿的走了。 方才趁厨子给她装菜时,她就把一罐子盐和大半瓶醋全部倒进菜汤。 活该的,让他们欺负人。 她打开食盒,把饭餐一一拿出来摆好,有冷风钻进时,才想起来房间的门没关,腿冻得一哆嗦。 “哇哇哇好冷好冷。”她牙齿打颤,连忙小跑过去关门,门销还没插上,眼前就有一道黑影晃过。 梁有意一顿,美人眉登时拧起来,头皮上的毛孔不自觉全部张开,神经紧绷,浑身警惕地缓缓拉开门。 外面有保镖守着,按道理说绝对不会有外人私自进来。 更何况,方才那黑影晃的虽然快,但直觉是个人影,无声无息,实在诡异。 她走出门外,轻轻带上门,外面已是鹅毛大雪,寒风凛冽,院中无人,门外守着的保镖一如往常。 她稍稍偏头,往黑影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眸子微微眯起。 二楼的尽头,也就是她隔壁,正是江年的房间。 她推开门,没有立刻进去,视野关系只能看到屋中好像并没有异样。 “江年?” 她无波无澜地唤一声。 然而,屋中寂静,唯闻风声呼啸。 片刻之后,她轻着步子走进,房间格局不像她的房间那么简单。 梁有意转过一面墙,就看见了站在光线昏暗的里屋正中央的黑衣人。 全身被黑袍笼罩,她在集市上看到过这种黑袍,黑袍后的宽大衣帽将来人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她眸光深深一暗,声线跟着一沉,语气隐含危险:“什么人!” 第373章 男人喑哑道:“是我把你弄丢了,该 黑袍人沉默一瞬缓而抬手,骨节匀称的手指捏上帽檐,顿了一顿才将衣帽掀掉,露出满头银白的头发和肤色偏黄的一张平淡无奇的脸。 她看得清楚,暗道这人的年纪看起来应该不算太大,这满头的白发倒是让她想起了十二爷。 男人眉目半瞌,并没看她,只是垂下去的手指略显僵硬。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梁有意不确定此人身份,只觉个子颇高,那双手竟让她恍然觉得有些眼熟。 她眉目一凛,心知事有蹊跷,便试着往里屋走进,刚刚迈出两步,尚未靠近时,黑袍人突然身形一动袭了过来。 她险险接下一招,即刻反击。 但却不知是黑袍人故意让她还是怎么的,她占了上风。 黑袍人动作不快,完全不似此前袭过来时闪电般的速度。 更奇怪的是,她击到他的时候,他竟然完全没有反应,某些弱点,是俞扬教的,可这人好像压根就不知道痛。 或者,是个哑巴? 但也不应该连眉毛都不皱一下。 而且,黑袍人的力道软绵绵的,这就让梁有意十分恼火,冷哼一声。 既然摆明送上门挨打,她要是不教训教训这人,岂非辜负他一番好意? 她嘴角一勾,故作崴了脚踝,身形趔趄,眼看着就要摔倒,意料中的,那人急急伸手过来,就连呼吸都重了。 看她摔跤,这么紧张? 好在黑袍人抓住了她的羽绒服袖子,本欲将她拉到怀里,不料竟瞧见她俏丽的容颜陡然浮现一抹狡黠。 黑袍人神情一顿,并不后悔,生生挨了她朝自己的脸颊挥过来的一拳。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拳头都疼了。 可是黑袍人仅仅被打得偏了脸,并且一丝动作也无,好像已停止反抗。 而梁有意,就这么呆住了,屈膝正要抬起攻击的腿也僵在那里。 两人离得很近,黑袍人依旧是眉目半瞌的模样,长睫过于好看,与心里那人的某些特征渐渐重合。 她眸光浮动,恍然一怔,喃喃的吐出一个字眼:“你……” 却是目光稍滞,紧紧锁定住了黑袍人的侧脸处翻起的一线皮囊。 是人、人皮面具? 她脑子一热,心里猛然跳得厉害,还有些发麻的拳头缓缓松开,原本想帮他撕掉脸上的东西,手在半空一顿,就去解他黑袍的系带。 可男人忽然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把脸转过来,看着她,长睫下泛着些许赤红的眸子让她鼻子一酸。 因为方才交手,她的手是暖和的,可是他的手,却带着一丝熟悉的冰凉。 “你来了啊。”她眼眶一热,几乎是哽咽着说出这句话,眼泪控制不住掉下来的时候,她就扑进了他怀里。 单手抱着他,脸在他的怀里蹭。 “你怎么才来啊?还这样、还这样逗我……你怎么能这么逗我!” 她想起方才拳打脚踢的几下,又连忙从他怀里退出,上下慌乱地打量着他:“我没伤着你吧?都怪我,我怎么就没认出你呢!可、可你的脸……” 她踮起脚尖,捧住他的脸,大概因着人皮面具,整张脸面无表情的。 可是眼神那么温柔,满是抱歉。 他抱歉什么啊? 梁有意心里好乱,就去帮他撕掉脸上的东西,可又被他捉住手,阻止。 “别。”他吻她的指尖,低哑着声音讲,音色是熟悉的:“要用热水。” 她急得跺脚,竟又生出几许眼泪,重新扑进他怀里将他牢牢抱住:“我是不是把你打痛了?你怎么不吭声啊,我打你好多下,你故意的!呜呜。” 第374章 男人喑哑道:“是我把你弄丢了,该 他手掌抚在她脑后,闻发香,想念着,喑哑道:“是我把你弄丢了……该罚。” 她的眼泪蹭在他的黑袍上,什么话都不想讲了,只踮起脚,湿润着红红的眼,凑上去亲他。 他满腔满肺的欣喜,少顷分开,唇停留在她的嘴角,低哑道:“走。” 她“唔唔”着点头,什么都听他的,牵着他就走:“对,我们现在就离开,我一点都不想待在这里,我都快急疯了。” 出了江年的屋,俞扬却把她往走廊内侧揽了揽,避免楼下的保镖们发现:“去你的屋。” 他压低了声音,明显有事。 梁有意不假思索,进屋后,她就把门销插上,又扑进他怀里抱着,轻声问:“你怎么想的,我们没必要留在这里,我没有单方面妥协江年,我敷衍的他!” 她像在澄清,急于要跟他解释清楚,不想跟他之间生出丁点误会,妨碍两人的感情。 俞扬柔声笑了笑,手指撩拨着她的发,被她这样重视,浑身的血液都暖和了:“我知道。你先把我松开好不好?” “不要不要!”她太想他,就想这么一直抱着,不分开。 “有意。”他失笑起来,低低唤她的名字,轻言细语:“乖乖的,我还想再吻一会儿你。” 他也念极了她。 尤其是上午在集市那会儿,眼睁睁看着江年搂住她。 他当时,就站在一旁。 初到岛上,他就在寻找她的下落,郑悦要帮忙,被他拒绝。 “想不想我?” 他捧住她的脸,凝视她闪烁着泪光的眼底,不等她回答,就弯了唇:“不用说,我知道。” 梁有意立刻就笑了。 看他慢慢俯首下来,熟悉的眸子靠近,轻吻一下,犹觉不够,便一点一点的加深这个吻。 外面的风呜呜叫着,发出鬼怪乱吼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她已经把他身上的黑袍解下来了。 “我去弄热水好么?” 她好想看看他,不想面对着这样一张陌生的脸,亲起来总感觉怪怪的,好别扭。 俞扬想了想,本来准备要回一趟郑家的,但不回应也无事。 便说:“好,我等你。” 她喜笑颜开地收拾好已经冷掉的饭菜出去,门一关,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又恢复成之前那副没有好脸色的样子。 阿远见她提着食盒下来,回味起此前酸爽无比的菜汤,表情讪讪的僵了下:“梁小姐吃完了么?喝汤了么?” 她把食盒递给一旁大汉,让帮忙热一热,挑眉说:“大风大雪的这么冷,我就耗了几分钟做个饭前运动,菜都冷了。” 不等阿远开口附和,她就指挥另外一个保镖:“你,帮我提一壶热水来!这里菜好咸!” 阿远逮着机会说话了:“临海这里盐重,族中人习惯了。” 梁有意回头,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我不习惯。” 约莫一刻钟过去,她提着食盒和茶壶走了。 先前保镖要帮她把茶壶送到房间里去,被她一顿怼了。 “我一个女人的房间,你怎么可以随便进去呢!” “梁小姐放心,我就把茶壶放在房门外,不进去。” “我不放心!放在外头我也不放心,我就要自己提!” “可、可是茶壶有点重。” “你是看不起我们女人?我有那么弱吗?好啊,上次停车场没打够是吧,你故意挑衅我!” “不!梁小姐我不敢!” …… 第375章 除了江年那个混球,谁敢忤逆我(1) 趁现在闲着,阿远还是要把江年交代下来的事情给做了。 “梁小姐?”阿远隔着门板听了听,提议道:“梁小姐,要不你把门打开,我把这些风铃给装饰在屋子里好么?” “不用!” “这不是你喜欢的么?”阿远有点不明白了,女人真的是说一套是一套,完全不按之前的套路出牌:“梁小姐开着门吃饭也挺好的,不开门空气不好。” 梁有意这会儿正给俞扬热毛巾捂脸呢,直接怼道:“这么冷的天谁开门吃饭啊,敢情这饭菜再冷了不要你热是吧!” 心里对他们烦躁得很,眼下除了俞扬,听谁的话都不舒坦,她便继续道:“你啥也别说了,就挂在走廊吧!” 房间里,俞扬躺着,额头上敷着一条沾着热水的湿毛巾,听她和阿远的对话,忍不住笑。 “他们很听你的话。”他这样说着,寻到她的手握住。 “我可是顶着遂愿人女人的名头,除了江年那个混球,谁敢忤逆我呀。”她试着把他脸上贴着的人皮面具撕下来。 俞扬闭上眼任她动作,实则有句话一直堵在心口想说出来。 想问问,江年于她何为…… “你还别说,”梁有意手下动作轻柔,道:“热水捂了会儿之后,面具果然很好撕。” “几年前曾经来过霍海,和郑家的掌事人有点交集。”俞扬睁开眼笑了笑,补充道:“这人皮面具就是郑家所赠。” “挺好的一个东西。” 执行任务的时候,能用用。 面具彻底撕下来了,是熟悉的容颜。她将皮囊放在一边,直接趴下去,捧着男人的脸喜爱地亲了两口,笑嘻嘻的:“还是这张脸瞧着舒服啦!” 房间本来就不大,她欣喜的声音忘记刻意压制。 外面阿远道:“什么,梁小姐说什么?有需要就告诉我。” 梁有意敛了敛笑容,小小地翻了一个白眼,没啥好气的扭头朝门外道:“快点挂风铃吧好不好?你们吵到我吃饭。” 说完,就又懒懒的趴下去赖在他身上,甜甜道:“你说,我怎么突然就这么喜欢你了?” 他低低的笑,没有回答,扶着她的后颈坐了起来,温柔的淡声提醒:“饭菜要冷了。” 她n次去亲了下他的唇角,乍然感觉他瘦了好多,心疼地嘟着嘴巴撩了下他的白发:“这个也取下来好吗?像老爷爷。” 他嘴角笑容未褪半分,霎时间沉默了,等握住她的手来到长桌边坐下后,才满含希望:“很抱歉,你会不会嫌弃我这样?” 她这么听着他的话愣许久。 久到眼眶湿润,久到整个胸腔都在心疼,久到他夹着菜送到她嘴边,他笑了下:“张嘴。” 好几次她都想过俞扬以后会否和十二爷一样,满头银白,双目在白日里不见光芒。 原来,她的想法是对的。 她其实早就有所怀疑了,就从那会儿失声的时候,发现十二爷眼睛异样的时候开始。 这会儿不逼问,情绪也没有太大浮动,因为早有心理准备。 而方才故意问这个问题,不过是想试探一下。 她已经有点儿猜到他具体的体质情况,也有点儿猜到他们所谓的“帮忙”是什么意思了。 唯一还让她存在疑虑的,是他什么时候会发生失明症状。 她要如何利用自己的情况帮到他?是男女情事那方面吗? 其实,她在等。 等他主动开口。 也要等她把《斯文》完结。 第376章 除了江年那个混球,谁敢忤逆我(2) 晚上的时候,阿远又在门外喊她吃饭,还说年哥到现在没有回来,他要去郑家瞧一瞧的。 梁有意当时正窝在他的怀里睡觉,应了阿远一句之后,就小声问他:“郑家要拉拢江年?” 俞扬轻声答:“不是。” 她“哦”了声便不再问了。 屋子里的灯亮着,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他觉得盯着屋顶的那昏黄灯芯已觉双目疲劳,才缓缓闭上眼,说:“只是让郑家主帮个忙,小手段,不要让那小子打扰我们而已。” 梁有意忍俊不禁,食指指尖在他长着些许淡青胡渣的下巴上俏皮的点了点,说:“江年他比你的年纪还要大哎!” 俞扬静默了几秒,淡淡笑了笑便没再说话了。 下意识避开江年这个话题。 走廊外,有脚步和风铃声。 “梁小姐?”是大汉之一,又来问她吃不吃饭了。 她起身,小声讲:“我去弄点吃的来,你的肚子一直在叫。” “辛苦。”他倾身到床沿,和她极有默契的亲了一下。 中午的厨房没有多少饭,她一个女的饭量小没什么,可他却是个男的,还没吃多少。 晚上这一顿,梁有意就不客气了,厨子眼睁睁地看她把两笼大肉包子全都装进了食盒,还搜刮了好几样小菜,两碗粥…… 走的时候,笑得春心荡漾。 厨房里忙活的共有三人,他们都以为她是江年的女人,是未来霍海域主结伴一生的伴侣。 这也是他们无偿来到这里负责一日三餐的原因。 厨子喝完了粥,招手让其中一个伙计过来,小声耳语几句。 等这个伙计走后,厨子又把另外一个伙计招来:“你悄悄去一趟高家。照这么说……” 两人私语,完全没注意到窗外的夜色里,站着一个黑袍人。 雪花飘落,寒风掠来,将黑袍人的衣帽拂起一线,刹那一瞥间隐隐可见银丝飞扬。 梁有意回到屋里的时候,床上的俞扬就不见了。 她懵了好一会儿,连忙放下食盒就去找他,先是去隔壁江年的屋里找,又片刻不停地下楼。 她站在风雪乱舞的院子里,心里焦乱的不行。 他怎么一声不吭的走了? 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 吃完晚饭的保镖们站在廊下面面相觑,大汉之一跑过来,撑了把伞在她的头顶。 “梁小……” “别烦我!”她怒吼道,眼泪就这么夺眶而出:“走开!” 大汉被吼得措不及防,手忙脚乱地挪开伞,退回屋檐下。 江年早就跟他们交代过,除了她离开这一样不允许,其他任何事情都不可以驳了她的意思,要伺候好她。 院子里的灯,是特别亮的那一种,没过一会儿,照得她头顶上落下的一层雪白,显得愈加刺眼而晶亮。 她在风中抹了把眼泪。 “混蛋。”她低低的说。 觉得,他会不会是吃醋了? 之前说话的时候,她主动提起江年,当时明显感觉到他异常的沉默。 可是吃醋了,为什么不说呢? 她也不是故意的啊。就这么丢下她一个人走了,明明说过不会丢下她的…… 院门口影影绰绰的出现几个人影,最前面的那人,步子走得东倒西歪,不算太厚的大衣衣摆胡乱舞动,嘴里嚷嚷着。 “梁有意!我回来啦!快点出来迎接你男人我!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快点甩了狗男人!我等得花儿都谢了!梁有意!” …… 第377章 我若不利用你一下,怎么让他重视我 阿远在旁边愁眉苦脸,去扶他,他还偏偏不让,还使劲儿推你。 “边儿去!” 阿远站稳不及,身后保镖连忙簇拥上去扶住,又要去扶江年:“年哥!” 江年推了人家一把,自个儿也踉跄着好几步才堪堪站稳,没有摔趴,保持着一个十分滑稽的姿势僵住,吓得后面紧跟的几人心都提到嗓子眼。 “年哥小心!” 可江年呢,他的眼珠子只注意到了正前方的院子里站着的那个女人身影。 纤细,苗条…… 乌黑的长发随风飘啊摇啊的,一下子就摇到江年的心坎里去了。 “梁有意你真好!还特地等我回来呢!梁有意我爱你!爱你哦!”他脚步虚浮地三步当做四步来晃,终于扑到她面前,一把就将她紧紧地拥抱住了。 她被扑得身形一晃,眸子闪了闪,两人摇啊摇的,还好没有倒下去。 “梁有意?”江年唤她的名字,半晌没有听见她应声,就松开她,稳着自己站好,这一瞧可是不得了。 女人的眼睛和鼻头都红通通的,平常又黑又亮的眼珠子,像宝石一样嵌在里面一动不动的,有点儿呆滞。 江年还以为自己看错,揉了一把眼睛又凑近点瞧了一遍,心下一慌:“你怎么啦?是不是我太晚回来你生气?可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姓郑的他、他问我要不要他身后的势力!我当然要了,所以不小心喝、喝多了,宝贝……” 江年打了一个酒嗝,他还把手掌放在嘴巴前面哈了一口气,自己巴巴地凑上去闻了一下,登时五官紧皱,一脸的扭曲,又小心翼翼往梁有意看。 她还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年眨了眨眼,忽然抬手握住她的肩头,含糊不清的说:“我刚刚自我检查了,有烟味,也有酒味,但是梁有意你、你不可以嫌弃我明不明白!” 最后一句话,江年吼得声音很大。 好像是企图唤醒她平常时候脸上才有的些许生动、明媚的表情。 可是梁有意没反应啊,好奇怪。 江年莫名其妙,身后的阿远也是莫名其妙。廊下的大汉之一过来,莫名其妙的解释:“突然从楼上下来,突然站雪地里一动不动,像……中邪。” 阿远眉毛一拧,暗道“狗屁”。 江年却是长长地“哦”了一声,笑哈哈的说:“不怕不怕,不就是中邪了吗,我有办法把她唤醒!” 地上已经积了一层雪,江年就这么蹲下身去,抓了一把没有被脚印脏染到的一捧雪就往嘴里送。 “年哥你这是干什么!” 阿远没来得及拦住他,最主要刚刚根本不知道他蹲下去干啥。 这会儿就看见他把嘴里融化的雪水吐出来,又把手掌放在嘴前哈气闻闻,当下已然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梁有意你别嫌弃我,我刚刚漱了嘴巴的!我来了,我来吻醒你!” 江年信誓旦旦的,再次握住了她的双肩,努力控制自己站稳了,白皙的脸上红晕一片,狭长的眸子全是迷离,看着她的脸,瞧着她的眼…… 一点一点的缓缓靠近。 一旁的阿远瞪大了眼珠子,头皮发麻地嘶了一口气,连忙伸手阻止:“年哥你疯了吗!上次我是怎么说的!” 江年一嘴亲到了阿远的掌心,皱着眉毛嫌弃的退开,还“呸呸呸”地吐吐舌头,想了想才道:“狗男人不是还没来吗?而且、而且就算来了,我现在有郑家怕、怕什么,狗男人不来、不来拉倒,不来,她就是我的人了!” 第378章 我若不利用你一下,怎么让他重视我 江年一巴掌拍掉阿远碍事的手,还身形不稳地朝阿远踢一脚,阿远没躲。 “年哥!就算遂愿人不来,你也不应该做出这种事!”阿远觉得自己的脑壳子快要裂开,竭力忍着脾气:“来之前在车里的时候,你忘了梁小姐是怎么打你得了?你能不能清醒点!” “去你的!”江年喝醉了,可酒壮怂人胆,开始数落起阿远来:“要不是你上次拦着我,我特么早就在她没醒之前亲上嘴了!去去去,滚一边儿去,别妨碍我跟我媳妇儿亲热!” 阿远咬牙不动,又被他踢一脚。 心里也是徘徊挣扎,更是不懂她怎么像魔怔了一样呆在这里,毫不动作。 “别怕啊宝宝,中邪不可怕啊,你老公我……这就来救救你……”江年笨拙地拂开她脸颊上凌乱的头发,嘟嘴靠近。 阿远握紧了拳头,恨恨撇开了眼。 可是,就在江年将要亲上的时候,呆着的女人突然颤了下眼睫毛,红唇开合,淡漠地吐出一个字:“滚。” 江年募地一顿。 正对上她含泪的眼,眸底满是愤怒和冰冷,江年愣:“梁有意?” 她盯着他,一字一顿:“江年,去找别的女人,我不是你的。我这辈子,就只想做他的女人。你记住。” 江年被这一番话扎心的,整个人好似也清醒了几分,问她:“那你为什么不推开我?还任我抱,任我……” 浓烈的酒味和烟味就在鼻端飘荡。 她刻意忽略,眉目霎然低垂,盯着地面上的雪,唇角讥讽一翘:“我若不利用你一下,怎么让他重视我。” 江年心中轻微刺痛,握住她双肩的手不自觉用了力道:“什么意思?” 然而回答他的是阿远扶过来的手。 “年哥,快松开。”阿远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经煞白,语气不自觉颤抖。 江年眼皮子一跳,心里那些有点难受的感觉霎时烟消云散,他缓缓站正,甚至觉得脊背发凉,僵硬转身。 院门口,森森冷冷地站着一人。 看起来身形过分高大,一身黑袍长及脚踝处,那比雪还要白的头发让人看得心中犯怵,斧凿般的脸部轮廓正与自己崇拜又讨厌的男人融合。 江年情不自禁地浑身一哆嗦,磕磕巴巴的唤“阿远”让阿远扶着自己,脑海里翻滚着的是遂愿人的传说,是遂愿人的手段和武力,还有域主的位置…… 背后耍耍嘴皮子是一回事,让他现在无权无势跟遂愿人正面硬刚? 呵呵,那还不如直接去投胎转世! “不是让你盯着岸口吗!”江年咬牙把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 “这几天只有郑家的船归岸,我没想到他会在郑家的船上!”阿远稍微比较淡定,已经快速分析出多种可能,然而现在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尤其是那穿着一身黑袍的男人已经缓步走了过来,面容冷峻得宛若覆着极地冰霜,满头白发更是诡异。 江年忍不住脚软:“阿远,生死都靠你了,一定要把我带离战场!” 说罢,眼白一翻,竟晕了过去。 阿远又慌又乱地接住江年,不停咬牙切齿,早知如此,刚刚干嘛去了! 眼见遂愿人越来越近,阿远只好硬着头皮道:“年哥你咋了!肯、肯定是酒喝多了,我现在就扶你回屋!” 阿远连忙给旁边不敢动作的大汉以及几个保镖们打眼色,直到一群人火急火燎地把装晕的江年抬离了现场。 一时之间,院子里的保镖就走了个干净,廊下的保镖也都不见了踪影。 男人停在她面前,低下头来看她。 女人也低着头,看着地面,也看着男人脚上穿着的黑色马丁靴…… 第379章 既然怕我,又做什么挑战我的底线? 其实,就在刚才江年蹲下去吃雪漱嘴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从院外的夜色中渐渐走过来的某个男人。 当时她在想,不如就顺势而为刺激下他,端叫他以后再不要一声未吭就随便把她丢下,让他重视自己的存在。 可是他刚刚竟毫无反应,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江年低下头来亲她。 并且在长达二十秒的时间段内,他也没有任何阻止的言行或举动。 梁有意心里难受是真的。 突然感觉他也不是那么在乎自己。 和自己笔下小说里的那些男主完全不一样,他到底是什么心理? 不想以后要她救他了吗? 而且这都站多久了,他都没说话。 几乎是这个心思刚落,就见男人抬起了手,慢慢靠近,把她头顶上覆着的一层积雪拨掉,动作、力气都很轻。 他还解开了自己的黑袍,抖落上面的雪花,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一双手极度冰凉,放在黑袍的系带那里放了好久,久到雪花落在他的手上,久到她温热的呼吸将他手上的雪花融化成雪水,久到雪水被风干。 雪花如此循环几许,他终觉眼前恢复光明,无声淡淡一笑:“抱歉。” 他听见阿远和江年说的话了。 他眼睛有问题还不能叫外人知晓。 道路平坦,他只能计算着距离,抗着黑暗,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来。 方才在院门处,眼前忽黑,他一时毫无准备,便停在那儿等待,索性连着这些时日,他已摸清它的规律。 周围黑下去的当时,他眼前仿佛还能看到江年低下头的那一幕。 不是没有想过出声阻止…… 可他清楚,她早已看到他,她这么做肯定有什么原因,只是他还没想到。 所以,此前江年他们发现他,以至到刚才他都没有讲话,原因不过是因为他摸不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毕竟她对江年,的确是特别的,金钱或者义气,或许还有……其他。 单就两人相识一场来说,像这种理由他犹觉牵强,甚至想自私的命令她:不要和任何男人有任何往来。 这样的心理,是错误的。 说出来,只会让她觉得无理取闹,只会徒留给她反感。 衣帽宽大,几乎把她的脸遮住了。 俞扬系好黑袍系带,手指巡逻,寻到她的下巴处,迫使她抬起头来。 他察觉到期间她反抗了一瞬。 然后,她那不知为什么渗着血珠的嫣红唇瓣就进入了眼帘。 俞扬指尖一僵,心里也悄然一冷。 “我……”他微微苍白了脸色,脑海中浆糊一片,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有眼泪潸然滑落,陡然间撇开脸望向别处,声冷:“你去哪里了?” 她听到自己偏冷的语气,不后悔几秒前狠心咬破自己嘴唇的举动。 俞扬缓缓垂下双手,一点一点的收拢成拳,话语是软的:“来之前郑家主已告知霍青安排了人手在这里,但我还不知是谁。之前你下楼取吃的,我便突然想跟上去看一看。索性这一看并非毫无所获,厨师命令手下两人,一人禀告霍青,一人却去了高家。” 梁有意立刻皱起眉,这个时候也没想太多,看向他正色问:“厨师叛变?给高家做事,却出卖域主霍青?” 俞扬神色复杂地和她对视,声色无波无澜的:“按我分析,霍青应是有意将霍海域主之位传于江年。” …… 第380章 既然怕我,又做什么挑战我的底线? 而之前的那些无子无权无势,不文不武不得参加域主竞选,也不过是霍青想出一种保护江年的障眼法罢了。 毕竟血浓于水。 亏得江年那个沙雕,自作聪明地去偷孩子装成自己的种,还千方百计地胁迫俞扬帮他登上域主之位。 如今来看,简直多此一举嘛。 “不行……”她忽然断定,一把就拉住他的手,说:“我们得把这事儿告诉江年啊,要跟他讲清楚。” 让江年自己好歹有个觉悟,让江年凭自己的本事去坐上那个位置。 可是,她没有拉得走俞扬。 男人站着,纹丝不动,一双眸子倔强而固执地看着她,抿唇不语。 梁有意一时懵逼,下一秒立刻反应过来两人刚刚还在闹别扭呢。 “啧!”她拂开衣帽,漂亮的眉毛也微微拧起来,便要挽住他的胳膊。 但只走了半步就踩到了身上长到拖地的黑袍,她只好单手提起袍子,用另外一只手将他的臂弯勾住:“我刚刚演戏给你看的,他没亲我!” 俞扬神情一怔,本能脚步一松,就被她拉着往前快走了好几步。 正想问清楚一点,刚好她又主动开口把话打断:“我以为你一声不吭的就把我丢下,那我当然生气啦!” 谁知道他竟然是去办正事。 也怪她思绪迟钝了,他既然说不走那就肯定会不走…… 说白了,是她自己蠢了。 她拉着他“蹬蹬蹬”地踏上了木制楼梯,似乎还不放心,便又特别强调解释道:“我跟你发誓,除了你,没有任何男的亲过我……的嘴。” 本来是没有最后那两个字的,可她忽然想到上次在那个粉色的包间里,江年亲上她耳鬓的事情。 顿时心里又虚了虚…… 梁有意想了想,还是要转移他的注意力,脚步停下,挽住他胳膊的手也松开,用食指指着自己的唇:“这个不过是骗你的啦,是我刚才自己咬的。” 俞扬忽然蹙起眉,几不可见的,面上浮现一抹淡淡的怜惜。 梁有意眨眼:“真的!不信你就亲亲我,嘴里绝对什么怪味都没有!” 她把嘴嘟着凑上去,却没亲到他。 倒不是俞扬躲避,而是阿远刚好从江年的屋子里开门出来。 梁有意停下踮脚的动作,扭头看见僵在门口的阿远,脸色一黑,当下怒声质问道:“江年那个混账呢?!” 屋中,坐在床沿的江年一哆嗦。 含在嘴里的一口热茶,原本是要漱口的,谁料已经听见逐渐逼近的咚咚咚的脚步声,一时之间也不管垃圾桶就在床尾,咕咚一声把茶水咽下。 并把杯子搁置在床头柜上。 身子一歪穿着鞋就躺进了被窝,慌慌忙忙把眼闭上,心里直哆嗦。 她一个人来算账还好,可那狗男人是跟她一起的呀……要命要命。 “江年!” 梁有意一把扯开阿远退开门,气势汹汹的大跨步进去,一看到床上那装模作样的人,冷笑:“还敢装睡!” 阿远本想阻止她来着,但被她身后满头银白的男人淡淡瞧了一眼。 眼珠子漆黑,眼眶泛着红,眸光更是森森冷冷的含着几分凉薄的警告。 阿远全身的神经不自觉地开始紧绷起来,立马安静如鸡,双手交握,并退到一边去,让开门口的位置。 做了一个弯腰颔首的举动,姿态恭恭敬敬的保持不动:“遂愿人请。” 好狗腿哦! 可阿远没办法啊! 俞扬停在被屋中灯光所照亮了的门口位置,先是偏头看了眼屋中,女人的手里刚刚抄起了一条扫把,正凶巴巴地说教,扫把指着床上那玩意儿。 他收回视线,眉目半瞌,见阿远紧紧交握放在身前的手,无不透着紧张。 他开口的嗓音略显沉冷狠辣:“既然怕我,又做什么挑战我的底线?” …… 第381章 可不可以不要推开我(1) 话不摊开来讲还好,一摊开来讲阿远就已承受不住遂愿人话里的狠意。 膝盖一软,便跪了一条腿在地。 “遂愿人息怒。” 一字一顿的,尽可能压着嗓门,不叫装睡的江年看见,否则必要忍不住。 不过阿远忘了,廊道的尽头还站着几个保镖,他说完这话没多久,就闻身后连着几道膝盖跪地的声音。 嗓门粗沉:“遂愿人息怒!” 阿远顿觉前途黑暗:“……” 果然,装睡的江年听到这个动静哪里还能置身事外,蹭地一下从床上弹跳起来,因为太突然。 梁有意手里的扫把直接就在他的脸上招呼了一下:“……” “哎哟!”江年捂着一边眼睛,弯下腰惨兮兮地叫了一声:“梁有意你打哪儿不好,偏偏往我脸上来,我眼睛要是被你弄瞎了,赖你一辈子我!” 门口的阿远心中叫苦不迭:你前面话说得好好的,埋怨也没错,可你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添最后一句? 疯了吗江年…… 而俞扬,已微微偏首看了过去,眸底的光潜藏着凉意,眼睛眯起来。 梁有意:“怎么就没瞎着你?” 其实刚才扫把招呼到他脸上的时候,她也有被吓了一下,但他中气十足的质问明显没多大关系。 并且话里话外的竟又开始给她招惹麻烦,她便咬牙,小声喝:“你特么想死不要赖上我!你要是瞎了,我绝对每天喝酒庆祝!实话告诉你,我最讨厌你这种无赖,瞎了就更讨厌!” 这一番话,俨然又把江年的小心肝给刺痛了,捂着眼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道:“梁有意你也太恶毒了!我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女人!算我瞎了眼!” 江年愤愤地挪开手,却不知想到什么忽而一顿,从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往门口那人的身上瞥了一眼。 募地回忆起一件事来。 “哎哟~”江年一手捂住心口忽然故作悲痛,期期艾艾的道:“我算是看透你了梁有意,说白了,你不就是讨厌瞎子吗?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小说作家,有点同情心好么!不能这么嫌弃瞎子呀,瞧把我这心给痛的!” 梁有意拧起眉毛,不止莫名其妙还脸色一臭,扯掉了黑袍,捋起外套袖子就扬起了扫把:“混账玩意!我便好好收拾收拾你!叫你嘴贱!” 平时说眼睛没什么,可如今…… “梁有意你疯了、哎哟!别打我!救命啊阿远,救命啊遂愿人、遂……” 然而下一秒,江年就已被他口中的遂愿人一把扣住手腕,大概掐在了脉门上,江年的脸色一瞬白了。 不过在阿远看来,江年是活该,竟直接就往俞扬身上扑过去。 阿远闭了闭眼,仍旧跪着,一声不吭的,心知倘若动起手来,这里所有人都不会是俞扬的对手。 “俞扬……”梁有意也愣了一下,不自觉轻声唤了他的名字。 她就停在两米开外,见江年龇牙咧嘴痛得脸色煞白煞白,而扣住他腕脉的男人面上则是一片沉静如水。 但若细细去品,便会发现他眸底蕴含着的几许残忍风暴。 见他这样的情况,梁有意连忙丢掉扫把,以为他病发,上前轻抚住他扣着江年腕脉的那只手的手背…… “俞扬,我、我们不跟这个沙雕废话了,我们回房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不好。走走走咱们走。” 第382章 可不可以不要推开我(2) 教训江年事小,万一气狠了发病暴露他的特殊体质那就不好了,而且她发现他的眼眶竟比之前还要红。 梁有意仅仅抓住他的手,言语带着一丝恳求:“我们先回屋好不好。” 这种仿佛替江年求情的语气,听得俞扬眸光轻微浮动,明明灭灭。 他不想放过江年,尤其是这样找死的一个江年,可就是这样一个江年,却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开口…… 俞扬没有看她,手指一松,看着江年捂住手腕往屋中倒退,他缓缓收回目光,刻意越过她,落在阿远身上。 根本无需男人开口说话,阿远就已经感觉如芒在背,便又把身子往下压了压,正想把另外一条腿也跪下去的时候,男人就迈开脚,走了。 阿远立马松了一口气。 见他走了,梁有意就回头狠狠瞪江年,想到自己也有错,咬了咬牙,返回床边拿了黑袍大跨步离开。 她来到隔壁自己的房间,见男人站在屋中央,背对着她。 灯光下,身姿挺拔,略显冷漠。 她随手关上门,黑袍丢到凳子上,踌躇着走过去,在他身侧停下来,微微垂下了脑袋:“我、其实刚刚不是在给江年求情,我刚刚以为江年和我把你气到了,我怕你的病……” “有意。” 他忽然开口打断,脚步一转站定,并在同一时刻迫使她抬起头来。 他用手拿住了她的下巴,不忍用多余一分一毫的力道,幽深的眸子锁定着她:“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江年这个名字。我不想听你把自己的名字和江年的放到一起去。我更不想你和其他男人有一丁点关系。” 他终于毫无意识的,或者说是忍不住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话里隐含着占有和命令,可语气中却掺杂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连着她的心也颤了一下。 他连霸道都显得那么楚楚可怜,让人根本不忍心去拒绝。 梁有意不由得想到过年时发病的那一晚,他的脆弱,他的眼泪,他的呢喃软语,让她不自觉就要答应他,承诺他了。 可是关键时刻她又想到了成晴和林一天…… 便脱口而出磕巴问:“男、男性朋友也不行吗?” 俞扬恍然一怔,随即蹙了蹙眉峰,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一样。 他竭力压制心中仿佛已经蔓延到满腔满肺的自私欲…… 募地将眼前的她拥入怀中。 俞扬到底是害怕的,怕把她吓走了,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满腔自私变成了自责,他才缓而柔声道:“对不起,是不是吓着你了。我……没控制好情绪。” 吓着倒不至于。 只是梁有意在想,她要怎么样才能给他安全感? 要不跟他坦白算了? 就说自己了解他的体质,了解他的病情,了解樱果的效用,她愿意牺牲任何去救他? “俞扬。”既然已经打定了注意,她便想把他推开一点,他们两个可以坐下来,好好来谈谈“救他”的这个事儿。 可是,他松开怀抱时,微凉的双手就立刻捧住了她的脸,并同时呢喃一声“可不可以不要推开我”之后,就低头吻住了她。 根本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 晕黄的灯光下她仰着脸,看着男人缱绻阖上的眼,随着一点一点的温柔凝聚,他睫毛渐湿。 梁有意受不了他的眼泪。 也把眼睛闭上了,然后一如往常的给予回应,给予安抚,给予自己的满腔热意。 她想:他是个需要被宠爱的男人。 …… 第383章 年哥,你不添麻烦就不错了(1) 第二天正午,吃完饭的保镖们自屋中鱼贯而出,阿远随后出来,并就此站在门口双手交握于身前的姿势,微微仰面眯着眼望向太阳,正要神清气爽放松地舒口气时,谁知…… “挡在那里当门神啊!屋子里的阳光都给被你挡去了,很冷知不知道!” 炸了毛的女声,脾气一如昨晚。 “是是是!”阿远点头哈腰的,连忙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去。 脚还没站稳呢,那女声又没什么好气地道:“中午的菜好咸,就没有茶水可以喝吗?能不能有点眼力见!” “是是是。”阿远又来了一波点头哈腰陪着笑:“梁小姐稍等。” 桌旁的梁有意抿嘴笑嘻嘻的,见阿远被支配走了,才嫌弃道:“算盘珠子一样,拨一下动一下,真不知道像谁!” 俞扬坐在她旁边,闻言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反观江年就没这么淡定了,毕竟她话里的这个“谁”说的是谁,三个人都心知肚明:“没看出来啊梁有意,指桑骂槐的本事高了哈?” 因为他们现在正喝着水呢,虽然是白开水,但也不至于怠慢。 梁有意挑眉,讲:“过滤后的海水依旧有涩嘴的味道,这白开水我喝没关系,但我家扬扬不爱喝。” 说罢,不去看江年啥脸色,一把搂住旁边男人的胳膊,凑上去眨巴着眼睛嗓音甜甜:“对不对呀?” 女人的眼睛眨得时候亮晶晶,还有门口太阳光反射着照过来。 俞扬垂眸,宠爱看她:“对。” 卧槽,江年一巴掌捂住心口,他妈的真是太欺负人了这对狗男女…… 刚刚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俞扬眼尾一挑,往他那儿看一眼,登时又把江年瞧得啥表情也不敢有。 乖乖的正襟危坐,浑身僵硬两秒才觍着脸满是讨好的嘿嘿一笑:“说得对说得对,遂愿人跟咱凡人不一样,是我怠慢了,是我是我。” 梁有意赏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俞扬敛目,表情无波澜,淡道:“言归正传。单凭郑家,你还不能稳坐霍海域主之位,就算霍青有意将位子给你,你也没有这个能力坐上去。” 江年一听“能力”一词,心里就好不是滋味哦,他当然知道单靠自己没能力,要不然求你遂愿人干嘛。 但嘴上却很狗腿地道:“还要请遂愿人不吝帮忙呀。咱们好歹是同一条船上的人,等我以后坐上……” “废话少说。”俞扬懒懒打断,不想听他天马行空的想象,瞥了一眼门口提着茶壶进来的阿远,说:“高家权势非你我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据我所知,霍青近年病重,手底下诸多权力已被高家暗中掏空,如今妨碍高家拿下域主之位的,不过是霍青手中,有一张令他们垂涎已久的藏宝图。” “原来是这样啊。”梁有意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视线落在阿远倒茶的手上一顿,一脚踩他脚面上。 “嘶哎哟!”走神的阿远这才急忙忙回神,收了倾倒的壶嘴,看了眼将要溢出杯子的茶水,讪讪一笑。 这时,江年忽然重重咳嗽了一声,成功把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 江年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凳子上的屁股不自在地挪了挪,磨磨唧唧的问出一句话:“妨碍高家坐上域主之位的,难道不是我么?” 俞扬:“……” 梁有意:“→_→” 阿远扶额:年哥,你到底是有多自信才好意思说出这句话?! 第384章 年哥,你不添麻烦就不错了(2) 真的好尴尬卧槽,江年瘪瘪嘴委屈地想着,说:“我闭嘴,你们继续。” 接下来,江年就真的闭嘴了。 安静如鸡地听他们说着,甚至阿远都有插上一两句嘴,到最后江年实在忍不住了才问:“所以,我可以帮到什么忙?我没有任务吗?” 这话一出,三个人就又沉默了。 阿远瞧见僵局,弯下腰在江年耳边很小的声音说了一句:“年哥,你不添麻烦就不错了。” 江年老脸一红:“我……” 正好梁有意也瞥个眼过来:“你都要做域主了,还是好好在家里,没事儿抽个烟,练练酒量吧。” 江年被说得好羞耻,他并非一无是处的好么,装装大佬,他绝对在行。 有了这个自信,江年昂了下巴,还把胸膛挺了挺,说:“没问题,我就在家里老实待着,绝不出去装逼!” 不过,俞扬轻轻笑了一下,将杯子里的几许茶水喝了两口,涩味依旧。 他放下杯盏,道:“你的任务是,没事儿出去转转,保持你吊儿郎当的形象。” 在江年张嘴想要反驳“你说谁吊儿郎当”时,俞扬就及时阻断:“不要以为这个任务很简单。你要做的是,既给暗中监视你的人一种无能感,又要让族民们了解你,认识你,如果你真有能力,也可去拜见霍青,尽尽孝道。” 这个任务,江年觉得不难,他想也没想,就抖着腿保证下来,遂愿人的目的很明显,不就是要他收服民心么。 但是阿远有话:“现在最难搞的就是高家,如果真按俞先生所说,高家的权势已是岛上无人能敌。那我们……” 阿远话还没说完,离得最近的梁有意就已出手阻止他继续。 阻止的原因没有别的,因为门口厨师端着盘子过来了。 可是梁有意这一出手,手就刚好碰到了阿远的手背。 俞扬眼角余光瞧见了,眉峰一拢。 阿远也及时退开,手垂放在身侧紧握成拳:遂愿人的目光好似要吃人。 这个小插曲,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是看到了厨师,想到厨师是个两面倒的家伙,就本能阻止阿远谈高家。 厨师是来送点心的:“红糖味葵瓜子,我刚炒好的。梁小姐尝尝。” 不止葵瓜子,还有红薯糕。 “好,谢谢呀。”梁有意随手就抓了把瓜子塞进嘴里一个,笑嘻嘻的:“你先出去吧,我们要谈点事情。” 厨师左右看了一下,尤其在她旁边白头发的俞扬身上停了会儿,才笑笑颔首,两步做三步告退。 厨师一出去,梁有意就没好脸色。 然而江年开口极快:“不会吧,这厨师可是我自己找的呢。你们会不会搞错了,他不可能是奸细。” 梁有意一个厉眼过去,江年收到她眼刀子,撇撇嘴耸耸肩,嗑瓜子。 听见阿远问:“是高家的人?” 她迟疑点头,看俞扬。 他一直敛目看茶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想什么,大概察觉到她的目光,才说:“除了这间屋子里的其他人,暂时都不可相信。” 江年“呸”了声吐瓜子壳:“怀疑谁都行,可外面那是我兄弟!” 俞扬顿了两秒,面无表情地抬眸,瞧着江年的时候眼神一直都是冷的,绯色的唇角淡然一翘:“是么?” 江年有点气虚地嘿道:“是、吧?” …… 第385章 不枉我们装怂装软到现在(1) 俞扬懒得理他,看他一眼都觉多余,执了茶杯又抿一口,说:“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如果因为你们自己的原因行差踏错,我不负责。” 阿远连忙小声应“是”并继续之前没说完的:“高家是个难捣的窝,以我们的能力,恐怕对付不了。除非……” 阿远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之前是想让梁有意明面上打入高家。因为高家二子好女色,是族中人都知道的。 但这个办法被江年否决了。 现在遂愿人来了,阿远就想…… “想让我一己之力端了高家?斩草除根,帮你们彻底扫平障碍?”俞扬睨眼看阿远,眼底有不明笑意。 阿远心虚笑了下:“遂愿人手段神通广大,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上帝神迹”不是浪得虚名。 这回不用俞扬开口拒绝,梁有意就先炸了毛,手里的瓜子就这么丢回盘里,冷道:“有句话说得好,做人不要得寸进尺,尤其在有求于人的时候。” 阿远:“梁小姐,你误会了……” 江年立马让阿远闭嘴,并抬了抬下巴特别高傲地说:“阿远的意思不代表我的意思。我以我死去母亲跟你们保证,只要你们帮我坐稳域主之位,高家这毒瘤,我自己动刀子。” 江年没错过方才她语气里的几许嘲讽意味,心里难受,但却忍着。 “最好如此。”俞扬勾唇笑笑,牵住她的手,准备要走了。 “唉?”江年见此一急,瓜子壳还含在嘴里就囫囵道:“你、你不是一个人走么?她应该不用跟你吧。” 两人一顿。 梁有意眉一皱:“跟你有关系?” 江年面露委屈:“我……” 阿远快速在三人之间来回看了两眼,最后把视线落在了遂愿人的马丁靴上,讨好道:“年哥的意思是,今天之后,高家的视线必定会着重放在俞先生的身上,梁小姐跟着您的话,恐怕会有危险,您若顾及不到……” “哦,你想多了。”俞扬淡淡打断,轻哼中带着一丝笑意:“她若和你们在一起,才真的顾及不到自己。” 阿远:“……” 有、有必要这么直白嘛? 两人就这么离开了,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江年哀、怨的视线。 屋子里一直沉默着。 直到墙壁上挂着的古老时钟开始发出“当”的声响。 钟声停止,阿远稍加弯腰,声音稍微压低了一些:“年哥,你刚才演得有点过了。表现太蠢,会适得其反。” 江年一改之前神色,开口说话时也不再是天真的蠢样,瓜子不嗑了,咬了支香烟,笑:“蠢么?可你仔细瞧了没,我们的目的达到了。” 阿远回忆刚才两人神色,倒是并无特别的异样,只是梁有意近几日都在一起相处,今天江年陡然蠢到捧腹,应该会引起怀疑才是,可…… “放心吧。”江年吐了口烟,好像知道阿远在担忧什么,说:“若在平常,她的注意力尚算集中。不过只要那狗男人在她身边,她就什么都注意不到了。”说着,江年的眼底就有些黯然,空闲的手抄进大衣口袋,摸出小猪挂坠看了几秒:“女人有依赖心理,每个女人都是,她……也不例外。” 阿远这么听着,觉得有道理,也是欣慰地笑了笑,道:“还是年哥的办法好,如今已确定遂愿人入了伙,那这霍海迟早会成为年哥进军江家的最大助力,也不枉我们装怂装软到现在。” 第386章 不枉我们装怂装软到现在(2) 太阳又暖又烈,可是短时间融化不了屋顶上那一层厚厚的积雪。 寒风再凛冽,也不比她的心冷。 院墙外,银装素裹的树下,她取下耳朵里的耳塞,脑子里还在循环着阿远的最后一句话。 她攥紧手中耳塞,心中有怒火,咬牙挤出两个字:“过分。” “嗒。”俞扬摁下打火机,听见这两个字又把指腹挪开,岔开话题:“晚上想住哪里?民宿还是郑家?” 梁有意不回答这个问题,她现在就特别纳闷,没什么好态度:“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利用女人?就像古代的君王宠爱大臣的女儿,为了金钱和权势,逮着谁都要坑一把?” 俞扬神情一顿:“我不是。” 她当然知道他现在不是,毕竟他早就诚恳地道过歉了。 她记得清楚,当初得知他利用自己的时候,她是有点怨恨的。 因为那会儿她对他就已是喜欢。 而现在得知江年的利用,她只有满心失望,并无其他任何多余的情感爆发出来。 由此肯定,她的确不喜江年。 “现在相信我了吧?”梁有意挽住他的胳膊走,心情特好:“我说我对姓江的没有特殊感情就是没有。” 俞扬眉心轻蹙:“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醋了。” 梁有意笑嘻嘻的把脑袋凑到他身前,瞧他此刻表情,揶揄道:“昨晚你那样霸道的跟我讲话,我思来想去确定你在吃醋,醋得不轻,还哭了呢。” 俞扬耳尖一红:“我……” 她眼看前方,抿着嘴笑起来。 之前在屋里吃瓜子,她临时决定,把他携带的窃听器随着瓜子壳一起丢进了垃圾桶里。 至于为什么有这个举动,完全是因为昨夜两人睡前的谈话。 他给了她两个选择。 第一,跟着他,充当冤大头,直面原本应该是属于江年要面对的危险。 第二,留在江年这里,安全。 她当然不可能留在这里,她选择跟他共同进退。 然后,他取出外套夹层里的特制窃听器,“我来时,准备在他(江年)的屋里置放,不过被你打断了。现在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由你决定。” 她当时很诧异,不明白为什么要窃听江年。 直到之前江年的种种表现,她本来也没觉得有问题,是厨师的出现,缓了缓她的思维,这才发现江年的不对劲,于是就有了后面…… —— 两人在民宿住了一晚,第二天是被郑悦高调的叫床方式给叫醒的。 几乎大半个岛屿都可以听见她吹着海螺,大声念着俞扬的名字,踩着脚踏车,龙头上挂着一部复读机。 大概因为磁带过旧,那首《威廉古堡》一直在卡断,但味道仍在。 梁有意伸出手,笑道:“真是个有品味的女孩子。你好,我是梁有意。” 郑悦在两人之间来回一看,最后伸出手握住:“我叫郑悦,鲨鱼婶婶长得好漂亮!阿悦喜欢。” 两手轻握间,梁有意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眼俞扬,鲨、鲨鱼婶婶……这称呼什么鬼哦? 俞扬唇角一弯,抬手将她鬓边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顺便揽住她的肩,说:“叫奶奶也可以。” 梁有意:“……” 郑悦却哈哈笑道:“是我错啦是我错啦!谁让鲨鱼叔叔染了一头白发,不过婶婶这么漂亮,才不能叫奶奶!” 第387章 鲨鱼叔叔,鲨鱼婶婶(1) 在这里,除了他和她,没有第三人知道他的头发并非作染,大家都以为这是年轻人的时尚罢了。 郑悦在集市上取了另外一辆自行车给他们,俞扬骑车带她,她坐在后座,嘴里酸酸的:“我从来都没有见你穿过这种鞋,你可真是赶时尚啊。” 他脚上的黑色马丁靴……竟然和郑悦脚上的那双一模一样,不过是男款和女款罢了。 黑黑的,酷酷的,她也想穿…… 梁有意刚刚把嘴委屈地瘪起来,自行车就停了。 俞扬淡声放下一句:“等我。” “啊,你要干什么?”她把自行车扶过来,茫茫然看他快步去了稍远处。 这个角度,阳光刺眼。 梁有意收回目光,研究手底下的自行车,她觉得她可以学骑一下。 一个成年人不会骑自行车,会不会很可笑? 歪歪扭扭的踩了半圈,还差点撞到人……她干脆把脚落下来。 想了想,突然间又很想笑,笑出声的时候,他就回来了:“笑什么呢?” 梁有意笑着从单车上下来,理了理头发,把单车交给他,说:“很好奇‘鲨鱼叔叔’是什么梗,也很好奇奶奶是什么梗,我不在你身边时,你好像发生了许多故事,我很想知道。” 俞扬接过单车,却是坐在了后座,挑了眼尾看她,轻笑低喃:“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吃醋,你确定?” “我没有啊。”她目光流连在他脸上片刻,忽略他眼底揶揄笑意,最后落在让她醋意泛滥的他脚上,微微一愣。 “鞋呢?” 他脚上的马丁靴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老人头皮鞋。 虽然是丑到爆的款式,但穿在他脚上,却没有那种土掉渣的感觉。 “你吃醋了,我当然要自觉一点。” 俞扬拍拍座垫,脑袋一歪,阳光下调皮的眨了下眼:“上来。” 久违的表情和举动,看得梁有意一时失神:“这样……坐?” 然后就这么坐了,引来路上的好多人驻足注目,一头白发的成年男人,长发飘飘的成年女人…… 梁有意下车时,羞得轻咬下唇,回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这下好了,指不定明天就要传到街头巷尾。” 一把年纪不会骑自行车就算了,竟然还以那种羞耻的姿势教她骑…… 俞扬停好单车,语气柔得很:“害羞什么,我可是没遮脸的。” 方才她长发飞舞,总是拂到他的脸上遮住视线,于是她就戴上了外套后的帽子,戴上之后更挡视线,索性她就抓住发尾,把脸给蒙上。 …… 郑家不愧是岛上掌管流通货币的一把手,环境比民宿好太多。 郑大海看到她时,也很诧异。 但凡是对域主之位有兴趣的,都查过江年的底细,虽然郑大海无意域主之位,但必要的信息可少不了。 “原来姑娘是俞先生的爱人。”郑大海好一副抱歉模样:“是我眼拙,日前江先生登岛,我还特地派人去查了姑娘的底细,真是抱歉。” “郑家主言重。”梁有意有注意到郑大海脚上的鞋子,竟然也是马丁靴。 趁俞扬和郑大海谈事的时候,她就在正屋门口晃了晃,不期然的,果然所有郑家的人都穿着一样的鞋。 梁有意站在廊下失笑,心道自己这个醋真是吃得好没道理。 偏偏俞扬把鞋换了,处处惯着她。 这时,廊道尽头,有少女走来,嗓门特别洪亮地唤了声:“鲨鱼婶婶!” 第388章 鲨鱼叔叔,鲨鱼婶婶(2) 少女捧着两套衣服过来,乍一看是岛上女子所穿的款式,实则和所谓的唐装差不多,一套粉色,一套黑色。 “鲨鱼叔叔让我拿黑色的给你,我想着婶婶穿浅色的也好看,所以取了两套来,这里面还有新的内衣。” 等她接过衣服,郑悦又把视线落在她的脚上:“鞋子我让人去取了。婶婶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有什么需要直接使唤佣人就行了。” 梁有意点点头:“谢谢你呀。” 她身上白色外套的袖口护理得当,不算太脏,但是她想换衣服…… 于是郑悦领着她去房间:“婶婶慢慢洗,午饭好了我来叫你。” 梁有意还在诧异屋中暖洋洋的,少女便已娇笑着跑了。 记得在西北的时候,俞扬说过有暖炕和地暖一说,屋中装修基本和小区内住房相差无几,摆设简单。 但该有的设备都有,比如,浴桶。 她已多日没有洗过澡了,这下便不客气,将门关了,放了热水,脱了衣服直接迈进浴桶。 好舒服,梁有意暗叹…… 俞扬来时,守在门外的女佣将钥匙交给他,便退了下去。 俞扬捏着钥匙若有所思,方才郑悦去找他,说是她在屋中洗澡,但缺个擦背的,让他赶紧过来。 多半是假…… 俞扬开了屋门,在卫生间的门外扬声唤了遍她的名字,等到她应声之后便问:“要擦背吗?” 浴桶里梁有意惊了,脑子一热,也不知怎么想的,连忙合着拢着把水面上的泡沫收到身边:“好,你进来!” “……确定?”俞扬微微皱眉,这两个字说得声很低,除了他自己,根本无人听见,犹豫几秒才转动了门把手。 她人在浴桶里,露出脖子以上。 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果香气味,俞扬把门关上,挑眉看她:“擦背?” 梁有意转了下眼珠子,动作很慢很慢地转过身去:“是啊。” 可他迟不动作,倒是引来她的好奇疑问,扭头见他正脱着上衣,朦胧的视线里,他的耳朵红红。 察觉到她的目光,俞扬眨了眨眼,淡然环顾一圈:“没有搓澡巾?” “要那个干嘛啊。”梁有意哼笑间转回去趴在桶沿,懒洋洋的:“毛巾,或者用手随便你。唔,你快点呀,我们都没吃早饭,待久了头好晕。” 她真没别的意思,彼此都是有底线和分寸的人,分得清楚地点和时间。 …… 后来,梁有意穿戴好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还在里面待着。 后来,梁有意等了一刻钟这样他还没有出来,便去敲门:“好了没啊?” 静默数秒,男声低哑:“等等。” 再后来一会儿,梁有意捂着肚子憋不住又去敲门:“我忘记上厕所了,你能不能快一点啊?” 俞扬很想让她出去找厕所,但脱口而出的是:“好了……你……进来。” 后来的后来,她再开门出来,轻甩手上水,扭头瞪他一眼:“骗子。” 之前明明说好不用她帮忙的。 他随后出来,脸还红着,银白的头发有几许微湿,整个人穿戴整齐,眉眼间隐含抱歉,温婉地笑了笑:“你一直打断我,我集中不了注意力。” 梁有意眉毛一拧:“你还怪我?” 俞扬立马收敛笑意回:“怪我。” 此事作罢。 两人出了房间时,早就有佣人和郑悦等候在外,郑悦笑得意味不明。 “叔叔婶婶,前厅吃饭啦!” 第389章 梁小姐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江年的速度可谓是极快的,傍晚时分不到,暗中盯梢江年的郑家线人就赶回来禀报,说:“江先生不小心闹到高家地盘,但高家没有追究。” 线人欲言又止,道:“高家二子日前带走一族女,当时该女子是自愿的,可今日那女子却反了口。女子的家人也在场闹事,就是因为这个,江先生今日扬了名,族民好一通感谢,还纷纷求他帮忙去匪寨谈判救人。” 近两年霍青病重,族中有不少妙龄女子失踪,霍青也曾派人去匪寨谈判过,但每次都被告知“与我无关”。 如今,谁还动不动就征战? 霍青无法,只能告诫族民,不要单独出海…… 闻“匪寨”二字,郑大海立马就往俞扬看了一眼,见他并无异样,才放下酒杯,问了句:“江先生在哪里?” 线人表情愁了愁,郁闷道:“问题就在这里,江先生于一个小时前,已随同高家长子去往域主殿了。” 饭桌上四人,除却白发男人,其他三人皆是神情一顿。 郑大海摆手让线人出去:“俞先生怎么看?” 郑大海本意并不赞同江年继承域主之位,无权无势不说,还是域主的叛妹之子,这也正是他此前一直在域主霍青面前持反对态度的原因。 直到日前俞扬来了,开门见山第一句话便是,“域主之位,我要了。” 当时郑大海可是万分震惊,震惊之余的半分钟后,他拍大腿赞成,“别说域主,就是把整个郑家交给俞先生掌管,我也心甘情愿做二番。” 但俞扬意味深长笑了笑,“错了。我的意思是,域主的位置,是江年的。” 郑大海在族中久了,看谁都没有资格坐上域主之位,他曾经想跟霍青提议,不若废除域主制度,民主生活。 但没敢提出来…… 倘若将霍海交给俞扬这个强者他绝无二话,可是江年,他总觉得有点悬。 三人都在等他说话。 不过俞扬却是看向她:“有意,你觉得呢?” 梁有意瞬间就热了脸:“我……” 平常他们两个或者基地里的自己人在还好,这会儿在外人面前,他还要询问自己的意见。 梁有意真是觉得被他抬举了。 面对郑大海和郑悦茫然又期待的目光,她硬着头皮开口:“我见过高家的三个儿子。三子性子张扬,喜欢招惹事端。二子终日好色,听有的族民说,他是三子中最无能的一个。所以高家上下以长子的命令为主。江年……” 她说出这个名字,忽而一顿,想起什么来立马改了口:“江先生随同长子见霍青,应是弊多益少。” 长子计谋深,江年很有可能行差踏错,暴露自身真正的底子,除非阿远一直作陪,江年一声不吭。 梁有意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一番话,听得郑悦恍然大悟,最先拍着胸脯道:“那姓江的身无二两肉,瘦得跟竹竿一样,照我说,鲨鱼叔叔做域主,鲨鱼婶婶做域主夫人,完美!” 梁有意一愣。 而郑大海沉思两秒,道:“不如俞先生考虑考虑,如果你来做域主……” 俞扬低笑打断,放下筷子,把她的手握进了微凉的掌心里:“我们有家,有狗也有猫,志向不在这里。现在,言归正传,她刚才所说,正是我想说的。不过这事儿不用担心,他是否败露,也不论败露多少,都妨碍不了我的计划。” …… 第390章 梁小姐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晚间回屋,她已脸颊微醺。那郑大海特别能喝酒,不止中午喝了点儿,方才几人又喝了不少。 她坐在床沿,眼神微微有些呆滞,旁边的俞扬比她喝得多,但面不改色。 她忽然“噗嗤”笑出声来,倒是把俞扬吓了一下,见她东倒西歪的,两手攀上自己的肩膀:“笑成这样?” 梁有意一边点头一边磕磕绊绊的开始讲:“哎你别说……要是郑家主知道……知道高度酒对你……嗝、来说千杯不醉,他会不会哭啊哈哈哈。” 他们之前离席时,郑大海是被两个男佣人先扶着回房的。 郑悦也有喝酒,愣是拍着桌子狂笑了好一阵,说什么“终于看到我爹醉一回哈哈哈哈哈”之类云云。 含着酒气的温热呼吸,掺杂女人先前沐浴后的香气,一齐钻入鼻腔。 俞扬不由自主地长吸了一口气,出于本能反应偏头,寻到她的嘴…… 亲了一下,他说:“所以你声音小点儿,不要叫外人把秘密听去了。” 梁有意茫然怔愣了一下,一边点头一边“哦哦”的说“我明白了”还竖起食指挡在唇前:“嘘。” 她微醺的样子真是可爱。 傻傻的,也没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 直到他带着她去浴室……好久好久才出来……出来时,她已清醒得差不多了…… 她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攥着拳头一下一下地捶着床:“太坏了!” 俞扬就站在床边,唤她起来喝水。 良久良久,她的脸终于舍得从软枕里抬起来,眸子湿漉漉的,脸颊上还合着先前的红晕未褪。 灯下美人,端得是一副诱人模样。 俞扬淡淡轻咳撇开脸,将手中的茶杯往前递了递:“喝点水。” 梁有意哼了声:“我不喝!” 这语气,让俞扬不禁失笑,看着她温言软语的说:“水分……流失多了,如果不及时补充,或许会生病。” 一句话成功把她弄得臊红了脸。 结果她裹着被子爬起来喝水,喝的第一口就挑眉诧异道:“甜的?” 俞扬神情一怔,好似想到了什么,嘴里如实回答:“我加了葡萄糖。” 梁有意点头“哦”了声,又继续小口小口的喝。 他就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 看得她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便又把露在外的肩膀往被子里缩了缩。 可是他还以为她冷,便蹭掉了鞋坐上床,让她窝自己怀里:“这样好点了么?不要着急,慢慢喝。” 本就吃得很饱,她只喝了半杯就再也喝不下去了,便把杯子给他:“喝不完了,剩下的给你喝。” 俞扬垂下眸子盯着被她饮过的杯沿看了大概两秒这样:“我不喝。” 梁有意不赞成,只因他喝的酒很多到了夜里喉咙会特别干,便又把杯沿往他嘴边凑了凑:“喝吧,只有半杯,我觉得你把葡萄糖放多了,好甜。” 但俞扬撇开脸,赏给她一边红红的耳朵:“真不喝,方才已经喝饱了,我喝的水……也很甜。” 梁有意瞅着他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泛起红的耳朵,莫名其妙了两秒,等让他把杯子拿走之后,她才恍然明白。 脑子里的思绪一瞬间就炸开了。 脸也红了个彻底…… “俞扬你混蛋!”她又捶又拧的,最后虚虚地掐着他脖子,恶狠狠:“你太可恶了你知不知道,太坏了!” “好好我错了。”俞扬笑到整个人发颤,嘴上连连告饶:“梁小姐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个流氓一般见识。” 第391章 战利品/海匪登岸(1) 基于他的认错态度良好,梁有意勉强原谅了他,毕竟这样的……这样的还是第一次,害羞是正常的。 可俞扬却这么说:“不要害羞,以后这样的事会经常发生。不过……” 他的话忽然顿了顿。 梁有意正听得羞耻难当,气呼呼地问了一句:“不过什么啊?” 俞扬看她一眼,收回目光时,唇角添了丝不明笑意:“没什么。” 最讨厌这样话说了一半,还卖个关子在那里,无聊! 她没再管他了,翻个身背对着他要睡觉,可睡觉前想起个事情来,便又翻回去对着他:“俞扬,我不喜欢待这里。我们能不能快一点完成计划?” 最主要,她是担心他的病…… 俞扬惯会穿透人心,所以并不问她为什么之类的话,只是把她的一只手拉过来,语气柔柔地说:“明天。” 明天就要行动了? 她一下子来了精神,就着被他拉住手的劲儿靠近了一点:“我要去。” 不管是什么行动,不管危险还是无聊她都要跟他一起去,那种跟喜欢的人并肩作战的感觉太棒了。 她想,或许是因为他今天喝了不少的酒,不然不会这么焉坏。 他拉着她的手来到了一个地方。 “带你去好不好?” 他如是这样问着,也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一只手抚着她的长发,一只手攥紧被子,靠在床头闭上眼。 最后,她套上衣服去洗手,回来时他把一串手链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血红血红的,珠体圆润。 “好漂亮,哪里来的?”她刚刚用冷水洗完手,手还有点冰,能明显感觉到手链带来的一丝暖意。 “战利品。”俞扬淡淡的答,凑上去吻了吻她的额际:“生日快乐。” 梁有意恍然一怔。 午夜十二点三十六分,她在他怀里沉沉睡去,睡着之前,她说“也祝你生日快乐,我们同乐”。 他抱着她,感觉爱她爱到骨子里。 好久他都无法入睡,便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真想和你这样一辈子,过着你跟我的日子,这样……永远在一起,只做我们两个人爱做的事……” 她毫无反应,只是微鼾依旧。 —— 日上三竿时,一男一女被郑家人撵出了大门,女的叉着腰站门前破口大骂,尽管骂得什么“之乎者也”族民们也都听不懂,不过女的气得不轻。 男的也不甘示弱,特别嚣张地放下一句“域主之位,我要了”这种话,就拉着女的走了。 郑家主和掌上千金各抗着扫把,追两人追了大半条街,最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有种别跑!” 长发女人扭头就做个鬼脸,巴拉巴拉说了两句,“我们还会回来的!” 一时之间,这个事情就被传遍大街小巷。 郑大海和郑悦回到家,进了门郑大海的脸色就冷了下来:“所有人都给我戒备,不能让一只苍蝇飞进来。” 郑悦:“阿爹,我也要去!” 郑大海皱眉低喝:“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万一高家人来了……” 郑悦一听立马正色:“阿爹放心,阿悦明白了,出海的船只?” “就按俞先生说的办!” 郑大海一路脚步不停,来到郑家祠堂,直接掀帘进入后室,转动了置物架上的一个蓝瓷花瓶。 郑大海持着手电筒,走进黑洞洞的机关密道,约莫二十分钟才到尽头。 随着尽头的机关门打开,一片敞亮袭来,郑大海看着眼前三人,走出后就开始脱外衣,并抽空对其中脸面陌生的一男一女颔首道歉:“郑某刚才失礼了,俞先生梁小姐不要介意。” …… 第392章 战利品/海匪登岸(2) 提到这个,已戴上人皮面具的梁有意便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是我失礼才对,自我感觉像个泼妇。” 郑大海套上外衣,接过手下人递来的一顶大棉帽戴上,客气地笑了笑。 “梁小姐不仅酒量好,戏演的也是一把手,我刚才差点露馅。” “哈……”梁有意刚刚笑出个单音节立马闭嘴,古里古怪地看了一眼俞扬说:“不能笑不能笑,笑起来感觉脸盘绷得紧紧,怪怪的。” 俞扬保持着面无表情脸:“无碍。这面具只是难受点,不伤皮肤。” 然后,看向一旁已经穿戴完毕的郑大海,说:“还有没有需要交代的?” 事不宜迟,郑大海明白。 仔细吩咐钱庄里的伙计几句后,三人带着准备好的礼品离开。 街道上一如往常,路边还有些许积雪未化。 有玩耍的小孩子突然跑了过来,一不小心就扑到了俞扬面前。 三人前后停下脚步。 小男孩抱着男人的小腿,眯着眼仰起了小脑袋,鼻头冻得红红的。 顶着太阳光,小男孩实在看不清男人容貌,不过男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倒是把他吓了个脸色煞白。 连滚带爬地逃到一边去,扑进正在摆摊的妈妈怀里,小手哆嗦着指着男人“哇哇”大哭起来:“匪!匪!!” 一言激起千层浪…… 整个街道全部炸了锅…… “海匪登岸了!海匪登岸了!!快去禀报域主大人,海匪登岸了!” 霍族已多年没有战乱,族民们都乐于享受无忧无虑无战乱的生活,有的人更是第一次看见海匪。 还没抄起棍子冲上去,就被年长的人哭着喊着拉回去。 那海匪从来杀人不眨眼,瞅瞅他们身后背着的长刀,就知道这三人必定来者不善,保命重要。 街道上,光速清了个干净…… 梁有意捡起地上滚过来的一个不算新鲜的橘子,三下五除二剥了皮。 她不明白:“海匪不就是海盗吗?真这么让人闻风丧胆?” 郑大海小声道:“盗和匪终究有点差别。海匪毫无底线,可以这么说,二十年前的海水不是蓝色,而是红色的。” 橘子虽干,但还挺甜,可梁有意听见这话一时间就没了胃口,戳了戳俞扬的手臂,把剩下的橘子塞给他。 俞扬看她一眼,接过橘子,收回视线的时候轻笑了一下,说:“放心。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海匪不敢这么来。” 话虽这么说,但她一写小说的,还是忍不住在脑子里脑补了一下。 嗯,海匪,的确可恶…… 三人抵达域主殿时,早就有人在门外等候,竟是阿远。 梁有意和郑大海皆是满心诧异,暗道莫非江年已和域主破了芥蒂? 毕竟当初因霍芳叛出霍海,两人的生母才怒急攻心,病凶去世。 —— 与此同时,高家安排盯着郑家的眼线也将所见禀报了高家掌权人。 “那一男一女进了家旅馆,我让族民进去问,听说那男女,昨晚在郑家胡吃海喝,后来还打了一夜醉牌,这会儿正在房间里补眠。” 眼线禀报完,高大开口正要讲话,不料门口立马有人来报。 “来了三个海匪去了域主殿!” 此话一出,高三立刻坐不住了,高二微微眯起了眼,再看高大,扶着沙发扶手的五指也已悄然用力。 “大哥?”高二勾唇一笑,他们早就去笼络过海匪那帮人,但每次都谈崩。 如今在这个档口,海匪派了三人拜见霍青,其目的不得不引人怀疑。 第393章 事关重要,还请域主不要浪费时间( 高大神色平静地睨他一眼,先前的紧张已不见踪影,语气危险:“跟上去看了没有,确定是匪寨的人?” 眼线:“穿戴与匪寨的人并无二致,并且他们还在街上欺负族中一对摆摊的母子,族民们都看见了。他们进入域主殿后,我骑车去了海边,确定是匪寨的船,虽然不像他们平常使用的船只,但旗帜上,画有寨内标记。” 去过匪寨的高家三兄弟不约而同地互相对望一眼。 匪寨的内部标记很少有人知道。 当初战败霍青后,匪首屈辱难当要换掉匪寨标识,但却遭到其他当家反对,后来那匪首去世,其兄弟顺举上台,换标识才被彻底施行。 不过近年并无战乱,所以大家对新的海匪标识并不认识多少。匪船如今所有,大部分还是以前的标识。 高大一时之间还不能给出什么确定论断,便道:“继续盯着旅馆,我总觉得那一男一女并不简单。” 明明是要帮那姓江的拿下域主,也住进了支持江年一派的郑家,那双方又为什么会突然闹翻了呢。 还有…… “郑大海呢?”高大忽然问道。 眼线立刻答:“上午跟那女的文绉绉对骂完之后,郑家主下令关了家门。虽然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但隔着院墙都听见郑小姐哭爹喊娘的,郑家祠堂的位置,还有狼烟升上半空。” 高三“呵呵”一笑:“是吗?莫非那小妮子还把家中祠堂烧了?倒是有点意思。二哥你看呢?” 高二饶有兴致地舔了舔唇,人已经从沙发上站起:“那小野猫我一直有兴趣得很,借机瞧瞧去。” 高大并不反对,等高二走后,高三才嗤笑了声,道:“二哥终日与色为伍,这身子骨是越发消瘦了。” 对此,高大唇角一翘,意味不明。 他的这个三弟,既想要高家掌权人的位置,又想分得宝藏的三分之一。 不像二弟,只要权利和女子。 “三弟有空说这些话,不如想想该怎么得到霍青的藏宝图吧。”高大打开茶几上的地图,指着一处:“派人去看看这里,没有藏宝图,也可以试着找。” 高三凑上去一看,眯了眼:“这里地势险要,靠近匪寨……行,大哥放心,我这就派几个人去看看。” —— 域主殿会客厅。 三人喝着茶等待已久,期间交谈都是小声说的,这会儿,方才离去的阿远又回来了。 “域主有请。” 可当梁有意起身时,阿远却是笑了笑,淡道:“域主不喜与女子同屋议事,还请这位……这位……这位稍等片刻。” 总不能喊人家女匪吧?阿远心里是这么想的。 而且,总觉得这位女匪脸上皮肤与手上皮肤不一样,煞是奇怪,只以为平常手部保养得当。 像梁小姐…… 阿远赶紧打消这个念头,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他们在域主殿已经待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道梁小姐和遂愿人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遂愿人的计划又是什么? 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滋味真的挺郁闷,猜也猜不透…… 闻了阿远话,梁有意便看了眼俞扬,经后者点头,她才僵硬地勾勾唇角,重新坐了下去,并用俞扬教的变声办法,气沉丹田压着嗓子:“来点吃的。” 嗓音沉沉像糙汉,这声儿差点把梁有意自己给听吓到。 阿远也是愣了一下,不看这女匪外表,听这声倒像是男子。 当下对着佣人示意,稍一颔首便领着另外两个人走了…… 第394章 事关重要,还请域主不要浪费时间( 会面的地方是一间棋牌室。 两人进去,见江年也在,俞扬只扫一眼便又敛下眸子,沉声降调直接了当:“事关重要,还请域主不要浪费时间。” 霍青面色不改,说话时苍白的嘴唇几不可见地颤抖:“年轻人说笑了,现在距离午饭时间尚早,不若我们摸一把再谈?” 不等俞扬讲话,霍青便开始介绍旁边江年:“这位,是我的亲外甥,也是下一任域主。” 之前得知匪寨来人时,霍青还躺在床上,说不诧异是假的,毕竟在一个月前,他曾派手底下的亲信去了趟匪寨,见匪首。 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发觉自己手底下的武力和权力皆已被高家尽数掌控。 这才想为自己的外甥,寻个强有力镇压霍族的后盾而已。 至于他的筹码,便是传说中的千年前海底王宫藏宝图。 不过当时,他派去的亲信却没有活着回来,只在海边守到了族内船只,甲板上一具尸体。 霍青得到亲信被杀的消息没有愤怒,没有伤心,因为死去的亲信实则是高家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一石二鸟,何乐不为。 霍青再次邀坐:“秦家侄子不妨坐下来,慢慢谈吧。” 堂堂征战海上战场的修罗域主这样言辞温和地请一个晚辈坐下,无疑是给足了脸面。 可是俞扬不能啊。 他若让江年发现红眸,岂非功亏一篑,毕竟目的还没达到。 身后的郑家主也是知道这个原因,于是上前一步,道:“我家二少爷,不喜和比他还要丑的男人共处一室。还请……还请这位下一任域主先出去吧?” 忍不了比他还要丑的男人? 呵呵。 到底谁丑? 江年心头起火,但想到什么只有忍着,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位据说是匪首次子的秦二少爷。 顶着满头黑而黄的枯发,又脏又乱的难以直视,额头被刘海遮住了,左边脸颊是烫伤,右边脸颊有两道疤痕。 真他妈的不堪入目…… 竟还有脸说别人丑,操蛋。 霍青的身子不能发火,可是这口气也咽不下去,然而正当他要说什么时,便见刚才开口说话的中年男子捋了捋袖子又放下。 一晃而过小臂上不大不小的两颗熟悉的黑痣。 霍青一愣,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道:“阿年,你先出去。” 江年皱眉:“舅舅?” 霍青却是不再开口,其实他对这个外甥说不上十分满意,但是自己一生无子无女,这个外甥好歹是妹妹的孩子,身体里流淌着的,有一半是霍家血液。 他本意是想将郑家千金认做霍氏血脉,但被郑大海拒绝了。 高家人心术不正,如果统一霍族,必定会因藏宝图一事多生事端安稳不定,这是不行的。 所以,域主的位子,只有给自己的外甥江年,但是自己要在死前,为外甥谋划一个前程。 这样死后,他见到母亲和妹妹时,还有话题可以聊。 …… 见霍青迟不表态,已是沉默代表默认。江年无语,出去之前脸色冷冷地看了一眼秦二少爷。 丑八怪! 江年出去后,对阿远伸手要了根烟,骂了句:“王八蛋!” 阿远还在莫名其妙他怎么突然就出来了,小声:“咋了?” 江年吐了口烟,眯着眼瞧着棋牌室被关上的门,没有回答阿远的话,只问:“他们不是来了三个人么?还有一个呢?” …… 第395章 他抽了一根烟,烟嘴淡金色,气味如 棋牌室内沉默好一会儿,霍青才按耐住脾气,愠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郑大海!” 郑大海当即弯了弯腰,并上前两步,道:“域主,这位是俞先生,并非匪寨中人。” 霍青不是傻子,在发现这中年人是郑大海易容的之后,就隐约猜到这一切都是假的了。 霍青放在桌沿的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因为用力过猛,导致拳头也在颤抖,或许因为病痛的折磨,脑门上出了一层汗。 他现在气的是,他的这个外甥难道不是诚心待霍族? 不然消息灵通的郑大海,又为何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还要以那样蹩脚的理由避开外甥? “域主不用疑心。”俞扬忽然开口说话了,仿佛已经知道他此刻心里担忧的。 霍青没吭声,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个很有可能也戴了人皮面具的年轻人在桌旁坐下,只消眼神示意,郑大海也坐了下来。 霍青心里又一咯噔,暗道莫非如今连自己最信任的郑大海也要背叛霍族么? 骰子转动时,俞扬说:“我来这里,是为了助江年坐上域主之位。但如你所见,这事儿暂时还不能叫他知道,所以……” 霍青皱眉,开始抓牌的时候脸色难看地问:“为什么?” 少顷,俞扬率先出一张牌,淡笑间抬了眼睫露出一双红眸:“至于原因,域主应该清楚。” 霍青一愣。 外甥江年藏锋拙劣,昨日与那高大一起交流,明显处于勉强应付的状态,将自己的本性暴露无疑。 敌人面前做到面不改色,真真假假的应付,才能游刃有余。 可是江年呢,完全相反。 “依俞先生所说,果真是为了助江年坐上域主?”霍青忍不住怀疑。 俞扬挑眉淡回:“不信?” 霍青虚虚地轻哼一声,不可置否地摸了一张牌,却是一顿,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才把这张牌打出去。 “五万。” “碰!”郑大海叫了一声,又弱弱地问一句:“我能碰吗?” “该碰就碰,不碰牌会背!” 霍青没什么好态度,见他把牌拿回家了才说:“以往打的还少么,这个道理怎么老让我提?” 郑大海怪不好意思:“我这不是见俞先生在这里,变相提醒他一下五万没有了,让他把牌开了吗?” 俞扬瞥了眼手边的四万和六万。 都是玩过局子的人,记牌这种本事,埋在钱眼里的郑大海怎会不知? 何况霍青。 霍青冷哼,言有所指:“你倒是挺容易相信别人。” 郑大海嘿嘿的笑,仿佛长辈崇拜晚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域主可还记得五年前救我和犬女郑悦的人?” 霍青心中一跳,心道原来如此。 抬手擦了把脑门上的汗,见俞扬打了一张三条出来,不解道:“俞先生为什么不开牌?” 俞扬眨了眨眼,看地上已经下了不少的万子:“不是还有一张么?” 霍青摇摇头,年轻人啊。 还想凭最后一张五万力挽狂澜? 呵呵。 霍青看了一眼自己众牌之中的最后一张五万,心下轻笑。 就算是救了郑大海的人又如何? 蠢如猪。 这样过了两圈过后,霍青又摸了一张三万,不假思索地打出去。 谁知…… “呵。多谢域主。”俞扬在两人的怔愣中把牌摊了。 两张三万,两张四万,地上一张三万,尽管之前缺五万,可人家已经有了六七八万…… 此刻的霍青,心里的感觉就像被揪住了一样,但却不难受。 他忍不住,开始认真打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第396章 他抽了一根烟,烟嘴淡金色,气味如 约莫11点,三人出了棋牌室。 霍青欲挽留二人午饭,可俞扬面无表情地给出一句话:“域主还是躺回床上吧,唤您的侄子过来伺候。” 霍青便道:“他哪里会伺候人,我有时候都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俞扬:“域主心口不一。无非还是对当年他的生母叛出霍族一事仍旧心有芥蒂。不如趁着这次,好好试探他的真心,可劲儿折腾?” 霍青终于没忍住,问:“俞先生跟鄙人外甥,是不是有过节?” 在问这个问题前,霍青心中已有答案,比如什么“哪有啊”或者“域主想多了”再不然不予回答。 谁知俞扬给出一字:“对。” 坦荡又直白的年轻人。 霍青心里这么想。 …… 佣人前面带路,穿过一片铺满积雪的松林小道,将至会客厅。 “接下来怎么办?”郑大海压低声音问,这域主殿里,还不知道藏有多少高家安排进来的眼线。 也不知道谁是好的,谁是坏的。 “你先回去。”俞扬行走间点了一根烟漠然地抽一口,没给郑大海。 郑大海注意到了,那烟嘴是淡金色的,气味……怎么说呢,像兰花? “别闻。”俞扬淡声警告,嘴角添了丝不明笑意,撇下郑大海快走几步追上了前面的年轻女佣。 “站住。” “先生?”女佣停下,特别惶恐地往后退两步,站在下风口。 “你叫什么名字?”俞扬笑得时候脸皮僵硬,更别提其上伤疤。 可把年轻女佣恶心坏了,又连忙退开两步,本想说“我叫心心”谁知脱口而出的却是“高兰心”,女佣立马惊恐地捂住嘴巴。 俞扬笑:“原来是高家人。你在这里做什么?伺候域主?” 女佣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表示自己不是高家人,本想斥责他“你胡说八道什么”谁知口中却道:“我奉大少爷之命伺候域主,改掉补药,把救命的药全部换成慢性毒药。” 女佣说完,已经脸色煞白,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被这个丑八怪一问,就把事实全部说出来了? 明明她的心里不想这么讲的! “是吗?毒药有解?”俞扬缓缓地吐了一口烟,烟雾白得异样。 不远处,将两人对话听得完完全全的郑大海已是怔在当场。 那白白的烟雾,在半空中恍惚形成一个妖娆的钩子,钩出人内心渴望掩盖的不耻秘密。 女佣的舌尖咬出了血,她拼命反抗,可是灵魂深处受到的意志命令太过野蛮,最终说出一个“有”字。 俞扬又笑了,继续问了几个问题之后才从衣兜里摸出一颗彩纸包装的水果糖来:“你长的漂亮,我请你吃颗糖。” 女佣摇头说“不要”手却很诚实地伸了过去,颤抖着剥开糖纸。 他又道:“吃个糖而已,你怎么不小心把舌头咬破了?” 他一字一句,包括他的声音,仿佛已经钻入了女佣的每一根神经…… 然后,让疑惑走过来的郑大海跌破眼镜的是,女佣吃着糖笑了:“谢谢先生,您的糖真好吃。我吃得太急切,竟然把舌头咬了,好疼。” 俞扬弹掉指尖烟蒂,烟蒂入了雪堆里,他才说了句:“不客气。” 女佣继续带路。 郑大海实乃费解:“这……” 俞扬却道:“这事儿交给我。明天开始,你来域主殿守着。” 他忽然有了一丁点别的想法,但是没有成形,只能顺其自然,按照原定的计划走,他本就没有耐心安稳江年的域主之位,这种事……还是让霍青自己留着命操心吧。 …… 第397章 我有遂愿人就够了,要虾兵蟹将干什 方才初见霍青,观他眼下青黑,却并非同他缺眠时的疲惫,而是虚。 虚就算了,关键的是,霍青时而嘴唇乌紫,隔了一会儿,当心情差的时候却又是一副苍白模样。 奇怪。 之前在会客厅,厅内燃有兰香的香炉,他当时放了一支烟在香炉上面熏陶,十二爷的东西他最清楚,加入兰香后,可以引导人的记忆。 只是怀疑这个近身伺候的女佣。 没想到,得到的信息太多。 随着女佣刚至会客厅外,就有江年嬉皮笑脸的些许话语传来。 “你这女匪真是好不知羞耻啊,竟然好意思打我屁股?” “唉唉唉?哎哟哎哟,你摸我脸干什么呀?我可是有心上人的!” “年岁不大,长得不漂亮,说实话跟我心上人差太多,不过你这双眼睛倒是好漂亮,像她!” “好汉我错了!女侠啊!把刀放下好好说话,我真错了!” 俞扬迈进门槛,就见她扬着把大刀指着某人,气得浑身发抖,身上的衣服满是碎雪和稀泥。 她冷笑了下,沉声降调地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来:“滚。” 笑到捧腹的江年略一诧异,诧异之后笑得更厉害:“原来你不是哑巴啊哈哈,也难怪……你这声音太特么魔性了,要把我笑死哈哈哈哈。” 阿远在一旁无奈扶额,正见门口站着的两人,心中一跳:“年哥!” 江年笑着笑着,声音顿止,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秦二少爷长得可真是帅啊,就连秦二夫人也比我们家有意长得好看,令人羡慕哦!” 前后不一,表里二致。 除却心机不够深,江年倒是把这两个词演绎得淋漓尽致。 俞扬敛目未抬:“告辞。” 尽是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 阿远颔首,江年咬牙,梁有意持着过重的大刀哼了声,凶神恶煞地瞪两人一眼,大跨步离去。 会客厅的院子里恢复安静。 江年若有所思:“可千万别跟我讲这个姓秦的是来帮我的。” 阿远不解,随后道:“年哥,多一个友人不比多一个敌人好?” 江年懒洋洋地拢了拢大衣:“我现在有遂愿人就够了,要那些虾兵蟹将干什么?自我找不痛快?” 阿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默。 —— 两人出了域主殿,俞扬已敏锐察觉到被暗中的人盯上了。 除了高家,不作他想。 “刚才不要误会啊,我手都没有碰到姓江的,就是拿着竹竿追了他半个院子,也不好说太多话。” 怕暴露。 梁有意想着,觉得还有必要解释一下,因为不知俞扬站在门口多久。 “做什么解释这个?”俞扬揽住她的肩,目视前方族民们纷纷退让出来的一条宽敞道路,笑了笑。 “我可没有吃醋。”他说。 “是嘛?!”她半信半疑,但也不再解释,问“郑家主去哪里了,我们的下一步是什么”。 俞扬眯眼:“他回去了。至于我们……吃个饭,出个海。日落时分回来即可,总不好叫守在旅馆那边的人急得冲到屋里去嘛对不对?” 有风拂过时,梁有意皱眉仔细嗅了嗅,小嘴一撅:“你抽烟?怎么味道这么奇怪?” 俞扬“啊”一声:“抱歉。方才套了一个女佣的话。” 她立马就明白了,但是还有不明白的:“你抽那个烟,问她话?” 那你怎么没事? 他笑了笑,明摆着告诉她,是体质的问题,除了这个,另外一个办法也可以避免自己中招——含着糖果。 第398章 我有遂愿人就够了,要虾兵蟹将干什 天空渐暗,天际晚霞斑斓,约六点多,那一男一女终于舍得从旅馆出来。 暗中的人啐一口唾沫:“真他妈能睡。”他们快要冻死了、饿死了。 另一人哆嗦道:“别废话,快点跟上,等、等等八点来人换班。” 岛上不小,但相较于陆地,还是比较狭隘的,唯一的一家饭店,也不过和县城的小饭馆一样。 据说,这饭馆也是郑家的。 点了饭菜,梁有意说:“我这天天吃这么多,是不是胖了?” 好多天,她都没有仰卧起坐。 俞扬瞧她一脸担忧,笑:“只是某些地方胖了,别的没有。” 她狐疑低头,看胸。 立马引来他的淡声轻咳:“等回去我帮你看,不要在这里。” 梁有意:“……” 谁要你看?还不都是你造成的! 店里的服务生将现做的果奶拿来之后,俞扬凑到瓶口闻了一闻,语气中不加掩饰的嫌弃:“我不喜欢这个味道,送给别人喝好么,老婆?” 梁有意正挑给他一块鱼肉,没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服务生莫名其妙,心里还暗道这两人神经病,便把果奶送去了别桌。 “这是?”俩线人神情一慌。 “那桌人不喜欢这味儿,送给你们喝吧!”服务生说完就走了。 俩线人原本只是想进来吃个饭,既能盯着目标,又能不饿肚子。 可是没想到会被目标反送果奶? 他们觉得已经暴露了,匆匆扒完饭菜喝掉果奶,挂个账就走了。 却不是正常走的,而是捂着肚子表情龟裂地跑了出去…… 梁有意好奇问:“你刚才笑得那么奸诈,果奶里做了手脚?” 俞扬淡笑反问:“你不是很好奇血珍珠的手串从哪里来吗?” 果奶里的泻药,就是当年他去匪寨时所用的泻药,药性特殊,是十二爷闲来无事时所制,世间无二。 …… 天一大亮,两人收拾好背包出门,身后还是有跟踪的人,直到出了霍族,登上海边的一艘小叶轮。 “我们去哪里?”船速很快,梁有意把脑袋藏在羽绒服的帽子里,她有点激动,又有点期待。 因为啊,冒险开始了。 “去匪寨。”俞扬在她微微一怔的神情下,挑了挑眉:“怕么?” 怕倒是不至于,就是好奇,好奇他如何有信心,只他们两个人闯去匪寨。 到了目的地,梁有意才明白。 他们一上岸,就有暗处望风的人鬼鬼祟祟的离开,跑得时候鞋都跑掉了。 “寨主!不好了!那妖人来了!” “寨主!白毛妖怪来了!” “寨主!” …… “寨你姥姥的啊!谁来了?大呼小叫的一点规矩也没,什么玩意儿!” 秦六就差一巴掌呼过去了,见他气喘吁吁跟狗一样,顿觉烦躁:“你可真是够了啊!快说!” “六爷!您不是说一旦有海里头来什么白头发的妖怪就要立刻禀报吗?六爷!那妖怪来了!来了!” 秦六一听,头皮都要炸开,百般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按照我说的做,快进去禀报!” “是!” 秦六吩咐完,原地转了两圈不知所措了一会儿,十分崩溃地双手抱头,又跺跺脚,这才冷静下来。 兀自镇定整理着装,戴上大棉帽。 还自我安慰“没事的,不要怕”之类云云,带上几个小弟,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微笑,命令:“都给老子笑!跟老子一起去迎人去!” 第399章 高家可不是善茬!(1) 秦六一见到俞扬,那就跟孩子见了爹似的,又拍马屁又赔笑脸,还点头哈腰的爷爷这儿爷爷那儿,梁有意实在没忍住,才噗嗤一声笑了。 秦六一愣,早就注意到这名女子,现下好奇一问:“这位是?” 梁有意笑容一敛,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双手环胸,却没说话。 “我老婆。”俞扬说话前不由自主地看她一眼,眼底含着笑意挪开,又瞥向一脸苍白的秦六:“怎么了?” 怎么一脸苍白,像被吓住的样子。 “没没没。”秦六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还僵硬地微笑:“我就是觉得爷爷的老婆好、好好年轻漂亮!” 心里却在暗道,一个白毛煞星都不好对付了,更别说能降伏白毛煞星的这个女子,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啊。 就像他家母老虎,没了生日礼物,那晚可把他一通好打。 不行,得赶紧把这两个煞星送走! …… 匪寨的当家人是当初的秦三,自然也见过俞扬,日前秦六回寨,早就把见到煞星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例如“满头白发像妖怪”还有“突然就从海里面蹦哒出来”或者“一双手冰凉冰凉的像鬼爪子”再不然就是“生活在海里无拘无束的”之类云云。 当时寨主秦三听不来这些废话,便直接了当地道,“我就想知道那小兔崽子还厉不厉害,我好难!” 秦六点头,“牛逼到令人发指!” 这么多年了,谁都没有想到那日的狂妄少年竟然还会回来,并且又带了一个女煞星来,来干什么的? 这是他们忐忑的事情。 茶水送上,话题展开。 秦四和秦五也在,前者说:“俞先生大驾光临,想取寨中什么宝贝?”后者跟着补充:“这次尽管直言相告,只要我寨中有的,那必定双手奉上,绝无二话!三哥你说对不对?” 寨主秦三也身体不好,忍痛片刻才缓过劲儿来,气虚道:“两位弟弟说的正是我想说的,俞先生想要何物?” 俞扬蹙眉思索这个秦三的病症,视线淡淡扫过秦三身旁服侍的两人,心下恍然,答:“我要的,是合作。” 秦家四个兄弟面面相觑。 俞扬话不多说,直接微微偏过头柔声唤了句“有意”。 梁有意点头,从背包里取出一张羊皮卷的物件出来,挑眉道:“千年前海底王宫的藏宝图,各位有兴趣么?” 女子声调慵懒,嗓音略勾人。 秦六不禁脱口而出:“传说中的王宫藏宝地图,怎么能轻易让人相信?” 尽管他已经信了大半。 秦五一脸正色,也道:“就是,我们海匪什么宝藏没见过,如果这传说是真的,那我们也早就见识过了。” 秦四倒是一脸玩味:“说不准俞先生当年取走的血珊瑚,就是海底王宫的宝藏其中一样呢!” 寨主秦三发言:“注意分寸!”然后对俞扬道:“俞先生不要责怪。” 俞扬只是随意挑眉,反问:“传说中海底王宫有一顶黄金铸就,宝石镶嵌的龙冠,千年了,价值何止连城。莫非这样东西,你们也得到了?” 几人又互相对望了一眼,这个传说他们倒是没有听过,不知真假。 “如果真是这样……”俞扬放下杯盏站起,嘴角勾出极淡的浅笑,眼神却透出一抹阴沉的狠戾:“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宝贝,我要了。” 第400章 高家可不是善茬!(2) 说实话,寨主秦三乍一听此言内心是愤怒的,但他前段时间病了,让寨中懂点医术的大夫看过,只说命不久矣。 如果这个时候和这个危险的男人闹翻的话,无疑讨不了好。 “俞先生说笑,我们要真有那个玩意儿,还不早就出了匪寨去陆地啦!” “就是就是,自从五年前俞先生光临之后,匪寨就没有宝贝了。” “把我们吓个半死不说,就连匪寨大门都不敢出去呢!” 面对三个兄弟的彩虹屁,一直没有怎么开口说话的秦六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问:“合作是什么?” 厅内瞬间一寂。 寨主秦三和当家的秦四秦五皆是脸色难看,心道这六弟是疯了吗? 主动跳进别人挖好的坑! 脑子被驴踢了。 几人的神情互动,俞、梁两人都看在眼里,俞扬笑了下,说:“我知道这宝贝不在这里,实话说,我是受了霍族下一任域主所托,来取龙冠,为的是继承域主之位当日所用。” 寨主秦三忍不住疑惑:“俞先生怎么会干扰霍族的域主之位继承呢?” 俞扬眼眸微眯:“干扰?” 语气不善,明显是要发火的预兆。 几人神情一凛,秦六动作快,连忙离开座位屁颠屁颠凑过去,说:“我三哥意思是,那高家可不是善茬呀!” 秦三赶紧就坡下驴:“对!前段时间高家长子还来和我商量,说什么撵霍青下台,又说霍青手上有藏宝图,说一大堆东西,狼子野心,我当时怀疑又是霍青设下的计谋,这才拒绝。” 心里却在想,霍青上次送过来的求助信件,难不成是认真的? 秦四:“照俞先生说的,那藏宝图确有其事?霍青的确病危?” 四人点点头,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都在等待一个说法。 俞扬倒是真的不隐瞒,淡道:“藏宝图的确在我手里,是霍青相赠。”这句话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俞扬接过秦六递来的香烟,笑了笑又道:“高家对于我来说,不过可有可无而已。”就是说刚才秦六讲的‘高家不是个善茬’这句话在我这里,简直是太好笑了。秦六一点都不质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巴巴凑上去给男人点了烟。 烟雾袅绕起来,他道:“而且我现在做的,就是替霍青找到慢性毒药的解药,霍青的症状……”俞扬话语一顿,视线放在了秦三身上,笑语缓速:“竟然和寨主的一模一样呢。” “什么?!!” 这太让人震惊了! 霍青的病重是中了慢性剧毒,秦三的病重也是中了慢性剧毒? 他们症状一样,都中了慢性剧毒! 一时间,厅内众人的周身气压明显感觉低了低,梁有意连忙喝了口热茶。 放杯子的举动在寂静的厅内,显得比较突兀,立刻引来俞扬回眸。 “冷吗?”——梁有意摇头。 “饿不饿?”——梁有意再摇头。 “等一分钟。”——梁有意点头。 俞扬弯唇一笑,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门口夕阳的光芒普及之处,眸子一眯。 “秦寨主!”俞扬忽然笑道,在秦三望过来时,手指向门口处,作了一个有人来的手势:“你怎么这么蠢呢!” 秦四、秦五:“你!!!” 秦三眸光一闪,下意识抓上手边的茶杯,却因五脏疼痛,额上冷汗密布使不出力气,秦六眼疾手快,抓了杯子就朝俞扬侧方丢去!正好砸中门! 瓷器碎裂声伴随着秦六配合的怒吼同时冒了出来:“我三哥病体,你竟敢这么辱骂他,我杀了你!” 又是一个瓷杯砸到了门口! 影子被吓得晃了晃。 秦三拼着力气,虚弱高喝:“是谁在外面!给老子进来!” …… 第401章 这模样就是笑里藏刀(1) 门外的影子原本想离去,却想不到秦六已经大跨步出来,并且还讶异道:“三嫂?” 被唤作三嫂的人,神色僵了僵,示意手中的保温杯,说:“我来给你三哥送药,刚到门口就砸杯子,把我吓一跳,哎哟我这个心……”说罢,捂住心口,一副难受的模样。 秦六恍然,侧身让开,可心中的疑虑没有消下去:“三嫂进来吧!” “哎,好的。” 秦三夫人看起来比较年轻,约莫差不多三十岁左右,肤色较黑。 她进来时,眼神乱飘,将好对上梁有意略带探究的目光,心中一跳。 寨主秦三喝药时。 俞扬便问:“听寨主夫人的说话方式怎么有点不太像寨中人?” 几人不约而同又是一顿,但却没人立刻回答,梁有意眼珠子一转,配合俞扬演出,故作疑惑问:“老公,你不是说你五年前来过这里吗?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可能记不住的吧!” 俞扬温柔地笑笑:“我记得的寨主夫人却不是这一个,寨主说呢?” 秦三一脸神色复杂地盯着保温杯的杯口,中药味重。他不想怀疑,但不得不这么做:“我前妻死了。现在的……她是我前段时间在海边救来的女人,脑袋撞到了岩石,记不住东西了。” 秦三夫人满目深情:“趁热喝。” 可是寨主秦三没动,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在俞扬的警示下,都怀疑这补药里面有猫腻。 秦六:“三哥……” 刚唤了一声,秦三就开始喝药了。 秦六不知怎么的,神色犹豫了一下才想去阻止,秦四秦五也有起身的动作,但被俞扬一个咳嗽止住了。 “抱歉,我嗓子不舒服。” 俞扬眼底眸光深邃,有沉冷笑意。 …… 夜晚,两人留宿匪寨,提起傍晚的事情,梁有意说:“那寨主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门口的,但是看她后来的反应,应该不像听了多久。” 或许根本就没听到他们所说的“慢性毒药”一事。 俞扬思缓片刻,摇头:“不对,她应该听到了。进屋后,她的表现太过镇定,因为,如果我们闹起来,她绝对会说,药里并无毒药。” 还有,俞扬清楚,除非一个人刻意压着脚步,尤为女子,不然不可能听不到一丁点动静。 这个秦三夫人绝对是偷偷过来的。 如果她真是奸细,被拆穿后应该趁早离去,而不是送上门来。 梁有意不明白,她以为俞扬不阻止秦三喝药,是因为药中无毒:“那药里到底有没有慢性毒药?” 几秒后,俞扬答:“有。” 既然有,为什么秦三甘愿喝? 这样毒素累积得不就越来越多? 忽然,俞扬眉目一动,他一边低声回答刚才的问题:“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秦三,应该自有决断。我们没必要管别人家务事,吃瓜就好。” 话语停下,淡笑了两声,一边又帮她把外套给披上,说:“有客人。” 话落,叩门声响起。 “俞爷爷?”原来是秦六,还刻意压着嗓门,小声:“是我。” 之前在饭桌上时,秦六就有意无意地拍她马屁,言语中,梁有意对这个人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 野心重,胃口大,和江年一样。 这不,话不多说,进屋后,刚落座的第一句话便是:“俞爷爷,我希望您可以不要插手我们匪寨的事。” 第402章 这模样就是笑里藏刀(2) 除却在秦家兄弟面前,秦六称呼俞扬“俞先生”其余时候总是“俞爷爷”这么叫,也算十分敬重了。 俞扬略微诧异:“插手?”忽而笑了一下:“我有插手吗?” 这话,让秦六比他还要诧异,突然间不明白他的举动了:“那你之前又说什么慢性毒药,又说什么你在给霍青那老不死的找解药,不就是为了……” 俞扬“唉唉唉”着打断,语气里有笑意,听得不会让人讨厌。 俞扬寻到床沿坐下,懒懒的:“六当家这话不对吧,当时想阻止寨主喝下慢性毒药的也有你,而我,可是除了寨主夫人之外,唯一无动于衷的呢。” 这话倒是不假。 秦六点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无缝链接地换上自己准备的话题,便想抽根烟,缓解一下紧张。 可是刚把烟叼进嘴里,就传来男人的一道淡声警告:“夜深,我老婆不喜烟味,六当家忍忍吧。” 正想打开窗户散散原本将要来临但却没有来临烟味的梁有意,默默收手。 心里好舒服,好自在。 这个男人无时无刻都考虑自己呢! 哪怕在正事儿面前。 秦六蛮不好意思地收了烟,在沙发上扭扭捏捏了一会儿,发现之前准备好的措辞有点不好,便决定就此作罢,等等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明天再说。 “对对对,夜深了,俞爷爷和……和俞奶奶好好休息,我这就走了。” 奶奶?梁有意无奈深呼吸,觉得又好笑又好气,笑得是爷爷奶奶这个称呼,气得是这秦六一点眼力见都没。 “等等。”俞扬忽然叫住了正要离开的秦六,离开床边,一步一缓地朝秦六那边走过去,声低:“我的确不会插手下一任寨主的位置,因为高家所制慢性毒药的解药,只有一份。” 秦六一愣。 竟忽然有一种掉入了这个男人事先挖好的陷阱里面的感觉。 “不插手,这是我的承诺。联手寻找王宫宝藏,是我送你的厚礼。”俞扬不准备卖关子了:“我要你,世代与霍族交好,再不于海上作乱。” “不可能!”秦六一听拧眉:“那我们吃什么用什么?我不答应!” 这男人太过分了! 简直不给人活路! “不,你会答应。”俞扬十分笃定地笑了笑,直视秦六的那只独眼,补充要求:“你要给国家递交归服书。” 不仅是匪寨这片岛屿,还有霍族! 因为霍海,是国家的。 这简直是在秦六的身上割刀子,好比如你原本占山为王,可是现在却要把整座山拱手让人,而你呢,就会沦为这山上租住的一个客人而已。 可是,俞扬提出的另外一个条件让秦六心动了——王宫宝藏。 那可是一笔,或许可以让匪寨上下吃喝不愁几百年的财富。 “这样,你回去考虑考虑。”俞扬嘴上这么说,可眼底凉薄的笑要把秦六给吓寒颤了,尤其是现在…… 男人从他的口袋里取出香烟,亲自送到他嘴边,还特么亲自给点了! 秦六惶恐极了,好害怕这男人下一秒就使出什么幺蛾子…… 好在男人点完烟,就把打火机塞回他的口袋里,嘴角的笑容深意满满。 秦六不敢直视,只觉背后的汗毛孔全部张开了,唯恐被这个男人看透什么,嚅嚅地说了句:“行,听俞爷爷的,我回去想想,明天……”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 俞扬打断,作了一个“请”出去吧的手势,这模样,就是笑里藏刀! 第403章 我要搭的就是秦六这条线(1) 第二天在厅内用过早饭后,两人便提出要在寨中散步消化食物,秦三照常喝药,命秦六前往作陪。 匪寨集市毫无游玩之处,相比霍族来说,确实差了好多。 经过一夜时间,秦六已经把昨晚谈及的事情考虑了清楚,道:“我愿意提交归服书前,有一点我想知道,归服书的具体意思是什么?” 俞扬未答,示意她,梁有意接受到信息,解释道:“归服,两个意思。首先是土地的归属权。其次是接受陆地的法律传播,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 秦六听此,有了些许络腮胡渣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独眼掠过极淡的阴鸷,叹口气道:“就算我能接受土地归属这一条,但这服从陆地管制,请恕我无能为力。” 毕竟这寨子不是他一个人的。 大家自由自在惯了,也野惯了,过不来那些规规矩矩的生活。 俞扬随即就笑了,淡淡的道:“六当家怕是误会我老婆的意思了。” 秦六一愣:“啊?” 两人同时看向她,梁有意颇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抄手入兜道:“我的意思是,接受法律知识的传播,另外还包括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你们照样过你们的日子,但只有一点,不能在海上作乱,不能奸淫掳掠……” “等等!”秦六脸色乍然难看,态度也说不上十分的好,冷笑一声:“我先跟俞奶奶告个罪,打断您说话是我不对在先。但这奸淫掳掠,我不认!” 梁有意微怔,下意识就往俞扬看了眼,见他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心思一转,抱歉道:“瞧我,是我用词不当,总之就是不能干坏事!” 秦六装模作样,脸色稍微缓和,道:“既然我有心归服,坏事自然尽量不干。”说完之后想了想,又道:“这样吧,如果俞爷爷同意的话,我们即日出发去寻找宝藏,否则我那五哥……” 除却寨主秦三,秦家兄弟三个都对下一任寨主这个位子虎视眈眈。 “呵。”俞扬忽笑,说:“你都不要我插手寨中事了,那这些问题都是你自己一个人的。我只负责找宝藏。”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秦六下定决心来,还要再说些什么时,不远处就有人脚步匆匆小跑过来。 “六爷,寨主吐血了!” …… 这事儿就无需他们二人管了,但梁有意对之前俞扬所说有些疑问:“慢性毒药的解药真的就只有一份了?” 到底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子,善心多于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儿。 俞扬招了招手,等她稍稍靠近,他便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秦六却也并不是想要秦三死,而是想顺其自然,撇开“解药”这个俞扬带来的变数,做到顺应天命。 至于“解药”的来龙去脉自何处可以得到,那都是秦六的事,不管他在秦三面前怎么说,怎么编,怎么骗。 他们管不了,也不能管。 果然,下午不过三点,就有一件事在寨子里传开了。 寨主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六当家奉命,要跟着外来人俞某某,去寻找救治寨主的解药。 回到房间,梁有意就笑:“这个秦六打得一副好算盘!我要猜得没错,估计他肯定讲,解药在王宫宝藏里的这件事情是你说的,真卑鄙啊。” 第404章 我要搭的就是秦六这条线(2) 这话义愤填膺,俞扬躺在床上笑得颤颤,连连点头应和道:“说得对!他原本就是一个卑鄙的人嘛!” 梁有意沉默了会儿,其实她在回来的途中思考很多,便跟着问道:“你的目的是拉拢匪寨,但我觉得,你原本想要合作的就只有秦六吧?” 跟寨主秦三谈判,不过是障眼法。 像霍青使用障眼法保护江年一样。 俞扬挑了挑眉,淡应:“厉害。我自始至终要搭的,就是秦六这条线,因为他野心够足,心狠。” 提到野心,她又想到江年,潜意识不想把江年和这些海匪相提并论:“我之前说的奸淫掳掠,难道错了?” 真的没有其事? 还是秦六故作装蒜? 再不然,秦六还有底牌,不然为什么俞扬不让她质问下去呢? 毕竟霍族消失的女子,绝大一部分的可能就是被海匪们掳来了这里。 俞扬缓而摇头,正色道:“我也是这个想法,不过现在……我觉得应该和沉迷女色的高家二子脱不了干系。” 梁有意叹息:“虽然也有可能,但他们的确扣留了陌生女子。寨主夫人就是例子,尽管她的失忆十有八九都是忽悠人的。” 俞扬真的认真思索了下,赞成的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他们的确挺可恶的,嗯,尤其是秦六!” 说罢,对着她调皮地勾了勾手指。 她悄咪咪翻个白眼再扑过去,笑得古里古怪,问:“那你还跟这种人合作啊?你说,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给我说实话知道不?” 似是为了警告他,便凑上去不轻不重地咬了下男人的嘴唇。 “好狠心的女人!”俞扬惊叹,忽略唇上轻微的麻木感,正要报复…… 不料眼前又霎时间黑了。 登时动作一僵。 梁有意有所发现,见他脸上莫名的神情微妙,瞳仁呆呆的,看着自己,整个人也一动不动:“怎么了?” 俞扬没说话,没有任何反应。 却在感觉到她的气息靠近时,凭直觉将她搂住,把她吓了一跳。 “你玩我啊!太坏了……唔!” 她被他吻住了。 隔了一会儿之后,他视力恢复,食指弯曲,轻刮她的鼻尖:“逗逗你。” 两人玩玩闹闹调调情,相拥而眠。 …… 谁能想到,天大亮,才睡醒就听到外面咋咋呼呼的讨论起来。 “寨主夫人死了!真的!” “听说是被六当家一脚踹死的!” “是寨主让六当家踹的!” “倒在地上就吐血了,咳嗽两声就再也没了动静,死了!” 她推开窗户听了会儿,又把窗户给合上,扭头看男人依旧躺在被窝里压根没有要起的意思,拧眉:“你还要睡多久啊?寨主夫人死了。” 俞扬真的没睡好,眯了条眼缝瞅了瞅她,没什么兴趣的道:“下毒……能撑到今天我都意外了。五年前的秦三,可是比秦六还要厉害。” 梁有意瞥一眼他:“是吗?那跟你比怎么样啊?” “你说呢?” 俞扬翻个身,不理她了。 等到梁有意洗漱完从浴间出来,俞扬还是在睡,她放下一句“估计外面忙得很,我去拿吃的来”就走了。 关上屋门,院子里刚好有两个小丫头在讲话,见她出来,连忙一拍脑门连走带跑的上前:“俞夫人早上好,是我忘记了,我这就给您取早餐来。” 她笑说“不用”指着房门“不要进去打扰他”又指向院门口“我自己去拿早餐,顺便逛逛”摆摆手,出去了。 第405章 俞奶奶别气(1) 不过梁有意这一圈,注定什么也看不到,因为只要寨中死人,按照寨中规矩,都要立刻送去某个特定的地点等待三天后,再就地火化,骨灰入海。 她把这事儿跟俞扬说了。 起先没什么反应,她以为他要安稳吃饭也就随他去,可是她想起身时,他就立马道了句:“噎住了。” 梁有意给他倒了一杯水。 “唉?这寨主夫人的死八成跟秦六脱不了干系吧!” 俞扬把水喝了,反道一句:“你觉得另外三个能撇开关系吗?”笑着摇了摇头,断定:“不,不能。” “嘁!”梁有意撅着唇,也不知道这寨主夫人死了的丧事,假惺惺的能办几天,她栽倒在床上,唉声叹气! 俞扬把食盒交给门外的小丫头。 返回时,刚好听见她的叹息,唇角微微一勾,坐在床畔凑上去,撩开她覆盖住半边脸颊的头发:“无聊了?” 她半睁了眼,眼角余光扫一下他,复又闭上:“没有啦。” 俞扬眉头一动,点点头“哦”了声离开了她,继续说:“那你在屋里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这话一出,她立刻从床上麻溜地爬起来,眼巴巴看他坐在沙发上换鞋,顿起兴趣:“你要去哪里?” 俞扬系好鞋带,一派正经:“正好他们要办丧事,防守薄弱。我准备去他们的宝物房,游玩一下。” 海匪的宝物都是抢来的,都不是从正规途径得来的。 这个有趣! 她还从来没有偷过东西。 “我也要去!” 俞扬忍住想上扬的嘴角,帮她把头发拢拢,戴上衣帽:“好,带你去。” …… 现在的生活,总有一句话是“一部手机走天下”而此刻,梁有意觉得,换成十二爷的特制香烟也无不可。 两人成功进入宝物房。 说白了就是一个地下仓库,环境有些阴暗但不潮湿,点亮了室内墙壁上的油灯之后,珍品异物一览无余。 没有金灿灿的宝物,没有红白蓝绿的玛瑙宝石一类,更没有很多东西。 “这是……藏宝房?”梁有意感觉自己受到了很大的欺骗,随手捻起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制小盒子。 打开一瞧,顿觉眼熟。 和上次遇见江年时的那个人贩子所落下的戒指打造工艺极为相似。 “太多年了,我五年前来的时候比现在差不了多少。”俞扬心中暗道,估计海匪们受了霍青的影响不小,起码这么多年来,他们应该没掳什么财物。 “我知道了。”梁有意将戒指展示给他看,说:“这里的规矩应该和霍族不同,我敢肯定这里的人绝对经常上岸买东西或者干别的,所以这里的宝物肯定被他们转卖掉了,另有用途。” 说不准,就是生活所需呢。 俞扬点点头,赞成,指着另外一扇黑色的铁门,说:“去里面看看。” 铁门被锁铐着。 俞扬开锁的本事,梁有意今天是第一次见,实在叹为观止。 他就用一根掏耳扒……试了三秒。 开了。 小小的房间,比外面要好上许多。 比如贝壳,各种各样,还有珍珠,白色的,粉色的,还有……红色的。 “这是血珊瑚上的珍珠吗?”她抬起手,将腕间的珠串和盒子里的这一串仔细比对,果然相同。 俞扬眯着眼:“对。” …… 第406章 俞奶奶别气(2) 两人从宝物库出来,秦六一干人等正巧在库房外。 秦六原本是为了奉寨主秦三的命令来库房取得血珍珠手串,但却看到库房门口两个把守的人在呼呼大睡。 唤了两遍没反应,正想破口大骂,谁知他们竟然从库房里走出来。 秦六脸色难看,想说些什么,但注意到二人手中并无物品,便又急忙缓和脸色,尬笑:“俞爷爷俞奶奶这是?” 俞扬眼尾上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摊摊手,道:“你们忙得不可开交,我老婆又无聊,只好带她来转转。” 转转,转转而已,不是扫荡。 秦六脸色更真诚了,连忙道:“爷爷奶奶转到什么好物件没有?有的话尽管说,如今这库房钥匙是我保管。” 意思就是,这库房的物件分配,现在除了秦三,就只有他说话算话。 梁有意便把外套口袋里纯天然的小海螺拿出来:“这个挺特别的,跟我见过的都不一样,我可以要吗?” 那海螺的确精致漂亮,漂亮得不像纯天然,更像一件完美的工艺品。 秦六很爽快:“当然可以。” 梁有意点头,又从口袋里摸了另外一个颜色的海螺出来:“这个呢?” 秦六:“也可以。” 梁有意跟着又又掏出来一样,如此反复几遍后,秦六都忍不住怀疑,她的衣服口袋里里外外到底藏多少东西。 直到最后,她把腕间手串亮出来。 “它和我手上的这一串一样呢,我应该也是可以要它的吧?” “这个……” 秦六的神色有些复杂了,看了一眼面色淡淡唇角有笑的俞扬,说:“俞奶奶通融一下,三哥就是让我回来取这个血珍珠手串的,要不您选其他……” “不行,我就要这个。”梁有意难得野蛮,把海螺等物件全部还给了秦六的手下他们:“这些我不要了,我就要这一样,到底行不行?” 秦六一脸为难:“奶奶别气,实在是三哥要这手串给三嫂陪葬……” “陪葬”二字一出,梁有意立马就炸了,撒泼小能手上线:“老公!他竟然要抢我的手串去给人陪葬!” “不是,俞奶奶,我不是这……” “呵,的确过分了。”俞扬半眯起泛着红的眼,神色莫名有些阴冷:“六当家这是在挑战我的耐心吗?” 男人一发火,秦六气势立软,脸色憋得通红,服服贴贴道:“是是是,俞奶奶喜欢戴着就好。” 他可不敢忘记五年前的那一幕! 而且时机未到,不能惹怒男人。 梁有意这才安稳下来,又换上了之前的高兴模样:“这还差不多。” 秦六点头哈腰,手心有汗。 两人离去之前,俞扬忽然道:“我没有太多功夫在这等你,明天出海,你若不来,就此拜拜。听懂了?” 秦六想到三哥和死去的嫂子,蹙着眉思索了一会儿,才应下:“好!” 心里却在想,待会儿该怎么去应付三哥?他得好好想个办法。 …… 离开宝物房片刻,四下无人,她便问起刚才的事,很疑惑:“怎么突然想要逼他,你又有更好的计划了?” 他们刚才在出来前,他就让她多拿一点东西,说等人过来。 然后,就把秦六给等过来了。 对于之前在宝物房的短暂失明,俞扬不想让她知道,徒惹担心,还是等出霍海以后,再与她商议不迟。 “这儿太冷了,不好玩。咱们动作快一点,能早点离开就早点离开。” …… 第407章 这次的寻宝不会简单(1) 日出时分,天海一线,有红通通的光自水平面缓缓地冒出头来。 隔了半刻钟,大船驶离,一群人三三两两地扎堆交谈,梁有意等人离开甲板,进入舱室,开始研究地图。 良久良久,秦六等好几个寻宝的海匪挨个摇头,纷纷表示,不知道地图上想要表达的具体位置是哪里。 线路也是断断续续的。 秦六不由心中打鼓,试探道:“俞爷爷该不会故意的吧,打着今日才把藏宝图拿出来相看的幌子,这实际内容却是在忽悠我们嘛。” 恐怕这藏宝图也是假的了。 身后几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但都没有表态。梁有意也好奇,她之前看的时候也发现这个问题了。 俞扬靠坐在小竹椅上,姿势微微有些懒散,笑:“怎会?我看得懂。” 众人狐疑。 但梁有意不怀疑,秦六在微微讶异之后问:“那这位置是哪里?” 俞扬敛目又是一笑,从梁有意背后的小背包里,取出一张纸摊开在桌上。 纸上画着的,正是清晰的寻宝图。 线路标得很清楚,就连路过的海域情况也标注了,秦六不放心,还和藏宝图仔细比对,前后左右围了一圈人。 这时,梁有意凑过去小声问:“什么情况啊?这东西你什么时候画的,又是什么时候塞进我包里的?” 她早上喝了一杯热果奶,这会儿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果奶的味道,好闻。 俞扬特别想亲她一下,但是碍于这些人,便暂时放弃,凑到她耳边,同样小声:“出来前,你去了趟厕所。” 梁有意张嘴无声:“哦——”她知道了,当时蹲了十分钟呢。 两人小声碎碎,咬耳朵说的,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等秦六那边研究完,两人才停,俞扬正色问道:“潜水服带了吗?” 秦六眨了眨眼:“带了,但整个匪寨也就只有三套。”还是族中人前段时间去陆地购买的呢。 身后有匪寨中小弟把三套潜水服搬出来,还有必备的一些器具,例如面镜和氧气瓶等等,挺齐全。 俞扬淡淡的笑了:“这样,你们商量一下,出两个人跟我一起。” 这事儿早就已经商量过了,秦六直接点了一个人的名字,加上他自己,刚好三人,然后,秦六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问了个奇怪问题:“俞爷爷也要潜水服吗?不要的话,再带一人吧?” 这问的不是废话吗? 俞扬轻哼:“你以为我是神吗?没有潜水服,我可是会死的。” 秦六下意识一怔,嘴角那儿竟可疑地勾了勾,不着痕迹地恢复平静,语含抱歉道:“俞爷爷在我心里就是神,我相信俞爷爷就算没有潜水服,也一定可以在海里来去自如。潜水服对您来说可能就是个摆设呢,是吧爷爷?” 气氛莫名诡异,秦六身后的小弟们安安静静的,心里都在想:六当家近几日怎得像孙子一样,奇怪奇怪。 俞扬表情冷冷的,也没有抬眼看秦六他们,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借了句“休息会儿”拉着梁有意出去了。 二人走后,秦六陷入沉思。 片刻的时间,其中一直跟着秦六的某个海匪压低声音道:“六爷,这男人该不会知道什么了吧?” 有手下给秦六点了根烟。 秦六抽了一口,阴沉道:“那小兔崽子总让我吃亏,哼,等找到海底王宫的宝藏,我们就借机……”后面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无声笑了。 第408章 这次的寻宝不会简单(2) 晚上简单吃了点厨子加热后的饼子和小菜,一顿算是应付过去。 夜里,俞扬带她在船上转转。 遇到舵手和几个小弟在聊天,一人正拿着清晰的藏宝图看,问:“这么晚俞先生怎么还出来?” 俞扬站在二层甲板,敛目勾唇,因夜色黑暗灯光昏黄,是以无人看得清眼中细微神色:“我老婆睡不着,带她出来逛逛,认识认识船上构造。” 说完,便揽着她走了,梁有意听到几人在身后碎碎念,问俞扬:“你刚刚注意到了吗,他们有情况?” 刚刚那些人就在下方,虽然夜黑灯昏看不清,但是他们两个能看清。 方才那几人看见他们时的脸上表情异常奇怪……千变万化也不为过。 “我也不确定。”俞扬看到了,选择不动声色,是他一贯作风,端不叫任何人知道他想什么。 “好吧!”她不由放弃,心里也是明白的,并不生气,反而问:“我们到底要看什么?这里没有逛的。” “谁说没有?”他笑笑,随手试着打开路过的一扇门,但却没反应。 “应该锁上了。”梁有意虽然不太懂轮船具体构造,但是浅薄的道理还是懂得,一般重要的房间都要锁上。 他悻悻然放弃,两人又逛了一会儿才回到舱室,她被冻冷了,俞扬就对她说“抱歉”两人又开始咬耳朵。 但这次,却不像平常一样。 他在她耳边小声说:“刚才那个打不开的舱室房间,里面有一艘简易的充气快艇,够两人使用。房间钥匙就在那个拿藏宝图的人身上,记住了?” 她微微一怔:“为什么?” 俞扬柔柔地叹了口气,将脸埋在她温暖的颈窝里,说:“未雨绸缪。你自己见机行事,知道么?” 她觉得,他可能对这艘轮船做了什么手脚,因为昨晚,他出去过一次,当时是凌晨三点。 她还觉得,这次的寻宝不会简单。 …… 又是第二日的午后,眼看着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三人换好潜水服,秦六指着氧气瓶道:“可以管五个小时。” 人潜水的极限深度约莫百米左右。 但是深海区域,最深却可高达将近3000多米,可这在海洋类,算浅了。 梁有意没见过他潜水,只听郑悦夸大其词说过,俞扬比鲨鱼的速度快。 “小心点。”她隔开其他人,在他面前很小的声音,有一点担忧。 “放宽心。”俞扬俯首,细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然后将手表取下,戴在她的手腕上,轻声缓速:“真到了必要地步,就往西南行千米后等我。” 甲板上都是人,三三两两的伸着耳朵在听,他们以为两人在临行告别,旁边的秦六笑了笑,并不催促。 她垂眸看了一眼手表,上有指南针,可以辨别方向,可是他呢? 他换好潜水服,梁有意帮忙把氧气瓶助他背上,低问:“你怎么办?” 俞扬失笑:“别担心我。”把面镜理了理,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放心等我回来就是。” 船速稍缓,舵手跑来禀告,前方即将进入七峡区域,轮船无法进,但七峡中有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峡可以登陆。 俞扬又看了眼地图,点点头,秦六接到示意,命令:“你们把船靠岸,注意海面动静,我们现在入水。” “是!” 第409章 动手(1) 三人轮流跃入海中,俞扬跃下去之前给了她一个安抚又警示的眼神。 她明白,船上有两个女的,厨子和她,不过厨子压根没有出来上过甲板。 轮船朝峡边驶去,不远处几名海匪在说些什么,逆风原因,她听不见,然后其中一海匪过来,笑言:“俞夫人,甲板上冷,您先进舱吧。” “不用。” 海匪未走,蹙眉想了想,回头往其他海匪看了一眼,道:“还有半个小时才能登陆,您要是冻着可怎么办?” 梁有意挑眉瞥他一眼,唇角淡淡的勾起一个浅薄的弧度,看着比较森冷。 海匪心里登时一咯噔,脸上笑容都僵硬了几分,正想说些什么弥补一下的时候,她就扭头离开了。 回到舱内房间,梁有意静静站了几秒才关上门收拾背包,把背包里的东西全部封进塑料袋里扎好。 又偷偷去门后扒着门缝往外观察了小片刻,默默退回床边。 抬腕看表。 暂时没有别的办法,再等一等。 …… 海底光怪陆离,珊瑚成簇,海鱼成群结队地从他们身边快速掠过,越往前去深度也就越令人心悸。 秦六停,摊了摊双手,手势:“这里实在太大了,要找到什么时候?有没有具体位置什么的?” 虽然有潜水服,但还是冷。 俞扬左右看了一眼,打手势:“分开找,一有线索就打开强光手电,以防海底不明生物,不可以开太久。” 另外两人点头,三人呈扇形分开。 没有其他人在场,俞扬也就无需刻意控制速度,这会儿身形极快,从远处看就像子弹射入水中的轨道。 果然,他很快就发现了前方异样。 速度稍缓,他转了个方向,打开强光手电照射三秒,关掉,复又做几次,才看见远处黑影越来越近。 是秦六,手势:“找到了?!” 大概是笑了,气泡渐多,看起来比较兴奋,就差立刻上前查探了。 俞扬没什么太大波澜:“你可以先去看看,我在这里等等他。” 秦六按耐不住,身形一动就要去,但是突然又停下来,推拒的手势:“还是俞爷爷去吧,我真的太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会儿,顺便等他。” 俞扬心里“呵呵”表面不动声色。 身形一扭,朝那挂满了海藻的双扇大门匀速游去,千年了,门早已几近严重腐败的程度,稍微用力,便散了架。 俞扬进去之前,查了一下旁边墙壁的构造,是“石料”做砌。 不远处的秦六看着他打开强光手电进入王宫,转眼便没了身影,心里其实着急的不行,那里面可是宝藏啊! 他一个人进去,会不会出幺蛾子? 万一有什么特别珍贵的绝世宝贝落到他手里怎么办? 该死的,手下怎么还不来! 秦六差点气急败坏,连忙缓了缓呼吸和情绪,瞥了眼氧气瓶数值,警告自己冷静下来,没事的,不论他拿了什么东西,今天肯定走不出海底王宫。 索性,两分钟而已,手下就来了,表示刚才遇到了不明生物,吓了半死。 秦六不管那么多,指了指王宫,又指了指手下身上携带的军刀和猎枪,话不多说,早就已经计划好的。 两人点点头,朝王宫游去。 等找到俞扬时,发现他在一堵石门外停着,进不去。 “机关门。”俞扬打手势:“你们再找一遍机关,我休息一下。” 他好像很累的样子,秦六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各自找机关去。 第410章 动手(1) 俞扬就这么安静地瞧着他们急急寻找的模样,没有人可以看见他面镜后的眼中神色究竟有多冷酷。 俞扬的耳边,晃过霍青的话。 “五年前大闹匪寨的人是你吧?我查过你,还特地派人上岸追踪过血珊瑚的下落。你的职业叫……遂愿人对么?” “我这一生还有心愿未了,我用海底王宫的所有宝藏跟你换一个心愿。” “我曾有一挚爱,阴差阳错被秦六掳走后糟蹋死了,我为平定霍海,只弄瞎他的一只眼,可月前才知道,那件事,秦家兄弟一个都跑不了!” “我的心愿没有别的,我要秦家兄弟一个不留,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我不想伤害其他人,我只要害了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俞扬缓缓收拢五指,冻得麻木,但不妨碍活动,而秦六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常年在海上活动的原因,倒是没有任何手部不适的表现出来。 机关被藏在海藻下,石门打开后秦六又让俞扬在前面带路,说他们刚刚找机关累了,氧气瓶数值消耗好多。 俞扬并未反对,前方带路。 却没有发现身后二人的手势交流。 “找机会就做了他,不管王宫的宝藏是什么,做了他我心里安稳!” “明白!” …… 峡谷潮湿,面积不大,梁有意留在舱内,并未上岸,但是一直躲在里面偷偷观察他们,他们在商议。 不知道商议什么。 “这女的像是普通人,和姓俞的看起来不一样,如果他们是一类人,那为什么还怕冷呢?”一海匪道。 “六爷说了,让我试她一试。” “哦?我怎么没有听到这句话,怕不是你自己想去收拾她?” 几个海匪顿时轰笑。 “笑个屁!难道你们不想?趁六爷顾着宝藏没下令,不如我们几个先去尝尝鲜,免得以后想碰都迟了!” “别说,我觉得可行,顺便可以试试她到底有没有手脚功夫嘛!” 几人你推我搡着往船舱这边来了。 梁有意眉目一凛,匆匆返回床畔。 心跳乱得不行。 “咚咚”两声叩门:“俞夫人?” 默两秒,梁有意回:“干什么?” “俞夫人你开开门,我们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你聊一下!” “什么事,就这样说吧!” “俞先生他们下去太久了,我们有点担心,就想……哎,这样说不清楚,还是把门打开,我们想个办法吧!” 梁有意不说话了,心中冷笑,竟然奇怪地镇定下来,掏出背包里的香烟。 门打开了一条缝,她通过门缝看了眼外面的六人,警惕道:“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让开,我出去再谈。” 这话,可把几个海匪心里乐坏了。 她这么警惕着说这些话,不就是代表她现在很紧张很害怕吗? 海匪们不装了。 笑着笑着,就强行推开了舱门。 “你们干什么!”梁有意皱着漂亮的眉毛连连后退,抄起地上的小板凳。 一副防御的姿态。 海匪们顿时哈哈大笑:“俞夫人这是干什么,我们不过换个办法谈,深入交流一下而已啊哈哈哈。” “滚出去!再靠近我砸死你们!” 海匪们又是一愣,接着又又轰笑。 “就这小木头凳子,还想把人给砸死么?哈哈哈女人就是天真啊!” 其中一海匪亮出把长刀,道:“劝你乖乖就范,免得受伤就不好看了!” 刀锋雪亮! 梁有意眸光一闪,凳子掉落,磕磕巴巴地害怕道:“不要伤害我!但、但是我太紧张了,能、能不能让我、让我抽根烟缓解一下情绪?” 海匪们这才注意到矮桌上放了一包香烟和一枚打火机。 不过,却没有把香烟给她。 “缓解情绪?哈哈,就是怕着,叫着,恐惧着,挣扎着,才有意思啊!” “你们……”她故作愤怒。 “我们?呵呵,俞夫人还是乖乖去床上等着吧,你长得这么漂亮,我们会怜香惜玉的,唔,这烟不错啊,来,我们一人一根,抽完了一起来!” …… 第411章 第九只老鼠?(1) 十分钟的时间都不到,舱室里面就传来了接二连三咚咚咚的声响。 接着又过了两分钟,门被打开。 梁有意已经背上包,出去之前回头扫了眼倒得横七竖八的六人。 甲板上,还有三个海匪,他们好像还不知道那几个海匪的动静。 看见她时,微微一愣:“俞夫人怎么出来了?不是说外面冷吗?” 一人注意到她身上的背包,霎时间眯起了眼,眉头一皱,往峡岸上看了一眼,却没注意那几个同伴去了哪里? 梁有意:“我那房间里有老鼠,我最讨厌的就是老鼠!我要换房间!” 老鼠,不是不可能,很常见。 一海匪点点头,把身上的一串钥匙交给了旁边的人,笑了笑:“我去帮她看看老鼠去。” 梁有意的目光落在那串钥匙上,神色不变地挪开视线。 到了舱室外,她忽然停下,十分害怕地躲到了海匪身后:“你先进,我不敢进去,有六只老鼠呢!” 竟然还数清了数量? 美人一转在后,鼻端拂过一阵馨香好闻的气味,海匪心猿意马,只想赶紧把老鼠给逮着,再跟美人调调情。 于是笑着推开门,下一秒瞪大了眼珠子立刻转身,却是当头一罐袭来! “咚”的一声! 眼珠子一斗,栽倒下去! 梁有意放下灭火器的罐子,想想等下用什么办法对付外面的两个人,总不能如法炮制吧?会引人怀疑的。 忽然闻声:“老鼠抓着了吗?” “没、没有!”梁有意连忙放下手中的灭火器罐,出去把门轻轻合上,小跑着去了声源方向:“快来帮忙!有七只老鼠呢!他抓不过来了!” 一人笑着骂着摇头,往这边来了。 “你快点呀!特别大的老鼠!”梁有意快急得跺脚了,就差要拉着人走。 “嚷嚷什么,女的就是胆小!”海匪顿觉好笑,照样推开门,虽然比上一个的反应快了一点,但还是被砸晕了。 梁有意第二次放下灭火器罐,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这最后一个,该怎么对付呢? 而且,动作要迅速,不然这两个被砸晕的人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甲板上最后一个海匪在抽烟,看到她一个人过来的时候好像并不意外,还眯着眼笑了笑:“老鼠抓到了?” 梁有意脚步微顿,注意到他腰间别着的那串钥匙,选择靠近:“他们两个还在抓呢!老鼠很狡猾。” 海匪又是一笑,把烟蒂丢进海里。 没说话。 梁有意在他面前停下,故作熟练地掏出了烟盒,摸了一根递给他:“在这里不冷吗?要不要去屋里?” 海匪敛目扫了眼她手掌心上沾着的些许红漆锈:“去屋里做什么?做你的床伴,还是第九只老鼠?” 说话间,语气阴沉,只是脸色不变半分,淡定无比。 梁有意心里一咯噔,同样选择不动声色地凑上打火机,笑:“什么呀,我们不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吗?” 海匪睨了眼女人白净的手,五指并拢手掌弯曲,挡住海风想要吹灭打火机跳跃出来的火苗,又睨了眼指尖香烟。 烟嘴淡金色,高贵。 “来呀,我手都酸了!”梁有意隐绝不妙,不由娇声催促。 海匪笑哼,把香烟攥进掌心,一点一点的狠狠碾碎:“不是撸酸的?” 梁有意神色立冷,手掌挪开,火苗随即灭了,她缓缓地收回手,把打火机装进外套口袋,两只手再拿出来时,已紧紧收拢成拳,她粲然一笑:“我觉得应该是揍你揍酸的,你说呢?” …… 第412章 第九只老鼠?(2) 油桶后面,躲着的女厨子看到他们两个突然打起来,吓得浑身都在哆嗦。 那个女人好厉害! 和她交手的那个海匪是六爷手底下拳脚功夫比较狠辣的一个,平常都是不苟言笑的样子,一旦动起手来,连亲妈亲儿子都不放过的一个人。 可是那个女人,竟然稳占上风! 看起来没有什么力量的样子,但每次都能把人给打退,甚至放倒。 “呵,看不出来,有两把刷子!” 海匪似乎很诧异她的身手,拇指扫过嘴角新鲜血迹,脖子左右一扭,看起来是要动真格的了。 梁有意可没心思跟他耗下去! 现在,两人相距三米。 男女体力悬殊较大,长时间交手于自己不利,眼珠子一转,连忙举起手来娇声道“我输了”故作体力不支。 一屁股瘫到甲板上坐着了。 海匪蹙眉,没有相信她的鬼话,只看她摸出了一颗水果糖含在嘴里,微微喘着娇气,漂亮的脸蛋红通通的。 她点燃了一根烟,因为背着风,海风把她没有束起来的刘海吹得凌乱地贴在了额头上,她吹了好大一口烟。 烟味淡淡,夹杂着海水的咸气。 海匪心中狐疑,难不成刚刚她递过来的香烟,并没有问题? 香烟抽完,她笑了一下:“好了,我休息好了,咱们继续吧!” 海匪晃了晃微晕的脑袋:“你!” 什么情况? 梁有意冷笑一声,可不给他什么思考的时间,一个猛子就扑了过去! 顺手欲扯掉他腰间钥匙。 海匪察觉到了,虚弱反抗,拼着最后一丝意志抓过钥匙,往海中抛去! 梁有意腿长啊,个子高,跳起来就稳稳接住了钥匙串,可是他妈的身体重心不允许她这么做,一旦她这么做了就要面对掉入海里的状况。 这真的是她活了这么多年,如此拼命的就为了一串钥匙…… “啊!”——“扑通!” 入水! 梁有意特么的简直哔了狗! 等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船,甲板上的海匪已经昏迷不醒了。 “混账!”梁有意气喘吁吁地踢了他一脚,踉踉跄跄地来到昨晚俞扬所说的那个被锁上的舱室。 快艇是新的,充气设备都有。 昨晚俞扬教过她怎么使用,所以现在动起手来就比较顺利…… 她把快艇拖到峡岸边,准备充气的时候,却突然后脑一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 梁有意懵圈了。 脑袋晕晕的转过身,正见据说是哑巴的女厨子,手里抱着个灭火器罐。 操,流年不利。 她栽了…… 感觉到自己被女厨子拖回了船上。 时间一分一秒,女厨子匆匆走了,很快又拖着另外一个海匪出来。 女厨子“啊啊啊”着拍打海匪的脸颊试图将人唤醒。 梁有意闭了闭眼,不行啊,把人叫醒就完蛋了,她集中意志,努力抵抗袭来的晕眩,慢慢地爬了起来。 只能说,女厨子砸得不够用力。 她的脑后有一个大包,好疼,她摇摇晃晃地朝女厨子走了过去。 女厨子知道这个女子的厉害,又拿起另外一个灭火器罐,对峙会儿才“啊啊啊”叫着举着罐子就冲过来。 梁有意险险避开。 她发誓她真的很晕,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当她把女厨子压住,双手掐在女厨脖子上的时候,她是没有意识的。 她只想活命,只想离开这艘船,去俞扬说好的方向说好的地方,乖乖等他,直到女厨在她手底下一动不动,眼珠子瞪得好大好大…… 第413章 交易完成(1) 大船渐渐远去,她哆嗦着看表,耳边是海浪声,是快艇的马达声,甚至还能听见那个女厨子“啊啊啊”叫着朝自己冲过来的声音。 不知道行驶了多久,周围只有水。 她终于停了下来。 眼神呆滞地盯着海浪翻腾的水面。 在风中,在寒冷中,脑子里晃过女厨最后临死一幕,她突然抱住头,并大叫一声,下一秒失声痛哭! 她杀人了。 她杀人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她杀人了! …… 时针已经指向4点,将破5时,天海一线的残阳血红,欲要坠落。 海风吹干了她的眼泪,吹干了她的牛仔裤,吹干了她的袜子。 已经冷了。 她手指僵硬地摸了把身上的毛衣,潮湿仍在,不过比之前好太多。 之前掉下海,羽绒服料子特殊,倒是没有侵入过多的海水,现在穿上,依旧非常保暖,就是鞋子根本没法穿。 但她还是套上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再次看表,已经五点半了,天都黑了。 海面没有他的踪迹。 梁有意怕啊,担心啊,她一遍遍低声唤着俞扬的名字,一遍遍搓着腿。 分秒流逝,她越来越不安了。 甚至想返回峡岸,看那些海匪有没有等到他们的六当家,看大船在不在。 她冷静地想了几分钟,握上了马达的拉绳,她不能在这里傻等吧?说好的共同进退呢?说好的一辈子呢? “呜——”马达一响,她就下定决心要回去一探究竟了。 可是,快艇还没来得及动,艇边就突然被搭上了两只手,梁有意被吓得处于本能往后退了退,眼睛睁大。 见那人摘掉面镜,露出熟悉的脸。 乌紫唇瓣一弯,弯起愉悦的弧度。 “怎么,不准备等我?”俞扬笑嘻嘻的语气揶揄,成心看她此刻表情傻傻的一副被吓呆了的模样。 她反应过来,一边“怎会”一边急急拉着他上了快艇。 俞扬跌坐在艇内,重重地喘了口气开始脱装备,她就把背包里用塑料袋封号的外套拿出来给他穿上。 他缩着脖子,抱住了她,牙齿哆嗦着打着颤,音调发抖:“我好冷啊。” “这样好点没?”她紧紧的回抱住他,他的脸颊冰凉,唇也冰凉,整个人仿佛没有温度似的。 她好怕自己是在做梦,一边吻着他一边祈祷老天这不是她的幻觉。 直到他的唇渐渐回暖。 她感到了一丝暖意,难以置信的扑进他怀里,忍不住哭了。 “真的是你啊!我以为是幻觉!” 以为他随时就消失不见,就像电影里面在海上求生不得的女主一样。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俞扬轻轻的笑着哄,十分抱歉地道:“都是我不好,让你等了这么久。”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两人总不能在海面上漂一夜吧。 马达“呜呜”叫,她面对着他,就窝在他怀里闭着眼,一句话都不说。 她睡着了。 俞扬低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想到之前在海里,秦六和他的手下突然在后头动手,还好自己早有防范。 只是可惜了,那个并非是龙冠而是凤冠的宝贝没有带出来,因为最后海底王宫塌了,他差点没出得来。 俞扬又皱了皱眉。 想到半个小时前。 他游回峡岸,大船上尸体遍布,霍青站在甲板上,身边是江年和阿远。 霍青握着刀,刀上滴着血,十分虚弱地问了他一句话,“解药呢?” 第414章 交易完成(2) 慢性毒药的解药他早已得到,只是藏在了一个地方,匪寨的宝物库。 霍青脸色立变,咳嗽着,“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说好的交易呢?” 他说,“秦六一人足矣,何必伤害其他人的命,你若要杀,便自己去。” 何况,他并未直接杀了秦六,只是把人困在了机关室……他垂下眸子,说出解药的具体所在,“交易完成。” 霍青还在怒着,但是因为病体,说不出话来了。 旁边的江年按耐不住,“如今遂愿人脸皮愈发厚了,不仅毁了我的单子,还欺骗我舅舅,怎么,宝藏如何?” 言语冷嘲热讽的,俞扬不甚在意。 他现在只想回到她身边去,再不和这些人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藏宝图在秦六身上,他在海底,你若好奇宝藏,不如自己下去看。” “你!” “言尽于此,我们交易完成。如果还有其他合作……”他戴上面镜,镜后的眸子直视江年,“请走正途。” 他跳入海中,听见江年破口大骂。 呵。 有什么,只要能断了她和江年的任何瓜葛,他都没所谓。 …… 天际破晓的时候,快艇驶不动了。 距离海岸约莫还有几千米。 背包里有俞扬的手机,可是已经没有电量了,梁有意不由得郁闷。 “怎么办?我们要游回去吗?” 距离太远,她估计自己挑战不了。 “不用的。”俞扬淡笑着回,开始脱衣服,在她好奇望过来并还想阻止他的举动时,说:“相信我。” 她微微怔住。 看他下了海。 清晨冰凉的海水瞬间包裹了他,俞扬故意笑嘻嘻地惊呼一声:“天!” 吓得她又要把他拉回:“我们再等等吧,或许会有路过的船只!” 俞扬微笑着摇头,让她把羽绒服的帽子戴好,说:“与其等一个不确定的救赎,不如由我来。” 梁有意又是一怔。 而他已经潜入了海中,片刻,快艇开始动了,并且,速度还有越来越快的样子,和马达发力一样。 太神奇了! 梁有意前后左右寻找他的踪迹,最后确定他肯定在快艇前下方。 她又再次想到郑悦说的,鲨鱼叔叔特别特别厉害,比鲨鱼游得还要快。 根本不出半小时,他们就上岸了。 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她饿,他比她还要饿,他近乎脱力,躺在岸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旁边躺着她。 “俞扬……”她忽然唤他的名字,似乎是吓了很大的决心:“扬扬,我……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意外的。 “是么?”他抬手遮住眼,遮住缓缓照射过来的微弱太阳光:“正好,我也有……有几件事要告诉你。” “你先说?”她发觉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她只是需要诉说,告诉他自己昨天失手掐死了女厨。 “好。”他低哑着嗓音,听海浪声涛涛,沉默良久,说:“秦六和他的手下被我留在了海底。” 这个在她意料之中,她理解:“我知道的,扬扬,人不犯我……” “不,你不知道。”他无奈地淡声打断了她:“这是一笔交易。” “什么?”她脑子一懵,下意识坐起身来,脑子清醒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他又在欺骗自己了? 他把自己跟霍青的交易说了出来。 梁有意不震惊是假的,可这不是让她最震惊的,最震惊的当属此刻…… “俞先生,霍青死了吗?” 第415章 分手(1) 来人有三个,为首一人操着一口云城音,年约四十,问出刚才的这句话后就主动上前扶俞扬起来。 “活不久了。”他去扶她,不过她还处在震惊中。 脑子里全是“活不久”这三个字。 中年男子不由另眼看待她,能让神秘的遂愿人亲手相扶的女子,必然不是个简单角色,于是友好地伸出手,尊重礼貌地笑了笑:“还未自我介绍,我是江家的管事,姓刘。” 梁有意脑子里霎时间晴天霹雳! 江家……霍青……活不久……愿望单……江年……海匪……解药……杀人……钱…… 乱了,彻底乱了! 她神色难受地抱住头蹲了下去,脑子里嗡嗡的,什么都听不到。 俞扬也蹲下去,唤了她好几声,可是她没有反应,眼珠子一动不动。 刘管事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暗道自己的这个介绍应该没有毛病才是,想了想也是没放在心上,呈上车钥匙。 当晚,他们的车就跟在遂愿人的车后面,他们看着他上船,等到今天。 “索性距离我们的交易还有两个月的时间,遂愿人可以确定一下具体死亡时间么?我好回去跟老爷交差。” “一个月,最晚35天。” “好的!真是太好了!余下的酬金会在我们确定霍青死亡后打入您的账户。不打扰,我们这就先告辞了。” 三人离开,俞扬蹙着的眉心并没有舒展,轻声唤她“有意”。 她这个样子,让他心里打鼓。 他并没有把江家和霍青这两个愿望单的事情提前告诉她,他挣扎过。 基于某些原因,始终没说。 “有意,我可以解释,你……”俞扬的话尚且没有说完,她就松开手。 她面色冷酷地站起来,她看着男人满是歉然的脸,心中一冷。 我要你的歉然干什么? “好,好,好。”她一边点头一边连着说了三个好:“你解释给我听。” 她一副失望的口吻,听得俞扬忍不住敛目思考,只是愿望单而已,不至于让她生气成这样啊,怎么回事? “你在想什么?”她眼中闪烁,见他抬起眼来,继续:“又在想怎么欺骗我瞒着我敷衍我吗?” 他的眉头再次蹙起:“我没有。” 不是欺骗,不是隐瞒,更从来没有敷衍过她,所有事情的发展都是顺其自然的,他没有伤害霍青,秦六和其手下也是咎由自取,他是正当防卫。 “没有?”她第二次冷笑,压根控制不住自己怒吼出来:“所有的计划全是在欺骗我!你根本不是帮助江年登上域主位置!你根本不是来救我的!” 她突然话音一转:“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俞扬抿紧了唇,不说话,用很倔强很固执的眼神看着她。 “你是为了钱。”她一字一缓,眼底有热泪滚出,不受控制的:“你为了钱进入霍海!你为了钱利用我!你为了钱杀人!你没有底线吗!” 现在,梁有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奇怪的一种情绪缠绕住了。 她的耳边重复盘旋着“底线”这两个字,她的脑子里一晃而过的是在她手里断了气的女厨子。 她脸色一点一点的苍白。 感觉四周都是女厨“啊啊啊”叫着朝她冲过来的声音,她终于神情恍惚。 踉跄着退后好几步。 “有意!”俞扬眼疾手快,上前将她扶住,嗓音低哑得很:“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你饿了,要吃饭。” 第416章 分手(2) 她在他臂弯里挣扎着,用力挣扎。 “你放开我!我为什么还要跟你回去吃饭?你放开放开放开!” “好好好你别激动!” 然而他一放开她,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男人措不及防,被打得偏过脸去。 女人的声音好冷:“俞扬,就算他们不受法律管制,可他们是人。你杀秦六我能理解,霍青呢?你有很多钱,为什么还要杀霍青?你真的真的……” 女人的眼泪无休无止:“你真的没有一点底线,一点都没有。俞扬,我不喜欢没有底线的人。” 男人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捉住了她的手,眸光浮动,温声颤颤:“你不喜欢的东西我都会改。这件事其实……” 女人:“分手。” 【简单释义:俞哥接了两个单子,一是霍青的(杀秦六和秦的兄弟),一是江家的(杀霍青)。但俞哥说没杀霍青(而对江家管事说霍青会死),所以问题出在高家解药上,可梁不知道,她以为俞来到霍海就是为杀霍青,完成江家的愿望单,实际原因(后面解释)。接单原因:江家人不知道霍青重病将死,但俞知道,所以他接了单子。】 —— 细雨微风,初春的绿芽已经长出。 女人站在廊下,黑色系风衣隐隐勾勒出窈窕身段,被长发拢着的脸蛋看起来比一个月前要消瘦。 “施主。”小和尚双手合十,在她转过身时,颔首道:“静室可进。” “多谢小师傅。”梁有意也双手合十一个佛礼,好奇多问一句:“怎么这里不是面对佛祖念经忏悔吗?” 小和尚:“阿弥陀佛!悟尘大师至今已教化千人,自有心得。” 梁有意心中暗道,这弄得像牧场的忏悔室一样了,暂且抛开别的思绪,稍稍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小和尚低眉敛目,面色不改:“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两人来到静室外,小和尚却是不再进去,只轻轻推开门,对着她颔一颔首便自行退开。 一股檀香从室内扑鼻而来。 梁有意嗅了嗅,犹豫两秒才抬脚迈进烛火昏黄的静室,室内空无一人。 “悟、悟尘大师?” 她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正准备先退出室外的时候,室内某一个方向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阿弥陀佛!” 寻着声源,她这才发现室内是有屏风的,因两边被布绸遮挡,是以不注意看,根本瞧不出来。 梁有意拜了礼,问:“那……我现在要怎么做,念经……还是直接说?” 悟尘言简意赅:“说罢!” 她总感觉这个悟尘大师有一点点奇怪,但屏风过厚,加上烛光,她压根无法看清屏风后坐着的影子,于是酝酿片刻,徐徐开口:“我杀了人……” 烛火跳动,女人的声音渐渐带上了些许哽咽,她跪坐在蒲团上,面对室内墙壁上的“静”字,右边就是屏风。 她的一字一句犹如一把小锤子,仿佛敲在了屏风后的人心里。 “我杀了人,他也杀了人,我是无心的,他……不是故意的,我不说谎,我愿意做任何事忏悔我和他的罪过!” 她眼泪成串,双手合十拜一礼,保持不动这个姿势,直到听见屏风后的悟尘大师微微沙哑着嗓音,缓声:“阿弥陀佛,施主宽心,且跟我念上三遍忏悔经文即可——我昔所造诸恶业……” 她擦掉眼泪,跟着念。 等从静室出来时,她再呼吸细雨后的微湿空气,竟觉得无比舒畅。 一个月来,她几乎吃不下东西,这种事憋在心里憋太久了,肯定要憋出毛病,所以才在网上寻到寺庙。 捐了香油钱,梁有意便下山了。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寺庙后,屏风后的悟尘大师才被小和尚仔细扶出来。 “那两个臭和尚醒了,咱们也赶紧下山吧俞哥?”小和尚扯掉头套,摸了摸自己稍微有些僵硬的脸皮,笑:“刚才梁姐没有认出我来呢!” 第417章 她不要我了(1) 男人沉默不语,像在思考什么,任由麻将帮助脱掉身上披着的僧衣。 约十几秒这样,麻将轻声催促:“俞哥,再不走就快追不上她了。” 男人蹙眉摇头,头上白发依旧,声音恢复原有模样:“不用。”低眉敛目试着迈了小半步,停下。 麻将一愣,反应过来立马上前搀住男人的胳膊,扶着他往外走。 虽然不知道两个人是闹分手还是在闹别扭,但麻将明显感觉到俞哥好像放弃了什么,是放弃梁姐了吗? 一个月前,那天,他在电脑房监探俞哥的位置,等了两天,俞哥的坐标都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不由得让他起了疑心,便和谭哥他们打了招呼,带上笔记本去霍海一探究竟。 抵达时,男人就躺在海边,穿着潜水服,身上的体温低得可怕,好像在望着夜空,嘴唇又干又苍白,脸色更是好看不到哪里去,嗓音几分沙哑崩溃,“带我回去,我眼睛看不到了。” 他傻在当场,颤抖着把手电照上男人的眼睛,瞳仁呆滞,一眨不眨,竟是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梁姐她……” 欲言又止。 因为,男人的眼眶涌上泪水,“我好像做错了事,她不要我了。” …… 回到基地后,男人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吩咐,“如果她来要狗,就把狗给她,什么都不要说,不要问。” 可是一个月了,她也没来。 男人回到基地的第七天早上,忽然就让他把狗狗送去城中还给她,还特别叮嘱了说辞,最后自言自语,“她一个人肯定很孤单,她需要阳阳陪着。” 他奉命送狗去,还有她被掳走时落下的包包和手机。按照男人事先交代好的方式把阳阳托给保安,让保安去送。 他当时躲在电梯里看802的门开。 她模样憔悴,接过狗绳问保安,“云城附近哪里有寺庙吗?” 保安答,“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是网上应该可以搜的到。” 她点点头,似乎有点不放心,“网上找的可信吗?” 保安想了想,“应该可信!” 他回去后,就在电脑上对她的电脑实施监探,她看了一座寺庙介绍,看好久。 他查了,寺庙不可信,骗钱的。 可是她信了。 所以,就有了这么一出。 …… 下山途中,后座男人的手机响了一声提示音。 麻将从后视镜看,刚好就看到男人急忙忙掏出手机的激动模样,不由得也有了几分期待,询问:“梁姐发来的么?” 后座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看不见。”男人抿了抿唇,语气有点懊恼地说,让他把车子靠边停。 【尊敬的用户,您本月的手机……】 麻将看着男人,脸上满是欣喜,他实在不忍心告诉男人短消息内容,内心挣扎两秒后说:“是梁姐,问你在不在。” 男人一下子就笑了。 “你快帮我回,告诉她我在,不论什么时候都在!” 说完之后又连忙改口:“等等,还是先不要这样回了。你……你让她等等,我们现在就去接她!” 但,麻将还没来得及高兴,男人就又改变主意,脸上神色黯然下来:“我这样不行……算了,什么都不要做。” 他摸索着把手机拿回去,犹豫了一下才把手机锁屏,漠然:“回基地。” 男人明显心事重重的样子。 麻将也不敢再多问多吭声,对于刚才的谎言,就以这样的方式不了了之。 没想到片刻后,沉默着的男人竟突然开口:“刚刚的短信不是她对吧?” 第418章 她不要我了(2) 麻将很惭愧,认真开车,少顷才低声道出一句话来:“对不起,俞哥。” 男人轻笑,言语自嘲:“她都说了讨厌我了,自然不会联系我。” 麻将忍不住安慰:“俞哥,或许梁姐只是想跟你互相冷静一段时间……” “不是。”男人摇头,语气那么的那么的肯定,她当时把话说得那么决绝,应该不会给他任何机会了:“去城里,我想去食府吃东西,我饿了。” 一个月,这是男人第一次说饿。 之前,他们都是劝他吃,但他每次都说自己没感觉到饿,吃不下去。 后来没办法了,他们三个跪着求他吃,他面无表情的发着火,甚至想把他们三个赶走。 最后还是乔英莲无意间说了一句话才让他心有动容——梁梁吃肉肉!梁梁爱吃肉肉!梁梁爱胸肌!爱腹肌! 那天,是他回到基地的第三天,他吃了第一顿饭,饭后,他抱着美人儿坐在沙发,安安静静地听了一个小时的电视剧,他开始每天锻炼。 男人终于振作一点了! 谭哥难掩激动地拥住乔英莲,好一顿感谢。乔英莲转着圈地鼓掌,高高兴兴地叫着梁梁的名字,她说想梁梁。 可是男人说了,不要打扰她,这是他和梁有意早就约定好的,早在火车上她就表示过,不喜欢被纠缠。 …… 食府的负责人有段时间没有见到自家老板,起初还很马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压根就不搭理他。 “准备一桌吃的。”麻将道。 “哎!好的。”负责人注意到男人似乎行走不便的样子,便问:“需、需要准备老板娘的份吗?” 他以为老板又在和老板娘玩有关于情调的游戏了。 麻将对着负责人使了个眼色,大概负责人也感觉到不对劲,点点头走开。 下午四点,还不是用餐的高峰期,男人让麻将先离开,去吃自己的。 “俞哥,我照顾你吃完了再……” “不用。”男人拒绝的干脆,不接受任何帮助,凭感觉摸到筷子,拆了包装纸,说:“去给我拿瓶酒。” 隔了两秒,补充:“低度的。” 男人的命令不能反驳,麻将在短暂的愣了一下之后,便出去了,出去之前把男人左右两边的椅子全部挪开。 可是,让麻将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竟然在食府大堂,看到了她! 虽然她戴着口罩和墨镜,但是那身衣服是她在寺庙里穿的那一身,鞋子也是那一双,更别说她的头发了,还有她背着的包包,身形,都对得上号。 把自己包裹成这样,明显是不想让食府里的工作人员认出来。 麻将敛下了眸子,顺了她的意,故作没有发现她,唤来大堂经理:“老板要喝酒,拿一瓶低度的。” 他没有刻意压着声音,他想,她肯定听到了。 没错,梁有意虽然低着头,表面上看起来是在等候订台的排队,实际上从麻将过来时,她就已经注意到了。 他要喝酒,还要喝低度? 为什么? 明知道自己会醉。 然后,她就听见大厅经理问:“我刚才听老王(负责人)说了,老板的腿怎么了,不能自己走路?” 梁有意立刻蹙了眉。 麻将暗暗瞥了她那边一眼,把话说得模糊不清、模棱两可:“唉,这事儿说来话长,你们也不要嘴碎。” “那是肯定的!”大堂经理想了想忍不住问:“老板和老板娘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老王他说……” “没有。” 第419章 他的眼睛看不到了(1) 麻将笑了笑,抬手在经理的肩膀上拍了拍,淡道:“麻烦了,再给我另外准备一桌,老板想一个人吃一个人喝,二楼先不迎客,让伙计们全部撤出二楼,摄像头也全关了,明白?” 大厅经理懵逼了一瞬,但也不敢违逆他的话,只问:“摄像头咋了?” 麻将颇为意味深长的,说:“你们老板心情不好,担心等等喝醉的模样被你们看到,丢人。” 一旁默默偷听的梁有意:“……” 她望着麻将走开的背影,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了会儿,直到后头排队的人轻轻碰了她一下:“你还订位子吗?不订的话我到你前面去了。” 她眨眼回神,低声“抱歉”后上前几步,继续排队,不超过一分钟,她突然离开队伍,四下观察几眼,趁人不注意进入安全通道,上了三楼。 静静等待。 直到听见二楼通道门被推开,好几个男女服务生交谈着下楼,嘴里谈的无非是“我感觉不是腿有问题,好像是眼睛有问题”再不然就是“老板染白头发真的好帅好酷啊”又或者是“你们别想了,老板有老板娘的”之类云云。 安全通道恢复安静,梁有意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经死死地拧了起来。 他的眼睛看不到了? 一个月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 “俞哥,酒瓶放在左手边,周围没有碍事的东西,如果有紧急情况你就无线电叫我,无线电在右手边。” “啰嗦,出去吧!” 男人笑着喝了杯酒,一口饮尽那种。 麻将看他准确无误地抓起酒瓶子,稳稳当当地试着倒了半杯,又喝了,才安心离开包间,轻轻带上门。 直接去了三楼的某个包间,面对山珍海味没有立刻吃,而是急忙忙打开让服务生拿进来的笔记本电脑。 根据她手机里的芯片,一查坐标,果然在食府二楼! 那红点左右徘徊,约莫鬼鬼祟祟了一分钟,终于打开了包间的门…… 梁有意先是开了一条门缝,慢慢的一点一点推开,直到看见男人。 他执着酒杯坐在桌边,大概听到了门口动静,微微偏头,但却没有将视线一起望过来:“又回来做什么?” 梁有意本来一瞬间提起的小心肝就这么猛然一下停止跳动了。 他果真看不到了! 她还在震惊时,男人叹了口气,无奈又自嘲道:“行了,我不会怪你,毕竟我现在是个残疾人。” 她死死咬住唇瓣,瞬间泪目。 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 被男人听到了,轻笑:“都三十岁的男人了还哭什么!好了,进来吧,你说得对,我没有办法吃东西。” 梁有意胡乱抹掉眼泪,突然间有种冲动想扑进他怀里去,想告诉他自己这段时间已经冷静下来了,想告诉他冲动提出分手是自己的不对,还想问问他关于江家和霍青愿望单的事情。 她正准备开口,他忽然又说:“不过留下的前提是,不要讲话,也不要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 她所有想要说的话,全部在这一刻噎回了肚子里。 她又生气又心痛,最后到底一声不吭地挪了椅子坐到他旁边,靠近了,她就盯着他的眼睛看,一点神彩都没有。 像那天十二爷的眼睛一样。 一个月,他瘦了,眼下有青黑,非常严重,可能他一直没睡好。 可他依旧英俊,是她心里的样子。 “有蟹吗?我想吃。”因为喝了酒而色泽有些深红的唇弯了一下,男人的眸光微微黯然:“她也 第420章 他的眼睛看不到了(2) 不让别人提她,他自己却在提。 她忍住快要再次夺眶而出的眼泪,沉默着拿了蟹开始剥,心里头难受极了。 听到剥蟹的动静,男人又笑:“跟着我你们受委屈了……她也是。” 这段时间以来,俞扬不是没有考虑过以后怎么办,他提出过解散,但是他们不肯,他也想过找她,但是他不想让她以为自己是为了眼睛利用她。 并且,他不敢找,因为怕她拒绝。 之前还好,但加上这次霍海的事情,她绝对会抵触自己。 所以,就这样吧。 他笑了笑,摸到酒杯,还没喝呢就被拦住,凉凉的酒液洒了一点,然后就被喂了一嘴的蟹肉,沾了汤汁的。 梁有意咬着一只蟹腿,看他咀嚼的差不多才把酒喝了。 然后,他还夸奖道:“这段时间倒是把你们忽略了,原本你不爱剥蟹的,现在不仅剥,速度还快。” 他笑着,摸到酒瓶,但是被夺去。 他似乎有些微醺,生气了:“虽然我看不到,但酒可以倒,麻将,把酒瓶给我,我想自己来!” 梁有意刚往杯中倒了一点酒,又默默的把酒瓶递给他,看他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把小巧的玻璃酒杯,正巧倒了满。 他放下酒瓶,说:“蟹黄好吗?是不是金黄得像咸鸭蛋蛋黄的那种?是的话就给我弄一点,她说这样好吃。” 她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混蛋”。 喂了蟹黄给他吃。 他心满意足:“你不知道……” 继而敛下眸子,竟有眼泪滴下:“我这么吃着蟹黄,脑子里全是她的模样……” 他掏出裤兜里的手机,脸颊红红的,不知有没有醉,他说:“你帮我把她的号码……拉黑,这样,我就尽量不会想她,不然……我撑不下去。” 她已经捂住了嘴,控制不住热泪盈眶,泪穿过指缝滑落下来。 她不能出声,不能让他知道她听到这些,尤其在这样一个情况,他绝对不会想让自己的脆弱展现给她看。 他又喝了三杯这样,酒没了。 他迷迷糊糊的说:“怎么办,我好像还没有醉,再去给我拿一瓶酒来。” 她看着他通红的脸,就连耳朵也红起来,她有幸见过他醉酒的模样,就是这个样子的,痴痴,傻傻,红着脸。 她终于抬手,轻抚上他的脸,嗓音哽咽而沙哑:“你醉了。” 脸上的这只手很暖,他听到这个声音连停顿都不曾:“不,我没醉……如果……我醉了,脑子里就不会是她。” 男人拂开她的手:“任何人都不可以碰我,她不喜欢……会吃醋……” 他说着笑着,摇摇晃晃的站起:“只要是她不喜欢的,我都会改……可……” 他扶着桌沿的五指攥紧了桌布,像酝酿好久,像忍好久,终于爆发出来:“可是我再也没机会了你知不知道!” 他压抑着低吼出来,仿佛一头暴躁的狮子,他挥掉桌边的碗碟、酒杯、筷子。 “俞扬……” 她唤他,真的没想到他会突然发这样的脾气,从来没有见过。 “她不懂我……她不懂!” 男人踉跄着退开桌旁,腿绊到椅子,差点摔了。 “小心点!”她稳稳将他扶住,不放心便拥住他,像曾经他醉酒时一样,承受他整个人的重量。 “我不要爱她!”男人哭着,下巴就搁在她的肩膀上,恍惚间闻到了熟悉的洗发水香味,撒泼起来:“我要讨厌她!我一定要讨厌她!” “好好好,我们讨厌她,她就是个蠢货,她不了解你!” 梁有意的心痛得不行,眼泪也止不住,软言商量:“我们讨厌她可以,但不可以不爱她……” 第421章 我的怀抱只能是她的(1) 她知道这话自私无理,同时她也知道,这辈子除了眼前这个男人,她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但是他们之间的芥蒂该怎么破呢? 该怎么回到以前,或者到达比以前还要好的程度? “你以为你是谁啊?”他嘟囔着哼出这句话,试图要把这个讨人厌的怀抱给推开:“离我远点!” 他推开她,踉跄好几步站稳,左手胡乱摸索着扶到墙壁上,右手往前探:“我的怀抱只能是她的,到死都是……就算我瞎了,我也不能背叛她,男人也不行!” 她揉着被他捏痛的肩骨:“……” 接下来,她就这么看着他,一点点的往前走,如果没醉还好,偏偏醉了就显得这小心翼翼的步伐不太稳。 在他趔趄的时候,她又及时扶住。 “别碰我!”男人醉酒后的脾气愈发的坏,再次把她推开。 她被这一推,禁不住往后退,退的时候踩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倒了的酒瓶。 她撞到桌沿,痛到闷哼。 如此真的火气上头! 三两步过去就把他推至墙边,不管不顾地捧住他的脸,吻住他! 用力的。 仿佛发泄一样。 这陌生又粗鲁的吻,让男人以为,自己受到了侵犯,挣扎更剧烈。 口腔里血腥味蔓延。 男人喝了酒,较真起来力气不如她,他在某一刻突然放弃推拒,身子渐渐下滑。 梁有意也终于放过他,陪着他一起跌坐在地上,两人都喘着气。 好久好久,他喃:“我完了。” 她不明白,微拧着眉头看他,缓缓捉住他的指尖,是冰凉的:“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俞扬……” 她跪起双膝,轻轻地搂了搂他,在他耳边柔声说:“扬扬,再给我们彼此一点时间……好不好?” 然而,他已经听不进去任何。 他睡着了。 嘴里呢喃着胡话:“她不懂我……” 梁有意绷紧了嘴角。 你老说我还不懂你,好,那我就趁着这次好好的懂一懂你。 她又吻了吻他的额头,指腹抹去他的眼泪,她的脸色忽然淡漠下来,微微扬声一句,命令:“进来!” 几秒后,包间的门被推开。 麻将进来后唤了一声“梁姐”。 方才包间里起了那么大的动静时,她就察觉到包间的门动了一下。 梁有意轻“嗯”道:“他醉了,回去后好好照顾他,彻夜不离。” “我觉得如果由梁姐亲自照顾俞哥,应该比我们照顾得更好。” 她摇摇头。 “再等等,我有事情想弄明白,还有私人问题需要解决,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我会去基地找你们,会……治好他。” 麻将不知道“樱果”的事。 虽然不明白她要治俞哥什么,但他选择不去问,而是说:“俞哥一直不肯说你们怎么了,只让我们不要打扰你。他还让我注意林州那边的动静,我每天都有监控,可今天不在基地。梁姐回家还是要注意安全,有事打我电话。” 梁有意感觉自己又想哭了。 这个男人,连分手了,都还想着她的安全,可她还那么可恶给了他一巴掌。 “我知道了。”她抚了抚男人红红的脸颊,叮嘱道:“等他酒醒,不要告诉他见过我的事情。答应我。” “那、那什么时候……” 麻将本来想问什么时候你们和好,但又临阵改口:“梁姐不知道,俞哥整天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的,今天出来也是因为想你才……” 顿了顿,思及之前在门外偷听到的话,特意补充:“因为俞哥想你,大概想到撑不下去了,才过来吃饭。” 因为这里,有他们两个的回忆啊。 第422章 我的怀抱只能是她的(2) 尽管意识麻将是故意说,但她还是选择接受,说得对,他想她想得撑不下去,她亦如此。 离开食府前,负责人在大堂等到了她,好一通讨饶告罪。 将已经打包好的两提食物恭敬呈上。 她欣然接受,没否认“老板娘”这个身份,是的,她会和他好的。 一辈子,永永远远。 —— 返回基地的途中,杨妙可打来电话询问什么时候回来。快要到飘摇门口时,又隐约看见路中央站了个白发老者。 麻将头皮一炸。 真是怕啥来啥! 车子缓缓停下,十二爷来到车侧,敲了敲车窗玻璃。 麻将犹豫了一下,只降了一条缝。 “你家俞哥跟梁姐还没……”回字尚未冒出,十二爷便发现玻璃不降了。 立马凶巴巴地拍了好几下玻璃! “你造反了你!敢跟爷爷这么讲话信不信爷爷削你头皮!”十二爷还不知道俞扬早就回来的事:“打开!” 麻将看了眼后视镜,心想要不踩油门先把车开回去,把俞哥藏起来再说? 并且他真的这么做了。 不过十二爷多精明啊,眼疾手快地撑着外镜半空中一百八十度翻身,就落到了引擎盖上,稳稳趴住。 吹胡子瞪眼:“你敢开?!” 麻将当然是不敢的,无奈只有把车窗又降下去约莫一掌:“十二爷,我困!” “困?” 十二爷翻身下来,扒了扒车窗,一只胳膊伸进去,把车窗完全降下来,笑道:“我看你小子精神头大着呢,酒驾!嗯?” 车里的酒味都快把十二爷熏吐了! “对对对,我就是酒驾怕被您老人家逮住削我头皮嘛,我这就走了啊!” “等等!我还有话问你。”十二爷低下头,很认真:“这都多久了,你家俞哥在霍海到底怎……” 十二爷话语一顿,不顾麻将阻拦立刻把脑袋探进车内,侧耳静听,再猛地偏过脸看向车后座。 麻将拦不及,一脸崩溃! 十二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退出驾驶位车窗,气势汹汹地拉开后车门,只消一眼便怒发冲冠:“怎么回事!” 男人蜷缩在后座瑟瑟发抖,浑身酒气熏天,嘴里还毫无意识地呢喃着一个熟悉的名字:“有意……有意……” 麻将已经从车内下来了,惧于十二爷的脾气,颤颤巍巍道:“就、就是前几天刚回来的,忘了跟您说。” 既是忘了说,那刚刚怎么还遮三避四的不愿开窗? 明显有鬼。 十二爷忽然想到什么,黑脸:“那个女人不干净了?” 麻将一懵:“啊、啊?” 十二爷一脚踹过去,直接把麻将给踹得半跪在地:“啊什么啊!那个女人死到哪里去了?在哪里!!” 麻将捂住腰腹,并未起身,疼得脸色发白,沉声缓速,答:“俞哥跟梁姐闹了点小矛盾,已经快和好了!” 这么说,十二爷可不相信,森森冷冷的一哼,重重地甩上车门:“好啊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敢瞒着我?” “十二爷,俞哥只是心情不好,想着您年纪大了,不想让您担心!” “去你的狗屁!” 十二爷抬脚还想再踹,又看到麻将瑟缩了下却没有躲开的意思,便临时决定收回脚,可动作太急没站稳,差点栽个跟头。 麻将顾不上腰腹疼痛,连忙扶住。 “十二爷小心,有话好好说,晚辈给您踹,不记仇,您千万别动怒!” 第423章 从老家过来的,去儿媳妇那里(1) 这么要摔不摔的,十二爷倒是自个儿把自个儿给吓着了,狐疑来了句“还真老了哈”就又黑下脸来推开麻将。 “他这是在哪里喝成这样的?!” “食、食府。” “那女人回来没有?还在霍海?” “不在不在!跟俞哥一起回的!” “她电话多少!” “电话是……”麻将及时刹车,眨巴着眼睛支支吾吾改口道:“在我另外一部手机里,我记不住。” 十二爷冷哼。 瞥了一眼车的后车座,决定暂时不追究号码问题,他摸了根烟点上,语气破天荒平静:“你说他们就快和好了,真的?” 想到包间的事儿,麻将嘿嘿笑着猥琐地搓搓手,点头如捣蒜:“确定确定,梁姐心可软了,哭得跟泪人似的。” 十二爷又在心中冷笑,表面倒是不显山显水的,眯着眼望了一下夜色,声音辨不出喜怒:“行了。回去后好好照顾他,给我彻夜守着明白不!” 麻将一脸正色:“明白!爷,您这话说得跟梁姐一模一样呢!” “快滚蛋!” 十二爷扶着腰作势还要来一脚真格的,吓得麻将连忙钻进了车里头,停顿都不带的。 “十二爷早点休息,我们走了!” 麻将打完招呼,合上车窗,一脚油门踩到底,徒留给白发老者一嘴汽车尾气。 等驶出一段距离后,麻将才放松似的呼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今天的十二爷还好没有那么难缠。 可是明天怎么办? 俞哥醒了要怎么跟他说? 真的要听梁姐的瞒着晚上的事情? 真是个让人惆怅的问题啊。 …… 道路上恢复清冷模样。 良久,十二爷才将指尖早已熄灭的烟蒂丢了,过了一会儿,就往飘摇里头走,可不稍片刻,他就出来了。 手中一根一米多长的细竹竿,上面有花纹,明显精雕细琢过。另一只手还提了个袋子,袋子里有东西。 他关上了飘摇的门,落了锁,朝刚才与麻将的车相反的方向走了。 他的步伐有点快。 时间过得也很快。 天空的黑色渐渐褪却,当天际迎来第一抹灰色的朦胧之光时,他才缓缓慢下脚步,握着竹竿,一点一点的在地上探,以这样陌生的方式探着这条陌生的道路。 “爷爷出来没带导盲犬吗?” 没走多久,就有一个稚嫩的女娃声这么问道,同时搀扶住十二爷的胳膊:“前面是红绿灯,等等我带着您过马路。” 十二爷听着川流不息的车辆行驶的声音,久违的无助感冒出来。 他许久不曾这样,感觉自己整个人充满孤独和脆弱:“谢谢你啊小娃娃!” “老师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哦。 还是个学生呢。 十二爷感觉心里头有点暖。 等了大约有半分钟这样,在小姑娘的带领下,十二爷安全过了马路。 “爷爷要去哪里?” 今天是礼拜三,学生还要上学的。 十二爷明白,和蔼着微笑道:“余下的路爷爷可以自己走了。好孩子,谢谢你的帮助,快去念书吧!” 小姑娘纠结了一会儿,虽然担心迟到,但还是决定帮到底。 “爷爷先跟我说说你要去的地方是哪里?或者您家人的联系号码是多少,我帮您打个电话!” 十二爷犹豫了一下,便说:“我没有她的电话号码,但我知道她住在xxx路xxx小区。” 第424章 从老家过来的,去儿媳妇那里(2) 拦车没多久,小姑娘背着书包都快急得跳脚了,才有一辆计程车靠边停下来,车窗降下,司机师傅问她去哪里。 小姑娘请求道:“这位爷爷要去xxx路的xxx小区,能搭个便车吗?” 因为计程车后座是有客人的。 司机扭头问了一句,笑说:“小姑娘这是干好事儿呢,扶着上来吧!” “谢谢叔叔!” 小姑娘囊中羞涩,身上只有五个大钢镚,但是被司机拒绝了。 十二爷上了车之后,跟小姑娘道了个谢,连忙说:“我有钱,我有钱!” 他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十二爷真的挺感动的,车子驶离后他还抹了一把眼泪水呢,吸了吸鼻子才恍然闻到一阵香水味。 旁边还有人? 一阵来电音乐响起。 “喂……我不是给你留了纸条吗?我今天休假,去看看她……你晚上请得来假吗?好,再说!拜拜!” 挂了电话。 司机师傅就问:“美女这是看男朋友去呢?这么早啊。” 年轻女子呵呵笑道:“哪里去看什么男朋友啊,是女朋友!” 司机师傅嘴角一抽:“女朋友?” “哦错了错了,是闺密!”年轻女子尴尬地笑了笑,拨了个电话。 “你们这些小姑娘啊,整天唤闺蜜老公老婆的,比唤真老公还亲热呢是吧?我女儿也这样!”司机道。 “哎哟师傅你可拉倒吧,我还喊她老公老婆呢,我喊她女儿我都嫌弃啊我,你看看,这电话都响多久了还没接,简直是我祖宗嘛!” 年轻女子说完,电话就被接了。 司机悻悻然闭上嘴,专心开车。 “喂,早上想吃什么呀,我还有半个小时到你家,快起床!什么?不早了呀亲,都快八点了!啧,我说梁有意特么是猪啊就知道睡!”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十二爷的一对白眉毛立马皱了皱,竖起耳朵。 年轻女子正是成晴。 又咋咋呼呼地说了两句之后,才挂了电话,眼神一瞟竟发现旁边的老头好像在偷听自己讲电话似的,挑眉:“老爷爷这是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啊?” 十二爷淡定坐正,不苟言笑:“从老家过来的,去我儿媳妇那里!” 成晴长“哦”一声,画得精致的眉毛挑得更高了一点,之前就是因为听到这老头说去的和自己是一个地方,所以才答应让他搭便车的,随口问:“xxx小区我都熟门熟路,您儿媳妇住哪栋啊?” 成晴想着,等会儿买完早饭,可以抽出个几分钟时间帮忙把盲人老爷爷送到他儿媳妇门口去。 可是下一秒,就让她震惊了。 “我也不清楚她住哪栋,迄今为止就来过一次,年纪大记不住。”十二爷忽而语气不明地笑了笑:“不过我知道她的名字,有点巧,就是刚才跟你打电话的梁有意呢!” 握刺? 成晴上下打量老者几眼。 过了好一会儿,成晴才问:“老爷爷您该不会是碰瓷儿的吧?” 十二爷白眉一拧,手里的竹竿子在车内地板上愤怒地敲了敲:“我这么大年纪需要碰什么瓷!就是她!梁有意!是一写小说的!” 成晴心道,就是年纪大的才会碰瓷儿呢,可这老头说的义愤填膺,看起来不像是假的啊。 成晴觉得自己不能干莽撞的事。 毕竟梁有意的书粉的确多,万一是什么敲诈勒索,那就完了。 成晴举起手机,偷偷给老人拍了个正面照,发给了梁有意。 【这是你未来老公公?】 第425章 您来就为了数落我啊?(1) 昨天晚上,梁有意为了尽快更完《斯文》熬夜码字,凌晨四点才爬上床,之前接了成晴一个电话后,现在刚刚进入梦乡,那夺命连环call又来了。 “喂?” “你猪啊,起来了没有?” “嗯?你这么快就到了?” “到你妹的啊!” 车里,成晴瞟了眼老头,压低了声音说:“我微信发给你的消息你看了没有?我特么真幸运啊,遇到你的瓷儿粉!” “啊?” 梁有意本就睡得迷糊,闻言更加懵逼了:“什么啊?” “你快去看看微信消息!” 成晴说完这句就把电话掐了,又瞟了眼老头,清了清嗓子。 这时,司机师傅打趣道:“哟,看来你们这是一家人呐?” 十二爷:“哼!” 成晴嘴角一抽,第n次瞟老头,没有搭理司机师傅,继续给某个祖宗发消息:【你到底认不认识?】 …… 梁有意睁开沉重的眼皮。 点了好几次才点进微信,又点开最上面的聊天框,也没看清是谁,更没思考,就点上了语音回复:【“什么啊,你什么也没发啊让我看什么啊?”】 发送完直接睡。 睡了会儿迟觉不对,又把手机拿起来看,果然发错了,竟是发到俞扬的微信上,想撤回都来不及。 算了。 这回,她点开置顶聊天下面的那个聊天框,往上翻了翻消息,看到十二爷照片的时候:“……” 小红帽:【我去,什么情况?】 成晴:【祖宗哎!你特么到底认不认识他?他说你是他儿媳妇!】 梁有意想了想,发现这个称呼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回复:【好好照顾着!】补充一条:【是真祖宗!】 成晴:【惊恐.jpg】 现在,梁有意哪里还有睡意? 匆匆起床洗漱,来到客厅下意识就开始收拾,也就五分钟这样,她忽然就停下,不对,十二爷白天看不见,收拾了干嘛?想放弃的时候又觉得不对,收拾自己家房间跟十二爷看不看的见有什么关系? 梁有意你特么真成猪算了! 懒得要死。 她还是把客厅收拾了。 阳阳就跟在她屁股后头转啊转的,摇尾巴伸舌头,高兴的不行,大概是第一次看自家主人打扫房间吧。 门铃一响,候在玄关的梁有意立马开门,看到老者的时候,笑容堆了满脸满眼,弯腰鞠躬:“十二爷!” 成晴没见过她这样怂:“……” 十二爷重重地“哼”了声,竹竿在地面上敲击了两下。 三人进屋后,梁有意端茶倒水的好不殷勤,成晴在旁边,从头到尾是瞪着眼睛珠子看完的。 进入正题。 梁有意觉得,十二爷的到来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但现在成晴在这里,关于俞扬的事情也不好明说,于是便问:“十二爷一个人来的?” 十二爷喝着白开水,点点头,然后把带来的方便袋凭感觉搁置在茶几上:“知道你喜欢吃这个。” 袋子里是几罐乌梅。 梁有意心中五味杂陈,原本以为十二爷会直接了当的质问她和俞扬的事情,但却没想到他会选择先给自己留个脸。 她忽然有了其他的想法。 首先把自己的好朋友成晴介绍一下。介绍十二爷的时候,她说,“这是俞扬的师父。” 可是十二爷说:“我虽然是他的师父,但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亲儿子!” 第426章 您来就为了数落我啊?(2)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表面上看自己的闺蜜和这个老头关系不错,但你要细品,绝对可以发现点端倪。 成晴暗自腹诽,不妨梁有意忽然指手画脚的好像要说些什么。 what? 梁有意见她实在不懂,便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消息:【你先走。】 次奥? 客厅里安静得诡异,十二爷并不是第一天当瞎子,人精一样,冷哼:“有什么话不能堂堂正正的说出来?欺负我一个瞎老头子是不是!” 梁有意:“您误会了十二爷!是我这个朋友要去上班!” 成晴嘴角一抽,无语扶额。 果然,十二爷脸色更难看了:“说谎前也要跟人家串通一下,你这朋友之前明明跟我说她今天休假!” 成晴睁圆了眼:“我……” 她什么时候跟他说的? 她是跟电话那头的林一天说的! 梁有意压根没想到随便掐个谎言瞬间被人家识破,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哈哈。”成晴忽然笑好几声,继续打着哈哈道:“我今天休假也是临时的啦,是我忘记告诉梁有意了。” 然后,指着墙壁上的时钟道:“我跟我男朋友约好十点看电影的哈,那我这就先走啦!” 说完,她还对着十二爷礼貌地鞠了鞠躬,鞠躬完了才反应过来,人家根本就看不见啊,自作多情了。 给梁有意打了个眼色,便走了。 不出意外的,成晴一走,十二爷就不装了,话语也犀利刻薄起来。 “梁有意,别的女孩都知道陪自己的男朋友,为什么你不?” “十二爷……(她也想陪啊,可这不是闹别扭了吗?)” “别的女孩都有本事让男人黏自己,为什么你没这本事?” “……(你确定他不黏着我?你确定我没这样的本事?)” “别的女孩都知道心疼自己喜欢的男人,为什么你做不到!” “……(……)” 梁有意此刻的内心已毫无波动了。 静静的听着十二爷对自己不下于十五条罪状的数落,完事后,就只问十二爷一句:“您来就为了数落我啊?” 她自认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但态度依旧“晚辈”。 “谁有那闲心数落你!” 十二爷气到想拍桌子,并且也真的这么干了,可是没意识到茶几和沙发的距离,一手拍空不说,还差点出洋相。 登时老脸一红,又听到她稍稍溢出的些许隐忍笑声,更恼:“瞧瞧你家里都是怎么摆家具的?哪有基地一半好!”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她梗着脖子:“十二爷有事儿说事儿吧,我还要写小说!” “写、小、说?” 十二爷一副难以置信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要不是在计程车上听那个叫做成晴的女孩子谈及她的为人和那小子的一点事,他绝对一进门就爆发,哪里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十二爷摸到了竹竿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在写小说?” 一边用竹竿敲击着茶几一边道:“你知不知道他的病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有没有了解过他!你知不知道他现在……” “我知道!” 她忽然高声打断,拧起美人眉,掌心的手机仿佛快要被她捏碎:“我知道他看不见了。” “什么?” 十二爷一愣,回忆到昨晚。 原来当时,麻将支支吾吾不是想遮掩那小子已经从霍海回来了,也不是想遮掩她和那小子闹别扭了。 而是想遮掩那小子失明了! 第427章 不允许任何女人进我的房间(1) 任何事情,把话摊开来讲就是最好的办法。 她不准备遮掩:“我只是有一点心结没解,并不是不爱他。我会救他,但绝对不是现在。我是一个正常人,还有没处理好的私人问题。我虽然还不确定救他的具体代价是什么……” 她忽然停住,说着说着,眼眶里就有了眼泪,默默抽了纸巾擦掉。 十二爷听到动静,对于她这番话也是有了一点动容:“原来你们分手,不是因为你知道救他的后果?” 十二爷忍不住在心里腹诽,现在的年轻人谈个恋爱怎么就这么难? 救他的后果,不是她最关心的。 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就算十二爷今天不来,我也是要去找您的。救他的具体办法,我觉得我猜到了。但我想知道的是,一旦救了他,他是不是就会和您一样?白天失明,晚上正常?” 因为昨晚在食府,按照那个时间,十二爷应该可以看到东西,可是俞扬就没有,她就想到了樱果的身上去。 “你可还记得,你吃下樱果的那晚我给你们说的那个没说完的故事?”十二爷回忆着,思绪到了当年他找到樱果时和吃下樱果后:“我这样,就是因为当年莽撞吃下樱果造成的。” 樱果承载了姚樱对遂愿永恒的爱。 遂愿为了心中的那个女子,拒绝了姚樱,单方面吃掉樱果,所以后来就和如今十二爷的症状一样。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梁有意挺尴尬的:“这样吧,我带您出去吃东西,我……不会下厨。” 十二爷刚从跟俞扬小时候那会儿相处时的心境上退出来,正抹着老泪,闻言立刻顿了顿,问:“这么多年你一个都是怎么活过来的?那小子十岁的时候就可以炒一碗香喷喷的蛋炒饭!” 梁有意:“……” 她能有什么办法,她也很无奈! 十二爷:“衣服也都是自己洗,虽然性子古怪脾气臭,但他绝对孝顺!” 这好不容易来一次,竟然还要带他这个瞎子出去吃饭! 十二爷因着年轻时的遭遇,还有误吃补药白了头,就导致他很没有安全感,这会儿心里就特别忐忑。 “那……外卖?”梁有意不确定,但还是以老人家的意见为主。 十二爷犹豫着点点头。 等待外卖的过程中,她问及樱果是否可以治疗俞扬白发的问题,还有月底发病这个问题,以后能不能治好。 十二爷阴阳怪气地哼了声,开口时没有好态度:“你以为他白头发是因为体质的问题?不是,是因为他跟我一样吃了让月底不再发病虚弱的药!” 当然如果再给十二爷一次机会,那么他会选择先找一个爱自己的女子,再吃掉白家补药。 说到后来,她问:“您说的那个白家,是不是林州的白家?” 十二爷:“对。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补救,这白头发……唉!” 白家的三夫人夏雨冰。 梁有意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不认识这个人,但如果真的跟她有瓜葛,那只有一种可能,夏雨冰是改后的名字。 还有,加上俞扬曾经说的,和上次那些想要带走她的人,她或许已经有点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这么多年唯一跟她有过瓜葛,跟她有剪不清理还乱的关系,年纪在四十多岁这样的,除了苏飘,没有别人。 夏雨冰,会是她母亲苏飘吗? 第428章 不允许任何女人进我的房间(2) 正午,十二坡基地。 杨妙可进去之前叩了门,默等几秒后端着餐盘走进,一眼就看到端坐在床边的男人。 “俞哥,吃点东西吧!” “让麻将过来。”男人嗓音略微沙哑和低沉,好似不太高兴。 “麻将在吃饭……”杨妙可放下餐盘来到男人面前,双手交握规规矩矩地放在身前:“不如让我来照顾你。” 男人没什么好耐心:“出去。” 但杨妙可没动,只是上前两步,扶住了男人的胳膊:“俞哥……” 只是两个字男人就已抽手避开,同时站起离开床边,怒道:“滚出去!” 虽是五楼,但男人这一吼,楼下餐厅隐隐约约的可以听见,麻将登时丢下碗筷,大跨步跑上五楼。 正好和眼眶红红的杨妙可撞见。 麻将眸光一闪,蹙起眉:“你又做什么,不是说乖乖的吗!” 杨妙可:“我只是想扶他吃饭!” 前几日,杨妙可也曾试着做一些小举动说一些告白的话,想取代梁有意的位置,但当时就被男人怒斥一顿。 还要把他们都给赶走,也是男人生出想要解散他们的原因之一。 麻将看她一脸委屈:“算了!你去吃饭,这里我来。” “哎等等!”杨妙可忽然扯住了他的袖子,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巾,擦上了他的嘴角:“有饭粒。” 麻将一愣,心头闪过一抹悸动。 看她黯然下楼后,抬手摸了摸被她手指碰到的脸上皮肤…… 进去房间后。 麻将先唤了一声“俞哥”把房间的门给带上,见男人站在屋中央,脸上神色微微阴郁,胸膛起伏不定。 明显气得不轻。 “从今天开始,不允许任何女人进我的房间,听清楚没?” 男人一字一顿,仿佛用了十二万分的力气说完这几句话,然后便在屋里走动起来,一小步一小步的试探。 “在这边。” 麻将这段时间照顾男人已有心得,扶着男人来到沙发坐下。 思及刚才的问题,麻将拿起碗筷偷偷瞄了男人一眼,便问:“那如果梁姐回来了,也不能进来么?” 男人放在膝上的手指蜷缩起来,嗓音再次沉下:“她还会回来?” 语气期待,是心中所想。 麻将安抚地笑了笑,说:“这才一个月,我看人家电视剧里男女分手,一年的十年的都有和好的呢!” 电视剧无法和现实相提并论。 男人想到和她上次一起看《还珠》电视剧的时候,心里微微好受点,可是又想到早上醒酒时,嘴唇的异样。 当时,因为麻将不在,是谭哥照顾他起床洗漱的,是以他没问。 于是,男人自己接过碗筷,默默吃几口之后,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麻将给男人夹菜,微微一愣,想到梁有意的话,故作不懂:“昨晚俞哥喝醉,我们回来的时候遇到十二爷。” 麻将把遇到十二爷的那段说了。 男人轻拢眉峰,说:“连上跟踪器没有,不要让十二爷去打扰她!” 麻将一脸的纠结。 想到上午补眠起来之后,去了一趟电脑房,一查十二爷的手机坐标,已经在城中心的梁姐家里了。 “连上了,十二爷在山下。”麻将选择暂时隐瞒,决定等等找时间打个电话给梁姐问问情况,先应付俞哥这边再说,于是补充道:“十二爷很生气。” 麻将眨巴着眼默默脑补。 虽然昨晚十二爷很生气,但他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应该不会对梁姐大打出手……吧? 第429章 梦里才可以奢望的事(1) 饭后,俞扬站在窗前,等麻将把餐盘送下楼去返回之后,才无比慎重地问:“昨天晚上除了你,还有谁靠近我?” 麻将深知男人精明,便一时之间故作不懂,急于帮梁有意隐瞒:“啊?并没有啊,除了我没有别人。我守着俞哥整晚上,清早六点才换了谭哥来!” 男人侧过身,指腹触及唇上伤口,这么说,他发生的事,麻将应该是最清楚的了。 男人的脸上无波澜,看不出喜怒,只眉峰拢着,淡道:“我做了个梦,梦里她来找我了,还亲了我,咬了我。” 难道这唇伤是他自己咬的? 麻将暗自腹诽,那是的,你也把梁姐给咬了呢,梁姐昨晚离开的时候,嘶嘶的吸两口气,大概被咬了舌头。 “到底是梦里才能奢望的事。” 男人低下头,被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太阳光晕着脸,微长发梢遮住眉眼。 让人看得心有不忍。 麻将想了想,要不安慰一下? “俞哥,昨晚你喝醉后,食府的大堂经理说了一件事。” “哦,是什么?” 麻将注意着男人的脸上表情:“他说梁姐去过一次食府。” 这话一出,男人脸上立马有了些许动容,可不过一秒就恢复原本模样,语气有些愠怒:“是觉得我现在对你们无可奈何了,便总对我撒谎?” 麻将顿时低头,认真道:“这件事是真的!”梁姐的确去过食府,就是昨天晚上,不算撒谎。 “我现在就给大堂经理打电话,俞哥可以亲自问!”麻将掏出手机,一点都没有犹豫,倒是把男人诓住了。 “等等!” 男人已经信了一点:“她去食府……做什么的?” “吃、吃饭啊。” 麻将无语,去食府不吃东西难道去上班啊? 继续说:“她戴了口罩,但经理认出了她,还给打包了梁姐喜欢的食物,梁姐……梁姐都没有否定你们俩的关系呢!” 话不需要点破的太多。 只要给男人留个希望就好,余下的全部留给梁姐和男人自己。 爱情里,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短暂沉默后,男人忽然想起什么,说:“我的手机早上响了一下,你帮我看看。” 麻将:“哎好的!” 本以为又是什么电信、移动公司发过来的什么什么业务之类,可谁知竟然真的是她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男人嘴角绷紧:“她说了什么?” 麻将点开语音。 【“什么啊,你什么也没发啊让我看什么啊?”】 她应该是才睡醒,嗓音绵绵,带着些许朦胧不清,听得男人恍惚一笑。 “她发错语音了吗?” 麻将低下头,看了眼两人以前的聊天记录:“应该是的。需要回吗?” 男人微微摇头:“不用。” 如果,真的如麻将所说,那么或许自己可以再试着等一等? 也或许可以试着挽回一下? 下午一点半这样,麻将扶着男人去了竹林,约莫三点左右才出来,出来的时候男人手里握着一根竹竿。 麻将陪在旁边,没有扶他,看他慢慢地迈着不算自信的脚步,紧张:“前面有上坡,要把脚抬一点。” 男人小心翼翼,终于振作,一个月来总算打从心里微笑一次:“也不是很难。” 对,任何事都不难。 只要你肯去做,愿意去做,有目标去做,就能做到! 第430章 梦里才可以奢望的事(2) 晚八点,男人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里撸着猫,心情颇好,还在指挥:“不要找错了,它就叫《还珠》。” 麻将拿着遥控器,一脸郁闷,他从来没看过电视剧:“俞哥,没有找到这个电视剧啊,要不问问梁姐?” 男人面不改色:“不可以。” 顿了顿,接着补充:“我记得里面的女主叫夏紫薇,她娘叫夏雨荷。” 刚过来的杨妙可听见,想了想还是选择开口:“俞哥说的是《还珠格格》吧,系统里现在不放这剧,得在网络里面搜索才能看到。” 男人淡淡的:“哦。” 过了一会儿,经典的“啊啊啊啊啊啊啊”音乐声响起来了。 男人进入了全神贯注模式。 耳朵里听的是电视剧里的台词,脑海里却是那天,自己拥着她一起看这部剧的时候,她因无法说话,一看到开心时刻就会扭头亲自己一下的画面。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见他们在不远处的谈话声。 男人插句嘴:“在说什么?” 一旁交谈的三人不约而同地顿住声音。 麻将“哦”了声,道:“愿望单越来越多,客人们都在抱怨好久没有新单出炉,我准备把愿望单的链接页面做个升级维护,暂时不接单。” 男人蹙眉,一个字眼:“哦。” 心里却在想,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行动不便,而禁锢他们几个的自由。 他还有脑子嘛。 又过了会儿,基地系统突然发出提示音——有人来了。 不是强行闯入,而是正常进来的。 “这么晚了,除了十二爷,应该没有别人来吧。”杨妙可道。 “说不好是小梁来了!”谭哥这段时间又不喜杨妙可了。 杨妙可气得咬住下唇。 乔英莲原本乖乖搂着谭哥的胳膊,乍听此言高兴得又蹦又跳:“梁梁来啦来啦!梁梁来啦!看我来啦!” 麻将若有所思地往男人微变的脸色看了一眼,跟着落在男人已经停止撸猫的手上,抿唇:“我去看看。” 一时间,气氛诡异的沉默。 几人心思各异,杨妙可既不希望十二爷来,也不希望她来。 因为不想十二爷若知道俞哥现在的状况后,会去找那个女人回来俞哥身边。 谭哥又被乔英莲缠着一起聊梁梁这个梁梁那个的。 而男人呢? 男人颤着睫毛微微敛目,嘴角绷得紧紧的,就连手指都在泛着苍白,甚至把美人儿小小的身体给弄痛了。 美人儿“喵呜”一声,挣扎着蹿离。 男人手中一空,一时慌乱。 会是她来了吗? 会是她吗? 正当此刻,门口就传来十二爷的爽朗笑声,男人浑身僵住,心中失落。 原来……不是她。 随着十二爷来的还有一个女人,个子挺高,牛仔裤,平底鞋,上身一件白色冲锋衣,背着漆皮背包,乌黑长发在脑后扎成了一条马尾,满脸笑意,耳上别着黑色物体,麦克风模样的东西一直延伸到女人弯着的嘴角处。 “大家好!” 梁有意打完招呼,还特地对着小辣椒挥了挥手。 声音不是她平常的,是男声。 杨妙可已然瞪大了眼,怒火上头指着她:“你怎么、唔!” 刚开口,就被麻将眼疾手快的捂住嘴巴,同时,麻将示意还没回过神来的谭哥照顾一下满脸兴奋的乔英莲。 “啊!梁……” 声音戛然而止。 沙发那边的男人眉目不动,声色淡淡:“十二爷来了?” 第431章 偶像剧的影响力真大呀(1) 十二爷这次带来了一个护工,据说是照顾盲人行动很好的护工,男的。 “你一个人看不见,不能总叫他们陪你在家里待着吧,得让他们出去好好闯荡闯荡,你觉得怎样?” 十二爷这话无疑是让男人心里难受的。 不过他不反对,点头,毫不在意的笑笑:“我也这么想。” “俞哥……” 杨妙可哽咽,接收到十二爷的严厉眼神,立刻闭嘴。 “我同意。”谭哥应声。 不停地对着梁有意挤眉弄眼,而乔英莲,已经趴在他的腿上睡着了。 梁有意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麻将。”男人忽然唤,说:“愿望单筛选,你自行斟酌,有什么拿不准主意的再来找我商量。” “是。” 麻将往杨妙可看一眼,神色复杂,道:“那我们就不住在基地了,出去方便一点。” 嗯? 男人有点不太明白:“接单和你们住不住基地有什么关系?” 几人默不做声。 十二爷老谋深算,白日里就已经和梁有意商量好,故作怒道:“你现在和她分手了,眼睛还瞎了,以后难道要拖垮他们几个一辈子吗?” “十二爷!” 杨妙可眼睛红了。 怎么可以这么说俞哥! 这不是往人家心口上戳刀子吗? 跟着,怒视梁有意。 其实梁有意也不赞成十二爷这么说,抿抿唇角:“十二爷的意思是,让你振作一点。” 十二爷哼了声。 他可不是让这小子振作,不过是想冷嘲热讽一番,让这小子认清现实,就算梁有意今天不来,他也要来骂这个小子,端要把人骂醒再说! 男人自己知道的,最近的状态一直不怎么好,给他们带来了麻烦。 趁着十二爷发话,他不反对,只是抬了抬手,嘴角的笑意淡淡的:“你们再聊一会儿,我先回房休息。” 梁有意还在笑嘻嘻的跟谭哥他们指手画脚,不妨突然被碰了下胳膊。 “还愣着干什么!”十二爷特别严厉地给她一个表情:“给我好好照顾他听到没有,有任何差错我宰了你!” “知道了十二爷!” …… 等两人抵达五楼后,杨妙可立马捂住脸克制不住地哭了,一旁的几人同时看了看她,没搭理。 麻将从杨妙可身上收回目光:“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就应该早点把这件事儿告诉十二爷您。” 总好过让俞哥难过这么久。 只是,几人不明白,梁有意和十二爷打得这是什么算盘? “她跟我说,他们之间的感情在相互理解这方面出了一点问题,所以我们商量出这个办法,让她……”十二爷说着说着就停下,白眉微拧:“我说杨妙可你这丫头能不能消停点?!” 哭着哭着让人心烦死了。 要么就滚出去哭,要么就默默流眼泪把声音给我憋回肚子里去! “十二爷!您太偏袒她了!你也不看看因为她的关系,俞哥这段时间变成什么模样?我看着都心疼,您的心是石头做的?您还是俞哥的师父吗?!” 杨妙可豁出去了,第一次跟十二爷这么讲话,小腿肚子都在发抖。 当然了,十二爷何时被人这么无厘头的说教过,他可不会念及谁谁谁的年纪小不懂事,更不会怜香惜玉。 十二爷气到冷笑:“眼界低,没有分寸的东西!滚!滚出基地!” 第432章 偶像剧的影响力真大呀(2) 谭哥他们都知道,在十二爷的眼里只有俞扬是最重要的,现在或许梁有意也在他的这个重要的范围之内。 他不允许任何人在他们俩彼此相爱的情况下还破坏他们俩,绝对不行! 杨妙可腿一软,被十二爷的气势吓得浑身一哆嗦,但是她真的不甘心那个女人想分手就分手,想和好还立马有人帮助她过来和好,她不值得! 咬咬牙,头一扭就往楼上跑了! 见此,十二爷冷哼看着另外两个人,言语警告:“那小子平常是不是惯的你们无法无天了?一个胆敢当着面接二连三的骗我,一个当众跟我叫板质疑我?一个只知道做饭看傻子!” 麻将低下头,不敢吭声。 毕竟十二爷说的,都是实话,的确是他们隐瞒、说谎在先。 谭哥皱眉,捂着乔英莲的耳朵,平平淡淡的反驳:“十二爷,她不是傻子,只是脑子里的神经肿了。” 十二爷静默两秒,跟着瞥了一眼乔英莲,第二次冷哼:“明早你们路过飘摇停一下,我研究出了一种新药,可以给这个小傻子勉强试一试。” 谭哥顿时一喜:“谢谢十二爷!” 他们不仅是怕十二爷,另一方面也是尊重十二爷,嘴巴毒辣表面严厉,但内里却是和蔼、心地善良的。 “行了,你们早点休息,这段时间辛苦了,以后就让她照顾他吧!”十二爷微仰着面:“我先回去了。” “我送您。” 麻将掏出车钥匙。 十二爷刚说“不用”二字,就忽然听到三楼传来踢里窟窿的动静,几人不约而同地望过去,见杨妙可拖着行李箱快步下了楼,脸上还有泪痕。 “妙可,你这是去哪?”她下来的时候麻将把她给拦住了。 “不用你们管!”杨妙可看一眼十二爷,梗着脖子冷道:“我这就滚,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麻将:“妙可!” 倒是十二爷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这样一个娇蛮女孩,怎配得上他! “让她走。” 虽然十二爷发了话,但麻将还是想劝说她一下,想帮她说话,想让她不要意气用事,可被谭哥唤住了。 “有什么好追的!哪次她不是这样赌气离开又自个儿回来?” “可这次她哭了。” 以往离家出走,她没哭过。 “那是因为她知道现在遇见小梁这个对手了!也没有人一辈子都吃她的无理取闹这一茬!”谭哥叹口气,抱起乔英莲,道:“时间不早了。” 谭哥上了三楼,回头瞅了眼,正见十二爷和麻将前后离去。 他低头看着怀中女子,眉眼罕见温柔,轻唤好几声她的名字,才把她给唤醒了。 “唔,梁梁呢?” 乔英莲揉了揉惺忪的眼,发觉自己被他抱着。 “她跟俞哥去休息了。” 谭哥轻轻地把人放下来,稍微理了理她微微凌乱的寸许长头发:“你也去睡吧!” 乔撅着嘴巴:“可是我好想找梁梁说话呀,我想她了。” 谭哥就说,哄着商量:“明天我带你出去玩,等咱们的病好再回来跟小梁玩,行吗?” 乔英莲想了想,她听眼前这个男人说过,自己得了一种病。 “我听你的!但我要一个甜甜的晚安吻!不然我睡不着!” “什么晚安吻?” “就是偶像剧呀!” 这段时间,谭哥烧菜做饭顾不上她的时候,就会拿平板电脑放电视给她看。 没想到偶像剧影响这么大! 第433章 以前吃口水都不嫌弃,现在倒是会装 深夜,高空挂月,安静的房间内突然响起一道声响,猛然惊醒睡在沙发上的女人。 月光透过窗帘洒进来,床边隐隐约约坐着个人影,在动。 “俞……” 梁有意嘴里刚冒出一个字来又顿住,下意识正了正嘴边的变声器,道:“俞先生等等!” 她打开房间里的灯,帮他把拖鞋穿上,搀着他:“是口渴了吗?还是……要去厕所?” 男人抿抿唇,没有回答。 但却跟着她引导的方向慢慢往前走,直到进了卫生间。 “已经好了,就是这个方向,你对着这个方向……嗯,那个……就好,噢对了还有纸!厕纸我就放在水箱上面,比较方便拿,那我……出去等你。” 她确定一切准备好,又仔细观察男人脸上表情,这才退出卫生间。 门一关上,就附着耳朵听。 很快,就听到里面响起了一道东西落地的声响。 担心他出事,她立刻开门进去。 男人站在洗脸台前,脸上表情好像是因为不小心碰掉了东西,而微微有些错愕,听到开门声,更是愣了一下。 “我没事。” 男人嗓音淡淡的,带着点儿半夜睡醒的慵懒意味,继而拧开水龙头,默默洗着手。 “原来俞先生不是要方便,而是想洗手啊?”梁有意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那块石榴味道的香皂。 是她用的那一块,她说,味道好。 男人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没有说任何话,只淡淡轻嗯,由着这个叫“鱿鱼”的男护工扶着自己回到床上。 他当然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说,他只是做梦梦到了她,睡不着。 想到拥着她入眠的时候,想到她的手抚摸上自己的脸庞时,掌心总带着淡淡的石榴香气,他想她了。 第二天一大早。 两人洗漱完下楼之后,基地里的人已经清了个干净,餐桌上摆着早餐,放着a4纸,上书——小梁,今天的早餐我给你们做好了,热热就可以吃。 加油哦(后面还有个丑拳头)! 梁有意无声笑笑,攥了a4纸丢进垃圾桶,看一眼男人,说:“俞先生在这里等等我,我把饭菜热一下。” 男人抿着嘴角,没应声。 吃完早餐,等她收拾完厨房出来,就看见男人已经拿着竹竿走了起来。 “俞先生要出去散步?” 她扶住他,但却被他拒绝。 “我自己走,无需跟着。” 虽然男人走得不快,但一步一步的很是小心谨慎,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放心默默跟在了他的后头。 基地是男人熟悉的,他来到后院的草坪地,走了一会儿就往竹林那边去。 梁有意:“俞先生!那边竹林里不好走,我们还是回草坪地活动吧!” 男人停下,她还以为他听进去了要返回,谁知他只是蹲下去系了鞋带,又二话不说的继续慢慢往前走。 她对于刚才松了鞋带的事情非常抱歉,紧跟在男人旁边走,道:“是我粗心大意了,俞先生不要怪罪……你要是想、想走竹林,那就走好了,我跟着。” 早上的鞋带,是她系的。 男人没有搭理她,只是觉得这个护工的言行举止有点……用她身为作家的角度来说,就是——娘炮。 男人忽然忍俊不禁。 梁有意莫名其妙的,看着男人双手撑在石桌的桌沿,双脚后退,前倾着绷得紧紧的身体,开始做俯卧撑。 “俞先生笑什么啊?” 第434章 以前吃口水都不嫌弃,现在倒是会装 男人立刻收敛嘴角笑意,没答。 她撇撇嘴,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两条胳膊趴在桌面,眼中神采奕奕地看着他锻炼身体。 心里在想,希望未来这段时间她可以彻底了解他,而他也可以彻底拥有安全感,拥有自信,跟她坦白。 “俞先生,你都练半个小时啦,出好多汗,休息一下吧?” 回答她的,只有微微的喘息声。 过了一会儿。 梁有意又说:“俞先生,你总这样沉默不跟我说话,我会闷死的。” 回答她的,只有男人微蹙的眉头。 梁有意再加把劲:“俞先生你有女朋友吗?这是要练肌肉给她看呀!” 这回,男人停下来了。 慢条斯理地站好,休闲外套下的胸膛起起伏伏,脸色微微有些不愉。 就在梁有意以为他终于忍不住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只摸索到竹竿,还是一言不发地摸索着走了。 梁有意有些挫败。 要不是为了自己的目标,她绝对现在就扑上去好好收拾他那张紧闭的嘴! 午饭时间。 男人坐在客厅的时候,就时不时地听到护工在厨房打着喷嚏说着话。 其实他发现了,这个护工话多,而且做事情不是特别的利落,比如洗菜的时候在嘀咕“菠菜的根能吃吧”还自言自语地问“我以前吃过吧”之类…… 不知道十二爷从哪里找来的护工。 但他知道,十二爷不会害自己,或许是这个护工有特别的本事,比如? 呵呵,把细砂糖当做盐的本事? 或者,把土豆丝炒成泥的本事? 她再次挫败,支支吾吾道:“陡然换了环境做菜,我有点不适应。” 男人面无表情,默默的吃。 梁有意不忍心,便夹了看起来还算好看的辣炒包菜送到他碗里:“我觉得这个还不错,就是有点辣!” 多放了两个小米椒,呛死她了。 男人顿了一下,没有说什么,正准备继续吃的时候,又听她说“等等”! 然后,就有筷子碰到碗沿的清脆声音响起——他的碗,护工的筷。 “有个辣椒,我给挑出来了!”她迟迟不见男人动作,催促道:“再尝尝啊,这个包菜绝对可以!” 可是,他放下了碗筷。 梁有意郁闷了:“相信我啊!我刚刚有吃,只是辣,但辣的下饭呀!偶尔吃辣的还能预防感冒呢!” 最后一句话完全是她福至心灵,稍稍勾起了男人的一点回忆,沉默好一会之后,男人才说:“虽然我没洁癖,但也请你注意最简单的私人卫生!” 梁有意:“……” 这是嫌弃她给他挑菜了? 心头起火,这就导致她洗碗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盘子。 动静很大,男人不可能没听到,可当她从厨房探出脑袋时,男人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摸索着上楼了。 梁有意咬唇,愤愤地跺了跺脚。 “什么嘛!吃口水都不嫌弃,现在倒是会装大佬,拉倒!” …… 初春的午后时光,她困得不行。 但他却没有睡意,立在窗前,感受着阳光普及,想她,还是想她。 “鱿鱼。”他忽而唤。 “鱿鱼好吃。”她嘟囔着,躺在沙发里,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男人抿了抿嘴角,沉默了会儿,选择再次开口:“你过来一下。” 这回梁有意醒了。 撑着困顿的双眼皮,问他怎么了。 男人的脸沐浴在阳光下,把刚刚用指纹解锁的手机交给她,说:“按照我说的做。首先,打开sy读书软件,点开置顶的那本小说,念给我听。” 第435章 我的房间只有她和我可以用(1) 《斯文》的存稿够足,她准备在这段时间里,想一个完美的大结局,不负宋梨,不负樊狗,不负她和他,不负广大书友。 她一口气没停的,念了两小时。 终于撑不住了,提出明天再念。 但是男人不肯,微拧着眉:“关键时刻,我想知道下一章是什么。” 她也拧起眉:“可是我好渴,能不能喝完水再来念啊?” 他丝毫不通人情,面色微沉:“念完下一章再去喝水。” 她真心无语,便又继续念。 原本是准备念完下一章结束,但念着念着就又念了五章,这回,她真的是撑不住了,瘫倒在沙发上:“主人,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喝水啊!” 男人仿佛没有听见她讲话。 他现在的脑子里,全是宋梨抱着受伤昏迷的樊狗偷偷说的那些话,“女人都爱说反话,都是口是心非的,你自己也说过。可你为什么忘了呢?我说的讨厌你,那就是喜欢你,我说的恨你,那就是爱你,我说叫你离我远点,说白了就是期待你紧紧抱住我不让我离开,你知道么,我爱你爱得不得了呢。” 男人的嘴角忽而露出一丝笑意,还有些许短促的声音溢出齿缝。 她微微一愣,扭头看他。 正见男人摸到外套兜里的香烟和打火机,点火的时候打火机的火苗一直在颤抖。 “俞先生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男人心情颇好,吐了一口烟雾,破天荒地回答道:“我有女朋友。” “啊、啊?” 她反应过来,男人这是在回答上午竹林她问的两句话呢。 他说:“打开我的微信,点开最上面置顶她最近发来的一条语音。” ——“什么啊,你什么也没发啊让我看什么啊?” 他反复听着,听了好多遍,晚饭煮的是快餐面,他给的评价是“淡了”但加完盐之后,他又说“咸了”最后,面都没吃完就去听她的语音了。 她看着,心中五味杂陈,问:“她就是你的女朋友?分手了?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呢?你恨她、讨厌她吗?” 他阖着眼,漂亮的眉峰酝酿出丝丝浅淡的温柔,他说:“你不懂。” 没有人可以懂他,还有她。 他想到那日在寺庙中她的忏悔,他想到那日在霍海边她的质问,他想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我一定会把她追回来。” 男人站在莲蓬头下,热水淋着他的脸,说出的话语中潜藏着极致的愉悦:“鱿鱼,把vv的沐浴露拿给我。” 她背贴着门板,双手捂住脸,手指间偶尔露出一条宽宽的指缝。 偷看的时候,嘴角上扬。 “哦!” vv太好闻了,帮男人穿浴袍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偷偷的笑。 他有所察觉,心下疑惑,但是没搭理。 躺上床,梁有意便问:“那你想好要怎么追回她了吗?” 男人半靠在床头,十指交叉,懒懒搁置在被子上,前额墨发微湿,浴袍衣襟微敞,反问:“你有好的建议?” 她掖着被角,闻言一顿,答:“送房送车送花送钻石?女人都喜欢。” 说完,自己先笑了。 然后,还特别自来熟地拍了拍男人的肩头,淡淡的说:“起来一下!” 他微微诧异后便释然,嘴角淡淡的勾着笑,一边说“虽然这些庸俗的东西她不会稀罕,但我会尝试着做”一边坐正身体,后背离开床头。 她在他的身后塞了一个枕头。 扶着他靠回去的时候,没想到束起来的马尾滑到身前,发梢堪堪扫过男人放在被子上十指交叉着的手。 她立刻僵住,他随即皱眉…… 第436章 我的房间只有她和我可以用(2) 梁有意嘴角抽搐,心道不是吧,这特么才一天啊,难道就要被识破了吗? “啧!”电光火石之间,她忽而想到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十分烦躁的口吻道:“长了,又该剪了!” 说着,却是偷偷观察男人脸上的细微表情,先是蹙了更深的眉,接着迅速舒展,最后笑问:“你还留头发?” “是啊!特别长呢!有一米,都可以剪掉卖钱啦!” “卖钱?” “现在的钱难赚,当然是能赚什么就赚什么啦!而且长头发很值钱的!” “既然值钱,为什么又要剪?” “因为十二爷给的报酬高呀!我现在用不着为了钱烦恼,这头发自然……” 梁有意捂住嘴巴偷偷的笑。 后面的话自然不用说了,留个悬念让他自个儿脑补,这一茬算是过去,接下来,又到了念书时间。 大约两个小时,男人说“困了”。 她停止念,揉了揉长时间对着手机而有些花了的眼,照顾他躺下之后,自己才收拾衣服去了卫生间洗澡。 睡意朦胧中,男人忽然皱了皱眉。 他猛地睁开眼,听到卫生间那边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时,立马翻身下床,脸色难看。 他很快摸索着来到卫生间门外,先是拍了两下门,等到隔着门板听不见水声的时候,他才语气沉沉的道:“穿好衣服立刻出来!” 莲蓬头下的梁有意:“……” 这个男人搞什么飞机啊,就算是上厕所那也不带这么急的吧! 满心郁闷地套好衣服,她出去就看见坐在床尾且神色阴郁的男人,脸盘绷得紧紧的,银白发丝微垂,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莫名其妙,戴好变声器疑惑的语调唤了他一声“俞先生”不知道他这样是想干嘛,但肯定和自己有关。 然后,他缓而慢的开口:“忘记告诉你我的规矩,是我失误在先。现在说也不迟,首先要说的,我的卫生间你不可以用,包括里面的马桶。” 梁有意:“……” 好想拧一下他那气呼呼的嘴巴子。 “再来,不可以翻找我衣柜里的任何物品,除非我叫你找。也不可以使用里面的洗衣机,楼下有,更加不可以用我的香皂,总言而之……”男人的话语忽然顿了一下,偏头望向了卧室门口,继续道:“犯任何一样,立刻走人。” 她真心被这个男人整无语。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男人这么小气呢! “俞先生,那个……您不是说您没有洁癖吗,原来都是忽悠人的啊?” 他摸索着上床,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的房间,只有我和她可以用,别人不可以。” 梁有意一怔。 心脏那里,出现久违的扑通乱跳的现象,感觉很奇怪。 就像是,你本来爱着一个人,但是因为你不了解他,所以当你一点一点了解他的时候,就“深深”的心动了。 她没有反驳男人的话。 而且,大约又隔了一个礼拜,这天晚上在她念完《斯文》最新章节后,男人忽然说:“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可以去楼下的客房睡了。” 她刚刚做起眼保健操,准备舒缓眼睛疲劳,闻言一顿,皱眉反对:“十二爷让我晚上寸步不离的守着你,不然他就不给我报酬,而且你的眼睛……” 第437章 有本事你撵我啊!(1) 男人莫名轻笑了声,虽然眼中无神、丝毫没有震慑力,但沉缓的语调却是带着一丝凉薄的意味,他说:“听你说话的方式,年纪应该不过25,有时候扭扭捏捏,说白了像个娘炮。你的家务打扫能力不足,厨艺糟糕,应该不是职业护工,至于十二爷为什么让你来,我暂且不去追究。你喜欢睡觉,有时候甚至比我起的还晚,经常碎碎念,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念的是什么,但很烦。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念小说比较有感情,不然,你以为你还能留在这里?” 梁有意目瞪口呆:“……” 她,娘炮?好,虽然她本身就是女的这一点她不反对。 家务不行,厨艺糟糕,姓俞的你搞清楚,那些东西你本来就不让我做! 喜欢睡觉,碎碎念怎么了? 你以前可是天天抱着我睡觉,天天腻腻歪歪的跟我聊天呢,哼! 最后,她没有优点吗? “谁说我没有别的本事?” 她决定好好给这个男人一点颜色瞧瞧,便直接把锁屏了的手机重新打开进微信,先是播放了那条语音,然后说:“这是你女朋友的声音对吧,你想她对吧,那你听听我的声音像不像她的!” 梁有意拿掉变声器,竟直接不管不顾地握住他的手,在他蹙眉欲要挣脱的时候,她柔声开口:“俞扬……” 他瞬间僵住,怔在当场。 难以置信微张了唇,想说什么,但却发现握住他的这只手,柔软温暖骨骼纤细,像极了她的,不仅声音…… “……我爱你,一直一直……” 她想,或许今晚摊牌也不错,可是她又幡然醒悟,小说没有完结,还不是时候,她不能辜负每一位读者。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俞扬要说等《斯文》完结才可以接受她了。 因为他知道,她不能放弃。 她垂眸盯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手看了片刻,渐渐松了力道。 可是他却不松了。 她颇为无奈的笑了,再看他脸上痴痴的神情,唇角调皮一勾,于是又把变声器重新戴上。 “俞先生,我这个优点是不是很赞呐?” 她刚说完这句话,男人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同一时刻,不假思索地甩开她的手。 “谁让你学她说话的!” 男人气愤不已,几乎低吼出声,英俊的脸上一片阴云密布:“滚出去!” 她被他吼得吓了一跳。 更被他脸上表情震慑住了。 “俞先生这样算什么?一边堂而皇之说不恨她,一边听着她的声音却又如此大发脾气,你到底爱不爱她!” 她是生气的,不是不相信他对自己的感情,也不是认为他恨她,只是看他这样把自己真实的情绪遮掩起来,莫名觉得心疼,他虽然表面强大,但实则没有安全感,他不自信。 可是他很优秀,不自信又是从哪里而来? 男人真的奇怪,被这么一问,他反而没有之前的燥怒,平静得很:“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滚出十二坡。” 梁有意:“你!” 真不知道该说这男人什么好,还特别想绑着他狠狠地收拾一顿,无视他求饶的那种…… 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双手叉腰:“我拿得又不是你的报酬,你让我走我就走啊?我偏不!我就要在这里睡!有本事你撵我啊!” …… 第438章 有本事你撵我啊!(2) 夜那么深,那么静。 屋中只有熟睡男护工的呼吸声,可是他没有睡得着。 他睁着眼,渴望眼前出现光明,那样就可以彻底看清所谓的男护工是不是她的模样,还是所谓的拟声本领。 他记得床头柜里有香烟…… 他动作小心翼翼的翻身,轻轻拉开抽屉摸到烟盒和打火机。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起身,光着脚慢慢慢慢的走,一点声音不敢有,直到抵达沙发边,他扶着茶几蹲下,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等了两秒按下打火机。 “啪!” 同时,沙发上的人嘟哝出一个字。 太模糊了,分不清声线是男是女。 但让他莫名熟悉,莫名心潮澎湃,他点了香烟,燃了,烟味出来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捻灭了烟。 期待的,恐惧的,紧张的,这些情绪一下子通通冒了出来,他缓缓伸出手寻到她的头发,是熟悉的顺滑! 他的指腹摩挲过她的耳朵,她的眉眼、她的鼻子,他震惊到心跳加快,震惊到唤出她的名字“有意、有意……” 一遍一遍的。 竟然真的是她,他就说,就算声音模仿的再像,可字里行间的感情学不出来,她来这里,是十二爷找她的? “你还在乎我的是不是?” 他声线低沉而颤抖,寻到她的手握住,十指交缠…… 你在书里写宋梨对樊狗的感情,是不是你跟我的原型? 我早该让他们念书给我听。 而不是等到现在,等到让你看见我这样无能而废物的样子。 对不起,我还对你吼了。 …… 梁有意早上起来脖子有点酸痛,好像是落枕了,但又跟落枕的感觉不像。 “俞先生,早上想吃什么?” 她在翻看谭哥留在橱柜里的食谱。 “都可以。” 男人坐在她对面,虽然面无表情,但言语温和。 她点点头,并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隔了几秒问:“不然弄个简单快捷的吧?现在都八点多啦!” 最主要的是,复杂的她不会做。 本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不搭理她,可谁知他说:“好。” 梁有意挑眉,见他规规矩矩坐着的样子竟莫名觉得好笑,咧了咧嘴,兴致勃勃地抱着菜谱去了厨房。 很快,她就在里面哼歌了。 虽然是男声,但腔调里还是有她的影子。 餐厅里的男人不自觉笑了,心里暗道自己蠢,只是看不到而已,她换了个声音自己怎么就认不出来呢? 明明,她都没怎么掩饰。 快到中午,她又在纠结做什么饭菜,并且她说,可能要去山下十二爷那里弄一点蔬菜回来。 哦,还有最重要的,肉! 他就问她,家里还有什么,为什么没有菜没有肉,不早点说? 她撅着嘴答:“我忘了。” 安静了会儿,他说“没关系”并扯出一抹微笑,捋起袖子:“我来做。” 她就这么睁圆了眼,看他把那个传说的米粉泡进水里,看他摸索着把剩下的最后一小部分包菜切了。 他问:“吃辣的还是不辣的?” 她从震惊中回神,不答反问:“俞先生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他脸上温和渐敛:“什么意思?” 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可以看见,或者已经认出她来了,还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沉思片刻,挪开变声器:“俞先生不会对我有非分之想吧?” 好在,男人听见这声音,只是愣神那么一瞬,便又黑了脸:“我说过,不可以学她说话!” 第439章 拿菜是假,蹭饭是真(1) 他摸索着拧开灶火,淡淡道:“你应该长长记性。”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来,命令:“把小米椒切碎。” 案板上,足足放着一把小米椒。 她咽了咽口水:“全、全切了?可是俞先生,我不能吃太辣的呀!” 他不说话,又恢复沉默寡言样,冰冷严肃得不近人情。 梁有意气。 干脆一个辣椒都不放,拿着菜刀在案板上假意切切,剁剁…… “好了!辣椒全放进去了!” 让梁有意一再坚信的是,真的没有遂愿人做不到的事情。 因为,他在如今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把炒米粉炒得超级超级好吃!! 这手艺跟大厨谭哥差不多。 可是,她吃着米粉,就开始在心里默默的想了,万一以后她看不见,是要他全程照顾呢,还是自己锻炼呢? 她偷偷往男人的脸上瞧去。 没有放小米椒,他吃出来了,也没有提出意见或者发脾气,这变化还真的是快啊,跟昨晚完全不一样。 难道仅仅是她的声音影响了他? …… 终于等到了傍晚时分,梁有意扶着他出门,上车之后,说:“我们去十二爷那里拿菜去,他跟我说好了。” 他假装看不破她的心思:“哦。” 车,应该是她的,里面的音乐偏向于女性化,还有那首小黄歌。 她特别man的语气,笑说:“怎么样啊俞先生,听着这首歌,有没有想起你的女朋友,小蛮腰,嗯嗯?” 他无视她的流氓,唇角翘了翘,好似回忆到以前:“她也喜欢这首歌。” 梁有意哔:“……” 到了飘摇。 十二爷正在煮粥,看她连蹦带跳的跑进厨房,傻眼:“你怎么这时候来?不是让你好好照顾那小子吗?” “他也来啦!”她揭开锅盖,弯腰低下头嗅了嗅,哇塞的惊叹两声:“好香好香好香!是牛肉粥吗?” 十二爷在门口探探脑袋,见院子里站着那小子,一动不动的像木桩,扭头又见她拿勺子要尝粥,三两步过去一巴掌拍上她手臂:“就知道吃!” 梁有意捂住胳膊,一脸委屈:“我不会做饭啊,这段时间我都饿惨了,你看看他,他也饿惨了!十二爷……” 十二爷咬咬牙:“臭丫头!” 明明说好的,学煮饭,学做菜,这才坚持了半个月不到,就歇菜了。 “就你这样的,除了我家那小子谁肯要你?懒得不行。”十二爷嘀咕。 “唉,这话我不爱听啊,我又漂亮又能干,不就是不会做饭吗?我跟他啊正好互补,老头儿你不懂的!” “谁是老头?你以后和他结婚,还不是要端茶给老子喝!” “嘘!你那么大声干嘛呀!” …… 院子里,男人笑笑。 原来,就算眼睛看不见,只要集中注意力去听,也没什么难的。 如果爱她和拥有她可以并存,那么就算瞎一辈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还是那句话,就像在处理霍海那件事情上一样——顺其自然。 夜空繁星点点。 师徒两人站在飘摇的廊下。 男人侧耳听着屋子里的动静,仿佛回到第一次带她来这里时,扫荡…… 十二爷:“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偏偏她还兴致勃勃的买了个变声器。” 男人唇角弯起,满面春风的,哪里还有日前颓废模样,说:“不,她有把我瞒住,只是瞒得不够彻底。” 第440章 拿菜是假,蹭饭是真(2) 两人抽起了烟,十二爷探着脑袋往屋内看了一眼,小声啼笑皆非:“这臭丫头一来就跟土匪进村似的,我可不管啊,你得付钱,我这些都是新货!” 男人笑笑,沉默。 等不到回应,十二爷挑眉看去,继而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怎么样,满世界的黑,这滋味爽翻天了吧?” 男人微仰俊脸,瞳仁滞滞:“最开始真的不习惯……师父,我后悔了。” “你后悔什么?” 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小子说自己后悔了。 即便是当初让她吃樱果的那会儿,他也不曾后悔。 如今后悔的是…… 俞扬:“樱果的事,我错了。我应该和您一样,自己吃下樱果,纵然我的光明只在黑夜,但只要她好好的。” 十二爷可不赞成:“蠢人想法。她吃下樱果,尚且有自愈的希望。你若直接吃下,绝无一丝一毫的可能。” 不得不说,姚樱的确是一个很有心机的女子,她爱遂愿,想利用樱果设计遂愿,从而成为他的女人。 救遂愿的眼睛,失了自己的光明。 但她却隐瞒了一个信息。 救人者,会在特殊的情况下,一点点的恢复。 这是十二爷没有告诉梁有意的。 俞扬眉峰轻拢:“果真这样?” 十二爷:“师父几时骗过你。” 接着又微感惆怅,道:“不过很可惜的是,封藏樱果的简书上,并没有提到这个特殊的情况是哪一种。” 这也是他没有告诉她的原因,与其给予不确定的希冀,不如顺其自然。 过了一小会儿。 俞扬又问:“师父,她以这样的方式待在我身边,为了什么?我不懂。” 十二爷淡淡的笑了,像在回答又像是敷衍的话:“你只谨记做好自己,别藏着掖着,让她看看真实的你。” 他还是不懂:“我就是我,我和她在一起之后就没有刻意隐瞒什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十二爷无奈地摇头,当然,这小子看不到,于是便意味深长地叹口气,无意戳穿他的保护罩,望他自己明白。 给自卑一顶皇冠就是给自己自信。 别爱得卑微。 (或许大家发现了,男主并不是完美型的人格,我在某一章结尾说过,本文男女主贴近现实,优缺都有。) 约莫十点,两人要走了。 梁有意把零食装上车,还有十二爷早就备好的菜类等等。 合上后备箱,她说:“怎么没有排骨啊,我后个晚上来拿排骨吧?” 十二爷一听就炸:“你哪里是想来拿排骨啊,你就是想来蹭饭的!” “您知道就好!后天见!” 她的脸皮现在可算厚,眉眼弯弯的钻进车内,朝廊下的十二爷摆手,合上车窗,看一眼副驾的他,绝尘而去。 之前一直在跟十二爷逗嘴,这会儿就有空问他:“今晚吃饱了吧,那牛肉粥你觉得怎么样,我跟十二爷学了。你要想吃,明天我们在家自个儿做。” 男人出于本能想言辞温和地直接说一个“好”字,但忽然想到两人现在的角色关系,苛刻道:“我这里的厨子做菜,一个礼拜的食物不重样。” 梁有意为难了,商量:“大哥,咱就不能不折腾人吗?” 俞扬却是笑笑,不说话了。 折腾? 不,我这是在逼你,逼你更加了解我的自私。 十二爷的话,他懂了…… 第441章 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背影几分熟悉 不过要真让俞扬狠下心来逼着她辛苦做饭打扫家务,除非天下红雨,否则逼她苦她,心疼的却是自己。 何必呢? 所以她说做菜好难,没事,他来做,她在旁边打下手。 洗碗不熟练,摔了一只盘子,也没有关系,他来洗。 拖地有点累? 放心,都有他。 这回梁有意不干啦:“你眼睛不方便啊俞先生!拖地这事儿简单,我可以!” 他笑着摇头:“不。我要多锻炼,锻炼好了,就去找她。” “你决定了?”她一听,暗自窃喜,脸上洋溢着笑容,语气潜藏愉悦,明知故问:“我……她会答应跟你和好么?” “不清楚。”随后,他又笃定的说:“但我知道她爱我,像宋梨爱樊狗。不论我多坏多讨厌多卑鄙,她都会爱我。” 这么一说,谁还能受得了! 她羞燥地跺脚,一巴掌就拍到他的臂膀上,嗔怪口吻:“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害臊呀!” 俞扬面上浮现纳闷之色:“我在说我的女朋友,跟你有什么关系。” 梁有意嘴角一僵:“……”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特么的是个男人呀,这么扭扭捏捏也难怪他说自己娘炮了。 故而未来几天,她都一直控制自己的说话语气——man! 也就这几天,她看到他的另一面。 无法用语言表达。 仿佛如自己的点滴思维都与他寸寸融合到了一起去。 这一天上午锻炼完,她问:“你什么时候去追她?就不怕她等太久吗。” 他坐在沙发,指腹摩挲着腕上的手表,答:“快了。” “快了是多久?”她急急的问道。 揣在衣兜里的双手,已经不自觉紧紧地握了起来。 “等《斯文》更新完。” 他说着,忽然在沙发上躺下来,侧着身子蜷缩起,缓缓阖上眼,补充:“你找个时间离开,我不需要你照顾了。” 她眸光深深地看着他,里面饱含数不尽的期待和爱,她没有反对,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个“好”字。 因为《斯文》的结局已在她脑中。 她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心理上的,精神上的,身体上的。 “鱿鱼,你过来。”他忽然开口,感觉她来到自己身边之后,才略带请求的口吻要求:“把那天晚上的话再学一遍给我听,祝我此行成功吧?” 她蹲在沙发前,微微一愣,静默几秒才寻到他的手握住,挪开变声器,稍稍俯首,缓速:“俞扬,我爱你。” 等你来找我,纵然是我无理。 …… 她离开的前一天和麻将约好,他们在第二天午后刚好回来。 “想家咯!” 谭哥牵着乔英莲的手,避免她看到梁有意,所以绕开了客厅去往楼上。 “怎么少一个人呢!” 梁有意还在往门口张望,小辣椒没回来呀? “妙可她走了。” 麻将轻声答,看一眼面色无波无澜的男人。 梁有意:“她该不会又离家出走吧,谁又招惹她啦?” 麻将默默低下了头。 梁有意见此,心里一咯噔:“哇不会吧!这关我什么事情啊?我……” 捕捉到麻将提醒的眼神时,很快欲言又止,快速瞥一眼男人,咬咬牙,满是郁闷的道:“我走了?!” 男人面无表情说了一句“再见。” 她也毫不留恋,背上包,拿上车钥匙扭头离开,头也不回。 有什么好留恋的,反正很快会见! 第442章 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背影几分熟悉 回到城中心已是夕阳西下,她先是去那家特别好吃的卤牛肉店买了两份卤牛肉,又去宠物店接回了阳阳。 这么长时间没见,阳阳想她,下了车就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扑,当然,是扑她手里提着的卤牛肉而已。 “别闹啊!” 她心情特别好,想俞扬,想着想着就忍俊不禁,进电梯后就开始对阳阳叨叨不停:“未来两天你乖一点不要打扰我知道不?我码字很忙的。” “噢呜噢呜噢呜!” “反对无效!你家主人我得尽快把你家男主人给带回来!” “噢呜?” “就是跟你名字一样的傻瓜呀!” “噢呜~” 梁有意边笑着,边拿钥匙开了门,准备进去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廊道里的烟头。 漂亮的眸子立刻眯了起来,默默抽出锁孔里的钥匙,转身就往电梯那边走。 但也只走了两步,电梯口和楼梯道口同时现出好几个黑衣人…… 梁有意心中暗道不妙,立刻回头,冲到801迅速开了门,在那些人千钧一发扑过来时,侧身一避,拖着狗狗钻进屋内。 她有些狼狈地喘着气,并没有听到那些人在外面的拍门声,心中慌乱,后知后觉把门反锁,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噢呜!噢呜!噢呜!”阳阳突然凶巴巴地叫了几声。 梁有意皱眉呵斥了它一句。 但阳阳不为所动,依旧炸毛,她察觉什么,倏地转身,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原本应该空荡荡的客厅,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地坐着一个女人,脑后盘着精致的发髻,背影气质高贵。 “谁在那里!”她可不会认为这是自己的幻觉,或者是俞扬买的充气娃娃。 女人没有说话,肩膀动了动,随即而来的便是瓷杯搁置在茶几上的当啷声响,几乎同一时刻,自餐厅的转角后,无声走出两名黑衣人,巧了,熟得很。 “梁小姐。” 正是此前掳她掳了两次未成的坏蛋! “哟,我说是谁呢!怎么?接二连三掳人不成,现在就登堂入室啦?” 梁有意后退两步,背靠门板,屋里屋外全是他们的人,她走不掉的。 静观其变先…… 两个黑衣人先是对着沙发上的女人恭敬地颔了颔首,然后朝玄关这边走来。 梁有意浑身警惕。 黑衣人其中之一便道:“我们夫人有话跟您说,梁小姐无需害怕,请。” 有话说不能好好说? 掳劫两次不成,才亲自过来。 呵! 思量片刻,她眯着瞧那女人的背影又看几秒,才挪脚去了客厅,越靠近,心里某种久违的情绪就越来越强。 她在沙发当头停下,眸光沉沉地盯着女人的侧脸,恍惚间涌上几分美好的熟悉,几分心痛的陌生。 那女人转过脸来,像极了她脑海里记着的朦胧模样,与全家福照片里是同一人。 只是比十几年前更加美丽,比十几年前更加神情冷漠,也更加……让人讨厌。 “是我。”夏雨冰开口,目光落在她身侧紧紧攥起的拳头上,欣慰地笑了。 过了一会儿之后,梁有意在某一刻竟莫名看开,神经放松,脚步一转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微昂下颌:“你是谁?!” 夏雨冰并不意外,早有所料。 似无奈地敛目一笑,笑不露齿,端庄淑雅,十足十的贵妇风范。 然后摊开掌心,倾身将一枚款式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简易胸针放在了茶几上。 这个胸针…… 梁有意眸光闪了闪,嘴角绷紧,不知此刻心底翻腾的浪花是恨还是喜。 夏雨冰:“意意,好久不见。” 第443章 这个女儿太难搞定(1) 那年母亲生日,她花了三十块钱在学校外面的饰品店里精挑细选了一款胸针,可送给母亲的时候,母亲并不是很高兴。 随后,父亲也送了礼物。 母亲没有收,丢下一句“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晚饭你们自己解决”便换上衣服,化了精致的妆容出了门。 她问父亲,“妈妈不陪我们吃饭?” 父亲黯然,“妈妈要处理一点事。” 她疑惑地看着父亲,他手里拿着的礼物盒,几乎都要被捏坏了。 同一年的那一天,天气不太好,外面漂泊大雨,电闪雷鸣。 母亲说,“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 以往的一幕幕,无法被忘记,她眼中水光闪闪,强行憋住眼泪,为父亲心痛。 “哟,原来是苏女士啊,这是干什么来了,竟然还跑到我男朋友家里?” 对于她的没什么好气,夏雨冰不甚在意的抿了抿唇,说:“意意,跟着妈妈走,离开这个男人。” 梁有意眸色一深,淡淡的道:“这个男人指的是谁?我父亲?抱歉,他早就已经过世了。如果是我男朋友,那就更加和你没关系了。还有,你是谁的妈妈?” 眼见女人微微蹙起眉头,梁有意跟着又淡淡的笑了,一副懒懒的样子,双腿搭在茶几边角,说:“苏女士,容我警告你一遍,别来干扰我的生活,你可不配。” “意意......” 夏雨冰欲言又止,凛了眉间神色对玄关处的黑衣人冷冷命令:“出去等着。” “是!” 黑衣人出去后,夏雨冰继续:“这么多年了,你可知我一直都有关注你。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你住在这儿的?” 梁有意轻嗤,一点犹豫都没有:“苏女士现在出人头地了,不仅改了名字,还当上了白家三夫人,大人物呢!” 金钱和权利都有,什么事情办不到? 还想在她这里打什么感情牌,她早已不是十几年前的小孩子,却还被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当做小孩子一样糊弄! 夏雨冰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亲生女儿对自己的恨意如此之大,脑子好用。 倒是有些对她刮目相看了,不像她的父亲梁生...... “意意,我当初离开你们,实在是迫不得已。因为我......得了绝症。” 美人抹泪,当真勾人心软。 梁有意忽略她面上浮现的楚楚可怜,淡然道:“当初得了绝症,还容光焕发的活到现在,苏女士真是仙人下凡。哦......不对,我该称你白三太太,或者夏女士才对。” “我知道你不相信。”夏雨冰面上神色不改,眼中波光粼粼一片凄楚:“我的绝症医院治不好,只有白家的长生药......” “撒谎也得先做做功课!”梁有意云淡风轻的打断,嘴角讥讽:“好巧,白家的长生药我也有所耳闻。” 眉眼略抬,落在女人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上,笑:“长生药虽然能去百痛,但代价却是白了头发。可我瞧你头上青丝宛如二八少女,并不是染黑的吧。” 夏雨冰眨了眨眼,诧异了一下,似乎想不到她竟然知道这个。 稍加思索之后,明白了。 “到底是年轻姑娘,那种毫无担当的小子当然不了解白家。服下长生药后,的确会在一夜之间白了头,但白家早就已经研制出克制白莲果药性的药丸,白莲果是什么东西,这个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第444章 这个女儿太难搞定(2) 白莲果的来龙去脉,十二爷日前谈及俞扬的问题时,才对她说过。 梁有意垂眸掩下思绪,恰巧手机来电铃声响了,是麻将打来的。 指下犹豫时…… 夏雨冰微笑:“接吧!” 表面和蔼可亲,却是在梁有意起身离开沙发去往阳台那边后,立刻冷了神色。 这个女儿,还真的不好糊弄。 还有那个小子,究竟是什么来路? 怎么会知道白家秘辛长生药? 她当然不相信凭这个作家女儿的本事会知道白家的信息,明显是有人相告。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女儿,必须要跟她回到白家。 这边,梁有意已经挂了麻将的电话。 打电话来是问问她有没有情况,因为林州白家的三太太于今日秘密出行…… 她回到客厅,瞥了眼茶几上女人所用的茶杯,并不是家里的东西。 随即,梁有意拆开茶几上装着卤牛肉的袋子,边喂阳阳,边道:“有话直接说吧,说完了立刻滚蛋。” 言语粗鄙,夏雨冰蹙了蹙眉,想到白家如今现状,又把不悦掩下,口吻尽量做到言辞温婉:“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尽到一个身为母亲的责任,只是想弥补。” “不用了。还有别的吗?” “意意,你一个人生活……” “我一个人生活的很好,当然,你不来打扰我,我会更好。”她叹口气,像得意又像炫耀:“还有,我不是一个人。” 夏雨冰的脸色不太好看,音调也降了好几个度,瞥了一眼狗狗,道:“你年纪还小,不应过早谈婚论嫁。况且那小子是什么身份,怎配得上我的女儿?” 这种自作多情,强行带入角色的行为真的特别引梁有意的反感。 “话不投机半句多,白三太太不用浪费口舌,门在那儿,慢走不送!” 夏雨冰心中已怒。 自从当年她嫁给白家最得势的第三子之后,几时被人这么甩过脸? “不管怎么样……纵然你不跟我走,也不能无视你我之间的母女情分。” 梁有意故作没听见,不吭声。 夏雨冰起身,补充道:“这段时间我会一直住在云城,你好好考虑考虑。” 等了几秒,见女孩依旧没反应,她到底忍不下去这个脾气,不客气地道:“我给你三天时间,来锦绣大酒店找我!” 说着,人已经转出客厅,将至玄关时又冷冷一哼,顿生警告:“如果你不来,我们就看看你那小男朋友,到底能不能承受来自我白家的怒火!” 事情谈到这个地步,是夏雨冰不曾想到的,她以为这一趟,只要自己放低身段言辞恳切,那么这个女儿就会心软。 可事实是,太难搞定! 还很记仇。 车内。 副驾保镖的电话响了:“夫人,是先生的电话,之前已经打过来一次。” 夏雨冰把手机接过来,面上温柔,哪里还有刚才面对梁有意时的剑跋扈张。 “耀荣……” 片刻,电话挂了,副驾的保镖接过手机后,想了想才道:“前两次动手,梁小姐身边都有高人在侧,身手诡异。这次倒是有点奇怪,没见着他人。” 夏雨冰优雅端坐,阖眼养神,静默了一会儿,才问:“查得怎么样了?” “线上线下都在查,但没有线索,我们怀疑那男人并不简单,有点像……” 保镖话语一顿,神色纠结,想到之前几次跟踪未果,踌躇道:“像近几年道上很神秘的一个人物,人称遂愿人。” 夏雨冰缓缓睁开眼,眼中略带疑惑,精致的美人脸上,并无点滴岁月痕迹。 遂愿人…… 第445章 白家三夫人(1) 午夜十二点,电脑桌前的梁有意摘掉眼镜,抻着懒腰打了个哈欠,揉按眉心缓解疲劳。 过了一会儿,她又面色凝重地将眼镜重新戴上,关掉word文档,打开页面搜索有关于“林州白家”的信息。 但是网上可查资料太少了。 不论是正面新闻,还是负面爆料,都是零星几条,少得可怜,林州媒体这么废物? 她思索着,默默关掉页面。 恰时鼠标旁边的手机响了。 微信消息来自麻将:【梁姐这么查是肯定查不到的,我这里刚好有!龇牙.jpg】 她微挑眉,回:【是么?】 那边发来一个奸笑的表情。 第二条消息:【梁姐等着,看小弟我给您好好秀一番!】 默读完消息内容,她正想着要回什么的时候,莹白的电脑屏幕光芒立刻一暗。 “卧槽?” 她急急放下手机,可还不等有所动作,黑黑的屏幕上立马跳出了一行字:“梁姐晚上好!” 梁有意:“……” 电脑屏:“梁姐说话呀!” 半晌,她从茫然中大悟,支支吾吾地咳嗽一声,对着耳麦试探性地说了一个字“喂”? 电脑屏:“梁姐还在么?” 梁有意:“……” 她顿觉自己傻叉了,随即操作键盘:“你敢黑我电脑?!” 电脑屏:“不敢不敢!您不是要看白家的资料吗?小弟这就给您整理整理!瞧着!” 然后,电脑屏幕恢复原样。 只是根本不用她操作,鼠标箭头就自己在动……这就是黑客的远程操控么? 她若有所思,出去倒杯水。 少顷回来后,屏幕上就多出了五个文档。 微信消息三条: 【小弟厉害吧?】 【梁姐需要什么尽管说,小弟就这门手艺天下无敌,不带吹牛的!我骄傲我自豪.jpg】 【噢对了,梁姐放心吧,你的电脑跟手机绝对是安全的,别人入侵不了。得意.jpg】 基地的电脑房内。 上百台电脑屏幕,全部都是眼花缭乱的监控画面。 “俞哥,我不懂,梁姐瞒着我们不说夏雨冰已经找上门,是为什么呀?”麻将问。 屋中空旷地,男人站得懒散而随意,左手一白瓷茶杯。 静默几许后,男人道:“应该是她认识的人。可能……” 结合自己对她的所知,他觉得自己有一点猜到。 “梁姐发语音来了!” 麻将激动地喊了一嗓子。 他思绪一断,立马转身,然后便听到了她那带着略微疲惫和几许烦躁的声音传来。 【“先前不方面说,其实夏雨冰找过来了……我之前有猜到可能是她,但没想到真的是……她是我母亲。”】 麻将一脸惊,震惊到连续发送十几个瞪眼珠子的表情过去。 小红帽:【……有病啊!】 梁有意特烦,丢开手机,打开第一个文档开始瞧。 ‘白家掌权人白xx……’ 看了一会儿之后,她又点开第二个文档,顺便点开了麻将方才发过来的语音消息。 【“梁姐,那个……要不要帮忙啊?夏……你母亲这次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小红帽:【具体不好说。你们也注意点就是了,我会想办法处理好这件事,放心。】 麻将:【哦哦哦!】 看到第二份文档时,不知怎么的,她越看越烦,便又拿起手机,特意叮嘱一条消息。 小红帽:【保护好他!】 麻将:【ok.jpg】 这回梁有意放心了,虽然相信他们的扫尾工作,山下也有十二爷把风,但以防万一嘛。 第446章 白家三夫人(2) 麻将整理的第五个文档,是白家三子白耀荣和现任妻子夏雨冰在林州的多年事迹。 白耀荣和他已经过世的前任妻子育有一子,已成家立业。 后与夏雨冰又育有一子。 梁有意关掉电脑,若有所思地进了卫生间刷牙…… 这五份文档,貌似都指向了唯一一个信息,白家现在正处于一个瓜分钱权的局面。 长房有四个女儿,二房有两女两子,一子年幼,三房两子。 那么夏雨冰想要把她带回白家的目的是什么? 梁有意不敢想。 对着镜子刷牙,她看着镜中自己的脸,不期然与傍晚那美艳贵妇的容貌几分重合。 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跟那个女人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可是…… 美好的,总事与愿违。 第二天上午,她来到锦绣大酒店,贵妇尚未起身。 “难不成是那林州的太阳跟咱云城的不一样?不然白三太太这么一精明能干的人,怎么会睡到日上三竿还没起呢?” 但凡逮着机会,梁有意决定就要对这女人冷嘲热讽一番,端不叫她心里舒坦才是。 夏雨冰不甚在意,又躺回床上半靠在床头:“年岁大了,可能有认床的习惯。” 说罢,美眸淡淡抬起,掠向屋中央亭亭玉立的女孩,两人刚好目光对上:“你今天来……” 梁有意挑眉,募地翘了一下唇角,走去沙发坐下,竟还搭起二郎腿,很痞的样子。 “当然是考虑好啦!” 茶几上,有一枚打火机,一包女士香烟,些许橘子皮,还有她送给贵妇的胸针。 她把胸针拿起来看。 听贵妇道:“我不着急,你可以多考虑考虑。事关你自己的未来,不能把一辈子这么草率的交给一个来路不清的。” “你说得对!” 她完全赞成,指尖一松,胸针径直掉落进垃圾桶内。 “你!” 夏雨冰脸色一变。 直起了身子掀被下床,拖鞋都来不及穿,冲到沙发边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但又瞧见女孩眸中含笑,心头一凛,重重把手放下,语气严厉而谴责:“你做什么?!” 她故作疑惑,淡淡地瞥了眼垃圾桶,理所当然的语气:“三十块钱买的垃圾货而已,白三夫人留着岂非自掉身价?” 表面如此,可心里却在诧异贵妇刚才如何忍下去怒火的。 她方才,可是都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了呢! 夏雨冰仍旧气。 虽是便宜货,经过多年也早已生锈,可那胸针……毕竟是自己收到她送的第一份礼物。 就被她这么丢了…… 夏雨冰颓然地坐进沙发,倾身摸到烟盒和打火机。 有烟味飘过来时,一旁的梁有意皱了皱眉,视线一瞥,看到床沿的拖鞋,微微一愣。 又去看贵妇踩在地上的脚。 虽然“锦绣”是云城的顶级酒店,房间里都有地毯,但初春还是挺冷的,会着凉。 梁有意抿唇,心里莫名的觉得看不过眼,便去了床沿,把贵妇的拖鞋拿了过来。 态度很差地丢到贵妇脚边。 夏雨冰闻声一瞥,似乎是想不到女孩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满目诧异地弹了下烟灰,此前的怒气微消:“意意……” 不知为何,梁有意发觉如今再听到这个称呼下意识就烦,也摸了根烟自个儿点上。 她坐到贵妇对面的沙发。 “我长大了,不 第447章 谈判(1) 她虽然偏头目视它处,但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贵妇。 等到贵妇套上拖鞋后,梁有意才彻底移开目光,道:“想要我跟你走,可以……” 夏雨冰神色一顿,一丝欣喜浮上眉梢,心知女孩刚才的话肯定没有说完,便道:“只要你肯跟我回去,并且听我的,提多少条件都没问题。” 梁有意微微摇头:“话别说得太满。你不听我的条件,又怎么确定自己一定接受?” 贵妇笑了笑:“好,那就把条件先说来听听!” 她白家三太太的身份摆在这儿,怎会做那出尔反尔的小人? 不过女儿的话有几分道理。 “首先,不得以任何理由逼迫我背叛自身感情,再遵从那屡见不鲜的豪门联姻之类!” 不能怪梁有意这么想,实在总裁文太多,这种事儿即便不在小说里,现实中也多了去。 话落,夏雨冰就又笑了。 “意意,你也不要怪妈妈说话难听,凭你现在的资本,林州任何一个豪门世家子弟,都不会高抬贵眼看上你。” “咳咳咳。”梁有意本就不太会吸烟,这会儿直接呛住。 连忙把烟灭了。 表面丝毫不见尴尬之色,而是眉尾上扬,满目傲娇:“这话我怎么不爱听呢!夏女士,还想不想要我跟你走啊?” 夏雨冰笑意微敛,心下觉得这女儿倒也蛮可爱,道:“意意放心就是。联姻不可能,也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 “哦?那要我做什么?” “简单,你只要乖乖做我和耀荣的好女儿即可。” 梁有意觉得自己应该懂了。 “演母女情深?”略带讥讽地笑了笑:“这事儿我在行!” 夏雨冰:“……”怎么感觉女儿话中有话的样子? 这时,梁有意开始剥橘子。 “第二条,事成之后,我要白家长生秘药的制药方法。” “不可能!” 夏雨冰想也不想就拒绝,眸色立刻冷酷几分:“意意,你应当知道做人不能贪的道理!” 在林州,让白家多年屹立不倒而引以为傲的,正是秘药。 制作方法怎可流出?! 不可能的。 梁有意也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故作为难地退了一步:“那其他秘药的制作方法呢?” “任何一种都不行!” 在夏雨冰的认知里,白家的归属权以后肯定会掌握在她和白耀荣的手中,所以任何一种制药方法都不能流传出去。 这下,梁有意不高兴了。 橘子皮一丢,腮帮子也吃得鼓鼓囊囊,含糊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让我白白去给你演情深母女吧!我不干!” 夏雨冰蹙起眉,商量:“这样吧,一千万报酬如何?” 她想了想,觉得这个数字应该是ok的,不至于触碰到俞扬所说的“吃亏”底线。 况且就算“吃亏”,以后再变着花样的加价不就行了? “行!”她痛快答应下来,补充一点:“加瓶秘药。” 贵妇咬了咬舌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惊问:“你可知道如今那长生药有多珍贵么?” 一瓶,是一个月的产量! 梁有意嗤笑,眉眼不抬。 压根没有再商量的余地。 夏雨冰闭了闭眼,心头涌上的些许怒火再次被强行压下,半晌之后点了点头:“好!” 得到想要的答案,她便不多停留,临走前说:“哦对了,我可不想年纪轻轻、花容月貌的却是青丝变白头……” 说着,竖起一根手指,嬉皮笑脸的奸诈样:“加一瓶!” 第448章 谈判(2) 克制长生药中所含白莲果药性的药丸,配置方法并不难。 夏雨冰并不反对。 直到目送女孩走了,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电话接通。 夏雨冰和蔼道:“意意,给你三天时间处理好自己的私人问题,三天后我们……” “夏女士!三天时间可以干什么?你不知道我还有小说正在连载吗?那么急干嘛!” “五天?” “让我算算啊,五天,嗯可能差不多了,七天后走吧!” “意意,白家事情多……” “啊——好困啊夏女士,我昨晚码了一夜的字呢!你要是不想等七天,那就一个月?” 夏雨冰脸色铁青,深呼吸到底忍下去,近乎咬牙道:“七天,我便给你这七天时间!” “谢啦!拜拜。” 挂掉电话,梁有意对着手机屏幕轻嗤了声。 钱,不重要。 秘药的制作方法,不重要。 长生药,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可以让俞扬的苍苍白发恢复成黑发的药丸。 先提出不可能的要求让对方为难,再一点点的降低要求,这样把柄才不会落在别人手里。 白家是势必要去走一趟的。 只因,她想为他做点什么。 …… 晚上,梁有意赴了成晴的约去食府吃饭。 “自从上一次来过,哇塞那味道我都念念不忘啊!”成晴豪迈地笑笑:“今天我请客!” 拖了三个月的达人带货风云奖今天终于到帐了。 成晴能不开心吗? 点好菜,菜单还给服务生之后她才好奇问:“哎上次你那个老祖宗究竟带你去哪儿了?” 消失了一个月呢! 梁有意:“老家啊。俞扬不是有点不舒服嘛,我去看看。” “他哪儿不舒服?不舒服应该去医院,怎么在老家待着?” 林一天插一句嘴。 当然后面还有没说的,比如俞扬生病了,你这个女朋友的怎么不好好照顾又回来了? 成晴点点头,表示自己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总感觉梁有意自从交往了俞扬之后,变神秘了。 “去医院看过,医生说要好好修养,过段时间就好了。” 梁有意端了茶杯抿一口,决定先跟好友透个风,于是便把生母苏飘过来找她的事情说了。 随后补充道:“再等等我可能会去林州住一段时间,家里阳阳的话,还要麻烦你们。” 成和林从没想到那走了十几年的女人还会回来,并且听梁有意的说法,好像还挺难缠。 只是照顾狗狗而已,可比应付那豪门简单多了。 成晴:“俞扬陪你去吗?” 她摇摇头,不想让他去。 因为他们说过,在林州,他们仇家遍布。 但如果让俞扬知道的话,他是肯定会去的,所以,暂时还不能告诉他,学他,顺其自然。 …… 开车回去的路上,梁有意总感觉后面有车在跟踪自己。 为此,她还特地靠边停,下车去路边水果店买了榴莲,以此确定的确有车跟踪。 她选择不动声色。 直到抵达小区,跟踪消失。 她停好车,想了想,特别不满地发了条消息给夏雨冰:【不要派人跟着我!】 她穿好衣服下车时,短信回复来了:【被迫害妄想症?】 梁有意皱着眉走进电梯。 如果不是夏雨冰,那是谁派来的人?俞扬,不可能的。 倘若是麻将或者谭哥,他们一定会发消息告诉自己…… 那是谁? 第449章 原来我喝醉的时候是这样的(1) 她回到家,洗了澡,准备码字的时候,夏雨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她关于跟踪的事。 梁有意:“不是我男友。或许是我感觉错了!” 夏雨冰迷之慎重:“这种事还是以防万一的好,我派几个人明天开始守在你小区外面。” 话尾,和蔼地说了句:“别熬太久的夜。意意,晚安。” 对于这个母亲的关心,她并没有放在心上,都是演戏,端看谁的手段更高明罢了。 虚情假意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事儿谁不会? 不敢说以前,就是跟了俞扬之后见识多了,自然而然的,就对其他人生不出信任感来。 她自我感觉这样很好。 —— 夜一点点的深了,一辆轿车行驶到小区对面的马路边停下。 车里充满了特殊的臭味,驾驶位车窗降下来,阿远对着外面大呼了一口新鲜空气:“呕!我真受不了,这味道简直……” 后车窗跟着降下。 江年含糊不清道:“我觉得这味道特别棒,难怪她喜欢吃,香甜软儒,好吃极了!” 江年吃了一大口…… 阿远俨然已经招不住了,把车窗全部降下,在车内喷香水,最后下车到路边抽烟。 扬声问了一句:“年哥,那我晚上吃什么呀?” 江年脑袋探了出来,一下的一下的唆着手指头:“这还有两块榴莲,你尝尝不行吗?” 阿远一脸恐惧:“不要!” 之前跟着梁小姐的车,一直跟到小区他们才原路返回,去那家水果店把榴莲给买了。 因为江年说了句,“她吃,我也想吃。上次她送我的榴莲真的超级好吃,我们去买!” 呵呵,上次那榴莲,可把人家酒店的清洁工给吓坏了。 非说年哥在房里拉屎…… 过了一会儿,江年吃饱,也下来抽烟,两人聊起了霍海。 一个月前,霍青死了。 在明明吃了解药的情况下突然就死了,死因不明。 “好在都过去了,高家的事也告了一段落,我们该得到的已经得到。”阿远坐到地上去。 “这话不对。”江年不可置否,望向小区的方向:“我想得到的,还不是我的。” 阿远跟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今天,是他们一行人回到云城的第五天,只不过刚到趟海鲜食府准备吃饭,就遇到她。 真是巧。 最后连饭都没吃成,巴巴地跟在人家后头……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进军江家吧?”阿远明智的叉开话题,不想有别的幺蛾子。 “我知道。” 江年笑着丢了烟头,抄手入兜后继续道:“赶了巧。要不是遇见她,我也不会来。” 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呢。 两人就在马路边的路伢子上坐了会儿,唠几句嗑准备走了。 却看到个摩女郎骑着摩托酷嗖嗖地往小区那边去。 江年多看了一眼。 引来阿远打趣:“看来也不是只有梁小姐一人能入眼。” 江年皱皱眉,说“等等”然后降下车窗,又往小区门口观察一会儿,才道:“这女的……你觉不觉得在哪儿见过?” 那晚食府,跟在梁有意身边的貌似就是这个年轻女子。 女子一身黑,牛仔裤,短巧修身的机车服,刚才骑车的时候没戴头盔,这会儿正在跟小区门卫周旋,大概想进小区。 呵呵。 阿远笑了一声:“莫非她还不知道这小区的难进么?” 尤其,是在晚上,或许,还是在业主特别叮嘱过之后…… 第450章 原来我喝醉的时候是这样的(2) 两人前后下了车,江年兴致颇浓地舔了下唇角,忽然又意味不明地笑笑:“我知道了。” 阿远:“年哥知道什么?” 这时候的江年,心里的想法还不是太确定,他觉得,以梁有意的性子交不来这种朋友。 而且,传闻中,遂愿人身边共有三名属下,厨子,黑客,至于最后一个…… 恐怕就是这个年轻女子。 张扬,狂妄,娇蛮嚣张。 “我已经说了我要找谁,为什么还不让我进去!” 杨妙可喝得醉醺醺。 她只是想去找那姓梁的女人谈谈,可是眼前这两个门卫偏偏不让进,太讨厌了! “梁小姐有过交代,未来几天她不想见任何人,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这样吧,不如您联系梁小姐跟她说一声先?” 门卫也是无可奈何。 因着昨天那些黑衣人,今天上午梁小姐出门的时候就把他们给说了一通。 现在,任凭谁晚上来见小区业主,都得经过业主本人同意。 可是眼前这个女孩,没有梁小姐的电话不说,还醉醺醺地嚷嚷着要找梁小姐的麻烦。 这谁还敢让她进去? “给我闪开!” 杨妙可有点拳脚功夫,但因为喝醉了,撒起泼来就很滑稽。 门卫不能还手,只能躲,也不知道这女孩刚才骑摩托,醉成这样怎么就没摔下来的…… 他们当然不知道,杨妙可骑摩托的时间都比走路的时间多。 “再这样我们要报警了!” 门卫也是有脾气的,更何况面对一个女醉鬼呢。 一人准备要去打电话了。 “哎,兄弟等等!”阿远小跑着过来,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就走。” 作势要去把杨妙可带走。 “别碰我!” 杨妙可挣扎:“我要去找梁有意!拦我的都找死!” 阿远:“你这样进不去!” 要去打电话的门卫,眼见着不对劲,立马上前道:“停!你到底认识不认识这个姑娘?你赶紧放手,不然我打110了?” 阿远一愣:“认识的,她只是喝醉了,刚在一起吃饭呢!” 另一个门卫拦住同事,随意摆摆手,道:“这人我记得。” 过年的时候,梁小姐特意交代过,把一袋现金交给一个“瘦猴子”先生,当时,瘦猴子先生的旁边就是这个男人。 两人都认识梁小姐,那么互相认识也就不奇怪了。 …… 杨妙可被阿远扶上了车。 江年在驾驶位,扭头一看顿时俊脸扭曲,难以置信道:“原来我喝醉的时候是这样的?” 这也太难看了吧! 难怪梁有意嫌弃自己,嗅嗅这味道,我去! 江年差点吐了,这简直比榴莲还要难闻,忙不迭系上了安全带,降下车窗:“你去把她的摩托骑上,我先回酒店。” 阿远点头:“哎,好的!年哥开车慢点。” 等江年的车子走了,阿远才返回小区门口。 先是给两门卫各散了根烟。 门卫:“先说好,别想着进小区见梁小姐,不可能的。” 阿远失笑:“那是那是。我也不想打扰梁小姐,天天码字更小说,累得很呢。” 门卫哼道:“咱们小区就出这么一名知识分子,必须得保护好了,再不能像之前……” “去去去,就你话多!” 另一年长的门卫打断,并不欲说这个事情。 阿远心下疑惑,暗道难不成最近梁小姐惹上麻烦了? 遂愿人呢? 阿远敛目一思,笑道:“那我就走了,两位辛苦,还请不要把今晚的事告诉梁小姐,平白给梁小姐添麻烦就不好了。” 门卫:“那是肯定的!” 阿远客气颔首,去了摩托车那边,然后就听见…… 第451章 要不要谈谈(1) 早起,空气大好,梁有意牵着阳阳出门吃早饭。 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份早餐给小区的那两个值夜班的门卫。 没别的原因,就是心情好。 走路都连蹦带跳的。 两个门卫一头雾水,其中年长的咬一口小汤包,好奇:“敢情这是又跟俞先生和好了?” 上次送狗去,他们就知道她跟对门的俞先生闹不愉快了。 另一个门卫一脸抱歉,言语略带后悔:“怎么办老哥,我昨晚是不是多嘴了?” 昨晚那人骑上摩托后,又下来打听梁小姐的事情,只因为他多嘴嘀咕了一句,“梁小姐这段时间失恋,的确烦得很。” 年长的门卫拍了拍他的肩膀并语重心长地道:“以后啊,可得长点心吧!门卫这活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老哥,我会被投诉么?” “你不说,我不说,昨晚那先生不说,你就安全。” “那先生会说么?” “啧,别人闲着没事儿会跟你一门卫计较吗?行了行了,快点吃,吃完了换班下班!” —— 梁有意点开最新章节评论。 书友1:[我的妈啊妈啊妈啊啊啊啊啊!终于表白了!] 书友2:[爱宋梨!星辰爸爸的表白把我看哭了嘤嘤嘤!] 书友3:[表白完了,接下来就要炖肉了吧?期待.jpg] 书友4:[好想知道两人的第一次会在哪里啊?期待.jpg] 书友n:[期待.jpg+n!!] 梁有意笑笑。 关掉评论区,在沙发上懒懒地躺了下来,开始脑补了…… 第一次? 她跟他的第一次在哪儿呢? 床? 千篇一律无新意,过! 浴室? 磕碰到哪儿就不好了,过! 沙发? 梁有意摸了摸胳膊底下弹性很好的沙发,害羞地捂住脸。 软是软,但就是太窄了,两个人的话活动不开吧…… “叮!” 短信息提示音。 陌生号码:【在做什么?我想谢谢你,有空出来吃个饭。】 她:【你谁啊?】 陌生号码:【!!!梁有意你不是吧这就把我号删了?】 陌生号码:【我江年!】 梁有意眨了眨眼,翻看一遍电话簿,果然不见江年的号码。 随即想到什么又笑了。 她:【哦。是我家亲爱的把你删了,我不准备备注你呢!】 发送完,直接拉黑。 不超过半分钟,手机就收到一条来自黑名单的拦截短信。 陌生号码:【谁叫你们帮了我呢?算了,我不计较。晚上出来吃个饭,把他也叫上,纯属谢你们,顺便还你小猪挂坠!】 梁有意望着天花板,默默思索了会儿,才把号码从黑名单里给拖出来,回复:【行。】 霍海的事情,还是个疑问。 不如就趁着这次机会从江年那儿打探打探,也未尝不可。 陌生号码:【哎哟,作者大大今天真是个爽快人!不如就去上次那家海鲜食府?】 她:【吃腻了。】 与此同时。 某酒店套房内,江年坐在沙发上捣鼓手机,琢磨着又发送了一个餐厅的地址过去。 等得到她的同意,才作罢。 江年放下手机,想到刚才的聊天内容,若有所思:“你真的确定她跟遂愿人分手了?” 站在一旁的阿远也看到了他们刚才的短信,道:“绝对不会有错,门卫说的一板一眼。” 江年疑惑:“那怎么……” 刚刚短信,他试探说,请她和遂愿人一起吃饭时,她却并没有丁点分手的表现呢? “晚上就能确定了。”阿远随即瞥了眼卧室的方向,把声音压低了一些:“再不然,年哥也可以直接去问那女的。” 简单,快捷,准确…… 第452章 要不要谈谈(2) 什么事情,比醉酒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更恐怖? 杨妙可觉得是没有的。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跟小区门卫争执的那一幕…… 可是后面发生了什么,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醒了。” 突然有一道好听的男声冒了出来,隐觉在哪里听过。 杨妙可一顿,手上还保持揉按太阳穴的动作,略抬眼,就看到了半倚靠在门框边的男人。 身型高瘦高瘦,一手抄在裤兜里,一手拿着盛些许红酒的高脚杯,要喝不喝的转动手腕晃着玻璃杯中的殷红液体。 耍酷? 杨妙可皱眉,开口的态度不是太客气:“你是哪根葱?” 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哪里出现不适,果然,酒后乱性这种梗只配出现在小说里。 江年叹口气,缓着步子走到床尾,勾唇一笑:“昨晚我在小区门口遇见你,听你说想去找梁有意,所以带你到这儿来。” 杨妙可左右看了一圈,觉得这里应该是酒店,狐疑:“你的意思是,她也在这里?” 江年一愣:“我没说啊。” 这姑娘脑子不好使? 杨妙可心里暗道这男人怕不是有神经病,掀被子下床,穿了鞋子就要往外走。 把江年给看得一愣一愣的。 连忙拦住她。 “这是干什么,连个谢谢都不说一声就走啦?” 杨妙可烦躁地闭了闭眼。 自知昨晚应该就是这个男人好心把自己带来酒店,而不至于丢脸丢到大马路上去。 她把眼睁开,唇一弯:“谢谢你。我可以走了?” 江年:“……” 杨妙可越过他,还没走两步就被另外一人给拦下了。 “姑娘稍等。”阿远礼貌而疏离地淡淡笑了一下:“年哥有话问你,说完再走不迟。” “哦?”杨妙可挑眉,来回看了二人一眼,轻嗤道:“他要问我就要乖乖答了?” 说罢,活动了一下手脚。 竟是想要打一架的意思! 阿远简直无语,心道遂愿人怎么可能会收这样一个手下? “别废话,要么让我走,要么咱们两败俱伤一下。” 杨妙可现在想的是,最好这两人一起来,把自己揍一顿,这样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回基地。 是的,她后悔了。 怎么可以因一时气愤,就离家出走、放弃俞哥呢? 岂不是便宜了姓梁的。 当然,阿远不可能动手。 不会打架的江年笑了:“我只是想问你梁有意惹到你了?为什么昨晚你嚷嚷要教训她?” 这语气、这态度…… 杨妙可站好,不由上下打量眼前这个男人,诧异问:“你和梁有意是什么关系?” “关系?”江年摇头,笑着喝了口红酒,口吻惋惜:“普通朋友而已,她有男朋友了。” 这话一出,杨妙可也笑了。 “原来,你还不知道她已经和俞、和她男朋友分手了么?” 江年惊讶:“什么?” 杨妙可再次上下打量这男人几眼,麻将他们回了基地,那就代表姓梁的没有跟俞哥和好。 不如就趁着这次机会,彻底拆散他们算了! 她坐进沙发,挑眉:“还愣着干什么,要不要谈谈?” 江年还保持着刚才诧异,俊脸绷紧,明显心情不好:“姑娘不觉得自己应该洗漱一下?” 杨妙可脸一红,起身快步往卧室那边走,丢出三个字: “我饿了!” 片刻,江年唇角一勾,一口一口地饮着酒:“叫餐。” 阿远默两秒,颔首去办…… 第453章 谋起(1) 晚上,某餐厅。 江年招来服务生,点单后才疑惑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来的啊,你家遂愿人呢?” 梁有意左右看了一圈,没看见阿远,收回目光,又淡淡看了眼对面江年,答:“在家。” 江年恍然长“哦”眼底添了几许不明笑意,暗道她太能装。 赴约是假,她的真实目的本就不在吃饭上。 首先,当然是小猪挂坠。 江年从口袋里取出挂坠,可是要给她的时候临时反悔:“我都保管它这么多天了,说实话还有点小感情呢,不如送我?” 她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两秒后收回,笑:“行。” 然后她喝了口白开水,状似随意问:“你舅舅怎么样了?” 抬眼,看江年表情。 先是蹙眉,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哀伤,黯然道:“死了。” 梁有意揣在口袋里的一只手攥得紧了紧:“怎么回事,我们不是把解药留给你们了吗?” 当时在匪寨的宝物库,是她和俞扬一起放置的解药。 江年叹口气:“解药是吃了没错,但谁能知道,吃解药后没到一个月就突然吐了血。” 这话,还没说到点子上。 “那真是太可惜了。” 梁有意眉头锁紧,听江年的意思是,问题应该就出在她跟俞扬留下的解药上。 “怎么,你不知道?” 江年观察她片刻,看她脸上后悔之色明显,继续道:“我还以为我舅舅得罪了遂愿人。不过舅舅本就是病体将死,能活一个月也是我舅舅高攀了。” 此刻她心里很不舒服,这么说,难不成是霍青得罪俞扬,俞扬才在解药上动了手脚?从而完成江家的愿望单? 她不信,脸上神色很快恢复正常,并不想让江年看出什么。 于是转移话题。 “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从霍海那边回来了?域主的位置坐稳了么?高家怎么样了?” 恰逢服务生上菜。 这话题暂时延一延,等服务生走开后,江年才答:“椅子没坐稳我怎么敢回来,当然是一切都处理好了,才离开的。” 然后,又叫来服务生,点了一瓶红酒。 继续刚才的话题。 江年:“舅舅吃了解药的第二天身子就已大好,先收拾高家叛乱,安稳民心。半个月的时间平定霍族,接着去匪寨,能降则降,不能降……就杀。” 梁有意皱眉:“杀?” 江年点头,提到剿匪寨的那件事竟无比淡定:“舅舅跟秦六那票人有不解的恩怨,以王宫宝藏为酬金,买一个心愿,杀了匪寨秦家兄弟。不过你家遂愿人只解决了秦六一人,啧,这应该算是毁约了吧,呵呵。” 梁有意脸色顿时不好看,听他这么一说,之前很多模糊的地方就全解释的通了。 但,江年有句话说得不对。 “有一点你错了。”她明白俞扬当时的处境了:“我们并没有拿王宫宝藏,所以,并不是我们违反愿望单约定在先,这只是顺其自然的事而已。” 江年想不到,他们两人都分手了,她竟然还在为他说话。 心里不郁闷是假的。 这时,红酒来了,服务生倒完酒,暂退一旁。 江年要跟她碰杯。 梁有意摇头拒绝了:“我开车过来的,不想喝酒。” 江年不为难她,笑问:“你家遂愿人还住你对门么,我想去他家亲自谢谢他,要不是他,我绝对不会这么快拿下霍海。” “不用了。” 第454章 谋起(2) 她拒绝,先不说俞扬现在双目失明,就是基地的存在,也绝不能叫其他人知道。 江年没强求问,两人又随意聊了会儿,基本上就是江年问梁有意答,全程,她心不在焉。 江年看在眼里,默不作声。 餐后,她就借故匆匆走了。 没多久,阿远过来,往餐厅门口看了一眼,道:“如何,年哥可问出什么来了?” 江年笑了一下:“如果杨妙可所说他们分手是真的,那么分手的原因我想我猜到了。” 阿远瞥了眼没动的红酒,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问:“是什么原因?不是闹矛盾吗?” 于是,江年便把刚才和她的对答概括了一遍。 阿远蹙眉,不太赞成:“就算他们两人分手,可万一梁小姐因此闹上遂愿人那边,这解药的谎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其实,遂愿人留下的解药并没问题,霍青屠了匪寨后突然吐血,这才说出解药药性一事。 原来,高家的毒药特殊,解药的药性本来就是一个月之期。 这是遂愿人得到解药后,让郑大海告诉霍青的。 吃或不吃,完全看个人。 但霍青那样一个人,又有仇怨未解,肯定会吃下解药。 “阿远啊阿远,你笨了!” 江年笑着评了一句,举杯隔空示意,那笑,是阿远陌生的。 “年哥的意思是?” 阿远心头竟划过一抹不好的预感,自霍青死后,江年的内心想法,他越来越看不懂。 然后,江年叹道:“就是要让她去找遂愿人才好。” 余下,再不多说任何。 阿远琢磨不透,总感觉江年好像已经有了什么计划。 这个计划,关于遂愿人。 —— 翌日清晨,梁有意早起,开车出门,她有一个问题,想从十二爷那里确认一下。 十二爷的电话她忘记存了。 现下就要去十二坡。 但是在途中,她发觉自己竟然又被跟踪了。 初次跟俞扬来十二坡时,俞扬在某一个加油站,教她怎样判断是否被跟踪的方法。 跟踪的人,不是苏飘那边。 早上出门前,她已经和苏飘打过招呼,叫她的人不要跟着。 那么现在怎么办? 加完油,梁有意又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决定先回城中。 而此时。 后头的那辆车里。 大汉之一疑惑道:“我们被发现了吗?这里这么多车!” 另一人皱着眉:“这种事情说不准,打电话问问年哥。” 电话接通后。 江年听此沉默片刻,似乎是另外有了办法,说:“你们几个先回来,明日再拜江家。” …… 晚上约莫八点左右,梁有意再次出门,做了乔装。 连小区门卫都没认出她来。 她没有开车,而是打车去了白日里的那个加油站。 司机师傅八卦又好奇,还有点担心的问她:“小姑娘一个人来这荒山野地干什么?” 她戴着口罩,声音不自觉地沉了几分:“烧纸。” 加油站几里外,正有墓园。 梁有意付了钱下车,车门刚关上,出租车就动了,她甚至听到司机师傅惊恐地来了一句: “妈呀!我见鬼了!” 梁有意唇角一勾,往加油站的商店里走去。 晚十点,有两个工作人员。 其中一人问道:“你好,需要买点什么吗?” 她回:“快递。” 另一工作人员神色微变,立刻打着哈哈上前,熟稔道:“原来是梁姐,打扮成这样,我都没有认出你来,你的快递是在我那里呢我带你去拿!” 说着,对同事笑道:“我去宿舍一下,马上就回来。” …… 第456章 偷入香闺(2) 基地电脑房,麻将突然从困顿中惊醒,擦了把口水,懵逼地左右看了一圈,最后定格在电脑屏幕中的那个红色圆点上。 一秒,两秒,三秒…… 麻将冲出了电脑房,直接往五楼奔,把客厅里还在看偶像剧的谭哥跟乔英莲弄得一脸懵。 “他怎么了?”乔英莲问。 “谁知道呢?”谭哥莫名其妙地收回视线,对上乔英莲清澈淡淡的目光,老脸一红,连忙咳嗽两声撇开了脸。 “大概更年期了吧。” 乔英莲愣了一下,忍不住抿唇笑出声来,哪里还有傻样。 日前,吃了十二爷的药,原本以为没效果,谁知,过去这么多天了,今早乔就好了。 当真稀奇。 不过,谭哥不知道的是,乔英莲的确吃了药就好的,只不过为了搞清楚情况,才装没好。 拖这么久,总算认清楚了。 这段时间,让乔英莲不想否认的是,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厨艺好,有时候很憨,说起话来有点耿直,做事有担当。 乔英莲忽然唤声“谭哥”。 在谭哥偏过头来的时候,凑上去亲了他一下:“晚安。” 乔红着脸跑了。 没过一会儿,麻将匆匆跑下楼,对一脸傻愣的谭哥催:“别呆着,快回你自己的房间!” 谭哥回神:“怎么了?” 麻将却是没有回答他,而是去酒柜拿了瓶高度白酒。 “梁姐马上就到,赶紧把电视关了,咱们各回各屋!” “小梁这时候来?!” …… 为了装得更像一点,麻将在客厅逗留,等她进来,才故作满脸惊讶,装模作样放下扫把。 “梁姐怎么这个点来?” 这话,她今晚听了三遍了。 “我找十二爷有事,顺便过来看看你家俞哥,他睡了?” 视线一扫,却发现旁边地上放着的酒瓶,她走过去,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下,眉心微蹙。 “睡了,醉醺醺睡的!” 酒瓶上标的,是低度酒。麻将有点心虚,继续扫地:“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很奇怪。” 她放下酒瓶:“哪里怪?” “就是突然想喝酒,还偏偏要喝低度的,说还想醉一回,这样就能看见你了。” “是么?” 梁有意心下顿觉好笑,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道:“那我去看看他,你别过来了。” 麻将:“哎!好的。” 她丢下手里的方便袋,步伐轻快地上楼,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调调,看起来很开心。 到五楼,她就收了声。 悄悄拧开门把手,探着脑袋往屋里瞅了一眼,灯光暖黄。 关上门,她看到了他。 眉眼安静地躺在被窝里,微红着一张脸,果真醉了。 梁有意噗嗤一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肉,小声娇嗔:“想我就打我电话呀,又喝酒!” 大概是脸颊被捏,男人感觉到了不适,嘟囔着呓语一声。 她没听清。 一边开始脱外套,一边碎碎念着进了卫生间。 没看见男人唇弯起的模样。 跑了很多路,身上出汗,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轻手轻脚地钻进了被窝里,他怀里。 多久没有这样睡过了? 她好怀念。 不止是她,还有他,天知道他是怎么忍住才没有狠狠地将她拥进怀里,任她抱着。 听她嘀咕:“他醉了,我应该可以做点什么的吧?” 他:“……” 她又说:“按道理他喝成这样肯定断片,那我就抱吧!” 他:“……” 第455章 偷入香闺(1) 俞扬曾说,但凡生变,可以来加油站找一个叫“兔子”的工作人员,巧了,梁有意发现,这只兔子,正是平日里给他们送菜又送快递的小伙子。 两人踏着夜色,来到附近的员工宿舍。 “梁姐被人跟踪了吗?” 兔子要给她倒水,被梁有意拒绝了,她说:“白日里我来过一趟,但你不在。” 兔子一愣,道:“我去十二爷那里送货了,十二爷说上次被你洗劫,店里少好多东西。” 梁有意微挑眉毛:“你到底是俞扬那边的人,还是……” 兔子惭愧:“几年前,是十二爷救了我。” 那一年,他工作和恋情两两不顺,在墓园祭拜完父母后,晃晃悠悠的去了飘摇。 买了一包烟,抽完了就往溪里边走,想结束生命。 飘摇的那条溪,不是小溪浅溪窄溪,是真的能淹死人。 可是,他被十二爷救了。 后来的后来,他就在为十二爷和遂愿人做事。 表面上,是加油站商店里的工作人员,平常不显山露水,为得就是担任“望风”一职。 “梁姐要去基地吗?”兔子拿上快递车钥匙:“我送你。” “送我去飘摇就行。” 然后,她就钻进了车厢。 嗯,没错,就是平常装快递包裹的小车厢…… 到了飘摇,兔子就离开了。 灯还亮着。 十二爷在玩手机,听到外面的动静就出来看,看见是她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她摘掉帽子,把一次性口罩丢进门口的垃圾桶内,一边往屋里头走,一边道:“有事!” 十二爷莫名,跟她进屋,把门关上之后,才说:“什么事情不能正大光明的来问?” 他看到快递车了。 兔子这条线,一般不会动。 梁有意晚上没吃饭,挑了桶方便面拆开,说:“白天不怎么方便。对了,你平常都是在哪个房间制作药物的?” 十二爷闻言一顿,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不隐瞒:“黑屋有机关门,通往地下室。” 她被调料包呛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十二爷睨她一眼:“怎么,想进去看看药?” 她摇头:“不是。我就是想问问您做不做毒药,比如一个月内毒发身亡的那种?” 十二爷拧了白眉,不明白她怎么问这个,没啥好气:“那种害人的玩意只有白家会做!” 梁有意眨眼:“……” 如此也就肯定他们留下的解药并不是毒药,俞扬不会跟她说谎,除非问题就在解药的药性上。 如果是药性导致霍青死了。 那么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吃饱喝足后,梁有意搜刮上两罐乌梅准备走了,临走前,还问十二爷一句:“这大晚上,您不睡觉就玩手机啊?” 十二爷点开之前看了一半的电视剧,哼道:“大好时光,怎么能让睡觉给耽误了!” 说罢,又接着道:“你不好回去吧?要不我让兔子来接。” 她戴上帽子,摆摆手:“谁说我要回去了?哎哟,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去看扬扬啦!” 晃悠着手里的方便袋,下了飘摇的台阶,吹着口哨走了。 这痞痞的模样,像极了那小子某些时候,十二爷在后头龇牙咧嘴地哼笑一声。 “德性!” 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 上面正播放着男女主在一起吃烛光晚餐的剧情,是韩剧…… 第457章 你想跟一个废物过一辈子?(1) 然后,她手脚并用着过去抱住他,觉得不够,又把他的胳膊拉过来搭在自己身上。 怀抱暖暖,她可耻地笑了。 这么晚了,她之前明明觉得很困,但是这会儿却睡不着了。 想使坏,便在他怀里蹭了蹭凑上去亲他的嘴。 酒气略重,但滋味甚好。 他半醒不醒地挣扎一下,咕哝着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迷迷糊糊的回应。 …… 清晨六点,她猛然惊醒,察觉自己还在他的怀里。 无声咒了句“卧槽”。 轻手轻脚地起身,麻溜地开始穿衣服,悄悄开门出去,再把门关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殊不知,床上的男人早就已经睡醒,或者说,一夜没睡。 身边仿佛还有她的气息。 男人贪恋地裹紧了被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他不会立马冲出去拉住她,挽留她。 他在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 隔了半个小时后。 他起床,现在已经可以靠自己活动,等他出去时,恍然间听到她的笑声传了过来。 竟然还没走? 乔英莲最先看到他,连忙竖起食指放在唇前“嘘”了声。 梁有意捂住嘴,回头,看见男人摸索着下楼,手握竹竿。 只是想蹭谭哥的手艺,吃完早饭再走,却想不到一贯爱睡到日上三竿的男人竟已经起了。 “俞哥,今天这么早啊!” 经三楼,麻将开门出来,俨然也是才起床,过去扶住了他。 小声说:“梁姐还在,捂着嘴偷偷笑呢。” 他:“她昨晚怎么来的?” 麻将当时睡着了:“她说来找的十二爷,顺道过来的。” 他:“哦。” 早饭的时候,梁有意一顿操作猛如虎,不过五分钟就吃完。 然后对着麻将挤眉弄眼。 还是谭哥会意,忙道:“麻将你别顾着自己吃,先把俞哥给喂了饱,太没眼力了!” 男人微微蹙眉。 这会儿麻将反应过来,下意识踢了男人一脚:“好!我先喂俞哥吃饱,反正我不饿!” 男人看不见,直到熟悉的香味逼近,手里的筷子被拿走。 麻将的声音还在继续:“俞哥你张张嘴啊,啊啊啊!” 男人:“……” 梁有意咬住下唇,憋笑憋得腮帮子都憋痛了,他才张开嘴。 吃了她喂的粥。 一旁的三人看着,乔英莲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麻将还时不时地配合一句演出,谭哥没憋住,一口粥扭头直接笑喷。 男人面无表情,也在演。 —— 回到城中,梁有意在那家卤牛肉店门口下了车,让开车送她回来的麻将先等一等。 买了几份卤牛肉让他带回。 “行了,我自己走回去,你也早点回去吧,快中午了。” 麻将看了眼时间。 “还早,我送你回小区。” 可是梁有意摇头,四下看了一眼才正了脸色:“这两日我不会去基地,你们也要注意。” 麻将蹙眉沉思几秒,想到林州白家,没有多问:“梁姐小心点,我会帮你看着的。” 麻将的电脑技术一流,倘若她的踪迹一有端倪,都会知道。 昨晚,是个意外。 他和杨妙可聊天来着,聊得有点心烦了,才闭目养神,没想到就那样睡着了。 辗转返回基地后,麻将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俞扬。 男人坐在沙发上撸着猫,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才说:“简单收拾一下,我们去城里。” 住在她对面,这样最好。 第458章 你想跟一个废物过一辈子?(2) 可是,她没想到俞扬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还暴露自己,她更加没有想到,夏雨冰来了。 这天,贵妇刚进门,劈头盖脸第一句话便是:“五天了,我过来看看你的进度。” 梁有意瞥了对门一眼,咬咬牙关上门,看贵妇在屋中来回走动打量,淡声回:“没写好,再给我几天时间吧!” 闻言,夏雨冰朝她看过来。 精致的容颜上无波无澜,嘴角却有些许凉薄笑意:“意意,你这是在挑战我的耐心。” 这两天,她的手下已经把遂愿人的资料基本整理清楚了。 游走在危险边缘的男人,整日深陷不三不四的地方,就为了赚钱糊一口饭吃,可笑至极。 “那你走吧!”梁有意双手环胸背靠柜门,微抬下颌:“两天后我直接去酒店找你。” “我不急。”不提拖延时间的事儿,夏雨冰还是很乐意跟自己的女儿好好相处一番的。 于是开始脱外套,慢条斯理的那一种,还说:“这么多年我都没有下过厨,今天便……” 话未说完,门铃响了。 梁有意脸色微微一变,眼角余光瞥了眼贵妇,正见贵妇挽着袖口缓步朝这边走来。 “愣着做什么,我刚才让我的人去买了点菜,开门。” “哦。” 梁有意松口气,开门前扒着猫眼看了一下,的确是贵妇的人才把门给打开了。 提了菜进来,保镖未走。 好像有事儿要禀告。 梁有意撇嘴,眼珠子一转去卧室拿手机给麻将打了个电话。 说等等不要喊她吃饭。 挂了电话,她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坐在电脑前想东西。 暂时,还是避免俞扬和夏雨冰碰上才对,如果碰上,夏雨冰就会猜到她的心思了。 想的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梁有意低估了贵妇的手段。 因为,她只不过去蹲个厕所的时间而已,出来时,就看到了客厅沙发里坐着的两个人。 “什么情况?”梁有意拼命的打眼色,往厨房瞄了一眼。 “不知道啊!”麻将郁闷地摊了摊手,之前接完她的电话没过多久,就有人叫开门。 他跟俞哥是被请来吃饭的。 梁有意闭了闭眼,气呼呼地朝厨房那贵妇身影瞪了一眼。 “你来了?”男人忽然问。 虽然看不见,但是刚才明显感觉到旁边的麻将情绪激动。 “哦,对。”梁有意决定先静观其变,端看贵妇要干什么。 趁着贵妇在做饭,她得跟他们两个先商量下对策。 可还不等她坐下,厨房那边的贵妇发话了,笑里藏刀:“意意,过来帮妈妈的忙。” 她正撅屁股要坐:“……” 不甘不愿地到了厨房,梁有意根本没有好脸色,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们都分手了!” 贵妇一刀一刀地切着菜,保养得当的手指纤细匀称,闻言停止手上动作,偏头看过来。 精致的五官,精致的发髻,浑身上下都写着精致二字。 可说出的话,却很难听。 “意意,你果真想跟一个废物过一辈子?” 贵妇没有刻意压着声音,还着重强调“废物”这两个字。 明显是说给客厅两人听的。 “你……” 梁有意眸光闪烁,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有火气往头顶上蹿。 她冷笑着:“夏女士,请你嘴巴放干净点!”颤抖着抬手指向门口:“否则滚出我家!” 夏雨冰眯起了眼。 被女儿用“滚”字招待,这是她怎么都想不到的。 菜刀缓缓搁回流理台。 夏雨冰勾唇笑了:“还有两天时间,意意,你可别逼我。” …… 第459章 治他来了(1) 贵妇开门出去后,立马就有黑衣人进来,拿上贵妇的衣服和手机等物品离开,离开之前对着梁有意恭敬地鞠了一躬。 “梁小姐,三夫人真的挺关心您的,您不该这样骗她。” 保镖往客厅看一眼,走了。 她站在厨房纹丝不动,默默想一些问题,过了会儿,听见客厅那边两人说话,才动了。 麻将看到她气势汹汹大步流星的过来,小声道了句:“你们聊,我去对面把菜热热。” 男人点点头。 她就在男人旁边坐下。 等到麻将离开关上门,双方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突然抽泣一声,猛地扑进他怀里。 他被她扑得,有点被惊到。 半晌才将她搂住,语气淡淡的含着笑意道:“没关系,我不在意她说的,不要生气。” 她深知,她和他还没有彻底把话说开,现在这样其实感觉挺奇怪,可她撑不住了。 她需要他的怀抱安慰。 俞扬由着她,等她情绪稍微安稳一点了,才问:“你和她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吗?” 梁有意身形一僵,立刻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 厉声质问一句:“你们怎么突然就来了?谁让你们来的!” 俞扬恍然。 哦,她还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知晓之前的“护工”一事。 “抱歉。”他忽然开口,微微低下头,侧脸神色黯然,已经准备起身暂时离开。 但是手被她捉住了。 她说:“给我两天时间,乖乖回基地等着我……” 后面好像还有话要说,但不知怎么的欲言又止。 他看不见,蹙眉有点着急。 这时,她的手就松开了,口吻十分冷淡的道:“这两天你也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办。” 俞扬一怔。 听见她急促离开的脚步,几秒后传来卧室门被甩上的声音。 他低眉垂目,摸索着离开。 回到对门。 沉思良久,淡淡道:“是我的出现打断了她的计划么?” 麻将不知:“那个夏雨冰看起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如果以他们现在这样跟白家正面硬刚,无疑鸡蛋碰石头。 尤其是,男人看不见。 —— 次日,她去了一趟sy,又去药店买了东西,这才回到家收拾收拾准备明天去基地了。 推迟两天的原因没别的,只是因为不在安全期。 晚上十点,杨妙可过来了。 梁有意倒了杯茶给她,也在沙发上坐下来,揶揄道:“想回基地啦?明天,一起走。” 小辣椒的任性,她知道的。 端要别人主动点搭话,而且还要厚脸皮又软硬兼施,恩威并重的那一种才可以。 杨妙可敛着目:“我不会再回去了,我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爱俞哥的?” 这话说的,不是真心,难道是假意呀? 不过,她可不喜欢被别人这样质疑两人之间的感情,尤其质疑的人是女的情况下。 于是她便问:“小辣椒,他有什么好,对你们也冷淡,长得吧也不太帅,尤其现在还白了头发,你就不能换个人喜欢?” 谁知,小辣椒一听这话就要哭了的样子。 “你懂什么?自从我被俞哥捡回去,我就是他的人!如果不是你,樱果迟早是我的!” “哦?你是因为樱果才觉得自己注定是他的人,是么?” 梁有意觉得小辣椒年轻,应该是被这种设定误导了。 杨妙可皱眉:“你这话怎么说的阴阳怪气,你不也一样!” “我不一样。” 第460章 治他来了(2) 当初,她是被俞扬跟十二爷模棱两可着忽悠才吃下樱果,说没有一丁点芥蒂是假的。 所以,她现在就是想让俞扬亲口对她说,亲口要求这个事。 不然她会觉得心里难受。 晚上,两人出去吃了饭,饭后散了会儿步,才回到家。 杨妙可睡得客房。 梁有意睡前对她说:“以后再不要任性了,早睡早起,明天跟我一起回基地,好么?” 杨妙可比她矮很多,站在次卧门口微低脑袋,扶着门锁的五指不自觉用力,咬唇轻“嗯”。 梁有意默默的想。 虽然总觉得小辣椒有点奇奇怪怪,但总不会害他们才是。 第二天。 两人要走,开车刚到门外就被七、八个黑衣人拦下。 “梁小姐,这是去哪儿?” 梁有意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冲出来挡在车前,厉声道:“我跟你们夫人说好了,晚上去!我白天有事,快点让开!” 黑衣人颔首,没动:“因前天的事,三夫人气病了。梁小姐还是尽快处理好私人问题。” 贵妇还真是娇气啊! 梁有意随便应付两句便驱车走了,副驾的杨妙可将刚才的事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是林州白家的三夫人?她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都是自己人,梁有意没想要隐瞒,淡回:“我母亲。” 杨妙可一愣。 低眉敛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快到加油站的时候,杨妙可要求停车上厕所。 梁有意便把车停在加油站。 期间,兔子过来了:“客人需要什么服务吗?” 她露出善意的微笑:“谢谢你,不用了。” 兔子点头离开,知道她今天应该不需要帮助,方才杨妙可从她车里下来,他看见了。 过了一会儿,杨妙可回来。 梁有意随意瞥了她一眼,随口打着趣,笑问:“蹲了这么长时间,出来也不洗手?” 杨妙可微顿,下意识攥起干燥的五指,支支吾吾道:“里面的水龙头坏了,没水。” 对于她的支支吾吾,梁有意只当她是害羞尴尬罢了。 路过飘摇,车子又停下。 梁有意解开安全带:“你在车里等一会儿,我送点儿吃的东西给十二爷尝尝。” 杨妙可:“好。” 白日里,飘摇的门基本都是关着,十二爷白日里看不见,这会儿刚起床,在院里打太极。 梁有意一时兴起,也没压着脚步直接上去跟他推了起来。 几招下来,她被打退,十二爷笑着哼道:“不自量力。” 她自认技不如人,道:“我昨晚给您买了点儿水果,还有几块榴莲,少吃点,上火。” 十二爷一脸嫌弃:“臭臭的玩意儿,谁想吃?拿走!” 梁有意笑:“也不知道上次是谁说的这口感还不错的?” 十二爷回味一下那味道,岔开话题问:“你干嘛来了?” 梁有意:“治他来了。” 她声音很低,说完就红着脸转身往外走,道:“十二爷慢慢练吧,我跟妙可先走了。” 杨妙可? 十二爷几不可见蹙起眉心。 而等梁有意回到车里时,副驾驶的杨妙可却已不见踪影。 什么情况啊? 上厕所去了? 等了小片刻,杨没回,梁有意便给她打了个电话。 “你自己回去吧,我突然又不想回去了!” 那头说完,就自行挂了。 梁有意觉得这小辣椒翻脸真的比翻书快,暂时也不管她。 驱车往山上去了…… 第461章 够了苏飘(1) 或许是前天的一番话,让他们两人彼此都有了默契,所以她突然回来,没有一点预兆的。 可他却像早已知晓,一大早吃完早餐便站在门前等待。 梁有意抵达时,基地的大门敞开,他手执竹竿如松而立,虽瞳仁滞涩,但眉间神色温柔。 尤其在听到汽车的引擎声。 他难掩深情,感觉到有人缓步来到他面前,带着一阵好闻又熟悉的香味。 “你来了。” 她不知为何,感觉自己就像受到了倦鸟归巢般的温暖,由于心动而拥抱住他。 “我来了。” 她埋首在他的怀里,又开心又兴奋又美好。 她问:“你不怪我吧?那一巴掌我用了好大的力气,我不知怎么的,控制不住自己。” 他说:“我知道。我一点都不疼,也永远不会怪你。” 然后,她又问,嘴角的笑意根本压不下去,好腼腆:“那我们和好,往事全消,好不好?” 他张了张嘴,正要答,却是被阳阳的叫声给打断了。 两人一狗,往屋里走。 其他三人见她来了,也都喜上眉梢,唯有麻将叹一句:“有点可惜了,如果妙可和十二爷他们也在这里,就完美了。” 谭哥倒是不可置否:“我也正想谢谢十二爷制的药,至于杨妙可,那还是算了吧!” 乔英莲小声嗔道:“会不会说话呀,跟一小姑娘置气?” 谭哥:“我错我错!” 提及小辣椒,梁有意止不住郁闷把之前在飘摇她突然离开的事情给简单陈述了一遍。 “那丫头小气着呢!”谭哥又嘀咕一句,完了立马闭嘴。 麻将在一旁,神色略黯然。 大概,整个屋子里,也就只有男人神色不变,无论她说的是喜是怒,他依旧眉目疏淡。 唯有惋叹,他看不见。 梁有意忽道:“去房里吧,我想跟你说说话。” 得把事情交代清楚了,还要把他们之间的问题解决清楚。 “对,你们先回屋聊着,等午饭做好了,我再叫你们。” 谭哥拉着乔英莲去了厨房。 她和男人上楼,麻将一个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去电脑房,没过片刻,却又匆匆跑出来。 房间里。 两人根本还没来得及互诉情意之类,房门就被叩响了。 “俞哥,梁姐,急事!” 她从他怀里退出去开门,见麻将脸色难看:“怎么了?” 麻将说:“兔子来电话,有一群人往十二坡这边来了!” 有人来十二坡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但兔子受过他们特别指导,见这阵仗,明显有问题。 而且,十二坡很大,光通往基地的岔路口就有七、八个。 可只有一条路可以来基地。 麻将如此神色难看,无非是通过电脑监控发现了不对劲。 电脑监控里显示的画面,不由得让梁有意想到早上离开小区时的那些人,顿时怒火中烧。 “我去处理。” 她近乎冷酷的口吻,扭头气势汹汹地走了。 “处理”这两个字是咬牙切齿着说出来的,压根就不给他们任何反驳的机会。 麻将有些担忧:“梁姐怎么会被跟踪呢,俞哥,她一个人去真的没事吗?” 电脑房里的机器声嗡嗡的。 男人没出声,嘴角绷紧,垂在身侧的拳头也缓缓攥了起来。 如果,他还能看得见…… 如果,他不是这么废物! 譬如这种事,又何须让她一个人去面对! 第462章 够了苏飘(2) 驱车下山,在她还没到飘摇的那一段蜿蜒的山脚路时,就跟他们的两辆车碰见了。 梁有意没止住火气。 对着几乎跟她一同下车的黑衣人领头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谁让你们跟踪的?” 她浑身暴涨的冷意,是黑衣人没有见过的。 “我们……” 黑衣人欲言又止,心道难道不是她自己叫他们来的吗? “谁他妈让你们来的!” 她简直不能接受,如果因为自己的关系而暴露遂愿人基地的位置,那后果无法想象。 尤其是,林州那边的人本就跟他们不对付。 “梁小姐息怒。” 黑衣人蹙眉,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间想不通,唯有先行道歉,因为她是主。 她这会儿心里的火,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消得下去? 梁有意气得脸色铁青,后背不自觉都出了冷汗,随后冷冷地挤出两个字:“回城。” 她一定要跟贵妇讲清楚! 不能给俞扬他们招麻烦。 —— 还在酒店里休养身心的贵妇仍未起床,见她来,有点意外。 “不是说晚上来吗?” 不过,这会儿来也不错,毕竟越早越好嘛。 “苏飘。” 她语气无波无澜地唤一声。 应该是第一次连名带姓叫贵妇的名字,贵妇明显怔愣。 下一秒,面有不愉,可言语还是温婉端庄的:“意意,我是你妈妈,以后要这么唤我。” 让贵妇万万没想到的…… 她突然吼出来:“你当年丢下我跟爸爸,十几年都没有回来过一次,你凭什么做我妈!” 她眼泪夺眶而出,不期然显出恨意,朦胧地看着贵妇,一字一顿的道:“我们之间寡淡的母女情义,根本不值一提。不妨实话告诉你,对,我就是为了得到抗白莲果的解药,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你有交集!” 夏雨冰精致的容颜上一片阴云密布,红唇紧抿。 梁有意又继续说:“我答应跟你走,就是一场交易。我完成你要求的,你给我药。但是我要警告你苏飘,他是贴上我梁有意标签的男人,你如果敢害他,我绝对跟你势不两立!” 夏雨冰几时受过此等憋屈。 尤其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情况下。 扬起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但被这个女儿稳稳的捉住了手腕,并且她还冷道:“你总虚情假意说你关注我,可你怎么就不知我学了柔道,并且,绝对是你单挑惹不起的角色!” 说罢,手上用力一甩。 贵妇正吃着手腕上被她捏住的疼痛,不察她突然发难,脚下一崴,惊叫一声摔倒在地。 “三夫人!” 门口守着的保镖们闻声,鱼贯涌进,皆上前相扶。 贵妇侧躺在铺着高级地毯的大理石地面上,脸色有些发白地喘着气,额间竟渗出细汗。 “意意,我不知你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但你应该搞清楚,这么多年我没有找你们是因为我有自己的苦衷……” “够了苏飘!你真以为我还是十几年前的小女孩,错把冷血母亲当圣洁白莲,错把红杏出墙当成你要去追求新生?” 梁有意这么说着,含着眼泪忽然呵呵笑两声,嘲讽道:“说到底,你苏飘,也不过是一个抛夫弃女的无耻妇人!” 夏雨冰大口喘气,缓缓抬起手颤抖着指向了她:“你……给我滚,给我……滚……” 第463章 飘摇出事(1) 房间里安静极了,保镖们压根没想到母女俩会吵成这样。 “梁小姐,我们夫人……” “闭嘴!” 夏雨冰被扶着坐起,整个人瑟瑟发抖的状态:“让她走。” 气虽然出了。 可她没有忘记,要为俞扬的白发做考虑,淡声放下一句“我晚上再过来找你”就走了。 不过扭头刚出房间,身后就传来几道“三夫人”的叫喊。 她脚步略顿。 这会儿正值十二点多,有客人回房休息,皆诧异地看她满面都是泪痕的模样。 她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 往电梯那边走。 等待电梯的过程中,风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微微愣神后掏出手机,是麻将。 “喂?” “梁姐,需要我去吗?” “我过来了。” “哦,我让谭哥留饭。” “等等!” “怎么了梁姐?” “你跟他说一下,我晚一点再过去,这边有点事情。” 她匆匆挂掉电话,脑子里竟恍过贵妇脸色苍白、虚弱喘气的模样,在电梯门“叮”的一声于眼前打开时,咬牙返回。 —— 黄昏,飘摇。 例如往常的,十二爷独自坐在廊下的藤椅上静等视力恢复。 忽然,有车在路边停下。 十二爷侧了侧耳,先是砰砰两道关门声,再是皮鞋踩在柏油马路上的声音,是男人。 “老人家。” 一道好听的年轻男声,跟着两道脚步声前后停下。 十二爷起身:“这里只有吃的喝的,两位自己挑。”一边摸索着往屋里走,一边道:“不要偷东西,我这里有监控。” 两人跟在后面,方才的那道男声含着笑意说了“好”字。 这会儿,十二爷已经熟门熟路的来到柜台后,坐下,侧耳细听两人在屋中的动静。 “价格都标在上头了,两位不要欺负我是瞎子,等等自己算好价钱过来付账吧!” “好的,老先生。” 男声话音刚落,十二爷正颔首点头,不妨就又听到外面传来接二连三车门被关上的声。 十二爷白眉稍稍一蹙。 很快,这一连串的脚步声进屋,轻重不一,有乱有齐。 十二爷抿抿唇:“这里只有吃的喝的,客人们自己挑选,再过来这里付账即可。” “老先生,有烟吗?” 还是先前那个好听的男声。 十二爷没有听到后面来的那些人活动,心下了然,恐怕他们都是一起的,答:“有。” 然后,摸索着拉开柜门。 “国内的还是国外的,天上云还是地上竹,雨中荷花还是雪中梅花,或者还有……” “逍遥醉有吗?” 好听的男声忽然打断,语气中含着几许凉薄笑意,莫名的带着几分冷漠,或是无情。 十二爷低着头,缓缓、缓缓地合上玻璃柜门,笑了一下。 “逍遥醉是烟?没听过,我这里可能没有。还有,原谅我年纪大了,有些身体不适,各位请出去,今日不做生意了。” 无人动,屋子里一片安静。 “老先生别怕。” 那道男声又响起来,并且脚步还在由远及近,说:“我记得有人告诉我,加油站往前行驶约莫七公里的分岔路,想看溪流走东南线,想寻逍遥醉,也走东南线。老先生,这样对否?” 十二爷面无波澜,但近看就会发现那绷紧的腮帮子,还有扶在柜台上越来越用力的手。 “老头我晚饭还没吃,厨房的锅里正熬着粥,香烟就在这个柜子里,几位慢慢看。” 十二爷摸索着转出柜台后。 步子小心翼翼的,明明走的是最熟悉的环境,可是他的脚尖却突然踢上了不明物体。 好听的男声笑了:“老人家怕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嗯?” …… 第464章 飘摇出事(2) 货架倒地的声音,商品落地的声音,玻璃柜台的碎裂声,杂乱而断断续续的闷哼声。 也不知是怎么打起来的? 好像,就在十二爷对着男人颔首说“抱歉”的时候。 夕阳完全落下去了。 天边的斑斓朝霞渐渐消退。 过好久好久,屋子里的响动逐渐小了,另一个年轻男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这个老头,还真的是挺难对付的,现在怎么办?” 男人吸着烟,笑说:“还能怎么办啊,丢溪里呗!” 声音好听,却冰冷而残忍。 半空中升腾起一轮弯月,月光莹白透亮,洒在溪上。 …… “啊啊啊啊啊,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 “俞哥!” 旁边的麻将凑过来,并拢的膝盖上搁着笔记本,道:“梁姐在医院,我入侵医院的系统查了一下,夏雨冰住院了。” 男人撸猫的动作一顿。 这时,谭哥也拿着手机满面郁闷地走了过来:“十二爷是去厕所了吗,电话没人接。” 两个小时前,俞扬曾让他联系过十二爷让他晚上来吃饭。 十二爷当时只说等太阳落山就过来,可是现在天彻底黑透了也没见到人影。 男人微微蹙起眉心。 不知为何,竟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再打。” 等谭哥应声后,男人又继续撸猫,还偏首对麻将说:“给她发条消息,就说,有需要帮忙的直接打个电话。” 麻将:“知道了俞哥。” 三分钟,谭哥拨了仍旧没人接的电话再次过来:“俞哥,要不我下山去接十二爷过来?他很可能忘记带手机了。” “牛腩已经……”乔英莲拿着锅铲子在厨房门口止住话。 “这样吧!”麻将见此,拿上车钥匙:“厨房是你们两个的天下,我去迎迎十二爷。” 然后,弯腰小声在男人面前说了两句话,大概是禀告她回复过来的消息内容吧。 男人点点头,没吭声。 不稍片刻,他摸到手边的遥控器把电视声音放小一些。 美人儿“喵呜”一叫。 他也忽而低低一笑,逗弄它的耳朵,轻唤“阳阳”。 奇了怪,自从她白日里突然离开后,阳阳就没精打采的,这会儿听到男人唤它,觑瞄着圆溜溜的眼,瞅了男人一下。 “噢呜~” 男人忍俊不禁,松开手中的美人儿,淡道:“去陪它吧。” 而后,他摸到竹竿站起,独自默默的往五楼去了。 没听到客厅里除却电视剧之外响起的手机提示音,也没看到茶几上的手机收到的消息。 小红帽:【跟他说,我今晚可能不过去了,明天再说。】 …… 山脚道路蜿蜒。 距离飘摇还有一段路程,可这一路并没有遇上十二爷。 车里的音乐不过刚打开,手机来电铃声就响了。 麻将点了接听:“妙可?” 杨妙可那边有点嘈杂,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我想回基地啊麻将……我想回去……” 她好像喝醉了的样子。 麻将皱了皱眉,车速慢下来一点,柔声道:“妙可,想回来就回来,俞哥不会说什么的。” “不可能了……我真的真的放弃了……一失足成……我这次怎么都回不去了……” “妙可,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我接你回来,相信我。” “回不去了……” “妙可?妙可?” 唤了好几声,那边嘟囔了几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麻将担心她。 正要回拨过去,不料前方正有两辆黑色轿车挡住去路…… 第465章 基地遇袭(1) 大概因为车辆有摩擦,两个车主各自站在车灯前,互相捋起袖子好似要干一架的样子。 麻将蹙眉,按了一声喇叭。 无人搭理。 然后,他无奈下车:“两位把车挪开一点吧,报警了没?” 那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见有人过来了,就要让他评评理。 这种事,私人协商不了的当然就要报警了,但是一人说他急着去前方二十公里外的农庄。 另一人暂且不让他走,拉拉扯扯的竟是要拳头解决了。 不过简单的摩擦而已,需要这么剑跋扈张吗? 麻将转过身去,选择替这两位仁兄报警。 月亮半高挂。 麻将按键时不经意间敛目看见地面上的影子,眉目一凛,当下快速矮身避开,最后反踢一脚。 在他稳住身形的下一秒,就听见自不远处的黑暗里突然响起的“啪、啪、啪”鼓掌声。 “都说遂愿人手底下的个个有真材实料,我原本还不信,这会儿看来倒也所言不假。” 说话的男人从夜色茂密的林中缓步走出,身后跟着几人,附近还有十几人。 走得近了,麻将才看清此人,不动声色地把手给背到身后去,半眯起眼:“竟然是你!” 随即,想到迟迟未接电话的十二爷,怒目而视:“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 就算查到基地位置,也不可能连着山下十二爷的身份也暴露,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男人双手抄在裤兜,懒懒地靠坐车头,低笑的时候,右手从裤兜里拿出,指尖勾着一物。 “你说呢?” 那物件粉色,小巧,可爱。 麻将想起什么,心头大震,下意识将刚刚偷拨出去的号码掐断,边往后退边找其他号码开始拨。 尚未退到自己车旁,却是从车后又涌出一拨人。 手中的电话还在“嘟嘟嘟”的响着,没有人接。 麻将咬咬牙,一边躲闪这些人的攻击,一边换号码拨,却是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不要挂机……” 麻将低咒,躲闪不及,连着被人踹中,手机从掌心脱离,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度,掉在了路边的草丛里。 —— 刚才那方厨房。 电话处于免提状态,女声徐徐传出:“麻将刚才打了电话给我,响两声就给挂了。我刚才回拨提示占线。你们还好么?” 谭哥大声吆喝一句:“挺好的呀,麻将接十二爷了,估计他拨错号码,你什么时候回?” “嗯,明天吧,这边出了点事情。对了,他呢?” 安静的医院走廊,她坐在蓝色的长椅上,想到几分钟前打他的电话没人接,就有点担心。 担心他会不会生气? 毕竟他现在看不见,如果麻将下山,以他的性子,应该不会让谭哥和乔英莲照顾的。 “我刚才看了,俞哥手机落在了客厅。”乔英莲接过电话询问:“要不我送上去?” “嗯,不要吧……” 话语顿了顿,然后说:“那你上去看一看他,如果不方便,就让谭哥去看一下也行。” “好。” 乔英莲挂了电话,本欲跟谭哥换一下手头事物,还没开口,谭哥就火急火燎地拿着盆跑出来。 “我去外面收一下萝卜干!” 哦,对的。 白日里处理了部分萝卜干,码了调料,晒好了以后吃。 乔英莲无法,想到刚刚梁有意的担忧语气,思忖着上楼。 叩门之前,乔英莲还特别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对于俞哥,这段时间她也有所知晓。 连着跟谭哥一起心生敬畏。 “俞、俞哥,梁梁刚才打了电话过来,你还、还好么?” 第466章 基地遇袭(2) 就两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乔感觉心都跳到嗓子眼,脑海里不由晃过前段时间,男人训斥杨妙可的那会儿。 虽然那时,她是傻的,但是脑子好之后,她还是有记忆的。 安安静静的过了一会儿。 就在乔英莲准备下楼,出去换谭哥上来的时候,门开了。 乔英莲只看了一眼男人滞涩的双眸,就低下头,握着手机的五指不自觉收紧:“俞哥。”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 随即往旁边挪了挪脚,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说:“麻烦你帮我个忙,谢谢。” 乔英莲一愣:“哎好的!” 然后,颤颤巍巍地把手机往前送,磕磕巴巴道:“她刚才打电话来,问你好不好。” 男人接过手机,点点头,并没有要回电话的意思。 乔英莲也不问,进了屋。 男人摸索着墙壁,道:“我想把房间收拾一下,可是我现在能力有限,麻烦你了。” 乔英莲注意到,房间里并不是太乱太脏,唯有床铺上,整整齐齐地放着四件套。 哦,是正红色的。 …… 等乔英莲铺好床,从房间里出来并关上门之后,就立马捂住心口呼一大口气。 妈呀,这男人就算只安安静静在沙发上坐着,稍稍顶一张面无表情脸,就足以让人胆寒。 乔发誓,她再也不要单独跟这个男人相处了。 相比之下,还是谭哥可爱。 可她回到厨房,却并没有见到谭哥的身影。 “不会吧,这都一刻钟了还没收拾好?”乔自言自语着,又拿上一个盆出去看看。 客厅的大钟,指向九点了。 外面漆漆黑黑的。 乔英莲刚下台阶,背后的光亮忽然熄灭,她顿住脚步,下意识回头,见黑洞洞的大厅不由得心生胆怯,后背汗毛乍起。 想到五楼男人行动不便,要往回走时,又想到男人本就看不见,无所谓有没有灯。 无奈叹口气,往后面去了。 对于很有可能烧掉保险丝导致断电的这种事,还是让谭哥来弄吧,她不是怎么太会。 屋后,有一片凉亭和几条鹅暖石的小道,那些萝卜干都被铺在小道旁的花坛上。 不过花坛边上的萝卜干仍就满满当当,并没动过的痕迹。 只有之前谭哥出来时拿着的盛萝卜干的盆,摆在地上。 “谭哥?” 乔唤了一嗓子,对着夜色深深的亭后林木。 隐约中,她好像听到些许朦胧不清的“唔唔”声。 即便以前在大阴山面对着许许多多的坟堆,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安,心跳加快。 嗯,总感觉,亭后有东西。 “谭哥?” 她又唤了一遍,一步一步地往亭子那边走,还说:“不知道是不是跳闸……我不会弄。谭哥你在那边吗?谭哥?” 乔英莲停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了亭后的坡台下面,好像跪着谭哥,左右两边还有两人各自压着他的肩膀。 “谭哥?!” “唔唔唔唔唔!” 乔心中一跳,警觉转身,恰有一人至前,身形高大威猛,出手便扣住她的一边肩骨。 乔英莲咬牙吃痛。 另一只手里的盆猛地往那人脑袋上用力挥去。 盆是塑料的,这么一砸,顿时破裂开来,成了碎片落下。 趁其尚未回神,乔已不费吹灰之力把肩骨上的手掰开。 那人叫痛龇牙,忍喝:“她力气太大了!有问题!” 乔听到周围逼近的脚步,心知不妙,一边凭着自身蛮力与这些人周旋,一边大声喊叫,希望五楼的男人可以听到。 可她不知道的是,男人的耳边只有淅淅沥沥的水声…… 第467章 遂愿人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阀门一关,水声渐停,男人摸到浴巾,扯了围在腰间后,慢吞吞地出了卫生间。 花了几分钟穿衣服,开门出去前,拿上手机。 周围的一切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厨房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也没有他们的交谈声。 男人站在五楼的走廊外默默地听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唇,前额发梢还在滴着水。 他不自觉紧了掌中手机,然后略显笨拙地挪动脚,摸到靠在墙边的竹竿,开始下楼。 一步一步的,小心翼翼。 下到三楼时,男人挨个叩响几扇门,但都无回应。 下到大厅时,客厅那边的电视声音隐隐传了过来。 男人稍稍偏过脑袋,乌黑瞳仁涩涩移动,水晶灯光下,下颌线条竟莫名的几分冷冽。 “嗒嗒、嗒、嗒嗒……” 竹竿敲击着地面,一时凌乱而急促,一时简单有规律。 “噔。” 不同于竹竿敲地的声音,男人轻轻地笑了一下,知道这是客厅里的梨木矮柜。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手机和竹竿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跟着开始摸遥控器,一寸一寸的,可是没摸到。 他决定重摸一遍,这回他很幸运,第一秒就摸到了。 电视声音大了一些。 男人静静听了一分钟,应该是觉得有些无聊吧,便又倾身在茶几的隔层上摸索起来。 摸到……一包香烟。 男人咬了一根,又去摸茶几面上的打火机,却不知,之前放得打火机去了哪儿? 忽然“咔擦”一声! 男人也动作一顿。 随即,就感觉面前多了一股带着热度的火苗。 男人长睫敛下,顺势深吸了两口,收回手的时候,指尖将嘴边已经燃烧的香烟夹下。 随着一口浓浓的薄雾呼出。 男人唇角微勾,对着不知是否有人的旁边稍加颔首。 讥俏的两个字:“谢了。” 话音刚落,募地一道好听的男声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声音就在他颔首的方向。 下一秒,男人的肩膀上,就被搭上了一只胳膊。 男人眉目不动,笑容淡淡。 任由着耳边缓缓靠近一抹含着笑意的呼吸,夹杂着雪中梅花特有的清香烟味:“啧啧,亲爱的遂愿人,你真看不到啦?” 俞扬吸着烟,再次敛目,静默几许之后,声线浅淡:“计划得不错,支开了她,如此,倒是方便你自己更好下手。” 先前那种奇怪的感觉,现在已然明白了。 男声笑得更大声,勾住他的脖子越加贴近自己,道:“你以为是我在利用她?难道你从来没想过,是她厌恶极了你?” 勾住他脖子的手骤然离开。 男声也给自己点了根烟,长腿随意交叠搭在茶几边角,挑眉看向一旁浑身气势自始至终都沉稳不减的白发男人,竟没忍住又笑出声来:“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俞扬轻嗤断定:“谎言。” 男声一顿,眨巴眨巴着眼,似乎想不到都到了这个程度了,他竟然还这样信任她。 随即无比淡定地把腿放下。 男声笑哼,略带嘲讽:“是不是谎言你心中有数。不过,用她的眼睛换你自己的眼睛,这样是不是太卑鄙了点儿?” 俞扬微滞眼睫。 这就好比原本自己埋在心底对她的愧疚,活生生被别人拉扯出来曝在阳光下。 心脏那里,忽然间痛得很。 他笑了笑,说:“我跟她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第468章 遂愿人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2) 话落,他就感觉旁边的人从沙发上站起来了,几下脚步声过后,又跟着停下,像在思索事情。 然后,那男声忽道:“怎么会跟我没关系呢?” 随即话音一转,笑:“不过,就算跟我没关系,那跟另一个女人,肯定是会有关系的。” 俞扬面上无波澜,若有所思地碾灭烟头,不知这话何意。 “噢呜噢呜噢呜!” 不远处,阳阳叫起来,声末带着含糊不清的呜咽声,从宠物乐园那边传过来的。 俞扬立刻蹙起眉。 跟着,男声不耐烦道:“处理个畜牲就这么难吗?!” 一人有些郁闷道:“回少爷,我从来没杀过畜牲。” “没杀畜牲,杀过人吧?呵呵,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老头子给我的人是个废物?” 又有一人猥琐一笑:“回少爷的话,十六这双手要过的命可是比少爷的年纪还大呢!” 男声懒洋洋的:“你呢?” “少爷真赏脸,我啊,宰过的畜牲数不胜数。” “哦?那你去吧。” “好嘞,少爷!” 那要杀要宰的人刚应声,就有一根竹竿侧面射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过那人脖颈。 那人“啊”叫一声,立刻捂住鲜血横流的喉结下方。 后背瞬间冷汗密布。 客厅里的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几乎同时看向了那个满头白发的男人。 他们压根就没看到他动手。 俞扬面色沉冷至极,虽双目失明,但眉间锁起的三分狠辣端是看得人心头一跳。 “适可而止,宠物罢了!” 语气微凉薄,可暗含警告。 少顷,好听的男声忽笑,一下一下地鼓着掌,道:“遂愿人真是厉害啊,佩服,佩服!” 接着,疑惑问:“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宰的是狗啊?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呢?” 俞扬再次蹙眉,侧耳细听。 果然听到呜咽的狗声中,还含着细微的猫叫声。 “这狗啊,我知道,她朋友圈里晒着呢!我怎么可能会伤害她的狗呢?不能。”男声打了个哈欠,懒懒命令:“别让咱们遂愿人伤心,带出去处理了。” “是!” “住手!” 俞扬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凭声断位,脚步刚动,就感觉到周围数人逼近。 男声淡笑:“遂愿人与其担心畜牲,不如担心自己吧?”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 三分钟过去…… 突然,正交手的数人停下。 他们喘着气,警惕地看着被围在中间的白发男人。 俞扬死死地拧起眉,忽略后腰处乍然袭上的刺痛,伸手将针管拔出,量轻,管已空。 眼前依旧是黑的,可他竟觉得原本清明的脑子里,也被陌生的黑暗一点点吞噬。 他咬紧牙根闭上眼,竭力去压制自腹下汹涌升腾的火热。 耳边,是男声惊喜的笑。 “我的天!竟然成功了?你们看见没,成功了?!” “遂愿人,知道我们给你注射的是什么吗?哈哈哈哈。” “是白家特制的情药,知道我为什么会有白家的药吗?” “你想的没错,就是她从她的母亲那里拿给我……” “谎言!” 俞扬沉声厉喝。 收拢五指,踉跄着往一旁扑过去,又扶住沙发站稳。 男声无所谓地继续:“随便你怎么安慰自己咯!哎呀,都已经十点啦,我得走了,她还在医院等着我呢!哎不对,光给你注射药不行呀,你现在得要一个女人,正好,我带来了!” 俞扬费力地抬手,用力捶了下自己的脑袋…… 有许多脚步声渐渐远去。 却有一道脚步声在逼近。 此刻,俞扬的耳朵里,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了,只是感觉有双柔软的手,攀上了自己。 “滚开,滚开!滚开!” 这双手的主人,呼出的气息带着些许酒意:“俞哥……” 第469章 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断了(1) 某私立医院,vip病房内。 “啪”的一道玻璃碎裂声惊醒了沙发上浅眠的梁有意。 “你醒了!” 她丢开身上的毯子,快步朝病床那边走去,避开地上摔碎的玻璃杯碎片,搀扶住了欲要起床的贵妇。 “无需你扶!” 贵妇身体仍旧虚弱,但躲避却不用太大的力气。 梁有意手上落空,怔愣了两秒后抿了抿唇,弯腰半蹲下去,帮助贵妇套上医院的拖鞋。 她起身的时候,贵妇俨然已经偏过脸去,声色极为冷淡:“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走吧!” 贵妇虚虚起身,又被扶住。 梁有意:“别逞能了,你多日没有进食,医生说,你营养不良,还要住院两天输营养液。” 到了卫生间的门口。 她松开贵妇的胳膊,淡道:“明天我会去处理我的事,处理完就来。但你不可以再让他们跟着我。” 夏雨冰皱了皱眉,微微有些苍白的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却拿出了手机。 手机屏幕解锁,屏保是她和那个年轻男人的合照。 她又随手点开通话记录…… 夏雨冰撇过脸,懒得看,也懒得听,可进了卫生间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她在外面打电话。 不由得暗道奇怪,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很奇怪。 出去后,正见保镖之一打扫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另一人摆弄着矮几上的饭菜。 梁有意扶着贵妇坐进沙发,拿了碗筷给她,口吻淡淡的:“你端碗吃饭的力气总该有的吧?” 病房里的两个保镖,同一时刻顿住了手上动作,对于她语气里的不耐和淡漠,或已习惯。 匆匆收拾好,就出去了。 夏雨冰默默接过碗筷,表面没有丝毫的不高兴,扒了一口白米饭,但味道却如同嚼腊,差点吐出来。 梁有意见此,眼疾手快,立刻夹了一块肉塞进贵妇嘴里,本能凶狠命令:“吃下去!” 夏雨冰咬住唇:“……” 胸腔里燃烧着一把火,这个女儿真的是太放肆了! 但是这个肉,怎么感觉好像挺有味道的? 眼见着贵妇慢慢吃了,梁有意才垂眸看了眼筷子,犹豫几秒继续吃自己的。 她早就饿得不行,一碗饭很快扒了干净,贵妇还剩半碗。 可贵妇不吃了,坐着的样子又恢复成一座优雅的碉堡,开口说话时也有了力气:“进来。” 随即,一保镖推门而入。 夏雨冰的目光淡淡地落在保镖那覆着微红巴掌印的脸上,面色无波无澜:“我如何交代你的?” 保镖低下头去,答:“保护梁小姐的安全,听她的话。” 梁有意轻嗤:“耍尽了手段偷偷跟着我,这叫听我的话?” 保镖脑袋更低,没吭声。 倒是贵妇意味不明哼笑,又对着门外喊了一嗓子,另一人进来。 梁有意发现,这人便是先前在小区门口拦住她车的人。 贵妇声冷:“怎么回事?” 这人答:“回夫人,我们当时已经听了梁小姐的话没跟,但没过多久就有人过来,自称是梁小姐的人,给我们一部跟踪器,还说这是梁小姐命我们要偷偷跟上保护她的。” “胡说!我……”梁有意突然欲言又止,想到什么快速敛目。 顷刻间,募地心头一跳。 夏雨冰看她脸上神色异样,想来应该事有蹊跷,对保镖道:“跟踪器在哪里,拿来!” 保镖从口袋里呈上一物。 梁有意抬了眸,那跟踪器有巴掌的大小,很眼熟,是基地之物。 她身心俱震,惊然后猛地自沙发起身,脊背悄然一冷:“糟了!” …… 第470章 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断了(2) 夜色已经好深好深了,星空的月弯弯高挂着,光亮异常夺目。 前方加油站红蓝灯闪烁。 梁有意渐缓了车速,正见白衣大褂的护士走开,让出了躺在急救床上的兔子的那张染血的脸。 她恐惧心惊地收回目光,停下车辆递上驾驶证,接受警方路查。 “这么晚去哪里?” “我老公去外地出差,乡下的婆婆生病了,这才急着赶回去看看,就是几十公里外的那个村!” 警察又仔细问了两句,这才归还驾驶证,准许放行。 她没有多嘴问兔子的情况。 因为方才她被查问的时候,兔子刚好被推上了救护车,兔子和她对上目光时,手掌微动,“走。” 马路空荡,梁有意一度想把车子开得飞快,想到什么又忍下来,路过飘摇时下意识停下了车。 廊下风铃声依旧清脆。 屋子里没开灯,家具被损坏,零食散落成片,木制地板上竟还有些许色泽深深的痕迹,是血。 “十二爷?十二爷?” 她找遍屋子,找遍后院,找到黑屋中的机关门,一路跑向地下室,可室内依旧无人。 这一刻她忽然想到什么,脚下边往外退,嘴里还边颤抖喃喃着“不不不不要”快速跑出了飘摇。 她甚至来不及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箭一般离去。 心里的不安感渐甚…… 她哆嗦着腾出手拨打电话,有好几次拨错号码,拨正确了,但又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蜿蜒山路,一辆熟悉的suv出现在前方车灯普及处。 她又下车查看。 柏油路面同样有血迹,血迹零星点点通往近乎笔直的坡下方向:“俞扬!谭哥!麻将!乔英莲!” 她大喊着,往前走,几乎快要栽下去时,脚下却踩到一物。 草丛里,正是麻将的手机。 手机锁屏了,但屏幕栏上有未接电话标识,她恍然明白之前麻将打电话给她,却忽然挂掉的原因,恐怕当时他正在遭受袭击。 那么是谁……是谁……是谁在利用她……到底是谁…… 当她赶到基地,看到基地大敞大开的沉黑保险门时,此前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就彻底断了。 整个基地楼没有亮光。 一楼大厅内一片狼藉,客厅的沙发扶手上有血,地板上躺着一件女士外套和一撮染了颜色的长发。 还有,一个粉色挂坠。 她顿时脚底发寒,颤抖着将那粉色小猪挂坠拿了起来。 心底透凉一片…… “俞扬!谭哥!俞扬!乔英莲你们在哪儿!俞扬!” 她找遍了每一层,找遍了每一个房间,她看到了红到喜庆的床铺,是她白日里临走之前,在他的耳边悄悄告诉他,让他做的…… 她又继续大声唤他们的名字,拼命的、发疯似得喊,喊到最后只喊他的名字,歇斯底里。 她多么渴望有人可以应她。 在这孤寂的夜里,不要让她独自一个人承受可怕的失去。 某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胸腔里已经被恐惧占满,脑子里也嗡嗡的,天旋地转间想到电脑房。 “监控……监控……” 她魔怔似地自言自语,喃喃着往楼下冲,却在二楼不小心崴到脚,咕咚咕咚直接滚到了一楼。 浑身疼痛,但她顾不上了。 一瘸一拐地来到机电房推上了电闸,接着,她又来到电脑房。 麻将说过,基地里部分摄像头有后备电池,比如竹林,再比如俯阚草坪的全视野摄像头。 她看到了屏幕中,跪在草坪地上那一动不动的男人身影。 …… 像此刻,她朝着他跑过去,眼里只有那个孤冷的背影,她边跑边呼喊着他的名字,一度泣不成声。 第471章 万千星辰的夜空海浪翻涌(1) 她终于来到他身旁,泪如泉涌地将他抱住,手胡乱地捧着他的脸,感受到他有些异常发烫的体温。 这一瞬间,她心里又喜又痛。 “对不起……我来晚了,你没事吧……他们呢,他……” 说着,她骤然噤声,此前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已微微清晰,这才看见他面前的草坪地上躺着…… 她紧紧捂住嘴,眼泪更凶。 本能去看男人的脸,相隔着眼里的泊泊泪水,是以并没有发现男人那青筋暴起的额角,也没有发现男人那潮红到一定程度的脸庞。 他忽而弯了脊背,浑身开始抖。 “俞扬……” 她唤他的名字,跪在地上,心里好痛好痛,声音哽咽着:“是不是江年干的啊……是不是他……” 俞扬咬住唇,那些封存在灵魂深处的悲痛记忆和暴躁情绪,随着她说出的这个名字,一下子冲出来。 他已经觉得自己就快要抵抗不住那种控制,死死的忍下:“滚。” 她抽泣一声,胡乱抹了把泪,掌抚上他的手背:“俞扬……” “滚。” 他第二次撵她走,并且一点一点的用力拂开她的手,声音冷得仿佛没有温度:“跟你无关。” 一字一顿,颇为咬牙切齿。 她的脑子里就乱了,想到他曾经提及年少时养的猫,想到美人儿。 她流着滚烫的泪,点头:“这件事都怨我,你恨我是应该……” 她边说着,边脱掉外套,盖住了美人儿的身体,然后破涕为笑:“怎么就和我没关系?扬扬,其实我已经知道救你的代价了。” 男人浑身一怔。 她就在此时,捧住他的脸,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而他本就在压抑脆弱不堪的残存理智,正诧异她说的什么恨不恨,这会儿还被她密密麻麻的吻着…… “离我远一点!” 他低吼着猛地推开了她。 手脚并用着爬起来,刚踉跄着走两步,一双手臂又从背后拥上来。 “扬扬!” 她的双臂好用力好用力,生怕他跑掉一样紧紧地锁住他,她说:“都是我矫情了,是我不该!” 他感觉她有点莫名其妙,但是他现在已经想不了许多了,只觉得脑袋仿佛快要炸开,他痛苦地弓着腰,越来越控制不住的,挣扎起来。 “不关你事……你走……松开我快点走,别管我……” 可她心疼他啊,语气哽咽:“你让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啊?” 嘴上这么说,双臂却松开。 身后的束缚没了,他立马左右摇晃着往前走,漫无目的的,东一步西一步,步伐凌乱的像个醉汉。 前方,是竹林。 男人不知道,可是她知道。 她没有阻止,直到男人停下并深深弯下腰,看起来十分痛苦地跪到竹叶地上,还嘶哑着喊了一声。 她这才看清了他的脸。 也看清了他的身体状况。 她恍然间明白,脱掉鞋子,让脚踩在铺着松软成片的竹叶地上…… 有枯的,也有半青的。 她跟他面对面着跪坐在地,轻言细语的唤他扬扬。可大概因为药效的问题,他没有听见,很痛苦。 而且,她的手刚一碰上他,就被他本能的反应给挥开了。 男人抱住自己的头,五指死死地揪住雪白的发:“滚!别想碰我!谁都别想碰我!滚啊!” “我也不可以吗?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是谁?扬扬,俞扬!” 几乎她的话音刚落,他突然就掐住了她的脖子,用了好大的力气。 她栽倒在竹叶地上。 不挣扎不反抗,胸腔那里传来窒息的疼,她直视男人赤红的眸。 女人滚烫的泪滚落,食指指尖在男人的手背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字。 她觉得自己快要断气,可是任凭怎么试图唤醒他的理智都无用。 于是心下一狠,抬腿踢了他。 男人吃痛。 双手终于离开她的脖子,蜷缩着身体往旁边倒去,下一秒,他模煳地听到熟悉的女声响在头顶上方。 “你……真是个混蛋,你差点把我掐死了知不知道?” 第472章 万千星辰的夜空海浪翻涌(2) 夜色里她看着他,眼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坚定,她缓过劲儿低头,唇瓣贴上他体温偏高的耳朵。 耳鬓厮磨。 “只有你的眼睛好了,你才可以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我没有别的牵挂,唯一的,只有你。” 他好像听清楚了,五指寻到她作乱的手,拼尽力气捉住:“不要,我后悔了……我不要这样对你……” “你记住啊,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以后,你要对我好。” 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 如果真要说一个爆发点,那就是她决绝的主动,豁出去的付出。 ……竹林哗哗响…… 遮掩了些许声音。 ……风晓残月时…… 他好像已经失去了自主意识。 ……一遍又一遍…… 她越过他的肩头,穿过半空飘摇的竹梢,眼含温热,浮沉之间,瞧见那万千星辰的夜空海浪翻涌。 “俞扬……”她唤他:“你一定要来找我……要带我回来。” 不过这会儿,他不懂。 只知晓抿紧唇,沉默着起身,凭借眼前乍现的朦胧,来到石桌前。 掌垫在她的背下。 温柔的,珍爱的,偏执的,疯狂的,肆意的,愉悦的…… 他沙哑着过于低沉的嗓音,又恼怒又痛恨又自责:“对不起……” 她笑了笑:“别说这话。” 于是他又陷入疯狂。 后来,他抱起她,面色是如冰的冷漠,两人辗转回到五楼…… 她在莲蓬头下,问他:“现在可以完全看清了吗?” 他对上她湿漉漉的眼,锁定,直到再次抱起她,一路繁花……一路似锦……一路抵达红铺…… “你呢?” 他言语轻柔如羽毛,前额潮湿的银白发缕垂下,水珠悬悬滴落,恰巧就落进她的眼睛里。 她“啊”了一声。 随即,就听到他着急慌乱而十分抱歉的话:“对不起对不起,我看得不太清楚,你怎么了?” 她又把刚刚出于本能闭紧的眼睁开,噗嗤一笑:“没事。我视力还正常着呢。唔,继续吧?” ……(俞哥好棒)…… 时间05:32,刚至破晓时分,她撑着胳膊起身,看一眼旁边的他。 唇角忽弯。 想到约莫十分钟前,她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劈晕了他。 劈得手掌都痛了。 可是再痛,也比不过自己此刻浑身上下如拆卸重组般的疼。 她从柜子里找了身衣服,在临走前又看他一眼,撇过脸,过了小片刻才轻轻地关上门。 只是下个楼而已,就几乎耗光她所剩无几的体力。 她驱车离开基地。 蜿蜒山路盘盘,麻将出事的那辆车旁已有警车停靠,她再次停下接受路查,巧了,正是昨晚之人。 “女士,你脸色不太好?” “哦,照顾我婆婆一夜没睡。这里怎么了,出车祸了吗?” “我正想问你这个事,请女士配合我们一下。昨晚你去乡下路过,没有见过这辆车吗?” 她探出脑袋看了看,表面无一丝谎言的痕迹:“见到了啊!可我还以为车主三急暂时停靠……谁能想到是出事儿了啊……唉!” “好的女士,你可以走了。” 警员打消了疑虑,这山路附近没有摄像头,山上也无人家,距此十多公里外的小商店也出了事。 虽然有驱车路过的好心民众主动报了警,但来时却不见受害人。 奇怪奇怪。 …… 不稍片刻,梁有意缓了车速,飘摇的里外也全都是警察。 像之前一样,她简单回答了警察的几个问题,便离开了。 行驶不过几里,手机铃声响。 梁有意看一眼屏幕,是夏雨冰打来的,于是接起,并点开免提。 贵妇的声音传来:“还好么,需不需要我派人去帮忙?” 她唇角微微翘起:“不用。你现在收拾收拾,我已经过来了。” 话落,她忽觉眼前一暗,下意识蹙起眉,出于本能地缓和车速并靠着路边停下,刚刚阖眼,抬手欲按上太阳穴,车尾就“砰”地被撞!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的,眼睁睁地看着自车的车头瞬间偏离路道…… 悬空,翻滚。 她尖叫一声! 手机在车内跌得咚咚作响,巨大噪音几乎震破耳膜,听筒里还有贵妇的不知所措:“意意?意意!” …… (我不虐男女主感情,但这一关必须要经历,因为俞哥这个恢复眼睛的办法的确可恶,我们要为有意小姐姐伸张正义!嗯!(???_??)?) 第473章 说好的追随我一辈子呢(1) 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终于唤醒床上昏睡的男人。 后颈酸痛,他微微皱眉。 稍起身,空气中便有一股子暧昧气味散开,男人动作略顿。 洗漱完,穿好衣,下楼越过凌乱的一地杂物,寻到手机拨她的电话,却是提示无法接通。 想到她劈晕自己之前,模棱两可说的话,“趁我还能看见,我得去处理一些事。” 他当时已经恢复,见她布满情欲的脸,爱她,“别走,我跟你一起,未来都是。” 她拧起漂亮的美人眉,轻咬住唇,不让声音溢出来,“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做,美人儿,十二爷,麻将,谭哥,乔……” 言语忽消。 他在快乐中一字一顿,“我会把他们找回来,还有阳阳。” 晴朗的一天。 男人沐浴在阳光下,久违的明亮充斥着他,他不知道樱果对她的反噬什么时候生效。 便只能克制想要不顾一切去追随她的冲动,留在这里,去完成她交代好的事情。 他埋葬了美人儿。 灵魂深处的记忆冒出来,带着少年时期的厌世情绪。 他跟着来到竹林,循着昨晚的几分朦胧记忆,捡起地上沾着些许血迹的她的衣物。 指尖略泛苍白,他只隐约模糊地记得当时自己的粗暴。 她应该是痛的…… 随后,他来到电脑房,挨个查询几人的踪迹,奇怪的是,她手机里的踪迹消失,也或许,是白家掐断了这一源头? 麻将的踪迹也消失了,十二爷坐标飘摇,但肯定出了事。 时间11:09分。 男人从电脑房出来,穿过杂乱的客厅时,瞥见一旁地上的女士外套和几缕长发。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药效可怖,他虽理智遭焚但一直在控制自己。 他知道的,一旦自己做出背叛她的事,不论是否被迫,她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没有人能知道,他现在的心里有多么想感谢她当初执意要带乔英莲回来的举动。 因为昨晚,是乔帮助了他。 他临近崩溃时,抱住头拼尽全力喊,“滚,别碰我!” 乔说,“俞哥你别激动,我这就把她拖走……你等等,谭哥受伤了,我们一起走。” 他一动不动,意志混沌。 后来,乔返回,哭着告诉他美人儿死了,在草坪地…… 他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断了。 在乔过来扶起他的时候,狠狠掐住了乔的脖子。 乔的力气很大,挣脱开,问他怎么了。 他忆起年少时,掐死猫儿的场景,彻底崩溃,大叫着,直到受伤的谭哥扶着他去了外面。 谭说,“俞哥,美人就在前面一米的位置。我知道你疼,我们心里都疼,但我们得走了,我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他跪地,闻到一丝血腥味。 那一刻,思绪乍然清醒,他记得自己说,“我绝不相信她会背叛我,我会等她来。” “我也不相信是梁梁。”乔固执的说,完全信任。 “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谭哥忽然想到后备箱里昏迷的杨妙可,惊道,“会不会是她伙同了姓江的那个混蛋?” 药力又上头了。 他用力咬了舌尖,保持住几分清醒,说,“把电断掉。你们再去第二基地,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 …… 飘摇的外面被黄条封上了。 他背着包,在门口伫立好久好久,才推开门进去。 屋子里有被收拾的痕迹,墙壁上的两个摄像头已经没了。 他面上淡然,踩上木桌,打开墙壁上挂着的古老时钟,在底部取出一个迷你摄像头。 第474章 说好的追随我一辈子呢(2) 十二爷在搏斗时眼睛尚未恢复,被一人捅了一刀后,才恢复视力反击。 拿刀的人并不是别人,而是瞎了一只眼的秦六。 俞扬缓缓合上笔记本,心里出奇的无波无澜,只是给自己点根烟,半瞌的眸尾,神色冰冷。 仅凭屋中录像还不足以确定十二爷的踪迹,是被带走了,还是被抬出去处理了? 他不敢想。 站在溪边,静静的静静的思考了一会儿,折回基地。 麻将曾经和他说过另外一种在双方分散的情况下,寻找踪迹的办法,不同于手机芯片。 麻将是一个对互联网和解码信息比较执着的人,更可以说是到了痴迷的地步。 他在自己身上植入了从国外定制的“信号”源体,一般时刻不痛不痒,一旦激活,源体就会发热致痛,放出求救信号。 但是,那边是平静的。 电脑前的俞扬若有所思,指尖有规律地叩击在桌面上。 —— 又过了两日,敞亮的密室布满了十好几部强光灯,还挂着或多或少的颅骨,腿骨和胸骨。 白的眩晕,亮的刺眼。 密室的正中央有一张单人木板床,床上躺着一人,他的双手双脚分别被绑在床的四个角。 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紧紧闭着眼,脑袋偏着,嘴巴被毛巾堵上,白色衬衫被血汗浸透。 密室门上的窗口忽然开了。 一只眼睛瞪着看了看,在木板床上那人攥起的拳头上停留几秒之后,又把小窗口合上。 “真他妈能抗!” 秦六一口唾沫星子啐地,右手按在了腰间的长刀上。 面上浮现一抹狠辣之色。 在旁边的一人摇头示意下又松开刀柄,此人,正是当日和他一起潜入水中的海匪。 秦六缓和情绪,看向了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年轻男人。 “江域主!” 江年正在给她发消息,闻声眉眼不抬,懒懒轻“嗯”? “江域主食言而肥,说好的让我们带着里头那小子回来,你就会帮我们报仇的呢?” 日前那晚,准备上山偷袭遂愿人老巢的时候,姓江的突然叫他们回去等着,实在可恶! 要不是之前达成合作,他才不会听从命令! “我放他一马不过是因为另外一笔交易。我答应你,如果他来这里,他的命就是你的。” “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又为个女人推三阻四!” 秦六说的女人是谁,大家都是知道的。 江年挑挑眉,暂时不管没有任何回复的微信消息,轻笑了声再站起,慢悠悠的走了。 出去后,江年唤来阿远。 面显忧色:“挂坠丢了,但不知道丢在哪里,我大意了。” 阿远低下头,并没有参与日前的行动,语气偏冷:“年哥有权有势,丢个挂坠算什么。” 江年一愣,募地笑了:“阿远,说好的追随我一辈子呢,我这才做到哪儿跟哪儿?” 阿远膝盖一弯,竟是直接跪在地上:“我初跟年哥,因您脾性纯善。如今的年哥,踏伐匪寨我尚能理解,可遂愿人……” “阿远!你不懂吗?你活到现在没有志向吗?呵,莫非你已经忘了我说过什么?” 江年曾经说过的,有朝一日回到江家钱权在手,第一件事就是捣了遂愿人的老窝。 阿远脑袋更低,心中翻腾起自嘲,没有说话。 枉他以为,那不过是年哥的意气之话罢了。 可谁知,天真的是自己。 江年继续说:“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我收了秦六,杀人也可以不担责。老爷子让我做出点事迹给看他,那我就做。” 第475章 她死了(1) 遂愿人在道上这么出名,那他就拿遂愿人开刀,有何不可? 反正,他跟遂愿人的那些点滴恩怨,早就想处理了。 脊梁骨被压得太久,如果不试着拼搏一下,怎配为男人? 江年扶起了阿远,说:“我永远不会逼你。你不想做的,那就静静看着就行了。” 他单手揽了揽阿远,手掌在其肩背上拍了拍,笑了。 “阿远,你知道的,兄弟这两个字,在我这里只有你。” 阿远抿唇,这句话多少让他平静的心略有起伏,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江年就已经松开他去拿了手机。 清俊的脸上满是纠结。 “真的好烦啊,我一直在发消息给她,她都没理我。” 江家正巧拥有通信行业。 是以梁小姐的电话去向,以及所作所为,都能查到。 阿远开口:“既然梁小姐没有关机,那就直接打电话。” 江年有些犹豫,毕竟对她还是有点愧疚的,但那点愧疚,在权势面前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他拨通了她的电话。 但接电话的却不是她,而是陌生的女声:“找谁?” “你是谁?” “我是电话的主人。” “别开玩笑了梁有意,我是江年,找你有事,能出来吗?” “你打错了。” 电话挂断,江年看着手机屏幕皱眉,什么情况?她的电话号码一直都存着没动过。 怎么可能会出现打错现象? 江年有点坐不住了,按眼线所见禀告,她应该还在医院陪那白家三夫人才是,难道…… “阿远,再派人去医院,好好查查她的踪迹。” 阿远没有立刻走,想到什么,便思量着问:“与其浪费不一定查到真实情况的人力,倒不如让互联网奇才帮我们查坐标不是更好?” “哦?那人骨头硬得很,恐怕不一定为我们所用。” 江年本意想收服此人,壮大自己的底子,奈何想不到此人竟然盲目忠于遂愿人。 命都不要了,真让人费解。 阿远蹙着眉,想到那个姓杨的年轻女孩,道:“按我们留下的线索,这个人应该不知道她的背叛。” 他们和杨姓女子达成了一笔交易,交易内容是: 她供出基地所在以及周边的眼线和暗桩,而他们,只要负责把遂愿人送进她的怀抱即可。 哦,她还另外有要求,不可以伤人性命,绝对不行,尤其是这个互联网奇才。 “交情不一般呢?”江年意味不明的笑笑,谋算道:“你联系杨妙可,顺便问问情况。” 阿远踌躇一秒,掏出手机。 不过,杨的电话也打不通。 “她们女人都这样吗?不是打错电话就是玩消失!” 江年实在郁闷,烦躁地点了根烟,又把烟盒丢给阿远。 阿远点着烟吸一口后,才模棱两可道:“正常人在里面坚持不到72小时就会情绪失常。” 江年微微一愣,没插话。 然后,阿远接着说:“就算不用杨妙可本人,或许也可以让他主动为我们做事。” 这回,江年一下子就懂了。 “阿远,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最懂我心的人!那这件事儿就交给你去办?” 他说过不会逼迫阿远,当然要询问他本人的意见了。 阿远微微摇头,眉眼在袅袅烟雾中朦胧不清,似乎藏着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江年不知。 “阿远实在能力有限,不过江家这里倒是能者居多。” “阿远,你可真谦虚……” 第476章 她死了(2) 云城某医院,重症监护室。 黑衣保镖推开病房门,呈上新鲜出炉的x光片,道:“医生说了,四肢没有什么大问题。” 贵妇没有接。 而是望着窗外,脸上神色无波无澜的,可你若仔细去看,那垂在身侧握着手机的手,关节已泛出骨白:“为何不醒?” 其实,贵妇知道的,车辆受损严重,女孩伤到了大脑。 保镖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从手术室出来时,给梁小姐主刀的医生就说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醒不醒听天由命。 而且,就算醒了,也是很大的几率会变成植物人。 “砰!” 贵妇猛地摔了手机,大概因为忍得太久,和过于用力,导致整个人气息不均。 面上更是一片阴云密布。 “混帐!混帐!!” 贵妇甩手就给了身后的黑衣保镖一巴掌:“到底是谁!” 保镖立马单膝跪地,脑袋低着不敢抬起,脸颊也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夫人息怒。” 接着便将查到的一一说出。 根据行车记录仪显示,当时梁小姐的车刚刚停靠在路边,后头的车就撞了上来。 而且不知道什么问题,车内的安全气囊没有打开。 所以才受伤严重,没当场殒命已是老天眷顾,可是如今…… 据说那段路,是离开十二坡的必经之地,没有护栏,全程有近三百米长的高坡路。 而且,后头的那位车主是因为喝了酒才导致追尾。 “喝酒?酒驾?喝醉了还知道刹车,自己怎么不去死!” “敢害了我的女儿……” “混帐!该死的东西!让他坐牢!给我把他送进监狱!” 贵妇气得嘴唇发抖,脸色因怒极而通红,额上青筋毕现,不过眼中隐隐可见水光。 保镖压根不敢吱声,已是双膝跪地,身子伏得更低。 直到地上碎裂的手机响了。 贵妇眸光冷冷地掠过去,在这几天里,除却她将一个备注叫做“我家扬扬”的号码拉黑了之外,还有一个陌生号码。 贵妇接起电话时,对着保镖命令:“江年,去查这个人。” 然后,才平稳情绪说电话了。 打电话来的,是一个叫做成晴的女孩子,贵妇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成晴本想问梁有意,阳阳是送过来还是她过去带。 可谁知,得到的却是一个陌生女子的相告,“她死了。” 贵妇挂了电话之后,静静地看着监护病房内昏迷的女孩,良久之后,唤来两个黑衣人。 对其中一人吩咐:“去找主治大夫,我们放弃治疗。”又对另一人命令:“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 直播屏幕上,观众们只见那淡妆精致的香水带货女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神色怔仲。 下一秒,她离开了屏幕。 成晴不确定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但有一点,打从一大早上起床后,眼皮子就开始跳。 成晴哆嗦着,手指颤抖着继续打电话,可是那边关机了。 她发了疯似的跑,冲到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美女去哪儿啊?” “医院!我去医院!快!” “哪个医院?” “医院……我不知道……你快带我去医院!我要去!” 成晴都快哭了,语无伦次。 司机师傅见此,以为她哪里不舒服,便立刻启程,时不时地从后视镜看她一下。 “我看你状态不好,还是打电话叫家人过来吧,美女?” “电话……家人……” 成晴脑子很懵,连忙打了电话给林一天,电话一通,她号啕大哭起来。 “梁有意出事了!她出事了呜呜呜。我联系不上她!有人告诉我她死了呜呜呜……” 第477章 该死的,应该是你(1) 那边林一天也是被她这样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忙走到办公之外的地方,安抚道:“晴晴,你先别哭,告诉我怎么了?” “好!好,我不哭!” 成晴抽噎着,把刚刚电话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林一天略一沉思后道:“你联系俞先生了吗?现在用这种手段实行诈骗的太多了!” 这么一讲,成晴才恍然反应过来,欲挂断去打俞的电话。 “你别打,我来打。你先去她家看看,我们电话联系。” “好!我现在就去!” 林一天挂了电话后,便直接拨通了俞扬的号码,劈头盖脸第一句:“梁有意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俞扬解开安全带,瞥了一眼车窗外“食府”的大招牌,正准备买点吃的东西送给她。 “她应该在家,怎么了?” “什么叫应该?你不知道她在哪里吗?她电话打不通!刚才有人跟晴晴说她出事了!” 俞扬指尖一紧,心里头竟募地一突:“什么意思?” …… 下午3:46分,云城警局。 “156路段发生的车祸,重伤患者在城医救治无果,后被家属紧急转往其他医院。” 警员翻看记录资料,又看了眼三人,再将资料合上:“暂时只有这些记录。” “哪家医院?” 俞扬和成晴几乎是同时开口询问,林一天随后急问:“云城十几个医院,哪一个?” “家属一度要求保密,我们也无能为力。”警员抱歉,又翻看案情记录:“不过这里留有家属的联系方式,可是我们一直打不通,你们可以试试。” 三人出了警局。 成晴将便签纸攥成一团,担忧的不行:“这号码打不通,连归属地都是未知!” 林一天看向男人,不明白他的白发是怎么了:“现在我们怎么办?挨个找的话就现在!” 自从来到警局后,就一直比较冷漠的男人,此刻正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成晴怒骂了他一声。 男人才蹙起眉,一边快步往停车处走,一边道:“跟你通电话的应该是她的母亲。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她或许重伤处在昏迷中。二,转危为安。” “为什么是这两种可能?可是那女人跟成晴说……” 林一天跟在后面,欲言又止后看了一眼成晴。 成晴也不懂:“为什么?” 如果真是梁有意的母亲,那怎么可能会拿她的生死开玩笑! 可是,俞扬没有再回答。他只说:“xx私立医院,或者锦绣酒店旁边的xx医院,其他的没可能,我去锦绣!” 成晴正想问“为什么其他医院没可能”太武断了! 被林一天拉住。 等男人的车开走了,成晴才没什么好气:“你不觉得他有点奇怪吗?一点都不着急!” 林一天摇摇头:“男人宣泄情绪的方式有很多种,况且现在还不确定梁有意到底怎么样。” 只希望,真的如男人所说的那样,不要断了一切希望。 …… 判断这两个医院的原因一共有两点。一,它们是云城设备最齐全的医院。二,成晴之前说过,那女人语气平淡,仿佛事不关己。 他现在已经想明白为什么自己打她电话会打不通,而成晴却能打通了。除却拉黑号码,别无二想。 可是,让男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抵达医院后,医生只十分惋惜的道:“我们尽力了。” …… 第478章 该死的,应该是你(2) 重症监护病房内,还有两名保镖在处理善后事。见到男人的时候,本能做出警惕,他们可忘不了这男人曾经诡异的身手。还有那之前明明看不见,现在已然又恢复正常的眼睛。 “她在哪里?” 男人此前的克制已烟消云散,一把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领:“在哪!” “梁小姐死了。” “胡说!” 男人怒目,一拳打了过去,又踹开另一人,扼住前一人的脖子,眼眶红红,眸光凉凉危险:“夏雨冰在哪?” “这位先生!”另一人捂住抽痛的腹部,冷道:“距今为止梁小姐已经确诊死亡三天,我们夫人虽然心痛、不舍,但还是要送送梁小姐一程的。” 男人恍若晴天霹雳,脸色骤然煞白煞白:“你说什么?” 他完全想不到,这几天只是苦于寻找十二爷踪迹,今日打了她电话未通,便想来看看她,谁知就得到“她死了”的噩耗。 这绝对是他无法接受的! ……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但他好似犹如未闻,紧紧地抓住方向盘,车子飞驰在马路上。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 什么车祸?什么酒驾?什么重伤不治?她当时又为什么突然停车?她看不见了? 男人从头凉到脚。 车子开得更快,不要命似的闯了几个红灯。 可到了郊外,还是迟了,她的母亲就站在馆外的门前,脸上的泪痕早已风干,神色冷漠。 贵妇目视前方男人,过了几秒才淡然道:“你来了。” 他双目通红,死死地盯着贵妇手里捧着的盒子,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她……在哪?” 贵妇嗤笑一声,低了头,垂眸看着怀中物:“你说呢?” 这一刻他眼前一黑,连着心脏的血管仿佛是断了一样,痛到灵魂都像在受着绞刑。 他踉跄着后退,眸光闪烁喃喃着“不”,双膝一弯,已骤然跪下,五指攥紧心口的布料。 天色昏暗,路边的灯亮了。 他单手撑在地上,血色尽失的唇被咬出了殷红血珠。 一道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脚步声逼近,很快就在他的面前停下来。 他随即抬头,额角渗出细密冷汗,雪白发梢遮住一只眉眼,露出的那一只眸里蕴藏着绝望的痛。 “休想骗我!她在哪。” 贵妇哼了一声,几不可见地微扬唇角,笑意讥讽,冷冷地俯视着眼前之人,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弯腰将盒子交给他。 他顷刻间眸光浮动,良久才颤抖而缓慢地抬起双手接住。 盒子表面冰凉,带着一股极淡的烟灰之气,宛如一把锋利的剑,刺入他血管已断的心脏,他的耳边也是嗡嗡作响,四肢百骸仿佛都在痛,他不敢想这里面是什么! “啪!” 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贵妇冷笑,鄙讽道:“像你这种人,根本配不上我女儿!” 他被打得微偏过脸去,白皙的脸颊上浮起鲜红的五指印,那手中的盒子却不动分毫。 “啪!” 他得到了第二个巴掌。 贵妇面无表情,眼眯起,冷冷地挤出两个字:“废物!” 他抿紧了苍白的唇,嘴角勾勒下一丝艳红鲜血,昏黄灯光下,侧脸散发出晦暗的光晕。 贵妇掌心发麻,真的很想亲手结果他,到底咬牙忍住:“该死的,应该是你!” 他猛地恍觉灵魂一怔,捧着盒子的手指愈发用力。 是他……是他……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害了她失去光明…… 第479章 我们的志向不是一样的吗?(1) 夜,好深好深,馆里依旧亮着灯,风阵阵,卷起一地纸钱。 一辆车在他身后停下,不远处的昏黄路灯闪了闪,灭了。 车里头下来一男一女,前后跑过来,一下子跪到地上。手哆嗦着,唇哆嗦着。 “这是什么?”成晴的脑子其实早就懵了,从医院那里得到消息后,他们就往这边赶。 所以,还是迟了吗? 竟是连最后一面也…… “她真的死了?”成晴的眼泪哗哗落下,失声痛哭:“我不相信,我不信,我不信!” “晴晴!”林一天也流下了眼泪,将女人拥在怀里,一下下地安抚着:“有意她没死,只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你骗我!你骗我!” 成晴哭得更凶,怎么都接受不了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没了。 “别哭晴晴,别哭。” 林一天心疼得不行,又跟着瞥了一眼跪如木桩的男人,陡然涌出些许气愤:“俞先生!你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她怎么会出现在十二坡那鬼地方!” 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十二坡就是个传说中的鬼地。 “对不起。”低着头的男人忽然开口,声音有气无力。 “什么?”林一天并没有听清,反而注意到他嘴角的血。 “我会把事情查清楚,给你们一个说法,我会……”男人盯着手中被红布盖住的盒子,说着说着就止住了声。 过了几秒,才慢慢站起来。 脚下一动,竟是要离开了。 “你会怎么样?!”林一天朝着那冷峻背影急急喊道。 那背影稍微停顿一下,在冷风中溢出两分轻轻的笑:“你说得对,她的确没有死。” 林一天微怔,下一秒凝起眉,开口的语气略显沉沉:“你究竟怎么想的?要把她带到哪里?葬在……” “我不会葬她!” 男人猛地微偏脑袋,低声呵斥隐含狠辣:“别来烦我。” “你!” 眼见男人越走越远,林一天咬了咬牙,又看着怀中不知何时已经昏过去的女人…… 乱了,真的乱了。 原本好好的生活,大家都应该幸福,可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 与此同时,奢华的客厅内。 江年也已经得到了她死去的消息,颓然坐在沙发上,愣了许久许久才问:“属实?” 之前,虽然他们已经有了别的计划找她,但还是派了人私底下在暗中打探,盯梢。 “应当没错。还有,遂愿人好像又能看见了。也正是因为他抱着骨灰盒跪在火葬场外,我们才断定梁小姐死了。” 大汉之一顿了顿,道:“医院那边我们也查过,的确是不治身亡,出事地点在十二坡。” 江年神色怔忡,脑子里陡然闪过一种可能。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被一声冷笑打断了思绪。 是阿远。 “十二坡……呵呵呵呵,竟然是十二坡……”阿远笑着说着眼眶温热,质问:“年哥,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江年蹙起眉:“你这话什么意思?认为我害了她?我对她什么心思你还不知道吗?!” 阿远抿紧了唇,摇摇头,满目都是追悔莫及:“年哥,梁小姐怎么死的我不管。我只知道她死在十二坡的路上,她为什么会去十二坡,你不知道?” 江年颤抖着睫毛微敛目,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怎么可能,她明明在医院照顾她的母亲,又怎么可能会返回十二坡,她知道了? 第480章 我们的志向不是一样的吗?(2) 不过,不管她知不知道,她都已经死了,是啊,她死了。 江年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带着些许悲凉的意味,刚刚还紧绷着的肩膀也放松下来,言语罕见的冰冷:“不关我的事。” 阿远浑身一僵。 不明白以前重情重义的男人到底去了哪里? 夺权,杀人,害人,如今在面对着喜欢的女人死了,竟然不过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原本只是以为年哥想得到梁小姐,是为了单纯的教训遂愿人,可我现在才明白,我们都错了,你变了,已经不是带着我们离开匪窝的那个年哥!” 变得……无情而冷血。 周围,跟他们从香城过来的大汉们前后纷纷低下了头。 江年看在眼里,竟是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凉薄“呵”笑间搭起二郎腿,淡道:“怎么,我们的志向不是一样的吗?” 回到江家,寻找真相,现在唯一的,就是夺走江家的一切。 阿远低下头,良久,叹了口气后,单膝跪在了地上。 江年神情一顿。 阿远脑子里晃过这段时间的来来往往,历历在目。此刻竟是无比后悔,无比惋惜那个香消玉殒的女子。 阿远说:“我们所追求的东西早就不一样了。如今年哥身份高贵特殊,我本就是个街头要饭的乞丐,不配待在……” “阿远!” 江年怒声厉喝,眉目阴沉地盯着他,气得胸膛起伏:“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屋中,不止有大汉们,还有江家掌权人江文军送给他的十几名得力手下。 他们观察着,其中一人叫江十六,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 江十六等人看明白了,忽而哈哈笑了一声,淡淡道:“阿远兄弟这是要背叛年少爷?” 江年眉目一凛,那双浓墨重彩的眼就没有离开过阿远。 阿远听此,面无表情,并没有搭理这人的意思:“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年哥的事,应当还轮不到外人插嘴!” 江十六眸子危险眯起,睨了一眼江年的侧脸,心中冷笑。 阿远这时又俯了俯身,静默两秒,言语中含着疲惫道:“年哥,阿远……累了。” 这么多年,他们携手前进。一起努力过,拼搏过,受过不少苦,流过不少泪,如今也该到了福不共享的地步。 “好。” 江年同意了,眼中泪光一闪而逝,缓缓扫过屋中众人:“你们谁要走,也可以现在说。” 低着头的阿远皱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名大汉率先站了出来,单膝跪下。 随后,第二个大汉…… 第三个跟着站出来…… 第四个…… 第五个…… 江年这一刻,心里竟然莫名出奇的平静无波澜:“你们,都要跟着阿远离开我?” 六个保镖低下了头,若说霍海一事他们尚且忍受,那是因为死掉的都是做尽坏事的人。 可是如今,他们的年哥已经越来越没有底线了。 自从杀了那个十二坡的白发老头开始,所有对于遂愿人的教训全都变了性质。 他们可以刀口舔血,但真的做不来杀害无辜人这种事。 尤其,因为他们的教训,已经间接害死了梁小姐。 阿远死死拧着眉峰:“我不会带走任何一个人……” 江年“哦”了一声打断,身后的保镖给他点了根烟:“那你离开我,要去哪里?” 阿远想了一下,回:“去别的地方,找一份工作。” 江年“呵呵”笑,吞云吐雾间声线凉薄:“好。阿远,如果以后过得不好,可以回来找我。” 第481章 阿远断腿(1) 江年话音刚落,一旁的江十六就提醒道:“少爷,江家从来只有横着出去的背叛者,而不会让这种叛徒活着离开!” 江年沉着脸,没说话,又吸一口烟才把烟蒂碾灭了。 他站了起来,来到江十六的面前,唇角勾笑:“十六,你大概忘了谁才是江家少爷。” 江十六蹙眉:“不敢。” 江年欣慰地笑了笑,抬手在他的肩上轻拍,点点头:“这样就好。”然后单手抄兜,打着哈欠往楼上去:“太晚了,让他们尽快走,耽误我休息。” 江十六对着那背影颔首,森森瞥一眼大汉等人,嘴角竟翘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是!” …… 出了江家大门,阿远心中五味杂陈地叹了一口气。 “走吧!” 一行七人漫无目的地走着。 在夜里,马路上,在行人少得可怜的郊外富人别墅区。 大汉之一忽问:“阿远,梁小姐真死了吗?太突然了。” 阿远神色黯然,想到以往陪着江年看过那女子浅笑嫣然、调皮娇蛮的模样,心里闷闷的。 “或许吧。”顿了顿,阿远看了眼六人,说:“来的时候是17人,现在是我们7个。” 之前禀告梁小姐死亡消息的那位兄弟,留在了江年的身边。 一人道:“物是人非,谁都不想这样,年哥真的变了。” 另一人跟着道:“如果不是霍青临终之言,我相信年哥是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 霍青死前曾说,“做为一个男人,永远不要做弱者。” 又有一人道:“我觉得不是霍青的问题,是秦六!是他用王宫宝藏诱惑了年哥!” 阿远看着路面,抿了抿唇。 说来说去,不过是金钱和权力引导男人误入了歧途。或许打从香城,打从ts破败开始,这一切就都错了。 “呜呜呜——” 空荡荡的马路,突然传来由远及近“呜呜呜”的摩托声,身后照来明亮光束,将七人的身形各自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阿远等人往路边靠,本能以为是飙车党,幸得其中一大汉好奇回首,眼珠瞪大,见那汽车笔直地朝他们极速开了过来。 “闪开!” 大汉就近扑救了阿远,两人滚到路边的草丛地。 耳边晃过接二连三的“咚咚咚咚咚”的被撞巨响,两人爬起来时,就只看到摔在地上,全身抽搐挣扎着的五人。 那些骑摩托的,还不停一轮一轮地飞驰着碾压他们,直到他们周身是血,一动不动。 一切不过发生在半分钟内。 大汉倒吸一口凉气。 阿远也是心底一惊。 这时,那路虎的副驾驶开门走下来一人,身材瘦小,手中持一棒球棍,嘴角有笑。 阿远眉目一凛:“是你。” 江十六在掌心里一下一下地掂着棒球棒,懒懒道:“年少爷初来江家,不懂江家的规矩我们都是理解的。阿远兄弟,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吧?” 大汉半身挡在阿远面前,偏首道了一句:“你走。” 阿远蹙眉。 正要说些什么,那江十六就哈哈大笑起来,离的近,大汉的这两个字,江十六听见了。 “别急别急,你们啊,一个都跑不掉,弟兄们给我抓!” 十好几人,手上都有棍子。 大汉一把推开阿远,心知能跑一个是一个:“快走!” 可阿远哪里会走,他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更加不会丢下同伴自己逃命,加入战局。 那边的江十六又在笑了。 “你们几个注意点啊,都给我抓活的,我这棍子啊,好久都没染上活人的鲜血了……” 第482章 阿远断腿(2) 敌我数量天差地别,自古以来凭少胜多不过罕见,如今放在现实中,除非有遂愿人尚未失明时的身手,否则必然…… “唔!”大汉倒地,后脑被袭了一棍子。 阿远叫了大汉的名字,只是一个分神而已,同样被制住。 江十六“啧”了一声,掂着棍子来回走两步,再停下时,两只眼睛笑得都看不见了。 “阿远,这兄弟让你走的时候你不走,瞧瞧这会儿你们都走不掉啦!与其死在这儿,怎么就不知道为少爷效力呢?” 阿远微喘着气,有点担忧地看了眼大汉那边,扭过头来怒视江十六:“有什么冲我来,是我提出要走的,跟他们无关!” 江十六耸耸肩,来到被制服着趴在地上的大汉身旁,不可置否地漠然反问:“怎会无关?” 反问的字眼刚落,手中的棍子就对着大汉当头挥下。 “不要!” 阿远眼睛通红,目眦欲裂。 大汉开始流血,虽然手脚都被他们踩着,但仍然可见身体剧烈抽搐的模样。 阿远忍住鼻腔酸意,闭上眼仰了仰面,突然奋起反抗。 但是很快,又被打趴下了。 江十六过来,嘴角森森冷冷的笑,就这样准备做掉他。 可裤兜里的电话铃声响了。 铃声特殊,江十六压根不敢怠慢,连忙接起:“老爷?”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江十六脸上为难了一瞬,瞥了一眼阿远后又恭敬道:“是,老爷稍等两分钟,我这就过来。” 掐断电话,江十六难掩郁闷地咒骂一句,冷声吩咐:“给我把他的左腿抬起来。” 制住阿远的人照做。 江十六扬起手中棍子:“阿远兄弟,对不住了哦。” “啊!——” 骨裂伴随着凄厉叫喊。 阿远脸上血色尽失,小时候被唐氏老总下令打断脚的恐惧和疼痛感瞬间涌出来:“杀了我!” “好啊!” 江十六爽快应下,手中棒球棍往地上一丢,笑令:“就用这棍子给我打,四肢废了再让他脑袋开花,听明白没?” “十六哥,那尸体……” 问这话的人嗓音哆嗦,正是香城跟来的兄弟之一。 他是庆幸的,幸好没有跟阿远他们走,不然的话,眼前的阿远俨然就是自己的下场。 江十六轻笑了声,唤了一个手下的名字,道:“让我的人告诉你尸体该怎么处理,嗯?” 别墅往西正是江家后面那块地。 江家的私人墓园在那里……距此也不过几公里罢了。 月亮当头照,星星闪闪笑。 阿远被死死地制住,脑子里空落落的,回忆生来27载,今夜就要落得个如此下场。 顿觉自己可笑至极。 他真的笑了起来,又哭又笑的那种,江家狗崽们都看懵了。 “他笑什么?” “简直像个神经病!” “快点动手吧,听他笑我怎么有点毛骨悚然!” “哈哈,杀人都不怕,一个笑声就怕了?” “不是,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地方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么?” 忽然一阵夜风拂过,路面上倒映着的树枝影子晃了晃。 剩下的七、八人,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快点吧,趁早死完趁早拖去埋了!” 阿远放弃挣扎,不笑了,眼神空洞洞地望着夜空。 已心如死灰。 可是让阿远恐惧绝望的骨痛并没有到来,而是一道“呃呃呃呃呃呃”的奇怪声,伴随着接二连三重物倒地的声响。 片刻之后,周遭就静了。 一片黑影突兀地挡住了阿远望向繁星夜空的视线。 黑影模样不清,唯有银白发丝在月光下泛着凉凉冷意…… 第483章 阳阳受伤(1) 距离得到她的噩耗,已经过去两天了,江年这一日心情特别不好,神不思蜀的。 喂狗的时候,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什么东西,愣是捏着食物的另一端怎么都不松手。 可把阳阳给急坏了! “噢呜”叫了两声没有反应之后便直接咬了人类一口。 手上疼痛传来,江年下意识把手指一松,“嘶”了口气。 “年少爷没事吧?”一直照顾着狗狗的佣人关切道。 “没事。”江年看着手背上的几个血牙印,又看傻愣愣的狗狗吐着舌头蹙眉望着自己。 表情逗比的模样,惹得江年募地一笑,将食物放在地上。 趁狗狗低下头吃的时候,他就把手放在它脑袋上轻柔,声线依旧好听:“乖,她不在了,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噢呜~” 阳阳没听懂,它只知道自己好饿好饿,必须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出去找主人。 还有,阳阳很担心,不知道美人儿怎么样了? “噢呜~” 狗狗忽然叫了一声,带着几分呜咽口吻,听得江年一愣。 “怎么不吃了?” “噢呜~”阳阳的表情很委屈很委屈:本狗爷想主人,也想美人儿,本狗爷想回家。 “快点吃,吃完了去睡。” 江年笑了笑,哪里知道狗的心思,瞥见门口进来一道人影。 浓眉稍蹙,起了身。 “少爷原来在……” “噢呜噢呜噢呜噢呜!” 江十六刚开了口,就被突然吼起来的狗狗打断了。 阳阳发疯了一样,冲上去对着他吼叫,爪子挠着地,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无人知晓,阳阳的心理。 它只是记住了这人,那晚就是这个人类把自己掐得好痛。 是个大坏蛋! “有事么?”江年去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噢呜噢呜噢呜噢呜!” 狗吠不停,江十六冷了眸警告了它一眼,上前答:“老爷方才让人送来了信儿,半个月后闫家闺女双十生辰,让您跟着少爷小姐们一起融洽融洽感情呢!” 融洽?呵,说的好听,不过是让他见见上层世面罢了。 江年心中自知,表面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知道了。” “啊,还有的,闫家只有这一个闺女,老爷让您……” “噢呜噢呜噢呜噢呜!” 江十六又被狗吠打断,眯了眼凶狠地低喝道:“畜牲!给老子闭嘴!再吠让人宰了你!” 或许,阳阳听懂了。 也或许,是被这个人类的语气和眼神吓到了。 因为它竟然真的比之前吠得更凶,更张牙舞爪,大有一副随时要扑上去练他的样子。 “找死的畜牲!”江十六没杀过宠物之类,这会儿的确是被狗狗的叫声吼烦了。 “你自己都说是畜牲,还那么计较干嘛?无视就行了。” 江年笑笑,喝了口茶。 江十六也没在意,左右这狗胆子小,应当不会咬人才是。 可他没想到的是,当他准备告辞离去的时候,狗狗突然扑过来一下子把他给咬住了。 不是咬衣服,是真的切切实实咬在了小腿肉上。 江十六大叫一声呼痛,反脚就把狗狗踢出了老远。 “畜牲东西!” 阳阳凄惨哀长地呜咽,在地上挣扎两下,实在起不来身。 江十六怒气上头,正要上前再补两脚,不料江年已经大跨步地冲到了半道上,一脚对着自己踹了过来。 江十六完全可以避开,碍着身份生生挨下,闷哼一声。 “王八东西!”江年慌乱检查狗狗情况,扭头怒喝:“你他妈知道这是谁的狗吗!” 第484章 阳阳受伤(2) 江十六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淡道:“它咬了我。” 听此,江年更怒,抬起自己的手背给他看:“你他妈是眼睛瞎了还是近视几万度,老子被咬都没逼逼,你敢伤它?!” 江十六眸子眯起,冷冷地看着哀声呜咽的狗狗:“哦。少爷明日不要忘了打针,免得刚回到江家,就摊上个狂犬病。” 此话一出,江年一顿,沉默两秒才缓缓起身,再次来到江十六的面前,脸上似笑非笑。 “你说什么?” 江十六登时心中一跳,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刚才好似说了不该说的话。 连忙低下头去,言语也是底气不足:“我在关心少爷。” 江年轻轻一“呵”,猛地往他脸上狠狠招呼了一拳。 江十六不动,嘴角出血。 见此,江年挑眉,认同地点点头,舔着下唇晃悠着步子来到他背后,又对着膝盖窝踹下。 这回,江十六跪了。 他跟在江老爷身边十年,何时受过此等欺侮,咬咬牙正要站起,不料小腿又被踩。 踩在被狗狗咬出的伤口上。 江年踮着皮鞋尖,用力的狠狠的碾,淡笑道:“老头子把你送给我,你以为你还能回到他身边耀武扬威?你以为是亲儿子重要还是你这条狗重要?” 江十六醍醐灌顶,脸色也是悄然一变,方才的反抗之力在顷刻间已荡然无存。 是啊! 他怎么能忘了,就算江年才回到江家,可那也是老爷实实在在的亲生儿子! 虎毒不食子,他大意了。 “年少爷息怒!” 江十六忍着小腿上的痛,将另一条腿也跪了下去。 江年挪开脚,阴沉着脸色冷冷的命令:“给我备车!” 小猪挂坠不在了。 她的人也不在了。 狗狗,或许就是他和天堂的她,唯一的牵挂了吧。 …… 经过检查,阳阳伤了,断了一根肋骨,需要动手术。 江年在室外等候,盯着江十六的眸子是阴沉阴沉的,恨不得把人千刀万剐的那种。 “王八蛋,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他妈废了你!” “少爷别急,刚才那兽医已经说了,只是把断掉的一根肋骨取出来,就像我们人一样,少一两条肋骨,不碍事。” 江十六毫不在意的笑笑,语气倒是存了几分尴尬。 谁能想到,随便踢了一下就断了一根肋骨呢,废狗! “哦?”江年冷冷一笑,缓步去了他面前站定,食指点上了他的胸骨,道:“行,你欠它的这两根骨头我就先记着。” 江十六蹙眉。 恰逢,手机响了。 江年睨眼,唇角讥笑:“事物繁忙啊十六哥?” 江十六看了眼来电显示,面上划过一抹凝重,笑:“少爷真折煞我了,我去接个电话?” 江年摆摆手。 得到首肯,江十六快步走出划下接听:“查到什么了?” “警方那边也一头雾水,前后二十公里范围都没有摄像头拍到可疑人出现,太奇怪了。” “继续给我盯着!” “是!” 江十六挂掉电话若有所思地往室内看一眼,他可没功夫为只狗待在这里浪费时间! 前两天晚上的事情太诡异。 留下处理尸体的几个江家的手下全都死了,被一刀割喉。 现场,有十几具尸体,但只有阿远不知所踪。 凭阿远那时的身手,绝对逃脱不了,应该是有人救了他。 可,是谁呢? 神出鬼没,又身手诡异,莫非是……遂愿人? 第485章 对不起,我们也是不得已(1) 时间18:21,802卧室。 男人在床上躺了两天,腹中滴水未进,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地盯着旁边的盒子瞧。 乍一看,还是挺恐怖的。 午夜十二点过了之后,一动不动的男人起身了。 陪了她三天,够了。 他应该去做自己的事,去做她生前交待的事,等所有的一切都完成了,他就去找她。 陪她一辈子,永远。 洗漱之后,男人换了一身衣服出门,在外面的夜摊上吃了点东西饱腹,驱车离开。 目标:江家。 既是十二爷搜寻未果,那么就该换个点子,不能等待麻将那并不确定是否开启的源体。 此行,主要是探探门。 多耽误一天,或许他们就多一分生命危险。 江家老宅,几乎占据郊外富豪区的三分之一,庭院庞大。 俞扬曾经来过这里,所以现在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不仅江家子女各有庭院,甚至有点阅历资本的江家下人绝大部分也都住在这里。 只是房产高低不同罢了。 “老爷今日又咳血,你悄悄去告诉大少,让他紧着点!” 这么晚了还有佣人未睡。 俞扬贴身在墙后,静听。 “这老东西瘦成皮包骨,还要死不死的,真他妈急人!” “嘘!小声点。” “怕什么,两点,这边人早就睡了。那私生子过来没?” “前两日来看过老爷,不知道聊了什么,我没听见内容,所以才没有上报给大少。” “嗯,记清楚了,以后不论大事小事都要说。我走了。” “哎等等!” 俞扬本也要离开,闻声又把脚停下,听那人道:“听说他养的狗伤了,被江十六踢的。” 俞扬蹙眉,狗? 准备再听仔细点的时候,就有第三人过来,叫其中一人走。 对话结束。 俞扬心下不平静,佣人口中的狗,应是阳阳。 索性,江年的居住地点并不难找,只是把手的人过多,他寻到隐蔽地,面前是一堵墙。 两步并作一步跑,三、两步就冲到墙壁上攀住,手脚的动作不停,眨眼到了三楼。 在这个过程中,竟是连一点停顿都没有,而且,攀爬声音近乎于无,实在匪夷所思。 当然如果她在这里,肯定会恍然大悟,当初在香城江年的老窝,他肯定就是这么进来的。 此刻巧的是,俞扬进的,正正好就是江年的房间。 床上那人睡得极沉,也或许是俞扬未发出一丝声音而已。 窗户未关,风过,窗帘微微晃动了一下。月光掠过的一瞬间,地板上照着一个持刀的人影。 持刀人影靠近床畔。 锋利的刀尖,距离床上熟睡那人的咽喉还有半寸的时候,却稳稳地停了下来。 诡异的等待数秒,刀挪开。 黑暗中,俞扬眸光极冷,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弧度。 这么杀了,真是便宜他。 总要先毁掉他的一切,他目前拥有的一切,以及未来想要得到的一切,再要他的命。 否则,难消“美人儿”仇。 这笔账以后慢慢算。 可是,他没有找到阳阳,不过却在另一处偏房,发现了狗狗日常生活所需要的物品。 佣人起夜,俞扬制住了她。 “狗在哪儿?” 女佣大概没想到进来个小毛贼不是偷钱,而是偷狗,出于本能拼命摇头:我不知道! 刀尖抵上女佣的脖颈。 俞扬轻笑:“狗在哪儿?” 客厅里的钟响了三声,女佣哆嗦着说完,还没求饶,便觉古怪的烟味钻入鼻腔。 “别梦游了,去厕所……” 第486章 对不起,我们也是不得已(2) 凌晨4点,俞扬驱车离开江家老宅,方才的一个小时内,他找遍江家,没有发现端倪。 莫非,十二爷和麻将并没有被他们抓住,而是跑了吗? 俞扬很疲惫,回到小区。 刚打开家门,就闻到一股陌生的烟味,玄关处的地板上,有些许细碎的红色泥土。 是小区对面的植物园里的。 俞扬缓走两步,在经过厨房门口时,从门内袭来一只手! 招式凌厉,速度快如闪电。 可短短半分钟不到,那袭击的人就已经被他制伏,单膝半跪在地,因胳膊被扭在身后,所以咬牙痛“嘶”了一声。 “混蛋小子,你这是要老子的命啊!胳膊要断了断了!” “师父?” 俞扬拧起眉,松开手,顺势扶起十二爷,嘴角一丝欣喜,并将他上下打量,目光落在他受刀伤的地方:“没事了?” 十二爷单手扶着后腰,一边往客厅走,一边摘掉头上的棒球帽和假发随手一丢,接着坐进沙发叹气:“老了,手脚都没有以前利索。” 他也坐下,递了根烟,是十二爷熟悉的雪中梅花。 “我之前回了趟基地,没有发现你们,就找来这里。”十二爷欣慰地看着他,点点头:“你眼睛好了,她做到了。” 那日,她说“治他”那就肯定是治了。 俞扬听此,微微一顿。 少顷,将烟点燃,脸上的神色也淡漠下来:“嗯。” 是,眼睛好了。 “她是好样的!”十二爷上次过来的时候是白日,没有欣赏她的家里,今日也是趁着没天亮才赶过来,否则看不见。 “我刚到这里没两分钟,本来想等天亮你们起床,谁知道你会从外面回来,她人呢?” 十二爷觉得自己,一定要好好感谢她的付出。 正想再问问“她是不是在卧室里睡觉呢”谁知一偏头,就见好徒儿侧脸黯然的神色。 十二爷心里一咯噔:“樱果有副作用?她不舒服?” 俞扬指间的烟抽不下去了。 他将还在燃烧着的香烟攥碎在掌心里:“她出了意外……” 良久良久。 十二爷从难过中回神,看着男人表面平静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可绝对确定么?” 男人一愣,怔忡了一下。 脑子里忽然觉得晃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是什么呢? “你都不确定?”十二爷深深蹙眉,说教:“你脑子里现在都装了什么?白家……” 话没说完,男人突然起身。 丢下一句“我有事出去一下很快回来”就夺门而出。 是的,俞扬的脑子迷了,他明明记得要查清楚的,可是陪着她的盒子,就把这事儿忘了。 甚至于,他以为自己已经查过这件事了。 可是,他乍然冒出的期待并没有坚持很长时间,他的幻想在抵达医院后一败涂地。 医生说:“的确死了,死亡通知书是我交给亲属的。” 护士说:“起初脑死亡,然后身体机能全面骤降,我们是正规医院,不会骗先生的。” 医生又说:“我们这里都有监控,不放心可以去查。” “老师你怎么忘了!”护士跟着补充:“那几天监控公司的过来维修系统,没录像!” 医生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紧紧攥起来,十分抱歉:“昨晚睡得迟,早上这还没睡醒。” 男人抿着嘴角,点点头又把脑袋颓然低下,转身离开。 没有发现身后那些所谓的医生护士们,满面歉疚的模样。 对不起,我们也是不得已。 第487章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1) 他返回家中,十二爷已经躺在沙发上休息起来,听到开门声半欠起身子:“怎样了?” 他停在客厅入口,沉默小片刻才回答:“还是那样。” 的确,是死了。 虽然没有录像,但是他不想再从任何一个人的口中,说出类似她“脑死亡”的这种词眼。 她当时一定疼。 如此,他就释怀不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缠绕着他。 客厅里,只有时钟嘀嗒。 十二爷叹口气,听出他的嗓音沙哑,纵然眼睛看不见,可也能想到他肯定哭过了。 “先好好休息休息吧,晚上我带你去看一个人。” 之前十二爷就注意到了,他眼下青灰一片,脸色憔悴。 “好。” 他去柜里抱来被子,给十二爷盖上,然后回到卧室。 他仍旧蜷缩着身子,痴痴盯着她的盒子,直到眼睛干涩,直到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 睡梦中。 她背对着他。 长发犹如海藻般顺滑,随风飘啊摇啊,飞扬起来。 他激动地唤她:“有意,你果真没事,太好了!” 可她不转身,哭道:“你都不来救我,你不来救我!” 他真的好抱歉,一边朝她那里走去一边说:“对不起,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不要过来!” 她突然大叫出声,抱住自己的头蹲下去:“我毁容了。” 他心痛得不行:“有意,我不在乎。我只要你好好的。” 她止住了哭:“真的吗?” 然后,他缓步上前,在她的面前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再然后,她哽咽着,缓缓从臂弯里抬起脑袋…… 血,布了满脸。 她眼底空洞,嘴角森森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你是什么人我当然知道,卑鄙,无耻,你夺走我的眼睛,你真恶心!” 她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倒在地上,任凭窒息席卷自己,流着泪看她,不挣扎。 一遍遍唤她“有意”一遍遍对她说“我来陪你”。 别急,我很快就来陪你。 “小子?小子快醒醒!” 随着十二爷突如其来的担忧呼唤,男人猛地睁开了眼。 十二爷紧锁着眉,隐隐地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尤为不对:“你做梦了,一直在哭!” 男人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数秒后抬手,指尖抚上眼角湿润。 十二爷又叹口气。 “现在八点,你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晚饭,我太饿了!” “哦。” 原来,他竟是睡了一整天。 …… 开车找地方吃饭时,不知怎么的,他总感觉道路两旁五颜六色的灯光交织出了她的模样。 她,浑身都是血的模样。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十二爷丝毫不怀疑,倘若自己再不出手阻止,这小子绝对会把方向盘给揪断了。 尤其是前方出现行人。 “车速!”十二爷喊一嗓子就急忙去按刹车,险险停下。 “混蛋小子!你是眼睛没好还是装瞎子?!” 十二爷气得吹胡子瞪眼。 就差没有一巴掌直接招呼上男人的后脑勺。 “我走神了。”他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蹙了蹙眉:“师父多跟我说说话……” 欲言又止,重新挂档。 车子继续行驶,十二爷依旧怒得不行,指着大马路两边来往形形色色的人:“你随便撞一个都得坐牢我告诉你!你自个儿不怕死别带上老子!瞧瞧你刚才那失魂落魄样,她看着呢!” 第488章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2) 这滔滔不绝的,十二爷一路说到地点,吃完饭继续,又一路说到十二爷暂居的地方。 说得准确点,就是小区对面植物园里头的一间旧小屋。 俞扬问他:“见谁?” 十二爷答:“等等看见了不就知道了吗?” 说罢,哼笑一声。 眯着眼点了根烟。 “我刚下山那会儿,原本准备去她那里碰碰运气,然后就发现有人鬼鬼祟祟,我当时伤还没好,身无旁物,每天就过来看他们一遍,看什么时候走。” 十二爷说到这里笑了笑,难掩痛惜:“亏我还以为你们被软禁在家里,直到那晚,来了一个人把他们叫走了,我就跟上。谁知这一跟就到了云城江家。” 所以才知道这次的伏击,十有八九是江家做的。 “那里戒备森严,我观察很久都没有想到办法进去。准备要走,就看到一伙人出来,最后就救下了这么个玩意儿。” 十二爷又笑一下,指了指近前小屋,弹掉烟头,推开门。 外头的俞扬,把最后一口烟吸了才走进屋中。 一眼,就瞧见了床上的人。 “你救的,是他?”俞扬为求确定,反复问十二爷。 “是啊。”十二爷放下打包的食物,走去床前:“这小子还蛮可怜的,被打断腿了。” 说着,拍了拍床上那人看起来有些苍白的脸。 但是没反应。 “奇怪,这是死了吗?”十二爷刚准备探探鼻息,那人的鼻子就嗅了嗅,费力睁开了眼。 “呵,看来是饿的。”俞扬拎了个方凳子过来,坐下。 看着十二爷跟他说话。 “小子,饿了是吧?”十二爷拆开食袋:“快闻闻爷爷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阿远沉默两秒,有气无力地偏过脑袋,这才发现了坐在凳子上的男人,双眼募地睁大。 “俞先生?” 语气疑问,因为阿远一度以为是自己饿出了幻觉。 “是我。” 俞扬翘了下唇角,目光落在那被简易支架搭起的腿上。 “原来你们认识?”十二爷诧异,恍然笑了一下又瞧见自家徒弟那不太善良的神色。 顿时心中一跳,脸上的笑容也是立刻淡了几分。 “什么情况?我这是救了个反派人物?就是他们?” 十二爷没什么好气的把餐盒搁置回破旧木桌上,他觉得自己的善心受到了欺骗。 怒视阿远。 俞扬这会儿却笑了:“等他吃饱有力气的吧。” 十二爷几不可见地皱眉,见徒弟这个样子又不确定了,暗道难不成另有隐情? 不过,断腿的这小子也有两天没吃饭了,现下饿得翻白眼。 十二爷暂且不管了,把人扶起来靠着,因为断腿的伤,起身的过程颇为痛苦。 十二爷把餐盒筷子给他。 阿远苍白着脸,喘着气,虚虚的说两个字:“谢谢。” 十二爷冷哼,等人吃完,再去看人家气色稍微好点了,自己又开始心里不平衡,怒喝:“从实招来!” 阿远还在努力消化着因姿势不正确而导致积累在食道迟迟不下的食物,压根说不出话来。 俞扬淡道:“师父别急。” 于是,屋子里安静下来,师徒俩静静等待。 约莫两分钟后,阿远缓过劲儿来,第一句话:“俞先生,梁小姐真的不幸……” “住嘴。”男人懒洋洋地吐出两个字打断,眸色淡淡,冷到极致的口吻:“说重点。” 第489章 江家地牢(1) 阿远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遂愿人所说的“重点”是什么意思,便道:“江家有地牢,您的人自从被抓过去就一直关在里面,年哥想要收服他,为自己所用。” 他说的,除却麻将无疑。 十二爷偏头,看了一眼男人冷冷淡淡的脸色,暗道莫非他已经去江家查过了? “江家地牢在哪?” 俞扬只知晓江家大大小小的密室,却不知何时多了个地牢。 “我不知道。” 阿远稍作摇头,想起匪寨的那两个人,又说:“我一直以为年哥查询您的踪迹,是想和您堂堂正正的切磋手段,却不知道江老爷子逼他要做出一番事迹……知道他的计划后,我试过联系您,但被江家的人监禁了……对不起。” 阿远一心为江年,就算如今不再为江年做事,可言语里还是在为江年开脱责任。 俞扬起身,准备走了。 “俞先生!” 阿远稍欠起身,腿上的痛立刻滚滚袭来,便又靠回去,喘着气最后一问:“梁小姐她……” 话还未完,地上的方凳就腾空飞了过来。 砸在墙上哐啷碎裂! 残肢躯骸落了阿远一身,还有一截掉在他的腿上,虽痛到无法呼吸,但阿远还是死死咬住牙根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十二爷也是被吓了一跳。 方才男人忽然动作,他压根就没看到情形,只有虚影一片。 “你该庆幸自己活着。” 此刻的俞扬想杀人,这种心理不受控制的冒出来,倘若方才他没有踢飞那个凳子,他想,他可能就要忍不住动手了。 但是她之前说过,做人一定要拎清楚轻重,要有底线。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的底线就只有她而已。 “俞先生!” 阿远忍着痛,再次唤住将要离开的男人,心如死灰:“我这条命是你们给的,我对不起梁小姐,我愿意以命抵命!” 男人淡淡的“哦”一声,无所谓地轻轻一笑:“你不配。” 她的命,他来赔。 —— 三日后下午,江年从医院打完狂犬疫苗后,直接去宠物医院。 可是工作人员说:“上午您不是派人来把狗接走了吗?” 江年以为听错:“什么?” 工作人员递上记录单:“您确定一下吧!” 记录单上标注了狗狗的出院时间,下方签名——俞扬。 江年眉毛一拧,下意识收拢五指,记录单被攥成一团。 随后,他脚步不停,匆匆离开宠物医院,上车前不放心似的四下张望,总感觉有人在暗处。 “年少爷,怎么了?” 香城的大汉们,现在也对他更改了称呼,不叫“年哥”了。 江年没答,钻进车内,手指发抖地点了一根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静躁动不安的内心。 终于到了这一天。 他来了。 悄无声息的,在她尸骨未寒时选择动手报仇了么? 呵呵呵,江年笑出声,让保镖给江十六打电话:“准备好,随时随地把所有的东西准备好,他就要来了,这回可以弄死他!” 江十六诧异了一瞬:“年少爷确定了么?之前不是……” “别他妈废话!” 江年怒气冲冲挂掉电话,压根不想解释。 他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那种随时可能会被仇家扼住脖子的恐惧,谁能懂? 那种搞不好下一秒就会死亡的恐惧谁能懂? 他原本不过是教训,也不过是要了一个老头的命,遂愿人还不至于和自己撕破脸皮,毕竟他可是江家未来的继承人啊。 可是,她却死了。 江年知道的,因果关系,遂愿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所有的一切,他现在无力去更改,只能面对,去反抗…… 第490章 江家地牢(2) 这几日,他总是在睡觉的时候梦到自己被一击毙命。 如今,他还没有查清楚母亲的死因,还没有得到江家,他不能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所以,他怕啊。 必须要把危害自己的人都给除掉,他才能安心搞江家。 毕竟那江大少和江小姐,也都不是个省油的灯。 回到住处,江年去了地牢。 要说这个顶级黑客,倒真的让江年刮目相看了,一般人顶不住的72小时,他竟生生扛到现在。 牢房的门已经打开了。 江年静静看了他片刻:“你考虑好了没有?要不要为我效力?我可是比遂愿人好伺候呢!” 床板上的麻将依旧被束缚着手脚,但是堵住嘴巴的毛巾没了。 他就这么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头顶上刺眼的强光灯。 江年皱了眉,扭头问:“这样他的眼睛会不会有问题?” 眼睛没用了,还怎么玩电脑。 秦六双臂环胸,冷道:“这天底下会玩那破电脑的多的是,你非要这个犟骨头干嘛!” 说罢,却是从裤兜里掏出遥控器,把头顶上两个灯熄灭了。 江年说:“你不懂,我是个很惜才的人。比如阿远……” 再比如遂愿人。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总和自己作对的话,那么他当然很乐意和那男人成为好朋友。 秦六不屑地哼一声:“你自己慢慢聊吧,我出去抽根烟。” 牢房里安静了一会儿。 江年去外面拎了个凳子,坐在床板边,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麻将毫无反应。 江年继续:“不得不说,你把自己的所有信息都藏得很好。任凭我怎么查,都查不到。唉!还真是顶级黑客啊,厉害得很!” 麻将还是毫无反应。 俨然,这波彩虹屁好像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江年有点郁闷,稍作沉吟几秒后,忽然叹道:“唉!我忘了告诉你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梁有意前段时间……出了车祸。” 麻将微微颤了下眼睫。 这回,江年有仔细注意,将他的小反应尽收眼底。 “挺严重的。”江年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片刻,眼角余光瞥向床板上的人,唉声叹气的惋惜:“已经严重到不治身亡。” 麻将的手指也动了动,眼睫颤得比之前明显。 “一个礼拜前,火化了。” “……” “你们的遂愿人在火葬场跪了好几个小时,如今萎靡不振。” “……” “哦,他的眼睛好了,好像是她的功劳呢,所以他很愧疚。” “……” “整天就抱着她的狗躲在家里头不出来,他不会来救你了。” “……” 然而这一番话下来,他还是之前呆呆模样,让江年忍不住在心里头无声低咒起来。 绞尽脑汁想了片刻,有了! 江年哀声一叹:“这段时间你不吃不喝的,要不是他们给你注射营养针,你以为你还能活啊?” 说着轻轻一笑,竟是弯腰开始解他手脚上的束缚。 “有没有想念米饭的味道?红烧肉?大鱼大肉?正好晚上了,不如我们两个一起喝一杯?” 江年笑着直起腰来,已经彻底把他的手脚给松开。 “别躺着了,起来吧!” 麻将无动于衷。 江年又叹一口气:“哎呀,我忘了你被绑太久,身体一定僵硬的很吧?没事,我扶你。” 然而,当江年的手刚刚碰到他的时候,他却突然动了! 虽体虚无力,但收拾起手无寸铁的江年来,那真是没有什么挑战…… 第491章 如果我想,你就会满足我吗?(1) 等把江年打晕放倒,麻将才撑不住连连后退几步,背撞到墙壁后又反弹往前跪下。 痛得闷“哼”一声。 因为刚才动手幅度太大,导致腹部的衬衫衣料,竟直接从干涸的伤口上,生生撕扯分离。 他片刻不耽搁,咬紧牙关强行忍着,跌跌撞撞跑出牢房。 牢房太大。 麻将发现,其它的牢房并不是像关他的那种密室牢房,而是像电视里的铁笼子那样。 而且这些牢房里面,隔三差五的都会关着一个人,有的瘦骨嶙峋,有的连头发都长到腰际。 这里到底关了多少人,又到底被关了多久?! 他心下震惊,必须要出去。 幸好的是,这一路并没有发现把守的人,出口已近在眼前。 麻将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随手抄起地上的半块板砖。 眼见就要恢复自由,谁知刚到牢门口,就被昏暗里突然出现的一只脚给狠狠地踹了回去…… 麻将后滚着翻下阶梯,痛得五官扭曲,捂住腹部蜷缩起来,有气无力地望向几米开外的出口。 昏黄的光里,站着一男子。 虽看不见容貌,但那脸上戴着的独眼罩却让人记忆犹深。 须臾。 当秦六一只手拎着半死不活的人返回牢房时,那按道理来说应该还处于昏迷不醒的江年,却是懒懒地背靠在墙壁,一手夹烟,一手放在后颈,左右来回揉按。 看见两人,江年一顿,手从后颈挪开,香烟咬在嘴里,笑眯眯地对着麻将说:“几天没吃饭劲儿倒不小,把我打疼了。” 最后一个字眼刚落,江年的拳头就招呼上去,直接把麻将从秦六手上给揍得摔在了地上。 又觉得还不解气,便对着他肚子重重踢了两脚这才作罢。 江年舒了一口气,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服,唇角一翘:“也不用绑了,能蹦哒的才有意思,给我好好照顾着,明日再来。” 秦六瞥了一眼地上之人。 都被打成这样了,除了痛哼两声之外,倒是连个屁都不放。 硬骨头! 秦六往地上啐了唾沫。 等引来那个姓俞的混蛋,看老子不亲自卸了你们! …… 第二日,江年果然又来。 问他考虑的怎么样了,还想不想出这个密牢了! 可是他依旧蜷缩在地,闭着眼睛,苍白干裂的唇微抿着。 江年笑了,说:“好朋友,你可不要后悔啊。” 然后他就出去了,牢房的门却没有关上,很快就有一道好似熟悉的女声嘶喊着由远及近。 “放开我!放开我!” 这个女声…… 麻将皱了皱眉,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开始出现幻听了? 于是睁开眼,正好看到两个穿着黑衣的彪形大汉,拖着一个瘦小的女子进了对面的那个牢房。 女子长发,染了颜色,因背对着这边,他没有看见脸。 但是,那身形,那声音,明明就是他熟悉的妙可啊! “妙可……妙可……” 他声线细弱地呼唤着,强撑体力开始往门口爬。 对面的女声还在哭着求饶。 他急得不行,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喊着“别碰她!” 他拼尽了全力,就快要靠近门口了,可是有一只脚踩在了他的后背上,阻止了他的前进。 “好朋友,你要去哪儿?” 江年懒懒的声音传来,隐含几分势在必得的笑意。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近乎咬牙切齿,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很简单。”江年笑了,把脚从他的背上挪开,语气沉沉:“我要江家这些人的所有秘辛。” “你把她放了,我答应你。” …… 第492章 如果我想,你就会满足我吗?(2) 时间20:27分,餐桌。 红色的液体在高脚玻璃杯中来回晃荡着,江年嘴角噙笑,看着狼吞虎咽的人:“慢慢吃。” 麻将恍若未闻,本就饿极,这会儿哪里管得了许多。 他大口大口地吃着,脑子里却在想吃饭之前,江年所说的,“等你按我的要求办好事,我就放了她。” 江年还说,“你放心,虽然她在牢里,但我会让人还好照顾她。当然这个前提是,你要听话。” 他逼不得已答应下来。 江年跟着笑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可以反悔呀!” 另一人也在旁边笑道,“年少爷尽管放心,有我在的地方,一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此人名叫江十六。 去年,在接香城那笔愿望单的时候,他曾奉俞扬的令,查过江家内部大部分人员的底细。 其中就有这个人,端是狠辣。 依现在这种情况,再反抗无疑讨不了好,而且,也不知俞哥他们在外面怎么样了? 还有梁姐她,真的死了吗? 吃饱喝足,麻将放下碗筷,随意地抹了把嘴,道:“电脑。” 这个速度,这份敬业精神,不由得让江年等人刮目相看,连忙让人去书房取笔记本过来。 “朱先生身体受得了吗?” 江年微笑,目光落在他刚换过的衬衣上,殷红渗出,又流血了。 “呵,我如果说我很痛,很不舒服很想睡觉,你会满足我吗?” 麻将的确不舒服,尤其是先前被那只独眼虫踹的那一脚,即便让医生检查过,吃了药,还是很痛。 江年微笑依旧:“不能。” 方才这么问,也不过是随意走个过场罢了,若想休息,得再等等。 电脑拿来后。 麻将只翻开盖儿看了一眼,就面无表情的道:“这电脑不行,按照我说的牌子去买,green……” “为什么不行?”忽然有人开口打断了他的说话。 麻将偏首,见身侧正是刚才被命令去取电脑的人:“你是谁?” 那人看了一眼江年,低下头去。 麻将也在两人间来回一看,恍然大悟地眨眨眼,笑:“呵,原来江少爷有得力手下,还要我做什么?” 再瞥一眼面前的电脑,虽是绝版高配的笔记本,但却不是自己的菜。 想必这笔记本,应是这个人的。 “唉,朱先生不要生气。”江年离开座椅,口吻随和道:“这不是我的人查不出东西嘛!刚好,就让他见识见识朱先生顶客的本事!” 可是,麻将不为所动,竟是拿起筷子又开始吃了起来,说:“我不吃这一套,要么给我换指定的电脑,要么再把我关回地牢算了。” 江年眉梢一挑,思量片刻后就答应了下来,话音一转:“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麻将咀嚼着嘴里食物,没吭声。 代表默认。 江年点点头,道:“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这种牌子的电脑不行。” 高配置,全球最好的电脑。 可他看不上,却要什么green? “江少爷不懂能理解,不过这位仁兄不知,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麻将的视线,落在了黑客身上。 说是这么说,可黑客,他是真的不懂啊,求救般看向男人。 江年蹙了蹙眉:“朱先生有话不妨直说,大家都是男人,没必要拐弯抹角,他本就是来诚心学习的。” “好啊。其实吧,我要指定的电脑也没什么,就是习惯了,green7用着顺手,舒服,可能攻略做的比较快一点,其他牌子,再好再贵那我用着不顺手,岂不是耽误时间?” …… 第493章 顶级黑客的强迫症?(1) 麻将抻懒腰时牵扯到身上大小伤,痛得龇牙咧嘴,虚虚地捂住腹部:“除了green7别的我不会动手,现在我去休息,打起精神来,才能面对明天呢!” 江年一愣,看一眼都快把脑袋缩进脖子里的黑客,笑了:“行,朱先生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说!” 而等麻将走后,江年才重新坐回椅子上,问:“可看出真假?” 黑客犹豫摇头:“的确有一些黑客会有这种使用电脑的强迫症,但也仅限少数。zc就是其中一个。” “zc是谁?” “zc是林州人,几年前黑客界的一匹汗血黑宝马,牛笔的不行。” “是么?” “干这一行的人都知道他。” “哦,那他人呢?” “听说几年前就死了。” “哎哟。”江年觉得可惜,又觉得很好奇:“你们这一行,是不是只要电脑技术牛笔点就是顶级?” 因为拒他此前所知,遂愿人的这个手下也是个顶级黑客呢。 “那倒不是。纵观国内,黑客界的顶级也不过区区一手可数。” “是么?”江年若有所思。 暗道这个姓朱的莫非是这“一手可数”里面的其中之一? …… 呵,江年不知道的是,这个姓朱的就是传说中的zc。 他更加不会知道zc所谓的“使用电脑强迫症”不过是障眼法,因为zc建立的电脑病毒,都是在编程过程中加入当时使用的电脑型号完成。 所以,要想得到江家重要人物隐藏的财产秘辛,那就必须要悄无声息越过江家的互联网防火墙。 而要想越过这道防火墙,就必须要使用green7型号的电脑。 你若要问为什么,那么麻将就会告诉你,江家互联网的保护系统,以及所有东西,都是他弄的。 如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麻将可不会真的服从江年的命令,他只是需要一台green7,假扛着“攻入江家系统”的大旗,实则是要用g7启动身体里的追踪源体。 用以告诉俞哥,自己还活着。 天一大亮。 佣人领着女医生过来换药,麻将笑着拒绝了:“我自己来。” 女医生一愣,然后将剪刀、药水等一应物品一一摆放了出来,静等的时候麻将又说:“请你出去。” “这……” 医生的职业经验告诉她,伤者需要自己换药的原因一般有两种。 第一,想留下某些器具,用以达到自杀的目的。 第二,另有预谋。 所以,在女医拒绝出去,并说出原因之后,麻将阴恻恻地笑了:“你可能忘了还有第三种可能。” 女医恬不知耻:“是什么?” 麻将坐在床边,眉目低垂:“可能我伤到了不可言说的地方,也可能此时正忍着不可言说的痛。” 女医懵了懵,随着他的目光落在他的裤裆那儿,脸色一僵,讪讪地笑啊笑的,尴尬地退出了房间。 麻将嗤笑一声,反锁了门,解开皮带,拿了一卷纱布咬住,用小巧锋利的剪刀,对准自己的大腿处…… 站在外面的女医,一直把自己的耳朵贴在门板上,但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发出,不由得奇怪。 难道那里……不痛吗? 片刻,门开了。 女医的第一眼就落在了他的不可言说处,再去看他微微泛白的唇,心中五味杂陈:“这就好了?” 麻将稍稍侧身,语气戏谑:“真是抱歉,用坏了你的针。” 女医又是一愣,便过去收拾器具和药品,当看到垃圾桶里那些染血的纱布和桌子上断掉的两根缝针时。 脸上的表情终于龟裂了…… 第494章 顶级黑客的强迫症?(2) 又过了约莫一个小时,江年才从楼上姗姗来迟着下来,看到坐在餐桌旁的人,歉然道:“sorry,昨晚睡得迟,早上实在起不来。” 麻将唇角一翘,笑意不达眼底。 “到底是少爷的金贵之体,我们这种糙汉自然不能相比。不过,我和江少爷的年纪好像差不多呢?” 江年挑眉坐下,忽略他言语中的讥讽之意,没事,黑客嘛,有点硬骨气才更有意思不是? 佣人开始摆早餐。 江年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额上虚汗涔涔,泛白的唇甚至在发抖,竟是比昨天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是怎么回事?医生没有给你换药吗?来人!” “不用了!” 麻将拿起筷子,忍着大腿上灼烧刺骨的痛,颇为勉强地轻扯嘴角:“我伤到了宝贝。” 江年:“……”宝、宝贝! 两个大男人在吃饭这种时候提及这种问题,真的很奇怪。 江年顿时觉得筷子上夹着的油条没什么胃口了,换别的吃。 途中,昨晚的那个黑客来了,在客厅老实等待,等到他们吃完饭才把电脑打开:“已经准备好了。” 麻将擦着嘴,走路的时候右腿不是怎么太利索,瞥了一眼笔记本,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坐下。 紧跟着过来的江年,给黑客一个眼神询问,黑客继而点点头。 “怎么样,大概多久才可以攻破他们的防护系统?”江年在另一侧沙发坐下来,点了根烟。 “暂时还不确定。”麻将发现电脑里有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 比如,监测程序。 “江少爷既不相信我……”麻将话语顿了顿,按下“enter”键确定毁掉监测程序后,唇角一勾,继续下半句:“又做什么让我来?” “嗯?” 江年没懂,见他身后站着的黑客一脸懊恼地拼命打手势,才了然。 然后,江年又笑又摇头地对着那黑客抬了抬下巴,解释道:“他之前试过,但失败了。可第二次再试的时候呢,未成想那防护罩竟是又和之前的不一样,好像背后有高人操作。这不,遂愿人座下互联网高手在这里,他这才想着偷师学艺一把。” 呵,明明想借此知道他如何攻破江家系统才如此不要脸拍马屁,还美名其约偷师学艺? 蛇鼠一窝! 麻将没再搭话,继续操作。 很快,黑客发现了不对劲:“朱先生弄的这个是在干什么?” 麻将忽略江年的目光,有点儿嘲笑的意味:“看不懂么?我这是在破解江小姐的闺房电脑呢!” 黑客神色一僵,疑虑仍在。 过了一会儿又问:“朱先生弄的这个是信号发射程序吧?” 江年看着电视,眯起了眼。 “无知不是蠢,我不怪你。”麻将舔了下唇角,继续输入指令,几秒后在两人的怀疑下,笑了:“江少爷过来看吧,这是你要的东西。” 江年一怔。 连忙去了电脑前。 而这时麻将已经起身,双手抄进裤兜里,离开客厅前道:“我宝贝突然有点疼,明天再看其他人的。” 回到房间。 反锁上门后,麻将就再也忍不住歪倒在地上,并死死咬住牙根,避免自己控制不住痛得喊出声来。 刚才那人怀疑的没有错,他的确操作了源体信号发射程序。 一旦信号程序启动,源体会变本加厉地让你承受灼烧刺骨的痛楚。 他现在感觉,右腿都仿佛快要不是自己的,唯有寄希望于俞哥…… 第495章 我这车上拉的全是伤号人员(1) 夜色寂寥,俞扬着一身黑,神出鬼没地从江家宅院出来回到车上。 手里的烟盒已经空了,但是他依旧对江家那所谓的地牢一无所获。 他知道的,阿远没有必要欺骗自己,所以连着两夜,他利用熏过兰香的逍遥醉在宅院里寻人套话。 可是江家的防守严了。 这是在他意料之中的,此前,他接阳阳出院,故意留下名字,为的就是让江年知道自己已经好了。 只有这样,江年才会有可能急于让麻将服从,而耍尽手段。也只有江年耍尽手段,迫使麻将服从,麻将才有可能走出地牢启动源体。 这是他的一招声东击西,表面明目张胆告诉江年“我要报仇”,实则只是想让麻将知道自己的目的。 再里应外合,得到自己需要的。 他的目的没有别的,第一,了解地牢里面的秘密。第二,救麻将。 相处这么多年,这种配合根本无需多说,麻将应当理解。 俞扬回到家。 首先第一件事,便是去看阳阳。 大概因为身上伤口还难受,现在看见男人,它是无精打采的,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因为她不在。 “明早想吃什么?”他一下下抚摸着它的脑袋,思念着她:“小区外的小笼包?还是我亲手做的?” “噢呜~”阳阳眼巴巴的,感觉男人这几天真的好温柔啊。 “小笼包?” “噢呜~”可以哒! “吃腻了?” “噢呜~”没有啦! “我亲手做的好不好?” “噢呜~”有肉吗? “就知道你喜欢我做的饭!” “噢呜~”本狗爷啥也没说呀?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男人的嘴角噙着几分温柔笑意,俯身在它的脑袋瓜上亲了亲:“晚安。” “噢呜!”阳阳瞪圆了眼,震惊地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 oh老天! 这个雄性人类竟然亲了自己! 他不是只跟主人玩亲亲吗?哎不对啊,本狗爷的主人在哪里? …… 他不敢睡觉,生怕她来到自己的梦里,顶着一张面目全非的脸,无不在控诉自己对她的卑鄙行为。 可是,他又好想她,想到梦里去听听她的声音,哪怕是埋怨也好。 果然,她又来到梦里。 哭着怨着……笑着说着……面目狰狞着、神色凶狠着…… 她再次掐住了他的脖子。 “还我的眼睛!还我的命来!” “有意……” 他又一次自梦中惊醒,跌跌撞撞地冲进卫生间,冷水扑着脸,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也看到了她。 他低下头去,扶在洗脸台边的手指因用力泛着骨色的白。 凌晨四点,他没有再回到床上继续睡觉,而是坐在床尾的地上,看着电脑桌上摆着的她的盒子。 看着看着,他的眼前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忙碌在电脑前的情景。 无人知道他的思念,煎熬。 天亮。 他为阳阳做了一份牛肉粥,就是她从十二爷那里学会的那一种。 然后,他打开笔记本,试着搜寻源体的踪迹,信号强度不算高,但坐标十分明确——江年的住房。 俞扬给谭哥拨了个电话。 临近中午,谭哥抵达,看到狗狗的时候心疼得鼻子一酸:“江年那个混蛋真他妈的太不是东西了!” 谭哥抱住狗狗,又开始说:“小梁不在了,美人儿没了,现在连阳阳也受伤了。俞哥,我他妈的咽不下这口气,你一定要狠狠收拾他!” …… 第496章 我这车上拉的全是伤号人员(2) 阳台的窗前,男人逆着光,英俊的脸部轮廓在阴影和烟雾中显得隐晦神秘而有些朦胧不清。 他将指尖香烟碾灭在手中的烟灰缸里,声冷且淡:“知道了。” 江年的这笔账,得精打细算。 “来,咱们回家去!”谭哥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原本想抱起阳阳来着,谁知阳阳自己站起来了。 它还特别嫌弃地瞥他一眼,大概在鄙视这个人类的智商吧。 本狗爷只是肋骨断了而已,又不是腿断了!需要你抱啥? 谭哥临走的时候,思来想去,还是问到关于她的安葬事宜,可得到的却是他面色冷淡的沉默寡言。 没人能动摇他的决心。 …… 约莫下午两点左右,俞扬驱车来到城区某医院,乘电梯到了骨科。 病房外有一名便衣警察守着,见到来人,问他是谁。 俞扬笑笑:“我就是他表哥,今天过来接他出院的。” “行吧,那我走了。” 警察的目光落在他的白发上。 心道这头发不像染的,难不成是什么罕见的家族遗传白发病症? 兔子正在病房里收拾东西,因为脊椎骨受伤,所以就连弯腰,也不敢有太大的幅度。 见到俞扬进来了,才放下手中的物事,十分自责地低下头:“我不知道怎么暴露的,对不起,俞哥!” 俞扬来到床边,一边帮他收拾东西一边淡道:“不关你的事。是基地里出了叛徒,已经捉住了。” 兔子一愣:“是谁?” 基地里就那么几个人,谁是叛徒稍微想想就能猜到。 上车后,俞扬就告诉他:“以后不用去十二坡,工作也不必了。” 兔子心里一咯噔,原本以为自己要被男人放弃了,可谁知下一秒就听见男人说:“我现在送你去跟十二爷和谭哥他们汇合,你行动不便,这次也顺便休养一段时间。” “我、我们除了十二坡基地,还有其他基地?”兔子现在好激动,他要以正式成员的身份住基地了! “有。” 所谓的第二基地,其实就是去年从香城回来之后才有的,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多,只有麻将和谭哥。 俞扬将车停靠在植物园附近,不稍片刻,谭哥的车开了过来。 “现在可真搞笑,我这车里连着我自个儿全是伤号人员,啧啧!” 谭哥往车里睨了一眼示意,趴在车窗边,小声问:“那个叫阿远的玩意儿怎么回事啊?真要带回去?” 此刻,俞扬的心里莫名地涌出些许报复想法,只是还没确定:“带回去先治着看,倘若收服不了,就让十二爷配一副药给他吃了。” 谭哥神色古怪:“毒药么?” 俞扬的眸光淡淡掠过来,一个字一个字说:“精、神、病、药!” 一个收服不了为己用的人,出于底线他不会要其命,可自己的秘密不能泄露,所以这是最好的办法。 那边后车窗的玻璃降了下来。 十二爷探出脑袋:“小子,记得好好休息,不要硬撑着!” 俞扬敷衍般回了个“嗯”字。 “您老不是看不见吗?怎么知道俞哥没休息啊?太神了!”谭哥早就注意到男人血丝密布的眼睛了。 “嘁!老子是什么人,那是昏迷着被丢进溪里还能活下来的人!你懂什么呀,磨磨唧唧的,快走!” “好嘞!” 谭哥嬉皮笑脸的,转而面对男人时又正了神色:“江家是条老龙,这筋不好抽,俞哥小心点。” 俞扬稍作点头,驱车离开…… 第497章 江十六,杀戮(1) 夜深人静,宅院防守严密,明亮的月光渐渐被一团乌色覆盖。 地面上树梢的影子开始晃,风卷残云时,一道虚影掠过。 “你们看到什么没?”其中一个保镖揉了揉眼睛,前后张望着。 旁边一人方才正在打盹,闻言正要讲话,不远处的树上就蹿下来一只黑猫,笑道:“看到了,猫妖!” 其余的人轰笑。 “我去你大爷的!哎,你们谁想上厕所啊,我陪你们去!” “哈哈哈,是你自己想上吧?” “嘶,别废话了,我晚上吃坏了肚子疼得要死,你陪我去!” …… 蜷缩在床上脸色煞白的麻将,迷糊中听到外面响起“嘚嘚嘚”像是指甲敲击在墙壁上的声音。 有规律的“1、23、1、23”这样熟悉的节奏暗号。 麻将艰难起身,来到门后,同样对着门板敲击“3、21”这个节奏。 过了会儿之后,等外面的那道敲击声没了,他才打开门,见男子浑身上下被黑色包裹,唯在口罩和帽檐间露出一抹熟悉的沉冷之色。 “俞哥!”麻将心中一暖,侧身让男人进了屋中,轻轻关上门。 见男人已拉下口罩搁在下颌,光线关系,愈发显得脸庞消瘦。 麻将暗暗心惊,觉得江年所说梁小姐殒命一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可知江家地牢在哪里?”俞扬目光微敛,落在他发抖的腿上,脑袋往床畔一偏:“坐好。” “出来的时候我装晕倒,可他们还是蒙上我的眼睛,虽然不知具体的位置,但大致的方向我全部记在脑子里了。”麻将露出腿上的伤口,紧紧咬住牙根,把纱布揭开。 俞扬捏着一把小刀在手,放在打火机的火苗上烧了几秒,刀尖抵上伤口前,吐出两个字:“忍着。” 等“源体”被取出,麻将才抬手擦了一把额上冷汗,说:“妙可也被他们抓起来了,关在地牢。” 俞扬手上动作一顿,随后,快速给伤口缠好了绷带。 两人悄无声息,离开宅院。 月黑风高,一颗老槐树下,俞扬看着眼前的荷花池陷入短暂沉思。 “应该就在这附近,不会错,好像有机关,但我不知在哪里。” 麻将开始在周围查找,俞扬却是转过身去,淡道:“暂不用找了,我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那你呢?还有妙可……” “我心中有数。” 约莫半个小时,俞扬返回,在夜色里站了几分钟,才抬脚踩上池塘边的一块六角形石砖。 石砖被水淹没,水位约半公分。 鞋子不会湿,并且,石砖沉了。 然后,眼前的池塘竟出现一道湿漉漉的分水梯。 梯下空间并无亮光。 俞扬静默,不知在想什么,仰头看了眼天色,唇角勾了勾,这才迈步走下楼梯,梯前,是一条通道。 墙壁上有开关,头顶上有灯泡。 俞扬没碰,走了约莫几分钟,抵达通道尽头,上了岸。 岸上景色不同于宅内,被枯叶遮住的灌木丛,萧条的几颗树木,脚下过新的水泥地,还有略显干净的墓碑和墓碑后的特大号坟包。 这个地方,他来过。 只是当时没有在意,也没有想到地牢会建在这样一个地方。 呵呵,真是有意思。 俞扬找到地牢开关,打开后,内里就有一抹光线普及过来,刚好照射在他的眼睛上。 “谁在那里?!” 第498章 江十六,杀戮(2) 秉持着“能动手,而绝不动口浪费唇舌”的原则,俞扬果断的一路打到秦六面前,摘了帽子,露出满头雪白的发,看人的时候目光冷极。 “嗬!你终于来了!”秦六神采炙热地瞪着一只独眼,嘴角的笑容前所未有的欢快,和变态。 话落,自好几个不同方向快速涌过来一拨人,将男人包围住。 “今晚,你插翅难飞。”秦六抽出腰间长刀,俨然等待良久。 俞扬明白了,原来今晚是陷阱。 不过,那又如何呢…… “砰!” 片刻交手间,头顶上的灯泡,陡然爆炸开来,碎片乱飞。 所有人一顿,抱头蹲下。 那方秦六持刀暴喝:“瞎了你的狗眼吗?打脑袋会不会?!” “第一次用嘛!新玩意儿。” 走道尽头没有亮光,自昏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脸上有血迹,手里还持着一把黑色的消音手枪。 俞扬半眯起眼。 “hello遂愿人!” 江十六朝他挥手打个招呼,脸上一副“我贱我欠揍”的表情:“看来你的眼睛真好了!我的声音你应该不陌生吧,还记得我么?” 那晚那人说杀畜牲的那句话,他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个声音。 俞扬笑了,手腕一动,指间多了把小刀出来,淡道:“看见这把刀了吗?待会儿你的脖子需要它。” 江十六一愣,下一秒捧腹大笑。 “这刀我削指甲都觉得小啊哈哈哈哈我的妈啊哈哈哈……” 一旁的秦六可不敢轻敌:“别他妈笑了,快点送他上黄泉!” 江十六笑声一顿:“急什么,布置这么多天,我当然有准备。”说着就把食指含在嘴边,吹了声响哨。 很快,安静里,自远处传来一道铁链拖在地面的声音。 围在男人周身的一些人三三两两的警惕退开,廊道里的电灯泡忽然开始发出滋滋的声响。 而廊道尽头,一抹拖着铁链的黑影正在渐渐走近,片刻后停下,那人长发及胸,身形高瘦。 俞扬抿唇,只觉这人不简单,似乎带着一种同类人而“一见如故”的感觉,像初见十二爷时。 “遂愿人,好好受着吧!” 江十六阴恻恻地出声,枪口对准男人的脑袋,随着扳机抠下,廊道的灯光瞬间全部熄灭。 当然,俞扬并没有被打中,虽然避开了,但是铁链人这时候动了。 速度非常快,只能看见虚影。 俞扬立刻皱起眉,眸色募深。 …… 江家宅院外,有一隐蔽枫林,但信号不好,麻将一脸烦躁地合上笔记本电脑,低“靠”了一声。 透过车窗玻璃,穿过林木,隐隐可见江家宅院已经灯光大盛。 麻将重重地捶了下坐垫,实在担心他,可自己的腿就算去了也帮不上忙,而且搞不好还会拖他的后腿。 原本想通过攻破地牢的监控系统看看他的情况,可信号太差了! 现在,唯有静静等待。 但是没过一会儿,就有人往这边搜查过来,手电筒的光束纵横交错。 “那里有车!” 此刻,麻将已无法再等下去,想到男人惯例的“见机行事”咬牙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往林外冲。 林外,当然也有人,但是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麻将冲出林子。 就在这时,不知哪里突然响起闷闷的一声“巨响”,震得车窗玻璃都在嗡嗡发颤,麻将眼角余光一瞥。 正见后视镜里,倒映出江家宅院的某一个位置,那个方向,火红的蘑菇云已经冲上了天际…… 第499章 亲爱的遂愿人(1) 云城早间新闻,出现一条插播: “现在是特别报道,今日约凌晨四点,在xx郊xx区江氏地段发生特大爆炸案件,嫌疑人逃脱中……” “叮铃!” 门铃一响,麻将握着遥控器一瘸一拐地去玄关,扒着猫眼一看,立刻把门打开,松一口气:“俞哥!” 俞扬轻“嗯”抬脚,迈进屋内。 身上的衣服虽无脏污,但看起来却有些潮湿,脱掉的鞋子有水迹。 “俞哥……”麻将收回视线,追随上了客厅的男人背影:“之前江家发生的爆炸是你弄出来的么?” “地牢毁了。” 俞扬言简意骇,一边脱身上的湿衣服丢进垃圾桶,一边看着电视上的插播新闻,说:“等等把警方那边的痕迹消干净。有时间再把里面的东西整理一下,以后要用。” 说着,把手机放在了茶几上。 而这时,麻将视线顿住,目光落在男人后背的血迹上,连忙过去打开药箱:“爆炸让你受伤了吗?” 这句话直接让俞扬停下了动作。 然后,手背到后面去摸了摸,指尖碰到血迹时,俞扬蹙了蹙眉。 “我没受伤。” 至少此刻没有受伤的痕迹,可是之前却不是这样。 俞扬站在花洒下,定定地看着瓷砖上的花纹图案看了一会儿,脑子里想到自己被爆炸的气劲冲飞时…… 本以为起码会毁个容什么的。 他也的确是毁容了,而且还因爆炸受了不小的伤,动静太大,他利用贯穿云城的那条河避开了警方。 从河里上岸,他惊人的发现自己的脸不痛了,伤出于正愈合状态。 而且,不论身上或大或小的伤势也都在他赶路的这段时间里,一点点的进行自愈,当真古怪。 他怀疑,这是樱果的效用之一。 —— “啪!” 一个巴掌挨了,江十六跪地,拘偻着身子,磕磕巴巴地道:“十六办事不利,还请、请老爷饶命!” 给他巴掌的,是江老爷江文军让江家的管家动得手。 刘管家代发话:“看在你曾是老爷身边手脚比较勤快的,这次由我亲手训诫你,你可服气?” 江十六伏身:“不敢不服。” 刘管家稍稍偏首,对上江老爷的目光后点了点头,看向屋中站着一动不动的江年:“年少爷。” 江年身子一抖,插在裤兜里的双手不自觉地开始挠大腿:“啊?” 刘管家面无表情,眼中的神色比平常要冷漠:“年少爷因何故才跟遂愿人有了仇?杀妻夺子么?” “什、什么杀妻夺子!”江年的脸色尴尬起来,知道这刘管家是在挖苦自己,梗着脖子道:“不是老头子让我干一番大事业吗,那我把遂愿人拿下,不算大事业吗?!” 刘管家毫不掩饰地嗤笑一声,双手交握放在身前,道:“想来年少爷在香城匪窝里待得时间长了,不理解所谓‘大事业’的意思。老刘今日正好闲着,给少爷解释一下。我们江家是商业巨擎,不是西北匪寨,而所谓的‘大事业’指的是商场上!年少爷有闲工夫跟遂愿人较量,不如想想怎么争夺大少手中的股份吧?” 说罢,也不去看江年在方才自己提及匪窝时阴沉下来的脸色,刘管家把目光落在江十六身上,道:“让你跟着年少爷是为了保护他不被大少那边的人欺负,你玩忽职守惹了遂愿人还毁了地牢,可恶至极!” 第500章 亲爱的遂愿人(2) 江十六脊背发凉,想到因爆炸死掉的特殊犯人,连忙大呼饶命:“我已经知道错了,请老爷消气!” 躺在床上的江老爷,于今天说了第一句话,两个字:“一次。” 刘管家会意,道:“老爷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接着,再次看向了江年的方向,安抚道:“地牢一事已经过去了,老爷现在只希望年少爷能好好锻炼自己,以后接管公司。” 江年回到住处。 一脚就踹了江十六,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让你杀掉狗男人,没让你炸掉地牢!” 提起这个江年就生气,自己原本还在客厅等地牢那边的好消息,不料突然一声巨响,耳朵都震鸣了。 “我也很郁闷!”江十六单膝跪着地,被踹也无一丝不快,毕竟这次的确是自己疏忽了,而且以后自己在老爷那里难混,跟大小姐曾经还有过节,唯有靠着江年:“实在没想到遂愿人这么强,明明他们的本领都一样,速度也一样快。可……” 可还是做不掉他! 地牢里本就有炸药包,但地方很隐蔽,昨晚关掉地牢的灯后,他就从另外一个出口到了外面。 岂料不过半小时,地牢下方就开始发出闷闷的“轰隆”声响,要不是他跑得快,现在哪里还有命? 不过,留在里面想看遂愿人死状的秦六却没有活着出来。 还有遂愿人,原本以为也死在里面了,可是佣人却说,爆炸后撞见过满头白发一脸血迹的男人。 这样都不死,真是难以置信。 爆炸造成的动静太大了,根本没办法藏着,天还没亮,云城警方和几方救护就已经赶过来了。 要不是江家在云城是巨头,黑白都有人,恐怕警方都不会善罢甘休。 “老头子的意思,你可懂?”江年忽然问道,点了根烟。 江十六想了想:“老爷和遂愿人好像有过什么交情一样,总感觉要不是少爷你亲儿子身份摆在这里,老爷绝对会为了遂愿人处罚你的!” 江年若有所思地将两只脚搭放到茶几边角上,沉默良久,就在江十六准备自己站起来的时候…… 他忽然“呵呵”地笑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嘛,就算前一秒是敌人,后一秒就不一定了。” 江十六皱了皱眉,还是不懂,疑惑地站起来:“少爷明白了?” 明不明白,江年不敢说,他只是莫名有了点儿别的想法,男子汉大丈夫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所以,第二日一大早。 江年就带上江十六等人,浩浩荡荡地去了xx小区(他们的小区)。 “少爷,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特么丢人了?”江十六看着保镖们摆弄物件,不忍直视。 “你懂什么呀!老头的意思不就是让我和遂愿人交好吗?他既然有心让我继承江氏……”江年唇角一勾笑容邪肆:“丢人就不算什么。” 江十六撇过脸,压下心头翻腾起的不快,真心不喜欢自己以后要追随的主子是个这么没节操的…… 没过一会儿。 保镖们把东西准备好了。 江念撸起袖子站上车顶,仰着脑袋对着麦克风首先咳两声,用以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大声道:“亲爱的遂愿人,我是来跟你道歉的!住在八楼的那位,你开下窗户啊!” 第501章 反击(1) 声音倒是够大,嗓门也够洪亮,可八楼的人没开窗,别的住户开了窗。 围观群众还叫来了好多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弄得保镖们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垂下脑袋,江十六更是捂着脸蹲到灌木丛后面去。 真特么的太丢人了! “亲爱的遂愿人!所谓相爱相杀!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咱们还怎么深厚感情呀?现在打够了也骂够了,小乖乖,我来认错了!” 江年说完就扭头,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这话说的都把自己给恶心着了。 而周围的男女业主们也都在笑,都在互相问“这人要求婚吗”或者是“有姓遂的吗”好奇怪的姓之类云云。 “遂愿人!我真的知道错啦!你就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们以后好好的,不吵架也不打架,我们相互扶持相敬如宾到白头啊!” 灌木丛后头的江十六眼珠子瞪得大大的,被这番话吓得不轻,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这会儿,楼上一开窗的大姐喊道:“遂愿人不跟你相亲相爱,我跟你呀!” 大姐的楼上又有一开窗的男子嗤笑一声喊:“大兄弟别听她的!这房子是她老公离婚分给她的财产,她是个泼妇!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那个倒霉的、她的前夫!” 然后,大姐伸着脑袋往楼上看,竖起一指:“老王你不是东西!离婚了还总掐我的烂桃花,看我不打死你!” 大姐弯腰脱掉自己的拖鞋就朝楼上男子的脸上招呼,不偏不倚,正好打中左眼。 男子“唉哟”一声。 “你个臭娘们,怎么扔东西的准头还特么这么好啊,唉哟可疼死我咯!” “哈哈哈,就是专打你个不要脸的!离婚的时候说什么钥匙给弄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前晚上是哪个王八羔子偷进我家偷爬我床偷上……” 跟女人吵架,简直没耳听,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发疯。 江年掏了掏耳朵,忽略周围的嘈杂声,对准麦克风又开始道:“亲爱的遂愿人!我知道你在家,你把窗户打开呀,我们好好聊……” 扩音器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望向说话的人,却见车顶上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麦克风。 而那人呢,已经如同火箭一样朝一个方向冲了过去,不对,是朝一个男人的背影跑了过去。 “遂愿人等等我!” 江年好不容易追上男人,手撑在膝上弯下腰,拦在他面前道:“原来你不在家啊,我竟然喊到现在!” 喘着气儿说完,正抬眼,原本以为会看到男人贴满纱布的脸,谁知还是面容依旧,清隽冷漠的样子。 “卧槽?”什么情况?江年快速眨眨眼,脑子懵逼了。 此刻的俞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自己在进小区后,就听见有人唤“遂愿人”,走得近了,才发现竟然是江年这个玩意儿。 眉心稍蹙,俞扬想到什么,漠然回首去看那方人群聚集之地,还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奇怪。 他又回过头来看一眼江年,眼里的神色不太善良,嘴角勾起弧度,没有说任何话,越过其走了。 等迟迟发现眼前空荡,江年才回过神来,撒丫子追上去:“遂愿人我来跟你道歉!我已经后悔了!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们以后做兄弟!” 男人面无表情的掏出外套口袋里电子钥匙,待楼栋门一开,身后的江年眼珠子一转,连忙侧身挤进,引起男人不悦:“滚出去。” 第502章 反击(2) 本来都准备对立了,江年也没什么好怕,可这会儿又不得不装孙子拉拢遂愿人,感觉好糟糕。 但又不能退缩,只能主动去按电梯门按钮,又注意到男人手中提着的东西,讪讪一笑:“这么早就去买菜啊?我中午在你家吃饭!” 俞扬抬脚率先迈进电梯,因身形大半挡住了门。 江年在后面不得进,左右试了两次还是进不去,道:“遂愿人站在这里不太合适吧?我要进去哎。” 默两秒,俞扬转身,大概因睡眠不佳而微微泛红的眼半瞌着,露出的一线眸色冷冷淡淡,视线落在他挡住电梯门的一只脚上,绯色的唇勾起一抹弧度:“滚,或者死。嗯?” 音调很轻,虽然无力,但江年却听出几分危险的意味,连忙把脚收回,嘴一咧:“咱和善点成不?” 电梯里的那人没有再搭理他,而是按下楼层键,随着门缓缓合上,期间没有看外面人一眼。 俞扬回到家。 客厅里站在窗边偷偷往下看的麻将就立马道:“俞哥,姓江的一个小时前来的,跟你说什么了?” 男人把装菜的袋子搁在厨房,来到客厅点了根烟,看着电视上播放的画面,吞云吐雾几个来回:“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不用理会。” 话虽然这么说,可接下来的几天那姓江的依旧来大喊大闹。 这一日,外面下雨,麻将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又站在窗户那儿往下边看,扭头笑了:“这人撑着伞站在车顶上,也不怕雷劈。” 未成想话音刚落,天际陡然裂下一道明亮闪电。 厨房里的男人一顿,想她,脑子里就开始乱,她害怕闪电,如果她还活着的话,这会儿就在他怀里了。 “我的老天,我这嘴巴什么时候这么灵?真劈了!” 麻将捂着嘴好不惊讶,看到厨房那边的男人脸色时,又讪讪闭嘴。 这几天,俞哥都没有笑过。 没想到过了两分钟,那边男人忽然淡声开口:“怎么样了?” 刚离开窗边的麻将一愣:“被保镖抬上了车,应该去医院了。” 然后,便是一阵沉默。 午饭时,男人哑着嗓子说:“我已经等不了了,今晚就开始。” 麻将正想说些什么。 他却放下筷子,低眉敛目,眼尾泛着红,低声:“我想陪她。” 男人说完,就离开了餐桌,决绝地往卧室那边去了,麻将一时也如梗在喉,心里头悄然一紧。 男人的意思很明显了。 陪她,还能去哪里陪? 麻将偷偷给十二爷打电话,问他怎么办,着急的不行。 十二爷叹口气,说:“我们都改变不了他寻死的想法。唯一能改变的人已经不在了,所以明白了吗?” 麻将恍然一怔。 挂了电话之后,麻将又忽然想起来什么,连忙给谭哥发消息:【你们还好么,妙可怎么样了?】 谭哥那边回复很快:【朱川,做好你自己的事情。我们自有分寸,俞哥都交待好了。】 —— 麻将完成了男人的命令,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成功将江氏集团拉下神坛,江氏股票夜夜暴跌。 虽是如此,但江氏资本雄厚、权利滔天,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根拔出,却并非易事。 深夜十二点。 一辆suv停在江氏集团附近。 片刻,麻将放下望远镜,对着车后座一身黑衣的男人,担忧道:“防守很严,看起来好像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俞哥此行小心点。” 男人淡淡轻“嗯”应声,打开车门下了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第503章 男人脸色煞白地蜷缩在角落(1) 没过一会儿,江氏集团旁边的写字楼突然着起大火,烟雾弥漫,还有加夜班的人从楼里逃出,救护车和消防车很快来了,区域问题,导致江氏集团附近也围了不少消防车。 麻将在车内,全神贯注地盯着笔记本屏幕,屏幕上是江氏大楼内部的监控画面,视角正是俞扬的。 “12、13楼都有人,13楼安全通道也有几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越接近天明,麻将越担忧,注意着江氏大楼里的情况,提醒他哪里有人哪里没人。 约莫三点,男人回来了。 车子立马开走。 行驶差不多一公里之后,麻将才问:“最后信号断了?东西拿到手了么?” 询问间看了眼后视镜,正见男人如掩饰般捂住小臂。 俞扬抿唇:“去检察院。” 随后,他瞥了眼旁边座位上放着的一些东西,想到刚才遇到的江十六和江家大少等人,沉思片刻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你好,110中心。” “我是江氏集团的员工,我要报警,我们遇到了袭击……” 天明来得很快。 两人从检察院回到家,已经是七点多了,九成的时间用在了开车上,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看早间新闻。 果然在报道江氏集团的大少遭遇袭击,死了几个人的消息。 “俞哥……”麻将因着这条新闻正欲开口询个究竟,却在看到男人手臂上的血迹和衣袖上沾着血迹的洞口时,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换成:“俞哥你饿不饿,我出去买早饭。” 俞扬微微敛目,瞥了自己胳膊一眼,抬手拉开外套拉链脱掉衣服,坐进沙发:“先等等,帮我把这个东西取出来。” 男人捋起内衫衣袖,手臂上虽然有血迹,但没有伤口。 “取、取什么?”麻将不自觉地结巴起来,以为男人会开口要求他割腕取血之类的。 谁知,他说:“子弹。” 指腹触摸上一处地方,稍微用点力按压,就可以察觉到肉里面有一个硬硬的东西。 麻将取来药箱,一边在想这子弹是怎么进去肉里还能保持皮肤完好无损,一边默默处理。 整个过程,男人一声未吭。 包扎好伤口,麻将去厨房洗米煮粥,在隔断处见男人正站在阳台抽着烟,阳光和煦,男人孤独的身形略显单薄。 “俞哥,中午吃什么?要不我出去买点菜,或者外卖?” “你吃就好。” 男人掐灭了烟,胳膊上的纱布渗出些血迹:“我睡会儿。” 麻将的目光跟随那男人去往卧室的背影张了张嘴,劝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他觉得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来改变男人的现状。 …… 这一日,江氏对于最近股票崩盘和口碑直降,还有官司或案件缠身做出了回应和反击。 “江家财力雄厚,权势称霸云城,恐怕这一劫会被他们给躲过去,怎么办俞哥?” 麻将刚买了早饭回来,在路上就听见别人在谈论江家。 俞扬颓然坐于沙发,指腹滑过手机屏幕,翻看她的照片,沉默片刻淡淡的道:“首先,曝光江文军的前妻死于已故现任妻子的手中,再曝江家的私人墓地尸骸过万,最后……” 他话语一顿,手机锁屏,嘴角添了丝不明笑意:“最后,我们只要静观其变,看他们狗咬狗就行了。” 第504章 男人脸色煞白地蜷缩在角落(2) 这些秘辛麻将一直不敢肯定,出于下意识询问真假。 他却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就算是我捏造的又如何,舆论的力量,永远不是你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麻将点头:“俞哥是想让江年和江家大少互撕么?” 俞扬:“江家在云城称霸这么多年,各方仇家不少。根本无需我们动手,自然会有几方人马绞尽脑汁致江家死地。” 他们要做的,就是不断放出导火索,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这导火索是造谣,也足以把江家一直控制在风口浪尖上。 倒闭,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接下来半个月,便是等待。 这半个月里,麻将在盯梢江氏和舆论的同时,闲下来的时候也为男人做了一定的准备。 比如:“俞哥,我总觉得梁姐还活着,要不我找找看?” 男人淡淡的一个“哦”字。 再比如:“俞哥!我查到了一点眉目!那天预约火葬场的名单里,根本就没有梁姐名字!” 男人眉目冷淡,整个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依旧淡“哦”。 火葬场加塞火化一个人,这对白家三夫人来说最简单不过。 可是男人的脑子糊涂了,他现在一心就想陪她,陪她死,用以解脱自己对她满心愧疚。 因此,他想不到,制造她假死这种事,对于白家三夫人来说同样简单得不行。 麻将真的郁闷了。 自己已经做好“梁姐之死可能有蹊跷”的假视频来迷惑男人视听,可男人压根不在乎啊。 麻将“唉”声轻叹,打开电视惯例看新闻,时间挺晚,云城的晚间新闻正播放社会热点。 “xx省xx城立医院,护士串通医生,盗取婴孩,该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麻将皱了皱眉,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嘴里反复念着“串通”两个字,念着念着忽然就想明白什么。 眼睛一亮,立马丢开遥控器跑向卧室。 “俞哥!俞哥!” 男人坐在床尾的地上,一腿伸直,一腿蜷起,脑袋微垂,银白发丝遮住了消瘦的半张脸。 “俞哥?” 麻将心里难受,吸了吸有些酸涩的鼻子,在男人旁边蹲下,说:“医院那边会不会有问题?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做了假的死亡报告?” 男人不说话,刘海后微阖着的眉眼安静得死寂,无人知晓他现在正于梦中与她见面。 男人流下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藏蓝色的休闲裤布料上。 麻将也发现了,想起这段时间以来总是偶尔会听到男人睡觉时陷入梦魇中的胡言乱语。 顿时就有点手忙脚乱,一边摇着男人肩膀,一边说:“俞哥!你醒醒啊,梁姐肯定没死!绝对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不可……呃!” 话还未落,脖子就被男人的手猛地用力扼住了! 男人的眸子酝酿着久违的赤红,眼里波光潋滟含着十足的怒火,一字一顿:“别在我面前说她死了,不行!” 麻将想说“我没有”但根本无法说话,脖子要被掐断…… 这时,男人忽然放开他。 脸色十分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十指揪住雪白的发,跌跌撞撞往卫生间走去。 麻将大口喘气,捂着脖子刚缓过劲儿,就听到男人的一句低吼和一道玻璃碎裂的声响。 急急过去一看,瞳仁一缩。 镜子完全碎了,全是鲜血。 而男人呢,脸色煞白煞白地坐地上,蜷缩在角落,拳头上的血迹沾了满脸,头发上也有…… 第505章 他疯魔了(1) 他整个人在瑟瑟发抖,先前赤红的眸里,也是一片恐惧和惊慌,口中喃喃的说“我很快来陪你……你先不要出现……你先走……不是,我没有嫌弃你,我会陪你……你相信我好不好、相信我……” 卫生间里什么都没有,男人这是在跟谁说话?! 麻将死死地拧着眉心,觉得男人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就算是梁姐的死给他带来了超出负荷的打击,但以他的精神和意志也不至于崩溃。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原本以为男人会好,但是打从那天之后他的状态就一天不如一天。 麻将喊来了十二爷。 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还是十二爷见识的多。 “俞哥是不是中邪?我觉得他好像见到梁姐的魂……” “魂你爷爷啊!” 现在是白天,十二爷眼睛看不见,但以刚才触碰男人的手掌来看,的确很不正常。 他真的很害怕,却不知怕人还是怕鬼。 “等晚上再看看吧。”十二爷一脸烦躁地揉按着太阳穴,摸索到沙发坐下了。 “那个,妙可她……” 麻将就在男人旁边的地上陪他坐着,双臂抱着膝,目光时不时地往十二爷那边瞟。 “还能怎么办!”十二爷先是蹙了更深的眉,随后唉声叹气地在沙发上躺下来,说:“最开始死犟,又喊又闹的,知道小梁死了之后又笑又哭,前段时间也跟他差不多,拿脑袋磕墙,我就做了点药给她吃了。” 麻将黯然下来,惋惜她对基地的背叛,随即怅然:“其实这样也挺好,忘了所有,重新来过还能保住一条命。” 十二爷轻哼:“可不是?” 这时,电话响了,是乔英莲打来找十二爷的。 “什么事儿?” “十二爷不好了!那个叫阿远的小子跑掉了!” “跑……跑掉了?” “对!谭哥没追到他!” 十二爷脑子一热,感觉有点懵逼地将手机挪离耳边,想到这段时间对阿远的腿做的一系列实验和复健。 特么的,不是瘸着呢? 怎么一眨眼就逃跑了? 十二爷再次感觉到了自己受到欺骗,气得晚上都在吹胡子瞪眼,跟谭哥打着电话,一手叉腰一手来回比划:“给我找!找到直接把他腿给废了!竟然敢骗老子……” 唉。 麻将摇头叹息,把筷子塞进男人的手里,轻声说:“俞哥,你饿一天了,要吃点东西的,要振作一点。” 男人微启着唇,偏头往旁边看了一眼,神色一僵,接着就把碗筷放在旁边的位置。 他说:“我不饿,你吃。” 麻将手指一紧,咬牙瞥了眼男人旁边空荡荡的位置,心里难受:“俞哥!你到底在跟谁说话?梁姐吗?可是,她已经死了啊,她已经死了!” 屋中陡然沉寂下来。 男人通红着一双眸子盯着麻将,嘴角绷得紧紧的,搭在桌沿的双手用力握成拳头。 “俞哥,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变成什么样了?”麻将放下碗筷站起,继续道:“这不是自欺欺人吗?什么精神失常情绪崩溃,我不相信你那么强大的一个人会让自己疯魔!” “麻将!”客厅那边的十二爷赶紧挂了电话过来,语气严厉道:“你在说什么,他明显有问题,怎么还刺激他!” “就是因为有问题,我们才要把这个问题给逼出来,连您都找不到原因,现在只有这种办法可以试一试!” 十二爷一愣,眼角余光睨向缓缓从椅子上起身的男人。 白眉一抖:“糟了!” 第506章 他疯魔了(2) 几乎就在十二爷话音刚落的同刻起,男人突然出手了。 麻将反应一慢,就被袭来的一道大力举起,甚至身体还没在半空中停留一秒,又被这股大力重重地砸在地上。 “咳!咳——”麻将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疼得额角青筋暴起,双臂抱着肚子,看客厅里已开始交手的两道身影。 内心“卧槽”遍布。 而十二爷也差不多跟他是一样的“卧槽”心理,边躲闪边道:“到底什么情况,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麻将想到刚才餐桌上男人的自言自语:“大概是梁姐的魂魄跟他说,我们欺负她诋毁她,所以让俞哥揍我们?” 十二爷哔了狗:“有特么这么玄乎吗?!槽……臭小子快停下,老子的腰要断!” 男人现在哪里还有理智。 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命令,是她的命令——“保护我!” 十二爷抽空来到了麻将的身边,一脸苦色:“我这一把老骨头不行了,一起来!” 麻将颤了个激灵,见男人已经红着眸子步步靠近,眼皮子狂跳,连忙往后爬:“爷爷你就饶了我吧,俞哥一脚就能让我立马死……” “那我们现在出去!我们不跟他住,让这小子一个人在家里发疯……来不及了!” 十二爷险险避开,连滚带爬地跟着麻将,两人一起躲到大理石的餐桌底下去…… 然后,额,男人不动,就这么居高临下地半瞌着眉眼看他们,宛若看在蝼蚁。 十二爷(蝼蚁一号):“这小子现在是什么眼神?” 麻将(蝼蚁二号):“我不确定,但好像是鄙视?” 十二爷生无可恋:“……” 对峙少顷,男人动了动眼珠子,脚步一转,竟是放过他们扭头往卧室那边去了。 这事儿今晚算告一段落。 未成想第二天,男人起床后好似什么都不记得,还十分惊讶的来一句:“师父的眼睛怎么回事?打架了?” 十二爷抬手,指尖碰了碰肿痛的左眼,冷哼道:“昨天被个混账玩意儿给揍的!” “哈?不会吧,什么人能揍得了十二爷您啊?” “还能有谁,不就……” “你”字还未出,就忽然被男人出声打断:“有意,你看看师父他老人家,年纪越大,就越来越像老顽童!” 十二爷眼睛看不见,但也感觉到几分毛孔悚然:“……” 连忙唤“麻将”名字,并欲要暂时离开这个鬼地方。 男人随即扶上他胳膊,但被十二爷凶巴巴地给推开了。 “你小子别碰我!” “好好好我不碰!”男人语气里隐含疑惑,沉默几秒后突然轻柔道:“师父他平常不是这样的,你别生气。” 十二爷抽搐脸:“……” 虽然后面这句话是解释,但明显不是对他说的啊! “有意你别哭,师父并没有骂你的意思……有意……”男人那边的解释还在继续。 十二爷却是脊背发凉,他可不想再被揍另一只眼睛,赶紧摸索着往玄关那边走。 门一开,就和出去买药、买菜的麻将撞了个正着。 “十二爷去哪这么急?” “快闪开!我要再不跑指不定又要跟他打!我现在回基地想办法,研究一下他这是什么情况,你照顾好他啊!” “十二爷你冷静一点!现在是白天,你一人走不了,等我们晚上吃完饭我送你!” “这……这……好吧!” 第507章 不要救我(1) 晚饭后十二爷走了。 男人独自一人在家的这段时间里,还像之前的那样颓丧的坐在床尾地上。 眉眼半瞌,整个人一动不动,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滑落。 没有自言自语,也没有其他古怪的举动。 好久好久后,就好像等待的人终于来了,他忽然阴恻恻地笑了一声,缓缓爬起来,耸拉着肩膀往卫生间去了。 只是这一去,他却好久好久没有出来。 直到时钟敲上十二点,麻将疲惫地回到家,见男人卧室门敞开,窗户好像没有关,阵阵冷风刮了进来。 卧室黑洞洞的,没开灯。 麻将皱了皱眉,感觉屋子里有股特殊的气味,便唤了声俞哥往里面走,打开了灯。 房间空荡荡,一直放在电脑桌上的“盒子”也不见了。 麻将来到卫生间外,抬手在门上叩两下:“俞哥?” 丝丝血腥气钻入鼻腔。 麻将登时心头一跳,一种不好的感觉霎时油然而生,拧不开门把手,唯有撞开。 门被撞开的那一刹那,麻将看清卫生间里的情况,处于本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男人席地而坐,浑身死气沉沉地背靠墙壁,他旁边还放着她的盒子,左手指间捏着一块染血刀片。 卫生间地上,鲜红遍布。 “俞哥!”麻将扑过去,连嗓音都在发着颤,见男人鲜血淋漓的右腕:“天,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俞哥……” 指间刀片,男人不肯松。 他垂着脑袋,声音沙哑得好低,拼尽全力叮嘱:“必须完成我的命令——不要救我,将我和她葬在一起。” 男人,失去了意识。 …… 那边十二爷刚睡下,就被麻将打来的电话给炸醒了。 原本准备要骂人,接通后就听到那头哭着嘶喊的话,只觉如当头一盆冷水浇下。 那小子就算再疯魔,再怎么精神崩溃,情绪失常,也不可能连一丝清明都没有! 唯一可能的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控制不了。 麻将也想到了这一点,暗道自己太大意,怎么能把一心求死的男人独自撇在家里? 车子开得飞快,120急救早已联系好,抵达医院时,早就有准备的医生护士等候。 麻将跟在后面,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被推进急救室。 可是没过五分钟,急救室的灯就灭了,门也开了,一名年轻小护士古古怪怪地探出脑袋来,疑问:“家属,病人真的是割腕自杀么?” 麻将皱眉,问什么意思。 然后,手术室的门彻底被打开,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摘下口罩走出,道:“你不是在开我们玩笑吧,病人全身上下哪里有一处伤口哟?” 护士长也立刻补充:“你们这些家属也太吓人了,病人只是过度贫血导致休克而已,哪里是什么自杀呀!” 急救室门口一片嘈杂,谁能想到接了个急诊,却是乌龙一场呢?护士们还在讨论里面那病人全身是血,会不会是鸡血或者什么血泼上去的。 没人见麻将震惊的脸色。 月前江家地牢那次,男人小臂上所受弹伤,好像只有那天取子弹的时候处理一下。 第二天,好像就没有见男人的手臂上缠着纱布了。 只当时男人给自己安排了江家的任务,所以见到那种情况觉得奇怪却没有细想。 连着上次镜子碎裂和这次的这件事,麻将懂了。 “现、现在要怎么治?”麻将反应过来,询问医生。 “贫血过分严重,去办住院手续吧,要留院观察。”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不确定,不过刚刚我们发现他求生意志薄弱,只是贫血而已,不至于吧。” 贫血,的确是不至于,可是无人能知晓、理解男人精神上所受的折磨…… 第508章 不要救我(2) 有时候人活着不如死,而等到死,就不想再活过来。 此时的俞扬是怎样一种感觉呢?他觉得自己宛如已经身处烈日炎炎的沙漠,倘若再没有一口水喝,他就要死了。 他终于坚持不住,无力倒在沙地上,舔着干裂的唇,虚虚地抬起了手掌,挡住头顶上刺眼的太阳光。 罢了,不走了,好累。 “扬扬。”良久,一道熟悉的呼唤响在他的耳边。 这个声音是他思念的,也是他在沙漠中奔走的原因。 他缓缓地睁开眼,不期然就看见了她,微笑依旧,容颜完好无损,海藻般的乌黑长发垂下,帮他遮住了太阳。 “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激动地抱住她,快喜极而泣,迫不及待地去亲吻,确定这一切不是假的。 她喘口气,笑着说:“这里可不是我们撒欢的地方,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家?” “对,我们的家,只有你跟我,美人儿和阳阳。” 尽管知道美人儿已死,但他还是点头应下,牵住她的手跟她一起来到……基地? 俞扬脑子不清楚了,还觉得自己有点晕:“有意,我们穿越了?刚刚还在沙漠。” 她没说话,微笑着走进厨房后,端一盘炒米线出来。 “你饿了,先吃这个。” 那米线上还冒着热气,俞扬不由讶然,暗道她现在的厨艺真好,像变戏法一样。 她默默看着他吃,因为饿极好几次噎住,于是,她又去给他倒了杯热的……牛奶。 她说:“扬扬,我们以后就这样生活在一起好不好?我就留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他被一口牛奶呛住,缓过劲儿才问:“这是哪里?” 她回答:“梦里啊。” “我在你的梦里?” “不是,说反了。应该是我在你的梦里。扬扬,你需要我对不对,那就留下我。” “当然,我求之不得。” 他们拥抱在一起,吻着吻着就来到了五楼。 门关上之前,俞扬好像听到麻将的呼唤,还有十二爷和谭哥,他们在叫他的名字。 “有意等等,十二爷他们好像来了,我去看看。” “不要!”她紧紧地将他搂住,决绝的说:“有他们就没有我!你要是现在走,以后就真的再也看不见我了!” “好,我不走。”他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但是为了和她共度余生,怎样都行。 可当两人再度拥吻时,她的身形却忽然透明起来。 “有意,你怎么了?” “这……肯定是他们打扰到我们了!我不要离开你!” “别走,有意!有意!” 烈日炎炎的沙漠,男人流着眼泪,自梦中惊醒。 真是日子到头了,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睡着,不能睡,他还要继续往前走寻找她。 “俞扬!俞扬!扬扬你在哪里啊?俞扬!” 她的声音又出现了。 男人蹙了蹙眉,眯着眼寻找她的身影,竟果真看见她带着阳阳朝自己跑过来。 她扑进自己的怀里:“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知道么,美人儿死了呜呜呜呜。” 他有点脱水,虚弱地任由她这样抱着,问:“你一个人来的吗?我刚刚做梦了。” 然后,她止住哭,在他的怀里仰起脑袋,说:“我刚刚也做梦,梦到自己死了。” “别胡说!”他一把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柔声说:“我们永远都不分开了。” 话音刚落,肚子一痛。 他闷哼着松开她,看见她手中染血的匕首:“有意?” 她冷笑着:“你那么喜欢骗我,我杀你不为过吧?” 她举着刀又刺过来。 他再次惊醒了! 烈日炎炎,依旧在沙漠。 原来,还是梦啊。 第509章 深陷梦中梦(1) 八月的天,愈发的热了。 病房里三三两两的人围着圈儿在病床前。 “这都四个月了,为什么俞哥还不醒?”乔英莲问。 任谁都没有想到,男人当初割腕而导致的失血过多,会造成这么严重的昏迷。 “营养针和营养液每天都没有断过,医生也给俞哥检查过身体机能,并没有问题。只有一点比较奇怪,俞哥的大脑一直处于兴奋状态,至于昏迷不醒的原因还不确定。”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麻将在这里照顾,寸步不敢离。 谭哥一脸愁色道:“这样也不是办法,俞哥都瘦了。” 是啊,男人现在哪里还有以前的样子,脸颊瘦得快要凹陷下去,实在可怜。 病房里一直沉默着。 站在床尾的十二爷面上若有所思了片刻,联系到这段时间翻查资料得到的信息。忽然开口道:“我想,我大概知道他这样是什么问题……” 话语顿了顿,转而对着麻将的方向道:“去跟医院这边商量一下,我们出院。” 人若陷入“梦中梦”那就很难从梦中清醒,当你以为自己醒了,实则尚未。或者是双层梦境,或者是多层梦境。 一个梦接一个梦的循环。 梦中梦,尤为可怕。 因为,如果在唤醒梦中人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搭上这个人的下半辈子。 “那现在该怎么办?这么说起来真的挺玄乎,要不要找道士来驱驱邪?”谭哥问。 “驱你个锤子哦!”十二爷正烦心着呢,冲冲的道:“你跟小乔去做点吃的来。” 谭哥一脸纠结道:“可是俞哥这样他不能吃啊!” “谁说给他吃了?半死不活的人没资格吃东西!”十二爷指着墙壁上的钟:“是我们几个吃!都快八点了!” 他们现在身处飘摇,后院里头还种着一些蔬菜,今晚勉强可以应付应付。 两人走后,十二爷唤上麻将也往后去,来到后院小黑屋里的机关地下室。 “今晚上我们先试试。”十二爷从一个木箱子里取出羊皮包来,里面是黑色长针。 麻将额角黑线:“您该不会要给俞哥针灸吧?还请十二爷三思啊,真要这样,不如我们回城里找个老中医……” “老中医?”十二爷继续开始捣鼓药瓶,哼了声:“江湖郎中治不好这个病症。” “那十二爷能治好?您可确定么?这是俞哥呀!”麻将还是不放心,毕竟人家针灸的针都是银针,而这个针,乌漆麻黑像生锈了一样。 没问题都给扎出问题来。 “治得好吧?”十二爷暗暗琢磨着,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多大谱,嘴上却说:“有什么好担心的,死马当活马医!” 麻将:“……” 您老人家说谁是死马?以前总说把俞哥当亲儿子呢! 晚上吃完饭。 几个人来到密室,治疗尚未开始乔英莲就被赶了出去。 “必须脱光他的衣服,你去前屋把着点儿风。” “好,有事打我电话。” 治疗开始了,但十二爷却没有让他们给男人脱衣,而是严肃道:“唤醒他的办法有点诡异,可能需要你们两个一起针灸才行,愿意么?” 谭哥明白支开乔英莲的原因了,应下:“我的命都是俞哥的,十二爷随便用!” 麻将虽然胆怯那针,不过倒是不曾犹豫:“只要能唤醒俞哥,这条命不算什么!” 第510章 深陷梦中梦(2) 被两人这么一说,十二爷懵几秒后“哈哈”笑出声,毫不掩饰的嘲笑起来:“咱又不是赴黄泉,不过是让你们睡个觉尝试进入他的梦而已。” 一点危险都没有,真不知道这两人在说啥! 不过十二爷的心里还是很欣慰的,最起码知道两个人对这小子的绝对忠诚。 然后,十二爷让他们喝下一种药水,说:“这玩意儿是多种草药做的,里面加了这小子的眉间血,没什么危害,我从书上照搬下来的。” 两人点头喝下,接下来十二爷就让他们各自握住男人的一只手,道:“一个小时后我就会让你们清醒,现在给我集中注意力,闭眼,想他!” 两人照做,不一会儿,十二爷计算好时间,在他们的耳廓后方,各扎了一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一个小时后,十二爷将针拔出,又各扎人中穴,此时药效差不多没了,两人很快就醒。 问及是否与他见面,皆黯然摇头:“就是睡了一觉,别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十二爷难掩失落,唉声叹气两个来回又振作起来:“今晚不行,明晚再来!现在先给这小子打一管营养针!” 第二天,三人饭后继续。 可依旧没用。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 如此半个月后,那晚,终于有了起色,十二爷观察两人微变的面部表情,想来此刻应是已经进入了他的梦中。 “你们怎么来了?”俞扬牵着她的手,在基地里散步,没想到谭哥和麻将突然出现。 “梁姐?!”麻将惊道,转而对男人道:“俞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是你的梦!” 俞扬睫毛一颤,说:“我知道啊,可我甘之如饴。” “俞哥!这根本就不是小梁啊,你看她的样子!”谭哥指着他旁边的梁有意。 女人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的愤怒和狰狞。 俞扬见此微微一愣,稍敛眉目,嗓音低了低:“你们打扰到我们了,离开吧。” “俞哥!你昏头了吗!” “够了!”俞扬低斥,牵着女人的手匆匆往屋里回。 两人对视一眼,正要跟上去一探究竟,不料一股意识袭来并强行拉着他们离开。 清醒在密室的第一秒,谭哥就炸了:“快送我回去!” “我们见到俞哥了!他梦里有梁姐,她很古怪!”麻将想起她当时的表情,就觉得寒毛刷刷刷地竖了起来。 “今晚肯定不行,你们的身体吃不消,明晚我会加重药水份量,争取一步到位!” 十二爷凝眉看着床板上的年轻男人,若有所思地捋了把下颌的一小撮白胡子。 怎么,会陷入梦中梦呢? 不可能连一点源头也没。 翌日晚,两人又出现在他的梦里,不仅如此,三个人还动起手来,她在旁边看着。 “扬扬加油呀!反正在梦里他们是不会死的!”她甜甜的鼓着掌,好不兴奋。 没有人回她的话,但是他越来越凶狠的拳脚证明他此刻只听她的这件事实。 “俞哥!你不想回到真的梁姐身边了吗?真正的梁姐才不会这样看我们打架!” 麻将捂着老腰,特别郁闷在梦里怎么会感到疼痛。 谭哥已经被打得蜷缩在了地上,眼珠子一转:“我们有小梁的消息了!她真的没死!只是被白家带走了!” 第511章 上当受骗!盒子里并不是骨灰(1) 男人死死地拧起眉心,身侧的拳头也攥得紧紧,好像在思考这件事的真实性。 如此,那边的女人俨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立马跑过来将他给抱住了:“扬扬,说好的我们不分开!现在你却听信他们的谎言要离开我吗?” 男人安抚着她:“别激动别生气,我不会离开你。” “俞哥!” “住嘴!” 男人立刻打断,眉眼陡然生出三分厉色来:“快点离开这里,别再进来找我!” …… 地下密室,一屋子人都在唉声叹息,救人最可怕的不是救这个人的难度,而是你要救的这个人放弃所有生路。 “现在怎么办?”乔英莲刚刚进来,问出第一句话。 谭哥和麻将挨个摇头,十二爷坐在一旁默默地抽烟,情绪不佳,片刻之后道:“明晚再来试试看吧!现在,给他打营养针,打完了睡觉!” 没人反对,因为眼睁睁地看这一个人折磨死自己,那种感觉真的无法体会。 “俞哥!”正要给男人打针的麻将突然喊一嗓子:“你们快过来看,这是怎么了!” 只见,男人这段时间一惯安静沉睡的脸有了些许动容。 似挣扎,似痛苦。 “是要醒了吗?”谭哥激动地握住男人的手,惊道:“俞哥的手指在使劲儿!” 乔英莲:“太好了!” 十二爷也难掩激动,又翻看男人的眼白,又检查男人的呼吸:“醒过来啊臭小子!” …… 梦里的内容过于真实,毕竟他能感觉到痛,也能感觉到青草的气息,大概唯一感觉不到的只有她挂在嘴边的爱。 “有意,我要出去了。我要出去找你,你等着我。” “你这个骗子!我们说好的永远不分开!你骗我!” “等我找到你,随便你怎么处罚我,好不好?” “我不信你了!你滚!” 俞扬漠然低下头,耳边就是她的哭声,而她的眼泪就仿佛滴在他心上,灼烧的痛。 他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听到她的呼唤渐近,直到自己被她从后拥住,他克制不住也转过身去,两人相拥。 然,他的肚子又是一痛。 她在他怀里冷声,像没有感情起伏的杀人机器:“想离开我可以啊,去死。” 他倒在血泊中,眼泪朦胧地看着她的脸,唤她的名字直到眼前一阵白光出现。 …… 床上的男人突然睁开眼。 眸色通红自梦中惊醒,怔愣几秒后又猛地坐起来。 环顾四周,看见不远处睡在木板床上的麻将,随即眉头轻皱,思及方才梦中之事,连忙掀开被子欲要下床,却是双腿无力,栽倒在地。 这一动静,惊醒了麻将。 “俞哥!你终于醒了!” 此前他们几人久久等不到男人清醒,便自行休息去了。 未成想这才刚入睡,男人莫名的就醒了,并且,神志和情绪好像已经恢复正常。 麻将扶着他坐于床沿,又去倒一杯水,说:“俞哥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热饭。” 俞扬拿着水杯的手不自觉地在发抖,有气无力:“你们是不是进到我梦里了?” 不等麻将回答,男人有些期待的问:“你们在梦里说的是不是真的?告诉我。” “俞哥……”麻将惭愧,无法欺骗男人。 “等等,先别说!” 俞扬将杯子搁在一旁,通红的眼睛好像好了一点,嘴角也忽然扬起淡淡的微笑,一字一顿:“事情有点不对劲,我觉得她应该还活着!” 第512章 上当受骗!盒子里并不是骨灰(2)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之前那种情况是因为他被她的死亡假象蒙蔽了双眼,无法用正常的思维去判断真假。 欺骗,谋划,串通,这些字眼放在他和她的身上显得有些过于匪夷所思。 毕竟,那是她的生母啊。 这段时间他好像做了无数个梦,这些梦让他看清许多东西——那些被遮掩的秘密。 屋中五人,都在思考。 原本梦中梦就很棘手,现在又闹出个“并非这么简单”这种情况出来,实在费解。 这时,俞扬将杯子放下搁置在桌面上,忽然提及:“她的盒子在哪里?” 众人微愣后,麻将立即回答:“还在卫生间,我当时只顾着送你去医院……” 俞扬点头打断,面上并无多少波澜:“明天去拿来。” “俞哥……”麻将犹豫了。 其他人纷纷劝解,好不容易大难不死,好不容易自梦中清醒,何故还要与她同葬? “你们不懂。”俞扬此前已吃过些许清淡食物,现下起身时稍微有点力气:“我怀疑问题就出自那个骨灰盒。” 这话一出,众人大孩! 十二爷一拍大腿道:“我怎么老糊涂了!林州人惯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污秽手段!” 乔英莲:“这么说梁梁是不是有可能还活着?!” 谭哥:“这事儿恐怕必须得好好查一查了,医院……” 当初医院那边是俞扬亲自过去询问的,为此他并不作任何辩解,因为他也不完全明白当时自己怎么就相信了。 天还未亮,麻将和谭哥就出发往城里去了。 约莫十点钟折回。 十二爷开口拦住他:“你可考虑清楚了吗?万一这里面的确是骨灰呢?” 俞扬现在脑子很清醒,绸布揭开之前,说:“如果真的是她,我立刻以死谢罪。” 众人屏住呼吸,盯着男人手上动作,眼也不眨。 盒子打开。 “这是……锦囊?”麻将恍惚中觉得自己看过这个。 “拿出来看看!”十二爷看不见,有些激动的道。 俞扬凛着眉目,取出里面的黑色锦囊,随即,一股子森森尘灰之气钻入鼻腔。 “这个气味,我闻过。” 俞扬想起当日在火葬场的馆口,夏雨冰将盒子交给自己的时候,就是这种气味。 “里面是什么?”谭哥都想直接上前把它打开。 “我应该知道这个!”麻将开口,脸色有点难看,直视着男人的眼睛:“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林州很多年前用来治疗精神病患者研究出的一种惑乱药方,药方的主要引子是病人后脑的血。” 锦囊在男人的掌中打开。 里面黑乎乎的一团,迎着光亮看,黑色中间还掺杂着些许艳红色的焦灼物。 “它以干扰神经为主,如果意志不坚定,佩戴它超过24小时就会精神错乱!” 麻将多年不曾回林州,这些东西以往在民间是传说,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那段时间,俞哥天天都会陪着这个所谓的“盒子”,也就难怪会出现这种症状了! 几人都在问“怎么办”又或者是“去林州”再不然是“也不确定现在梁姐是否活着”。 不论她是否活着,林州是势必要去走一趟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他得有一具健康的身体。 得知骨灰并非是她,俞扬放松下来后顿感疲惫,轻抚额头虚虚的道:“休整。” 休息,整顿,再出发。 第513章 林州白家的三房小姐白兰要聘保镖 一月后,林州。 城西高铁站的出口外,乔装后的三人前后汇合,拦车去往临近白家的某五星酒店暂住。 夜,三人围在办公桌前。 麻将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某条最新信息,道:“白耀荣在七个月前找回他的私生女白兰,这事儿在林州已人人皆知。” 俞扬轻喃:“七个月……” “白兰会是小梁么?”此行一共三人,除却麻将和俞扬,还有谭哥。 “白兰被白家保护得很好,难查。”麻将点开另一条几个月前的消息,唇角一勾:“不过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这条消息内容是,要给这位白兰小姐招聘贴身保镖。 白家保镖数不胜数,都有经过严格训练,那为什么还要给这位私生女从外面另请保镖呢? 消息下面的评论区有答案。 “有人说,这位私生女脾气古怪,样貌骇人;还有人说,她是个残废,这才足不出户,并且挑人条件十分苛刻,加上白家三房特别宠她,所以才造成如今这么一个臭名声。现在三个保镖名额还剩一位空悬。” 麻将说完,看向男人,几分慎重几分笃定:“白家难进,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谭哥点头,赞成。 只要他们三个人任何一人混进防守森严的白家,求得私生女白兰的真实身份,那么就可以具体实施营救计划。 俞扬落座,点了根烟,沉思之后淡道:“老规矩,你们两个留在外面。不过这次情况不同,你们得注意隐蔽。” 然后,男人目光微移,放在麻将的身上:“尤其是你,未经我允许,切记莫要在互联网上露出踪迹,可明白了?” 麻将不赞成道:“可是,你一个人进去我不放心,如果在外面助你监控白家……” “不必。” 白家必定养了不少黑客,十有八九会是麻将以前的仇家。 俞扬吞云吐雾,想到刚刚所说的传言,唇色难免苍白了点,残废?样貌骇人? 梦中之象,竟照进现实吗。 —— 林州上下几乎都知道,七个月前,白家三夫人夏雨冰已经将其丈夫白耀荣在二十多年前与初恋女友所生的女儿找回来了。 随后,相关的亲子鉴定也落实下来,各项证据都证明这个叫做白兰的私生女,的确是白耀荣的亲生女儿。 那时,白家正值备案分配钱权股份,传接掌权人一职,可谓是龙狮相斗,虎豹互撕。 好不激烈。 为此,白家三个房上下但凡跟“白”字有血缘关系的,隔三差五都会受到暗杀。 暗杀的背后主使,彼此都互相清楚,你杀我,我杀你,最后谁能掌权白家,也不过看得是谁活到最后而已。 正是因为暗杀这事儿,导致足不出户的三房小姐白兰在自家的宅院里遭到卧底袭击。 因为对于白家长房和二房来说,这个突然出现的三房私生女白兰,竟是直接分走了三个月后选举“白家第216代掌权人”的宝贵一票。 更别说在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白家的血脉! 而且,现白家掌权人在得知白兰怀孕后直接放下豪言,倘若产下白家第218代第一个子孙,那么这个子孙的父母将再拥有一票。 为什么白家对第218代子孙这么重视? 是因为白家第217代结过婚的子女,都生不出孩子。 这也是私生女白兰为何近日屡屡遭人暗杀,为何扬言亲自挑选保镖的重要原因。 白家,客厅。 坐在沙发上的白耀荣放下报纸,淡笑道:“三个月后的选举,我们已势在必得。” 旁边是夏雨冰,那张看不出丝毫岁月痕迹的美人脸泛着一丝哀愁:“只是苦了她。” 白耀荣揽住她的肩,轻言软语的哄道:“别这样好吗?我会一直把白兰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嗯?笑一个。” 夏雨冰噗嗤笑出声,依偎在他怀里,不知想到什么,皱眉道:“这两个月必须把她照顾好,只要孩子安全生下,最后一票也就稳了。” 白耀荣点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十点了,待会儿我要去公司,保镖的事情你就辛苦点把把关。” 这是自然的。 夏雨冰回忆,几月前,她将这个女儿带回白家,请秘药师用秘术治疗,可一个月仍旧毫无清醒迹象,原本要放弃,但其中一秘药师竟发现女儿腹中已育有一子。 恰逢白家现任掌权人对于年轻一代子脉凋零十分看重。 倘若有这一胎,也可以完全得到掌权人的重视。 于是,三房所有的秘药师日夜研究治疗方案,甚至暗暗惊动深山秘药老祖,这才不遗余力地在一月后将其救醒。 可是随之而来的,却并不是大家的欢天喜地,而是女儿清醒后出现的两个问题。 第一,便是这个女儿的双目失明,不见阳光。 第二…… “小姐回来啦!” “嗯。” 夏雨冰刚想到这里,就听见玄关那边传来保姆跟女儿的日常对话,稍作回首,便见身着黑色西装的跛脚保镖推着轮椅上的年轻女子朝客厅这边过来。 轮椅上的女子乌发垂肩,眉间神色与自己相似五分,但那一双漆黑的瞳仁却晦涩无神。 轮椅停下,嘴角浅笑尚在的白兰侧耳细听着,继而一对漂亮的美人眉轻拢起来,微微偏首问身后保镖:“小远,不是说我妈妈在家里么?” 保镖小远低眉垂目,不敢抬头直视贵妇,只恭恭敬敬地请安一句“夫人。” 夏雨冰刚应一声,白兰立马笑开,道:“妈怎么不出声啊?我还以为你走了。” 夏雨冰温柔的笑笑,握住她的右手,慈爱道:“你爸爸让我在家里陪着你,待会儿招试保镖,可想好方法了?” 白兰眉尾一扬,虽然眼睛看不见,但睫毛活泼的一直在扑闪,微嘟起嘴巴道:“今天我的脑子里好乱啊,可我又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 贵妇不解,面色微微不愉地问保镖:“怎么回事?” 小远立刻单膝跪下,诚惶诚恐的答:“小姐说,小x(另外一个保镖)身上有股子很特殊的香味,她不 第514章 失明,短发,怀孕,残疾? 贵妇这才注意到,女儿的贴身随行保镖的确少一个。 “等待会儿新一批保镖过来你多挑两个,自己的人生安全万万不可马虎,明白?” “知道啦妈妈!”白兰现在的心情挺好的,握住贵妇的手来到自己高耸的肚子上。 “妈,你当初怀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现在这样,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呀?” “对,七、八个月的时候,也跟你现在这样差不多大。” 贵妇说完,就看到自己的手又被女儿牵到唇边,轻轻的吻一下:“妈,你辛苦了。” 贵妇一怔,心脏那里莫名的牵动一下,很快平复。 竟不知为何,脸色也不太自然起来,抽出自己的手,浅浅微笑:“好女儿,妈突然有些不舒服,保镖的事……” “我一个人可以的啦!况且还有小远陪我呢!” “夫人放心。” 客厅沉寂一会儿,直到白兰微敛嘴角笑意,开口:“把电视打开我看……嗯,我听听。” “是。”少顷后,小远看着节目界面,问:“小姐想看什么频道?或是节目?” “随便吧。”白兰漫不经心闭上眼,话语顿了顿,打了个哈欠道:“挨个放一遍,哪个有意思我就听哪个。” 小远照做,调了一个,就站到一边去,陪着她看。 听着听着,白兰问:“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啊?” “回小姐,三个月。” “哦。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我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白兰已经睁开了眼,睫毛眨得依旧很灵动,满是好奇的用指尖点在肚子上。 这个问题,大概是难住了小远,琢磨半晌才答:“应该是一个挺好、挺帅的男人的吧?” 白兰嘴角一抽:“……” 失去跟他聊天的兴趣,随意摆摆手,道:“我现在想吃那家老北京冰糖葫芦!” “我让人去买。” “你去买。”白兰嘴角轻轻一扯,淡淡道:“让别人去,你就不怕他们给我下毒?” 几秒的沉默之后,小远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让保姆过来照顾小姐,等等候选保镖们来了,小姐就让保姆去唤夫人。” “行了,你真啰嗦!” 小远走后,白兰就轻哼着电视上的音乐闭目养神。 没过一会儿,耳边就有保姆轻柔的声音:“小姐,候选保镖都在外面等着了。” 白兰这会儿正在梦里吃香喷喷的炒米线,闻言抹了把嘴角不存在的口水:“外头现在日上三竿超级热,你让管事的把他们都唤进来再说。” 保姆:“哎,好的!” 蝉鸣无休止,一群大夏天还穿着长衣长裤的西装,黑不溜秋的排队进了屋。 俞扬正是其中之一,进去后只消一眼便寻到客厅里坐在轮椅上的人,肩背玲珑,隐隐透着一抹熟悉的轮廓。 当保姆推着轮椅缓慢地将她转过身来的那一刻,他的心脏仿佛都要停止跳动了。 她容颜依旧,只及腰的海藻般长发不再,不仅双目失明,还坐着轮椅,莫不是因为…… 俞扬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悄然颤抖,睫毛闪烁,鼻腔涌上酸意,拼命忍住。 “我们小姐说了,第一轮考验很简单,请诸位挨个调部电视给小姐听听。” 保姆说完,弯腰问:“小姐要规定时间吗?” 然后,久违的她的声音就这么动听地闯入耳膜,带着几分天真和调皮:“1分钟吧。” 这一刻,他愉悦的笑声控制不住溢出,立马引来管事轻斥。 “别在这儿待着,听你说话我就烦,你出去!”她有些恼怒的说,对着管事。 管事出去后,考验开始。 或许是之前对外界说她残疾的事,使得湿润留在男人的眼眶,所以朦胧褪却时,他才发现她那挺着的大肚子…… 俞扬愣住了,僵住了,感觉耳畔旁全是嗡鸣。 她的声音不会有错,面容不会有错,她的眼睛、甚至她的每一根手指都不会有错! 所以,这肚子里…… “喂,你上不上?”保姆发现他竟然痴痴地盯着小姐,开口说话时,都没了好气。 俞扬反应过来,这才发现屋中所剩之人还有七、八。 唔,他拿着遥控器,想着他和她的以前,不假思索地输入四字拼音。 很快,电视剧的开头音乐就响起来:啊啊啊啊啊,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 轮椅上的女人听此,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觉得片首曲还不错,便点头让人留下。 接下来考验第二轮。 比力气。 “唔,你们都看到那边的沉木了吧?”她凭着直觉,随意一指,道:“它有170斤,抱得动的,通过第二轮。” 保姆愣了愣:“小姐,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啊?” 毕竟前几次的招人,她不仅要人文武双全,还要会唱歌会跳舞,实乃花样百出。 不过这次,她却皱眉抬手轻抚额角,难受道:“我就是有点累,越简单越好。” 俞扬满眼担忧的看着她。 她说累…… 保姆无视众候选保镖,继续询问她的意见:“厨房那边估摸着还有一个小时才好,要不小姐先回房休息吧?” 她认真地想了一下,笑容甜甜的点点头:“好!” 却在保姆推着她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候选保镖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发起偷袭。 保姆玉婶一下子被甩开了。 “有意!” 肢体总是比言语要快,他出手快如闪电般,接替保姆的位置将她安稳护在周身,见其中五人站成一排,眉目一凛。 其余三个候选保镖也在方才的分秒之间被他们打晕过去。 白兰好似受到惊吓,左手扶着椅把,右手护着肚子,脸上无不透着紧张:“玉婶?!” 保姆玉婶,已经昏迷。 就在白兰惊魂未定时,却有道温柔的男声:“别怕。” 白兰一怔。 下一秒,前方打起来了。 白兰勾唇笑笑,挑眉,扶着椅把手正要用力时,不妨座下竟突然像失去重心一般…… 白兰刚扬起的笑容没了,唇上血色微失,感觉到自己的现状……她这是被人连着轮椅给抱起来了! 不过三秒,又回归地面。 抱着她和轮椅的这个人在放她下来的时候,动作很轻很轻,在这一刻,她的脑子里莫名的浮现出“珍宝”二字。 “撤!”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个字。 然后,白兰听见刚刚对她说“别怕”的这个声音用冷冰冰的口吻沉道:“晚了。” 第515章 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我 接下来,客厅哀嚎声四野。 白兰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内心在疯狂卧槽cos:怎么跟自己准备的剧本不一样? 直到楼上传来贵妇的淡声阻止,道:“都给我消停点。” 这个声音,下意识让俞扬神经一紧,不动声色停手,已是快速明白过来,恐怕这场突然的袭击也是考验的环节。 不然交手一分钟了也不见任何保镖进来护主,岂非跟“防守严密的白家”大相径庭? 果然,五个保镖几乎同时朝着贵妇单膝下了跪。 而之前昏迷的保姆也已经从地上爬起,重新来到轮椅后,柔声关切地问:“小姐你没事吧,可把我吓坏了!” 说罢,狠狠瞪了刚才连人带椅抱起来的罪魁祸首一眼。 就是这个人,吓到小姐! 俞扬微微蹙着眉,看着她脸上不加掩饰的挫败表情,莫名低笑一句,嗓音粗沉:“刚刚多有冒犯,小姐受惊。” 白兰正安抚着保姆,听闻此言又是一怔,奇怪,这人说话的音色怎么变了? 贵妇从楼上下来,美目淡淡瞥了眼地上晕倒的三人,抬手轻轻一摆:“拖出去。” 随后目光一顿,正见最后一个候选保镖,样貌平平,肤色略黑,身手倒也不错,唯一不好的是那乌黑头发竟然长到可以在脑后扎个小辫子。 贵妇懒懒地收回目光,放在年轻女子身上:“兰兰,我会跟白家老祖宗申请一下,为你在族中博得一个精英保镖。” “我不要!” 白兰皱眉拒绝得干脆。 而俞扬,锁定着她的脸,之前他用自己的声音说话,按道理说她应该有听出来。 想到这里,见她嘟起恢复血色的唇,撒娇般的道:“妈,我不喜欢一板一眼的保镖!就刚才那人吧,我觉得很好!” 俞扬默默低下了头,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僵硬弧度。 “兰兰……” 夏雨冰叹息,实则从一开始就反对从外招人,遂再次看一眼候选保镖,严厉道:“誓死保护小姐,可明白?” 俞扬:“是。” 不知为何,贵妇总感觉这候选保镖浑身气场古怪。 索性,候选者都是服下测谎药丸进一步筛选进来,应当没有身份弄虚作假的问题。 夏雨冰释然,道:“方才接到你父亲的电话,公司那边临时有事需要我去帮忙处理,晚上也有可能不回这边。” “哦,妈妈去吧,我会好好吃午饭的!”白兰笑嘻嘻的摆手,又微昂下颌,特别傲娇地对着保镖说:“你现在推我上楼,我要换衣服,刚才被你这么一吓,汗都出来了!” 俞扬没错过她搭在扶手上的几根青葱手指调皮做出的些许动作,恭敬上前。 可当他准备推的时候,又听到她可爱娇蛮的命令:“你刚才那技术不错,我要像刚才那样上楼。你……行吗?” 俞扬偏首望一眼铺着梯毯的高级台阶:“小姐住几楼?” “五楼。” 她似乎觉得不放心,便急忙补充:“但我要说清楚,如果你不小心把我摔了,我、我绝对会要你好看!” 重心脱离地面,白兰原本还想继续说,现下直接闭嘴。感受着一股陌生的信任和安全感包围自己,好奇怪。 两人往楼上去…… 保姆玉婶纠结叹道:“小姐这胆量真的什么都不怕啊?” 夏雨冰一愣,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心里估摸着这女儿大概又在想什么怪心思了。 毕竟清醒后的这段时间她很少会让人进她的房间,更何况是一个陌生保镖呢。 至于安全问题,观方才女儿的自信,就知她心中有数。 玉婶说得没错,她的确聪明的不像一个失忆的孕妇。 …… 他步履平稳,行走时给人带来的感觉出乎意料的踏实,她已经默默地脑补出了这个新任保镖肌肉发达的模样。 房间到了,他轻轻的放下轮椅和她,声低:“我……” “先把门关上吧!”她毫无预兆的出声打断,自己操作着轮椅往卧室里面去了。 俞扬抿唇,将双扇房门关上,迫不及待地追随进屋,却在看到她自轮椅上抚着肚子缓缓站起时,打从心底震惊了。 这是……什么情况? 白兰早间散步过度,小腿酸胀才坐上轮椅休息,这会儿起身已是浑身舒坦,对着一片漆黑的眼前道:“那谁,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怎么唤你。” 白兰的脑子里自动冒出几个名字“大力水手、菠菜、肌肉哥哥还有猛男”等等。 她笑出声来,很快又把笑容收敛,凶道:“说话呀!” 谁知,尾音刚消,她就感觉自己的脸被一双微潮的大手捧住抬起,顷刻间……就被两片凉薄的唇瓣贴住了。 白兰看不见,唯有瞪大受到惊吓而愈加漂亮的眼睛,大脑也已经处于宕机状态。 什、什么情况,这个刚上任连五分钟都不到的保镖,竟然毫无任何预警的亲吻自己? 白兰被他的举动惊懵,但并没有推开他的想法。这样的认知有点吓到她了。 他们白家不是千年来林州第一大家族吗?怎么如今竟还会有人敢如此的冒犯她! 虽然她原本动机不纯,想骗他进自己的卧室,准备看看小远回来时是什么反应,但是绝没想到过这种情况! 她反应过来,正要推开他的时候,他却主动松开。 然后,白兰听到他用之前轻柔的嗓音,带着毫不遮掩的激动和潜藏的喜悦,说:“有意,我终于找到你了!” 有意,有意是谁?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之前在楼下,他也说过这名字。 又加上特意改变声音,引起她的好奇,所以她起了心思决定将这人暂且留下。 难道这人认识以前的她? 忽然,他的唇又贴上来……一点一点的加深这个吻。 白兰根本来不及抵抗,就这么被他得逞,并且很快就尝到他唇上带来的咸味。 白兰一怔,是……眼泪? 夏日蝉鸣。 他喜极,言语温柔得不像话,并拥住她:“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带你回家。” 白兰眨着眼,轻咳一声舔了唇瓣说一句“先等等,你先让我缓缓再说”然后手上试着使点力气就把他推开了。 他眉目温柔,瞧见她微微泛红的脸颊,轻轻笑出声。 几月不见,她害羞了。 白兰听到这个笑声,心里头的无名火就蹭蹭冒出来,板着脸寻到轮椅坐下,实则是因为被亲得有点小腿发软。 她微微抬了下颌,十分不满的语气:“你到底是谁?难不成是我孩子的父亲吗?” 俞扬嘴角笑容一僵,脸色也顿时泛白起来,深知她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跟他置气。 可是眼前的这个她,的确是她的样子,她的味道,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满满的都是她的细碎点滴。 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漆黑瞳仁一缩,仿佛天要塌下来的语调:“你……不记得我了?” 他立刻蹲下,紧紧握住她的手,慌乱:“是不是车祸让你失忆了?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言语哽咽,白兰有些吃不消。 连忙抽出自己的手,操控轮椅往后退了退,心下好奇他如何知晓自己发生车祸的事情,但表面却已故作微怒:“你好大的胆子啊,不仅冒犯我,竟还知道我的秘密,来人啊!” 本也不过随意一喊,岂料房门立刻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小姐!”来人开门时就已脱口而出一句称谓。 白兰听到这声音,微微诧异之后,厉声:“小远你回来得正好,给我把这个人抓住!” 保镖小远的目光,从进来时就已经落在男人后背,他于几分钟前才到家,就听保姆说她带着新保镖进了卧室,未成想刚至门口,要叩门的时候,就传来她的呼唤。 “不管你要做什么,请你认清楚她的身份。现在,老老实实的到我这里来。”小远说着垂下眸子,把手中的冰糖葫芦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语气发狠:“警告你,远离小姐,立刻!” 而两人都看不见的是,蹲着的男人在听到刚才来人的那句称谓时,神色已变。 他缓缓站起,转身时眸色泛着红,眼尾渐渐眯起,绯色的唇稍稍开合:“原来是你。” 小远募地一怔,原本要动手的心思消失殆尽,不确定地看着男人的脸:“俞先生?” 大概约莫五个月前,阿远自基地逃跑之后,偷偷上了去往香城的列车,他当时没有手机没有身份证身无分文,在途中被列车检票员发现逃票,百般无果,故而在林州站被迫下车。 原本秉持着在哪里生活都是一样的思想,所以就在林州找了份包吃包住的工作。 因为是跑腿活,并且当时他的腿还没怎么好利索,工作时间一长,腿就出了问题。 他被老板开除,拿着仅得的四千元工资租了一间房,等腿好点了,继续寻找工作。 这次,他决定找一个比较轻松一点的,可以坐着。 但是那天,他听到马路上有人在讨论林州巨头白家三房的小姐要招贴身保镖的事。 也正是因着江年、梁有意的关系,他对白家知道一点。 尤其是白家三房,明明只有两个儿子,何时有了女儿? 心里存了怀疑,他决定暂时放弃寻找工作的打算,而是去试试应聘白小姐的保镖,从而确定心中的怀疑。 未成想那所谓失而复得的白家小姐竟真的是她! 外面的蝉又开始叫,屋子里的三人,一站一坐一跪。 跪着的阿远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主要事件一一禀明,然后惭愧低头,道:“应聘成功后的一个月里,我曾百般试探,直到确定她失忆。我也尝试跟您取得联系,但她怀孕足不出户,我也出不去,而且白家的通讯系统,只能在林州境内可以使用。我之前都有在愿望单聊天页面中留言,但是您那边没有任何回应。” 忙着收拾江家,老基地没有去,麻将这段时间也一直在照顾他,自然没看愿望单。 俞扬点点头,已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目光锁定她微蹙着的眉头时,心中失落。 方才得知阿远下跪,她可是朝他咬牙切齿了呢。 俞扬单手扶起阿远,视线落在他跛着的腿上,正准备开口说话,她却出声了。 “我说你到底是谁,小远凭什么给你下跪?!” “小姐,你失忆前都唤我阿远,这位俞先生是……”阿远话语一顿,三个字“你爱人”囫囵着咽回去,笑回:“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么,如今就在眼前,小姐明察。” 白兰咬唇,顿时羞恼,耳廓也微微红起来,刚才已经把他们的交谈听了大概,自己也是了解的差不多了。 先不说突然冒出个大力士保镖,尤其是这保镖竟还是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是不是有点太匪夷所思? 还有,就算她现在眼睛看不见,也能明显感觉到,有道炙热的目光在看自己。 “有意……”俞扬见她此刻的模样,心知她应该不过是暂时无法接受自己,他能理解。 可是,她似乎不能。 其实白兰一直知道自己出过车祸造成失忆,她很想认识以前的自己,但是根本撬不开母亲和父亲的嘴巴。 好奇到现在,她已经没办法不去认清这个现实,唯一能做的就是尝试,遂问:“那……我以前叫什么名字?我又是怎么跟你认识的?我到底……到底是不是白家的孩子?” 她想知道的有很多,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 因为卧室里的内线响了。 阿远接的电话,道:“玉婶通知用餐,俞先生?” 俞扬敛目一思,来到她的轮椅后,嗓音低了低:“先观察看看,晚点再议。”然后俯身在她耳边道:“你乖乖的,我们还说好一辈子呢,嗯?” 温热的呼吸轻拂过红潮未褪的耳廓,白兰只觉得耳根那里火烧火燎的,瞬间恼了。 扶着椅把手自己站起,扭过头凶巴巴的道:“谁让你这么得意?我偏不跟你回去!” 对她来说,醒来发现自己怀孕不可怕,自我以为遇到情窦初开的对象,却忽然冒出个便宜老公,这就很崩溃了。 白兰被身旁之人小心翼翼的扶着胳膊,心里一团乱麻。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有许多秘密,关于白家,关于父亲母亲,还有……这个男人。 “我抱你下去?” 身旁的他忽然问,言语里添了丝温柔笑意。 “才不要!” 她换了个方向走,嘟着嘴好一通数落:“胸膛硬、肌肉小、胳膊细、还没力气!之前抱我,我都怕得不要不要的!” 他摁下电梯摁钮,瞥一眼墙角的摄像头,笑回:“你以前很喜欢,天天都要摸。” 白兰咬唇,小表情特别可怜的样子:“真的假的?” “你猜。” “我又不想知道了!” “别生气,等到夜里再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我才不要听!我晚上休息很早,你别想干扰我!” “好,我的小姐。” …… 第516章 站我面前还说想我,你厚脸皮! 晚上,保姆把夜里所需物品全部照旧准备好:“肚子再有一个多月就得生,要不我留下来陪着小姐?” 白兰一如既往的拒绝:“我一个人习惯了,真的不用。” 玉婶觉得她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一直以来都不喜欢被伺候,就算大肚子也绝不让人陪夜,很独立,并且她可以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从来没有跌倒啊,划伤啊,磕到、碰到之类。 导致有时候,大家都很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失明。 当然,他们不知道,她的确看不见东西,但有一点她从没说过,当自己活动时,周遭的所有地形或者物品搁置,都会在她脑子里出现影像。 她不敢跟其他人说,只当自己……嗯,是怪胎? 不多时,房间里悄无声息的进来一个人,来到她的床畔却不吭声。 她等了好久,不装睡了:“你做贼啊?这样会吓到我!” 一道低沉而欢快的笑声响起。 床畔边凹陷下来,手被他握住。 “我就知道,不止我一个感觉我们的靠近形如一人。看来樱果的后期好处有很多。”他如是这么说道,吻一下她的手背:“对么?” 白兰轻咬下唇,虽然不想承认,但却是事实,这也正是她好奇的地方:“我们……真是夫妻?你刚才说的樱果,又是什么?” 她急于想了解过去,这种迫切的心情,他隐约可以感受到。 “关于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不过……” 这几个小时俞扬分析过,眼下没有其他的路可走:“恢复记忆这事儿不能靠别人,得自己来。如果有特别好奇的,那才可以问我。” “卖关子!”白兰冷哼着抽出自己的手,没什么好气:“我要是自己能想起来早就想了!” 他又开始笑:“有意……” 白兰又感觉自己的手被他捉住,抽了一下没抽开,眨眼道:“有意……是我的名字?” “对,你姓梁。不过以后嫁给我,就要跟我姓俞。” 白兰脸一红,反手打上他手背。 “啪”的一声! “谁要嫁给你啊自作多情,我根本不了解你,也不认识你好吧!” 他,没有说话。 白兰等了片刻,没听到声音就有点心虚,毕竟刚才她使的劲儿挺大,现下手指还在麻呢。 那他呢,不痛吗? 她不好意思地张了张嘴,想说抱歉的话又难以启齿,眼眶急红了。 然后,让她不解的,自己的手第三次被他握住:“抱歉,这段时间我没有把自己养好,有点懒怠,整个人骨瘦嶙峋的,你手痛了吧?” 白兰被这细腻温柔的语调和莫名其妙的话搅得心尖乱颤,察觉有温热的呼吸拂过发麻的几根手指。 “你……”她又咬住唇,掌心那里好痒,好奇的道:“我以前……是不是真的很喜欢你?” 他低低笑了一声,答出不太自信的三个字:“或许吧。” 因为不是喜欢,是爱? 毕竟,你在这场爱情里的付出,我始终不及。 白兰心绪起伏。 如果不是小远的话,她绝对不可能相信这个陌生男人。 即便,那控制不住的互相吸引和心有灵犀。 …… 有句男女之间的老话:但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这话放在她身上,貌似就有点不切实际了。 纵然她知晓他的身份,可曾经刻骨铭心的爱似已不再。 “你今天去哪里啊小远?” “小姐请吩咐。” “小远,你那么忙啊?你都好久没有陪我去花园散步啦!” “俞先生他……” “我不想要他陪啦!我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他就站在她的身后,听着他们之间旁若无人的对话,胸腔跳动的地方被生生刺痛。 俞扬微微仰面,顶上的水晶灯光照得他头晕目眩。 此时,他在想,或许,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不过不论怎样,如要让他放手,绝无可能。 所以,他干了一件对于维系两人之间的感情来说,比较愚蠢的一件事——他送走了阿远。 “倘若生产那日事发,阿远腿脚不便,会有危险。” “你狡辩!” 她不信,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肯掉下来:“你骗人!我看你就是嫉妒小远,你就是、你就是故意把他送走的,你就是小心眼!” 俞扬不争不辩,只垂眸盯着她紧紧攥起的五指,说话时音调低得仿佛没有音量:“你不要生气。” 那种卑微的,低她一等的语气,白兰越听越难受。 眼眶的泪水再也没忍住,一下子就溢了出来。 她抬手随意指了一个方向,怒道:“我今天一天都不想看见你,你现在就给我出去,没我的命令你不准进来!出去!” 说完这些话,白兰才募地反应过来,自己的眼睛原本就看不见,还怎么不想看见? 顿时臊红了脸…… 说话完全不经大脑,现下他心里肯定要讥讽自己是傻子了吧! 可谁知道,他只是云淡风轻的说出一个字:“好。” 白兰:“……” 室内气温:约26c 室外气温:约42c 晚,时间20:33分,保姆玉婶照例伺候她上床休息,临走的时候却被她唤住了。 “那个……”她似乎有点欲言又止,抿了抿嘴角:“那个保镖还在外面站着啊?” 玉婶一愣:“在的。” 不等她再开口,玉婶又特别强调:“小姐放心,我们没有给他一口水、一口饭。” 白兰:“……” 从上午九点到晚上她惯例的休息时间,出去待十秒就要流汗的天,他竟然还在执行着她的命令么? 就不知道问他们寻一口水喝?就不知道跟她服个软? 好吧,白兰承认。 他一直都在跟她服软,导致自己一度怀疑,他是否曾经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不然他怎得如此卑微? 可是那些丢失的记忆,她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而且,她总感觉他的骨子里应该是一个比较自私的男人,端看他那么爱吃小远的醋就知道! 他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小气吧啦?她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小气的人? 不,不是喜欢,因为小远昨天趁男人不在,发誓告诉她,她和这男人很相爱,否则也不会有孩子。 她想信,又不想信。 她觉得喜欢小远那种,觉得跟小远说说话也挺好的,可是另一个声音在提醒她,考虑清楚。 她担心自己后悔,毕竟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 白兰睡着了。 睡得不太安稳,她做了个脸红心跳的梦,梦里,她主动踮起脚尖,亲了一个男人。 至于男人的模样,她有点看不清楚,只模糊的记得,他有一头白发,眼眶泛红。 “是我把你弄丢了,我该罚……有意,我好想你,想再亲一会儿你……你呢,想不想我……说啊,再不说……(男声低笑)我就要亲你了……” “想!我想!” 她突然睁开眼,料想不到眼前竟然出现一抹奢华水晶灯的景象,心下震惊! 可一眨眼,依旧漆黑。 白兰脑子糊涂了,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幻觉吗? 不对,她还是个孕妇,但梦里的她却穿着羽绒服,这是……记忆? 白兰睡不着,去卫生间洗手,默默沉思了会儿,决定去外面看看。 屋中宽敞,她脚上穿着的拖鞋也是防滑的,地形十分熟悉,独自下楼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院中还有诸多保镖,里三层外三层,防守严密,见她出来纷纷低下头:“小姐。” 保镖的这一声唤,被闭目养神的男人听到了,稍稍睁开眼,抬眸就看到了她。 她感觉正前方有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对保镖说了句“不用管我”就下了台阶。 俞扬跟着眼睫一颤,脚步一动差点冲过去扶住她,但见她身旁有院中保镖跟随护着,放下心来。 少顷,她在他面前站定。 “小鱼儿。” 她傲娇地微抬下颌,漂亮的眉尾浅浅上扬起来,一脸不满:“你知道自己站了多长时间吗?” 俞扬看着她:“不知。” 她更加不满了:“那你渴不渴,饿不饿?” “渴……”他抿了抿干燥、脱水的唇,肚子十分配合地叫了下,有点委屈的补充道:“也饿。” 因着肚子唱得这声“空城计”白兰努力憋住嘴角笑意,随即,没什么好气的抬起手:“那还不快扶我进去吃饭,我也饿了!” 眼前是她一如往日的纤细手指。 他满目温柔。 …… 客厅时钟23:00了,餐桌上。 白兰时不时地侧耳细听,但是厨房里的响动极轻。这个男人在做食物的时候,貌似也很温柔啊? 白兰琢磨着,当初自己选中小远做保镖,是为什么呢? 哦,因为小远的腿,在她设下的考验里受了伤…… 想到这里,忽然有香味飘过来,白兰深吸一口气,香到本能眨眼:“炒米线?!” 盘子搁置在餐桌面上。 俞扬把筷子给她,引领她的左手碰到盘边,嗓子还有有点哑:“你以前很喜欢吃……虽然油放的少,但也不要吃太多,夜深了。” 白兰的小心肝扑通着跳,心道我又不是真的饿…… “不要你管,吃自己的去!”她偏过头,留给他一个后脑勺,还有点嫌弃的哼道:“都是汗味儿,快吃快洗快睡,明早我要散步!” 说完,她便放下筷子,特别高冷的丢下一句“我先睡了,晚安!”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走,直到她走进电梯,他才敛目看着餐盘里的“特殊”炒饭,而非米线。 若非此番试探,他几乎都要怀疑她是否视力恢复了。 原来,还是看不见。 她如此厉害,方才步履平稳得仿佛可以看见一样…… 第二天早上,俞扬带她在花园散步,问及“眼睛”问题。 白兰满不在意:“都是家里人,有什么好遮掩的?” 她虽然没有明确承认过自己拥有特殊能力,但平常的行为举止已恰恰验证这一点。 “有件事……” 俞扬决定要把这件事跟她商量一下,毕竟她现在对夏雨冰的态度不似以前:“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白兰一愣:“为什么?”白家这里好像才是她的家吧。 俞扬并不想在她失忆的情况下,把以前她对父母纠葛产生的不快再加诸于她身上。 他只能笑说:“我就知道你把阳阳忘了,它很想你。” 这话给白兰一听,顿时脸红到脖子,羞恼道:“站我面前还说想我,你厚脸皮!” 这回换成俞扬一愣,见四下无人注意这边,于是低头对着她的嘴唇快速亲一下,几分揶揄:“我们第一次就是这样。你若要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那么我会说,是从你第一次宣布‘我是你的’那时。” 白兰控制不住嘴角显出笑意,脸颊泛红有点羞涩,兴趣来了:“我这么奔放吗?是我追的你?” “不是。我们是相互喜欢,彼此吸引,携手共进好多好多的事。” 答案点到即止。 白兰知道,这个男人不会陈述他们以前的过去,因为他已经织下一张诱惑的网,就为了吸引她主动跟随他,直至将她缚住。 她承认,自己的确生出了想要深入探究他的心思:“那我和爸妈商量一下。” “不可。”俞扬搀扶住她的胳膊开始往回走,低声:“答应我,这是我们的秘密。” 他觉得自己陷入纠结,不确定是否要将原因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毕竟她临近预产期,情绪不稳定。 于是到晚上吃饭的时候…… 白耀荣和夏雨冰都在,白兰毫无预兆的问:“妈,我好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可不可以明白点告诉我,让我知道他是死了还是活着,人品是好是坏。” 当时,他就在餐厅外和玉婶一样静静站着,听着,想阻止,但无法。 夏雨冰:“妈妈不是跟你说过吗?那人已经死了。” 奇怪的是,白兰没有追着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而是跟着换了另外一个问题:“那我生下的这个孩子跟我姓白吗?” 回答的是白耀荣:“兰兰这话说错了,这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我们整个白家众望所归的立功之臣!” 几句话,把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在家中地位抬高不少。 白兰放下心来,正准备开口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三房长子说话了。 “什么众望所归,什么立功大臣,你根本就不是……” “啪!” 白兰皱眉,听这声音,这力道,料想后面的一这巴掌绝对出自白耀荣之手。 “混账东西!编排你妹妹?你有没有一点大哥的样子!擅自和莫家离婚,竟还有脸回来争权!” “我哪里说错了?不是白家的血脉,凭什么分权!” “大哥,你这话是不是太让人寒心了?” “呵,弟弟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虽说你这个姐姐跟你占一半的血缘,但……” “给老子闭嘴,逆子!” “耀荣!” …… 第517章 这是我欠你和孩子的一份安稳 白兰默默放下筷子,忽略七嘴八舌的争吵,离开餐桌。 “小鱼儿,扶我回房。” 餐厅喧闹依旧,电梯门缓缓合上时,白兰听到瓷器碎裂的声响。 俞扬将她的手握进掌心:“不要难过,也不要在意。因为当你恢复记忆的时候,会觉得可笑。” 白兰一怔,所以,刚才他们争吵的东西都是真的,她果然不是白耀荣的亲生女儿。 “我错了吗?”今晚只是她心血来潮才问出那个问题,没想到会牵扯出其他的。 “别担心,有我在。” 他的答案安抚人心,但是白兰明白,今晚发生的这件事恐怕是自己鲁莽了。 毕竟之前他已千叮咛万嘱咐,不要露出任何马脚。 但只要一想到这所谓的亲情有可能是表面营销时,她就特别想要知道真相。 尤其是,她或猜测自己和肚子里他的孩子,搞不好只是他们养育争权的棋子而已。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到底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 愈临近预产期,眼下形势愈严峻,白兰的气愤尚且未消,俞扬唯有安抚:“别动怒,安心待产就可以,其他的交给我。” 可白兰还是气愤:“他们是不是很重视这个孩子?” 他严肃而沉静的看向她,抬手轻抚她怒红的脸庞:“不仅他们,我也重视。可我不止重视孩子,我更重视的是你。所以,你要相信我。” 不要尝试以自己和孩子作为任何谈判的筹码。 白兰咬住唇,差不多理解他的言外之意,偏过头去:“我以后不多说话就是了。” 他低头亲她一下:“乖,像以前一样信任我。这些是我欠你和孩子的一份……安稳。” 白兰本能地颤了下睫毛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乍然看见男人坚实宽阔的胸膛,呼吸一窒。 慌乱抬眼,却又重现黑暗。 仍是没有看见他的样子。 白兰下意识脱口而出:“你长什么样子?你正在做什么?” 前言不搭后调,白兰囧。 在她询问时,俞扬正单膝跪地,是以没有发现她刚才的小异样,微微仰面,笑说:“我的样子,应该是你钟意的。至于我在做什么……我们重逢这么久了,我这个父亲,好像还没有跟我们的孩子打声招呼。” 话落,白兰还没懂他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就感觉隔着薄薄的纯棉布料,一吻落在肚子上。 白兰心中微动,对着突如其来的冒犯,竟心生欢喜? 白兰的郁怒被他治好了。 可是,她所保持的愉快心情并没有保持两天,就被一场看似毫无破绽的产检阴谋给破坏了。 这一天,是她距离预产期前半个月的惯例产检,产检的一系列程序都是在家里完成的。 但是却有一项,引起了俞扬的怀疑,他出手拦住要给她扎针取血的女医生:“这是做什么?” 女医生面现愠怒,可言语平静、淡无波澜:“正常的取血验血而已,查的是凝血功能。” 俞扬半眯起眼,莫名对女医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来,正想再试着询问清楚,她忽道:“我还想趁着没太阳去散会儿步,快点。” 女医生看他一眼,嘴角几不可见地上扬一下:“是。” 抽血完毕,女医离开。 俞扬问她“有没有头晕,要不要等一会儿再出去”。 白兰摆摆手,抽了血没有任何不适,习以为常道:“没什么大不了啦,每个月都有抽血化验什么的,我习惯了。” 他脑子一嗡,眉心拧起,齿缝里一字一顿:“每个月?” …… 每个月都有抽血,这些不是最让俞扬震惊的,问题是每个月的抽血量竟然都在100ml左右! 对于一个孕妇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检查,需要这么多血? 俞扬沉陷沉默,一时之间没有听见她说话。 而这段时日的相处,白兰对他的言行越来越敏感,便问:“是不是哪里有问题?我看不见,就算有问题我也不知道,你告诉我!” 他连忙回过神来,继续搀扶着她散步:“是我想多了。” 嘴上这么说的原因,只是不想让她担忧、害怕。到底有没有问题,两人皆心照不宣罢了。 她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于是到了次日,她叫来女医生,询问验血情况怎么样了。 “小姐放心,一切正常,医院产房我们也安排好了。夫人今天就在那里验收成果呢!” “是男医生还是女医生,事先声明啊,我不要男医生。” “小姐放一万个心吧!” …… 白兰心下不安,那种临到生产忽觉危机四伏的感觉,大概无人可以体会,她问俞扬:“她白日里说的话是不是欲盖弥彰?” 他坐在床沿,正拆卸腕间那廉价的手表,沉着冷静:“不论有什么阴谋,我定护你周全。” 白兰一时哽咽:“那……” “嘘。” 他竖起食指贴在她微张的唇前,有股金属气味。 他的食指离开时,白兰听到一丝电流波动的声音,然后,他往她的耳朵里塞了一样东西。 这个东西,有声音发出来。 “那医院面积不小,戒备十分森严,不收普通病人,一般都是大富大贵的大人物。” “混得进去?” “我试过,普通人难进。” “无事,按照我说的,明天你去那里拜访c医生,就以……以汪直东儿子的名义,懂了?” “好!我明天再去试试。哎对了俞哥,梁姐怎么样了?我听阿远说,她失忆啦?” 白兰眼一眨,知道这个“梁姐”应该说的是自己,迟迟听不见男人回答,心下了然,便微微红着脸,开口:“你好。” “哇!梁姐!哇真的是梁姐的声音!谭哥快过来!” 俞扬低低一笑,指腹摩挲着她嫣红的脸蛋:“好了,你们早点休息,见机行事。” 床头灯暖黄,是以她不知她此刻红脸的模样有多可人,俞扬缓缓靠近,欲要一亲芳泽。 白兰第六感忽至心灵,赶紧躺下来休息,掩饰般问:“你说的汪直东是谁啊?” “哦,是我师父。”他帮她盖上空调毯:“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晚安。” …… 不过白兰没有睡着,在他离开后很久,她才悄悄起床下楼来到他的房间,拧开门把手。 屋中没有任何声音,白兰摸索到床铺,空空荡荡。 所以,她每个月惯例的抽血一事,果真另有隐情么? 白兰心中五味杂陈,退出他的房间,准备上楼时,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低喝。 “集体注意,有闯入者!” 白兰眉峰轻蹙,第一感觉必定与他不在屋中有关系。 动静大了,自然惊动卧室安眠的白耀荣和夏雨冰,两人还穿着睡袍:“出什么事了?” 白兰心思一转,有些慌乱地摸索着墙壁暂时躲躲,直到听见他们在外面说话,她才急急乘坐电梯回到五楼,关门反锁。 家里夜半入贼这种事,自她醒来有记忆开始,就从来没有发生过,至于前段时间家中袭击她的人,也不过是早年埋伏下的隐患而已。 白兰担心,于是拉开窗帘来到阳台,听楼下嘈杂,不知是否发现闯入者踪迹。 或者根本就不是闯入者,而是……“监守自盗”。 还有,如果他们发现小鱼儿不在自己房间,那该怎么办?那他不是很危险吗? “这边也没有!” “好像跑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跑了……给我地毯式搜索,集合所有人!” 白耀荣发布的命令,听得白兰心中一跳,连忙退离阳台回到屋中,要露馅了……怎么办? “厨房的人齐了!” “园艺的也齐了!” “先生、夫人,小姐的贴身保镖不在房间!” 白兰听到这句,唇色已然苍白,额际出了一层细密汗珠,她告诉自己冷静,返回阳台,朝着楼下淡定询问:“吵吵闹闹的在做什么?还让人睡觉吗!” 楼下所有人抬头,见五楼阳台站着一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 夏雨冰皱眉:“兰兰,夜里蚊虫多,快回屋休息!没什么大事儿,只是家里进了贼。” 白兰“哦”了一声,故作扭头对着屋中厉声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不用保护我,家里进贼了,快点下去帮忙!” 白耀荣听此,眉目一凛,见她好似要回屋,连忙道“兰兰先等等”等她停下,便问:“兰兰刚刚在跟谁说话?” 她笑了下:“我保镖啊。” 见一时无人应,白兰的手指紧了紧,补充道:“我晚上一直在做噩梦,就让他过来给我讲故事,但他讲的不好听,我就罚他在我这屋跪着了。爸妈是要找他抓贼吗?我让他下去!” 单单是这些话,白耀荣和夏雨冰还不能完全打消疑心。 所以白兰机智的嘀咕:“反正我一人习惯了,不用保护!” 嘀咕的音量不小,楼下的人刚好可以听清楚,夏雨冰尚未表态,白耀荣就道:“这里人手够,不用下来!兰兰怀着孕,不可掉以轻心!” 白兰心底一松,抬手擦了把滚至下巴的汗水:“好吧!外面真的好热,我这就回屋了,爸妈也早点回来休息,晚安。” 然而,白兰话音刚落,还没有所动作时,就听见楼下的保镖之一,突然大声喊了一句:“小姐小心,快蹲下!” 夏雨冰凝眉仔细一望,顿时呼吸一紧,竟在女儿的身上看见红色光点:“意意!” 这个名字的称呼,听得她心头恍惚,她果真不叫白兰…… “兰兰危险!蹲下!” 她因为看不见而导致一股莫名的恐惧升级,他们什么意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然有道强有力的臂弯,自她的身后将她揽住,护着她躲避开来。 楼下响起夏雨冰的尖叫! 白耀荣的暴喝:“快!” 阳台的墙壁后,白兰被男人紧紧的护在怀里,从刚刚她听到那一声吃痛的“闷哼”声,和窗户玻璃爆裂的声响时,脑子里就开始嗡嗡作响。 尤其是阳台对面林州博物公馆的枪手,还在时不时地开一枪。 “没事吧?”他尽量把呼吸放平稳,仍在后怕。 若迟一秒,后果不敢想象。 白兰在他怀里仰着小脸,眼眶里泛着水光,她怔怔看他,被突然而来的视力吓到,连嗓音都在发着颤:“你是谁?” 屋中明明没有开灯,可她竟然把他的模样看清楚了。 这张男人的脸陌生,也不是满头白发,可他的声音却和脑海里冒出来的一模一样,还有这种眼神,好像似曾相识。 俞扬忍着背部疼痛,迅速泛白的唇扯出淡笑:“吓坏了?不要怕,我说了会护你。” 她心脏莫名抽痛,感觉有些许温热腻在指尖,恰逢这时卧室的门被“砰”一下大力撞开! 灯光亮起,俞扬及时松开她,并单膝跪到满是玻璃碎片的地上。 “先生,夫人。” “兰兰!” “受伤了吗?!” 白兰没有理会急急靠过来的夏雨冰和白耀荣,只把目光落在单膝跪在地上的男人后背。 她清晰地看到了那黑色衬衫上的两处血印。 她想到刚才他的闷哼,颤抖着缓缓抬起手,手上满是鲜血。 她的耳畔开始嗡鸣,脑子里走马观花浮现一幕幕光景,有欢笑有伤心,有愤怒,有生气。 她在沾着血的掌心里,看见一张男人的脸,五官英俊,顶着雪色白发,愈发容颜清隽。 “扬扬,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你要爱我,要对我好。” “只有你的眼睛好了,你才可以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扬扬,你一定要找到我带我回来呀……扬扬……” “我警告你苏飘,他是贴上我梁有意标签的男人!你如果敢害他,我绝对跟你势不两立!” “说到底,你苏飘,也不过是一个抛夫弃女的无耻妇人!” “你滚……滚……” 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向她涌来,白兰眸光闪烁,太阳穴开始痛,同时跟着痛的还有很多地方。 “我……”她捂住肚子,脸色骤然难看,虚虚地半弯下腰。 “兰兰?” “哪里不舒服?” “来人!快去叫医生!” “这是羊水破了!” “车!备车去医院!” 白兰感觉有东西顺着腿流下,头晕脑胀、身子一轻,就已经落入一个久违、而又坚实怀抱里…… 第518章 产女 营救 秘药室 爆炸 为白兰的安全,三房宅院对面的林州博物公馆早已闭馆,并且有近百名白家的保镖在严防死守,就是防止发生什么意外,可是现在…… 白耀荣怒不可遏:“要是我三房子孙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必定要他们两家好看!” 夏雨冰轻抚他的背:“顺顺气,声音小点儿,兰兰在里面生产,不能受干扰的呀。” 白耀荣点头,冷静下来,忽然想到什么:“秘药师那边通知了?” “已经通知了,这个时间差不多快到了吧。”夏雨冰往产房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放在门口伫立的保镖身上看了会儿。 那保镖低着脑袋,脑后扎着的辫子有点松散,几缕被汗水浸透的发丝垂落,贴在脸颊。 “喂!”贵妇唤了一声。 后经其他保镖小声提醒,俞扬才回过神来,脑中清明,并稍作弯腰颔首:“夫人请说。” 夏雨冰弯唇笑了笑:“你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吗?” 俞扬抬手故作吃痛捂住后背,好似刚想起来:“方才忘了。” 后背的两处弹伤,因为自动愈合,现在只是有点难受,倒是不曾赶到明显疼痛。 装痛,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今晚的事情还要谢你,快去处理一下吧!” “是,谢夫人。” 俞扬告退,尚未出走廊,便与年纪稍长的一拨人迎面碰见,这些人的食指上都戴有一枚特殊戒指。 这枚戒指并不陌生,他今晚潜入白家的炼药房时就见过。 秘药师……抽血…… 俞扬跟他们擦肩而过,脚步不停地来到洗手间,确定无人后,才打开手表里的信号连接器,通知麻将“情况有变,行动提前,速!” 信息刚刚发送完毕,医院内就有网络信号的警报响起,恰逢洗手间逼近一连串脚步,他当机立断,把手表丢入马桶,即时冲走。 厕间的门开了,他系着皮带出来,疑惑问:“这什么声音?” 其中一人见他,放下疑心:“没什么,信号波动而已。你后背的伤处理好了吗?” 俞扬扯了扯苍白的唇:“没有其他医生,我不好弄。” 另一人沉思几秒,对着旁边的同伴道:“你跟他们去别的地方看看,我帮他处理一下。” 两人来到医药室。 那人自行寻找药物和所需纱布还有手术刀之类,打趣道:“今晚你立下大功,日后在先生和夫人还有小姐面前,可是红人了。” “哪有什么以后……” 声音尽在耳畔,清清冷冷毫无波澜起伏,那人动作一顿,随即转过身来,正见日光灯下男人面容。 眼神冷酷得叫人心悸。 视线往下,男人指尖的手术刀隐隐泛着森森寒光。 …… 产房外,几名秘药师短时间商议之后,由女秘药师进入产房。 夏雨冰朝长者抱歉:“这孩子不喜陌生男性侵犯隐私,为保生产安全,还请长者见谅。” 男秘药师随意笑笑:“无事!由谁来收取‘样本’都一样。”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就有两名保镖匆匆跑来禀告:“不好了,长房和二房带着人马来了!” 另一人补充:“明面上一波,暗地里还有一波!” “混账!”白耀荣脸色铁青,想到掌权老祖已在药室闭关,冷道:“难道我三房还怕他们不成!” 说罢,立马带着人走了。 夏雨冰皱了皱眉,见其中一禀告的保镖没有动:“还有事?” “回夫人,长房和二房女主人都来了,先生一人恐怕……” 那两位夫人出了名的一个能说会道,一个还有点拳脚功夫,夏雨冰当然担心自己的丈夫。 “你也去看看吧,这里我们守着就可以。”秘药长者笑了笑,指着产房:“听起来还要很久。” 贵妇犹豫点头,离开。 过了一会儿。 又有一个黑衣保镖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个子不高,身着白大褂,戴着医用口罩的女护士。 “助产的护士来了!” 不等秘药师们反应过来,保镖已将女护士推进了产房。 男秘药师蹙了蹙眉:“为和现在才来?你是哪房的?” 保镖?俞扬敛目:“我是三房新来的保镖,平常只保护小姐。” 男秘药师眯了眯眼,觉得这个保镖给他的感觉有点熟悉:“是么?难怪我没在保镖册上见过你。” 俞扬张嘴正要开口,产房内就传来一声婴儿啼哭,心头一紧,在秘药师们被产房内婴儿啼哭给吸引去注意力时,他轻轻一笑:“我与各位药师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呢!” 男秘药师回神:“哦?” 俞扬募地勾唇,指尖多了一抹森冷寒光:“昨晚啊。” …… 产房内,孩子平安出生,后续工作完毕,接生大夫才抽空问:“你是哪个部门的护士?” 后进来的女护士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女婴,答非所问:“三夫人想看看孩子,我先抱出去了。” “不要!”梁有意现下已顾不上遮掩,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抱走,莫名心下不安,想起身阻止。 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按住肩膀重新躺回去:“小姐莫动。” “你别碰我!” 她一脸惊恐,因为认得此人,白家秘药师之一,当初自己才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这个女秘药师在给自己做某些诡异的检查…… 女秘药师面上和善微笑,示意接生大夫和几名护士先行出去。 大夫和护匆匆收拾出去,和刚刚抱孩子出去的护士又打了个照面。 女秘药师回首,俨然已经把这个护士当成了三夫人的人:“你来的正好,过来帮我一把。” 女护一愣:“哎,好的!” 产床上的她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说话也没有太多气力:“你们干什么,让夏雨冰进来见我!” 女秘药师忽然凑近脸,盯着她那双慌乱、害怕的眸子看,脸上笑意不明道:“稀奇,稀奇,就知道你的体质有问题,这眼睛是好了吧?” 梁有意心里一咯噔,身侧的五指已不自觉地悄然攥紧。 他们这是在研究自己! 难怪每个月都要抽血! “你是个宝贝,想必你所生的孩子也应该是个宝贝。对于我们白家来说,你浑身是宝……” “滚开,别碰我!” “好孩子,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要给你做个秘术……” “夏雨冰你滚进来!” “三夫人也是不得已,你毕竟是她亲生女儿,为了白家日后兴旺,她真是牺牲良多……” “你说什么?”梁有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了,就算跟你说,秘术过后你也不会记得,浪费口舌……你不要害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浑身已经动不了,想到俞扬的话……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明明说好会保护她和孩子的…… “俞扬……”梁有意闭上眼,泪水止不住的开始掉。 却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音色传来呼唤:“梁梁!梁梁别怕!” 她猛地睁开湿润的眼,见女护士已经拉下口罩,长相熟悉,记忆疯狂穿梭之后:“乔、乔英莲?” “是我,你记起来了!”乔方才寻找机会将女秘药师放倒了。 “他呢?不!我的孩子呢?”梁有意想到刚刚是她抱走了孩子。 “我身手不够,已经把孩子交给俞哥,现在应该送出……” “呜——” 医院里的报警器又响起来,乔止住话,欣喜道:“我们可以离开了!先出去再说!” 警报器一响,就是离开信号。 乔小心翼翼的抱起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快步离开产房。 出门口,梁有意发现廊道里全是尸体……乔忽然说:“刚才对不起,不是故意让你害怕的,我们人手有限……不过俞哥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她想到之前在白家,他为了护她所挨的枪伤,心脏那里仿佛被揪紧了一样:“他有没有事?” 乔不知他受伤一事,以为梁是担心营救计划失败,虽然她自己也担心失败,但还是尽量轻松道:“俞哥担心你,你又担心他,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喂人狗粮啊!” 梁有意笑了,一句“谢谢”哽在喉间,听到不远处传来刻意压低嗓门的男声:“走这边!快!” 她偏首,想起这个人,是谭哥! 三人一路畅通无阻地从秘密通道里出了医院,上了车。 车里配备物品齐全,麻将也早已等候多时,等他们安排好,便将怀中婴儿交给乔英莲抱着。 “大家坐好!”谭哥上了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就是一脚油门。 “慢点!吓着梁姐和孩子!”麻将急忙忙抓过笔记本,十指一顿骚操作,半分钟后笑了:“林州黑客大联盟?呵,尝尝我的秘密武器吧!” “麻将……”她忽然唤道,目光从孩子的身上收回。 “梁姐请说!” “他在哪里?” “俞哥啊,他说还有没处理好的事情要回一趟白家。”麻将开始调取医院的监控:“他让我们先离开保证安全,他自己会想办法……” 言语戛然而止,麻将震惊地扭过头去,眼珠子瞪得圆溜溜:“梁姐你脑子已经好啦?” 乔英莲:“去,怎么说话呢,本来就没坏脑子!注意措辞!” 梁有意笑笑,说“无事”但她现在更担心的是俞扬,他此次返回白家处理未了的事,是否因为和她被抽走的血有关系? 毕竟白家,擅长制作古怪又神秘的药物,还有诡异的秘术…… —— 没错,俞扬的确是因为秘术问题才回来一探究竟。 方才在产房外的男秘术师临死之际被迫道出真相,他们想要利用她的血液进行秘术研究,让白家第217代子孙可以怀孕生子。 秘术诡异又恶无人道,倘若成功,那么其他人每生一个孩子都会和她有血缘关系。 并且,每个人也都会有她这样的体质,前提代价是,要有她的血液和身上各种“样本”进行实验。 因为,他们发现她身上的大小伤口都会在一定的时间内自愈,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她也一直被他们蒙在鼓里。 俞扬顺利来到秘药室,倒也不用费工夫寻找她的血液,直接制作可爆炸物品,一了百了。 秘药室只有一个出口,他出去时正好与马不停蹄赶回来的白耀荣和夏雨冰撞了个正着。 白耀荣:“把他们母子交出来!否则休想从这里活着出去!” 夏雨冰:“你是哪房人?有话好好说,只要你把孩子放了,我们三房绝对既往不咎!” 软硬兼施,两人竟唱起双簧。 俞扬忽然低低笑了一下,用原本的声音说:“你果不配为人母,也难怪她那么说你,夏女士。” 夏雨冰美目眯起,这个声音虽然听得不多,但她还是记住了,随即冷笑:“原来是你这个废物!” 说话时,又将他上下打量,意味不明的哼道:“染发?易容?或许我女儿的体质……跟你有关系?” “什么意思?”白耀荣没懂。 “意思是,这个人恐怕和兰兰的体质是一样的。”夏雨冰回忆当初在云城:“他曾双目失明,但突然之间又好了,年纪轻轻身手诡异。如果我没猜错,他之前所受枪伤,眼下怕是已经自愈了!” 白耀荣眼睛一亮,视线落在他身上,像发现新大陆:“果真?” “不仅如此。我当初本想直接杀了他,但又觉得心中气难解,便利用兰兰假死之事将惑乱秘术用在他身上,如果是正常人,现在必定受尽折磨,导致精神崩溃、骨瘦嶙峋,严重的恐怕早已一堆白骨。可是他不仅活着,竟还身康体健!” “原来如此!”白耀荣想到产房外死掉的秘术师,就克制不住心里的怒火了。 秘术师可是珍宝一样的存在,竟然一晚上死掉五个,谁能不恨? “呵,想杀了我?”俞扬面无惧色地轻笑,望向秘药室小窗口透进来的晨曦之光,缓缓闭上眼。 脑海里过往着……是和她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有意、孩子,眼下这种情况是我始料未及的。 如果好运眷顾让我重来一遭,我定归隐山林,只做你一人的遂愿人。 “给我活捉了他!” …… “封死药室出口,秘药师准备,快用秘术拿下他!” …… “那是炸药!他要干什么,给我追上去拦住他!” …… “算了耀荣!不只是他拥有这种体质,无需抓活的!秘术师准备,就让他死在这里!” “砰!” “砰!(自带音效bgm)” “轰隆!(这段我写笑了)” …… 第519章 家 (大结局)前篇 回到云城的第一天,没有联系上他;回到云城的第二天,传来林州某医院死亡人数过百的消息;回到云城的第三天,新闻上播报白家发生特大爆炸及秘药气体泄露事件。 直到今日,她已经忘了这是距离当初回到云城的第几天,可依旧没有找到他,宛若人间蒸发,不留丝毫痕迹,恐是……尸骨无存。 他们用一年的时间找遍林州,找遍周遭的每个角落,杳无音讯。 第二年,他们问她:“小梁,要不我们再去林州找找,或许……” 她牵着孩子走路,就在十二坡基地的草坪上,疾风拂面,乌云在头顶上方涌动:“不找了。” 第三年,麻将跑过来:“梁姐梁姐梁姐!林州那边有大消息!” 她连着灵魂俱是一怔,抛开午睡的孩子冲到电脑房:“是什么,谁家多了干儿子,谁家多了女婿!” 跟在后头的麻将喘着气,指着电脑屏幕上侵入的林州某一家私立医院的诊疗系统:“是夏雨冰醒了!但据说好像不记得以前的事!” 白家的那场爆炸,所蔓延的秘药气体至今未有医学上的盖棺定论,有的人因为气体失忆,有的人因为气体暴戾成性,有的人双目失明,还有的人言语无装、举止疯癫。 她攥紧双手,一双渐渐水雾升腾的眸子泛起些许赤红:“老天不会饶过任何一个丧天良的人,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 麻将知她心里难受:“我觉得可以让十二爷想办法,或许能从夏雨冰口中得知俞哥是否、是否……” “不必了!”她冷冷打断,缓缓闭了眼,少顷之后又睁开,神色陌生的冰冷:“白家……毁了。” 她转身离开,步履匆匆,心底恢复平静,与苏飘的过往烟消云散。 收拾白家的这段时间,十二爷自基地离开,并留下一纸三言:不用担心我,差不多两年回。我先去林州碰碰运气。再去当年发现樱果的地方看看有无其它宝贝给我孙女! “除非蓬莱还能看见,大仙姚樱也尚在,不然哪来宝贝!”谭哥放下碗筷,指尖点上小家伙的鼻子:“不对不对,楠楠就是宝贝!咱们宝贝楠楠吃饱了没?还要不?” “我饱了!”小家伙梁一楠抹了把嘴,自己下餐椅,一路小跑着去了宠物乐园,开始自娱自乐。 哦,阳阳不在了,今年刚走的。 “楠楠这个子长得真快。”兔子十分羡慕地说了一句,问:“年龄应该到了,可以考虑入园吧?” “为什么要入园啊?”杨妙可嘟着嘴巴道:“我要跟楠楠一起!” “说什么呢,快吃你的菜!”乔英莲生怕杨妙可再说浑话,连忙夹了块红烧肉塞进杨的嘴里。 餐厅里,一时无声了,倒也不是气氛压抑,而是她一动不动,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一样。 半晌,她才回神放下碗筷,唤了一声麻将,说:“帮我看临近小区的幼儿园,我后天带孩子回去。” 麻将赶紧咽下饭:“是!” 第五年。 梁一楠小朋友放学回到家,噘着嘴巴一直生气:“妈妈!为什么别的小孩跟爸爸姓,我却跟你姓!” 她在厨房,闻言一顿,菜刀的刀锋不小心伤到手指:“不要急。等你爸爸回来了,你就跟他姓。” 梁一楠气呼呼的来到厨房,捧着两个碗去餐厅,突然喊道:“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像不像我!” 她低着头,看着手指在水流的冲洗下渐渐愈合的伤口,一抹笑容慢慢爬上嘴角:“你今天乖乖吃饭,就可以看爸爸的照片。还有啊,你刚刚说错了,只有你长得像爸爸,爸爸不能长得像你,记住了吗?” 梁一楠记住了,但是她不懂。第二天又是气冲冲的回到家,双手环胸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猫和老鼠》的动画片:“我说我爸爸长得比电视上的小鲜肉漂亮,他们笑我!” 不止他们,她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把小家伙气坏了。 “妈妈讨厌!” “哈哈,我错我错,你爸爸是世界上的第一大漂亮,真的!” “你骗人!” “宝贝……要不咱们考虑把漂亮这个词换成帅气,好不好?” “为什么啊?” 至于“用词”这件事儿,小家伙梁一楠隔了两个月才彻底搞明白。 某礼拜六,她趴在少儿柔道馆的休息台上,隔着厚厚的玻璃望着外面的巷子,想着爸爸什么时候回。 然后就看到有一个满头白发的爷爷从转角跑出来,身后还有几人在追他,手上有……刀。 白头发的爷爷不跑了,停下来跟他们打架……不对,是单方面的揍他们,一脚一个的那种。 梁一楠打小视力就好,立马精神抖索起来,贴着玻璃大喊大叫:“爷爷好厉害!爷爷加油!” 一群学习柔道的小朋友都过来看热闹了,都在说“爷爷好帅!” 梁一楠恍然大悟,原来像白头发爷爷这样的才可以被称“帅”啊! 晚上回到家。 梁一楠就把这件事说开了:“我今天看到一个特别厉害的爷爷!打架超——级帅!妈妈,我要是也有这样一个厉害的爷爷就好啦!” 她躺在沙发上看“野外求生”的记录节目,懒洋洋道:“嗯,你十二爷爷爷打架也很厉害呢!” 梁一楠立马凑过来问:“我真的有个打架厉害的十二爷爷爷吗?” 十二爷出走时,小家伙梁一楠还不记事。 她抻着懒腰起来,一边往厨房去一边淡淡道:“不仅你十二爷爷爷打架厉害,你麻将叔叔,谭哥伯伯,小乔婶婶,兔子哥哥,可可姐姐,还有你爸爸妈妈,都很厉害呢!” 梁一楠冒着星星眼,追到厨房要跟她切磋一下:“荠菜老师说下个月有比赛!妈妈教我两招厉害的,我要打得他们落花流水、鼻青脸肿!” 她吃惊地看着小家伙:“梁一楠你这爱打架的臭毛病哪来的?” 梁一楠松开她的大腿,摆出一副战斗姿态,抬抬下颌:“这才不是臭毛病咧!这是遗传!是你、还有爸爸遗传的我!哼,看招!” …… 最后,小家伙被妈妈拎着去了阳台罚站:“给我老实点!” 第520章 家 (大结局)后篇 少儿柔道比赛结束后,她带着小家伙去食府吃“奖”餐。不过小家伙却不太高兴,脸色臭臭的。 食府负责人哄:“公主生气啦,厨伯伯做了‘笑口常开’菜哦!” 梁一楠臭臭的表情立马崩了,舔着嘴角的口水道:“我要打包!” “遵命,小公主。” 她合上食府账单,说:“最近城里出现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不知年龄几何,你们注意着点。” 食府负责人压低声音:“老板娘怀疑……是老板回来了吗?” 她嘴角苦涩的笑:“谁知道?我就随便说说,不存什么希望。” 回去的途中。 “哼!” 后座的小家伙突然出声:“下次我绝对会拿第一名给你看的!那个王俊俊,我一定要打败他!” 她瞥一眼后视镜,笑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不用放在心上。” “不!我一定要赢他!” “这么好强呀?” “哼!” 梁一楠不想跟她说话了,气鼓鼓的偏过脑袋,眼睛募地睁大:“妈妈妈妈,我看到爷爷了!” “咱们停下等个红绿灯。” “妈妈妈妈!那是爷爷!” “什么爷爷啊?” “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打架超——级厉害的帅爷爷啊!” 她看了一眼红灯秒数,一边笑说“哪儿呢”一边回头,并顺着小家伙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排着长队的卤牛肉店门口,站在队伍最后的,正是一个满头白发长及肩颈、身形高高,穿着黑衣…… “滴!”鸣笛声响。 她却不管不顾,打开了车门,穿梭在行驶的车流中。 “妈妈你去哪里!” “你特么找死啊!” “滴!——” 她眼里涌现水光,看着已不知所踪的白发男子,心像被揪紧。 是你吗,是不是你,扬扬…… 如果是你,为什么还活着却不来找我,为什么出现了却还躲我…… 夜里,梁一楠睡不着,敲响她的房门,但卧室里没有她的身影,于是来到对门801,门虚虚的掩着。 屋子里没有开灯,她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低头看手机,屏幕莹白的光照亮了那一小片空间:“妈妈?” 梁一楠往她怀里钻,小小的人儿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一点:“妈妈,楠楠爱你,楠楠可以代替爸爸!” 她鼻子一酸,丢开手机,将小家伙搂进怀里,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梁一楠感受着泪水浸湿头发,告诉自己,下次如果再遇见那个白头发的帅爷爷,一定把他带回来。 为什么要带回来? 小家伙自己也搞不清楚原因。 嗯,就是想。 可直到秋天晃过入冬,云城下了第一场雪,小家伙都没再见过他。 雪停的那一天,梁一楠终于打败了王俊俊,拿了第一名的奖牌好一通炫耀:“我棒不棒?” 她弯下腰来,一双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棒!所以……我们现在去商场,你可以挑个礼物。” 梁一楠跳起来:“耶!” 逛商场时,她牵着孩子路过某国货运动装店,出于本能停下。 “这款还有黑色么?” “有的先生,稍等。” 店里那么多人,可是她却听到了一抹熟悉的音色。 她僵硬的偏过头,然后,就看到收银台前站在人群中的那满头白发的男人,角度关系,看不见容貌。 梁一楠发现了他,也发现了她的异样,挣脱开自己的手,一溜烟地往那边跑了过去。 “楠楠!”她回过神来,想去阻止小家伙,但双腿好似灌了铅。 小家伙戳了戳男人的手背。 他低头一看,见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愣了愣:“怎么了?” 梁一楠见他竟然戴着口罩,小脸顿时垮了下来:“这里好热,爷爷干嘛还戴口罩啊?会闷出病的!”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家伙捉住手往店外走,来到一个女人面前。 女人眼眶里水汪汪的,睫毛一颤就有好多泪水掉下来:“你……” 他敛目皱了皱眉,视线放在她提着购物袋的双手上,于是从自己的购物袋里取出两个医用口罩。 “最近流行感冒,出门要注意做好防护,她是你女儿啊?” 她听着熟悉的、他的声音,连心尖都在泛着疼:“你是谁?” 他看了一眼小家伙,心道,不是你女儿拉着我过来,给你口罩吗? “我姓俞。” 她就快喜极而泣,手里的东西扑通落地,颤抖着问:“我是谁?” 他用十分古怪的眼神看她,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好奇怪,于是又把口罩塞回购物袋,转身要走。 她却揪住他的衣角,固执的、拼命忍耐着、恳求道:“我在等你,大家都在等你……你跟我回去。” 他拧起眉心,眸色三分不悦地看着衣角上的青葱手指,伸手拂开,但被她用力的捉住,十指紧扣。 他不喜触碰,送她一个过肩摔。 “妈妈!” 梁一楠小家伙怒了,扑到他身上就是一顿发泄:“坏蛋爷爷敢欺负我妈妈,我让十二爷爷爷揍扁你!” 他站着不动,被这一对母女整得莫名其妙,心下不耐:“松手!” “楠楠……” 她吃痛地扶着腰爬起来,不顾周围人的眼光,一把拉开小家伙,反手就回了他一个过肩摔。 周围人开始唏嘘,小家伙冒着星星眼原地跳起来:“妈妈帅!妈妈加油啊,打他个鼻青脸肿!” 他躺在地上皱着眉,抬手扯下脸上口罩,仰视她:“你有病啊?” 见他长相,梁一楠脸色一变,立马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瞪大眼震惊地看向她,为什么坏蛋爷爷和妈妈给自己看的爸爸照片这么像? 她抬脚,轻轻踩上他的胸口,俯视着让她思念成狂的容颜,漂亮的眸里满是怒火:“俞扬,你混蛋!” 她咬牙切齿,给了他一拳。 …… 这对母女真的太莫名其妙! 他收拾起地上的几个购物袋,连着她的一起,想到她刚刚牵着小女孩决然离去的背影,莫名胸闷。 他匆匆离开商场,正见她上了路边的一辆车:“喂等等!” 他跑过去直接钻进副驾驶,快速瞥一眼她:“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她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他顿时涨红了脸,一股脑的把购物袋放下,打开车门,刚伸出一只脚要下去,车子突然驶离。 吓得他赶紧把脚缩回,关上门,手忙脚乱地系上安全带。 小心肝普通狂跳。 这女人是疯子吗? 车子一直驶离城中心,他渐渐开始警惕起来:“这是去哪里?” 女人侧脸冷漠,一声不吭。 “回家呗!”后座的小家伙阴阳怪气地哼道:“我哥哥姐姐叔叔婶婶都在家,你完蛋了!” “我不认识你们吧?” 他一脸郁闷,只是赶着快要过年出来买件衣服,怎么就摊上这事儿? 结果到了十二坡基地,他被眼前的大房子吓到了,眼神古里古怪的看向她:“喂,我怎么回去啊?” 她充耳不闻,牵着孩子走了。 小家伙扭头对他做鬼脸,还喋喋不休的说:“坏蛋爷爷快进来!你别想逃走哦,这里是我家的地盘,不论你跑到哪里都跑不掉的!” 他抱着诸多购物袋,一脸黑线地跟在后面,什么情况,怎么自己就变成她们的跟班了? …… 十二天后,除夕,阳光明媚。 梁一楠问:“妈妈,你说这个爷爷有几岁了呀?” 她双臂环胸懒懒地靠着门框,望向十几米开外的那个男人:“他不是爷爷,他是你爸爸。” 梁一楠又噘嘴吧,又皱眉,气呼呼的双手叉腰:“你胡说!照片里的爸爸明明是黑色头发!” 她猛然回想起,当初答应夏雨冰合作的条件:“是黑是白不都是一样的吗?这是爸爸爱妈妈的证明。” 梁一楠莫名有点饱(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系列):“啊?” 她牵着小家伙的手,走下台阶来到他身后,唤他“扬扬。” 他本仰面沐浴着阳光,思考着连日来,除了她以外的几个人,锲而不舍地给自己灌输记忆…… 于是,他睁开了眼,转过身去看着她们母女,沉迷她炙热的眸,得到满含爱意和期待的讯息,心脏那里开始有了不一样的节奏。 几近六年,他独自一人,过着往事一片空白的日子,或许也够了。 他敛目走近,逆着夕阳金灿灿的光芒,在她们面前站定,身侧紧握的双手、胡乱扑闪的睫毛和渐红的耳朵都在透着紧张:“老、老婆?” 也不知道这么喊对不对,都是姓谭的那个厨子教的。 “要吃年夜饭了。”她终于忍不住微微上扬嘴角,眉眼弯弯。 “好。”他低下头,有些踌躇地寻到她的手牵住:“进去吧。” “哎哎哎等等!” 梁一楠见状不对,连忙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一脸懵的看向他,伸出食指指着自己:“那我呢?” 这两个大人完全不靠谱啊! 说好的亲妈妈、亲爸爸呢? 他懊恼又自责的抱歉,一把就将小家伙抱进了臂弯里:“我应该有资格做你的父亲,对吧女儿?” “爸爸,我叫俞一楠。” 2020年.01月.31日.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