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天雷封山 我从上古走来,一路寻你 猛然发现,自己想要的其实很简单 可、 天不遂人愿,累你坠神坛、累你上刀山、累你毁三魄、累你入轮回步妖道…… 我想将屠刀放下,不求立地成佛——— 只是、 想问一问小师父你,一不小心走错了路的我 不知、 这条路还可回走吗? —————————————————— 乌云残卷而过,细雨便密密麻麻。轰然一声雷响,就能吓的这漫山遍野的小妖精们哆嗦上好一阵儿。 不过————现在的小妖们都已经习惯了。 近日,小妖精们都是格外的烦躁,抬头看了看那漫天的天雷“……” 再垂头丧气的扫一眼这不远处禁闭的房门“……” 最后发现,只能自己咬了咬牙、愤恨的握紧拳头哀叹一声,便都没着没落的转头看向了这山中唯一比较靠谱的朱雀鸟。 朱八芝眉头深锁,亦是想不明白这安静了两百年的拜仙山是什么时候就成了一座人尽皆知且还是不除不快的那种妖山了? 更让他琢磨不明白的就是那扇禁闭的房门中,已经快要直接把自己睡死过去的活祖宗竟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魔王了? 这……真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呀! 自妖狐受天罚之后,便被天雷打了下来,随之又万道天雷封山,为的就是不许她踏出这结界半步。 别说她现在已经勿自的就昏睡了两百年,就算是醒着的话想要出去,那天雷比谁都能兴奋的开心到疯狂的把她劈的连残渣都不剩。 这神奇的招黑体质…… 山中唯一的文化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现在山中仿佛一切岁月静好的样子,可人间那就热闹非凡了。 妖魔横行,无一宁日的景象……已经到处揭竿而起,义愤填膺的人们、时时刻刻的都做好了把这只快要自己睡到棺材里的妖狐挫骨扬灰的打算。 沉默了许久,小妖精们又齐声声的叹了口气,这是招谁惹谁了吧,人家一个个的可都本分着呢…… 冤啊! 可有冤无处伸啊!!! 天上的那群老王八们,巴不得这只妖狐形神俱灭、魂飞魄散永不超生方才解气呢。 这口闷气卡在胸口……憋的真是不知怎么发泄。 只听得噗通一声,小妖精们齐刷刷的冲着大门磕了个响亮亮的头后,便都拧拧哒哒的离开了。 一只吊儿郎当的猫妖拍了拍朱八芝的肩膀,二人便一起推开了妖狐的房门。 可…… 他们的心理准备做的还是不够充分,瞬间,便都傻了眼! 妖狐正倚在床头,左腿随意的伸着、右腿屈膝,指尖在摩挲着一个星戒指环,侧眸一扫,那双泛着幽蓝狐光的眸子便显的杀气肆意。 二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目瞪口呆。 但这种杀人的气势没过两秒,狐魄儿就勾唇一笑,只是那双眼睛依然如从前那样薄凉,一袭白衣干净利落的穿在身上,不拘小节的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看我干嘛?” 看你干嘛? 新鲜呗! 睡了两百年的天雷烤狐狸、终于赶在人家提刀宰了你之前睡醒了。 更新鲜的是,您知不知道这一觉把自己还睡成魔王了呢? 牛逼不? 傻眼不? 刺激不? ……呵呵!心梗不? 狐魄儿晃了晃自己的老胳膊老腿的抬头扫了他们一眼,“我睡多久了?” 阿狸大嘴一撅,“祖宗,两百年!胳膊腿用起来可还灵活?” “没腐没烂没生锈,甚好。” “祖宗,我没问你肾好不好,我问的是你胳膊腿的好不好?”阿狸晃晃哒哒的解释道。 狐魄儿瞥了眼阿狸…… 人是醒了,但睡了两百年的脑子可能还是不太清醒。 可阿狸仍扯着他的大嗓门嚷嚷:“肾好不好那都是两百年前的事了,这养了两百年估计也差不到哪去。” 狐魄儿荡到了阿狸身边,眯缝着眼睛看了看他,随后又睨了八芝一眼,“这猫语我听不懂,你给我翻译一下。” 八芝扶额,心明如镜。 他们老大正所谓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身流氓文化。 重点就是她比流氓有文化,越读书越流氓! 且还能一副坦坦荡荡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你,那一身翩然若仙的样子还仿佛是在告诉你,是你们心思不纯想歪了,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所以,很多上不了台面的话,她都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的理所当然,不是假装,是真的半点都没听懂。 若说这种不懂就问的习惯其实也挺好,可什么都不懂就问的习惯……也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难以启齿。 但就阿狸这打个岔都能打到十万八千里的言语来讲,肾好不好他能怎么解释? 只能公子般淡雅彬彬有礼的说了一句,“这种猫语,我也不懂,老大不懂正常。” 正常啊! 狐魄儿意味深长的看了八芝一会儿,这山上唯一的文化鸟也有不懂的时候? ……怎么就突然间觉得、自己的那点半斤八两的文化似乎也不是很丢人了呢。 她笑了笑,拍着八芝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别难过,等以后我参悟明白了说给你听。” 八芝“……”不必。 “真愁人!”阿狸很欠的拽过来一把子椅子坐下。 他抬手指了指八芝又指了指狐魄儿,“我这猫语有什么不懂的,老大你是不是被劈傻了?就是你和北帝的那点事嘛,走不走心我就不知道了,走肾那可是必要的,当然,这种事情你的其次了,北帝的更重要唔、唔唔……”一张欠嘴被堵上了。 八芝有些恼怒,“休要胡言乱语,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再给刺激到了怎么办?” 狐魄儿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好像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刺激,且还心无旁骛的问道:“那你们都走的什么?” 阿狸拍开了八芝的手又恬不知耻的鄙夷的扫了他一眼,“这鸟估计什么都没走过,傻子才走心呢,我当然是走肾唔…唔唔唔……”又被堵住了嘴巴。 八芝一边捂着阿狸的嘴巴一边说,“别听他胡说,我们先去给你准备些吃的,大家都盼着你醒来呢,你先四处看看,一会儿我来叫你。” 狐魄儿弯着眸子点了点头,便看着阿狸闷嚎着被八芝拖了出去…… 屋外阴雨绵绵,雷声震震。 她望了眼窗外那高悬的滚滚天雷,嘴边的笑意逐渐淡去,眸中也愈加的薄凉起来。 两百年的沉睡,睡去的也只是副躯壳罢了,心却无时无刻的都在醒着痛着,记忆的反反复复又如蜃楼的模样,只是在一个角落里无声无息的上演着。 大罗天紫微垣内,他哑着声音说,“我想这一刻想了好久,没有任何束缚,就这样守着你、护着你,相拥入眠,哪怕一时一刻也好。” 她忽的一惊,眼泪便悄无声息的流下来了。 虚虚实实间她又有些似梦似醒的分不清今夕何夕了,她听见他唤她“魄儿” 又仿佛看见他微微起身,握着她的一只手便向着他的腹下探去,那沙哑的嗓音压的极低极低,他说:“帮我好吗?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你的冲动。苍生与你,我不能没有你。” 苍生与你,我不能没有你。 从此,这句话一直在她梦中,梦回了两百年。 她觉得自己更应该问一问,苍生与我,若二者不可兼顾,你会弃了谁? 可心知肚明的答案,却仍是令自己红了眼睑。 她从未奢望过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帝神,会有这样寡廉鲜耻的一天,她的心有些颤抖,软糯的话语带着些许与生俱来的轻狂,她又听见自己说:“师父,只要是你想要的,就没有什么是我给不了的。” 可、 昨夜的余温尚未褪去,今日的兵戈就已架在了眼前…… 大罗天内,天兵甲胄在身,威吓声、阵阵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她环顾四周后又看向同样战袍加身的玉帝,那双薄凉的眸子含着浅淡的笑意,她说:“这么大阵仗?玉帝这是要做什么呀?” 做什么呢? 当然是来宣判她这个妖狐到底是有多么的罪孽深重啊! 她听见了玉帝的怒喝、又看到了一条长鞭从她的指尖慢慢的垂了下来便蜿蜒成了一条星河,这是她初化人形时,她的师父送她的礼物,名唤碧天。 那天音真是嘹亮极了,一声“放肆!”便能久久的回荡在九天之上不绝于耳。 她似乎又看见了自己那浅淡的笑意渐渐收敛,冷着眸子问道:“放肆?放肆的事儿我做的太多了,您指的是哪一件啊?” “不知羞耻!” 玉帝振臂一挥,一条宛若游龙的捆仙索便随之而出,金光灿灿刺的耀眼,只一闪便将她缚住。 玉帝怒喝:“哪一件都足够你三魂聚泯神形俱灭的,押下去,和北帝一并处罚。” 狐魄儿眸中一闪幽蓝,妖形顿显,声音骤冷道:“罚谁?” 天兵迅速的将她合围了起来。 “罚谁?”玉帝义正辞严的道:“上古正神、中天北极紫微太皇大帝——北帝!” 中天北极紫微太皇大帝——北帝! 她忽觉心口一痛,意识又开始涣散,她又听见自己说:“我就是想说,我多好养活呀!除了会点吹牛皮的本事和那没日没夜的活蹦乱跳的撒娇可爱卖萌外,其他本事丁点没有啊,多安全呢是不是?” 北帝笑了笑,听着它继续吹,“这么安全的小狐早就绝无仅有了,肯定不能反了天的,可有些个小妖精那就不好说了。” 一只小白狐挠了挠北帝的袍子,紧张兮兮的说:“听说月下仙人前几日刚被自己新收的小徒弟给祸害了,都贬下凡间了呢!” 它突然拍了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的看着北帝:“前车之鉴,我没说错吧师父!” “听说?”北帝扫了它一眼,“知道的还挺多。” “嗨!何止是听说,那都证据确凿了,都捉奸在床了,谁都没穿衣服,啧……” “你看见了?”北帝的脸色有些难看。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没看见!” 一只白狐嗤之以鼻的笑了笑,随后又一本正经的说:“都说狐五十岁便可化形了,我都快一千岁了可还是这幅德行,恐怕也没啥指望了,安全值定是有增无减的,作不了妖的,我是师父亲自家养的,家养的绝对比野生的要靠谱啊师父!” 狐魄儿有些慌乱,突然冒出的承诺如五雷轰顶晴天霹雳,反不了天、作不了妖的! 可现在的自己已经累他坠下了神坛! 自己也终于成了自己最不待见的那种狐狸精了。 可她仍然想说我不是! 但终究,这样无力的辩驳自己都信不过。 她听见玉帝的声音刚正不阿的回荡在九霄之上:“北帝身兼重职,而今,却视天规于无物,明目张胆的与你私通在一起,若不重罚,天神皆效法你二人,岂不天下大乱?一切皆因你起,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与你过不去?为何要罚北帝?为神——他渎亵神职,为师——他悖了人伦!” 而当天音再次响起时,便是那一纸天喻泛着金光在她身后蔓延开来: 九尾妖狐屡教不改,魅其师尊,至上古帝神堕仙谪贬,其罪当诛!但上苍有好生之德,免其死罪,既已抽筋剥骨,已无仙缘,那就在下界,恪守本分做一只小妖便是,且不得伤人,永生永世不得踏出拜仙山范围半步,如有违抗,当场必诛。 一道金光碧落,整片拜仙山的山脉就变成了困兽的牢笼,均被万千天雷所笼罩着,轰隆隆巨响之下又如倒挂的钢刀,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取走一条性命。 狐魄儿站在结界前,眼尾还残留着刚刚哭过的余红,手指轻轻一触,整片仙山之内便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她看了一眼这轻触之下的伤口,两根手指轻轻的摩挲着血丝,问了身后人一句,“这雷劫也能困的住你们吗?” “不能。”八芝心疼的看了她一眼回道,“只有你。” “哦,”她点了点头,“玉帝做的还算留了一丝人情。” 八芝撑了一个结界把雨挡在了外面,看了她还在流血的伤口叹了口气,“走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狐魄儿转身的瞬间便是勾唇一笑,这笑容很快就将所有不好的情绪一扫而光了。 夜色晕染,雨渐停歇。 山野精怪们的心思都是单纯的很,开心就笑,伤心就闹,也不知道是为了点什么都在争先恐后的讨好着他们这个不靠谱的主子。 狐魄儿潇潇洒洒的饮尽一杯酒,弯了弯眸说:“我到底是给了你们这群妖精什么好处?一个赛一个的狗腿。” 阿狸大着舌头含混不清的指了指她,“幸胡不幸胡?开森不开森?牛逼不牛逼?” “老子们就是犯贱啊,就是喜欢把你宠的张牙舞爪的,看着开心!” “那天上的老王八们看你不顺眼,滚蛋!” “老大,从今往后,兄弟们罩着你,虽说你没带领我们得道升天,你尽力了,我们知道,兄弟们心里有数。” “曾经的康庄大道我们跟你走,往后的刀山火海我们也心甘情愿随你去。” “老大,感动不感动?” 狐魄儿随意一丢,一个鸡爪子就扔了过去,阿狸骂骂咧咧的呸了一口,“还是那么喜欢扔鸡爪子挠人,两百年了,臭毛病丁点儿没改。” 酒过三巡,狐魄儿也有些醉意朦朦,一杯一杯的痛饮浅笑着,听着下边这些已经放肆过头的小妖精们七嘴八舌的胡说八道。 她随意的拿起一坛酒、微晃着转身离开了,仰头喝了一口,弯了弯眸含着泪光笑了,“什么时候,一个个的嘴巴都变得这么甜了。” 漫山的翠竹苍柏,夜凉如水。 醉卧在枝头上对月饮杯,也已不是一回两回。 回想着一路上,她随口问了八芝一句,“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八芝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道,“东海归墟有一道观。” 不用说的太明白,她心中便已了然。 遂又闭上了眼,将坛中酒一饮而尽,流着泪笑着说:“师父、轮回一路,如今,你又仙风道骨了,苍生与我,当真是不负苍生啊!” 钓了一条美人鱼 东海边,落日余晖。 狐魄儿每日都会坐在海边许久,时而丢个石头,时而调戏几只泥鳅。 今日,她看着时而冒个泡的水面,忽的笑了,她轻声轻语的说着:“家中小女长在,苦等良久,终不如愿,寻了一未归人、遇了一未归人、守了一未归人、护了一未归人,也害了一未归人。” 来人顿了顿,向旁边看了一眼,本想快步离去,却突然停住了,他转过身,不知为何却想要多驻足一刻,他也轻声的开口:“姑娘口中的未归人倒是颇多。” 狐魄儿背对着他,手臂微颤,眼眶忽然有些酸涩,咬了咬唇应着,“多也不多,心中之人、皆为一人,仅此一人。只不过、”她顿了顿说:“我把他弄丢了,而今、又失而复得了。”她忽而笑的明媚,挑起手中的鱼竿,什么也没有,就连鱼钩也是直的。 白无泱微微一愣,也低了低眸笑了,“姑娘这鱼钓的倒是颇为有趣,此勾如何钓得?当真是认真的在钓鱼吗?” “钓不得吗?那就弃了吧。”她随手将鱼竿一扔,一个浪花打来,便殁了那鱼竿的影子。 …… 狐魄儿拍了拍手,可能是对刚才的鱼竿有些嫌弃,她站起转身,嘴边挂着浅淡的笑意,高高束起的长发忽而被海风吹起,耳骨上挂着七颗淡紫色的镂空星星耳饰。 当这身白衣映入眼底时,他忽觉有些熟悉,微微怔住了。 她说:“夸夸我。” 白无泱眼中漏出一丝惊讶和迟疑,随后又勾了勾唇角笑道,“姑娘貌若谪仙。” “谪仙?”她笑着挑了挑眉,有些戏弄的看着他,“不是天仙吗,是一个贬谪的仙人呀!” 白无泱顿了顿,没见过说话这么直白的。 “我的家乡夸人好看,可不似你这种夸法。”她轻轻抬起手,挡住了那晃眼的太阳,殊不知,她无名指上的那个指环更是耀眼闪光。 白无泱垂了垂眸,忽而笑了。 狐魄儿也笑了,颇似多了许多耐心的道:“要这样说,还真真的像一个人见人爱的狐狸精呀!” “狐狸精?”白无泱微微挑眉,“听起来,可不像是夸人的。” “小道士,你可是对狐狸精有什么误解?”她走到了他的身前,迎上他的目光她便向前凑了凑轻微的附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不防先养一只试试。” 说完,她便站直了身子,那双明眸中映出一个身影,她勾唇浅笑,低声问道:“我眼中之人你可看清?” 白无泱微微一怔,看着她的眼睛犹豫了片刻,“我?” “嗯,没错,是你!”随后一根纤细的手指轻盈的勾起了他的下巴,她说:“我的家乡若夸男子,便是这样夸,公子好生俊俏,生的惊如天人那般,睁眼时如辰星流转、闭目时静若无垢青莲,眉宇弯如新月,轻笑间又宛若孤梅独绽,一眼流连便让人忘却凡尘万千。公子气宇非凡又气定神闲,这是谁家的儿郎,不知是哪路神仙轮转?” 她移开了手,小心翼翼的向后退了两步弯了弯眸,“小道士,你便是如此。” 白无泱眉头微微皱了皱,不知是对她刚才的行为不满,还是发现自己有一丝心慌,他略一点头道,“不敢受之。我刚巧路过,恰巧听到姑娘在自言自语,便忍不住搭上一句,失礼了。”他又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狐魄儿也微微欠了欠身,再抬头时,满眼都是宠溺,她淡淡的笑了笑,背着双手欢欢乐乐的跟了上去。 白无泱走了一段路后顿了顿,眉头也轻轻的皱了皱便转过了身,看向跟在身后的狐魄儿。 狐魄儿笑着看着他,也停下了,乖乖的等着他问话。 白无泱叹了口气,她这样一笑,真的是让人很难再发脾气,他说: “姑娘为何跟着我?” “哦!”她不紧不慢的走进他的身前说:“是这样吗?” 靠的太近,她的鼻尖几乎都要贴到了他的嘴边,白无泱脸色微红有些恼怒的后退一步。 她不太在意的垂了垂眸说:“我刚刚认真的想了一下,姜太公钓鱼并不是一无所获呀,我亦然呢!想着与你说一声,便就跟来了。”狐魄儿上前一步,挽起了他的手臂,满眼笑意的看着他。 这还用特意说一声?我不回头,你就一直跟着了是不是?白无泱脸色有些难看的忍着脾气问:“姑娘所钓之鱼是鱼?” “是鱼也非鱼。”她对答如流。 四目相对,各说各的话,一个赛一个的眸子深不可测。 他往回抽了抽手臂,又看了看她,竟动不得分毫,这姑娘是用了多大的力气?他的眉头又皱了皱。 狐魄儿本是一张笑意浓浓的脸,见此,忽然有些僵愣,挽着他手臂的手立刻松开了,她心中颇有些慌乱,却还是显得淡定自若的说:“不愿意呀?抱歉!在我的家乡我都是很随意的,让你感到不适了吗?” 她抬眼看了看他,随手捡起身边的贝壳便递了过去,“喏,送你!” 此举一出,可见不是一星半点的随意! “送我?”白无泱有些吃惊,惊到真的气不起来了,这姑娘的言行举止真是清奇。 “不喜欢?”她认真的问道,随后又悟自的明白了些什么的点点头,“他日送你个钟意的!”随手一丢,扔的老远。 “……”好一个更加随意。 他颇为无奈的别过头笑了,“你这儿……乱仍东西的毛病可不太好。” “那我去捡回来。” “哎、不用!”他本能的拽住了她的胳膊,也不知道这姑娘什么毛病,想一出是一出的。 狐魄儿低头看了看那只手,一如既往,还是曾经的模样,她看着他的手臂忽而轻声的说,“不好我便改,改到你满意为止。” “他日是何日?为何要改到我满意为止?”他笑的更加无奈,“姑娘随心所欲就好,不需要为我改什么也不需要送我什么。” 她抬了抬眼皮,满眼的宠溺,“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不改怎么能行,我不忍见你生气的样子。” 白无泱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忽而转头道,“你别这样看着我。” 这种眼神,总觉得自己就跟遇见了一个仙气飘飘的采花大盗似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奇怪的想法,但那双眸子真是太戳人,本是一颗波澜不惊的心,让他不得不承认,被她撩拨的,此刻有一点心神荡漾。 他恍然发现,手还在她的手臂上搭着呢,立刻收了回来道:“我们萍水相逢。” “相逢亦是缘。” 一个话说的委婉一个答的爽快。 “我们形同陌路。” “或许是殊途同归也说不定呢。” 他再次强调、她再次反驳。 “我们是南辕北辙。” “如出一辙。” 他无力解释,她言简意赅。 “我们不是同道中人!” “同道之中也未必都是人啊!” 他再次试探,她理直气壮。 他眉毛一挑,“姑娘这是打算去往何处?” “你到之处。” 白无泱彻底的惊到了,她这是准备将死皮赖脸的精神进行到底是吗? 他说:“我去龙潭虎穴,危险异常。” “我来护你。” 前者面色冷俊,后者坚定不移。 白无泱不得不正视着她说:“姑娘心中可是还惦念着一个人呢?” “你!” 他好心提醒,她回答的干脆利落。 “……”默默无言。 本是想给她提提醒,她心中还守着一个人呢,却不曾想,仅此一个字便让他无言以对,白无泱不想再说话了,继续前行。 狐魄儿也乖巧的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走走停停,离的太近,怕他厌弃,离的太远,又怕再也看不见。 从傍晚跟到夜幕,他无言她亦无语。 林中夜静,白无泱点起一抹篝火,狐魄儿坐的好远,只是有意无意的扫他一眼,怕把他再次跟丢了。 与她的对抗,白无泱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看了看她无聊的一地鬼画符,虽画的差强人意,但画画人的模样却是极其认真,一笔一画的很是专注。 “冷吗?”他的声音突兀的想起。 狐魄儿手中的动作一顿,抬起了双眸,满眼期待的道:“冷你能抱抱我吗?” 不得不承认,这双魅而不妖的明眸着实看的他心中一颤,轻轻别过头去,“姑娘是不知自重为何物吗?” 狐魄儿望了望那团篝火,眸中凝起一丝雾色,漫不经心的开口,“是啊,许久之前倒是有个人与我讲解过礼义廉耻的。可、真的是过去太久了,竟有些忘记了,不如你再讲与我听听,可、可好?”后面的话,她试探的问道。 他说:“男女有别,有些话不可启于唇齿间。” “你是觉得我唐突了吗?”她追问道。 “……”我修道之人,没法回答。 “唐突?怎么办?谁让我眼中的人是你呢,你若不喜欢,打我骂我都好,不打紧的。”满眼的期待忽然变成满眼的落寞。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竟觉有些语塞,又伸手往篝火前指了指,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去那边坐吧。” 狐魄儿的笑意立刻溢满了眼底,可她只是这样看了他一会儿后,便漫不经心的道:“还是老样子。”也没再说什么刺激他的话,便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大咧咧的走了。 白无泱有些语噎,看着她那潇洒随意的身影,心口又有些发堵。 你刚刚那可怜巴巴的样子都是演给我看的是吧? 他心中闷闷的说不上来的难受,然后,眼皮又微低的从地面一扫而过,愣了愣,又转过头来。 狐魄儿坐在火堆前,回头一望,他还在那里站着呢,虽是夜色,但也看得清他的脸色不甚多好,他的目光正盯在了那一地的鬼画符上面。 白无泱不仅脸色不好,心里也已经起了波澜了,他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副画,细看之下,竟是画了一副男女之间亲密之举,污秽不堪,这和坊间的春宫图有什么区别?当然,他一修道之人,什么都没见过,面色之差,不言而喻。 她微歪着脑袋,也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方才转回了头,扒了着篝火说:“随手一画,无聊罢了,小道士莫要在意才是,正所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嘛!不知你们是不是也与那和尚同用一理?” 随手一画,麻烦你画点别的好不好? 他瞥了她一眼,看起来像个小神仙似的,可这接触下来,一天不到,他就觉得这可能是在小神仙的皮囊下隐藏了一个流氓匹夫。 他捡起根树枝随便划拉了两下,狐魄儿的那副鬼画符便荡然无存了,可不远处却传来一声哀叹,“啧,可惜呀——可惜!” 他看了看这满嘴可惜之人,自动的坐在了离她稍远一点的位置,冷漠的道:“姑娘准备一直跟着我吗?” “你若不愿见我,那我就不再这样明目张胆的跟着,保证不碍你的眼。”自知之明她还是多少有点的。 “……”白无泱觉得这辈子遇见的事儿都没有这一天发生的新鲜,他抬了抬眼皮,“不明目张胆的跟着是什么意思?” “偷偷的跟着啊!” ……乖,真诚实!他说:“偷偷的跟着也是跟着。” “都不喜欢?”狐魄儿笑意不再,满眼的小星星都跟着黯淡了下去,瞬间失落异常,且不是一点半点。 他咬了咬唇,心又软了一下,不管这副伤心的德行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是演的比真的还要再真几分,只要她不再爽快的自己给自己拆台,他就会一直信下去。 白无泱有些愧疚的小心翼翼的问:“你好像是很在意我是不是喜欢你做的每件事情?” “如若做了令你厌弃的事情、”狐魄儿回答的伤心至极,落寞不减分毫,“我便是追悔莫及了,定当小心才是。” 这难过的小表情……至少……看着……不假。 更神奇的是他还竟莫名的看着有些心疼? 白无泱闭了闭眼,在心中狠狠的咒骂了一句自己,遂道:“算了,愿意跟便跟着吧,不知姑娘怎样称呼?” 她忽然抬起头,那双黯淡的眸子又亮了起来,得意二字都已经明目张胆的写在了脸上。 白无泱觉得心口好像被刀子反复刺了好几下的难受,他还没从难受中反应过来,便听见她高高兴兴的道:“狐魄儿!” 果然是装的! 白无泱想了一会儿,学着她说话的口气问道:“胡说的胡,落魄的魄吗?” 狐魄儿摇摇头,认真的解释着:“狐狸精的狐,天地之气魄的魄!” 狐狸精的狐? 白无泱还真是觉得自己太客气了,这不解释还好,一旦听到解释总觉的这两个字怎么都搭不上边。 狐魄儿看了看他的神情再次解释道:“我有一魄非比寻常,故而名曰魄儿。” 白无泱勾唇笑笑,“狐狸精的狐?不知你和狐狸究竟是何渊源?” “渊源啊?渊源倒是颇深,我……不是我,我的老祖宗本是无影无形之物,遇一仙人,得他度化,一巴掌将其拍成了一只野狐,从此我们就…………”她不知如何说下去了,抬眸怔愣的看向白无泱。 “你非人类?”白无泱无甚在意的看着她说。 狐魄儿眼睛眨了眨便又垂下了,手微微用力抓皱了自己的衣角。 他抿了抿唇、看向了火光,“我叫无尘,以后叫我无尘便好。” “无尘?是生而无尘还是此去绝尘?”她说,“好个俗气,站在大街上大吼一声,估计就能跑出来一大堆,可有俗家名字?” 他看她一眼,忽而笑了,“白无泱。” 狐魄儿皱了皱眉点评道:“比那个无尘强不了多少,叫你小师父可好?” 白无泱微微一愣,“小师父?”他想了想又道:“也好。” 他说:“看你一会儿开心一会儿胆怯的,你可是怕我?” “怕你不理我。” 这就有些答非所问了! 白无泱觉得自己适应能力也挺强的,这么能打岔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他说:“我以为你会说怕我抓了你呢,你可知我一道士,心中的执念是什么?”那一双懵懂的双眼,每次对上,都会让白无泱的心随之一颤,遂又不经意的看向他处自顾自的道:“降妖除魔!” “我亦妖亦魔。”狐魄儿看着他认真的说。 “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吗?”他笑意渐浓,“好大的狐胆!” 他亦是没想到她会承认的这么爽快。 “无需,是杀是剐你随意。”狐魄儿对待他的认真模样,可是从未参假。 四目相对良久,无泱还是最先放弃了僵持,他说:“看来,还真是应该把你带在身边更加妥当,听话便先留着,为祸便一刀剐了。” 他又看向了狐魄儿的眼睛,想要再狠戾一点,可当那双眼睛就这样坦坦荡荡的看着他时,他又发现自己狠戾不起来了,这可不是对待妖精应该有的反应。 他还没想好怎样说点狠话,她却忽然笑道,“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没事儿,哪一天我闯下大祸了,千刀万剐都可以,只要你开心就行。” 白无泱听后,挑了挑眉笑道,“你很宠我啊?” 一言一行,白无泱又不是傻子,她那满眼的宠溺和小心翼翼,就差再说上一句,来杀我呀,刀我都已经替你磨好了,等着,我拿给你吧。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被一个姑娘这么宠着,他还真是很不习惯。 “哦,是啊,”她说:“习惯了吧。” 啧、真坦荡!也不知道谁给养成的习惯。 仅此一日相处,白无泱的心便不似从前了,看似她随意的一句话,都能将他搅的心神不宁无法入定。 他缓缓的睁开眼,看着狐魄儿靠在树边熟睡的样子,还挺乖巧,姜太公钓鱼非鱼,她亦是钓鱼非鱼,还真真的叫做愿者上钩啊! 他兀自的叹了口气,竟有种自己真的变成了鱼的样子等着她来钓呢,他微微低头,从怀里拿出了乾坤镜,轻轻一晃,镜中一只九尾白狐,睡的不□□稳,小小的身子,不断的颤抖,他皱了皱眉,抬头望去,她却是抖的厉害,眉头蹙起…… 有鸡腿吗 怎么了? 白无泱走到狐魄儿跟前,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搭在了她的身上,本以为她是冷了,可不搭还好,搭完,她的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流下来了,随后又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白无泱有些错愕,“这是怎么了?” “不用管我就好。”她哽咽着,看起来十分委屈,“本是想忍着不哭,可你一对我好,我就控制不住。” 白无泱长出一口气,虚惊一场,无奈的笑了笑,“你可真是让我头疼。” 狐魄儿吸了吸鼻子也低声回道:“是啊,你也总是让我心疼。你知道失而复得的滋味吗?只要是你的,不管是冷的暖的我都喜欢,都是那失而复得的喜欢。”她又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白无泱的心一颤,刚想推开,却又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从怀中传来,他低着眉眼看了看,她就这样流着泪睡着了! “……这就睡着了?”他自己默默的叨咕了一句。 而自己胸前的衣襟被她抓的死死的,他低眸看看她的脸、看看她的眼、看看的唇—— 看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闭上双眼,手垂在身边,轻微的动了动身子靠在树旁,开始默默。 默默的在心里念起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心乱如麻,什么乱七八糟的,重新念起了清心经,一夜未眠。 翌日,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也没搭理谁,应该说是白无泱没有搭理她,想想清晨在他怀中睁开眼看着他满脸尴尬的神情时,狐魄儿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再次离他远了些许。 眼力见儿这个玩意儿,自己还是有的,但是有多少,就和她的流氓文化一样,不太好说。 一只肥溜溜的狸猫突然跑到了狐魄儿的身边,偷偷摸摸的挠了她几下,狐魄儿立刻顿了顿冲它使了个眼色,言外之意:赶紧滚远点。 肥猫抽了抽嘴巴,手舞足蹈的恨不得大声的咒骂她几句,才拧哒拧哒的正要离开。 可、 一道剑气突的袭来,劈的那狸猫如死了一般,在倒地的那一刻,它还是坚强的扭过了脖子,指了指狐魄儿,控制不住的骂了一句:“真是个挨千刀的!”便老脖一歪,看似已经七窍生烟了。 白无泱将那只狸猫收到了一只葫芦里,狐魄儿弯眸笑了笑,“小师父真是厉害,我若没认错,这是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芦吗?” “怕吗?”白无泱瞥了她一眼,招牌式的微笑就已挂在了脸上,假的很。 狐魄儿随手抢过了他手中的葫芦,颠了一颠,葫芦中的猫便已晕头转向,她说:“我这颗狐胆的确大的很,唯独见你怂。” 她将他的葫芦别在了自己的腰间,“这样你收我的时候会不会更方便些?念个咒语就好了。” 这张笑脸、笑起来总是自带暖阳,即便是有些天阴,即便是……阴着阴着还有些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白无泱撑起了一把折伞递给了她,自己淋着雨便独自走了,没再跟她计较葫芦的归属,可一转身的功夫那把伞就撑在了他的上面。 他有些诧异的回头,看着依旧浅笑淋雨的人又顿了顿、有些许不自在的道:“伞是给你的,我无妨。” “我是来护你的,我在意。” 这种暖暖的微笑,虽是看在眼里,确是乱在了心里,一只手用力的将她往伞中一拽,撞了个满怀,白无泱又急忙侧了侧身子,拿过了她手中的伞,淡淡的说了两个字“一起。” 雨中的二人渐行渐远,走的不缓不急,都在迁就着彼此的步伐,她梨涡浅笑,斜睨了他一眼,这一眼却是藏进了匆匆岁月,而又混沌不知年年…… “这个城隍庙有些破败,我风餐露宿惯了,”他转身说:“你、还习惯吗?” 狐魄儿四处转了转,一个响指间,眼见之处已无尘染,她轻轻一跃,便坐在了城隍爷的供桌上,两条修长的腿荡来荡去的笑着看着他,“我怎样都好,就是怕你不习惯,小师父以前、可是见不得这样的污脏。” 白无泱看着屋内的瞬间变化并没有多惊讶,毕竟他是从东海归墟处走来,那个地方,比起她这点小法术,那可是邪性多了。 可他发现,那么邪性的地方,自己应付起来还是游刃有余的,可眼前这个说话的人,他已经无言以对好几回了。 他又转过身,好像没什么地方是需要自己再收拾一下的了,“谢谢。”他说:“像我们这种四海为家的,早就习惯了。” 说着,他又急忙的四处找了些薪火点燃,抬头又看了看狐魄儿还是那样吊儿郎当的盯着他的时候,他无奈的摇摇头又忽的笑了,“别像只大灰狼似的盯着我,你眼睛不累吗?” “嗯?” “我说、”他眼底含笑的看着她,“下来烤烤火吗?” 狐魄儿开心的跳了下去,似乎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呢,看起来非常的本分,只要你不发话,我是不敢靠近的样子。 她坐到火堆前,大大方方的脱掉了有些湿漉漉的外衣开始烤了起来。 白无泱就静静的看着她这些麻利的小动作都不带卡顿的一气呵成的做完了的时候,他嘴边又不自觉的扬起了一丝笑意,“施个法术不就可以了,何须如此费力?” “只要能够跟你在一起,多费力我都愿意。”狐魄儿又往火堆跟前凑了凑。 白无泱也坐了下来,瞥了她一眼说:“你可知我去往何处?” 她盯着自己手中的衣服,无所谓的说:“我知你的归处。” “何处?”他问。 狐魄儿的手抖了抖,抬眸看他,勾唇笑了笑没有回答。 白无泱也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所到之处皆是妖魔横生之地,有传闻,六界新生了一魔王,为祸苍生无数,我去降她。” “可知在哪儿?”她问。 “据传,在一名为拜仙山的地方。”白无泱皱了皱眉。 狐魄儿握着衣服的手突然紧了紧,又扫了他一眼,低头便道:“拜仙山在桃都山以西三千里,两百年前,天界大战,的确有一只发了疯的野狐想要诛佛诛仙,但奈何技不如人,被数万道天雷打了下去,便是封于此山之中,亦听闻,此狐魔气缠身,万鬼侍其左右,且坐拥一片相望花海,这片花海在她屠天之时,可是尽了不少的力气,据说吞了万神,小师父可是降她?” 她说话的时候,白无泱一直注视着她的手臂,狐魄儿的外衣还在烘烤中,只剩了一件薄纱青衣在身,手臂之处的料子更是薄透,她的话他倒是没听进去多少,整个人全都被这条若隐若现的手臂吸引了过去。 之前觉得非礼勿视,并没怎么看她,可就在刚刚添柴火的时候,余光看到了的手臂后,便再也没移开过。 狐魄儿见他未答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便一扬手将那半干的衣服又穿在了身上。 白无泱眉头一皱,“怎么弄的?” 狐魄儿无所谓的笑了笑,“不小心弄的,像我们这种山野精怪,山里来林里去的,哪个身上还没点伤呢,正常。” 正常吗? 白无泱心道:有点伤也就算了,可这伤已经能用片来形容了,仅这一只胳膊几乎都没什么好的地方了,那身上呢?想到此,心莫名的竟有些痛了,张口便道:“我来帮你看看。” 狐魄儿一愣,忽然攥紧了衣服看了看他,紧张的说了一句:“男女有别!” 好吧,你还知道男女有别。 白无泱也发现自己刚刚有些唐突,他移开自己的目光,“抱歉,我只是单纯的想给你看看伤,并没有别的意思。”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她说:“只是怕污了你的眼,还是算了。” 沉默…… 白无泱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隔着衣衫,仅那两只胳膊上的伤就已经足够骇人的了,显然不是刀剑所伤,倒像是被火烧过的,他忽觉心口一痛,如果被火烧,又伤成这个样的,那就肯定不止是他所看到的这些了,不痛吗? 是什么支撑着她还能像个没事人似的话说的云淡风轻的。 “雨停了,我出去走走。”狐魄儿突然打破了沉默。 “小心、”白无泱迎上她的目光,“我是说,虽然你山里来林里去的,留下的伤疤,总归都是疼的。” 本已经转过身去的她,听闻,身子又顿了一下,一颗心早就已经疼的不像样子了…… 可没心没肺如她,转过头来,勾唇一笑便道:“谁疼啊?”随后她又加快了离开的脚步,向后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这人说话口无遮拦的,不用往心里去,疼的当然是我自己,知道啦,谢谢。” 的确疼的应该是她才对,可他的心怎么也跟着狠狠地疼了一下呢?闭上双眼,再次入定,默默念起了清心经…… 狐魄儿来到林中空地,将葫芦的盖子一打开倒了倒,便出来一只青面獠牙的小鬼,还好是阴天,天气本就暗淡,不然,这只小鬼应该在刚刚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她急忙再次举起葫芦,喊了一句“收!”刚刚叽里咕噜滚出来的鬼又瞬间叽里咕噜的滚了回去,她口中念念有词的道:“抱歉、抱歉,找的不是你。” 她又认真的看了看这个葫芦晃了晃,再次往外一抛,如此翻来覆去,不知是有多少的妖魔鬼怪在她的眼前迅速的现形又眨眼间消失,而她口中仍旧念叨着那句:“抱歉抱歉,找的不是你、也不是你、都不是,哪去了?” 于是,就在一群的妖魔鬼怪滚出来滚回去的过程中终于在她锲而不舍的坚持下滚出了一只膘肥体硕的大花猫,猫妖落地的瞬间化成一男子,倒也是眉清目秀,风流倜傥的不似那猫样儿了。 “麻蛋,给老子都快溜吐了,咕噜来咕噜去的,老大,你心里能不能有点……吧啦吧啦数,拿稳当点好不好?”见她一瞪眼,这只肥猫便把某个不文明用语用吧啦吧啦给替代了。 狐魄儿看了眼手中的葫芦又使劲晃了晃,“多有趣,下次我注意些就是。” “下次?还有下次?”阿狸瞪大了眼睛,“你不是放我走的?” “就是放你出来放放风”她说:“放完了自然要收回去。” 阿狸指着她气呼呼的吼道:“疯了疯了,先是不顾那万千雷劫在头顶悬着,硬是拼死拼活的闯了出来,又把自己劈成了一只烤狐狸不说也不怕直接劈死你,这伤还没好呢!” 他忍下怒气小声的说:“刚刚恢复点人的样子,便不日不夜的去钓鱼等着他过来。” 而又忽然很生气的吼道:“你钓鱼也就算了,凭什么让我化成鱼竿啊,即便是让我化成钓鱼竿那也算了,你直接把我扔到水里又是什么意思啊?美其名曰是让我吃鱼呢吧,就你那么随手一丢差点就要了小爷的命,好悬没被大鱼叼走啊祖宗!” 狐魄儿一脸歉意的笑了笑。 “小爷我历尽了艰难万险才从鱼嘴里逃生的,我这张猫脸这回算是丢尽了!”阿狸摁了摁自己的眉心说:“丢尽就丢尽吧,老子我也不要了,可现如今,人家直言要去你的老巢灭了你,怎么着?这是想自投罗网吗?清醒点吧我的祖宗,他现在就是一个凡人,不再是大罗天上的那位了!” “真是难为你了,来,喝口茶。”狐魄儿不知怎么变的,真的就给他递过去了一杯茶。 “谢谢!”阿狸喝了一口,突然又把茶杯扔掉了,“诶,不是,我说了这么多,你听没听进去啊?” “他就是他,是人是神都是他,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狐魄儿看着碎裂的茶杯,两根手指轻轻的勾了勾,就见茶杯忽而合到了一起,变成一只毛毛虫后慢慢悠悠的爬走了。 阿狸觉得喉咙里有些恶心,“老大……你、你这个恶趣味也真是没谁了!”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化成一只大肥猫,无精打采的道:“你还是把我收了吧!这百年前的天雷,不但没给你打清醒确是给你打的一睡不醒的,如今醒来,便是被这万道天雷接着打,好嘛,果真是打上瘾了。” 阿狸忽然一猛扑过去,意外的逮到了一只老鼠,三下五除二的吐了最后一口老鼠毛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岂止是那单单的一物降一物,这里还有一个执迷不悟啊!” 狐魄儿转着葫芦使劲的摇了摇,就听见阿狸悲痛欲绝的在里面大声嚷嚷:“老大,你心里能不能有点吧拉吧拉数~~~有点吧啦吧啦数呀~~~到底能不能有点逼数~~~” 终于用那仅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出了他真正的心声,可随后又大喊一声:“帮我问问你的小师父他想怎么对付我?生死关头,老子好想个万全之策逃命啊!” 回到城隍庙,狐魄儿看着他正在入定,便独自蹲在了一个角落,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又低下了头,手也没闲着,扒拉出一堆土,又画了副活色生香…… 白无泱轻咳了一声,狐魄儿抬眸,笑了笑:“什么时候过来的,看看我这幅画的怎么样?” “不堪入目!” 冷冷的四个字外加一个冷眼。 “很差劲吗?”狐魄儿又低下头琢磨了一会儿,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研究了半天,真心的不觉的有何不妥。 一刻钟后,白无泱不愿陪她再继续研究下去,刚要离开,衣服的下摆突然被一只小手抓住,她笑嘻嘻的仰头问道:“小师父,你打算怎么对付那头肥头大耳的猫妖啊?” 白无泱低头看了看被他攥住的衣角,没有动,而是问道:“你俩很熟吗?” “它就是那个差点被淹死的鱼竿。”狐魄儿满眼笑意的看着他。 “……”还真是不太敢看她的眼睛,白无泱又将目光移开,“是鱼非鱼?你俩还真是各取所需!” “有何不妥吗?”狐魄儿问道。 白无泱微微侧目,有些不开心,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很好,没有什么不妥,听过守株待兔吗?” 狐魄儿笑道:“你又不是兔子。”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是啊,我哪里是兔子,是鱼才对啊!” 她噗嗤一声笑了,“听没听过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白无泱皱着眉,狐魄儿笑着看了他一会儿,宠溺的说了一句,“还是算了,有机会再讲给你听吧,怕你现在听了受不了。” 白无泱冷冷的丢下一句:“听话便先留着,为祸便一刀剐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什么?”她问。 “你刚才不是问我怎么处置那只猫妖吗?”白无泱说:“听话便先留着,为祸便一刀剐了。” “哦,和我一样!有鸡腿吗?”她再次低下头,继续开始鬼画符。 狗道士啊狗道士 哦,和我一样!……有鸡腿吗?白无泱不得不再次回头看她。 他又走回了狐魄儿的身边,牵起了她的手,看似随意的将她拽了起来,确是不声不响的再次将她的鬼画符胡乱的抹去,随后又听不出喜怒的道:“只有一些豆饼,我拿给你,外面又下起了雨,恐怕要在这里过夜了。” 二人坐在篝火旁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可慢慢的最后却聊出了死一般的沉寂,鸦雀无声、异常的安静~~~ 白无泱瞥了她一眼,却不曾想,这个小妖精正在眼底含笑的看着自己呢! “小师父有话要问我?”她笑意岑岑的说。 哪里那么多的话!就是随便看看。白无泱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 她的笑,亦不知怎么就那么大的感染力,总是看的他心慌意乱。 不是没拒绝过其他女子对自己的示好,一路走来,这种烦心事的确不少,可是唯有她,第一次让白无泱感觉到了头疼。 虽然是只精怪,理应收了便是,可是每当看一眼那种人畜无害的模样时,又有些于心不忍。 白无泱又偷偷的瞥了她一眼,心道:果真是只妖精,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还挺顺眼的。 片刻的安静过后庙中就变得一片嘈杂,呼啦啦的进来十多个人,彼此客客气气的相互寒暄着,有样学样,但就面相来看,与这言行举止有些不搭调,显得滑稽了许多。 这些人的称呼倒是简单好记,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七师弟八师弟小师弟…… 人称大师兄的虽面色不善,但还算谦虚有礼,冲着白无泱二人抱了抱拳,便领着一众兄弟走到一边休息去了。 几人围成一圈,便毫无顾忌的探讨起来:“大师兄,听闻那妖狐甚是猖狂,我们毕竟不会那些捉妖的道法,万一、” “什么万一、能有什么万一?”另一个打断道:“有大哥在呢,怕什么?你个怂货,怕死就滚回去!” 大师兄哼了一声,不屑的瞥了白无泱一眼,“老子在呢!不用担心比不上那些个狗道士。” 哎呦,狗道士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眼看的是白无泱,恰巧还被他们口中的那个妖狐给看见了。 但,大师兄不自知,仍是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没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一只狐狸精吗?它能有多大的本事儿?”说完大师兄有些贪婪且不屑的笑了。 一群师兄弟们一个个也都笑的别有深意的,“狐狸精啊,什么本事?” “除了勾搭人,就剩那一身的狐骚味了呗!” 狐狸精啊狐狸精,狐狸精此时正竖着耳朵听,她扒啦着火星子,那一抹皎洁的笑,一闪而过,被她掩藏的极好。 不知是排行老几的又道:“大哥当真是神通广大,那狗道士哪能跟您比,我们都等着跟老大沾光呢,也不知和那狐狸精欢好时是个什么滋味。” “滋味儿啊?”大哥说:“到时候让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一群人又笑的心神荡漾了……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这地上怎么还有副春宫图?真他娘的带劲儿诶!” 白无泱微微一愣,抬眸扫了那群人一眼又瞪向了狐魄儿,她那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看的白无泱着实有些扎心,不动声色的呼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其他人也都看了过去,有人又一脸悲愤的吼道:“操,挺好的一副春宫图,怎么就剩一半了?可惜了、可惜了啊!” “可惜了可惜……”白无泱听着如此熟悉的话语,更加刺耳,又看了跟前的这个让他抓心挠肝的小畜生一眼,怒火有些压不下去了。 一群饥渴的目光皆看向了默默无语的二人。 有人还不知死活的嘲讽道:“如今道士都可以和女子勾搭上了?不知是不是已经搞在了一起,这姑娘真、操,像不像画里的人?” 白无泱默默的攥起了拳头,暴起了一层青筋。 “画中人能怎么着,你也惦记不到,搞没搞到一起,人家不都是那狗道士的吗,你还能抢啊?” “和这狗道士做起来的感觉,是不是挺刺激的?”说话的人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这句话也不知是在问谁? 反正是狗道士啊狗道士,狐狸精啊狐狸精,有些狐狸精是锱铢必报的!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七嘴八舌的漏出贪婪的目光且还说着很是让某些个狗道士脸红心跳暴躁如雷的话。 狐魄儿不经意的瞥了白无泱一眼,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她呢喃着小声道,“小师父不用在意,我本就如此不堪,倒是小师父很是冤枉,连累到你了,抱歉啊,交给我来处理就好,我会让他们通通闭嘴的。” 白无泱睁开眼,眉头微皱,自己的清誉暂且不论,什么叫“本就如此不堪?” ……心口更堵了! 一众人除了刚进来时,说话还算礼貌些,这越往后言语也越不堪入耳了,就连那言简意赅的称呼也都变得更加言简意赅了:大哥二哥三哥……七弟八弟小弟…………土匪本性暴露无疑。 白无泱抬眸又看了看这个很是能吃的狐狸精一眼,除了她刚才那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后,完全就当自己是个事外人一样,也好似那些刺耳的话完全就没有入得了她的耳朵那般,直到最后一张豆饼吃完,打了个饱嗝后才又呆萌的问道:“还有吗?” 白无泱无语的摇了摇头,他是修道之人,自然不能与一群土匪强盗一般见识,自然不能与一只缺心少肝极尽讨好他的狐狸精一般见识,遂,本着宽容大度的原则,暂且忍了。 “小姑娘我们这里有肉,你吃吗?”一个粗狂的声音恰逢适宜的传了过来。 “有鸡腿吗?”狐魄儿笑得人畜无害的问。 白无泱刚刚升起的宽容大度瞬间变了味道,百味杂陈,不是滋味…… “有啊,你那小哥哥没有的我们这里都有啊。” “给这么漂亮的姑娘只吃些豆饼可真是寒碜。”一个接一个的讽刺道:“快过来吧,若是饿坏了,大哥哥们可就心疼了。”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笑的很是无耻浪荡。 “我去去就回。”狐魄儿打了声招呼,便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快步的跑了过去。 “有多少个?”她也蹲了下来,看了那仅有的一个鸡腿,皱了皱眉头,不甚满意。 “这儿呢,很多,都给你。”一纸包打开,里面全是。 狐魄儿高兴的刚要拿起,可还没碰到就被白无泱有些恼怒的给薅了起来,边薅还边冷冷的说了一句:“也不怕吃坏了肚子,明天我买给你。” 可他流漏出的神色却是嫌弃的要命,这么脏,你怎么还能吃的下,不怕恶心死你吗? 自称二师兄的那个二哥,不怕死的抓住了白无泱的手腕,还用了些许蛮力的道:“哪里来的狗道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这是什么意思?人家姑娘都没介意,你是不是活腻了?” 一群莽夫也陆续的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咬着牙吼道:“老子们杀鬼都不眨眼,识趣的就赶紧滚远点。” “别他娘……” 话音未落,白无泱手中的剑再他身前一晃,说话的人便四脚朝天的倒在了地上,他说:“挡路了,麻烦让一让。” 而另外一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姑娘又暗戳戳的给他们记下了一笔,有一只狐狸精是锱铢必报的……锱铢必报的…… 眼看剑拔弩张之时,所谓的大哥开口了,阴狠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谁他娘的再说话,老子就先把他一刀捅了。”那目光如夜猫般阴冷。 果然,身为大哥的威望还是有的,一语毕,便是鸦雀无声,唯剩下一缕缕不怀好意的目光阴恻恻的盯着白无泱。 白无泱回头扫了一眼,双眸更加幽深,忽而腰间的铜铃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若是人,还可以不去计较,但若是妖……公报私仇的大有人在。 白无泱将狐魄儿往身后一拽,顺手抓起了她腰间的紫金葫芦悬于空中,义正言辞的怒喝了一声:“捕!” 葫芦瞬间飞了出去,本来还席地而坐的那个大师兄一怔愣掐指念了一个咒便是一阵黑烟腾起,一只猫头鹰便夺窗而出的逃了出去。 其余的人瞬间傻眼,跟着大师兄一路抓妖猎怪,不曾想,他自己也是一只成了精的妖怪!!! 任是人鬼杀了无数,此时此刻还是觉得脊梁骨森森凉,妈呀一声,其他的人全都夺门而出,四下逃窜去了。 白无泱见猫头鹰逃走,自然也是追了出去,只丢下一句,“不许乱走,等我回来!” 狐魄儿望着那消失在夜色的身影,轻笑一声,“兵分两路,甚好!”一道狐影眨眼之间闪了出去。 白无泱追出数里,腾空跃起,躲过了猫头鹰反身一击的那股瘴气。猫头鹰瞬间化成人形,连带一团乌黑的瘴气又一次迅猛的袭来。 白无泱再次凌空一跃,回身便是横空劈出一剑,浩荡的紫气豁然溢出、直冲云霄又奔流而下。 那磅礴的紫气幻化成一条紫色巨龙逆风而袭,龙吟啸天如电闪般神速,从猫头鹰的胸前飞速而出,又冲天直上,在空中耀武扬威了一阵后,才再次隐回剑身。 紫龙飞出,猫头鹰瞬间化作原型,两腿一蹬,昏死过去,只见紫金葫芦再次飞奔而来,终结那个待完成的命令“捕!”捕完,还煞有其事的也学着紫龙凌空翻了几个跟头,摆出一副我也是很牛逼的架势。 然而~~~ 里面的那只猫妖愤怒了,吼了一声:“谁他娘的扰了老子的春梦,又在晃老子呢?狐魄儿你是不是疯了?” 紫金葫芦听罢,更加愉快的摇摆了一通,里边的猫,一整只都不好了,备受牵连的也是不尽其数。 白无泱着实见不得它太过嘚瑟,反手一抓掐在了手里,风风火火的赶了回去。 “魄儿!” 城隍庙的庙门一开,狐魄儿便看到一张紧张万分的脸,她莞尔一笑:“我在。” 拜师礼 白无泱看着她乖巧的坐在火堆旁时,紧张的心情方才松了松,掩饰了那不易察觉的尴尬,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嗯,在就好。” “抓到了吗?”她问。 “嗯。”白无泱将葫芦递给了她。 狐魄儿笑着接了过来再次收在了腰间后,问道:“打算如何处置?” “听话便先留着,为祸便一刀剐了。”他又找来了一些柴火,放到了火堆旁。 “哦,还是和我一样。”狐魄儿低声的说了一句,用一根木棍挑动着篝火,看不出情绪。 白无泱坐到了她的旁边,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来轻声道:“不一样,哪里一样?” 狐魄儿微微一侧身,便凑到了白无泱的面前,两人面面相觑…… 他第一次主动坐的如此靠近,当然才短短两天而已,时间也不长,她就已经在他心里翻了江倒了海,白无泱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定力差,且慧根悟性还都是极佳的。 而更重要的是自己早在年少的时候就已经被自己的师兄和他的同伙忽悠的泯了七情六欲。 他的六根清净的不能再清净,可意外就意外在这颗清净了多年的心,此刻已经起了波澜,且还有点风起云涌的架势。 他眼神复杂的转过了头,若不是自己的问题,那莫非还真是狐狸精生而善媚的不成? 一直自诩眼力见儿还是多少有点的狐魄儿,仿佛看穿他的心思那般,也将身子向后靠了靠,时刻都要提醒自己要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她轻啧了一声问道:“心思有点乱啊,想知道为什么吗?” 白无泱瞥了她一眼,脸色沉了沉,冷声道:“不管你在我身边是什么目的,你是魔也好妖也罢,狐媚的性子还是收一收的好,小心狐狸尾巴一旦漏出来,再想收,可就收不回去了!” 每一个字对她来讲都是威胁,他起身离开,独自坐在一边淡定去了,当再抬头看她时,她的神情有些涣散,默默的趴在膝盖上流泪呢。 白无泱两眼一闭,心更乱了,这姑娘也太爱哭了,怎么这么脆弱? 只要话说的稍微重一点,那个嘻嘻哈哈的小表情立刻就变了,看起来就像那种……被欺负惨了还委屈极了的样子。 他有些后悔自己一冲动就说了些乱七八糟的混账话了。 狐媚的性子、狐媚的性子,狐魄儿再次听到了从他口中说出的狐媚性子…… 她也时常问自己,自来就不是一只因魅而生的狐,如今更是时常的自制,举手投足间,都已经极力的掩饰了。 她已经尽力的做到无论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都会让人觉得她好一出的人模狗样的样子,看起来更加坦荡的样子了。 可……这又是哪里没能掩饰好呢? 怎么在他看来还是狐媚的性子呢? 满脑子都是狐媚的性子给她带来的追悔莫及,她也是恨死了这狐媚的性子。 忽而,泪如决堤,记忆又有些交叠,她紧紧的抱住自己,额头抵在了膝盖上。 庙中二人,一个人如坐针毡般想着是不是应该道个歉去? 一个人如灵魂出窍般,记忆回到了过去…… 庙里越静,外面的淅沥沥小雨听的便是越加清晰。 白无泱再次睁眼时,夜已过半,一眼望去,她就那样蜷缩着睡着了。 小可怜! 他无奈的笑了笑,不知为何自己会这样觉得,但冷静下来后,他觉得这可怜兮兮的样子至少有一半应该是装的。 他起身走到狐魄儿身边,刚想给她披一件衣裳,又忽然顿住了,这姑娘太能演了也太能自己给自己拆台了,时而没心没肺时而脆弱异常,真的是太随心所欲了。 犹豫之际,他又往地上无意的瞥了一眼,这一眼,看的他竟笑了。 还真是无时无刻的都能随手画上一笔,这次又是利用了薪火燃尽的烟灰。 白无泱终是放弃了给她披件衣服的想法,而是又添了点柴,让火燃的更旺些。 他蹲在了她的旁边,再次看向那副巨作,本来他以为又画了些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可细细看去,他忽觉心头有点痛。 这画工的确极其一般,好在是那极其认真的态度,才能让他辨别出狐魄儿画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白无泱刚刚一直在入定,不知她画了多久,竟是画出了一副画卷的长度,且每一幅画的旁边皆有一行歪歪扭扭张牙舞爪的小字。 白无泱无奈的摇摇头,点评道“都很差劲啊,字如其画,不分伯仲!” 他又深呼吸一下,眉头微皱,便将目光盯在了画上,不再离开。 第一幅,是一个女子在给一男子更衣,画面还算融洽,男子旁边附字为:“我让你过来是干什么的?” 第二幅,二人一前一后,女子跟的很近,依旧是男子旁边附字为“看来这亏吃多了,倒也是长些记性了!” 第三幅,是女子在男子身旁,男子在抚琴,附字为“魄儿,也来跳个舞吧!” 第四幅,女子在跳舞,男子仍在抚琴,不过看这舞姿……不知是跳的真不好,还是她画的真的很差劲,男子旁附字“不堪入目!” 第五幅,女子站在下面,男子高高在上的抚着琴,在他们的两侧多了些推杯换盏的宾客,附字“给他们跳个舞而已,还委屈你了不成?” 第六幅,女子手拿一根鞭子,腾空而起,鞭子分七条,直冲四下宾客的面门,宾客慌乱逃走,附字“你赶走了我的宾客!” 第七幅,又剩这二人,女子被男子压在地上,由于烟灰所化,表情看不清,旁边还有一排小字:“收收你那狐媚的性子,以为和谁都可以乱来吗?” 看到此,白无泱长出一口气,又看了狐魄儿一眼,这烟灰画起来的虽是比较粗糙,但在他的细心之下还是看出了画中的意思。 再接着看下去下面这两幅画,画完后又被她涂了去。只剩下两行字没有抹去:“这才叫狐媚的性子,师父受用了吗?”想必这句应该是女子说的了。 “我那么想要你,为何要拒绝你。”这……这是男子。 最后一副,画的显得更加用心,竟勾勒出了许多细节,二人看起来都十分狼狈,衣衫不整的样子,从她勾勒出来的线条上看,女子是现出了妖形跪在地上,九条尾巴拖在身后,应该是在磕头,男子落魄的倚在了桌子的一角,旁边还有几个小字:“你我师徒,恩断义绝,滚出去,别再回来!” 一整幅画,到此为止。 白无泱咬了咬唇,回头看了一眼,她那个小手还在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衣服。 看来、这次委屈的模样未必是装的,应该就是那句狐媚的性子伤到她了吧? 白无泱又看向了地面,眸光微距,抬手一扬便带起了一阵轻风,所有的烟灰全部飞散。 他又望向了之前她蹲着的那个角落,地上还有半幅他没抹全的鬼画符,脸色沉了沉,剑锋一指又卷起了半壁尘埃。 清晨的第一缕骄阳,润透了一方的天空。 他侧倚在门前,眸光微聚,不知沉思着什么。 狐魄儿在屋内踌躇,似是下定决心要说点什么,可她刚靠近一点,白无泱便道:“醒了就赶路吧。”他率先朝前走去。 狐魄儿惊愣片刻也跟了上去,快步走到他的身前嗫喏的道:“我是要跟你辞行的。” 白无泱的脚步顿了顿,转过了身,“去哪儿?” 她眼神游离的说:“只要不碍你的眼吧,哪里都是可以、” “痴心妄想!”白无泱反手擒住她的手腕,勾唇一笑,话里有话的打断道:“你亦妖亦魔,除了跟着我,还想上哪去?哪也不许去。” 这一笑,本是一身正气的仙姿,愣是又平添了几分邪魅的味道。 狐魄儿被抓的一愣,开口便道:“小师父……” 白无泱牵着她的手在前边走着,忽而笑了笑说:“如若你不嫌弃,前边的小字可以去掉,你可以直接唤我、” 他再次停步回眸,眼中有些许玩味的看着她,慢声的说:“师父!” 师父这二字被他说的简直能够温柔到了骨子里,白无泱心中想着,这样的道歉应该是她想要的吧! 狐魄儿木讷的眨了眨眼,两行清泪又流了下来,这个师父无声无息的又在他的徒弟心中扎了一把软刀子却不自知。 “……”白无泱有些慌,“不、不然……还是叫我小、小师” “师父!” 惊愣了白无泱的不仅仅是这飘到耳朵里仓皇急促怕他反悔的声音,还有那一头扎进自己怀中的人! 惊愣过后,他便轻轻一笑,试着第一次将一个女子拥入了怀中。且独自心情大好的默默…… 默默的在心中告诉自己,这并非男女情义,只是师徒之情罢了。 男女之礼暂且无妨,小徒弟刚刚认师,难免会有些激动或者有些小情绪都是可以理解的,没错,是可以理解的~~~ 当然,他心中还道:如果那个曾经大言不惭的说“你我师徒,恩断义绝,滚出去,别再回来!”的那个人是自己的话,他又看了看这怀中乖到不像话的徒弟,再次认定,即便是徒弟有问题,那么为师的罪过就更大了。 毕竟人家是徒弟,这心思不定或是做出什么以下犯上出格的事情来时,自然是师父有错在先的,是自己没把人家教明白,赖得着谁又怪的到谁呢? 理应自己先滚到一边反省才是。 可、 当他没走几步看到眼前的景象时,顷刻间就颠覆了自己的想法。 也许,有些个徒弟,的确是太能够自己惹是生非滋生祸事,跟师父本身可能真的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眼前的景象惨不忍睹,十余人,皆断足断臂,割舌刺目,一个个不是人彘,也酷似人彘那般,口中发出闷声的哀嚎,甚是怪异,即便是他抓的妖魔鬼怪,都未曾如此对待。 渡为先,关为次,若二者皆不能管束,才是杀而绝后患。 但、即便是杀也是那一刀了断,在他眼里,怎么也会给人家一个有尊严的死法,又怎似这般的折磨人? 一双恼羞成怒的双眸再次看向她,“是你?” “嗯,是我!”狐魄儿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回看着他。 “这就是你所说的交给你来处理就好,你会让他们通通都闭嘴的办法?”白无泱气的有些颤抖。 狐魄儿看了看他那不友好的眼神,眼力见多少还是有点的她再次自我以为的解释道:“是,本是不想污了师父的眼睛,惩罚他们时不是在此地,我也不知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白无泱气的闭上了眼。 她继续平静的道:“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我只挖了他们各自的一眼一耳,断了他们一手一臂一腿一足还有他们的万子千孙,这张嘴巴也很是不讨喜,遂又剿了他们的舌根,师父修的是大道,我懂,不可轻易害人性命。” 闯了点小祸 白无泱顿觉焦头烂额,说的好一个言之糙糙云淡风轻…… 他倒吸一口凉气,你是怎么断了人家的万子千孙的?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倒不如取了其性命来的痛快! 狐魄儿再次看了看白无泱那张冷到了骨子里的脸,即便是再不懂得人情世故也识趣了些,“师父,你别生气好不好,都怪我这文化一直不曾长进,也长了一个不讨巧的嘴巴。” 白无泱怒瞪着她的杰作,根本就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 估计没有比他收徒更悲催的师父了。 刚刚认师,自己口中的好徒儿就送他一份十几条人命的丰厚大礼,真真的是认尸来了! 还是亲眼目睹着他们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气尽而亡束手无策的那种…… 昨天那些个二师兄三师兄……小师弟均在,唯差那个已经关在了葫芦里的大师兄倍感荣幸的逃过了一劫。 待白无泱超度完,安顿好了他们的尸首,再次回头看着这个让他一度刷新三观的徒弟时,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儿了…… 从那种颇似仙风道骨的遁世垂钓 再到英姿飒飒的转身一笑 接下来便是看似有理有据的死缠烂打 而后又是随手一捡,不拘小节的一丢 再到那我画尽红尘事不被红尘扰的那种通透淡然 再到那不知悲秋唯心系一人,为你哭为你笑怕你忧怕你恼的样子,一会儿厚着脸皮天下无敌,一会儿哭哭啼啼委屈到了骨子里。 还有这种杀人不眨眼确是一脸无辜像的模样…… 白无泱不由得再次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徒弟了不起! 能在她的身上活出一百个她自己想要的样子,还有什么是他还没见识过的? 一个怯懦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考。 “是不是到了一刀剐了我的时候了?” “闭门思过!” 刚正不阿的话音刚落,她便被关到了葫芦里。 这葫芦里面别有洞天,真是一个洞里一片天地,完全就是承载了另外一个世界。 山川叠峦、苍松翠柏、四时雨雪交替、春夏秋冬竟也是分割的明白,除了日月星辰没有日外,简直就是和人间无异。 苍茫的山脉,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穴,望不到边际。 待她一一走去,竟发现洞中的这些个妖魔鬼怪个个的都不甚熟悉,忽然想到曾几何时他们都是一一短暂的见过一面的,遂又莞尔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一众妖魔均是抬了抬那厚重的眼皮又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互不搭理,便各修各的行去了。 狐魄儿本是想着去找阿狸那只猫妖,不曾想却让她有了意外的收获。 猫妖未曾见,倒是看到了那个喊完狗道士还瞥了白无泱一眼的猫头鹰,狐魄儿走上前去,轻轻一笑,“你在这里呀?真是有缘分!” 猫头鹰守着一方山洞,缩在一隅之地,两只眼睛泛着怨毒的寒光,纵身而起,化成人形警惕的皱了皱满脸的褶子,“你要干什么?” 狐魄儿转了转手中的指环,浅浅一笑,说的也极是云淡风轻:“你家的师兄弟们都火急火燎的见阎王爷去了,阎王他老人家脾气不大好,生死簿一翻,见这众人并非良民,拨筋抽骨的酷刑想必是免不了的。” 她抬眸看去,“冤有头债有主,身为大师兄的,是不是理应也该下去照拂照拂?” 猫头鹰圆目怒瞪,“你想要杀我?竟敢在这里造次?那个狗道士不会放过你的,区区一个修行了千年的狐狸精你好大的胆子!” 狐魄儿嘴角一勾,一抹狐光忽现,便是盛气凌人的样子。 看的猫头鹰徒然一抖! 她似笑非笑的又看了猫头鹰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开了她那尊口,“千年的狐狸精倒是没有多少的道行,遍地都是,也怪不得你张狂的瞧不起。” 她说:“那我便换个身份好了,你觉得令人闻风丧胆的拜仙山上的那个魔王来收拾你、是不是给足了你面子啊?真的是抬举你了,反倒是我有点亏了!” 话落,她白衣翩飞,却黑气肆意,那亦魔亦妖的姿态,一张俊脸冷极了。 而若不是那薄凉的眸子里透漏着弑杀的狠戾,当真是颇有些仙气,恍若仙女下凡,但很快就被那张牙舞爪的周身魔气所掩盖。 碧天凌空一甩,分出七条,每一条皆如星河璀璨,光彩夺目,可却根根带刺,刺如寒冰,还没等猫头鹰惊讶过来,便是一声刺耳的哀嚎声响彻这一方天地。 鞭子早已经如汹涌的蟒蛇般的缠在了它的身上,越收越紧,直到猫头鹰的血肉模糊,直接被绞成了肉渣,碧天才又在空中抖了抖自己后,缩回到了那个熠熠发光的指环中。 狐魄儿再次转了转手中的指环,似在安抚,又抬头看了看那群正在抻着脖子、眼珠子瞪得老大的鬼怪一眼。 ……众怪皆是浑身上下抖了抖,佯装淡定的伸出一双双颤抖的手检查了一下自家的笼子锁没锁好后,又自行的把嘴巴上贴上了一张哑声的符咒,遂才气定神闲的抖着身子闭上了眼睛,一副老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曾看过热闹般的模样,又修行去了~ 狐魄儿嘴角一挑,这才又像个没事人似的离开了。 白无泱觉得葫芦徒然的颤了两颤,低头扫了一眼,回想她之前那胆小怯懦的样子,想必在里边应该还是很安分的。 狐魄儿又扫了一眼这里面的空间,中间是空地,两边皆是山洞,如高楼一般叠罗着,有的洞中有鬼怪,有的洞中还空着,但空间巨大,山洞也聚多,倒是不知关了多少妖魔。 她随便找了一间把自己关了进去,但闻隔壁传来一声高呼“老大威武!”随后就是一个女子的娇喘过后的惨叫“要不要脸,你要死啊!” 狐魄儿又把自己放了出来,差点撞上一只衣衫不整吓的有些魂飞魄散的女妖怪,女妖怪定了定心神方又瞥了她一眼,狠劲的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扬长而去。 隔壁的猫妖已化成人形,一副大爷的样子翘翘着二郎腿,衣服穿的也是凌乱不堪,还在那凹造型呢,张嘴便是嘲讽:“老大,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狐魄儿扫了一眼他洞中的狼狈,便倚在了洞口没有进去,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闯了点小祸,你倒是自在的很嘛,被白无泱发现你在他的葫芦里干这种龌龊的事儿,你说他会不会宰了你?” 阿狸毫不在意的道:“有你一个就足够让他焦头烂额的了,如今,他还哪有心思管的了这里,你又闯了什么小祸?” 狐魄儿笑了笑,“杀了十几个人而已。” 阿狸嗷的一声蹿起,如遭雷劈! 狐魄儿看了看他这么夸张的表情耐心的解释道:“别紧张,大奸大恶的人而已……坏人……不是好人……我这是惩恶扬善……无需紧张,没有多大的事儿。” 阿狸气的抱头乱窜,“没有多大的事儿?祖宗,你是忘记天谴了吗?” 他又揉了揉脸继续责备道:“不让你出山半步,你不知死活的出来了,被烤的都没个人样了,大家废了多大的力气才让你恢复到现在的这个样子,你不是不知道吧?狐二爷和拘灵到现在还给你四处求医问药呢!” 他转来转去的指着她说:“你行,你真行,为了见北帝,你痴心一片,我们忍了,随你放肆!可你伤人干什么啊?” 阿狸气不打一处来,“天喻中不让你伤人半分,你倒是随性,厉害了我的主子啊?一口气害了十余条性命,什么好人坏人的,天谴中不分这一条你知道吗、知道吗?”他的吼声越来越大。 “衣服”狐魄儿好心的提醒道。 “衣服个屁,你还有闲心管我的衣服?” 阿狸胡乱的把衣服穿好,继续吼道:“朱八芝那只傻鸟,还让我看着你呢,老子是看不了了,谁爱管你谁管你,好好的活着不行啊!非要作死非要作死,我看你就呆在这葫芦里别出去了,出去就得被天雷追着打,还出去干嘛呀?” 狐魄儿一脸无辜的看着他,阿狸气的鼓鼓的,瞪了她好几眼,愤恨的粗鄙的说了一句:“卧槽,老子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老大!” 发泄过后,他比霜打的茄子还要蔫,扑通一声,颓废的坐在了地上,“你打算怎么办啊?” “不就是再挨上几道天雷嘛,习惯了呀。”她说的云淡风轻。 阿狸使劲的揉搓着自己的那张脸,很是愤恨,好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别人挨上几道天雷那是历劫,她挨上几道天雷就跟吃家常便饭一样。他又指了指狐魄儿咬着牙道:“你、别理我。” 狐魄儿也瞪了他一眼,“行了啊,遭雷劈的又不是你,就别摆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了。” 她说:“我问你,我睡着的这两百年里,你们是不是出去闯了什么乱子?” 阿狸又瞪了她一眼,现在这二位都是互看不顺眼的,遂气哼哼的道:“我们可都是老实本分的妖,除了你这么一个孽障,谁能出去惹什么事!” “那怎么我们的老巢就成了人人口中得而诛之的妖山了?”不是到了一刀剐了我的时候了?” “闭门思过!” 刚正不阿的话音刚落,她便被关到了葫芦里。 这葫芦里面别有洞天,真是一个洞里一片天地,完全就是承载了另外一个世界。 山川叠峦、苍松翠柏、四时雨雪交替、春夏秋冬竟也是分割的明白,除了日月星辰没有日外,简直就是和人间无异。 苍茫的山脉,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穴,望不到边际。 待她一一走去,竟发现洞中的这些个妖魔鬼怪个个的都不甚熟悉,忽然想到曾几何时他们都是一一短暂的见过一面的,遂又莞尔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一众妖魔均是抬了抬那厚重的眼皮又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互不搭理,便各修各的行去了。 狐魄儿本是想着去找阿狸那只猫妖,不曾想却让她有了意外的收获。 猫妖未曾见,倒是看到了那个喊完狗道士还瞥了白无泱一眼的猫头鹰,狐魄儿走上前去,轻轻一笑,“你在这里呀?真是有缘分!” 猫头鹰守着一方山洞,缩在一隅之地,两只眼睛泛着怨毒的寒光,纵身而起,化成人形警惕的皱了皱满脸的褶子,“你要干什么?” 狐魄儿转了转手中的指环,浅浅一笑,说的也极是云淡风轻:“你家的师兄弟们都火急火燎的见阎王爷去了,阎王他老人家脾气不大好,生死簿一翻,见这众人并非良民,拨筋抽骨的酷刑想必是免不了的。” 她抬眸看去,“冤有头债有主,身为大师兄的,是不是理应也该下去照拂照拂?” 猫头鹰圆目怒瞪,“你想要杀我?竟敢在这里造次?那个狗道士不会放过你的,区区一个修行了千年的狐狸精你好大的胆子!” 狐魄儿嘴角一勾,一抹狐光忽现,便是盛气凌人的样子。 看的猫头鹰徒然一抖! 她似笑非笑的又看了猫头鹰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开了她那尊口,“千年的狐狸精倒是没有多少的道行,遍地都是,也怪不得你张狂的瞧不起。” 她说:“那我便换个身份好了,你觉得令人闻风丧胆的拜仙山上的那个魔王来收拾你、是不是给足了你面子啊?真的是抬举你了,反倒是我有点亏了!” 话落,她白衣翩飞,却黑气肆意,那亦魔亦妖的姿态,一张俊脸冷极了。 而若不是那薄凉的眸子里透漏着弑杀的狠戾,当真是颇有些仙气,恍若仙女下凡,但很快就被那张牙舞爪的周身魔气所掩盖。 碧天凌空一甩,分出七条,每一条皆如星河璀璨,光彩夺目,可却根根带刺,刺如寒冰,还没等猫头鹰惊讶过来,便是一声刺耳的哀嚎声响彻这一方天地。 鞭子早已经如汹涌的蟒蛇般的缠在了它的身上,越收越紧,直到猫头鹰的血肉模糊,直接被绞成了肉渣,碧天才又在空中抖了抖自己后,缩回到了那个熠熠发光的指环中。 狐魄儿再次转了转手中的指环,似在安抚,又抬头看了看那群正在抻着脖子、眼珠子瞪得老大的鬼怪一眼。 ……众怪皆是浑身上下抖了抖,佯装淡定的伸出一双双颤抖的手检查了一下自家的笼子锁没锁好后,又自行的把嘴巴上贴上了一张哑声的符咒,遂才气定神闲的抖着身子闭上了眼睛,一副老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曾看过热闹般的模样,又修行去了~ 狐魄儿嘴角一挑,这才又像个没事人似的离开了。 白无泱觉得葫芦徒然的颤了两颤,低头扫了一眼,回想她之前那胆小怯懦的样子,想必在里边应该还是很安分的。 狐魄儿又扫了一眼这里面的空间,中间是空地,两边皆是山洞,如高楼一般叠罗着,有的洞中有鬼怪,有的洞中还空着,但空间巨大,山洞也聚多,倒是不知关了多少妖魔。 她随便找了一间把自己关了进去,但闻隔壁传来一声高呼“老大威武!”随后就是一个女子的娇喘过后的惨叫“要不要脸,你要死啊!” 狐魄儿又把自己放了出来,差点撞上一只衣衫不整吓的有些魂飞魄散的女妖怪,女妖怪定了定心神方又瞥了她一眼,狠劲的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扬长而去。 隔壁的猫妖已化成人形,一副大爷的样子翘翘着二郎腿,衣服穿的也是凌乱不堪,还在那凹造型呢,张嘴便是嘲讽:“老大,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狐魄儿扫了一眼他洞中的狼狈,便倚在了洞口没有进去,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闯了点小祸,你倒是自在的很嘛,被白无泱发现你在他的葫芦里干这种龌龊的事儿,你说他会不会宰了你?” 阿狸毫不在意的道:“有你一个就足够让他焦头烂额的了,如今,他还哪有心思管的了这里,你又闯了什么小祸?” 狐魄儿笑了笑,“杀了十几个人而已。” 阿狸嗷的一声蹿起,如遭雷劈! 狐魄儿看了看他这么夸张的表情耐心的解释道:“别紧张,大奸大恶的人而已……坏人……不是好人……我这是惩恶扬善……无需紧张,没有多大的事儿。” 阿狸气的抱头乱窜,“没有多大的事儿?祖宗,你是忘记天谴了吗?” 他又揉了揉脸继续责备道:“不让你出山半步,你不知死活的出来了,被烤的都没个人样了,大家废了多大的力气才让你恢复到现在的这个样子,你不是不知道吧?狐二爷和拘灵到现在还给你四处求医问药呢!” 他转来转去的指着她说:“你行,你真行,为了见北帝,你痴心一片,我们忍了,随你放肆!可你伤人干什么啊?” 阿狸气不打一处来,“天喻中不让你伤人半分,你倒是随性,厉害了我的主子啊?一口气害了十余条性命,什么好人坏人的,天谴中不分这一条你知道吗、知道吗?”他的吼声越来越大。 “衣服”狐魄儿好心的提醒道。 “衣服个屁,你还有闲心管我的衣服?” 阿狸胡乱的把衣服穿好,继续吼道:“朱八芝那只傻鸟,还让我看着你呢,老子是看不了了,谁爱管你谁管你,好好的活着不行啊!非要作死非要作死,我看你就呆在这葫芦里别出去了,出去就得被天雷追着打,还出去干嘛呀?” 狐魄儿一脸无辜的看着他,阿狸气的鼓鼓的,瞪了她好几眼,愤恨的粗鄙的说了一句:“卧槽,老子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老大!” 发泄过后,他比霜打的茄子还要蔫,扑通一声,颓废的坐在了地上,“你打算怎么办啊?” “不就是再挨上几道天雷嘛,习惯了呀。”她说的云淡风轻。 阿狸使劲的揉搓着自己的那张脸,很是愤恨,好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别人挨上几道天雷那是历劫,她挨上几道天雷就跟吃家常便饭一样。他又指了指狐魄儿咬着牙道:“你、别理我。” 狐魄儿也瞪了他一眼,“行了啊,遭雷劈的又不是你,就别摆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了。” 她说:“我问你,我睡着的这两百年里,你们是不是出去闯了什么乱子?” 阿狸又瞪了她一眼,现在这二位都是互看不顺眼的,遂气哼哼的道:“我们可都是老实本分的妖,除了你这么一个孽障,谁能出去惹什么事!” “那怎么我们的老巢就成了人人口中得而诛之的妖山了?” 啧!解释吧 狐魄儿看向他,“我师父要去灭了我,死的那群土匪要杀了我,人间那个朝廷要剿了我,这两百年,我不就是睡了一觉吗?什么也没干啊?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祖宗,讲点道理!”阿狸眉头一挑说:“不是我们瞒着,是您根本就没有给我们来得及解释的机会。” “啧!”狐魄儿踹了他那摇摇欲晃的洞门一脚,“解释吧。” “别给我踹坏了,到时你师父再来找我赔。”他扶住了门说,“你可能被黑惨了,我可能知道这背后捅刀的人是谁了。” “谁啊?” “专门背后捅刀的,你想想,”阿狸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被她捅的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你说是谁?” 狐魄儿倒吸一口凉气,震惊不小,“那个三千年的死鬼红罗?” “嘶~”阿狸护住了门,“你激动就激动,总踹我门干什么?” 狐魄儿指了指自己,咬着牙低吼着,“我都已经这么惨了,一睡都两百年了,她吃饱了撑的还算计我呢?” 阿狸冷笑一声,“谁让你夺了人家梦中情人的魂儿呢?还把人家的情人害的那么惨,这叫什么来着……” “那个、那个、夺夫之仇不共戴天,别说你安安稳稳的睡了两百年,也许人家这两百年一直都寝食难安呢,你说,不算计你算计谁?” 狐魄儿突然就暴躁的踹了他一脚,“我跟沧旬那个魔王没有关系,他惨不惨的那是他技不如人,他一魔王,害了多少人性命,被我师父压在了罗酆山下,还冤屈了不成?” “听听、听听!”阿狸鄙夷的道:“没良心没到你这个份上,也真是无敌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狐魄儿又瞪了他一眼,恨恨的道:“那个鬼婆娘就是没事找事,你说她是不是有病?烦死了,怎么就不能从我身边滚的远一点,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哎你说她是不是红颜祸水?” “这……”阿狸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那得看和谁比?和你比嘛,那就不太好说了,也不知道哪个更祸一点儿。” 狐魄儿咬着牙啧了一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伪装的深沉,如今,都他娘的见鬼去了! 她又踹了阿狸好几脚,才滚回自己的山洞,咔嚓一声落下了铁栅栏!兀自的吹着冷风,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了。 阴魂不散的红罗,让她十分火大! 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气,冲着洞外大喊了一声:“麻蛋的,你给老娘等着,早晚有一天我揍的你魂飞魄散…………”她愤恨的咬着牙低吼道:“混蛋!” 这声音的破坏力真是极强,葫芦里已有了些地洞山摇的架势,各个山洞都出现了大小不一的损坏。 但即便是石头块砸到了那些个鬼怪的脑袋上,一个个的都到了那种稳如泰山岿然不动的境界。 洞中的妖精都心知肚明的明白,新进来的这位祖宗脾气大、火气大、能耐大,刚一进来就大动干戈的灭了一只妖,如今眨眼的功夫又暴躁如雷的揍了一只猫……刚刚又把整个葫芦吼的地洞山摇的…… 即便还有一些不太服气的,现在一个个的也都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默默:惹不起躲得起,不给自己找事儿不给自己惹事儿,几块石头而已,只要砸不死自己,几个包又算的了什么,只要不被她盯上,洞塌了又算的了什么…… 白无泱盯着这躁动不安的葫芦,轻轻的唤了一声魄儿,只见紫金葫芦也如释重负般的非常麻利的就把她丢了出去,且还麻利的自己盖好了盖子躲到了白无泱的身后,不想再与她有任何交集。 白无泱蹇了蹇眉,有些无奈,“你又做了什么?” 刚刚走在集市上的时候,本是想着给她买些鸡腿的,找个客栈再把她放出来耐心的教导一翻,可这一路走来,他发现了葫芦极大的不安情绪,遂才慌张的付了钱拿着鸡腿,着急的随便找了一家客栈,将这祖宗请了出来。 狐魄儿从地上爬起,看了看桌子上摆放着还没拆封的鸡腿咽了下口水,眼冒金光的说:“我可以吃吗?” 白无泱眼睛瞬间瞪大,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不太礼貌的话语,也是十分火大的道:“吃吧祖宗!吃完你再跟我好好解释解释,你在葫芦里都干了些什么?” 狐魄儿秒变乖顺,咬了咬唇、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也不去吃那鸡腿了,吸了吸鼻子,眸子里的小星星瞬间又黯然失色,“你终是不信任我的,没什么好解释的,莫不如一刀剐了我吧,省的今后麻烦。” 这突如其来的小情绪…… 白无泱愣了两秒,刚刚硬起来的心又忽的软下去了一大半,反倒是自己解释上了,“我不是不信任你,你想多了,只是……算了,你吃吧,我再去开一间房。” 白无泱转身离去,房门一带,便倚靠在了旁边的墙上,他闭上了眼,心里有些烦躁。 以前,在师兄的带领下,不论是收妖斩妖,若非要带些感情的讲,从来都是只有同情和怜悯四字,但这四字也仅限于字面的意思,不会给他的判断带来任何困扰,长这么大,他从不知心软为何物,自从遇见了她,终是让他彻头彻尾的体验了一把竟还有心软这个东西的存在。 当然,他感受到的也不仅仅只有心软这个东西,还有无时无刻都抑制不住的心慌意乱,这种想离又离不开她的感觉,以一种势不可挡的趋势骤增。 狐魄儿打开房门,对上他那张不知所措的眼睛时轻轻一笑,搭上他的手就拽了进来,“师父,何须再开什么房间,将我收到葫芦里就好。” 葫芦闻言,颤了两颤,一副我也不愿收留你的架势,有多远麻烦你就滚多远的样子。 白无泱和狐魄儿的目光都盯在了那个葫芦上,她将自己的尴尬掩饰的极好,无所谓的一笑,“它,好像并不喜欢我!” 白无泱扭头便走,“我再去要一间。” 狐魄儿再次拽住了他,温声细语的道:“别走啦师父,没有房间了,都住满啦。” 突然的撒娇,让白无泱多少有些不适,他抽回手臂转过了身,“你怎么知道?” “我是妖精啊,随便一探就知道,”她笑着说:“不如、我在和这葫芦商量商量?” 葫芦难得的开口:“狐魄儿你想都不要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过初一你躲不过十五,你就消停的等着遭雷劈吧!” “……师父的葫芦、当真是个宝贝,竟会说话?”狐魄儿笑意渐浓,“还没谈呢,我就被拒绝了,也不碍事,我就、” “你就化成真身吧!”他说。 “什么?”狐魄儿如遭雷劈,伤势还没恢复好呢,那么一副胡巴拉啃的样子,怎么给他看? “化成真身,你不愿意?”白无泱看了看她。 “不是不愿意。”她的声音有些小。 白无泱转过了身坐下,一副看戏的样子,“那就开始吧!” “不、不好吧?”她有点紧张的说。 “总比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好。”他挑了挑眉,示意她开始表演。 “我可以出去睡。”狐魄儿继续争辩道:“不在这里。” “去哪里?”他说:“你还记得自己什么身份吗?逃了怎么办?” “不会逃的。”狐魄儿保证道。 白无泱的话语突然一转,他说:“我来看看你的伤。” “什么?”又一声霹雳炸响。这个茬儿怎么还没忘? “很难理解吗?”白无泱现在有点烦躁,话说的也很不客气,“还是你听不懂人话?” 那个彬彬有礼的师父哪儿去了? 这不会是一个见色起意的假师父吧? 狐魄儿更懵了……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你是人是妖?我师父是不是被你吃了?” 白无泱被气笑了,“什么?” 狐魄儿摇了摇头,“没什么。” “用我、”白无泱也在不断的刷新自己的底线,“帮你吗?” “帮什么?”小妖精还是懵懂的继续问。 若不是他极能克制,刚刚的这些话说出来后,恐怕早已经从脖子红到脚后跟了。他觉得刚刚的那些话,对一个清心寡欲的修道人来讲,已经是非常的难以启齿了。 但他还是低估了自己刷新新一波底线的速度,自我放弃的道:“想看你的伤,你说还能帮什么?帮你脱衣服,用吗?” 这个师父是假的!!! 那个文质彬彬的师父被妖精吃了!!! 可自己、竟被这奇异颇多的话,狠狠的撩了一把,呆愣了一会儿,她眼底满是笑意的说:“不用。” 白无泱很是受不了她的这个样子,心中的小火苗有些跃跃欲试的往上窜,且火大到近乎难以自制,“不用就自己脱,快点!” 二人的脾气似乎都不太好,只是互相的比比看,谁比谁更能忍,谁比谁更能装……吧? 再这样耗下去的话,白无泱可能都控制不住将她摁在桌子上自己动手的冲动了,但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太生硬,便又不知道为点什么的再次忍了忍解释道:“我医过很多精怪的伤,你不是第一个,不用紧张。” 不要问 狐魄儿弯着眸子笑了笑,“我知道,只是,师父不要吓到就好。”她伸出一只胳膊递到了他的跟前。 白无泱瞬间惊愣的看着她,狐魄儿也是看着他的神情愣了愣,有些窘迫的刚想转身顺便抽回自己的手臂时却被他蛮横的一把拽住了,她又缩了缩手臂尴尬的说:“你看,我就说不看才好吧,不要紧的。” 狐魄儿还要往回抽,可白无泱却毫无预兆的直接扯掉她的那层外衣,突然的脊背微凉,刺的她一哆嗦,但惶恐更胜凉意,背对着他不敢回头。 白无泱眼尾泛着猩红,竟有些哽咽,什么叫体无完肤?摆在眼前的,灼的他的心说不出的痛,他说:“是为了我吗?” 狐魄儿有些瑟瑟发抖,未答。 白无泱又深吸一口气,“我说是为了我吗?” 狐魄儿的身子颤了颤,依旧未答。 白无泱有些恼怒的喊:“狐魄儿!我问你话呢,这一身的伤是为了我吗?” “不是!”她眼尾泛着余红,慌乱的回答。 “那是为谁?”他问。 “不小心!”她低着头,泪光闪动着说:“碰上了一场天灾,跟谁都没关系。” 白无泱握紧了拳头,“那只猫妖,想必也很清楚吧?” “不要问他、”一颗心寒到了谷底,她紧张的说:“不要问!” 白无泱不知为什么,自己的情绪波动竟然如此之大,眼底的那层难以言说的情绪是怎样都掩饰不住了,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的从她的伤口处划过,狐魄儿便觉浑身一颤,终是没忍住那丢人的眼泪…… 他声音有些微哑,“有多痛?” 有多痛? 狐魄儿从拜仙山醒来的第二日,便来到了雷界前,不知死活的以身犯险的非要闯出去。 漫天雷劫数万重,逃无可逃避无可避,道道都要生生挨下,一道天雷下,筋骨灼灼。 两道天雷下,烈焰焚身。 三道天雷下,已无完卵。 四道天雷下,十丈之内万物无生。 五道天雷下,魂散九天。 没有谁能挨到万道天雷加身是个什么蚀骨的滋味儿,那种不可言说的痛,也只能将它深埋在记忆里的某一个隐蔽的地方了。 万道雷劫劈了半月,朱八芝和阿狸他们望着那一团焦黑的她,心如刀绞…… 还活着吗? 怎么可能还活着? 一次作死有人护你,两次作死有人保你,但你就在这样的金刚罩铁布衫下,依然继续作死,终于,金刚罩也有罩不住的那一天,铁布衫也有被撞破的那一天,谁还能有这个能力再护你周全? 我们有心护你,可再无力为你,一声声无声的啜泣,终是变成了漫山遍野的歇斯底里。 痛,有多痛? 痛的不止是万千天雷下的你,还有冷眼旁观无能为力的我们。 昨日的推杯换盏大言不惭,今日就变成了生死相望永生诀别,昨日的红绸漫山,已换得今日白绸轮转,昨日的红烛还在闪闪,今日的白烛就湿了睑眼。 痛,谁不痛? 我们伴你年少轻狂,鲜衣怒马。我们伴你懵懂岁月,彼时无暇。我们伴你意气风发,戏苍天不怕。我们伴你生死轮回,道一声谁家的狐儿胆大? 我们见过你的高傲也见过你的落魄,见过你的气焰嚣张也见过你的谦卑恭顺。 天天作死的你到底是哪里好呢?哪里都不好,只是好巧,我们就觉得你这个样子刚刚好。 痛,都在痛! 不是讲给谁听,不是演给谁看,这一抹痛,是每一个拜仙山上的小妖精深藏在心底的一道疤,只有在夜色阑珊时,反复的撕给自己看罢了!你护过每一个山中精怪的周全,不知你自己可还记得? 数日之后,谁都没有去动这幅焦灼的尸体,都希望她还能向往常一样,能够自己爬起来,一众精怪皆是看着、守着、等着,从满怀希望……直到心灰意冷……再到希望燃起和传说中的奇迹…… 狐魄儿忍着眼尾的余红,哑着声音说:“痛吗?有点吧,我还好些,昏死过去也就没知觉了,阿狸他们的心里才更痛吧!” 白无泱也在隐忍着,抚在她背上的手都有些抖了,他低声问道:“他们是谁?” 是谁? 是一群守了我两百年的小妖精! 她弯眸笑了笑,“一群傻透了的妖精啊,只要对他们好一点,便心甘情愿的陪我作天作地的妖精。” 狐魄儿捡起衣服,便要披到身上,白无泱突然有些急促的道:“别穿……我……” 狐魄儿惊愣的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拽住她衣服的那双手。 白无泱也低头看了看,本该放手才是,他却鬼使神差的把她手中的另一半衣服也都扯到了自己的怀里,再低头看了看手中有些褶皱的衣服时,又非常镇定自若的将它折好后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说:“我随身带了些有助伤口愈合的药。” 狐魄儿看着他的眼睛愣了一会儿,才有些恍惚的问道:“师父、你是要帮我吗?” 白无泱在犹豫是或不是的时候时,又见了鬼般的点了点头。 狐魄儿灿烂一笑,“真巧。”她说:“曾经我们离别时,一起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他问我、”她又将笑意含在了眼底说:“可以帮他吗?” 他抬头看她,“那你……帮了吗?”问完,白无泱就觉十分尴尬,也不知自己这是为点什么。 狐魄儿垂下眸,眼中凝起一丝雾色,可嘴边仍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她说:“帮了呀,不过,帮过头了,帮了个倒忙。” “他不会怪你的。”白无泱应该是想要安慰她才说了这样一句。 “是吗?可他没有你这么好说话,我终是把他气走了。”狐魄儿满眼的宠溺,抬眸又看了看他,“你怎么不问我,他让我帮的是什么忙呢?” “那你帮的是什么忙?”白无泱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狐魄儿扬了扬眉有点戏弄的看着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怎么了?” 她含着笑低下了眸,“还是算了,我怕脏了师父的耳朵。” 白无泱看着眼前这颇似充满戏弄的笑意,脸颊瞬间有些微红,想起了她的那些佳作,“我……” “谢谢师父帮我。”她坐到了他的跟前,自顾自的说:“我能够活过来,还多亏了太上老君相助,那个老东西炼仙丹的本事可是不得了,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想着救我一条小命!” 狐魄儿砸吧了一下嘴,“阿狸他们可没少被他折腾,但看在我好歹也是捡回来一条贱命的份上,他们倒是心甘情愿的当上了太上老君的狗腿子。” 她回想了一下,太上老君那老东西,到现在还扣着狐羽枫和拘灵二人给他跑腿呢,还美其名曰说是为她寻药去了。 可她又忽然想起了相望,要是它在,它的相望花果可是疗效显著,哪里还用的到这么麻烦,她又深呼一口气,也不知自从屠天后它现在哪儿去了。 白无泱一边给她上着药一边听着她说,心乱如麻,自从见她第一眼开始,这颗躁动的心就没消停过。 “师父?” “嗯?”白无泱回过神来,“疼了吗?” “没、”她说,“我想这几天离开一下可以吗?” “不可以!”白无泱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了三个字。 “哦。” 白无泱的手顿了顿又道:“你要去哪儿?自己去不可以,我陪、我和你一起去、可以。” 狐魄儿又偷偷的看了他一眼,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师父陪我啊,陪我一起吗?” 谁要陪你,白无泱把叠好的衣服丢给她冷冷的道:“穿上!”而后,没再搭理她。 冷月如勾,夜深有些寒凉。她偷偷的化作一缕青烟遛了出去。 刚刚还月朗星稀,须臾便乌云顿起,风起云涌的在空中残卷了一翻似海浪怒吼般的追逐气势,狐魄儿面无表情的瞥了天空一眼,便快速的向百里之外的山里掠去。 一道电闪照亮了一方夜空,随即便是轰隆隆的炸响,道道天雷滚滚而至的在追赶着一只浑身上下一片焦黑的九尾狐,九尾狐东躲西藏,终是躲不过那密集的天雷,总会生生的挨上几下再咬咬牙,继续向着山里跑去。 与此同时,葫芦内的猫妖突兀的踹开了洞门,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随手化了一柄仗剑,发了疯似的胡乱砍去…… 葫芦内的妖精们“……” 外面那刺耳的天雷,皆数声声的穿透到了葫芦里,白无泱睁开眼,看着葫芦的异动,再看看空空如也的床榻,面色骤冷,放出了那只已经发了狂的猫妖。 猫妖刚一出来,便二话不说的冲出门外,一阵腥风扑面而来,猫妖便骂了一句,“蠢货,该死,死了到是落得干净!” 他看了已经站在身边的白无泱一眼便道:“去最近的山林。”一阵飓风掠过,就没了他的影子。 白无泱面色更沉,也紧随其后的向着山林疾掠而去。 雷劫之下,若只是劈下几道,老天可是觉得太少,就算是万道天雷齐劈,老天也不嫌太多,所以,劈下的天雷已无几道可言,尽如疯魔般想要劈她个黎明破晓,方才解恨。 待天色渐晓,天雷才渐渐散去,漫山之上也变的一片狼藉,在断壁残垣之下,趴着一只浑身上下更加焦灼的小东西,它眉头紧皱呲着小狐牙,渐渐的目光涣散,颤抖的身子终是变得一动不动了。 小焦灼 阿狸疯了般的吼道:“狐魄儿,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要死,就死在老子面前,让老子回去也有个交代,滚出来!” 白无泱听的心口发闷,打量了阿狸一翻,皱起的英眉更加凌厉了几分,一双如星辰似海的双眸尤胜寒潭。 二人尽是搜山似的横扫,七天七夜也未见其踪迹! 阿狸心如死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忍不住的泪水狂流,边哭边骂:“该死的烤狐狸,该死!你活该啊你,死的轻,死的轻,死的好!别他娘的指望着老子给你收尸,敢再让我看见你,即便天雷打不死你,老子也要活剥了你,不是找死吗?老子成全你,让你死个痛快!” 白无泱瞪了他一眼,心烦意乱的很,懒得听他骂骂咧咧,独自一个人继续朝前走去。 断臂残峘下,烤狐狸刚刚醒了过来,蜷着身子还在瑟瑟发抖,它慢慢活动了下四肢,咬着牙,正倾尽全身的力气试图从缝隙中爬出去,却不料,没有拱出去,倒又平添了一道新伤,断裂的木头失去平衡又要命的砸了它一下,呜呜一声,无力的自我慰藉。 白无泱突然停住脚步,浑身骤冷,提剑向那断壁残垣拂去,一股强势的剑风疾掠,断臂残峘瞬间化为粉齑,那一身没毛的灰头土脸伤痕累累十分焦黑的小狐便毫无遮挡的蜷缩着卧在了那一隅之地,还在哼哼哼唧唧着自己的老腰。 炸一睁眼,看见这恍若谪仙的男子,它的脑子瞬间翁的一声,掩耳盗铃般的薅过一只同样没毛焦黑的尾巴挡住了自己的脸。 白无泱瞬间松了一口气,还活着。又褒贬不一的说了一句,“真丑,还挺要脸的。” 狐魄儿的身子再次颤了颤,无声无息的又拽过了一条大尾巴捂在了脸上,若无其事的自以为掩藏的很好。 白无泱轻轻的将它抱在怀里,似笑非笑的说:“还有心思要脸呢,是不是还没被劈的太惨?” 狐魄儿的头不住的在往他怀里挤,白无泱无奈的笑笑,“行了,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他感觉狐魄儿在他怀中松了一口气后,再次笑道:“我当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难看的妖精!” 整只小狐再次深埋进去了那张脸,定是觉得颜面扫地。 阿狸见到白无泱怀里抱着的这一只焦灼,顿时两眼放光,不经大脑的就来了一句,“还活着吗?” “嗯!”白无泱点了点头。 阿狸瞬间就是老泪横飞,想要上手把这只烤狐狸抢走,白无泱飞速的一侧身,面色骤冷,“干什么?” 阿狸僵在半空的手顿了顿,有些尴尬,自己又摸了摸鼻子道:“不干什么,就是见这混蛋还活着有点激动,那个……她伤的怎么样?” 白无泱冷冷的丢下一句,“还好,挺要脸的!”便快步下山去了。 阿狸有点懵圈,“还好?挺要脸的?”是什么意思?没琢磨明白,便也快步跟了上去。 白无泱回到客栈后,将狐魄儿放到了床榻上,转身正欲关门,阿狸也正要进来,白无泱眉毛一挑,“还有事儿?” “啊!”阿狸一脸蒙圈的说:“看、看看她啊!” 白无泱毫不犹豫的撅了回去,“不方便!” “啊?”阿狸顶着一张疑惑的大猫脸愣了愣。 “你会给她疗伤吗?”白无泱说。 “不会啊!”阿狸耿直的回答。 “那你啊什么?你不会我会,就不要在这碍眼了!”砰的一声,阿狸就被挡在了门外。 “啊!”阿狸后知后觉的又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发什么神经?一个赛一个的有病!” 白无泱盯着床榻上已经将自己用被子裹成球的小东西,阴阳怪气的说:“还能不能自己变回来?” 当他看着被子中的身影骤变时,嘴边便挂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将她的被子拽了下来,再次阴阳怪气的说:“手拿下来吧,没毁容。” 狐魄儿尴尬的冲他笑了笑…… 白无泱也冲她笑了笑,不知不觉的便脱口而出:“衣服倒是穿的利落,用我帮你脱吗?” “不用!”魂魄儿听着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再看向他那阴阳怪气的眼神……果断的自己把自己给扒了,自我放弃的趴在了床上。 白无泱的笑意更浓,轻轻的为她处理着伤口,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你和阿狸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老……”狐魄儿突然止住了,说是他的老大,能不能让白无泱误会什么?再问她是个干什么的老大,她该怎样答?总不能回答是占山为王吧!她正琢磨着呢,某些人已经误会了。 白无泱的脸色瞬间难看,横眉冷对,“老什么?” “老朋友了!”机智如她。 “什么朋友?”白无泱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脸色缓了缓,方才阴阳怪气的继续问:“很亲密吗?” “是啊,红颜知己。”狐魄儿没心没肺的答,她是没看见此言一出,某些人的脸色瞬间又不好了。 “素闻狐狸是水性杨花、”他冷着脸说:“当真是一点不假。” 此语一出,狐魄儿就感一身凉意。怎么三言两语的就跟水性杨花扯到了一起?遂也有了点小脾气,“我不是那种狐,我是高贵的九尾灵狐。”再落魄,脸面谁还不要点。 白无泱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穿好你的衣服,去会你的红颜知己吧!” “哦!”狐魄儿高高兴兴的从榻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开开房门、扬长而去。 白无泱看着远去的身影,心中徒增的一股怒火却无处可发,悄悄的攥紧拳头恨恨的说了两个字:“浪荡!” 此时浪荡的狐狸精正乖顺的听着阿狸在那数落呢。 “狐二爷不会饶了你的!” “是。” “朱八芝也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 “是是。” “拘灵更会骂的你连亲爹都不认识!” “是是是。” “山上的那些鸡飞狗跳也会将你凌迟!” “是是是是是是。” “你心里到底能不能有点巴拉巴拉数?” “能能能。” “还有下次吗?” “没有。” “那你发誓!” “我发誓,要是再有下次,我就天打五雷……” “闭嘴!”狐魄儿还没说完,阿狸就大吼一声,“让你保证的是什么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点逼数?” 狐魄儿突然怒目一瞪,“惯的!还有完没完?我是老大还是你是老大,你心里还有没有点逼数?” 狐魄儿转身就走,唯剩一只猫在风中凌乱。 白无泱没再把阿狸收进葫芦里,而是带在了身边,可每天看着狐魄儿和他吵吵闹闹的,心里就会十分的不痛快。 演戏界的精英,前一秒还跟阿狸打的鸡飞狗跳,可转过身来就可飘飘欲仙的看起来就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白无泱冷眼瞟去,静静的看着她装…… 这日,二位又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吵了起来,而且还吵的旁若无人的,白无泱零星的听了几句。 狐魄儿吼道:“十万金?你开什么玩笑?狮子大开口呀,没有!我管你是芍药还是牡丹,是什么玩意儿我都我不同意!” 阿狸气急败坏的顶撞,“就是向你要些银两而已,能不能别这么小气?” 狐魄儿一只脚踩到了椅子上,捋胳膊网袖子底气十足的吼着:“我的银两还要养着一家老小呢,没有闲散的银两给你养那些个狐狸精。” 白无泱轻啧了一声瞥了狐狸精一眼,记得曾几何时有一只狐狸精还超凡脱俗的问他是不是对狐狸精有什么误解?要不要也养一只看看…… 如今看来,她算不算是自己养的狐狸精? 看来、不是自己对狐狸精有什么误解?而是她对狐狸精的理解又深刻了一个层次。 白无泱拉过了正在吵的热火朝天的狐魄儿说:“我有事儿找你。”遂又瞪了阿狸一眼,拽着她走了。 阿狸突然的大喊一声,“老子就是要为将离赎身,你管不着!” 狐魄儿被白无泱拽着往前走,听闻,便转身抡起一脚凌空就踢了几踢,奈何白无泱走的太快,她踢是踢不着了,但也不示弱的骂道:“你个败家子儿!行啊!自己挣去啊!老子一个铜子儿都没有,想都不要想,滚!” 狐魄儿被白无泱拽到房里,愤怒过后,没有好眼色的瞥了瞥白无泱,这人脸色更是差的要命,方觉自己失了态,急忙又端的一副仙风道骨俊逸飘然的模样。 白无泱冷哼一声,早把她这些天的装模作样看在了眼里,忍着火气自以为的安慰道:“你也不用和他置气。” 狐魄儿有些懵,“嗯?置什么气?” 白无泱再次看了看她,同情的说:“他想要三妻四妾,你还跟着他干什么?” 狐魄儿更懵了。 白无泱有些拘谨,但还是觉得不吐不快的道:“我是说,即便是妖精,你们的习惯可能是不比常人,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惨!”他说,“身为一家之主,怎可厚着脸皮跟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狐魄儿懵懵的答,“你也觉得一家之主很不容易是不是?糟心的事儿真的是太多了!” 白无泱又看了看她,“我没说他不容易。” 好坦荡啊 “我也没说他不容易!”狐魄儿掰着手指数着别人的优点,“我家最不容易的就是八芝,里里外外全靠他在打理,体贴的很,是这帮货色里面最优秀的一个!”她不仅赞美还漏出了欣慰的笑容。 白无泱越听越乱,但还是觉得这只狐狸精傻的可怜,对抢了自己男人的妖精竟还这般的欣赏,又叹了一口气,窝火!且此火还呈现出蔓延之势,“我说的你怎么听不懂?真是蠢死你算了!” 突然被骂,狐魄儿一愣,“我怎么蠢了?阿狸是我们家里最不靠谱的一个,总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花天酒地的,又总是自以为是的去给妖精赎身,被骗好几回了,还乐此不疲的当起了钱串子!” 她一脸的嫌弃道:“虽说我们是妖精吧,可妖精挣点零花钱也是不容易的呀!总是可怜巴巴的欺负八芝给他断后呢,我身为一家之主,怎可惯他这个臭毛病,遂让八芝断了他的财路,此举不聪明吗?哪儿蠢了?” 白无泱刚喝到嘴里的水,便呛了一下,满脸惊愕,“你是一家之主?” “是啊!”她有些小骄傲的挑了挑眉。 “八芝是男的还是女的?”白无泱的脸色有些不好。 “男的呀!”她说。 “你、”白无泱不知是气还是羞愤的道:“还有一家老小?” “没错啊!”狐魄儿点点头。 “多少人?”他的脸色已经十分的难看了。 狐魄儿琢磨了一会儿他的脸色,忐忑的说:“没数过。” 白无泱气的起身便走,狐魄儿急忙上前拦住,“师父你怎么了,怎么还生气了?” “不要叫我师父!”白无泱非常生气的甩开了她的手,“我没有你这么能耐的徒弟!” “我又哪里错了?你不生气了好不好?”她紧张的又拽住了他的胳膊,“我改还不成嘛?” 白无泱憋在心口的火气越来越大,突然的冷笑一声,“你都赶上土皇帝了,后宫佳丽三千、挺好,改什么?” “后宫佳丽三千?”狐魄儿疑惑的看着他,“你是说我的一家老小吗?那可不止这个数。” “狐魄儿你……”白无泱气的转身看着她有些语噎,再次甩开了她的手,“拿开你的爪子,我嫌脏。”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难怪那日你说你本就如此,难怪你总是画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虽说你是一只白狐,真没想到,竟是这般的不知羞耻!” 狐魄儿看着白无泱气愤的样子愣了愣,虽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但呆愣过后,竟鬼使神差的笑了笑说:“师父,生而为狐,天生魅骨,我已经足够克制的了,你怎么还说我不知羞耻呢?” 她没再拽他,松开了爪子,因为——他嫌她脏啊!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亦不知自己变得这么敏感了,不是已经将对他的所有心思都藏好了吗? 她低下了眸,眼眶红了红,有些委屈。只做你的徒儿就好了呀,我不敢再奢望什么了,也更不敢再做出任何非分之举了,你这是怎么了呢? 她一直都在时时刻刻的克制着自己不再过分的接近,不再放肆、不再越举、不敢贪恋、不敢妄想,也在时时刻刻的察言观色,只要他稍有不悦,她的一颗狐心就会颤了又颤,一边怕是哪里惹到了他,又一边怕是哪里伤到了他。 如今,在他的面前她活的小心翼翼,皆是因那当年的无知害惨了他也害惨了自己。 她抬起头,笑着哄道:“别生气啦好不好?你这个样子,我会心慌的,师父、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了你,你告诉我,我真的会改。” 白无泱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问道:“你在我身边、到底什么目的?” 目的?狐魄儿认真的想了想,就是想要看着你守着你护着你啊,还能有什么目的,但是她觉得这样的话最好不要说,说出来太矫情。 白无泱觉得自己也已经足够克制了,可说出来的话,还是既气愤又酸溜溜的,他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养了一群男宠,男宠还出去找别的女人,狐魄儿?你的生活如此脏乱不堪,滚远一点,我没有你这种恬不知耻的徒弟,把我当什么了?你也是这样哄你的那群死心塌地的男宠吗?” …………晴天霹雳! 劈的狐魄儿不轻,半天没缓过神儿来,这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呵护的师父他说了些什么? 竟自己说自己是她的男宠? 这是觉得狐魄儿之所以在他身边,竟是想把他哄成那后宫佳丽三千里面的新成员了是不是? 他是终于捋清了狐魄儿在自己身边的目的了,既羞愤又怒不可遏的道:“荒淫无度!” 狐魄儿那笨脑子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突然笑了,在他正欲怒气冲冲的离去时,她又突然的拉住了他的衣袖,言语中带着半分是哄半分撒娇的语气说:“好冤枉呢。” 她压低了声音,“师父,你是我的帝神不是男宠,我也不曾有过男宠。” 白无泱微微一愣,脸色有些莫名的尴尬,“什、么?” 狐魄儿笑得更加宠溺,一笑之下,又多了几分邪魅气,她眼中噙着笑意的看着他,“我是说……我的帝神,我好冤呢,你误会我误会的颇深,我委屈。” 白无泱回头看了看她,哪里有一丁点委屈的样子? 分明就是笑的不怀好意! 他负气的问了一句,“我误会你什么了?” 她抬起他的手,伸平五指,那指骨匀称修长,她笑了笑,一边说一边扣回去一个,“没有后宫佳丽三千。” “……” “没有男宠无数。” “……” “没有师父口中的荒淫无度。” “……” “我不清白,”狐魄儿满眼的宠溺已到泛滥,看着他说:“但只许了一人———画中之人。” “……” “师父还有想要问的吗?说清楚了总比误会了要好。” “……” 狐魄儿看着剩下的两根手指又道:“师父不问,我也不知还有什么当说不当说,如有所问,我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她看着那两根手指笑了一会儿又说:“他们唤我老大,我是一只占山为王的白狐,阿狸和八芝他们都是我的属下,平日里散养惯了,没有规矩,让师父见笑了,仅此而已。” “……” “不知?”她又扣回去了一根手指,“我解释的可还清楚?” 白无泱现在尴尬极了,这只妖精连自己与谁欢好都交代明白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这让他一个道士怎么答? 是说,嗯,我知道了、是我思想肮脏妄自揣测,还是说是我自己把自己想象成了你的男宠? 或者我承认说出荒淫无度这种话的我是有多么的无耻? 还是说,虽然你没直说,许了一人的那个人是谁,但这么多天了,明里暗里的暗示,我又不傻。还有你这种一副看好戏的调笑?…… 白无泱顿觉脸面全无,干咳了一声回了一句,“如此甚好,我知道了。” “如此甚好?”她笑着小声问道,“包括我的不清白吗?” 狐魄儿的笑意颇深,看的他更加慌乱。 白无泱冷眉一扫,“有完没完?我知道冤枉了你,还想怎样?” 狐魄儿一瞬间看的眼神有些痴迷,她轻声的说:“不想怎样,如师父所言,如此甚好!” 她看着白无泱还剩下的最后一根竖起的小指,自己也伸出了小指勾了上去,笑着说:“盖个章哈,误会太深不仅伤人还容易尴尬的,以后不许这样了。” 白无泱低头看了看,并没有着急的收回自己的手,她说:“师父……别生气啦,我错了、好吗?” 白无泱的脸面很是挂不住,徒弟哄师父?哄的这么没脾气还和颜悦色的耐心极好,与刚刚进屋时,那暴躁的模样,完全就是判若两人,如此这般收放自如的,白无泱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 毕竟,这种误会,与一个道士来讲,真的是太过尴尬。 “师父” 白无泱抬眸…… 她说:“我不是那种狐狸精的,真的不是!我不会破坏你的修行,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也知道,我做过的错事太多,只想安静的陪你一世就好。” 她的眸子暗了暗,又忽而自嘲的笑了,“可能,我也就只有你这一世可陪了,以后,恐怕见你一面都没机会了,这种难得的陪伴太过短暂,我当真是宝贝的很呢,不敢再糟蹋了。” 我之所以冲破万道天雷来见你,是因为我知道,今日不见,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待你渡劫飞升,北帝是你、酆都大帝亦是你,你还是你,可我却再也见不到你,你是天神是鬼帝,而我是什么?魅惑你的妖魔罢了,被万道天雷镇压的妖邪罢了! 这一世相遇不易,我又怎么会不珍惜?又怎么还敢造次? 白无泱这颗躁动的心,自从遇见她的那一刻就没好过,他冷静下来说:“你先出去。” 狐魄儿踟蹰了…… 白无泱见此,直接就拽起了她的胳膊,把她推到门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你找阿狸去吧,暂且别来烦我。”我需要——冷静冷静! 狐魄儿一脸迷茫,看了看那已经关上了的房门,不知所措的说了一句,他却听的清晰,“师父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没人答她! “我在这里候着,师父你可随时唤我。” “……” 阿狸吹了声口哨,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老大,你还杵这儿干嘛呀?要么就进去,要么就滚远点,你当真是心中坦荡荡啊……坦荡荡的在撩啊!撩的你的小师父心乱如麻、想入非非、□□焚身的……又作孽了、真是——好坦荡啊!” 你不亏心吗? 近日来,狐魄儿与白无泱之间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客气的不得了。 阿狸看了看饭桌前的两人很是头疼,起身欲走…… “干嘛去?”狐魄儿敲了敲桌子。 阿狸瞪了她一眼,“自力更生,看看我的猫眼能不能卖个好价钱,然后给我家将离赎身去。” 狐魄儿也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走肾不走心吗?” 阿狸抿唇笑了笑,“偶尔走一下怎么了?”他又瞥了白无泱一眼看向狐魄儿,“你嫉妒啊?” 白无泱俊眉一挑,在某些人的流氓文化的熏陶下,竟也会开启了玩笑,各看二人一眼,冷嘲道:“流氓配地痞,还真是一丘之貉。” 阿狸大眼一瞪,拍了下桌子坐下,“老大,你当真是祸害遗千年啊!好好的一个道士,被你带的竟也会骂人了!” “我没骂人。”白无泱没有看他。 “哦,是,我不是人。”阿狸叹了口气。 狐魄儿又瞪了他一眼。 “唉——”阿狸说:“你瞪我也没用,即便你装的再清高,就你这一身的流氓文化,也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大家都心照不宣了只有你自己还不知道呢吧?你师父……他,曾经可是被你祸害的颇多吧?” 阿狸指了指白无泱,“小道士、你可不能不学好啊!她的那种脸不红心不跳的坦坦荡荡耍流氓的本事,也只有她自己不知尴尬,那时,八芝和你,没少再她这文化上下功夫,书是一箩筐一箩筐的看啊,流氓文化是一天一天的涨啊!这开天辟地的,有她一个就够了。” 白无泱对阿狸的此番话语倒是颇为赞同,不是因为阿狸说的是不是实话而是自己早已深受其害了,他低眸笑笑又看向狐魄儿,“那你嫉妒吗?” “嫉妒什么?”狐魄儿还在琢磨刚才阿狸说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无泱指指阿狸,“他刚才问的。” “我嫉妒他干嘛?”狐魄儿看都懒得看的说:“从上到下,有哪一点是值得我嫉妒的?他根本就不在我的嫉妒范围之内好不好。” 白无泱淡然一笑,“嫉妒还有范围呢?” 狐魄儿没心没肺的点点头,“嗯,你啊!除了你,那都是范围之外。” 阿狸抖了一下,“老大,你还要不要点脸,你跟一个道士表倾心,是不是疯了?” 白无泱眉眼含笑的给狐魄儿加了一个鸡腿,无所谓的说:“你都说了,她满身的流氓文化,还跟她计较什么。” 他看着狐魄儿笑了一下,一只狐,瞬间心神荡漾~~~ 阿狸一阵鄙夷!!! 狐魄儿不再理阿狸看着白无泱乖巧的说:“师父,这几日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发了。” 白无泱随意的一笑点了点头。 阿狸大大咧咧的插话道:“去哪儿啊?” 狐魄儿似笑非笑的看着阿狸慢条斯理的说:“去拜仙山呀,降那个为祸苍生的魔王!” 别逗了! 阿狸两眼放光的看着狐魄儿似是再说“你开什么玩笑?” 白无泱也觉得她说的好个云淡风轻,哪里像是要去降妖除魔的! 他千里迢迢为降魔而去,她轻飘飘一言带过,完全就没有当回事儿的样子,顿觉倍感扎心,总感觉从她口中说出来,就像是陪着他玩儿、哄着他开心似的。 白无泱的浑身上下又多了些许的不自在,说了一句,“降个魔王很简单吗?” “别的魔王我不清楚,”狐魄儿笑的特别轻松,“这一只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不过就是虚张声势罢了,师父放心就好。” 此时的阿狸如果恢复成真身,定是炸炸毛的,气的凳子都快坐不住了。 白无泱一挑眉,“你对她很了解?” 狐魄儿认真的看了他一会儿,仍是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说:“都是占山为王的,各自的本事自然是多少都了解一些的,师父还有其他的要问?” 白无泱心道,我想问是不是你? 你们白狐可真是好本事,一个两个的都能随随便便占个山为个王的,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那么一个闹的人心惶惶的妖孽,怎么可能是她呢,动不动就哭唧唧怂嗒嗒的。 白无泱说:“最近妖邪频出,你们……”刚想要嘱咐他们当心才是,方才发现,对面的两个妖邪正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呢,最后化成阴冷的一句,“你们都给我本分点,不然、” 狐魄儿抢先回答:“听话便先留着,为祸便一刀剐了,记住了吗阿狸?”她又充满威胁的看了阿狸一眼。 阿狸也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老大,记性不好的似乎是你不是我吧?我本良善之妖,小师父你放心便是。” 白无泱又看了狐魄儿一眼,狐魄儿忙道:“我也本分的很。” 阿狸一捂脸,“苍天啊!你不亏心吗?” 狐魄儿再次瞪了阿狸一眼看向白无泱,人畜无害的笑了笑,“相信我!” 阿狸起身就走,吊儿郎当的哼了一声:“认认真真表决心,老老实实干坏事,问心无愧装无辜,你牛!” 白无泱抬了下眼睑笑了,竟还觉得阿狸说的很有道理。 看来,她这个山大王当的没什么威信呀! 不仅自己拆台,就连自己的手下都能分分钟钟的拆个台,拜仙山那位,应该不至于此,不,不止那位,估计就没有哪个山大王当的像她这么憋屈的了。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来了一群官役,见道士就抓,一个官役刚好往白无泱他们所在的客栈看了一眼,大喊一声:“这里还有个道士,带走带走!” 狐魄儿一行人为了不引人注目,便也随着他们走了出去。 他们随着官役来到了一个府邸———南平侯府。 刚一入府邸,便阴气凛然,阴风阵阵。 院落中各种来路的道士全都挤到了一起。 当今世道人心惶恐,霍乱从生,妖邪横行,这入世的道士自然也就多了起来,院落之中挤着三五十个道士倒也不稀奇,毕竟连土匪都已趁火打劫的当起了道士。 狐魄儿和白无泱对视了一眼,看向地上的一排死尸,四七二十八条人命,以一种诡异的棺材形状摆放着,中间坐着一个瑟瑟发抖丢了魂魄的男人———南平侯,独孤衍。 若说的再详细些,那便是独孤衍坐在一地的芍药花瓣上,一片片都是那么的娇艳欲滴,更像是寖着血色,他和花瓣被尸体合围在了中间,分外的刺眼。 一官役道:“管家,我们把城内所有的道士都带来了,侯爷这是怎么了?” 管家吴伯瑟瑟发抖的说:“昨夜摆在祠堂里的尸体,今天就突然的摆在这儿了,我们家侯爷一看就疯了,而且、而且,昨夜,我们都听到了鬼叫声,就围在侯爷的窗前一直再说、说……” 官役着急的道:“说什么了?关键时候,您别结巴啊!” 管家吴伯点了点头仍是继续结巴道:“她说、说让我家侯、侯爷给她殉、殉葬!” 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已经死了二十八条人命了,还想要个殉葬的?那直接杀了他不就好了,还废个什么话? 狐魄儿再次打量了一翻院中的尸体,皆为女子且衣着华贵,便问了一句:“这些都是你们侯爷的什么人?” 管家看起来吓的不轻,依旧在抖,“妻妾。” 狐魄儿说:“二十八人?不多不少?” 管家的头点的就像个拨浪鼓似的,“是是是!” 狐魄儿看了一眼阿狸,发现他眉头深皱面色复杂的半天没吭声,便碰了碰他,“怎么了?” 阿狸才恍惚的回过神来,“没……没怎么,看的有些不舒服,我出去走走。” 阿狸如丢了魂儿般的走在了大街上,一句句缠绵后的话语,总是令他回味无穷。 “阿狸,我喜欢红芍花,你给我摘些过来。” “阿狸,不够,太少了。” “阿狸,你看我戴上红芍花好看吗?” “阿狸,你是唯一真心待我的人!” “阿狸,曾有一人负我,还好我遇到了你。” “阿狸,为我赎身吧。” “阿狸,带我远走高飞吧!” “阿狸,仇恨有的时候会让我失去理智,天不薄我,还好有你。” “阿狸,你什么时候带我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阿狸,你喜欢我什么啊?” “阿狸……阿狸……阿狸……”阿狸忽的抱起头,浑身青筋暴起,蹲在了地上喘了好一会儿,承诺犹在耳畔,他说过的: “别说是红芍花,即便是天上的星星我都摘给你。” “少呀?他日我种个红芍花海送给你。” “傻瓜,我会一直真心待你,直到我们都老去。” “别伤心,红尘既有负心人,阴间自有薄情鬼,别在意,我不会负你。” “好啊,赎身,等我。” “好,我带你飞到一个天王老子都管不到的地方去。” “小小的年纪,哪来的那么多仇恨?” “再等等,我的钱马上就凑够了,凑够了就来赎你。” 我喜欢你什么? 阿狸自嘲的笑了笑,突然一声怒喝,疯了般的向前跑去。 我喜欢你、你是唯一从未嫌弃过我的人,你是唯一一个看着我吃老鼠,不会鄙夷我的人。 我喜欢你、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感觉到你眼中有我的人。 我喜欢你、你是唯一拈花一笑送我的人。 我喜欢你、你是唯一一个拽着我看日月星辰笑颜如花的人。 我喜欢你、你是唯一一个与我交杯换盏一吐倾心的人。 我喜欢你、是因为我的好多唯一都源于你。 可我也怕,我的好多唯一也就此毁去…… 音九阁内,闺阁依旧,只是人去楼空,唯一纸书于案上。 红尘既有负心人,阴间自有薄情鬼,阿狸,是我薄情负你。 白无泱看了看自从阿狸走后一直走神儿的狐魄儿,拽了拽她的衣袖低声道:“你又怎么了?” 狐魄儿木讷的回过神来,眼中尽是茫然,她说:“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阿狸!我、我可能做了一件错事,我、将离、”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说,“区区些许银两而已我、我……” 打架的时候可以找我 白无泱迟疑了下、伸出手碰到她的指尖时轻轻的颤了颤,终是将她那浸满冷汗的手捂在了手心里,“别紧张,等等看。” 狐魄儿突然就觉得心里堵的发慌,与她而言,只要她还活着,自己的这条贱命就是债! 谁的她都欠,而自己却只能狠下心来挑着一个人来还,最终,这个债便越欠越多,越欠越广,越欠越还不清,认识的不认识的,似乎都有那么一缕抹不干净的债。 她忽感耳边翁明声阵阵、那个声音毫无征兆的便闯进了她的脑海,那是一声声刚正不阿的梵音,一遍一遍的在质问着她、提醒着她、指责着她……许久都未有过的恐慌,此时此刻,却如开了闸那般蜂拥而至。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当杀不当杀?” “你不霍乱不饶神,神明却因你而堕仙,你又当杀不当杀?” “你不乱三界,三界却因你而乱,你又当杀不当杀?” “你不妖言惑众,而众人却因你被妖言所扰,你又当杀不当杀?” 梵音入耳时,狐魄儿的眼尾便开始泛红,手也在微微的颤抖。 白无泱握着她的手不知不觉中又紧了紧。 她的一举一动,他都尽收眼底,心如沙海沉浮,从初见她时,他便知道她的话语之中充满了愧疚,她的画中也充满了愧疚,包括她的喜怒哀乐皆是充满了一个个以他为主角却被他不曾记起的东西……也许仍是愧疚。 南平侯府,虽死二十八人,今日却是格外的热闹,热闹很容易就将那只被二人感受到的悲伤掩去。 各路道士,纷纷现出了自己的十八般武艺: 这位凌空甩出一符咒,指点江山般,嗖嗖嗖,符咒满院,显于一闪隐于一瞬,再斜睨众道友一眼,如旷世高人那般,微微高昂的下巴,脊背挺的笔直,无不洋溢着老子很牛逼的样子。 而那位见此,冷哼一声,右手执剑左手掐诀,一巨大符咒秒速升起,将整个南平侯府全都罩了进去,当那抹不屑的笑意扬起,浑身竟显八个大字:雕虫小技,老子也可。 再看这位,气沉丹田,嘴皮子相当的麻利,反正狐魄儿是半句都没听懂他叨咕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只觉的是吹的阴风呼呼的,她很是不喜。 待阴风过后,院落便突现二人,可这二位一出现,顿时就吓的有些人快要魂飞魄散了,二位不是别人,正是鬼差牛头和马面。 看着大家都惊呆了的模样,此道长非常的满意,气定神闲的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说:“贫道不才,只是与二位鬼差大人颇有些交情而已,特请相助,二位大人乃是专门负责搜捕潜逃罪人的勾魂使者,大家莫慌,区区鬼怪,抓到了直接由二位带走便是。” 话虽是说的客客气气,脸面上也是笑容可掬的看着众人,可所有人皆被他扫了一眼的那种感觉,大有种尔等劣能,还敢丢人现眼,老子不服的架势。 管家吴伯擦了擦额间豆大的汗珠子,颤巍巍的往后退了退,待诸位都各显神通后,方才弱弱的问了淡定自若的白无泱一句:“那个……其他道长的本事都领教过了,不知这位道长是什么本领?” 白无泱回看了眼他说:“打架的时候可以找我。” 本来被管家的话吸引过来的目光瞬间就变成了鄙夷,不知是谁还嫌弃的哼了一声:“天罗地网在此,这个妖孽插翅难逃,想打架的那位,你尽管在这里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冷嘲热讽的话语,白无泱倒是不介意,可他旁边的那位受不了了。 “天罗地网?” “真不知你们这个天罗地网想要捕的是个鬼怪还是个傻子。”狐魄儿瞪了他们一眼便随着白无泱的目光看向独孤衍。 七尺男儿,倒是生的眉清目秀,当她看到那双已经呆愣的桃花眼时,遂又不屑的笑了笑。 白无泱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她,“你笑的这么阴阳怪气的干什么?” “我笑他活该呀!”狐魄儿说:“妻妾二十八人,这只是家中的,就这么一双风流下作的桃花眼,可是不知勾去了多少人的心魂,说不定,早就后宫佳丽三千了呢!” “啧!”白无泱低声道,“我不是给你道过谦了吗?你怎么还记仇呢?” 狐魄儿低眸笑笑又看向了独孤衍,“我的意思是说、善恶到头终有报,自古苍天饶过谁呢?” 她突然间又有些恍惚,眸光聚了聚看着独孤衍身下的红芍花,说:“皆逃不过一句话,早晚罢了!” 白无泱心中一紧,看了看狐魄儿的眼睛,那双眸子此刻幽深的有些不可琢磨。 自古苍天饶过谁和不过早晚罢了,听的白无泱心中有些发闷,她的那些伤便是和这两句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吧! “妖里妖气的道士和一狐媚的女子厮混在一起,能有多大的能耐?”一阵嗤之以鼻。 狐魄儿勾唇浅笑,听的好清晰呀! “交头接耳的二位如何称呼?”她笑着问道。 “讨论什么呢?身为道家之人、东西不可乱吃,话自然也不可乱说,毒到自己和毒到别人都不好,你们说是不是?” 白无泱拽了狐魄儿一下,四目相对,警告道:“你给我本分些,不要惹事生非。” 狐魄儿闭口不言,但警告的眼神丝毫不少的递了过去,是那种:再敢说一句,老子就掐死你的凌厉。 可,自认为牛逼的人永远都是觉得自己就是最牛逼的那个,没事儿找事儿的话语张嘴便是,“还修的什么道啊,勾勾手指握握手心的,怎么就不怕赃了那颗道心?” “哎道长,其实也有道侣一说,只是不常见罢了,今个儿,也算是给大家开了个眼界!” 窸窸窣窣的冷笑声,听得有些个魔王很不舒服。 “贱、真贱!” “你、你骂谁呢?” “贱、真贱!”狐魄儿倒是加重了语气又重说了一遍。 “反了你了,贫道若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子,就枉为道人了。”说着就从人群中蹿了出来,一剑寒光疾掠而来,白无泱侧过身便挡在了她的身前,只听到当啷声响,参商剑就把那道人震出去好远。 白无泱眸光微寒,清清冷冷的扫了挑事儿的人一眼,“我说过了,我只会打,与谁打皆可。” 管家赶紧出来当起了和事老,这边劝劝那边劝劝,最后无奈的道:“诸位道长请行行好吧,我家主子还在那傻着呢!” “吴伯莫要心慌。”狐魄儿抬起那双薄凉的眸子看去:“我和家师不知怎么就得罪了各位道长,七嘴八舌污言秽语甚是难听的紧,家师面薄,不堪众议,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既然诸位皆是神通广大之人,那便也不差我们师徒二人了,先行告辞。” 她拉着白无泱的衣袖就走了出去。 “不管了吗?”白无泱被她拽了出来。 “管啊!” “那为何要走?”白无泱有些诧异。 狐魄儿笑意颇深的看向了他,稍微靠近了一点后悄悄说:“师父长的太俊俏,惹的他们心生嫉妒,都在偷偷的看你且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有点手痒,怕再不走,就会把他们的眼睛都给挖掉!” “……” 他观察着白无泱的反应忍下了笑意,说:“那个人渣的魂魄已经离体了,没有几天可活了,在那里守着也无用,况且哪个傻子会去自投罗网呢。” 白无泱忽而扬了扬嘴角,“嗯,不傻!” “嗐!”狐魄儿宠溺的又看了他一眼,看的他好不自在,兀自的又侧过了头去。 她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凶手已经掳走了他的魂魄,不知她会怎样下手,也许今夜就见分晓了,她又是谁?” 狐魄儿有些不想说,但还是虚喘了一口气说了出来,“将离,阿狸要给赎身的那个人。” 她和白无泱快步向前走着,“阿狸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察言观色嘛,我还是多少懂些的。” 想想阿狸离开时的茫然和眼尾的余红,还有那青筋暴起的手背和一去不回的身影,她也想告诉自己是她猜错了,怎么可能这么巧?巧的更像是早就计划好。 狐魄儿随便拽过一路过的男子便道,“麻烦问一下,可知怜人将离在哪家馆子?” 两道惊讶的目光均看向了狐魄儿,他忍下了,此生也不要求她能有什么脸耻可言了,馆子便馆子吧!强装镇定。 男子尴尬几分,咳了咳,手指了个方向“音九阁”后,便匆匆离去了。且还控制不住的在心里感叹道:如今这女子,说话便是这般大胆的吗?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说话这么没羞没臊的,家中的阿娘知道了会不会打断了她的腿? 二人也没再耽搁,来到音九阁,直接找到将离的房间,狐魄儿打开一团揉皱的纸,那行俊秀的字迹便现于眼前。 红尘既有负心人,阴间自有薄情鬼,阿狸,是我薄情负你。 纸上阵阵清香流溢而出,狐魄儿终是不愿开口的道:“花妖。” 白无泱凌空轻点,画了张追踪符施与纸上,白纸瞬间化作一只头顶开着芍药花的小妖精,它化形的瞬间便开始张牙舞爪的蹦蹦跳跳又咋咋呼呼的道:“跟我走跟我走。” 白无泱轻啧了一声,再次化了张符,那小妖急道:“我闭嘴我闭嘴!” 果然瞬间安静了,只剩下那眉飞色舞的小眼神儿了。 白无泱嫌弃的瞥了它一眼,“你走,我自然会跟着。” “呃……要命了要命了!美人儿美人儿!” 我错了 一张禁言符啪的便贴到了小妖的嘴上,小妖又色哒哒的瞟了白无泱好几眼,方不情不愿的飞在了前面。 一个时辰过后,小妖又张牙舞爪的指着自己的嘴巴,白无泱方撤了它的禁言符。 “憋死老子了憋死老子了!”它捧着自己的脸欠欠的说:“帅哥哥你好狠心啊好狠心啊!” “帅哥哥就是这里啦这里啦!”它又指了指狐魄儿呲着牙骂道:“小妖精你滚远点啦远点啦!”转过头来又花痴的对着白无泱说:“帅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名字呀?留个联系方式呀联系方式呀?” 突然一声哀嚎,“啊呀呀,要死了要死了!” 白无泱弹指间,小妖又变成了一张纸。 狐魄儿笑道:“师父姿色俊俏,竟连自己化的小妖都被你倾倒。”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姿色?这种女里女气的词,再说一次我就搅了你的舌根。” “啊呀呀,好狠心呀狠心呀!”狐魄儿学着小妖精说。 “啧!”白无泱眼睛微眯,笑意不及眼底的道:“魄儿,今日当真是顽皮了不少啊?” 小妖将他们引进了一片丛林,林深雾众,倒是一个极好的藏身之地,突然雾起,一位老者的声音浩然突兀的回响起来:“仙霞何事名仙霞,巅末得之神仙家。此山南来绝高峻,上插云表参天涯。群仙游宴绝顶上,不饮烟火汤与茶。朝餐赤霞吸其英,暮餐黄霞咀其华。日傲烟霞为洞府,不踏尘寰寸泥沙。”(引) 大雾起时,狐魄儿就已本能的抓起了白无泱的手,话音落后,她一脸懵圈的问:“什么意思?” 白无泱看了她一眼,正欲解释,便又心道罢了,换成了简单易懂的一句话“此地名为仙霞岭,当心!” “哦,那他废话那么多干嘛?” 干嘛? 白无泱顿了顿,看向她,“还好你不是人更不是个男人,不入仕不登科,不然、”他别有深意的笑了笑,“不当个土匪头子,还真是瞎了你这块材料。” 狐魄儿琢磨了一会儿这番话后,又看了他一眼,没再吭声。 仙霞岭上,烟雾缭绕,她偷偷的又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这种久违的陪伴,她有些眷恋。 十指间竟不知不觉的偷偷的做起了小动作,从牵起的手指变成了十指轻扣,她笑了笑,暗自窃喜,他的小师父正在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并没有过多的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 有些时候,心这个东西,真的是难以琢磨,心如止水时便是无欲无求怎样都好,但贪念一起,所有的思绪就都变了味道。 当她偷偷的告诉自己一点点就好的时候,其实内心深处,早已经是想要得到的更多,即便是筑起高高厚厚的一道道壁垒,在他面前、在心魔的促动下也会轰然倒塌。 狐魄儿忽觉有些眩晕,随即就是一阵铃音入耳,当那眼中一抹不易察觉的狐光闪过之时,便不复清明了。 她的目光先是有些涣散、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浑浊—— 白无泱还在往前走着,忽觉身后的人不动了,回头看了看,问道:“怎么不走了?” “歇歇吧师父。”她说:“走了这么久,我累了。” 白无泱方才发现两个人已经十指相扣,面色有些尴尬的想要抽回,不曾想,狐魄儿反倒是更加用了些力气握的更紧了,“师父这是要干什么?” 她说的有些着急,“云雾这么大,松开了走散了怎么办?” 白无泱眉头一皱,还是果断的将手抽了出来,他的心又乱了,有那么一瞬自己竟动了些不该有的念头,简直是可耻极了。 心中的妄念伴随着身体上突如其来的燥热,他瞬间慌了心神,面色难看的很,便应了一句,“那便歇歇吧,我在这边静坐一会儿,你不要过来。” 狐魄儿轻笑着点了点头,“好,我给师父守着。” 白无泱凝神静气,试图在清除自己身上的邪火,可脑中总会闪现出一些挥之不去的画面…… 有两个衣衫不整的人在仙雾缭绕的水池中纠缠,他看不清那是谁,但仅此一念,便勾起了思绪万千。 他不敢想也不能想,眉头紧皱,汗水已经湿透了那洁白的衣衫,额头上的汗珠也悄然落下,亦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便已是身陷囹圄欲壑难填了…… 白无泱忽的浑身一颤,邪火瞬间触碰到了燃点便觉得更加灼燃。 狐魄儿正跪在他的身前,双手捧着他的脸,吻过他的额头、蹭过他的鼻尖、轻触上嘴角,又嗜干了他的眼睑。 白无泱浑身战栗的不敢睁眼,不睁眼还可以伪装、可以释然,还可以当做不曾发生…… 直到那软糯到耳根子里的声音响起时,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她低哑着声音说:“师父好受些了吗?好受些了就睁开眼睛看看我。” 她将一根翎羽系在了白无泱的腰间上,“此雾气中有瘴,蛊惑人心,这是灌灌之羽,配在身上便可不受迷惑,好些了吗师父?” 白无泱慢慢的轻抬了下眼皮,满眼的雾色一脸的委屈,竟看的狐魄儿有些我见犹怜了,她忽而一笑,轻声道:“师父可还有不适?” 白无泱默不作声,依旧低垂着双眸,心里别扭的很。 可有不适? 我最大的不适就是一睁眼便看见你这么个狐狸精一脸无事的模样看着我,什么不适?怎么说,说什么?“你给我滚远点!” 狐魄儿一愣,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起身便滚开了。 滚嘛,于她而言,早就滚的滚瓜烂熟了,曾经在他的世界里各种的滚来滚去,滚的近了挨骂、滚的远了也挨骂,早就习惯了。 她也受了蛊惑,比他还早,且丁点都不比他少,反之更甚。 那一吻之下,她是多么的想放下一切不管不顾的只去满足自己的贪念与妄想,心中也一直都有一个声音在时时刻刻的蛊惑着自己说:狐魄儿,你是自私的啊,你从来就不曾无私过,为了一己之私,你害了多少人?别再装什么清高了,你不是,随心所欲吧,这才是真正的你。 当自己站在白无泱的面前时,目光已是浑浊,又在正欲上前一步时,腰间的翎羽突然发出了一缕淡白色的光将她包围在内,那蛊惑人心的雾气突然就消散了。 而又当狐魄儿的眼中恢复了清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薅住了白无泱的衣襟的那一刻时,她的手是抖的,心中也徒然大骇,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她所珍视的便毁于一旦,她吓的几乎是落荒而逃、落魄极了,待冷静过后,才拿起了腰间的那片翎羽…… 那一年到来、那一夏正好、那一缕晨光刚刚破晓。 卯日星君一如既往的叫了那么一嗓子的时候,他束发冷颜一身紫色战袍神威浩荡的推开了她的小牢笼,扔了根翎羽就冷冷的丢下了一句“不要再闲的没事头顶上插根鸡毛了,用这个吧!” 而后,她才得知此羽为灌灌之羽,配在身上便可防迷惑。 白无泱压下了心中的邪火,犹豫了片刻便走到了她的身边,又是一副潦草的化作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他扫了一眼,作画的人真是——心情欠佳呀! “走吧”他说。 狐魄儿手中的动作一顿,起身便跟了上去。 “我、我刚才……”他顿了顿。 “是我放肆、自作主张了。”狐魄儿乖顺的道。 白无泱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很是倔强的说:“是我要跟你道歉!” 太有失脸面了,明明就是自己的问题,还让人家抢着道歉,白无泱觉得自己要是在逃避下去,那简直就是枉为人师了。 狐魄儿一愣,他不敢再看她,又转了过去说:“是我修为不够,乱了心神影响到了你,还说了难听的话,本应是我道歉才对,跟你没有关系。” 狐魄儿笑了笑,“师父从未有错,错的一直是我,我一样也受到了蛊惑,是我无礼在先。” 白无泱有些恼,自己都已经认错了,为什么她还非要往自己身上揽呢,难道非要逼他说出,是自己的私心在作祟才方可罢休的是不是? 身为人师,怎么有脸? “我说了是我错就是我错,你争什么争?这有什么可争的?我还用你来哄着不成?” 狐魄儿看着他这气急败坏的样子,眸中的那一抹宠溺是怎样都掩饰不了的了,“好,师父说是怎样便是怎样,都听师父的。” 白无泱的火气也是怎样都消不下去了,他是看出来了,这不是哄了,换了一个更加让他接受不了的方式“宠!” 他不想再搭理她了,自己又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走…… 狐魄儿望着他的背影轻轻一笑,便跟了上去。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一方天空,似凉似暖,待迷雾散开时便换了个境界。 “金仙洞头樵子多,负薪出山行且歌。仙家棋局无心看,只恐归时烂斧柯。”一个虚无的老者声音再次响起。(引) 狐魄儿刚要开口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可转身看了看白无泱的眼睛便自己答了,“还好我不是人更不是个男人,不入仕不登科,不然,”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白无泱一眼,说:“不当个土匪头子,还真是瞎了我这块材料了。” 很长时间,因为尴尬和气恼,白无泱都没有笑了,此刻,他低了低眸又别过了头,笑着指了指旁边未下完的棋局,走了过去,又拿起了白色的棋子在手中捻了捻。 ※※※※※※※※※※※※※※※※※※※※ 备注:“仙霞何事名仙霞~不踏尘寰寸泥沙。”引自宋代:陈淳《仙霞岭歌》 “金仙洞头樵子多~只恐归时烂斧柯。”引自宋代:李堪《仙岭樵歌》 哦,不堪入目 “这是要我们下棋吗?”她也随手拿起了一颗棋子,观摩一下便要落子,白无泱眼疾手快的用手中的白子打飞了狐魄儿手中的棋子,瞬间,整个棋盘皆化作齑粉。 他说:“仙家棋局无心看,是不要让你用心去看。” 狐魄儿呆呆一愣,“是……是这个意思?” 白无泱又瞟了她一眼,“我说是就是!” 与此同时,一股红色的烟雾突的袭来,二人极速闪身,红色烟雾瞬间化作一红衣女子,容貌三字就可概括:邪、魅、妖,衣服也三字概括:薄、透、少,身材亦是三字就可形容:腴、润、诱。 狐魄儿本能的挡住了白无泱的眼睛,眉毛一挑便嫌弃的道:“你怎么还是这副恶心人的样子?若觉得衣服多余,不穿便是,罩了那么薄透的一层,如废物一般,你露给谁看?” 红罗抬起眼皮看向了白无泱,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着。 白无泱早就把狐魄儿的手打了下去,可眼前的女子他无感,只对狐魄儿那番阴阳怪气的话语感兴趣。 红罗掩唇轻轻的笑了,“怎么,是怕你终于勾引到手的小师父被我劫走了不成?” 狐魄儿揉着手背,那个小师父打她的时候带着怒气且还用了很大的劲儿,手背瞬间就火燎燎的疼~ 但她不能示弱,面对这个已经习惯了偷袭的鬼女人,她早就恨的牙痒痒,总在背地里找自己麻烦的就是这个鬼货! 如今自己厌恶她的程度都已经到了那种都舍不得再说什么多余的废话了。 手指轻弹间,碧天就握在了手里,她又腾空一甩,那宛若星河的鞭子就寒中带刺的蜿蜒着向着红罗扑面而去。 红罗轻点一下足尖便凌于在了半空中。 白无泱皱了皱眉,抬眼看去、红衣女鬼、因怨而生含怨而死,红罗——罗刹女! 参商忽而出鞘,横空一劈,红罗急忙闪身便恼羞成怒的吼道:“狐魄儿,你当真是不要脸面,以多欺少,不觉得羞耻吗?” 没等狐魄儿回答,白无泱便冷着眸子回道,“看你甚厌,欺了又如何?” 此语惊到的不仅是红罗,还有狐魄儿。 这么直白的说欺负人家,我的小师父呀、不——不太好吧? 红罗气的衣袖一甩,她对自己的姿色还是相当的有信心的,这一双勾魂眼,这一副百媚身,以及拜在她石榴裙下的那不尽其数的……心道,好瞎的一双眼睛,她咬了咬牙忍着怒气问道,“看我甚厌,那她呢?” 狐魄儿也停止了攻击,也有那么一点期待着他的回答,毕竟自己呆在他身边这么久了,至少是不会看自己甚厌吧! 白无泱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相当不给面子的说了四个字“不堪入目!” 红罗听罢,忽而掩唇笑道,“听见了吗狐魄儿?看我甚厌,至少还是看了的,不堪入目,说明看你都懒得看呀!”她越笑越妖娆。 狐魄儿的一颗心……仿佛被重创的七零八落了,裂的她寒凉寒凉的。 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老子还没傻到什么都听不懂的份上,用不着你个死鬼来提醒。 虽是这话很伤人,但狐魄儿还是咬着牙厚着脸皮的回道:“那又怎样?至少他要杀的是你不是我!” “一个是鬼物一个是妖孽,你俩有什么好得意的?”白无泱不知道这有什么可攀比的,又冷声冷气的给她泼了一盆冰冰凉的凉水。 狐魄儿又觉得自己的心在一滴一滴的慢慢的滴起了血,她有点生无可恋的看了白无泱一眼……别说了行吗?这刀子甩的,真的是扎了个透心凉啊! 红罗难言得意的道:“怕是小师父你只对鬼物有所了解,而你身边的这个妖孽恐怕你还不甚了解吧,用不用我讲来与你听听?” 狐魄儿双手环于胸前,眸光深不可测的看了过去,她勾起唇角淡然一笑,“你倒是讲来听听?” 红罗沉着脸看了过去,“你当我不敢?”她忽而又笑了,“也是,现在若是讲出来,游戏还怎么玩儿?我可是还送了你一份厚礼呢,咱们慢慢玩儿,不着急。” “是吗?”狐魄儿眼睛微眯,指尖在碧天上划过,问声细语的说:“那你也要先有命陪我玩呀是不是?” 她手中的碧天洋洋洒洒的便甩了出去,忽而炸裂七条,条条星河似闪,无不泛着森森的寒意,寒鞭之上布满的冰刺又细如针尖,红罗躲闪不急,瞬间就在她那如羊脂白玉的皮肤上刮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红罗身子一酿呛怒道:“狐魄儿你还敢偷袭?” “不敢当,论偷袭,我哪里比得过你?” 而白无泱早就不想再听这二位的废话了,他见狐魄儿又扬起了鞭子开打时,参商剑也在一瞬间掷了出去。 红罗再次受到了重创,可眨眼间,一股耀眼的金光忽现,漫天便尽是白芒。 狐魄儿和白无泱猝不及防的用手一挡,红罗就被一团黑风笼罩,待刺眼的金光散尽时,红罗已不知去向了。 狐魄儿想要把她大卸八块的愿望也随之落空了,心情十分的不好,面色也难看的很,恨恨的道:“又逃了?这种跑路的本事倒是渐长了!” 白无泱微微一愣,手在眼前晃了晃,望着刚才那骤现的金光愣了会儿神,“金乌?” 他说:“帝俊羲和育十子,羿射其九,落于东海之南,化山为沃焦,其山似火,其焦难掩,又闻,此九子元神有所化,一子封神,八子成鬼王,他……是哪一个?” 狐魄儿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的小师父还知道这个。 可想到沃焦山,真的是很焦灼啊! 她似乎又闻到了一股子的烤狐狸的味道,在那零星焦灼的回忆中,仅回忆那么一小下,脊梁骨就顿觉疼痛万分,便不寒而栗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疼啊,老子是焦灼扎心的疼啊,吓的狐魄儿又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堪入目的她又小心谨慎的后退了几步,尽量做到别碍了人家的眼。 白无泱回过神来方才注意到她,“你站的那么远干什么?” “我、”狐魄儿顿了顿,“我不堪入目啊!” 白无泱眉宇挑了挑,不再看她,皱紧的眉头瞬间舒展,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你在我眼前晃来荡去的次数还少吗?矫情什么?” ……!我也不想矫情,这不是看你一直都挺矫情的吗?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她———不敢说。 棋局已毁,红罗已走,二人所在之地,又瞬息变化。 满月如诗、夜凉似水、繁星点点的似是在向着它的主人炫耀着自己的璀璨。 江郎山的山巅上,一女子穿着大红色轻纱喜服,眉目妖娆,眼尾微微上挑,唇色红的嗜血,美是极美,可惜是一种诡异的美。 狐魄儿心中一紧,是花妖将离! 将离的身前正跪着一个六神无主的魂魄,魂魄之主正是独孤衍,她唤他——衍公子。 将离的衣袖轻轻一挥,独孤衍便恢复了意识,他回头看着身后离自己只有一丈的悬崖,吓的瑟瑟发抖。 “衍公子,你可还记得我?”将离的声音非常温柔。 独孤衍一脸迷茫,只是自顾自的蜷缩在了一起,生怕后退一步,自己就能够掉下去似的。 将离不屑的一笑,“衍公子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呢,没关系,你记不得我,那院中开的正艳的红芍花你可还记得?” 独孤衍颤抖的身子一僵,抬起了那双烂桃花的眼睛看了她一会儿,“是……是你?红芍……花妖?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她……她们都是你杀的?” 将离冷哼一声,又面若桃花的笑了笑,“公子以前可是称我为仙子的,如今、怎就成了花妖?” 她俯下身去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说:“是我啊公子,可算是想起来了,还算不得太薄情,至少还想的起来我是你那一众心上人中的哪一个,衍公子、你又有出息了。” “不、不……别杀我,我没杀你,你不是我杀的,不是我、不是我!”独孤衍吓的想躲又不敢躲,只能僵在原地瑟瑟发抖。 将离蹲在他的身前,一根手指轻轻挑起了他的下巴,眼中的那一股幽冥之火,仿佛瞬间就能将他燃尽那般,她说:“不是公子那是谁?” 将离起身,拿出一块帕子擦干净了自己的手,真的是碰他一下都嫌弃脏的那种,一松手帕子便随风而逝,落入了一丈崖内…… 她说:“让我想想,不是公子是谁呢?” “那一世,我为公子窗前花,公子说我开的娇媚,不堪那院落的风吹雨打,遂将我移入公子的房中,我于公子梦中一舞,为谢公子怜惜之恩,公子见之,更是对我爱怜有加,谓我心忧、谓我何愁?” 她挑眉一笑,“公子倒是说说,你是谓我心忧还是谓我何愁啊?” 她憎恶的扫了他一眼,又转过了身继续说:“许我荣华一世,许我青丝白发,许我此生无忧,许我轮回不弃、唯我一人就好,公子可是都做到了?” ※※※※※※※※※※※※※※※※※※※※ 注:“帝俊羲和育十子……八子成鬼王”参照(山海经) “一子封神,八子成鬼王”参照百度百科。 不是人的玩意儿 将离冷冷的笑了笑,“做不到没关系,公子王侯将相嘛,生不由己、死不由己、婚不由已、妻不由己、妾也不由己、处处都是身不由己。 公子之难,将离感之,如同身受,遂我由你,由着你的心意将我之魂离我之体,弃于忘川——”她回眸笑的森凉说:“等你。” 她勾起了他的下巴,低眸看着他,满眼尽是憎恶的鄙薄,“百年之约,将离不敢弃。” “那一方手帕绣了一枚红芍花,是你最后赠我的信物,将离从未将它离弃。” 将离从头顶摘下一枚花簪,笑着摇了摇头,“多么拙劣的手艺,几文钱就能买上一大把吧!”随手一丢,又丢落在一丈崖内。 “再让我想想,不是公子是谁呢? 她说,“百年之约未至,我便见到了公子携着娇妻美眷,踏进了那黄泉口、奈何桥、望乡台,轮回路。她们是为你殉葬的吗?” 她又不屑的哼了一声,“衍公子真的是踩着将离的尸体只手遮天啊!” “以我之身为药引,救尔天子之性命,公子岂止是只手遮天?那是一步登天了吧?”她眸中透着一股狠戾,“公子寿终,皇家礼仪厚葬,公子修的福泽不浅,将离欠你的倒是颇多。” “又一世,”她说:“我跟在了你的身后,想着,曾经许下的诺言怎么可能会不做数呢?” 她忽而转身,再次捏起了他的下巴说:“妄言的话,下了地狱,那是该被嚼了舌根的呀!遂我又天真的信了你那颇多的难言之隐,罄竹难书!” “公子俊逸飘尘!渔舟唱晚,我与公子对酒当歌,把酒言欢……” 她起身又温柔的道:“我说我是红芍花女,你说你等我百年,我问你知前世今生?你说不仅于此。我泪流满面,你说仙子不可污颜,拿起我前世绢帕又拭我今世泪眼。” “你说,将离可愿为我再舞一曲?如你所愿,我翩然鹊起……” 她声音有些哽咽确仍是笑着道,“你随我花前月下对酌,陪我林间草舍卸甲,唤我看日落东升又夕下,伴我赏云霓春风和晚霞,我信你那一壶红芍酿,我信你那一句娘子伤。” 她转过头看着他,“你说以身为引虽好,恐娘子有伤?我说无妨,公子与我有恩,死又何妨?” “你手捧花酿,泪落成行!此一世,我与娘子有愧,轮回等我,此花簪,夫亲手所刻,与你为信,来世,定不相负。” 将离将身上的凤冠霞帔红纱嫁衣脱下,凤冠再重,落在一丈崖下也没了声音,红纱再轻,却重成了几世情深,风带走了它,也带走了她的前尘…… “再让我想想,不是公子是谁呢?” 她说:“公子行走的是江湖,艺高人胆大,真的是仗着自己长着一对好大的猪肝狗胆啊?” 她冷嘲道:“红芍花酿在手,公子可是大补的吧?补的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延年益寿、老当益壮呢!” 她咬着牙说,“自古就有美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倒是风流透了,你的那朵美人花可也是吓死了,正好给你当个殉葬的!黄泉一路,公子身上好大的煞气,将离只能远远的跟着,不敢近前。” 她轻轻的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让我再想想,是剁了谁的相公?还是挖了谁的心脏?或是溺死了谁家的孩童?哦,我忘记了,是你自己的,肮脏的孽种,怎么能留?畜生都比你干净呢!” 她后退一步,又自嘲的笑了,“可我还是信你了,如此恶棍,是要上刀山下火海进油锅的,你哪个地方都没去,嗯!你是有苦衷的,我这样告诉自己。” 她压着火气说:“又一世,公子寒衣素褂,挑灯夜读,以母为尊,以家为大。我站在你的面前,你轻声的说:“你来了,正好,这是我刚刚沏的茶。” “我愣住了,不知这张面具是真还是假,但还是默默的信了它。陪你耕织,陪你饮马,你为我戴一支红芍花,笑得如春光明媚:仙子当真是来自地狱而不是天上花?” “我心一颤,你高待于我,我又何故猜忌于你?” “公子生母病重,我取红芍之花续命,公子伤寒入骨,我取红芍之花驱疾。” “公子赠我凤冠霞帔红纱衣,让我一舞,你说,美矣美矣,待我及第登科便要娶你,只是此嫁妆是偷来的,还要偷偷的还回去,我信你。” “你被乱棍杖其中,大喊仙子:为你,偷衣不悔,为你,生死相随。我心魔入体,毁了无辜的性命也毁了自己。” 将离深呼一口气,又道:“今世,我穿着嫁衣来寻你,你可还娶?” “我被万符镇其中,你状元及第,与你的娇妻美眷一起的食我之肉饮我之血,你说:以你之身,伺我佳人,以一换多,实乃不亏,你欲要报恩,怎样都是报得,有何冤屈?” “你还说:这件衣服好看吗?好看就穿着吧,赏你了!可你转头却对着你的妻妾们说:看那一身的肮脏,真是太脏了,她脱了谁还敢再穿啊!他日我再送你们个更好的。” 将离流着泪蹲在了独孤衍的跟前说,“衍郎,我好疼啊,你看看我,你又让我疼了一百年啊!” 独孤衍瞬间一声惨叫,如疯了般,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就与他近在咫尺,他彻底的崩溃了…… “嚎什么?”将离吼道:“运气再好,终有散尽的一天!”她突然又温声的说:“衍郎,你的运气已经尽了,如今,可愿为我殉葬?” “这一百年,你同那红衣女鬼害的我好惨呢!一柄刺魂刀,生生锁住了我的花魂,音九阁真是个好地方啊,那种被万千人践踏的滋味,怎么说呢?” 她掐住了他的下巴,“哦,与你来讲那定是消魂蚀骨的吧,可惜、我不是你,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 “又一次利用我赚的盆满钵满的,衍公子当真是长着一颗经商的好脑子呢!” 她手上的力道很大,独孤衍被他掐的一直都在挣扎,“怎么、如今知道怕了?你的好搭档也有倒戈的时候,两肋插刀的我已见的太多太多了,今你自己也尝尝,滋味儿如何?” 将离红着眼睛笑了笑又说:“闻不习惯是吧,无妨,多闻闻也就习惯了,这种血腥子味儿,多闻上几世轮回,慢慢的也就接受了,若有朝一日闻不到了,那才可怕呢!” 将离又大笑起来,“江郎山之上,江郎却比不过衍郎,衍郎衍公子,你且是糟践了江郎这一片秀丽的山峰了,你的娇妻美眷都在黄泉路上等着呢,去吧,自己去吧,若是再脏了我的手,我可没什么再可以扔的了,毕竟、与你葬在一起,我也嫌脏啊!” 独孤衍的魂魄早就六神无主了,他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向前挪着,稍一纵身便要跳下去了,可突然飞出一张符咒将他定在了原地。 将离怒不可遏的回头喝道:“谁?” 狐魄儿也诧异的看着白无泱喊了一句,“师父!” 白无泱斜睨了狐魄儿一眼,俊颜冷面的道:“是人我都救,判他挫骨扬灰的应该是判官,不是你也不是她。”随后又阴恻恻的看向狐魄儿,“不是人的我都除,杀,是我的本分。” 噎的狐魄儿也是没谁了,不是人的、不是人的,她就是那个不是人的玩意儿,一头待宰的羔羊,听话便先留着,为祸便一刀剐了的那个不是人的玩意儿…… 不是人的玩意儿默默退后,将离站在山巅,看了二人一眼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狐魄儿快速的拦在了白无泱的身前,碧天一甩而出,面色骤冷,“抓你的人!”话不多说,直接甩鞭而上,一白一红的身影便在空中打了起来。 白无泱眉头一皱,狐魄儿刚刚明明就是有种将那独孤衍不杀不快的架势,又怎么会如此主动的跟将离打了起来? 他的参商又慢慢的放回了身侧,冷眼旁观着,看看这个不是人的玩意儿到底是想要作的什么妖? 二人在空中你来我往谁都没有退让,打的是热火朝天,碧天掠过的地方皆宛若星河般留下了一道璀璨的光影,又好像下了一翻流星雨那般瑰丽四射,再看狐魄儿打架的气势倒是恢弘大气,十足的凛厉。 白无泱看的眼睛微眯,竟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红罗那功底都躲闪不急的生生挨了她一鞭子,可这将离却是毫发未伤啊? 于此同时,碧天于天空再次横扫而过,似有似无的刮到了独孤衍的身上,但碧天的力道穷劲,收张之势均是大起大落、大开大合,挥舞之间,独孤衍便不知不觉的挨上了凌厉的几鞭子,一瞬间、便是血肉翻飞的感觉,被狐魄儿给生生抽了个魂飞魄散。 将离一愣! 白无泱眉头一挑,这打的叫做什么仗? 这种恢宏的架势,惊天动地飞石走沙的,看不出丁点的徇私舞弊,但就是偏偏与她打了半天,将离毫发无损,被符咒定住的那个却成了殃及到的池鱼,皮肉翻飞其次,这魂飞魄散又是什么意思? 那一鞭子的狠戾劲儿,狐魄儿你别跟我说你不是故意的。 我也选了后者 狐魄儿冲着将离使了个眼色,就惊慌失措的收了碧天,转身便一脸茫然的对着白无泱说:“师父,我不是故意的!” 谁信!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参商出鞘向着将离逃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一道剑光掠过,顿时就冲着将离的后背直击了下去,将离口吐鲜血的摔倒在地。 这……战斗力也太低了,狐魄儿手抚额头,不敢看他。 白无泱冷笑道:“狐魄儿,我以为你是遇到了一个多么厉害的对手呢,不过如此。” 那个眼神呀……就别提有多歹毒了,一副你不给我解释清楚明白,你刚才那撼天动地的气势是为了点什么的话,你就哪里凉快给我滚到哪里呆着去吧的样子! “你是在表演杂耍呢吗?”白无泱又瞪了狐魄儿一眼看向将离说:“你虽有冤,但这不是你枉害人命的借口,你虽有怨,但这不是你加害于人的理由。” 他说:“冤有头债有主,申冤没错、讨债也没错,但是方式错了就是错了。” “天地有七界,神佛仙、人、魔妖鬼,界亦称界限,各界容各界之主,你——越界了,怨不得别人。” 说的一脸冷漠! “他与你而言是恩情,你与他而言不过就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狐魄儿抬眸看去,脸上也没了笑意。 白无泱继续冷着脸说:“错,谁都有,曾经的心地善良不是为了你今日的手拿屠刀铺路,刀子握起来容易,放下可就难了。” “七情六欲,亦可重亦可轻,人字在中间,前后两条路,偏轻些便是神佛仙,偏重了便是魔妖鬼,你选了后者,那便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不杀你,”紫金葫芦在将离眼前晃了晃,他说:“进来吧,我来渡你!” 将离哭着跪拜说,“我有一心愿未了,道长可否让我先去了却此愿?” 白无泱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狐魄儿一眼,“你还愣着干什么?” 狐魄儿双目黯淡,她说:“我也选了后者。” 第一次,她低下了头从他身边走过。 我也选了后者,我也越了界,所以我天打五雷轰,苍天不容我…… 身为神的你,能够舍七情撇六欲,而我不能,怎样我都割舍不掉,且还由仙而贬,由妖而疯魔。 狐魄儿想着:曾经的北帝由她宠她纵她,想必,那时的他亦便是如此了吧,心里也很是澄澈的吧,自己的感情早就掂量的很清很清的了,那为什么不一直清下去呢? 如今的你,行在凡尘,身在轻重之间,我岂不是再次成为了你的负担? 白无泱看着她那落寞的身影,心知,自己刚刚的那番话,是又伤到了那颗脆弱的心了,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药王山、神农谷,方圆百里一片翠幽,在翠幽之中,卷缩着一个身影,安静的坐在其中,好像是静静的等待着红芍花的开放。 定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等到了,须臾,一片火红的花海在这晚夜之中悄然绽放,一缕红色花魂从花中升起,她轻轻的唤了一声“阿狸。” 阿狸抬眸间便是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他从花海中站了起来,慢慢的伸出一只手,似是乞求道:“别离开我……”可他的喉咙却是干涩的厉害,哑然失声。 将离淡而一笑,青丝如浪涌,红衣随风而动,广袖翻飞而起,一缕花魂独舞,纤纤玉手动若惊鸿,玉足轻踏,若仙若梦,月光如华亦随之倾倾而下,溢彩流光的她,此刻,仿若山间的精灵…… 本该如此的,山间的精灵、源于自然、长于自然、溶于自然、归于自然…… 我们相识的时间不长,那一天、 她诧异的问:“你怎么躲在这里吃东西?” “……”阿狸笑意颇深的看着她。 将离走近了一些,有些吃惊,“你怎么在生吃老鼠?很饿吗?跟我走。” 她毫不嫌弃的擦干净了阿狸的嘴角,牵起了他的手。 阿狸一边吃着她给他准备的食物,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将离面色微红,慢慢的低下了头,“这里虽是烟柳之地,的确不该领你来这里,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阿狸长长的睫毛轻颤,勾唇一笑,“谁在乎这个?我只是觉得,美人的胆量倒是颇大,见到我在生吃老鼠你不害怕吗?” 将离抬起了头仔细的看了看阿狸,抿唇轻笑,“竟是这样,是我多虑了。” 阿狸的目光从未离开,“多虑了什么?” 将离瞧了他一眼,“好吃吗?我是说,这条鱼的味道也不错。”将离给他夹了一块鱼肉。 阿狸抚额轻笑,又懒散的双手拖住了下巴,“美人如花,花香肆意。” 二人相视一笑, “我叫阿狸。” “小女将离。” 有一种默契,叫做不用多说,便已了然于心。 房门外,一阵敲门的声音响起,那矫揉造作的声音便也随之传了进来,“将离接客了,也不知道还磨蹭个什么?都多少回了,怎么还跟个大家闺秀似的。” 将离的身子忽的一颤,尴尬的笑了笑,方要起身便被已经起来的阿狸给摁了回去。 阿狸一身痞气的开了房门,邪魅的一笑,“姨娘这就赶客了?” 他弯着眸子说:“我待姨娘不薄吧,您这是又攀上了哪家的高枝啊?” 音九阁的姨娘,瞪着阿狸手中的金元宝,两眼也随之放着金光,“哎呦呦,我哪知道您在里面呀!”她一把抢过阿狸手中的金元宝拧拧哒哒的走了。 阿狸回眸冲着将离一笑,“美人今天是我的了!” 话之糙,却是出奇的没有引起她的反感,也许大家的熟络都是源自于同类吧。 而后又过了几日,音九阁的姨娘笑岑岑的走来,“将离呀,姨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衍公子说了,最近那个阿狸不是总来找你吗?公子见他对你有情,不忍拆散,只要他能拿的出十万金,公子便让你与她远走高飞,你身体中的那把刺魂刀,他也会一并的帮你取出来,从此,你就自由了。”九姨娘笑的花枝乱颤。 将离心动了,这百年来,花魂被那把刺魂刀所钉,折磨的她几乎是了无宁日,死不了也走不了,她想解脱。 那一夜。 她说:“阿狸,为我赎身吧,带我远走高飞吧。” 他说:“好,赎身,等我。我带你飞到一个天王老子都管不到的地方去。” 她期待满满,“九姨娘说十万两金,他就会放我走。” 阿狸将她搂进了怀里,“好,那个畜生终于肯放你了,要多少给他多少便是。” “阿狸,仇恨有的时候会让我失去理智,天不薄我,还好有你。” “小小的年纪,哪来的那么多仇恨?别伤心,红尘既有负心人,阴间自有薄情鬼,别在意,我不会负你。” “阿狸,你是唯一真心待我的人。” “傻瓜,我会一直真心待你,直到我们都老去。” 那一天之后,他与狐魄儿因为十万两金大吵了一架,而将离,听到了一段心凉到谷底的对话。 那日,她恰巧路过九姨娘的房间,独孤衍也在,他在,他还能干什么?除了行苟且之事,便是满脑子害她的勾当,今日,两件事,两不耽误的都让他做了。 骄奢淫逸的声音不绝于耳的同时,还能说着极其歹毒的话,“那个贱人,傻的可怜,老子不把她利用到魂飞魄散都不算完。” 九姨娘娇媚的笑声传来,“卖了十万两金,公子还不满足呀?能坏到你这个样子的,还真是绝了,比我都坏。” 独孤衍捏起了她的下巴,“我还是喜欢你的这张脸,红罗的这张脸可是比九姨娘的脸蛋漂亮多了。” 九姨娘,不,此时应该叫她红罗,笑的柔媚无骨般的往他的怀里倚了倚,“那你还想怎样?” 独孤衍笑的阴险狡诈,“自然是再杀一次酿个花酒来解解渴。”二人笑罢,又是一阵旖旎。 将离彻底的如失了魂魄般,落荒而逃的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那夜,阿狸心情不好,坐在她的房中,独自喝着闷酒。 将离倚在他的怀里,忽然问道:“阿狸,你什么时候带我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阿狸将她搂进怀中安抚道,“对不起,出了一点小状况,再等等,我的钱马上就凑够了,凑够了,就来赎你,乖,再等等。” 将离的眼角划下了一泪滴说:“好,听你的,”她说:“阿狸,明日再给我采些红芍花来吧,多采一些,以前采的太少了。” 阿狸勾唇一笑,“少呀?许你的那个红芍花海我种好了带你去看看。” 红芍花海还没绽放,一看就是刚种不久的。 阿狸说的漫不经心,但手中的小动作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慌张,“我觉得此地甚好,就种一片花海送你。” “废了很多功夫找吧?”将离笑道,“谢谢。” 阿狸咧嘴一笑,还在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哎呀,没什么可谢的,我……我还从来没为谁做过这种事儿呢,你 孽缘嘛,都是这样的 若不是月上柳梢头的这一抹夜色,想必阿狸是难掩面上的绯红了。 “阿狸,你看我戴上红芍花好看吗?”她说。 阿狸回头,将离已经摘下了为数不多的两朵盛开的红芍花,一朵别在了自己的发上,一朵插在了阿狸的头上。 “嗯,好看。” 将离靠在了阿狸的肩头,她轻声的问道:“阿狸,你喜欢我什么?” 他顿了顿看向将离的眼睛说:“我喜欢你、你是唯一一个看着我吃老鼠不会鄙夷我的人。” “他们会鄙夷你吗?”将离问。 阿狸轻轻一笑,“会啊,但是现在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他说:“我喜欢你,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感觉到眼中有我的人。” “以前从未遇到吗?”将离低头笑着。 阿狸转过头认真的说:“都不及你。” 他看着她的眼睛温柔的说:“我喜欢你,你是唯一拈花一笑送我的人。” “一朵花而已。” 她也看向了阿狸。 阿狸将她拥在怀里,“可送花的人是你。” 他说:“我喜欢你,你是唯一陪我看日月星辰笑颜如花的人。” 将离依偎在他的怀里,“可日月星辰每天都在呀?” 阿狸吻了下她的额头,“皆在,只是愿意陪我看的那个人是你。” 他继续说,“我喜欢你,你是唯一一个与我交杯换盏一吐倾心的人。” 她的眸子暗了暗,“我的过往不好。” 他拥的更紧,“今后我来保护你。” “还有,我喜欢你是因为、你也正是那个喜欢我的人,嗯、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阿狸终于紧张的说完了,手心里都是汗,从前,说话可没这么矫情过。 将离一笑,“阿狸,曾有一人负我,还好遇到了你。” “嗯,不怕。”他就这样抱着她吻着她,一夜佳话,不负韶华…… 翌日,音九阁内。 将离敲开了九姨娘的房门,她瞥了一眼就走了进去,开口便道:“九姨娘我知你是何人,不如咱俩做个交易如何?” 九姨娘前一秒还巧笑嫣然,后一秒便冷了脸色,“什么交易?” 将离说:“好歹我也是花之药灵,命已千岁,我身赠你,如何?” 她回头看了九姨娘一眼,继续道:“即便我再没什么价值,也比那个废物强是不是?何必一步步陪她算计着我呢,我直接给你真身便是。” “你想要什么?”九姨娘魅而一笑。 “取出我的刺魂刀,我要亲自杀了他。”将离说。 红罗冷笑一声,推门而出,“那个废物反正我也是玩儿腻了,送你便是。” 房内只剩下了将离自己,她握紧了双拳,生生死死,终是还没有哭干了她的眼泪,与她而言,她的命,终归是那一场又一场的交易罢了! 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她走出了音九阁。 身上不再有镣铐,那一抹身影单薄,却终于可以走的洒脱。 此生惜别恨早,相知恨晚,几世情缘方知真心错付,情有所钟、情之所钟的那个人是你,恨不能早相遇,恨不能晚别离,将离、将离、终将离去…… 繁花似锦洋洋洒洒的落下,落在了他的眉宇间也落在了她的发,红芍身已死,唯剩这一缕花魂,再为你舞一回吧,“你说,不愧是花之精灵,舞的真美。我说,还好吧!” 阿狸的嘴边扬起淡淡的笑意,他说:“不愧是花之精灵,舞的真美。” 可…………没人再答他。 花魂越来越淡,最后散成了星星点点,被刺魂刀钉住的魂魄,没谁比狐魄儿更清楚那是个什么滋味儿。 将离的最后一缕花魂散了,狐魄儿突然跃起,一道黑色的魔气便将散去的星点笼罩在了一起,慢慢凝聚,随手一挥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又将这最后的零星都收了进去。 白无泱刚要开口说“捕”,狐魄儿紧忙捂住了他的嘴,紧张的道:“师父,放她一回吧!” 白无泱微微一愣眉头轻皱,后退了半步,一身肃然的说:“既然没有散尽,就应该收到葫芦里,她害了二十九条人命。” 同情他有,怜悯他也有,但这不影响他做事的公道。 夜色照在狐魄儿的身上,月光之下,那道俊逸飘尘的身影淡然一笑,看的他心中一颤。 她说:“师父,我也害了十余条人命。” 他看着她,隐隐测测的觉得她并没有说完,一种莫名的心慌,也想要堵住她的嘴巴,二人对视了两秒,一丝清风拂过,便带起了那漫舞的发丝,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的说:“不止。” 过去,你不曾记得,但我都记得…… 她说:“师父,她已经死过一次,魂散一次,以此祭奠黄泉路上的亡魂,他们也不算亏了。况且,既然有冤必然生怨,冤冤相报,哪里分得清谁对谁错呢?谁都想活着,谁又想有错呢?” 那抹笑意含在眼底,她看着他说:“身在红尘,只是更多的身不由己罢了,在委屈面前,大多的时候,人都是想着自己为自己来讨回一个公道,如她一样,公道有了,自己也毁了。” 白无泱垂了垂眸,她说:“天地有界,情义无界,洞穿不了七情六欲的不止他们,撇的下的成了神仙,拿的起放不下的便生了心魔,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仇本无界,奈何天不遂人愿。” 她继续说:“错、是错了,沾满鲜血的屠刀是放不下了,曾经的那颗赤子丹心也回不来了,孽缘嘛,都是这样的。” 她唇边笑意浅淡,可鼻尖却有些酸涩,“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有些时候,脚下的路并不是自己认真琢磨着选的,走着走着就走错了,手握屠刀,不知、还能回走吗?” 二人四目相对,狐魄儿泪光闪闪…… 她咬了咬唇,哑着声音又看了阿狸一眼,“师父,徒儿斗胆恳请您徇私一回,情生也容易毁也容易,唯独走在一起的不容易、”她眼中的落寞一闪即逝,“错,终归是在我。” 白无泱心中一痛,那句我也选了后者,和这些话联系到了一起,这又是在说谁呢? 他握了握手中的剑,眼睛看向他处,这个徒弟一直都是太喜欢承认错误,总是再不断的承认错误,他转过了头,自己默默的踏上了下山的路。 狐魄儿走到了阿狸的身边,将瓶子递了过去,深呼一口气,她说:“对不起啊。” 阿狸的眼角还有泪的余痕,颤抖的接了过来,狐魄儿转身离去,愧疚万分。 “老大、”阿狸叫住了她。 狐魄儿的身子徒然一颤,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谢谢你。”他说。 狐魄儿咬着唇,早已尝到了一丝的血腥味儿,她哽咽着笑了笑,“不怪我就好。” 这句谢谢对自己来说太重,还不如劈头盖脸的骂她一顿更加好受些。 这一路她走的有些恍惚,她担不起那个谢字,对于拜仙山的精怪,她有太多的愧疚。 “不怪我就好。”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翌日,阿狸带着将离离开了。 狐魄儿跟在白无泱的身后,一前一后的路过了南平侯府,一夜之间,南平侯府便失去了往昔的光景。 除了府衙的官役草草的将那一具具尸体抬走时的熙攘外,便唯剩那来去匆匆的声音了,就连那高挂的牌匾都恰逢时宜的掉下了一半,刚刚走在底下的道士们心里一慌,呸了一口,骂骂咧咧一句,便都快步走开了,唯恐沾上一丝半点的晦气。 这个府宅的主人已经身亡,管家及府中的家丁们也都忙着逃命去了。 “呸,狗男女,一大早上就碰了个晦气,恶心,装什么清高!” 白无泱脸色骤变,非常不好,狐魄儿回头看了一眼,眼睛微眯,盯着那口出狂言的道士离去的身影便挂上了一丝冷笑,小声的嘀咕道:“你倒是提醒我了,这是闲自己活的太自在了是不是?” 白无泱转身离开,狐魄儿笑嘻嘻的跟了上去,“师父、”她说:“我想买些鸡腿带在路上吃,你在前边等我一下好不好?” 好,当然好,好的很! 白无泱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她,她滚的越远越好,“嗯,快点。” 敷衍的答了一句便一个人大步流星的走了。 狐魄儿似笑非笑的转了转指环,原路折回,一道魅影流窜在人海间,不待人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卷走了两个道士,她快如电闪般的掠过,再次上了仙霞岭江郎山。 她坐在枝头上,俯视着下面那两个一脸蒙圈的道士,又折了一根树枝在手里把玩着,天真无邪的笑了笑,“看上面,我在这呢。” 两个道士一脸惊愕,“你——你是什么人?” “人吗?”狐魄儿揪着树叶子慢慢悠悠的说:“我啊?眼瞎了吧,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人了?” “你、你不是人?” “啧!”狐魄儿刚揪下来的一片叶子就划破了那个道士的脸,“怎么说话呢?骂人可不太礼貌,知道为什么那么多道士,我偏偏抓了你俩过来吗?” 另一个道士呸了一口:“我就知道你和那个小白脸不是什么好人,妖女,一对狗男女!” 狐魄儿脸上的笑容收敛,又诡异的一笑,“喏,因为你俩嘴贱呀。” 她眼中狐光一闪,又笑意不及眼底的看了过去,“我这个不是人的玩意儿嘛,向来听不得别人说我师父半句不是,辱我可以,辱他?不行!” 她继续不紧不慢的说,“你们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路,自己从这一丈崖跳下去,另一条路,打死一个,活一个,开始吧。” “妖女,狂妄!” 随着话落,狐魄儿周身魔气肆意,很是张狂,“我狂妄自然有我狂妄的资本,谁让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王是我呢?”霎时间,风沙走石骤起。 狐魄儿又邪魅的一笑……风停不刮,乱石凌于半空中不落,一切都静止了,她说:“想活命吗?那就别磨磨蹭蹭的了,我的耐心可是不太多,若是一不小心暴怒了,抱歉,那二位只能都要见鬼去了。” 她侧躺在树枝上,依旧揪着垂在她面前的树叶子,懒散的享受着那斑驳的阳光、 听着那假情假意相互寒暄的声音、 听着兵戈相撞锵锵作响的声音、 听着内丹崩裂毫不留情的声音、 听着痛哭哀嚎相互咒骂着你还不死的声音、 听着那双双跌落悬崖渐渐消失的声音……直到那山涧间回音散尽,磐石如初、静而不动,轻风轻掠不急不缓,美景依旧,丛林鸟叫的声音再次归来。 狐魄儿看着天空,那双薄凉的眸子里划过一丝不冷不淡的笑意,“看来,人也并非全是人嘛,有一些,就与畜生无异呀!” 她自己细数着,“我一没动手、二没伤人、三没杀人,不算触天规吧!” 狐魄儿也终于饶了面前的树叶子不再揪了,纵身一跃,头也不回的开开心心的走了。 可快要离开仙霞岭时,那个老者的声音再次传来,浑厚有力的声音仍然回荡在天地山川之间: 山川有意气化仙,天地无心魄无缘, 一遭红尘万般念,怎个无缘胜有缘? 红尘散尽千般愿,唯有一愿天可全, 一死已赴全天颜,一缕轻魄震苍天。 一身狐骨狐不在,沧海桑田年复年。 狐魄儿突然一颤“谁?” 是啊,天理不容 白无泱有些不悦的瞧了她一眼,“怎么去了这么久?” 狐魄儿笑了笑,“掌柜家今日的生意极好,耽搁了些时辰,让师父久等了。” 白无泱拿起参商起身离去。 狐魄儿散散漫的跟着走了几步,忽又意识到了什么,一瞬间,那仙风道骨俊逸飘尘的架子就端了起来。 她的手中还化了一柄折扇,配上那高高束起的长发、再配上这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衣时,她弯着眸子笑了笑,且是相当潇洒帅气的追了出去…… 白无泱冷嗖嗖的从她脸上扫过,有些心烦意乱,“我竟未曾发现,魄儿生的这般俊俏,你这是在招蜂引蝶吗?” 白无泱又看了一眼四下的人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不都是艳羡的目光。 男人可能会这样想:若是站在她旁边的那个眉清目秀的小白脸是我该多好啊,啧啧啧……这气质……这身段……这相貌……仙女下凡呀,道友,你能不能暂且让让,你这张脸生的,着实让我嫉妒啊! 女子可能会这样想:天啊,这两个人要是能分我一个就好啦,若是分到那个高大英俊帅气的小哥哥自是再好不过的,若是分到那恍若仙子的小姐姐也是极好的呀,这种品质的……再来十个我都不嫌多的,苍天啊,我选谁,我该选谁?老天,把他们都赐给我吧! 老人可能会这样想:好羡慕呀,这是谁家的孩子生的这么超凡脱俗,简直就像那不食人间五谷的那般,不会是天仙下凡吧! 小孩子可能会这样想,简单粗暴:男孩子‘长大后,我要把她娶回家。’女孩子也是羞答答的想着‘待我长发及腰时,我要嫁给他。’ 当然,还有另外一类人:吃不到葡萄嫌弃葡萄酸的‘伤风败俗成何体统?’‘问道之人,行为不知检点!’‘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狐媚子!’‘说不定还是妖邪所化呢!’ 狐魄儿被这么一群奇异的目光盯着,并未感觉到一星半点的不自在,而是极其俘获人心的一笑,“师父不也曾夸我恍若谪仙的吗?况且,招蜂引蝶的、也不止我一个呀?” 白无泱自始至终都没有觉得这群人是在看他,他仅仅只是觉得身边这个徒弟才是相当的扎眼。 连带着这种被围观的感觉一并认为都是被她自己一个人带过来的,他脸色一沉的道:“我不喜欢被别人这样盯着。” 狐魄儿心领神会的打了个响指,周边的人都定住了。 “胡闹!”白无泱诧异的抬头。 狐魄儿只笑未答,牵起他的手就跑远了,直到二人跑的丁点力气都没有了,方往空地上一趟,她才气喘吁吁的说:“师父、” 白无泱也没比她好多少,这一路陪她疯下来,自然也是累到脱力,轻飘飘的瞟了她一眼。 她……笑了。 “我会一直护着你,不管是胡闹也好,任性也罢,如果有一天,师父若是发现我犯下了诸多不可饶恕的错误,如你所言,错就是错了,罚我便是,我无怨。” 二人的脸上都泛着一抹红晕,也许是跑的太久太累热的,也或许是一路手牵手的跑着,在诸多的掩饰下才敢涌现出的心悸…… 白无泱看着天空,一丝水雾恰巧被这落日的余晖也掩藏的恰到好处。 这句话他听着好痛好痛,锥心刺骨的痛,唇齿轻启间,他说:“谁用你来护?先管好你自己吧!若你有错,我自不会心软,听话便先留着,为祸便一刀剐了。” “听话便先留着,为祸便一刀剐了。” 二人同时说出了这句话,只不过一个是说了出来说给她听,一个是说在了心里念给自己听。 狐魄儿笑的灿烂,她说:“那师父可要牢牢记下哦,若有那么一天,可别心慈手软舍不得。” 白无泱将头微侧,看着她伸出的手和留在指缝间的夕阳还有那永远挂在唇边浅淡的笑意,是怎样都不可能将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和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王联系在一起的。 他说:“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你犯下的错误也定是天理不容的。” 狐魄儿轻咬下唇,笑着回头看他,“是啊,天理不容。” “你敢!”白无泱的目光突然变得很凶,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你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的目光也越来越狠戾,坐了起来,看着她说:“我会在那之前就先剁了你的爪子。” 狐魄儿心中一颤,不知是疼是痛还是心安,她嘴边噙着笑意,根本就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师父好狠啊,剁爪子可是很疼的,倒不如一刀剐了我来的痛快。” 你痛快,可我不痛快! 白无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站了起来,“歇够了吗?歇够了就滚起来,马上就天黑了,还想露宿街头吗?” 狐魄儿原地侧了个身,枕着手臂闭上了眼,声音透着些许疲惫,“就这里吧师父,我累了,走不动了。” 暮色将近,四下草木皆被轻风吹的沙沙作响,除此之外,再无车水马龙街头巷尾的喧嚣,一切都是静静的,天地之间,除了这树木虫草,便只剩下你和我了。 而我……觉得这样很好,不想被别人打扰。 “会冷。”淡到不能再淡的声音从他口中说出后,便转身隐没在了丛林间。 “不怕。”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从她口中说给那个已经离去的人听。 “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你犯下的错误定是天理不容的。”白无泱走的有些急,忽然间就闭上了眼睛停住了。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回头望了一眼,其实,自己想说的是,即便是我想纵容你,可你犯的是天下之大不韪,我怕、我怕什么呢?怕自己无能为力吧! 而你可又知道对我来讲最残酷的事情是什么吗? 就是看着你一身是伤的站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的时候。 我恨透了这四个字,所以,即便是亲手砍了你的爪子,也绝不会让你走到我无能为力的那一天。 剐了你,我狠不下心、也做不到。 一团篝火,星星点点灿漫。 狐魄儿拿起一根枯树枝,在篝火中挑了挑,看了看已经在对面打坐的人一眼,又低下了头,安静的画了起来。 一张案、一张纸、一双人。 “他们在写什么?”白无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专注的看着她的鬼画符。 狐魄儿手肘一颤,显然是没有发现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写、写名字。” “谁的名字?”他问。 “……我的名字” “我教你的?”白无泱蹲在了她的身边。 “什、什么?”狐魄儿一愣。 “字是我教你的?画也是我教你的?” 她那拿着树枝子的手紧了紧,没有吭声。 “丑,很丑!”白无泱嫌弃的道。 ……狐魄儿拿着手中的小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又亲自毁了那副鬼画符。 “自知之明尚可。”白无泱起身离开了。 狐魄儿好似被噎到了,合着以前自己有的那都不叫自知之明是吧? 白无泱坐在篝火旁看了她一眼说,“我们来聊一聊你画的……东西。” “画?画怎么了?”狐魄儿也坐到了他的旁边。 “为什么喜欢画在地上而不是纸上?”白无泱顿了顿解释道:“我是说,没见你动过笔墨,却将这树枝子拿的勤快。” 狐魄儿望着篝火,眸中映着零星的火光,便将那一抹神伤抹去,她说:“这种东西啊,画在纸上太晃眼了,看了会心痛,他若是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开心的。”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有些时候说起话来,总是他他他的,他是谁? 是我不是我? 听着心里好不痛快,“既然知道,还画它干什么?” 狐魄儿又看了他一眼,再次将自己的眸子埋于火光之中,“因为……我就只剩下这一点念相了。” 白无泱没有再问,她就这样趴在自己的双膝间睡着了。 他轻轻的将自己的外衣搭在她的身上,转身也靠在了树的边上,不知不觉中也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个庙宇中正四处的转着。 突然,身后的门铛的一声被谁踹开了。 他向后看去,恰巧看到从门外昂首阔步的走进来了一只小白狐。 白狐好像并没有看见他的样子,自顾自的扬了扬头便突然来了个短暂的百米冲刺,凌空一跃,又一个空中回旋,稳稳的就落在了供桌上。 随后,它呲了呲小狐牙,便慵懒的一栽歪,头枕手臂,二郎腿高高的就翘了起来。 白无泱笑了笑,看的十分有趣,它的那套小动作做的也是十分的麻利。 他看着它疯狂的动了动自己的小鼻子,又嗅了嗅这满屋的香火气,那个小表情、顿时就有一种吃了灵丹妙药般的飘飘欲仙了,关键是还眯着双眼痴笑着,妥妥的将小兽的本性暴露无疑…… 白无泱正看着它一副享受的晃着二郎腿一边啃着鸡大腿嘴巴里还不停的叨咕着“惬意惬意”的时候,忽然,他便愣住了。 你怎么就辣么美 白狐那喜不自禁的爪子摸上了自己的鼻子,它摸了又摸,突然扔了鸡大腿,两个爪子一起摸,吓的小白狐惊叫了一声坐了起来,“我脸上软糯的毛哪里去啦?” 当白无泱从这声骇人的惊叫声中回过神来时,便看到她不知怎么想的就大头朝下的跌了下去。 而那张惊慌极了的脸仍是管不住那张不靠谱的嘴巴,骂骂咧咧的道,“麻蛋的,吓死我的小心脏了,好疼啊,什么情况?” 一张懵狐的脸,就这样冲着他,可她却看不见他。 白狐一脸怒火的爬了起来,可身子还没等直起来呢就又摔了个狗啃泥。 那幽怨的小眼神变得就更加深邃了,愤恨的咬了咬牙吼道:“谁他娘的算计我?老子那么牛逼哄哄的背景在那摆着呢,这胆子是有多么的肥啊?” 仇恨的小火苗已经在她的内心深处开始逐渐滋生并且蔓延开来,“别让我逮到你!(-`ェ-怒)” 白狐自从站在地上后,那跟头把式的摔的真的是太惨了。 白无泱捏着眉心笑了笑,有些看不下去了。 终于,在地面还没被她砸出个坑来之前,小白狐咧嘴一笑:“老子终于屹立不倒的站起来了!” 她很傲娇的将自己的爪子掐上了自己的腰。 白无泱也突兀的替她舒缓了一口气。 疼、是真疼的啊、当真是摔惨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间又不淡定了…… 不知道又为了什么?白无泱看着她在自己的腰上又来来回回的摸了半天后,突然,一脸悲伤的抬起头。 而后,又泪眼汪汪的仰起了头,还真是坚强,硬是把自己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他笑了笑,突然又听那白狐咬牙切齿的说:“老子是要脸面的狐,死也要撑着,丢什么都不能丢面子,没什么都不能没威风。” 白无泱笑容一直挂在嘴边,真想给她鼓个掌,有志气。 白无泱就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她那十分丰富的小表情,不是一会儿生无可恋了,就是一会儿快要炸毛了的样子。 可,她这么一翻折腾下来,还是有些绷不住了,眼泪汪汪的嘟囔着,“人家还小着呢好不好,区区一千岁而已,很老的吗?比起我师父那只老王八来,哦,不是,是那个老乌龟?老匹夫?老东西?老神棍?老……老不正经的???” 她咬了咬唇,估计是被自己气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称呼在这乱七八糟的脑子里面飞速的过了一遍,都不妥当。 若是喊自己师父一声老不正经的,想想那老东西不得捏脖掐死自己呀? 一个冷战,又吓的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委了吧屈的说:“老神仙呀,我活过的岁月还没有您的一个零头多呢,这是要死了吗?” 自刚刚的那顿折腾过后,终于比霜打的茄子还要蔫了。 白无泱挑了挑眉,专心致志的看着山里她这次还能不能坚强的再把眼泪给憋回去的时候,便听她又叹了一口气。 她一边哀叹着自己活的当真不如那只老王八呀!都那么老了,还能跟个英气袭人的少年似的。她心中的天平在这极其放肆的想法和口不择言的话语中便大摇大摆的失衡了…… 她突兀的吼了一嗓子,吓了白无泱一大跳,但反应过来她喊的是什么的时候,又忽的笑了。 “谁的醋都吃,自家师父的醋也吃,混蛋!你是不是有病?” 它骂起自己来毫不含糊,这一点得到了很多仙家道友的赞同,个个都是服气的很。 白无泱看着她自打骂完自己以后,又是半天没吭声,他正琢磨着呢,这回应该是安静了吧?应该是已经沉浸在自己那悲伤的小世界里不能自拔了吧? 她时不时的还看一看四周的变化,嘟嘟自己的小嘴巴,又用手捂住了双眼,也不知道这是在挡什么呢? 她突然长叹一口气,“原谅我,我这颗脆弱的小心脏怎样都说服不了自己就要与阎王爷把酒言欢去了。” 她吸着鼻子,倔强着就是不哭,可那如临大敌般的心态彻底崩裂了,按耐不住的又咒骂了一句,“麻蛋的,老子这是怎么了?” “你是谁?” 一个人从门外挤了进来,瞪着眼睛问道:“在这里干什么?” 白无泱回头看去、 阿……狸? 他又看了一眼那位觉得自己已经大限将至的小白狐一眼“……” 可能是被阿狸的话又给刺激到了,瞬间就飞过去了一个大鸡腿…… 没眼力见儿的东西,果然老的连这帮狗腿子都不认识自己了。她突然失声了,把话咔在了喉咙里,一下没喊出来。 “你这姑娘怎么回事?我是惹到你了吗?脾气这么火爆,怎么跟我们老大似的?”阿狸不明所以的瞪了她一眼。 小白狐也是相当不服气的瞪了回去,又撇了个鸡爪子…… 白无泱“……” 阿狸“……” 可白无泱还是第一次被阿狸给惊到了,随随便便就能从兜里掏出个大老鼠来吧嗒两口? ……他又默默的转过头去,继续看着那边一脸嫌弃的小白狐,又见她叹了口气,可能也是被这只狸猫给气懵了。 白无泱又扫了阿狸一眼,这时的阿狸…… 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他就在小白狐嫌弃的目光中吧嗒着满嘴耗子毛的嘞嘞:“瞧你这臭脾气?同我们老大如出一辙的烂,手法也都是不约而同的一致,除了扔鸡大腿就是扔鸡爪子,顺序都不会错。” 白狐咬了咬牙,暗道:混账东西,就你这死出还敢送我一个嫌弃的小眼神儿呢? 阿狸突然瞪大了双眼,像是自己明白了些什么似的,“你……你不会真是我们老大吧?” 他围着白狐转了一圈呵呵的笑了,“这么些年了,都没让我们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今天这是舍得了?” 白无泱明显的感觉到了白狐一愣,然后又脸色极其难看的瞪着阿狸。 阿狸恍然大悟的替她开口,“哦,是了是了,我们老大有颜有型,还需要戴个面具不成?哪一天不是以自己的庐山真面目出现的呀,任何遮挡物在你面前都能给它瞬间挠成渣渣,是不是?” 白无泱看着小狐的脸色突然缓和了不少,这可能是气儿顺了,他弯眸笑了笑。 阿狸突然吼道,“老大,你不会是刚化形吧?” 白狐明显的一怔,迟疑的低下头又看了看自己,白色的长靴,白色的羽衣,当她看到那及腰的白发时,瞬间又懵住了! 传说中的心梗确确实实的在她的心中梗了那么一秒,眼泪立刻又溢满了眼眶,估计是……还是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了,毕竟头发都白了嘛。 她憋了巴屈的说:“阿狸,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这身上都长了些什么东西?我爪子不见了,昂首阔步的走个路都费劲了,这些白毛怎么都长我头上了?还长的这么长,我心难受的很,是不是我的大限到了,我还没活够呢!” ……那个眼泪、终于如决堤般流了下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啰嗦着,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阿狸方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叹了一口长长的气,鄙夷的瞪了她一眼,扔了自己的死耗子,就把她的镜子搬了过来。 他一边搬一边说:“来来老大,踢踢你的大长腿,秀秀你的小狐牙,扭扭你的大尾巴,你怎么就辣么美。” 白狐瞪了阿狸一眼,白无泱忽的就笑了。 她抬眼看了镜子一眼又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吼道:“啊……镜子里的这是谁?何方夭物?” 她的手一扒啦,镜子就飞出去老远,稀里哗啦,稀碎,随之坏掉的还有这个庙堂里的一扇大门! 这反应?!白无泱:“……” 当镜子飞出的瞬间,阿狸闪的也是非常快,他捂着自己的小心脏吃惊不小的愣了半天,就差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方才吞咽了一口口水说道:“老大,你这?作的什么妖?” 白狐显然非常激动,手一直抖个不停。 阿狸又拿来一面镜子,这次她倒是看的真切了些,一个人的形状,但奈何,还是激动了,一大飞脚又踹了过去,稀里哗啦,又稀碎! 白无泱:“……”没想到,这么冲动啊! 阿狸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老大,你这是又为了点什么啊?” 白狐抽搐了下嘴角,“没、没控制住……” 白无泱挑了挑眉,笑意更浓。 阿狸边转身边说:“好好好,你没控制住,别人家的狐狸修成正果后,都是搔首弄姿的各种摆造型,水中镜中各种看,美目盼兮一回眸的迷倒众生无数。” “你、你再看看你,毁了两面镜子不说,”说话间,阿狸的手中又拿了一面镜子,并且往自己身前放了放,“即使咱们堂里的镜子多,也抵不过你这么败家是不是?” 白无泱也四下的扫了一眼,嗯,是挺狼藉的,一会儿的功夫,那么一个大供桌,倒的倒,翻的翻,还有这趴下的门…… 阿狸说:“哎哎哎……放下你手中的武器!” 白无泱又寻声看去,白狐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鸡大腿,放哪去?哪里能有肚子里安全?先吃了再说。 阿狸一抚额:“就你这个死样子,你还敢摆出了一副大限将至的表情,还有心思吃呢,我的天啊,没心没肺的随谁呀?” 白狐啃着鸡大腿瞪着他,被一只大脸猫彻头彻尾彻彻底底的给鄙视了,但她依旧坚强的啃完了自己的鸡大腿。 阿狸一副生无可恋的摇摇头,“吃完了,就准备好了啊,控制好情绪,来,三二一……” 那是 帝神小哥哥 狐魄儿抬眼看去,我的天,这双薄凉的眸子真的是冷到能冻死个人,这一眼吓了她自己一哆嗦。 镜中人,一头白发被高高的束了起来,而发丝又丝丝缕缕的从一个精致的束发冠中垂了下去,与之做衬的是四条淡紫色的细长发带,额头的两边又顺下两缕发丝,就这样简单的没有过多的修饰。 她轻轻的戳了戳自己额间的那个有点像星火似的银色印记愣了一会儿。 白无泱也看着她的表情愣了一会儿,忽而笑了笑,和她现在的样子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从白发变成了黑发而已。 忽的,她就抓住了阿狸的领子,薄凉的眸子一弯,笑的是相当的邪魅放肆,“老大我帅不帅?有没有吊炸天?比起我师父又如何?美不美?浪不浪?酷不酷?英姿飒爽,寒气逼人有没有?” “…………”阿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说话呀,刚才不是挺能嘚吧的嘛?” 阿狸的手动了动,随后就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只死耗子,淡定的冲着她就咬了一口。 “……” “王八蛋!”白狐闪的极快的吼道:“差点就喷了老子一脸的老鼠血!” 白无泱:“……” 阿狸吐了一口老鼠毛十分嫌弃的说:“有病吧!大惊小怪的!瞧瞧这里被你折腾的,是怎么舔着个大脸臭美的?” 白狐直接无视掉了阿狸的话,低着头又自顾自的转起了圈,这是她平时最喜欢的动作,总觉得自己转的圈圈美极了,于是、 转了个圈,又转了个圈,再来一个圈……一个酿跄,唾骂了一句,“麻蛋的,这做了人,圈都不能多转了,有点晕啊!” “懵圈了吧!”阿狸扶了她一下。 “是啊!”白狐晕晕乎乎的有些找不着北。 白无泱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心里突然就有些不是滋味儿。这么随性的性格和现在比起来,真的是太不一样了。 她在他的面前真的是已经收敛了太多太多,那份小心翼翼、那份胆战心惊…… 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他听见她笑着说,“这手脚用起来,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白无泱觉得与这手脚好不好用比起来,还是她的那份锲而不舍的坚持更加的难能可贵。 这、摔的是非常的执着啊! 白狐忍着一身肉疼、厚着一张脸皮大言不惭的说:“区区手脚,不过如此,比驾驭起我的爪子来,真是容易的不得了。” 砰的一声…… 白无泱笑了,这自己拆自己台的本事也真是经久未变的。 就刚刚被她拿来暂且一用的千锤百炼的那方土地,终是没有硬气过她,倔强过后还是屈服了,轰然的塌下去了好大的一块。 阿狸眨了眨眼睛,似是被口中的死耗子噎了一下“老大威武!” 白狐灿烂一笑,“还行。” 阿狸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动了动嘴角,唇语一句“臭不要脸!” 白狐不在意这些,她的心里可是兴奋的不得了,正想着去哪里嘚瑟一圈呢? “哈哈哈……”她在一阵狂笑声中飞奔了出去。 “啧!这门怎么这么硬?” 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已经伴随着一阵风离去的她,还不忘嘱咐一句“明天在羊嗲嗲身上给我多薅点毛,把这破门给老子缠上,真疼!哈哈哈……” 好心情丝毫没有被撞到门框子上的这点破事所打扰。 阿狸看着砰的一声倒地的另外一扇门和早已绝尘而去的她,不由得打了一个饱嗝,发现自己是真的有点噎到了! 白无泱一路跟着她,看着她兴奋的、张牙舞爪的横逛着,这个架势可真的是—— 太容易得罪人啊! 可逛着逛着,他才突然发现,这里是—— 天庭? 他皱了皱眉,追了上去。 白狐蹦蹦跶跶的在天庭里四处溜达,招来一群奇异的眼神,羡慕?嫉妒?崇拜?鄙夷?厌恶? 这些词,文盲的她分不清楚,只知自己生来招风,人人艳羡,她愁啊,这么优秀,自己也没有办法啊~ 两把大刀咔嚓拦在了她的面前,天兵面无表情的问:“什么人?擅闯天庭?” 白狐鄙夷的啧了一声,“我都不认识了?” 她指了指自己,“好好想想你们曾经得罪了谁?是谁给你们扔的香蕉皮?又是谁半夜三更的陪着你们玩儿逮得到逮不到我的游戏?那小仙子们洗澡的时候又是谁……” “祖宗!” 这两个天兵被她说的顿时就觉得浑身肉疼,“停一停祖宗,别说了,您就是堂堂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嫡传大弟子是不是?我们知道了。” 这马屁拍的不声不响的甚是低调。 白狐欣慰的点了点头,得意极了。 “您这是修成人身了?恭喜恭喜呀。”天兵一脸谄媚的说。 “我修成鹿茸了!” 小白狐瞪了他们一眼,“人参!!!你还何首乌呢!” “……” 白无泱眼里噙着笑意,看着她就这样淡定的装…… “哎!”她叹了口气说:“你就说说你们神仙也是没有底线的很,这见风使舵的本事一个赛一个的能啊!” 她回手一指,“看见没,太白金星那个老东西也不知是为了点什么,不就是夸我两句吗?可这马屁拍的愣是狠狠的自己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你们看看给他疼的,还在那揉脸呢!” 她围着天兵转了转,继续说:“还有那个花神,拍完马屁后,也愣是自己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子,顿时就掐的紫青紫青的,疼的自己嗷嗷直叫唤,这夸完人还自虐的,我还真的有点捉摸不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又琢磨了一会儿,可还是没琢磨明白,便又自顾自的说:“还有最让我不理解的就是那七仙女了,我前脚刚走,他们就在后边掐起来了,我这举世无双的美貌……” 她恍然大悟的说:“是不是有点红颜祸水啊?” 白无泱看了看她这举世无双的美貌…… 掐了掐自己的眉心,想起了阿狸说过的话: 来来老大,踢踢你的大长腿,秀秀你的小狐牙,扭扭你的大尾巴,你怎么就辣么美。 他忍着笑意,可笑的身子都有些抖了。 她忽而踩了天兵一脚吼道:“愣什么呢!还不快让开?” 天兵很是自觉的给她让了一条路,白狐便毫不客气的潇潇洒洒的走了进去。 她想了想,这一路上遇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神仙们的样子,便想看看她走后,这俩货是个什么表情,便一个急速回头,二位竟搂脖抱腰的冲她嘻嘻的傻笑呢。 着实有些懵狐了,都是些什么情况? 两个大男人…… 咦…… 这画风着实有些闪瞎她的老花眼~ 但她还是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眨了一下眼,表示赞叹:“二位很有发展,什么都不重要,开心就好。” 于是,她大笑着离开了,天晓得身后的二位是有多么的尴尬? 天晓得在她走后,这群神仙的心情是有多么的想要挠死她,只是她的突然转身,瞬间便让那些想要挠死她的神仙们更加凌乱了。 打是打的过,可是惹她惹不起啊! 这么张扬霸道的性格,可是被中天上的那位上古帝神给惯的。 谁敢让她吃点儿亏,想想那帝神清清冷冷的一个眼神儿,不用做别的,就这么一眼,那都是看的一个个脊背森凉的。 白无泱觉得有生之年,都没有此刻笑的多。 真的是……还挺可爱的。 只是太能撩欠儿了,好像也不太受人待见。 白狐转身回到了大罗天紫微垣。 他站在她的身后,身子忽然僵了僵,这里——他竟会忽感熟悉。 白狐趴在门边微微侧头,里面的人是她的师父,也是那另满天神仙都敬而远之的上古帝神,此时此刻,他正闭着眼睛静坐呢。 白狐弯着眸子笑了笑,从空中一抓,一把由毛发变成的长鞭便握在了手里,随后向着北帝冲了过去…… “痛痛痛!” 一阵哀嚎响彻殿内,这鞭子不由分说的尽数都甩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不服不行,姜还是老的辣,她眼泪汪汪的说:“师父莫打,我是白狐!” 白无泱的手已经抓住了鞭子,可…… 他确是抓了个空。 他忽的抬头愣了愣,北帝笑着看着白狐,她叽里咕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便在北帝面前嘚瑟的转了几圈,忽然一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上…… 晕晕晕、这变成人了,圈果然是不抗转了! “师父。”她唤道。 北帝似乎有那么一秒出神,而白无泱的心中早就百味杂陈了,这个帝神跟他长的一样。 北帝忽而笑了笑说:“终于修得人的模样,你这笨狐可是修了好久。” 白无泱的心又兀自的被针扎了一下,声音都一样! 北帝? 这就是北帝! 北帝的衣袖轻轻一挥,她的身上就有了些许变化。 白狐走到镜前嘻嘻一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就连眉心处的印记四周散发出淡紫色的光晕和北帝都是一样的。 她有些心神荡漾,眼底含笑的看了北帝一眼又看向了镜中的自己。 最爱师父的人 她伸手摸了摸耳骨上突然多出来的一排七颗淡紫色的镂空星星耳饰,就连那普通的发冠瞬间也变成雪银色镶嵌着北斗七星图案的发冠了,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长靴竟也是化成了七星羽靴。 白狐咂舌,“我之前就觉得自己已经很飒了,而如今的我更是飒飒有风啊!” 她身子没动,只是突然的回头,嘴边还洋溢着开心的笑,“师父,好看吗?” 白无泱抬头看去,刚要开口,却发现白狐看的不是自己。 北帝笑笑,伸手间便是一把星河闪耀的长鞭立于眼前,与鞭相连的部分是七层,是层层相连的七星紫色指环。 北帝说:“这个长鞭名唤碧天,试试看、可还应手?” 白狐右手刚刚抬起,指环就自动的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鞭子也随之消与无形。 当她右手用力甩出时,一条滚滚星河的长鞭就蜿蜒而出,随之又炸裂七条,满满的璀璨环在了她的身边,触手可及的星辰,让她喜不自禁。 美,极美! 她扬起了唇角,喜欢的不得了。 白无泱又看向北帝,这就是她的画中人! 白狐收起碧天就凑到了北帝的跟前,一蹦,便挂在了他的身上。 北帝愣了愣,白无泱也愣了愣。 北帝有点慌,急忙便把她推了下来。 但他掩饰的特别好,那丝慌乱一闪即逝。 白狐被他推的莫名其妙,不知有何不妥?她皱着眉头愣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问题,遂又继续扑…… 北帝一个转身又闪开了,他说:“修成人了,以后就应该有个人的样子,不然成何体统?” 提桶? 提什么桶? 提那玩意干什么?白狐一脸的不乐意。 她委屈巴巴的一转身就变成了一只摇着九条尾巴萌态可掬的小白狐,纵身一跃,便安静的趴在了北帝的怀里。 北帝摇头笑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你这小狐整日就知胡思乱想,别呲牙咧嘴的了,变回来吧,为师还有话要说。” 她呜呜了两声,还是不情不愿的变了回去,再往北帝怀里一撞,便又把她那个帝神师父撞了个猝不及防的。 她的爪子紧紧的搂住了他,撅着嘴巴皱着眉头说:“师父你不爱我了,你是不是又有新的徒弟了,我修成人形了,你就不要我了是不是?” 在白狐心中,他这个师父笑起来的样子可真是越发的迷人好看了,一瞬间竟然还看的失神了。 北帝轻轻侧了个身便将她推开,“你这小狐,既然害怕为师把你扫地出门,那便乖点才是,不然、” 白狐的脸色一拉,整个人都冷了半分,“师父你还是积点德吧,我会把你新收的徒弟挠死的,你就不要枉害无辜的性命了。” 这语气? 当真是放肆! 北帝啧了一声,“不许乱说!” 白狐不以为意的玩儿着鞭子,甩出来收回去的,哄的自己开心极了。 北帝看了她一会儿说,“你该有个名字了,取做狐魄儿可好?” “谁破啊?” 她拧着眉头,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气呼呼的又站到了北帝的跟前纠正道:“我不破!你别总是嫌弃我!就没有比我再好的白狐了,师父你这个心……变的可真的是……真的是太让我操心了,我该说你点什么好呢?” 北帝的眼角轻轻一动间带动着微微勾起的唇角,微风吹起了几缕发丝,便能扰的人心思慌乱。 白无泱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竟有些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儿。 “师父是说你的名字,名约魄儿,象征着天地的气魄,可随你心意?”北帝将她领到书案前,执起笔递于她的手中,又轻轻的将她的手握于自己的掌中,一笔一划如蜻蜓点水般三个大字便跃然纸上,俊秀非常。 手背处,那种凉凉的感觉她非常喜欢,这是她师父的温度,狐魄儿扬起一丝笑意,微微仰头,“我的名字?” 北帝的头微低着,长长的睫毛覆盖了眼睑,看着她浅笑道:“嗯,你的名字。” 狐魄儿笑着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哦,甚合甚合,天地之魄,听着就响亮大气的很,写出来也是潇洒俊逸,以后我又有牛皮可以吹了。” 北帝的眉宇颤了颤,抿了抿唇,又把她从怀里拉了出来。 狐魄儿从来都是喜形于色,她坐在北帝的跟前吃着他端来的大鸡腿,抹了抹油腻的嘴巴说:“师父,都说狐五十岁可化人,百岁成美女,千岁为狐仙。师父你看看我,已修炼千年,可我没有五十和百岁的变化,我现在是哪个级别的?” 北帝看了她一眼,倒是较有兴趣的问:“那你想是哪一个级别的?” “自然是越高越好。”她那期盼的小眼神时时刻刻的都能来上那么一大波。 “那你自然是千年狐仙。”北帝眼底含着笑意,可是眸光有些深不可测,他说:“你生来便不同与其他的灵狐,天地之间仅此一只,修行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白无泱忽然打了个冷颤醒了过来。 还是郊外 什么都没有 没有北帝 也没有那只浑身上下尽是星辰围绕的白狐。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搭着的衣服,又抬头找了找那只令人心烦意乱的小妖精,方才舒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篝火已经灭了,可这日出之时的清晨还是凉的。 他走到狐魄儿的身边,亦不知她是何时醒过何时又睡着的。 只是低眸间,看到这只安静的小妖精又以折枝做笔画了一副无遮无掩的亲昵举止…… 大大啦啦的还挺醒目…… 白无泱轻抚额头闭了闭眼,恨不得狠狠的踹她两脚,但也只是轻轻的踢了那么两下,“天亮了,起来赶路。” 转身间,便带起一阵清风,就将那副更加羞耻的画作吹的丁点影子都不剩了。 可、 却不代表,就在他的脑海中也同样的抹除了。 人烟之处,并不乏集市,集市之地,定是热闹非凡。 狐魄儿笑眯眯的跟在白无泱的身后走着,记性好时,便是端的那副仙风道骨俊逸飘尘的样子,记性差时,就是散散漫漫放飞自我吊儿郎当的模样,且时不时的还会偷偷摸摸的做些个自以为白无泱不知道的小动作。 时而撩撩这个姑娘、时而撩撩那个姐姐,一顿飞眼飞过去,定是引得回眸驻足者无数。 白无泱着实受不了了,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拽到了身前低吼道,“狐魄儿你还有完没完?这么招蜂引蝶的你想干什么?” 他瞪了她一会儿,又负气道:“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老实的呆着?做不到就给我滚的远一点!” 狐魄儿被突然的一拽,先是一愣,随后莞尔,“师父吃醋了?” 白无泱瞟了一眼旁边的那群莺莺燕燕,冷着脸,“我跟她们吃什么醋?倒是你自己应该多喝点,醒醒你这个脑子!” 狐魄儿笑的很开心,跟着他边走边说:“那可不行,我会将醋坛子打翻的。” “喝个醋,还能喝醉你不成?”白无泱低声的应和着。 “然也。”她说:“自古就有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说法,有些时候,有些人的醋可是比那美酒更加烈人呢。” 白无泱的脚步一顿,“什么叫做有些人的醋?” 狐魄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又笑而不语…… 白无泱皱着眉头又瞪了她一眼,“你可知何为本分?” 狐魄儿琢磨了一会儿,很谦虚的说:“请师父赐教。” 白无泱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间看向她,“你唤我什么?” “自然是师父!”狐魄儿笑意涔涔的也看向了他。 白无泱点了点头,“你是我何人?” “自然是弟子。”狐魄儿对答如流。 “我又是何人?” “道长是也!”狐魄儿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你又是何人?” 狐魄儿微微一愣,低眉顺眼的答:“妖精一个。” 白无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答的都没错。”他又问:“你可知分寸?” 狐魄儿谦卑的说:“师父请讲。” “何为师父?” 狐魄儿想了想,“弟子最尊重的人。” 白无泱的眉头挑了挑,“那何为弟子?” “最爱师父的人。”狐魄儿想也不想的答。 白无泱眸光微潋,“何为道人?” 狐魄儿答的非常爽快,“一身戒律的人。” 白无泱目光忽而柔和,唇边浅笑,“何为妖精?” “我!” 白无泱抬了下眼皮,“答的也不算错!” 他说:“何为本分?便是知道自己是何人,知道对方是何人,分清了身份,便也分清了本分,知道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什么是自己不该做的,此为本分。” 他笑了笑又继续说:“何为分寸?那就是找好自己的位置,做分内之事,不越举不妄言,师父的玩笑开不得……” 白无泱看着她,目光微蹙,嘴角轻挑,“调戏师父的话、自然也是说不得。” 转身后笑容仍在,他说:“记住了吗?” 狐魄儿谦卑的很,“弟子脑子不好使,今后就劳烦师父多加提醒了。” “放肆!” 白无泱再次驻足,侧眸看着他的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徒弟,“是不是我对你太过仁慈了?真若是脑子不好使,那我就帮你长长脑子。” 很快,二人就进了一家客栈。 客房内,剑光一闪,桌上就堆了一摞的书。 狐魄儿愣了一会儿,随后一脸吃惊的看着他,“师父这是让我读书?” 白无泱摇摇头,“不是读,是背,你不是脑子不好使吗?” 狐魄儿的指尖从书上抚过,笑意颇深,她捏了捏眉心说:“师父,你确定是真的让我背而不是开玩笑吗?还记得阿狸曾说过我的流氓文化哪里来的吗?” 她翻了翻书又向着他的跟前凑了凑,忽而双眸一弯,轻声轻气的说:“师父就不怕我越看越流氓呀?” 白无泱眉头一皱,吓了一跳,压着火气看了她一会儿,才开那尊口,“狐魄儿,我还真是低估了你这寡廉鲜耻的本事。” 让她开心干吗呢? 白无泱负气离去,街上人群熙攘,他深呼一口气,果真是被阿狸说中了,一个狐魄儿就能将自己弄得焦头烂额的。 自从遇到她后,这颗心每天都是七上八下躁动不安的,白无泱越想越头疼,越想心情越差,无奈的又深呼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仰着头、一只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其实、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要收狐魄儿为徒的意思,只是觉得当时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心怀愧疚,才头脑一热让她唤了自己一声师父,也只不过是觉得这个称呼会让她开心罢了。 却不曾想,她开心了,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是、 为什么让她开心? 让她开心干什么? 草率! 何其的草率! 他简直是要对自己刮目相看了。 寡廉鲜耻的那个人是谁呢? 白无泱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可能看见她的模样就觉得自己心乱不已? 又是怎么觉得她的言语中总是在含沙射影? 又怎么可能对她存有非分之想? 多荒唐啊! 自己是谁? 是将七情六欲撇的极清的修道之人,以苍生为重,又何来的儿女情长呢? 白无泱心乱如麻的纠结着、 他想起了梦中的自己和梦中的北帝…… “是、无泱吗?” 白无泱整个人一僵,好久都没人这样叫过自己的名字了。 没出道观前,师兄唤他无尘,行走于世,人们唤他道长,狐魄儿更是嫌弃他的名字嫌弃的嗤之以鼻只唤他师父。 白无泱冷着一张十分淡漠的脸转身,“……钟、弋?” 钟弋忽然唇角一抿,眸中就有泪光闪动,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用手拭了下眼角浅笑着、“是、你……是我!” 白无泱皱紧的眉头难得的舒展,一时间竟慌了神。 他们就这样静默了一会儿,他才哑着声音问道:“你自己一个人吗?岳崇呢?” 闻言,钟弋又垂下了双眸,一丝无奈划过眼底,他说:“我带你去看看他。” 白无泱眸光微距,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森林转角处,一方院落两间木屋,院落中的大小物品摆放的十分整齐。 除此之外,院落之中还有一颗耸入云霄的水杉木,它龙骨虬枝、高大挺拔,看起来也是一颗上了年岁的古木了。 而古木旁边立着一块一人高的石头,乍一看有模有样的,细看之下,却又不太好说,小院四周伴着潺潺的流水声还挺悦耳的。 可,白无泱的眉头却是越拧越紧,脸色也越来越沉,“阴气太重!” 钟弋刚要推门的手抖了抖,回头一笑,“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倒是跟那个人学了不少的本事,进来吧。” 床塌上的人面色惨白,一直都在昏迷着。 白无泱看了一眼,心头忽紧。 钟弋走上前去替岳崇盖好被子,看着岳崇的脸、出了会儿神说,“挺长时间了,一直昏迷着。” “怎么回事?” 钟弋的眼尾突然泛红,骨节攥的咔嚓作响,目光也瞬间变得落寞。 谁的记忆又勘深挖,挖到深处都是痛。 他只要闭上眼,耳边响起的便是那一声声震天的号角、那一声声振臂高呼的士兵、还有那不绝于耳的“将军、将军……” 二人在这片簇拥声中,骑在那身经百战的战马上相视一笑,眉眼一挑尽是桀骜。 自古英雄出少年,年少轻狂英姿勃发,披战甲上战马,手提弓箭斧钩叉,一骥轻骑去满腔热血洒,搏杀搏杀、为一国一家。 将军二字,不仅将二人捧上了天堂,也将二人送进了地狱。 一次次的南征北伐,战无不胜的将军就是战无不胜的将军! 狂风呼啸的战场上,二人并肩疾行,凌厉的刀锋极尽挥洒,仅凭着相濡以沫的默契便可大杀四方,血与汗混做一身却仍然嘶吼着向前搏杀。 可、英雄的路都是鲜血染成的。 他们从地狱归来,这一战受尽了百般折辱。 他们猩红着双眼提剑前行着,身后是遍地的尸骨脚下是连天的血路,忽而,一声高亢的怒吼响彻天地,他们便快速的飞奔起来…… 地狱归来的将军像是亡了魂魄一样,眼中除了猩红的血色什么都看不见了、 耳边也只剩下了振臂高呼后的那一声声“将军、将军……”的回响。 那一场战役,活下来的也唯剩两位将军而已。 将军瞪着充血的红眸又一次奔向战场…… 怨咒锁、怒剑梁,人骨已逝铁骨抗。 血泊中的两人在嘶吼着奋不顾身的向前冲杀,敌军数万,吼声震天,眨眼间便看不见二人的身影了。 交戈声慌乱而又急促,顷刻间便又浮尸一片,他们拼尽所有,挥刀向敌人斩去…… 怒杀怒杀,眼前已无他,你是东边的刽子手,我在西边拔爪牙 击杀击杀,修罗的战场屠戮,血色的汪洋卷着怒吼的风沙,嗜血的红瞳、撕裂了战甲,杀杀杀,为我军魂绞杀,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以命相抵,让你们也尝一尝什么叫做身死亡魂归家。 国有双将, 举世而再无双, 并驾齐驱战无不胜, 手握胜券踏血而归———互为将军。 二人立于萧萧风中,虽是一身凌乱的战甲碎乱的发还有脏了的脸颊,但却站的英姿挺拔,脚下便是浴血的战场,当四滴英雄泪落下,他们才忽而仰天长啸:“将士们……回家……” 回家的声音还在空谷中回荡 可、回去的除了那思念家乡的英灵还能有什么呢? 十万轻骑绝尘去,身死异乡唯魂可归。 将军手握招魂幡,为战死的军魂引路: “我军儿郎,铮铮铁骨,不受敌蛊,自缢杀场。” “将军苟活,不辱使命,不负汝托,斩敌之首,挫骨当场,可敌人的那一身血肉肮脏,不配祭我军儿郎!” “此地将儿郎所伤,亦不配做我军儿郎的埋骨场,遂将儿郎焚之,带尔等骨灰归乡。” “今有鬼王相助,魂幡高扬,众将英魂、看见了吗?” “今日,得胜而归,魂幡领航,你们的将军、带尔等归乡!” 可、 这一仗并没有落幕,而是又勾到了记忆深处,这一把勾子,勾出了耻辱也带出了血肉! 梦虚女国,一个消失的古国。 女子为尊,男子为宠,以蛇为夫,一头长发及地不挽不束,身着兽皮,信咒咀兴人祭、善占卜,荒淫无度。 在那场蛮夷的战役中,本是即将凯旋得胜归朝的,可变故突现。 就在对方快要兵败之时,这样一个古国的人们,仿佛是纷纷的从时空中走来,足上的铃铛叮当作响,手腕上皆盘着一条如腕臂粗细的长蛇,蛇头绕过手臂枕于肩膀,蛇尾垂在女子的脚踝旁边。 就这样数以万计的灰蒙蒙一片诡异的凌于空中,从山巅之上走来。 蛮夷之将冲着钟弋、岳崇轻蔑的一笑,随后向自己的军队挥挥手,“撤兵,鄙人不才,给二位将军送了点薄礼,晚是晚了点,还好是赶上了,二位将军及众将领们慢慢享用吧!” 钟弋和岳崇愣神间,便见这些女子皆携蛇扑了过来,一股香气自女子周身而出,香气四溢久凝不散,波及了周山数百里。 这种蚀人之骨的媚香,钟弋和岳崇岂会不知,瞬间大惊失色,命令众将掩耳口鼻赶紧撤退。 可群蛇吐信,跃起杀之,军队瞬间大乱。 进退维谷间,骑虎难下路,蚀骨之香越来越重,群蛇进攻也越来越猛,于群蛇厮杀中,自顾不暇者接连而起。 可深入骨髓的媚香,终是让那身经百战的战士不堪折辱。 蛇女则瞧准时机趁虚而入,欲与其染,与此同时,更有一声声怒吼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与空谷中回荡了七天七夜: “将军、保重!” “将军、来世还做你们的战魂!” “将军、士有颜,不堪折辱!” “将军、此战,我等输的心有不甘!” “将军快走、我等为你们铺路!” “将军、他日归来,定要为我们一雪前耻!” “将军、我们身死魂在,依然能伴你们战场杀敌,剿平那流寇匪荡!” “将军,凯旋之日,记得接我等还乡!” “将军、有战必竭,逢战必胜!” “将军、将军……” “有战必竭,逢战必胜!有战必竭,逢战必胜!有战必竭,逢战必胜…………” 激昂的声音犹在耳畔回荡,钟弋早已泪流满面。 他眼尾泛红,有些喘不过气来的颤抖着说:“十万军魂,不堪折辱,自戕于梦虚女国。” 他又顿了顿,咬着牙说:“将军、有战必竭,逢战必胜!我和岳崇脚下的路是踩着我们十万军魂走出来的路!” 他看着榻上躺着的人说:“足上的红,足下的血,我们已经彻底的麻木了,提着刀踩着血泊就冲了出去,杀了敌军所有的人。” 钟弋哭着哭着又笑了,笑的凄惨、笑的悲切,笑的愤怒,笑得阴狠,“她,自称是鬼王的婢女,说是英烈壮举,泣动了鬼神,遂将招魂幡赠于我们、可纳十万英魂之灵、可送他们回乡。” 钟弋说到这里,手上的青筋已经暴起了,忍着怒气看了院落中的石头一眼,“可她的招魂幡却散了我十万将士的魂!” 白无泱的眼尾也有着同样的猩红,眸中散发着同样的不甘,“谁?”他问。 钟弋摇摇头,“不知她是什么人,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身穿黑衣带着面具的男子,是他们一起抢走了招魂幡,我和岳崇跟着从魂幡里不断散尽的亡魂一路追她到这里便不见了踪迹,而岳崇他……” 钟弋哑着声音说:“他的魂魄此刻就镇守在那个石头上,上面没有几个英魂了,我们遇到了一道长,他说以我二人之魂镇之,方可保住剩下的亡魂。” 钟弋又看向岳崇,忍着心痛道:“他……一个人做了!” ※※※※※※※※※※※※※※※※※※※※ 注:梦虚女国的原形是参考《梁书·东夷传》《梁四公记》《隋书》中的女国记载。 一直都不太敢说 二人叙旧后,已是深夜,白无泱一个人回到了客栈。 狐魄儿无聊的在屋内点着火,又一张一张的撕着书,简直就是玩儿的不亦乐乎。 她聚精会神的看着火苗子一点一点的变弱,再突然丢进去一张纸又看着它瞬息之间爆燃,终于,在她乐此不疲的撕完最后一本书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门一开带进了一股凉风,呛了狐魄儿满脸的烟灰,立刻就咳了起来…… 白无泱冷下来的脸色不甚多好,当再扫了一眼这空荡荡的桌子和那一盆的纸灰时———就更加阴郁了! 狐魄儿咳后,做贼心虚似的看了看他,突然眉头一皱,走到了他的身边嗅了嗅,“师父你去哪儿了?阴气好重呀!” 白无泱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会儿,“你还能闻的出来我身上的阴气重不重?” 我好歹也是一个人人可畏的魔王呢!她不太敢这么说,只道:“师父,我好歹也是个修炼千年的妖精,也不至于太废物。” 白无泱绕过了她坐下,倒了一杯凉茶刚要喝就被狐魄儿抢了去,“冷了,我给师父换杯热的。” “不用!” “不用不行。”狐魄儿开门的瞬间,稍微回头看了一眼……啧啧啧!您的火气也很大呀! 她不止闻出了阴气重、那一身的酒气更重呢! 白无泱对于狐魄儿来讲,至少在她眼里他是足够自律的、作风正派的、心无旁骛的、也最是看她不顺眼的。 酒这种东西,虽不在戒律内,但他是足够克制的,这种能够乱人心神的东西,自然也是没见他碰过的。 狐魄儿回来时,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他的跟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遇到什么了?如果睡不着的话,那便与我讲讲,好歹我也是一只妖精,所见所闻自然也是比师父多一些的是不是?” 白无泱的眸光有些寒凉,眼睛微微眯了眯,话中带刺的说:“你们这些妖精?除了祸害人之外、还会做什么?” 狐魄儿微微一怔! 找茬、找茬,□□裸的在找茬! 她立刻起身,谦逊有礼的拍马屁,“师父说的极是,什么好妖坏妖的,只要与人有了感情,那都算的上是祸害一方了!不守本分不说且还胆大包天的痴心妄想,不知是哪一只妖精惹怒了师父,需要帮忙吗?” 白无泱看着她眉毛一挑,没有说话…… 狐魄儿脊背发冷,后退一步,抿了下唇后弱弱的开口:“我…………吗?” 白无泱“……” “我……不是那种狐狸精的!”狐魄儿急忙解释,可是心虚已经x1234567…… 白无泱突然问了一句自己纠结很久的话,“你到底来我身边是干什么的?” 狐魄儿也毫不避讳的答,“护你此生周全。” 她又有些尴尬的转了转指环说,“听起来是不是很矫情,我也觉得,所以,一直都不太敢说。” ……你也没少说。 狐魄儿总是有办法能让他费了好大力气才静下来的那颗心瞬间又乱了套。 白无泱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眸光有些森冷,压制着浑身的火气说:“坐下吧。”他又抬眸看了看那盆灰烬,“好玩儿吗?” “嗯?”狐魄儿有些发慌。 白无泱敷衍的笑了一下,“我刚才见了两位故友,他们、不太好。” 他睫羽轻轻颤了颤,便避重就轻的与她讲了讲钟弋他们发生的事儿,特别是说到梦虚女国时,介绍的更是简单。 可他没想到的是、狐魄儿啧啧的点了点头,“梦虚女国嘛,知道!不如我来讲与师父听,师父讲的不够详细,师父可知她们是以蛇为夫的吗?她们是……” 白无泱的脸色瞬间就绿了,火冒三丈的看着她怒道:“你要讲与我听?你知道的更详细?你要讲什么与我听?” 狐魄儿一见他这副横眉冷对的样子,瞬间吓的噎了一下,如惊弓之鸟那般、不敢多言了。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又自己走了。 翌日,狐魄儿随着白无泱来到了钟弋他们的住处。 她盯着石头笑容满面的看了好一会儿,才乐呵呵的说了一句:“将军石!将军还不出来更待何时?” 她的目光一直都在盯着那石头中虚幻的影子,又莞尔一笑,右手猛的一击,石头碎裂,拂袖间、一缕清魂便向屋内飞去。 白无泱和钟弋均是一怔,钟弋大惊,“你这是在做什么?”随后向着屋内跑去。 白无泱拧眉瞪了狐魄儿一眼也跑到了房中,他抓起岳崇的手切了下脉。 狐魄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自顾自的坐在桌前倒了杯水,“师父可是诊出了将军的魂魄已归位?” 白无泱眉头稍稍舒缓,冲着钟弋点了下头。 她弯眸笑了笑,“这根本不是什么以魂守魂的办法,而是要将他的魂魄一起吞噬的魔符!” 她又将贴在石头上的符纸拍在了桌子上,聚精会神的描绘了一下纹路,“不是镇魂符而是噬魂符,将军恐是上当了。” 白无泱目光微冷的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当狐魄儿也对上了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时,她忽而笑了,故作淡定的道:“师父不知也正常,此符咒,与镇魂符极其相似,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因不常见,识得此符的人不多,此符为六天魔王所制,乃魔族所有,知之者少、善用者更少,师父你可能忘了,我不止是妖也是魔呢!”她说的坦然。 钟弋更加惊愣了,之前听白无泱介绍她的时候,他就已经很吃惊了,这个貌若天仙的姑娘不是人而是九尾狐妖,这多大会儿的功夫,怎么又成魔了?这白衣翩仙的哪里有一点像妖魔啊? 狐魄儿无甚在意的看了眼钟弋说,“将军也莫要惊讶,曾有个混蛋与我讲过,妖魔本一家,又何必分的那么清呢,一样的。” 白无泱“……”真是心宽啊狐魄儿! 钟弋吃惊不减的看着白无泱,“你这一生、还真是奇遇不断!” 白无泱的脸色冷了冷,看了岳崇又看了他一眼,说不清道不明的嫌弃只能憋在心里,遂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是啊,从小到大,什么样的我没见过,和这关系正常不正常的人比起来,妖魔也算不了什么,毕竟这一类都是该除掉的东西。” 喝着凉水的狐魄儿又后知后觉的挨了一刀咳了咳,“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下。” 自她走后,钟弋脸色红了红,又看了岳崇一眼,恰巧,此时的岳崇醒了过来。 可、醒了过来便拖着虚弱的身体不管不顾的往钟弋怀里倚了过去,一副病娇的模样蹭着钟弋的衣衫说,“哥,想我没?” 白无泱“……” 钟弋“……” “唉!”岳崇叹了口气,“想没想啊?没想啊!” “我用不用先出去!”白无泱虽是这样说,可是一动未动,话说的也是相当的横气。 岳崇挑眉笑了笑、冲着他说:“还是那么的有眼力见儿,去吧,和你的小妖精先凑合着呆会儿去。” 白无泱没料到他会这样无耻,一丁点儿都不像是刚刚回了魂魄醒来的人,他勿自的气了一会儿又瞪了岳崇一眼方才起身离去。 可刚一出来、关门的瞬间,就听见狐魄儿说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随后,她身前的老者就开始嚎叫上了,“哎呀呀,哎呀呀,我的妈呀,我的天呀,我的亲娘啊,我的这张老脸呦,羞死喽,羞死喽~~~听听、听听……” 狐魄儿笑的灿烂,“听什么?” 老人家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什么?”他非常吃惊,“里面的声音你听不见?……听不见吗?你真的听不见吗?你怎么可能听不见?就不要糊弄我一个老头子了,我可不信!” 狐魄儿一本正经的笑着说:“非礼勿视、非礼勿看、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随后挑了挑眉,“你,非礼他们啦。” 白无泱先是被屋内的人惊的不轻,后又被屋外的人火上浇油了一把。 非礼勿视、非礼勿看、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中的非礼竟是这样解释的,好好的一句话,就莫名其妙的被另一句给糟蹋了。 他走到狐魄儿跟前看着老者说:“您是?” 老头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了看狐魄儿,随后又嘻嘻哈哈的笑道:“哎呦喂,哎呦呦,我说看着你怎么这么眼熟呢,这你俩往这一站,我方才想起来,是你啊!长大了长大了,上古之时你俩……” 狐魄儿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头,“水杉爷爷,话多了哦,你还没跟我说明白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呢?” 老头一听有些来气,往地上碎石上一坐,便哼道:“还不是因为你薅秃了我的树叶子,折光了我的树枝子,只剩下了这一身的树干了!” 他又拽了拽自己的那些盘根错节的小树杈子说:“我这一身肉疼的四处寻觅良药,得知这附近有一座神农谷,神农长在这里炼药,方是磕头作揖的才求得一方良药,不然啊,我现在还秃着呢!” 他又瞪了白无泱一眼,气呼呼的说:“还有你的份,若不是你一去不回,她也不至于薅秃了整片山脉的树叶子!” 白无泱莫名的就当了一条被殃及到的池鱼。 他自是知和狐魄儿缘分匪浅,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久远。 上古时? 听的他心里咯噔一下子。 妖妖 狐魄儿也有些吃惊,坐到了水杉树的旁边说,“给你们带来那么大的伤害我竟不知?那梧桐、建木、帝休、若木它们呢?是不是也跟您一样惨?它们还好吗?” “啊~~~丫头啊,亏你还惦记着它们呢,可是那些个老不死的没谁惦记你啊!你被带走之后,大家好顿欢呼雀跃呢。” 白无泱挑挑眉,虽是没太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也知这是在叙旧,不由得觉得她有些惨,从阿狸到水杉,至少认识她的,好像也没有一个待见她的。 狐魄儿好像也没太在意,“哦,是嘛。” “那个丫头,”水杉说,“老夫我还想问一句,你没那爪子的时候就已经很欠儿了,长了它以后是不是更欠儿了?”问完,水杉还离她远了又远,使劲的拽了拽裹在身上的树枝子树叶子和树杈子~ 狐魄儿想了想之前在江郎峰上那秃了一圈的树枝子和撇了一地的树杈子,笑笑、没有回他。 水杉默默的竟读懂了她,低头看了看那个讨厌的爪子,瞪大了眼珠子,颤巍巍的说:“你~休想再对我下手,休想!” 狐魄儿嘴角微扬,“您保护了一位常胜将军的魂,无量功德呢,我怎么还忍心如此待您呀?”便又站了起来,鞠了一躬,“谢谢水杉树仙爷爷护魂救命之恩。” 水杉哼哼唧唧的道,“你这一拜,老夫可是担当不起。” 可话是这样说,但他还是翘着二郎腿,坐的稳如泰山。 白无泱见此,明眼如他,也一拱手,“多谢树仙对我兄长的救命之恩。” 水杉一开始还假装的连连摇头摆手的,可又突然腾的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躲开了白无泱说,“别别别,您这一拜,可是折煞老夫了!” 吱呀一声,屋内的房门开了。 钟弋看了白无泱一眼顿了顿,岳崇便大大咧咧的先走了出来。 狐魄儿抬眼一瞧,便脱口而出,“般配!” 钟弋愣了一下看了过去“……” 白无泱斜了她一眼“……” 岳崇听的心情大好的哈哈笑道:“这小妖精好眼力,哥哥我喜欢,看着讨喜、说话更是讨喜,还有没有像你这样的?我也想养一只。” 白无泱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你养?论辈分,你该唤她一声祖宗!” 岳崇张大了嘴巴,“小妖精你高寿啊?” 白无泱继续抢答,“妖精能长成这么一副德行的,你猜呢?” 岳崇也瞪了一眼白无泱,“我说三弟,我又没问你,你这么跟人家过不去的干什么?小妖精好歹也是唤了你一声师父的,你要不愿意养我养,多好玩儿呀!跟我在石头跟前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太有意思了。” 钟弋眉头一皱的看向他,岳崇立刻贱兮兮的倚了过去,“当然,我还是最爱你的!” 一个心满意足了~ 一个得偿所愿了~~ 一个石化了!!! 一个笑了~~~ 一个把脸捂上了,唯剩两个亮晶晶的眼珠子在转悠,“哎呦呦……诶呀呀……将军呀将军呀,你们可是将军呀……” 二人初见树仙、微微一愣,但随后二人便中规中矩,英姿挺拔,一个没了那得意之行,一个没了吊儿郎当之态,均是硬气万分的双双从石阶上走下,二人屈膝掷地有声的一跪,行了谢恩大礼,树仙也不客气,爽朗的一笑,便欣然接受了。 树仙随后又打了一个哈欠,“老夫困了,这些天和那女鬼斗的体力不支的,先回去睡觉喽!” 说完、便隐进了水杉树里。 白无泱从水杉身上刚刚缓过神来,看着院中的三人,突然发现竟没有一个是值得自己待见的,这三个人均是不看也罢的那种货色! 这个徒弟对他有企图,呆在他身边目的不纯自然不用多说,当得知这两个十三年未见的哥哥随着年岁的见长,而思想也越来越残竟残出了龙阳之好的时候…… 那种心情竟也是跟晴天霹雳差不太多了。 行军一路,断胳膊断腿的断什么不行,非得断袖,你俩有出息! 他一不问红尘的道人……不问红尘的道人……不问红尘的道人…… 想到这儿,又看了狐魄儿一眼,一颗心无异于别扭加别扭,更别扭了! 钟弋是他们当中最年长的,看着被自己哄大的弟弟如此嫌弃,脸也是不自觉的红了,自动的站得离岳崇远了一些。 岳崇挑了挑眉笑笑,又吊儿郎当的往石凳上一坐道:“妖妖坐这儿来,哥哥给你讲一讲你的小师父。”他不甚在意的看了白无泱一眼。 妖妖? 狐魄儿偷偷的也瞥了一眼白无泱。 白无泱自是被这一声妖妖,妖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岳崇冲她招招手,“来,不用管他,让他自己冷静会儿,从小就是这副德行,冷静冷静就冷静明白了。” 狐魄儿又看了看钟弋…… 岳崇笑的更是眉飞色舞了,那一抹桃花琉璃态是怎样都掩饰不了的,“也不用管他,当大哥当习惯了,难免在小弟面前觉得有些尴尬,毕竟无泱离开那一年我俩还没发展成这种关系呢,这两人一会儿就好。” 他又冲狐魄儿招了招手“你来,坐这儿。” 一边一个……一边一个瞪了他一眼! 我的天…… 狐魄儿走路都变的无声的溜了过去。 “看见没?”岳崇指了指白无泱,“你的小师父性子太烈,我没法下手,容易直接让他给我整残,比起只有性子烈的,我倒是喜欢多了一点温柔的。”说着还看了一眼钟弋。 狐魄儿会意的点点头,“岳将军真是好大的胆,我要是这么说,他早就火了。” 岳崇眼睛一眯看看狐魄儿又看看白无泱,“没事儿,即便是火了,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白无泱听着这二位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还真是相当的投缘,都产生了一种相见恨晚的错觉。走神儿的功夫也不知道这二位聊到了什么,就听岳崇说了一句,“我对你这个弟妹很满意呀,只可惜、你是个妖精,他又是个道士!” 白无泱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但是没人搭理他…… 狐魄儿也没客气的推辞,默认了似的继续道,“那岳将军就与我讲讲你们到底是怎么成为兄弟的吧?” 白无泱又暗自的看了狐魄儿一眼,好像是对她的没否认还有一丝欣喜,毕竟也是二十啷当岁的年纪,即便是道士又如何?谁的心中还没有点跃跃欲试的小火苗,且还是禁不住勾搭的那种。 即便是心如止水,可遇见一个时时刻刻都能撩上一下的俊俏小徒弟,谁都保不住春心荡漾,白无泱轻咬下唇,默不作声,继续……听着。 岳崇点了点头,“这个呀,要从你那个小师父还是个奶娃子的时候说起了。” 狐魄儿乐了,“那么小?” “是呀!那尿布,我可没少给他换,钟弋也没少给他洗。”岳崇自以为说的很小声,可是在场的包括说自己睡觉去了的树仙都笑了。 白无泱突然就绷不住了,“这有什么好说的?当着一姑娘的面前你说这个,合适吗?” 岳崇痞里痞气的一笑,“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不合适的?谁是姑娘?” 他四处看了看,指了指狐魄儿“她?她明明就是一只小妖精,可男可女,来、妖妖,你小师父嫌弃你是个女的,你变个男的来,我再讲与你听听他拉完便便我是怎样给他擦臭臭的。” 白无泱“……” 钟弋“……” 狐魄儿当真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师父被气到脸红的时候,而且、岳崇还能没事的气定神闲的继续在这儿逼逼叨? 真是……神奇了! 钟弋还是忍不住的提醒了一下,“你说话能不能有点分寸?” 岳崇眉眼含笑的看了过去,好字还没说完,就被钟弋吼了一句滚。 岳崇又砸吧了一下嘴,“咱俩出去说呗,看着他俩没心情。” 没心情的不应该是他俩吗? 狐魄儿笑了笑,乐颠乐颠的跟了出去………… 岳崇和狐魄儿走了一段路后突然扭头道:“这个,你师父啊……” 他顿了顿,又继续前行说:“无泱生时,其母命丧,还没满周岁,父又身亡,缝战必竭的将军战死沙场……” 他看了狐魄儿一眼,盖棺定论“此子———不详!” 狐魄儿心头一紧,也看了岳崇一眼。 岳崇笑笑,“说来,无泱也是将门虎子之后,可惜,却落了一个被淹死的下场,他小啊,除了哭还会干嘛?那嗓门倒是响亮,吸引了两个小叫花子的注意……” 他指了指自己,“我和钟弋。” 他又想了想,叹了口气,看起来有些沉重的说:“我们趁四下无人,将他打捞上来,才知这是白小公子。” 岳崇回忆道:“白将军和夫人,人好心善,总是给我们送吃送喝的,把我们这些小乞丐当成了自家的孩子养,即便是我们到他家中住去他们也不曾嫌弃,白将军还教我们习武打拳练剑,跟我们说啊:小子,是块练武的苗子,还问我们长大后愿不愿意随他一起征战沙场呢。” 岳崇又握起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口笑笑,“对于白将军的为人,我们服气,自然愿意。” 他说:“可是呀……后来夫人在生小公子的时候,难产过世了,将军悲恸,但也总是抱着小公子给我们送吃送喝的,还是一如既往的照顾着我们,直到、”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眸中闪过一抹杀气,他说:“直到有一日将军接到了圣旨,要出征了,将军离开后,我们也就离开了,在将军府内,还住着小公子的叔叔婶婶,他们可是不待见我们这种出生卑微的,我们自然也明白,也就不碍人家的眼了,转眼间一月有余吧,将军府内突然白幡高挂,我们才知是将军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哦!是吗? 岳崇的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泛起了泪光。 他抿唇笑了笑,“我和钟弋就像是丢了魂儿般,就在他的府邸旁四处荡着,第一次的不舍得离去,以前的说走就走的时候,我们是知府中有夫人在有将军在,我们随时都可以回来的,他们在,我们就谁也不怕,可是……终是谁都不在了,这个门槛我们再也进不去了。” “又过了几日,将军出殡了,我们随着送葬的队伍,在后面跟了许久,在他的坟前又哭了不知多久,突然就觉得,我们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了,就像是你在黑暗中突然看见了一座灯塔,可是灯灭了一样,那点光,能指给你该走的路,可光没了,便又迷茫了,真的不知又过了多少天,我俩才浑浑噩噩的连滚带爬的摔下了山。” “一路的跌撞,终是虚脱了,昏迷在杂草堆里,又不知过了多久,我们被一阵小孩子的哭声惊醒,看了看四下无人,才发现是从不远处的河里传来的……” 他喘了口气,用手比了下,“是无泱,那时他才这么大,哭的可惨了。” 他哽咽着顿了顿,笑中带着泪说:“他才多小啊,还没满周岁呢,牙还没长齐,路还不会走,爹爹娘亲还不会叫呢,这群畜生就把他给扔了!” 岳崇擦了下自己的眼角,“那一年钟弋七岁我五岁,我们都是没家的孩子,不知道自己是谁的种,抱着这么一个奶娃子开始学会了自谋生计。” “再后来,我们也慢慢的打听到了,白夫人并非难产而死,阴谋诡计陷害,不用我多说你懂的吧,白将军养了一群的白眼狼!” 岳崇咬了咬牙,“白将军也不是兵败而死,而是被佞臣所害。” “所以,我和钟弋的目标很简单,恩公之情必还,恩公之仇必报,恩公之冤必伸,恩公之愿必现。” 狐魄儿也应和道,“恩情必还,杀仇必报,佞臣当死还有……扫平没他之后的战场吧。” 岳崇勾唇一笑,“知己也!” “无泱不知道白家的一家老小是我们杀的。”岳崇说:“他小时候的性格寡淡极了,似乎也不太在乎这个,他听闻以后,只是站在白府门前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了,不过现在……你猜猜,他知不知道是我们干的?” 狐魄儿莞尔一笑,“我只知道他不傻。” 岳崇也笑笑,“从此、无泱就跟着我们走南闯北的,别看他小,照顾起人来却一点都不含糊,但是,你可别惹到他,那小脾气也是大的很,但是这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总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和我们一般计较。” “再后来……” “无泱九岁那年,遇到了一位道长,我们见那道长总是跟着我们,慈眉善目的,遂狠了狠心,将他卖了。” 狐魄儿再次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替恩公申冤去了吗?觉得小公子长大了,不能去和你们过那种血雨腥风的日子了吧。” “是啊,”岳崇冲她笑笑,“他是白将军唯一的后人,我们不能让他有危险啊!于是,在我和钟弋的考核下,老道士过关了,便……无泱又哭了,还是那么惨……” 他叹了口气摇头苦笑着,“转过身后,我们也哭了,同样的凄惨,从吃奶的年纪拉扯到那么大”岳崇又用手比了比,“谁舍得啊!唉……每每想起都痛的厉害。” 岳崇眼角微微上挑的看了看狐魄儿,“我们本想着,什么道士不道士的,只要照顾无泱的这个人有本事就行,若是等他长大了,遇见个心上人也不是不可以娶妻生子的,还特意和老道士交代过的,白将军家可不能没有后啊,只不过……” 岳崇笑眯眯的打量了一翻狐魄儿,啧了一声,“不曾想,我家无泱竟看上了一只小妖精,妖妖你能不能生啊?” 即便是狐魄儿此时把自己端的再仙风道骨飘逸出尘的,也着实被呛了一下。 岳崇又摇了摇头,“唉!算啦算啦……他喜欢也无所谓了!”他向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回过了头,“他要是纳妾,你不反对吧?” 狐魄儿着实又被惊了一下! 岳崇有些不开心,“你可不能反对啊,岳将军家必须是要有后的,要么你自己生,要么你看着办!” “……”我怎么看着办?开什么玩笑? 狐魄儿不想看着办,在她理智的时候她的想法还是很单纯很明确的:守他护他陪他,不作妖,不反天,不大逆不道,他愿清茶一杯,她就绝不喝一滴烈酒,他不越雷池一步,她自不会越雷池半分。 当然,理智时如上,不理智的时候便不太好说了,谁在撩谁,谁在勾搭谁,谁又能分的清呢? 仙风道骨的架子,她端的起也放的下。 岳崇见她半天没答,挑了挑眉又道:“妖妖,你可不能这么不厚道啊?若不是怕白将军后继无人,当时,我就两个一起祸害了!” 狐魄儿突的被脚下的树杈子绊了一跤,但很快又端起了那神在在的架子,“岳将军真是好胃口啊,这话要是被他俩听见,你恐怕就要变成一个活靶子了,我倒是很好奇,二位将军是怎样……” 狐魄儿回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没再说下去。 岳崇也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爽朗的一笑又释然道:“嗨!相依为伴久了就会发现,即便是毫无血缘也更胜亲人了。” “特立独行久了就会发现,能够陪你一条道走到黑的那个人是谁了。” “腹背能够相托时……就会发现,在生命关头护着你的那个人是谁了。” “血雨腥风中……才会发现,为了你不受伤而不怕淋自己一身脏血的那个人是谁了。” 谁舔舐了伤口? 谁抚慰了孤寂? 谁带来了温暖? 谁又抗下了严寒? 小院之内,钟弋对白无泱说:“我们共抵严寒相互取暖,我们互抚孤寂舔舐腥甜。” “相依为伴中,我们比亲人更近,特立独行中,我们还可比肩,腹背作战时我们互为身后的眼,血雨腥风中……我们唯有眼前的人。” 钟弋小心翼翼的问:“无泱,这个解释,你能理解吗?” 小院之外,已经走远的二人皆眸光深邃,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少年时代的相依为伴,又站在了战场上奋勇杀敌,从默默无闻的小兵慢慢长成铁打的将军…… 如果我是我—— 那么你就是我手中的兵戈 如果我是兵戈—— 那么这把兵戈定是你的。 国有双将,举世而再无双,并驾齐驱,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踏血而归,互为将军。 岳崇扬眉一笑,“这个解释,够吗?” 狐魄儿也点点头回之一笑,“爱已无界多好,有情之人能够终成眷属又该多好。” 这也是我想要的,可是我得不到……我越了界呢。 白无泱垂着眸抿了抿唇,没有再看钟弋,他不再别扭了,也终于毫无芥蒂的释放了自己的情感。 心痛,除了痛还是痛,自从遇到狐魄儿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多了这么一根令他生厌的神经。 他的好哥哥们为了让他过着无忧无虑的好日子,孤独他们扛了、父母的仇恨他们抗了、父母的心愿他们也抗了、伤也抗了、痛也抗了、什么都替他抗下了,如今还要扛起这十万大军的军魂还乡…… 白无泱那挺直的脊梁突然要崩了,这么些年,他气的又是些什么呢? 怨过他们把自己丢给了一个道士、 怨过他们连离别的最后一眼也不肯看他、 瑟瑟风中,他一直回头望着、看着…… 希望他们能够跑回来把他从那个道士的手中再给抢回去、 再喊一句弟弟回家! 也怨过他们这些年为什么没有找他。 十三年、十三年个日日夜夜他没有一天不是等着、盼着…… 白无泱握紧双拳,眼角泪光在闪,他说:“哥,我找了你们三年,等了你们十三年,怨了你们十三年,怪我吗?” 钟弋的手颤抖的抚上了白无泱的头,忽而笑了,“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小公子啊,都是我们一手带大的弟弟,哪个哥哥会跟你计较呢?” “哥哥?我该叫你俩谁?”说完,白无泱被自己气笑了。 钟弋脸色微红,“没大没小!” 已经走到集市的二人,一路相谈甚欢,典型的同道中人! 岳崇说:“我发现你那个小师父六根不净啊!不过,六根不净好,断净了还怎么为白将军续香火呢?瞧瞧那小模样长的,你就说撩人不撩人吧,这么强大的基因若是被糟蹋了,那岂不是暴殄天物吗?我说妖妖、你得加油啊!” 狐魄儿“……岳将军你是怎么发现我师父六根不净的?” 岳崇砸了咂舌,“情绪,一脸的情绪,什么都写在脸上,你就说说,从我睁眼到现在,他正眼瞧了我几回?” 狐魄儿再次被他给噎到了,“关键是你也没给他瞧你的机会啊!” 她说:“把他从房内赶出来的是不是你?把他留在院内出来跟我闲谈的是不是你?这个……不能赖他!” 狐魄儿本能的护犊子情节不显山不露水的表露了一通。 岳崇如梦初醒般瞪大了眼睛,像失忆了般,“我怎么就跟你走到这儿来了?” 谁知道呢…… “咯咯哒……咯咯哒……” 二人的目光同时被一声声会拐弯的鸡叫吸引了过去…… 岳崇放声大笑,“这只鸡可真是有意思,这是再练金鸡独立吗?一只爪子还抬了起来,扬着脑袋翻着白眼,左瞧瞧右看看,雄赳赳气昂昂的,身为一只鸡也可以这么神气嘚瑟的吗?” 狐魄儿蹲了下来,仔细的看了看,忽的眼睛一眯,嘴角一挑,对着鸡说:“这只鸡可真是够活泼的,不如……买回去炖了吧!” 不敢说 本来见狐魄儿注意到了自己,那只鸡还有些兴奋的忽闪着翅膀咯咯哒哒的又叫了两声,就那金鸡独立的样子还原地的蹦了几蹦,但一听到要炖了它的时候…… 腿忽的就瘸了,摔倒在地,疼的嗷嗷直叫唤。 岳崇笑的更开心了,“妖妖,你这是什么本事,看它两眼就倒了?” 狐魄儿也笑笑,“这可不是我长本事了,而是它长本事了,第一次这么束手就擒的等着让我拔完鸡毛再放汤呢。” 岳崇挑了挑眉看了看地上翻着白眼的鸡笑了,狐魄儿将它抱起,扔了定银子就抱走了。 回去的一路,二人是有说有笑,但是那只鸡可是一直的耷拉着脑袋蔫的很,正在心中哀叹着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一路找她找的可颇是不易,这婀娜的身姿可是没少被人觐见,终是一个不留神踩到了陷阱当中,让人给当野鸡打了。 不过还好,误打误撞的撞到她了,谁知,这个没良心的见了面就要把它给炖了,这只鸡正在盘算着要不要逃走…… 白无泱见狐魄儿抱只鸡回来,抬了抬眼,没再管她,悠闲的喝起了茶水。 狐魄儿也毫不客气的把鸡往地上一丢,只听得惨叫一声,那只鸡就揉着胳膊变成了人形。 钟弋和岳崇都是微微一愣,没想到这是一只妖……鸡,白无泱也放下了茶杯看了过来。 鸡毛插了一身的人,眨了眨眼睛,一转身,变成了个穿着淡黄色衣裙的少女,她尴尬一笑,“大家好,我叫姬逃逃,阿狸说他阵亡了,换了我,还请多多关照,我……我是来找她的!” 她指了指狐魄儿道:“老大,我是来找、找你的,你不会真的要把我给炖了吧?” 狐魄儿调皮的冲着姬逃逃眨了下眼,姬逃逃立刻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话都说不利索了,“脑,脑大,我可是自己嗦要来的,你,你不能啧么对我啊!” 岳崇一副不怕事儿大的转头看向了狐魄儿,“新鲜,我还头一次见到狐狸能和鸡玩儿到一起的,真的不掐架吗?” 姬逃逃瞪着大眼睛道:“啧(这),啧有什么稀奇的,我们三(山)头大,大灰囊(郎)还跟小绵娘(羊)下棋呢!” 岳崇像个话痨似的,“那大灰囊和小绵娘哪个腻害呀?” 姬逃逃往狐魄儿身边靠了靠,“脑,脑大,他学我。” 狐魄儿从她脑袋上拔了根鸡毛,“那你紧张什么,就像我真能吃了你似的。” 姬逃逃看着她手中的鸡毛撇了撇嘴,“不吃我天天拔毛,我也受不了啊!” 狐魄儿慢慢的荡到了白无泱的身边,拿起茶壶轻轻的晃了晃,一壶凉茶便热了起来,又给白无泱倒了一杯,“师父再喝喝热的,不要总喝凉茶。”回手又给钟弋也倒了一杯。 岳崇点了点头,“贴心的小妖妖。” 姬逃逃一脸懵圈的问,“妖妖是谁?” “你脑大呀!”岳崇笑着道。 夜色阑珊时,狐魄儿倚在水杉树旁,把玩着树枝子,但总有一种想把它薅秃的冲动,可还是克制住了。 她抬眸看了看坐在对面不错眼珠的盯着自己的姬逃逃一眼,眉眼一弯道,“总这么盯着我干什么呀?就像那大灰囊盯着小绵娘似的。” 姬逃逃忽的叹了口气,“老大你变了,懂事了,低调了,之前听阿狸说,我还不信呢!虽然你这幅狼子野心还是昭然若揭吧,但是你够从容啊,即便是别人觉得你对他有非分之想吧,但是看见你这么淡然一切的样子也会先自我检讨的,老大,你这境界提升了可不是一两个档次啊!” ……狐魄儿手一抖,薅掉了一个树叶子连忙道了道歉,水杉还是偶尔搭理搭理她的,比如这个冷冷的“哼”了一声。 “阿狸还好吧?”她问。 姬逃逃点了点头,“除了到哪里都捧着一个花盆外,其他都还好。” “嗯,是,我猜他也是这个样子。”狐魄儿又扯过了一根树杈把玩着,“八芝他们最近都做什么呢?你们有没有遇见什么麻烦?” 姬逃逃说:“阿狸回来后,把发生在你身边的事情讲了一下,八芝才知道近年来我们如此低调行事的拜仙山背了这么大的一个黑锅,他亲自出去查访了一翻。” 姬逃逃神神秘秘的继续道:“可这一查之下,竟发现那个死鬼打着你的名义败坏着拜仙山的名声,没少干那些丧尽天良为祸苍生的事儿,这各路道人都如下饺子似的赶着来我们拜仙山要扒了你的皮呢,你呀,这次遇到的麻烦可不比屠天的时候小。” “这事儿动静越来越大,天庭难免会不知情的,这玉帝要是责罚下来,发现又是跟你这个活祖宗有关系的话,而且祖宗你、还没在山中老实的呆着且又回到了北帝的身边,那天王老子火起来,不得生吞活剥了你呀!就咱山头上的万道天雷拐着弯的都得劈了你。” 狐魄儿笑笑,“八芝想让你跟我说什么?” 姬逃逃忽闪着两个大眼睛就凑了过去商量着,“八芝交代我说,让你告诉他吧,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别一心八火的瞎跟着凑热闹了,他那副惩恶扬善的模样哪有妖魔哪里上,听阿狸说,他那葫芦里的妖魔鬼怪的数量可是相当的可观呢!” 姬逃逃继续小声道,“祖宗,你也别跟着凑热闹了,这么哄着可是容易哄过火了的,到时候你怎么收场呀?再不摊牌就追悔莫及了。”姬逃逃指了指自己,这句话是我说的。 然后她又继续说:“八芝最近忙的焦头烂额的,四处奔走平霍乱呢,他说,要尽量减少天庭对你的注意力,而且也在查恶鬼红罗的老巢,所以,他希望最近你能够回拜仙山躲躲。” 狐魄儿松开手中的树枝子,有了一点小情绪,“开玩笑,躲回去我还怎么出来?虽然我将那天雷捅了一个口子,但也不代表就能来去自如呀!他还说什么了?” 姬逃逃满脸都是一副扶不起的阿斗的神色,“他说,天庭恨你恨到魂飞魄散,没有谁会为你明察秋毫的呀祖宗!” “我知道了,你回吧!” 姬逃逃瞪了瞪眼,“回哪去?八芝让我时时刻刻的盯着你,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回去报告。” “盯梢的?”狐魄儿冲她呲呲牙,“你不怕我吃了你呀?” 姬逃逃立刻吓得浑身一激灵,闭着眼忍了忍后,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说:“吃就吃吧,谁让我们宠你无下限呢,有我们这么一群脑残粉你开不开心?” 狐魄儿阴恻恻的一笑将姬逃逃搂在怀中,漏出了两颗小狐牙,“真的不怕啊!” “脑……脑大!” 狐魄儿顿觉脊背发凉回头一看,白无泱正怒不可遏的看着她呢,钟弋轻咳一声,岳崇别有深意的一笑。 狐魄儿这才发现,此时与姬逃逃的姿势暧昧极了,且她怀中的姬逃逃还被吓的瑟瑟发抖,好一副被调戏了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毕竟狐狸爱吃鸡的现实就摆在眼前,姬逃逃是想像不出一只野狐到底是顶着一颗多么强大的内心在跟她开着玩笑。她这个鸡胆可是小的很,自然是也比不上那颗狐胆能大到包天的。 在狐魄儿松开她后便一阵烟儿似的溜走了,“脑,脑大,我先走了,放森(心)随叫随到。” 又有点大舌头了,随叫随到的她已经跑的不知所踪了…… 岳崇随手就搭在了钟弋的肩上,在他耳边嗫喏了一句,钟弋脸色一变就被岳崇推进了屋关上了房门,须臾屋内就传来了一些美妙的声音~ 狐魄儿身后的水杉树又开始牙疼了,“诶呦呦诶呦呦……” 狐魄儿伸手拍了它一下,“非礼勿视、非礼勿看、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水杉爷爷,你又非礼他们了!”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走到了另外一个房间,狐魄儿也跟了上去。 屋内隔音不太好,竟比外面听的还清晰些,虽是接受了他们的关系,但……有些事、还是接受不了,他看也不看身后的狐魄儿一眼就大怒一声“滚出去!” 听话如她,师父让怎样就怎样,不仅滚了出去,还贴心的替他掩好了门,画了一个隔音符,瞬间,屋内静到就只能听见白无泱自己的呼吸声了。 狐魄儿独自绕到了后院中的小溪旁,蜷缩着身体化成了一只雪白的九尾狐。身上的伤也在他的细心照顾下已经几不可见了。 她显的有些疲惫,眉头一直都是皱皱的,她又几不可闻的说了一句,“我已经身陷囹圄,避无可避了。” 她闭上了眼,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就已经每天的都活在愧疚和追悔莫及之中了。 往昔,是自己断了堂堂帝神的那一身铮铮傲骨而误他坠了仙道又恋上了红尘。 而后,又害了一众精怪绝了仙缘,永世为妖。 今昔,她只想淡然一切,愿化他身边清灯一盏,却又偏偏事与愿违…… 将离的花魂虽散,她尚可一聚,可十万英烈的魂,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还? 更何况,自己与红罗的恩怨,殃及的又岂止是这区区十万? 狐魄儿闭着眼睛身子忽然抖的厉害。 所以, 我哪里敢向你坦白?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不霍乱不饶神,神明却因我而堕仙! 我不乱三界,三界却因我而乱! 我不妖言惑众,而众人却因我被妖言所扰! 我当杀不当杀? 当杀不当杀? 两行清泪从小白狐的眼角流下:我心不大,唯爱一人,视如珍宝,一念贪生,一念妄起…… 可、皆不过是那飞蛾扑火罢了! 我的身份 白无泱也是辗转难眠,也便来到了后院的小溪旁,他轻轻的擦拭掉她眼角的泪后又将它抱在了怀里。 只有他知道,伪装成一副仙风道骨的背后的她是有多么的脆弱,轻柔的话语徘徊在嘴边,他说:“对不起,我又伤到你了吧。” 他只敢背后偷偷的道歉,一旦见到她又忍不住的发火。 翌日,狐魄儿从他房内醒来,白无泱已经出去了。 狐魄儿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小鸡腿美滋滋若无其事的啃了起来,这种小惊喜于她而言,几乎是天天都有,但她就是嫌不够,即便是前夜心情再不好,只要第二天啃完这些鸡骨头,便都能喜上眉梢,一切都会冲的烟消云散。 姬逃逃趴在窗口向里探着,摇头叹气的说:“老大你好没出息呀!你师父昨天待你那么凶,几个鸡大腿就又能把你给收买了?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种痴情的妖精到底是属于什么品种?” 白无泱站在了她的身后不咸不淡的道,“你又是属于什么品种?” 姬逃逃吓了一跳,又开始结结巴巴的了,“我……我……逃得快的品种!”话还没说完,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狐魄儿尴尬的笑了笑,“呃……我们山里顶数她跑的最快,老鼠都没她跑的快。” 白无泱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要随他们在这里多留些时日,十万军魂也许不会这么快就散尽,我刚才在岳崇身上发现了暗符,追踪的,她肯定再会找来。” 狐魄儿也走到了窗前,胳膊肘搭在窗框上,看着他说:“师父可知害了二位将军的是何人吗?” 白无泱摇摇头,“他们也不清楚,只知她是一女鬼,身穿红衣,身边还有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 狐魄儿伸出指尖在窗边写着也念叨出了声,“红罗和金乌。” 白无泱眉毛一挑,“你又知道了?” 狐魄儿看了看白无泱,怯懦的点了点头。 是啊!你说巧不巧?我又知道了,其实我也不想知道,我也不想和自己有关系呀。 “怎么又是她?你怎么知道的?” 狐魄儿的手攥了攥,虐的手心瞬间出了一层薄汗,她轻咬了下嘴唇说:“我是没与师父细说过红罗,叫上钟将军和岳将军一起吧,我,我是个活了千年的妖精,知道的自是比师父多些。” 白无泱听着这后半句有些耳熟,只要说些他不知道的,她就准备用这句话来搪塞是吗? 四人坐在水杉树下,狐魄儿看了看面前的三人,脑子里突兀的蹦出来一个奇妙的想法:还好当时白无泱和那个道士走了,若是没走,这三个人…………干咳了一声,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单枪直入道:“昨日树仙已与我说过了,害了二位将军及十万军魂的恶鬼就是红罗。” “红罗是个三千年的老鬼了,修了一身的好皮囊,穿着甚是暴露,穿了就跟没穿一样。”说完,狐魄儿随手散出一缕魔气,化了一道虚影,二位将军仔细看看,可是她吗?” 二人顿时攥紧了拳头怒不可遏的点了点头。 “哎呀呀……哎呀呀,美,美,美若天仙呀!当真是穿了就跟没穿一样呀!” 白无泱“……” 钟弋“……” 岳崇“……” 本来一副死气沉沉的气愤,被树仙一句哎呀呀立刻破坏掉了。 狐魄儿瞪了水杉树一眼,“树仙爷爷,不要为老不尊!非礼勿视、非礼……” “够了!”白无泱生生的打断了她后面的一大堆非礼,一股子的无名之火扰的他有些心烦意乱。 狐魄儿被吼的一愣!然后笑了笑,无所谓的继续道:“再说说红罗身边的遮面人,他可是比红罗有来头———金乌,羲和生十子,皆为金乌,长的像乌鸦,生而三足,身披金羽,又附有太阳真火,长憩于扶桑树上,每日都在天上轮值,本是一升一落,倒也规矩。”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但有一天,十子顽皮,同时出现在了天上,闯下了大祸,引得后羿杀之,除九而留一,想必这个金乌就是那九子之一。 “而九子落难后并没有死去,而是落在了东海以南,化成了一座山脉,此山名为沃焦,自然也是山如其名,其山之焦灼很难有活物靠近,水近之则蒸发,而物近之则融化。” “但,九子心有不甘,遂元神从真身中挣脱出来,其中一个入了轮回、得了凡身、修了善缘,已经位列仙班,而其余八子皆化身为鬼王、” 说到这里狐魄儿又看了三人一眼,“鬼王能够使用招魂幡不稀奇!” 她抬眸看去,“再说回红罗,红罗为恶鬼,自然与鬼王熟络也就不稀奇了,奇就奇在他和其中一个鬼王的关系,就是护在她身边的那只金乌,他似乎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就连红罗都未曾唤其本名,而直接唤他为金乌。” “怎么说他俩之间的关系呢?”狐魄儿看了看钟弋和岳崇又看了看白无泱,茅塞顿开,“应该是爱而不得吧!红罗那一副水性杨花的样子,却也是心有所属的,而她所属之人也是心有所属的,有点乱,但就是这样一个乱七八糟的关系。” “那个人是谁?” 狐魄儿觉得一缕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向她,小心脏悄咪咪的抖了抖,笑道,“师父,你应该问我那个鬼是谁?”她说:“六天魔王沧旬,二位将军也许不曾耳闻,但我师父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什么?”白无泱突的觉得自己的醋坛子打翻了一地,也不知这是哪来的这么大的醋意。 狐魄儿偷偷的看了看他,“是我说错话了,红罗和沧旬……” “沧旬难道也是心有所属了吗?”白无泱自己都不知道继醋坛子打翻之后又莫名其妙的突然之间的泛滥是怎么回事,就是想问,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问,谁也别拦着…… 狐魄儿轻啧了一声,点了点头。 “那魔王心有所属之人也心有所属了吗?”岳崇忽而一笑,“我是替你小师父问的,这种事情让他一个道士都问了,那得多尴尬是吧?” 他又看向了白无泱,毫无疑问的得到了一个大冷眼。 狐魄儿看着他没吭声,白无泱又扫了她一眼,“说啊!” 狐魄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吓了一跳,就连钟弋都忍不住的勾起了嘴角。 狐魄儿努力的拉回了那丝即将飘远的思绪,有些茫然。 “是谁?” “继续说吧!”岳崇的声音被白无泱的声音盖了过去,岳崇看了他一眼又无所谓的一笑,大喇喇的躺在了钟弋的腿上,目的性很明显,就是为了刺激刺激他,某些人虽面不改色,可这一幕看在眼里,也足以够他那颗二十啷当岁的年轻心脏喝上一壶的了。 狐魄儿整理好思绪又道:“红罗是六天魔王的心腹,所为心腹但更多的是倾心,可魔王本是天生的多情、滥情、无情、薄情之主,红罗与其相伴多年,早就习以为常了,可突然有一日魔王竟变得专情了,且专情的人还不是她,自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就……” 岳崇很是欠吧的道:“这个猜一猜就知道,肯定就是千方百计的害魔王的小情人去了是不是?想必魔王护短没少伤她,最后心生恨意,想尽一切办法要整死他的小情人对不对?看她闹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吞了我十万的军魂,也是为此吧,想必这魔王的小情人还没死呢?谁呀?是近日闹的人心惶惶的拜仙山上的那位吗?这么祸害他的小情人,那个魔王不管管的吗?” 半天没说话的钟弋也补了一句,“拜仙山上的那位传闻也是个魔王?” 岳崇赶紧附和道,“好像还是个狐狸精!” “……” 岳崇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没说你哈,你怎么可能是那个恶贯满盈的狐狸精呢。”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人一把软刀子,稳准狠的扎在了恶贯满盈的狐狸精的心口上。 她轻轻的咳了咳,“真没想到岳将军这脑子转的还挺快的,钟将军的信息也是很准确呀,基本上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后来魔王在一次大战中被天上的一位帝神封印在罗酆山了。” 岳崇又好奇的问道,“说了半天,是这恶鬼跟那恶贯满盈的狐狸精有仇而殃及池鱼了呀?” 恶贯满盈的狐狸精很是赞叹这位将军的这非常在线的小智商,默认的点了点头。 钟弋又道:“这里面好像还少了一个,拜仙山里的这个魔王钟情的又是谁?” 狐魄儿意味深长的看了钟弋一眼,钟将军这两刀补的狠啊,轻飘飘的两句话,一句话道出了她的身份,一句话扯出了白无泱的前尘…… 狐魄儿的脑细胞也是争分夺秒的极速运转,灵机一动,“酆都大帝!” 钟弋和岳崇自是不明其中含意,只知酆都大帝是地府的最高帝君,一个是魔王,一个是阴间的帝君,身份关系也算合理。 可是这四个字听在白无泱的心里,却是极为震撼,他不由得又好好的看了看狐魄儿,那种若隐若现的真相,不是他想要的。 自从自己被那个道士领走后,道士只是让自己唤他为师兄,与师兄相处十三年,白无泱心中自然也清楚师兄不是个凡人,师兄名讳空余。 空余除了每日教他必做的功课外,还会给他讲一些六界之中的传闻,其中,有一个传闻是这样的: 六天魔王重生,霍乱人间,恶鬼作祟,民不聊生,上古天神北帝领众天兵天将与其大战七天七夜后,并将六天魔王与一众余孽封于罗酆山下,而此霍乱不小,天庭能镇之神又少,遂北帝又临时受封为酆都大帝处理余垢,只是在北帝上任之期还未满,便又历了人劫,入了轮回。 而如今狐魄儿讲的与空余讲的,竟像是隔了时空似的重叠到了一起,狐魄儿口中的阴司之主亦是那上古天神北帝,与拜仙山的魔王有情劫的也是那个上古天神北帝…… ※※※※※※※※※※※※※※※※※※※※ 注:金乌的介绍源自《山海经》 北帝和酆都大帝以及六天魔王,包括以后提到的有关故事背景(有改动)均是源自“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的介绍 不妨养一只试试 空余也曾讲过,拜仙山的妖狐是一只九尾白狐,她是! 空余还曾说过,妖狐受制于万千天雷之下,她的那一身伤亦是! 她说她亦妖亦魔,妖常见、魔常有,亦妖亦魔却鲜有…… 她的每一次小心翼翼、每一句发自肺腑的道歉、以及那说流就流的眼泪,包括第一次见面就脱口而出的心中那个人就是“他”的不曾犹豫,以及那一副副散于风中却刻在了心上的画,还有树仙还没说完被她打断的那一句“上古时你俩……” 白无泱的整颗心都像是被架在了烈火上炙烤,而,事实还不止这些,还有他的那个梦…… 不是他后知后觉,只是有些事情还没在昭然若揭的时候就不愿意承认罢了,她不说,他就装作不知道,她说走了嘴,他就当做完全没听到。 “无泱?”钟弋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白无泱的睫毛轻轻的颤了两颤看向狐魄儿,说着口不对心的话,“没怎么,我只是在想,妖孽终究是妖孽就是不该留,不如一刀剐了省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养成一只魔王来为祸苍生呢,早晚都得剐,早剐早超生!” 早剐早超生! 刚要溜进来的姬逃逃正听到这句话,吓的转身又消失不见了~ 白无泱扬唇一笑看着狐魄儿,言语中却给岳崇泼了一盆冷水,“这种东西,养来何用?” 岳崇自来是不会太惯着他,也硬邦邦的回了过去,“我怎么觉得你有种过河拆桥的感觉呢?妖妖也没做什么,你这是何意?” 白无泱已经被锻炼的脸面这个东西也没什么挂的住挂不住的了,便也怼了回去,“就是你认为的意思,怎么?若她就是拜仙山上的那个魔王,你还会这么护着吗?” 岳崇脸色一沉啧了一声,“不会真的是你吧?” 狐魄儿神情一凛,脸上顿时就无了血色。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替她答了,可这话亦如刀子般,听在心里会痛,“不是!就她这点出息,你的一句话就把她吓的脸色惨白了,哪个魔王能活的像她这样废物!” 岳崇一脸歉意的看了过去,“也是,是我多心了,对不起啊妖妖。” 狐魄儿抿了下唇,垂下了眼睑,“无妨!” 可、 心底的那一抹痛让她无法适从,他的那一句不是,掷地有声,她有些心慌了。 树仙打着哈欠现了现身,“不对啊,错啦错啦……” 白无泱似笑非笑的打断了他,“树仙想要说什么?哪里错了?是不是您老人家还没睡好,梦游呢?” 树仙睡眼惺忪的正对上白无泱那别有深意的双眸,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又哈气连天的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说过的隐没在了树中。 岳崇张了张嘴巴,“还真是梦游了啊!” 白无泱又道:“岳崇身上的符咒可以反追踪吗?” “我可以试试!” “我只是问你能不能?”白无泱有些心烦的说:“谁用的到你来试?” 多少有点自知之明的她闭上了嘴巴,用手掐了个决后,点了点头。 白无泱二话不说,直接暴力的在岳崇身上将追踪符化灵后引燃了。 只见一只小妖上窜下跳的扑腾着身上的火星子,嘴巴还不干不净的道:“臭道士你够狠啊,小爷我刚刚有灵,你就拿火烧我,你是想让我魂飞魄散吗?等小爷我化身魔王之日就是你的死期,你等着,你给我等着……老子早晚有一天要生吞活剥了你!” “……” “……” “……” 白无泱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那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小妖后,冷声道,“魔王?那你就先要好好的活着。” 小妖的身上突然又爆燃了一下。 “白无泱……你大爷的!” 白无泱又动了动手指,弹指间火焰又烈了几分,“滚!” 阴森森的话语,吓哆嗦的不仅仅是恶灵一个,还有狐魄儿。 曾经的曾经、留下个滚来滚去滚习惯了的毛病恐怕是改不了了,自然而然也就习惯了对号入座。 在恶灵捂着燎着的屁股飞快的跑了出去的时候,狐魄儿也紧随其后的追着这一阵泛着胡巴味儿的黑烟滚了~ 恶灵一溜烟儿的鬼哭狼嚎的没入了山林中,自己的小命终是没能扛得住那炽烈的灼燃提前灰飞烟灭了,又一阵冷风刮过,便无迹可寻了。 狐魄儿环顾四周,闭上了双眼,一缕黑气由体内肆意而出,慢慢的遍及到山林各地。 她掂量着自四面八方传来的气感,此地乃是五座山峰相连,上入苍穹没入云端,下入湖泊隐于碧潭。 一峰陡峭似接天的云梯那般,二峰险峻,巨石如盘龙卧榻,三峰最险,奇岩断壁、怪石嶙峋形态万千,四峰高耸,望不到尽头,五峰与其他四峰相比算是最平常的了…… 与此同时,白无泱他们追到了半山腰上,突然撞上一阵欲将其环绕的黑气时,三人各自执剑,刚要凌空一斩,黑气便瞬间散开又聚拢的绕道而行了。 三人互看一眼,白无泱也凝神静心一缕白色清气由内而外的四散开来,那气息通透而纯净,须臾后便缓慢的睁开了双眼,面如寒潭的说了一句:“魔气对我们没有伤害,只是探路的。” 钟弋也跟着皱了皱眉,“魔气?我还以为是妖气呢!” 白无泱前行的脚步顿了一下,又率先大步流星的走了。 他不喜欢魔也不喜欢妖,亦妖亦魔的玩意儿更是触了他的逆鳞。 当然,这块逆鳞也是不久前新长出来的,看着窝火,除了火大,反正无论怎样都是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燎的他的心是疼了又疼、痛了又痛。 而当狐魄儿再睁开眼时,心中便已有了考量,自己所在的位置便是那险中之险的第三座山峰。 眼前的一片石林,说是石林,倒不如说成是石头阵更为恰当,一时大意,追恶灵的同时,自己却也陷入了阵中。 她虚喘了一口气,碧天从指尖流出,自动的垂了下来、蜿蜒成了一条星河。这也是她浑身上下唯一的沾点仙气儿的东西了。 突然一阵铃音传来,狐魄儿一愣,恍然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转瞬间她的眉头皱的更甚,脑中忽的一阵错乱,猩红的狐光也紧随着一闪即逝,眼中复又恢复了清明。 徒然的心惊,她便觉得不寒而栗。 仙霞岭的迷雾中就是因为自己听到了同样的铃音才受到了蛊惑。 正在她分神之际,刺耳的铃音便接连起伏的响起,如梵音入耳那般,刺的她兽性大发,妖的特征便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外,九条尾巴也随之呼啸而出,一头青丝也在瞬间变成了满头白发,湛蓝的狐光随之也夺去了那眸中原有的清明。 灼眼的金光骤然一现,等她再醒来时便已然换了地方。 一条火红的深渊,是这里唯一的光亮。光亮之上,是一条又长又窄的路,入眼之处,没有尽头。 这条路就这样没有任何支撑的突兀的凌于半空之上。 她颤抖的爬了起来,耳边的铃音仍然窸窸窣窣的响着…… 她一步步、神志不清的终于走到了那条路的上面。 路的下面便是烈焰悬崖,地狱之火熊熊不停的燃烧着,每一缕火光腾起的瞬间都映出了一副张牙舞爪的鬼脸,那一声声如泣如诉的哀嚎,甚是忧怖,各形各色的鬼脸都挥舞着燃烧的双手,对着她阴恻恻的鬼笑,有哄骗的、诱导的、鄙视的、悲伤的、狠毒的、怨怼的、一声声的伴着铃音刺入耳膜时,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跳下来吧,跳下来你就解脱了!” “跳我这里来吧,我这里有更好的东西给你。” “蠢货,一个妖精连一个男人都搞不定,死的离我远一点,没出息的样子,我可不稀罕。” “孩子啊,你心痛吗?那么多的痛苦,你是怎么背负的的啊,下来吧,没有谁能理解你,负重前行久了也该歇歇了,来吧,孩子,跳到我这里来吧!” “魔头,你屠天、杀佛、诛仙的时候没想到吧,自己也有今天,报应啊,你那放在心尖上的师父呢?还护着呢吗?别傻了,口口声声说着不能没有你,却又弃你于不顾,人家甘愿谪贬重新历劫登仙,而你呢,被压在了万千天雷之下,他有过一丝愧疚吗?活该遭此报应啊!” “妖女,我们本是天神仙身,惨遭你屠戮,现元神困于这烈焰之下,永世不能超生,你罪无可恕,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 这铃音伴随着蛊惑的言语,每听一句自己的心态就会跟着崩一次,想要解脱、又不敢离嫌弃她的怨魂太近、狐魄儿的脚步踟蹰间,突然心痛到无法呼吸、又突然变得恨起了自己恨起了北帝、又真的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再存活于世……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刚要纵身一跃,突然又听到了另外的声音响起: “姑娘,你是我们将军请来救我们的吗?” 这个声音与那些怨毒的声音比起来真的是太小了,可这些个声音却几不可闻的冲进了狐魄儿的脑海,紧接着这样的声音也此起彼伏的一声声的回荡在了她的耳畔: “姑娘醒醒,千万不要被这铃音所蛊惑!” “姑娘快些清醒,离开这里。” “不要再上前了,快停下!” “停下,快停下!” “停下,快停下!停下,快停下!停下,别再前行了……停下!” 狐魄儿的心中又徒然一颤,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呼喊,不正是那十万军魂的将士吗? 她猛然惊醒,眼中又逐渐恢复了清明,再向着那已踏空的半边身子之下望去时,入目便是灼灼烈火,晃的她眼睛一阵刺痛,一闭一睁间,便淡淡的说了几个字,“将军与军魂共进退,不畏生死。” 狐魄儿衣袖一挥腾空而起,稳稳的又落回了那条路的前面。 一瞬间, 那条幽深的路便开始碎裂开来,一层层的剥落、一片片的掉落进烈焰深渊,火蛇缱绻着近乎疯魔,不论掉进去的是什么,都在眨眼之间吞没! 铃音鬼道 那条路,随着碎裂的范围越来越大,终于也漏出了原有的样子。 这是一个用铁链砸箍的荡桥,在它身上的束缚不在时,猛然间就被那地狱的烈火炙烤成了一条诡异的火红色。 而荡桥的两边亦是布满了用铁链串起来的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铜铃。 只要有铃铛清脆的一响,狐魄儿的心就如刀绞那般的刺痛,双膝也随之不堪重负的跪倒在地。 她咬了咬牙,用手臂撑住地面,正欲起身…… “欢迎来到铃音鬼道。” 红罗不知何时、悬在了荡桥的上面。 她笑的有些可惜,“狐魄儿,又没死了啊,可真是够命大的!” 她抬手间,无意的动了动臂弯处的一个小铃铛。 随之、荡桥上的铃铛就细细密密的响了起来,她又勾了勾唇继续道:“认识的不认识的,克死了那么多人,怎么就克不死你自己呢?” 当铃音再次入耳时,狐魄儿的头又忽的一痛,支撑在地面上的手腕冷不防的就是一颤。 红罗瞥了她一眼,不屑的道:“可话又说回来,死与别人来讲,再简单不过了,可与你来讲真的就是太难了,不过这样也挺好,让你亲眼看着他们都是因你而死的,心痛不心痛?这可比直接杀了你有意思多了。” 狐魄儿的性格可塑性实在太强,仙风道骨的模样可以装,痞子流氓的德行照样演的好。 她忍着疼痛直起了身,眸中狐光一闪,便勾唇邪魅的一笑,眼睛如带勾子似的冷冷的就看了过去。 而她的身后便是一根石柱,她稍微动了动就懒散的靠在了上面,随后便气定神闲的扯下了发带叼在了嘴边,一缕一缕的又将自己的乱发挠扯了一翻后,方才咬着发带一圈圈的缠上重新扎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长马尾。 红罗也没再吭声,看着她淡定的做完这些个小动作后才蔑视的一笑,“我本以为你是变了的,看来,还是这幅熊样子,魔王怎么就看上你了?” “你家魔王眼瞎啊!” 狐魄儿傲娇的抬起了头,双手环在胸前,似笑非笑的毫不客气的回怼道:“我是谁,他配吗?” 她很是知道红罗的底线在哪里,几个字,红罗就被激的脸色瞬间大变,“死了那么多回了,你还是没学会怎么说话是吧?” “死了那么多回了,我不也是没死成吗?” 狐魄儿勾唇笑了笑,睫毛轻颤间,便是满眼的薄凉,“我也是奇了怪了,我都克死了那么多人了,什么时候能克的你魂飞魄散呢?你也太抗克了。” 她又挑了挑眉不客气的说:“不如,你请我到你的老巢喝杯茶,我们再互相探讨一下,怎样我才能克死我自己,怎样我才能克的你魂飞魄散好不好?” 红罗的脸色越来越差,冷哼道:“你当我是找你来叙旧的吗?” 狐魄儿的脸皮如同红罗的衣服一样少的可怜,手指摩挲着碧天,垂着眼眸一笑,又自上而下的扫了她一眼,“那不然呢?是请我来欣赏你这衣服今天又少穿了几层,还是……” 她笑的有些痞气,“还是想跟我这个狐狸精谈一下怎么卖弄风骚勾引男人呀?” 红罗美目怒瞪,又阴冷的一哼,“你除了将那副狗牙磨得伶俐了些和那个早该绞了的舌根子外,你还会什么?” 语毕,她臂弯处的铃铛再次一动,紧接着窸窸窣窣密密麻麻的声音便如空谷回音般响彻了整个铃音鬼道, 红罗咬着牙说:“是不是忘记了,狗牙磨得再厉害,也要主人给骨头才能啃啊!” 狐魄儿忽的眉头一皱,冷着脸努力的压着心中的蛊惑,她甩出碧天,疾掠而去,红罗后退数丈,笑得更加张狂,“怎么,还不愿承认你是我的狗吗?” 铃音响的突然,又猛然剧烈,她手腕一抖,碧天便垂了下去,紧接着,狐魄儿也摔在了炙热的铃音鬼道上面。 那密集的铃音忽大忽小的,总是会在人的冷不防间突兀的变化,在消磨人的意志同时也助长了另外一些令人难以启齿的贪得无厌的欲望…… 狐魄儿现在就如一张古琴的琴身,铃铛就如琴弦,而红罗就如抚琴的人,琴弦能够发出什么样的音色完全取决于抚琴的人,而琴身只能受着,不管你琴身是千金良材还是枯枝朽木,结果都是一样的。 随着铃音杂乱无序的响起,又如空谷回音般,虚与实交相辉映,被压制下的妄想、贪心、杂念、怒气怨气一瞬间全都蜂拥而出。 狐魄儿浑身的魔气立刻暴走,火海深渊里的召唤声又在此起彼伏…… 恶音入耳怨由心生,只要铃音不停,自己便可与自己斗上个千百回合。 此时的她,已经自顾不得了,眼中的敌人也只有自己。 如今的她,杀人可以不眨眼,而自己与自己较起劲来也是相当的可怕。 碧天骤然甩出,尽忽的全部招呼在了自己的身上,若不是碧天认主,恐怕这七根带刺的寒鞭早已将她剐的血肉模糊就地凌迟了。 红罗的话语在狐魄儿的耳边散了开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吗?”一阵刺耳的笑声同那铃音一样听了让人抓狂,“这只是个开始。” 与此同时,白无泱他们也已经进入了石头阵中。 初到山顶时,本是没什么异常,三人只是对着地上一排杂乱无章的脚印皱起了眉头,可也就眨眼的功夫便瞬息万变。 怪石猛然移动,突兀的出现、突兀的变化,每个石头都有一人多高,如一堵堵高墙般挡在了身前,还好三人的反应都是极快,在怪石没有把他们分开前,三人迅速的聚在了一起。 怪石中隐藏着一缕缕金色的强光,随着怪石的移动,金色的光芒也在四处闪耀。 此时已是傍晚,但已然是恍如白昼,但炙烤的感觉又比白昼更加灼热,金光所到之处都是炙烤一片,人在其中亦不敢睁眼,如同掉进了烈焰深渊那般。 金乌来者不善,一身黑衣战甲,头戴黑色面具,浑身上下皆是被一身黑色苦闷的气息所笼罩着,只漏出了一双辩不清任何情绪的眼睛。 他浑身散发出源源不断的金光将整片的石头阵都笼罩在内,就像撒下了一张弥天的大网那般,好像不烤出人的三魂六魄、金光就不会散去一样。 白无泱甩出参商,紫龙便绕着参商由小到大的盘旋而出,龙吟长吼一声便仿若劈天撼地。 紫龙随势腾天而起,神龙摆尾横扫天际,乌云滚滚而生又如海浪奔涌之势,一道电闪瞬间撕裂了长空,雷声轰隆,尽数雷电疾掠着向金乌劈去。 金乌躲闪不及,受了一击,身上的光芒也随之暗淡了不少。 钟弋和岳崇对视一眼,挥剑而起…… 将军的剑虽是出入凡尘但也不甘示弱,也曾在血雨腥风中身经百战,杀敌数万重、破敌千万军,屠尽梦虚女国之生魂,斩尽妖蛇之怨灵。 一把由鲜血铸成的剑魂又岂会轻易言败,早已是杀气肆意急待出鞘,只等主人的一声命令便疾掠着奔赴了那厮杀的战场。 忽而两道寒光交错,仓哴一声剑鸣、便已在这漫山之上回荡,剑光凛凛、为战而来嗜血而生。 利刃锋芒如同它们的主人那般,我自张狂极尽张扬,不胜不归。 一边红罗前来助阵,三人与之打的不可开交,觥筹交错间便是几个回合已尽,金光迸射,紫龙便强势镇压,道道闪电撕裂而过,掣肘了金光也劈的金乌毫不留情。 红罗化出一把钢刀在侧,一化二,二化四,四化无数,将军的剑也是游刃有余,刺耳的琅琅之音、铮铮嗡鸣,兵戈相撞间、毫无惧意。 征战在屠戮场上,血海中滚过的剑,不染上点血腥子味儿又怎会心甘,只会越战越勇,即便是钢刀无数,嗜血疯魔的剑也可杀出一条血路。 而另一边的狐魄儿却不能如他们战的这样酣畅淋漓了。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只是在自己与自己博一个胜负,亦正亦邪的自己,殊死相抗。 她眼中时而清明掠过,时而血色浸染,时而将那心中的帝神捧得高高在上,时而又仇恨满满,一条条血淋淋的伤疤,皆是那一道道过不去的沟坎。 而眉心处那点妖冶的星火暗纹也已经时隐时现,暴躁的九条尾巴在烈焰中翻飞,白色的发丝早已被身边的妖风吹的更加凌乱,碧天的光芒有一缕忽而没入了她的眼睛,她眉头紧皱,便一记心头血喷出,晕倒在地。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残败的石头阵中醒来,怪石嶙峋此时早已变成怪石残渣,而周边也不乏有血色的猩红。 她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袭白衣早已染上了一身的血污,浑身的力气也已皆数散尽在那铃音鬼道之上了。 她目光涣散的看了一眼身上的伤口,便一步一酿呛着朝前走去…… 夜色黯淡无光,狐魄儿的双眸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了棉花上一样,终是连最后一丝挣扎着自己走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才忽而两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我的软肋是你 窗外、 有着树影婆娑的沙沙之声和几只鸟儿的啼鸣。 “老大老大,醒醒呀醒醒!都睡了三天了,怎么还不醒?” “逃逃呀,你就别再叫魂儿了,快啦快啦,再等等哈!” “我等不及了,我要回去找八芝。”姬逃逃说。 “哎呀呀,老朽好歹也是年纪一大把了,就这么信不过吗?最多两个时辰肯定醒,放心吧!”水杉老头说。 “树仙爷爷你可别骗我,真的吗?”姬逃逃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真的不能再真了。”水杉老头伸出了一根枯槁的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 “山川有意气化仙,天地无心魄无缘,一遭红尘万般念,确是无缘胜有缘,红尘散尽千般愿,唯有一愿天可全,一死已赴全天颜,一缕轻魄震苍天!一身狐骨狐不在,沧海桑田年复年。” 狐魄儿再次听到了那似从远方飘落进耳边的声音……她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老大老大,啊……老大醒了!” 狐魄儿一拧眉,刚刚醒来,姬逃逃的声音对她来讲确是有些吵嚷,她环顾了下四周,此时的脑中有些空荡荡的,只是本能的开口问道:“我师父呢?” 水杉老头微微一笑,“在隔壁晕着呢!” 狐魄儿愣了愣,忽的面色骤冷,掀开被子就冲了出去,“二位将军呢?” 树仙望着那早已踏出门外的身影,摇了摇头,用了一个传音术,“二位将军也伤的不轻,都养着呢!还有啊、你不用担心,北帝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为了救你,耗了不少的修为,休息休息就好了。” 树仙还说:那日,北帝与二位将军破了红罗她们的阵法后,大家都受伤了,红罗和金乌逃走了。 而北帝和将军就漫山遍野的找你,两天后才又在石头阵附近发现了昏迷的你。 哎呦…… 你那个小样子可真的是惨不忍睹啊,整个妖形都显出来了,青丝变白发不说,九条尾巴还拖拉着,一身的伤呢。 三人当时都惊傻了,最后还是你师父最先反应过来,将你抱了回来,便用自身的修为给你疗伤,疗了三天三夜,这不,终于、你醒了他晕了。 听完树仙的话,三日前的记忆一丝一缕的也皆数回到了脑海中。 狐魄儿的手有些颤抖,那颤抖的手与白无泱的脸颊只有那么一毫米的距离,哪怕是她颤抖的再剧烈一点,就能触碰到了。 可、 偏偏就是颤抖的仿佛也可被自己控制的那般,就停在这一毫米的位置,不退不进、不前不后。 两行清泪缓缓的流下,那一抹苦涩的滋味也只能从眼角溢出又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薄唇轻启又似是在喃喃自语。 她说:“师父,你怎么还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呢?我这条烂命,死了岂不是更好?” 她顿了顿,抿了抿唇哑着声音说:“这样死不了的活着好痛、心好疼啊,什么都改变不了,想做什么都做不到,我的这颗心真的是不堪蛊惑的!” 她哽咽着,看着白无泱的眼睛细数着:“我意志力不坚,自制力不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这颗心就会摇摆不定、” 她抿了下唇,又将眼泪含在了眼底、而后才慢着声音说:“师父、人都是有软肋的、你有吗?” 白无泱自是不会回她,她哭着哭着就笑了,“我有啊,我、我的软肋是你啊!” 她说:“我的意志力,经不起对你的一点一丝妄念的蛊惑,我的妄念不单单只是希望与你平淡如水的共处……它……它想要的更多,是你给不了的我得不到的,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控制不住了怎么办?你会不会又要与我恩断义绝了?” 她想起了自己在铃音鬼道时的样子猛的又害怕起来,声音随之都有些发颤了,“爱而不得、由爱生恨,那种面目可憎的样子我已经看过了,不想再给你看了,太丑了,我怕污了师父的眼睛。” 屋子里静了好半天,她忽的闭上了眼睛绝望的说,“剐了我吧,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就请师父亲手剐了我吧!魂飞魄散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她深呼一口气,方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随后便缓缓的俯下身,唇角轻轻的碰了一下白无泱的额头,又似有似无的在他唇上轻点了一下,手才如蜻蜓点水般抚上他的脸颊,非常落魄的说:“这样的我……师父是不会喜欢的对不对?可我、我也恨透了这样的自己呀,我扛不住蛊惑,又舍不得离开你,我废物极了是不是?” 她无奈的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白无泱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神色暗淡,脑子里乱的很。 除了她到底是谁没有开诚布公的告诉他外,其余的每次讲话都是这样的直来直去,不过脑子也不绕弯子,就这样□□裸的皆数说给他听。 她倒是坦坦荡荡的交代,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不过她还没有意识到,她的小师父现在是人不是神佛,他也会心痛也会难过,也会有抛下过又捡起了、割舍不掉的七情六欲。 而这些个只能自己消化掉的难言之隐,皆是拜她这个罪魁祸首的坦荡所赐。 那一身不受控制的欲望他也有,不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克制。 额间的余温、唇边的清甜、心尖的悸动,他把自己伪装成了自己都不待见的样子。 一次一次的默默接受,又一次一次的容忍下了她的肆意妄为…… 白无泱紧闭上双眼咬破了嘴唇,对自己的行为觉得混账极了,对自己身体的反应也真是耻辱极了! 他慌慌乱乱的起身,狼狈不堪的跑了出去,他都不清楚自己是怎样跳到了后山的瀑布里去的。 冷静、冷静,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无论如何都是冷静不下来了…… 即便是冷水冲洗,这凡尘俗物也是抛不干净的,反倒是脑子里难以启齿的念头不灭反增,身体也在不断的与他抗议,冰凉的泉水怎样都冰不透他身上的余温。 被这冷水洗礼后的自己丝毫没有感到半点痛快!只能又带着这十分厌恶的一身邪恶的怒火慌张的跑了回去。 当他推开房门的瞬间,恰巧撞到了狐魄儿在为他整理床铺,白无泱脸色一沉,难看的很,这一身的燥热折磨的他更是狼狈不堪,尴尬异常。 狐魄儿徒然一愣,惊慌的道:“师父,我没惹到你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白无泱此时已听不得她说的半句风凉话,一字一句皆如那软指撩拨着琴弦,遂不管不顾的扯过她的胳膊便拽进了怀里。 怀中的人紧贴着他的胸膛,他好像还不满足,更加用力的拥紧了一些,压抑着心中的邪火和可耻,恨不得咬碎了自己的牙道:“感受到了吗?你倒是自己说说惹没惹到我?想帮忙吗?” 狐魄儿彻底惊愣了! 白无泱实在是懒得看她,松开了手,低呵一声,“还不快滚!” 狐魄儿被他推开的瞬间,双腿发软,慌乱不堪的就要往外跑,可刚到门前,便觉一阵铃音入耳,眼中一抹魅光忽闪,自己就徒然一怔,唇边也随之勾起了一抹邪魅的浅笑,抬了下眼皮便也淡淡的说了一句,“也未尝不可。” 白无泱的身子徒然一抖,这种软糯的话语无异于再次给他添了一把三昧真火而一发不可收拾。 狐魄儿又从容的走了回去,从后面环住了他,二人均本能的有些战栗,那抹狐光仍在忽闪,随着媚光的若隐若现,她再次慢着声音低低的说:“我是说,帮你也没什么不可以,又不是没帮过,也不差这一次。”一记轻吻便落在了他的后心。 白无泱瞬间便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炸了,颤抖的转过身来,满脸惊愕! 他能接受的了在自己假装不知情的情况下狐魄儿对他的为所欲为,但不代表就能够接受的了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也这样肆无忌惮。 在他转身的瞬间就看到了狐魄儿笑了笑,软糯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勾的他心神荡漾,“都受不了了,还有什么可为难的,师父你总是喜欢这样自己和自己过不去。”话音刚落,她便微睁着双眼含着笑意吻上了他的唇。 白无泱惊愣过后,反手将她固在了怀中,狠戾的加深了这个吻后,唇齿也在顷刻间变得腥甜。 狐魄儿唇间一痛,才离开了半分,白无泱眸光幽深,似笑非笑,也轻咬了下自己的唇角,才压着声音说:“我的好徒儿,你在我自己和自己较劲的时候,非礼了我三次!” 狐魄儿先是被他咬的一痛,后又是一惊,骤然一愣,刹那间恢复了几许清明,眼中的那一抹媚光散去,便颤抖异常。 白无泱脸色骤沉,十分不快的道:“滚出去!” 可她的双腿直接就软了下去,跪在了地上,浑身战栗不已。 一声声掷地有声的叩首均带着一声声瑟瑟发抖的对不起,她的额间与地面顿时就多了一抹血红色,眼泪也如决堤般忽而流了出来。 狐魄儿慌乱的不知所言,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那句,“师父,对不起、对不起……” 你剐了我吧 白无泱先是被狐魄儿这过激的行为惊到了,比两人这不清不楚的关系还要震惊! 何至于跪下、行如此这般大礼? 她当真是伤起自己来毫不含糊! 随后,白无泱方才慢慢的缓过神来,突然想起了画在城隍庙里的那最后一副画…… 应该也是此番情景吧。 不知为何,有些七零八落的画面竟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脑海,画里画外的种种、恍惚间又有些隔着经久的岁月忽而重叠了。 他眸中还残存着未尽的雾色,虚喘了一口气,弯下腰握住了她的手臂,他轻抿了下嘴角后低着声音说:“起来吧,都是我的错,是我六根不净,与你无关。” 狐魄儿仍旧战栗,如受到了更大的惊吓般猛然就抽回了手臂,冷汗早已遍及全身的她,泪水也不受控制的溢满了脸颊,紧跟着、头磕的更加用力了,她的口中依旧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确是惊吓过度,前尘的一幕幕,慌如再现般,她怕极了。 她也只能够接受自己偷偷摸摸的对他做一些暗暗窃喜的小动作,她亦是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放肆、 更何况…… 还是放肆的如此恬不知耻! 她就这样瑟瑟发抖的跪着、用一声声的叩首忏悔着,不敢再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白无泱轻咬着唇、心情复杂的看了她几秒,终是将那心中最后的壁垒化作了一纸柔情,俯身便蹲了下去,又毫不犹豫的将她拥进了怀里,用那温柔到了骨子里的声音耳语着:“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他又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低哑的说:“是我过分了,是我枉为人师,该谢罪的是我,魄儿、你抬头看看我。” 天晓得、 白无泱再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里是扛着多大的压力,一边是退不下去的邪火,一边是推不开的□□。 痛到崩溃的时候谁都有,只不过是比一比谁更能扛罢了! 狐魄儿靠在他的怀里慢慢的安静了许多,情绪也不再那么激动了,只是目光仍然涣散,她流着泪,忽然声音轻颤着哀求道:“师父、” 白无泱应了一声。 她说:“你剐了我吧!” 白无泱心头忽而一痛,垂下了眸,长长的睫毛有些微颤,几度要脱口而出的话终是又咽了回去。 他自嘲的笑了笑,说:“因为我犯的错误而惩罚你,你当我是有多么的卑鄙无耻?” 狐魄儿神色凄然,听他说完,整个人又有些瑟瑟发抖。 她抬起那双早就被水雾浸染了的眸子看他一眼,忽而勾唇笑了笑,便突然的反身一推,不管不顾的又疯了般的俯身吻了下去。 白无泱是怎样咬的她,她又加倍的狠狠的还了回去。 白无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常再次惊到了! 狐魄儿又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推的白无泱闷哼一声,她眼角猩红、泪流满面的哑着声音低吼道:“师父你还没看明白吗,那个卑鄙无耻的人是我不是你!” 喊完、她便转身跑了出去,开门的瞬间与钟弋碰了个面对面,随后就是岳崇,二人皆是一愣,狐魄儿斜睨了他们一眼便跑远了。 钟弋看了看还坐在地上有些衣衫不整的白无泱……没有说话。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岳崇从钟弋的身后挤了进去,神色微微一愣,随后又吊儿郎当的一笑,拽了钟弋一下说:“都是男人,这有什么可尴尬的,该起来的起来,该进来的进来。” 白无泱和钟弋同时看了看他,脸色都有点僵。 岳崇倒是无所谓的吹了声口哨,“怎么着呀少爷,需要我来伺候您吗?” 白无泱本是欲要起来的身子一顿,钟弋也按捺不住的踹了他一脚。 岳崇立刻讨好的一笑“,将军别生气,我的意思是说扶他起来,瞧瞧你们那受了惊吓的样子,是不是想多了?” 白无泱站了起来,整理下衣衫,突然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余光一扫,岳崇正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打量着他呢,且还不怀好意的笑着。 “岳将军若是对我感兴趣、”白无泱那寒到骨头缝里的眸子看的岳崇骤然一冷,“那就先请钟将军出去,咱俩好好谈谈。” “谈?谈什么?”岳崇吼道:“谁要跟你谈?凶巴巴的,吓唬谁呢?” “那你看我干什么?”白无泱也吼道:“好看吗?是不是我脱了给你看着更方便?” 钟弋咳了一声,“行了,都别吵了,我俩过来看看你醒没醒,身体好些了吗?” 岳崇乐不可支的捂着肚子,“你现在问他身体好些了吗?你猜他能好吗?”眼神又有意无意的扫了扫白无泱的下面,捂着肚子拍着桌子都笑出眼泪来了…… 钟弋也忽的勾起了嘴角,忍不住也笑了…… 白无泱闷声吭气的饮了一杯凉茶道:“笑完就赶紧滚!” 钟弋收敛了笑意,情绪调整的极快,立刻就有了为人兄长的样子,坐在了他的对面说,“无泱,这件事本就与你没有关系,我不想你们也跟着受到牵连,你不是还要去收服那个为祸人间的魔王吗?先走吧。” “魔王?”白无泱微微抬起了眼睑,嘴角轻扬的哼了一声,“可笑!” “不是……收服魔王吗?” 白无泱又饮了杯凉茶,情绪也随之缓和了许多,遂又点了点头,“是个为祸人间的魔王没错!” “嗯,所以,这件事也刻不容缓,你们还是早些去吧。”钟弋附和道。 “无妨。”白无泱说的随意,“不差这一时半刻,那个魔王逃不了也跑不掉。” 岳崇嘶了一声,“了如指掌啊?” “那倒不是,”白无泱垂下眼睑,“我是觉得,魔王这么能闹,恐怕也只是为了求得一死,毕竟有些个妖孽即便是想死,都会身不由己,所以,她折腾的这么过火,只不过是急需找个人能将她了断了而已。” 岳崇听的云里雾里,“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了?是一个魔头活腻了,然后自己死不了,就开始捣乱,想要找个能杀的了她的人是吗?” 白无泱点了点头。 岳崇眼睛突的瞪大,“她是不是缺心眼啊?” “谁知道呢。”白无泱眸中凝聚了一抹雾色不再说气话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的说:“也许、是身不由己吧。” “是身不由己也好,还是任性而为也罢,终究是将自己的性命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连后退的余地都没有。”钟弋说:“若是有一天后悔了,除了追悔莫及就什么都不剩了,这一步棋、”他不动声色的扫了白无泱一眼,“下的极烂!” 身为将军,这话里话外的,他要是再听不出点话外之音也就当真是枉为将军了。 岳崇一拧眉也扫了两人一眼,笑了笑问道:“这魔王当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难言之隐?” 白无泱的眉宇轻轻一颤,“我不知道,我只听空余说过,那个魔王现在已经是个不死之身,魔界有一种保命的药,叫做相望花果,据说吃一颗便可起死回生,而她自化形以来,几乎就是被此果喂养的,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所以,真的是活腻了也不好说。” “可、因她而死的就有我军十万将士,她,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欠下的人命债已然太多。” 白无泱眸光一凛、看了过去。 钟弋与白无泱的目光相对时,他勉为其难的笑了笑,“人情可恕、天理难容!” 岳崇啧啧两声,点了点头“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哦,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这谁也说不清前方的路有多少沟沟坎坎,指不定就在哪个阴沟沟里摔了一跤就再也起不来了呢,你说是谁的错?” 他继续说:“都不是,谁也没错,命中注定,一条路一道沟坎,总有一条鸿沟是越不过去的,逃不掉、避不了、绕不开、终究会面对的,自己手中的宝刀,却是别人项上的利刃,有人想断它,你说,主人如何能护它?无泱……” 白无泱看向岳崇,除了眸子更加森寒,便无再多的多余表情了。 岳崇灿然一笑,眸中充满了心疼的叹着气说,“入世太纷杂,就很难再转身转的潇洒了。” 钟弋也笑出了一抹凄然,“站在十字路口你还有的选,选了一条你还能有的走,走到头了还可有的退。这条路也许不太好走,有荆棘有藻泽,也许还会有洪水猛兽,但只要拼一拼,也尚可有一线生机。可还有一条路,绝路,即便是想绕着走,不想走,也总会有人架着你走下去、 高处不胜寒、 总有一天会发现高处站久了,便骑虎难下了,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位置,别人无法体会,唯有冷暖自知。” 他又看了看白无泱说:“如果说有一把剑是无意间的插在了别人的胸口,可你也当知,这把剑捅进去之前光洁如新,□□时,可就是带着血肉了!无泱、 若剑有灵,也定会自责不已,如你所言,这个魔王只求一死,想必也是如此吧!” 白无泱眸中的雾色一闪即逝,随后一笑又喝了杯凉茶,冷着眸子问道:“所以呢?” “你俩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二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觉得哪里不妥吗?”他笑着哼了一声,“什么意思?你们这是想杀了谁?饶了谁?可怜谁还是同情谁?是魔王吗?分析了半天、” 他的话语说的相当的轻巧,别有深意的笑容更浓,眉毛一挑,便眸中深不可测的问道:“那该杀吗?” 那糟心的一百年呀! 房内、 突然静的有些异常,就连外面柳枝浮动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岳崇咳了咳,冲着白无泱眨了一下眼睛,“都说了人情可恕,天理难容,你怎么还没听明白呢?” 话虽说的轻巧、可骑虎难下的也是他们,一边抗的是十万士兵的亡魂,一边担下的是白老将军的恩情。 其实、他们二人所处的位置和狐魄儿也没什么两样,都是两面为难的境地。 一个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当不当杀?不杀,因我而死的人有怨,若杀,自己其实又很冤,死或不死,皆备受煎熬。 而钟弋和岳崇那边则是,恩公之情没齿难忘,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可、十万英灵唤我等一声将军,清冷冷的这二字头衔倒是无足轻重,可若是将这二字呼喊出来的是那亡魂十万,那就犹如泰山压顶不得不抗了 杀或不杀,皆无从取舍。 钟弋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白无泱也随之站了起来,倚在了门旁,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二人皆可听见,“只要我想护,就没有护不了的,即便是自己作死也不行!冤有头债有主,谁杀的找谁去,一根箭而已,既不是弓自然也不是靶子。” 钟弋的步子一顿,遂又前行,白无泱这是已经明确的跟他表明了立场。 岳崇将胳膊搭在了白无泱的肩膀上,别有深意的一笑,“少爷真是年少轻狂,这么狂妄的话也敢说,有违道心的呀!不过……” 他又凑近了白无泱的耳边小声的道:“我还要跟你说一句,毕竟像你这个年纪还没经过人事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了,还是那句话,人生得意须尽欢嘛,你若不是个道士,这个年纪的,家里的娃娃那都一大堆了吧,这两个人之间的那个什么你会吗?不会的话,不要不好意思问,哥哥随时都可以指导你。” 白无泱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声音略高,“岳将军这又是浑身上下不舒坦了吗?用不用我给你松松筋骨?” 已经走远的钟弋听到白无泱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回过了头,岳崇立刻瞪了他一眼,屁颠屁颠的解释去了…… 白无泱眉头皱了皱,转身关上了房门。 林中山涧: 姬逃逃支支吾吾的说:“我们是找了你一百年才找到的,只是我们也没有多想嘛,你向来嗜睡,自己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偷偷的睡上那么一觉,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嘛!” 她又皱着眉头说:“更何况拜仙山那么大,还是被天雷封了的,虽然我们可以进出,但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随便就能进来的呀!那个玉帝还担心你被谁给掳走了呢,也是设了结界的,所以,我们找到你的时候,就以为你已经在那个地方睡了一百年了。” 狐魄儿整张脸都冷了下来,“所以说,所谓的我睡了两百年,并不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睡的?而是消失了一百年后才被你们找到的?” 姬逃逃点了点头,“嗯!” 狐魄儿捂了捂心口的位置,眸光幽深,再次抬头看向姬逃逃,“二哥和拘灵是不是还没回来?” “狐二爷和拘灵估计是被太上老君给扣下了,走后便杳无音讯。” “你回去告诉八芝,让他想办法联系他们,把太上老君给我带过来。” 姬逃逃瞪大了眼睛,“老大,你……” 太异想天开了吧??? “有相望的下落吗?”狐魄儿问。 “八芝一直再查,没找到。” “那就算了吧,告诉他们一定想办法把太上老君给我带过来,消失的一百年中,红罗那个死鬼不知道给我下了什么恶诅,我竟能任其摆布,荒唐,太荒唐了!” 狐魄儿想到那声可以随意在她脑海里响起的铃音,就觉得不寒而栗,她也是这次去了铃音鬼道那个地方才发现的。 特别是铃音想起后,给她带来的不良反应,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冲击太大了,那难以启齿的欲望……她不敢细想。 她说:“我这身躯是被上神之气重塑的,被相望花果喂养的,想必是我昏睡的一百年中,红罗没有折磨死我,就想个办法来毒害我,真是卑鄙极了!我有事先走了,你也走吧。” 姬逃逃望着茫茫一片的葱幽,活祖宗果真是走的无影无踪了…… 桃都山前,狐魄儿扣响了鬼帝郁垒的大门。 郁垒一袭黑衣黑袍,抱着双臂站在了她的身后,那面容冷俊,身材挺拔,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就差脸上再贴个“狐魄儿切勿靠近”这几个大字了。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令人谈之色变的魔王大人吗?”郁垒开着玩笑说,“我这大门可禁不起您这么敲,毕竟也是风烛残年饱经风霜了。” 冷嗖嗖的阴风逼的狐魄儿打了个喷嚏转过了身,“都两百年没见了,您怎么还是如此的不待见我呢?” 郁垒斜了她一眼,似乎就没怎么正眼看过她,“自知之明你倒是从来不缺,就是鲜少用对地方。” 狐魄儿粲然一笑,“好像也是!” 郁垒突然眉头一皱,刚有些反应过来,“你不是被压在拜仙山吗,怎么出来的?” “我……” “又被烤了?”郁垒的话,说的波澜不惊、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丁点都不意外。 狐魄儿点了点头,“我想请你帮个忙。” “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哼了一声:“什么忙?” “招魂幡借来用用。”狐魄儿笑道。 郁垒冷着眸子看了她一眼,本能的后腿两步,“招魂幡岂是你说用就用的?” 狐魄儿啧啧的道:“退什么,我又不抢,人间最近不太平你知不知道?” “只是最近涌进酆都的恶鬼比以往多了些,怎么,另有隐情?” “这有鬼王相助,红罗当真是隐瞒的极好。”狐魄儿简明扼要的说:“红罗害我于不仁不义,冤枉了拜仙山,她伤人性命无数,又牵连甚广,人间早已恐慌,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她想了想又说,“被红罗枉害的性命,多数的冤魂都埋在了铃音鬼道,不能归乡不入轮回,所以,地府亡魂虽增,但也不太容易被察觉。” 郁垒正了正神色,“铃音鬼道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狐魄儿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不太好说,我也是才知道那个地方。” “借招魂幡是救那些亡魂吗?”郁垒问道。 “我想试试!” “怎么进去?” “红罗既然想害我、”狐魄儿别有深意的一笑,“我就自投罗网呗。” 郁垒沉思片刻,“我本该与你同去,可又一时抽不开身,大帝可是与你在一起?” 狐魄儿微微垂了垂眼睑,点了点头。 郁垒见此也没多问,伸手换来招魂幡递于她道:“小心!” 二人分开时,已夜幕。 狐魄儿手握招魂幡再次来到山里的石阵前。 如她所料,这里的确是进入铃音鬼道的一个入口,石阵已恢复的完好如初,她回头望了一眼,便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当她脚尖刚一迈入时,整个心魔仿佛就已经被铃音唤醒了那般,两股正邪之气瞬间便在脑海中撕裂开来。 当真是、还没遇见敌人,自己的阵营便已经开始起了内讧厮杀起来…… 狐魄儿双眼猩红,心魔的力量大到可怕,仅一瞬间,自己便已乱发翻飞一副妖形顿显无疑。 九尾白狐那一身耀眼的白,此刻又和她身上的血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眸中狐光频现,意识挣挣扎扎间便又不知不觉的浑浑噩噩了…… 而红罗,也是在她秘密囚禁了狐魄儿的一百年中才慢慢的发现了她的这个非常致命的地方。 她对北帝的执念太深太深,经不住一点有关他的风吹草动。 红罗囚禁她时,确实是想把她碎尸万段,可奈何她真真的是生了一副不死之躯。 伤她可以,一旦殃及到她的性命,便会从她体内爆出一缕紫色的光环将她罩住,而后就是任谁都不可再伤她半分了。 红罗自然不傻,一看便知,这是北帝引自身之气护着呢,且还护的霸道,除了施术之人,根本无解,若强行破之,也只会落了个被反噬的下场。 于是,这百年间,红罗便试尽各种不让狐魄儿好过的方法,可效果均不太理想,狐魄儿觉得实在太痛苦时也只是轻微的皱了皱眉头,便继续睡死过去,就像是真的死了那般。 有一日,红罗坐在她的身侧突然提起了北帝的过往,可仅仅一句,狐魄儿的身子就有些颤抖,红罗终于发现了她的秘密、继而也渐渐地开始笑的面目狰狞。 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不断的提起北帝,不断地与她讲起过去。 狐魄儿的反应也是极大的,她皱着眉头,蜷缩着身子,额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痛苦极了!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依旧没有醒过来。 红罗忽而一笑,起身离开了。 从此,这一百年间,红罗不但寻到了一副可生双心的蛊惑之药,也时常的讲讲北帝的现在和过去来刺激她,每每看到她那副生不如死的样子时,真的是比杀了她都要痛快。 红罗手中握着一朵极寒的冰花,名为玄斩,玄斩散出的寒气已经染上了她的鬓角,她似有似无的笑着,“你说、我应该给这颗玄斩再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才能让它更像是把刀子一样,割的你那颗狐心能够痛一些更痛一些呢?” 她说,“别着急、让我慢慢想想,你还需要你那个师父为你做些什么呢?” 十万花魂 红罗笑的阴恻恻的,又自顾自的嗯了一声,“听说、北帝是与你欢好后才被谪贬的?” “虽是谪贬,但谁又能耐他何呢?可你就不一样了,被数万道天雷打了下来、这个滋味儿不好受吧?” 她又坐到了狐魄儿的跟前说:“他若是执意要与你在一起,谁又能挡的了他呢?” “护你的时候是他,弃你于不顾的时候也是他,口是心非的男人呀、” 她掩着唇笑了,“都是一样的货色,上神又能怎样?” “也不过如此罢了,一边跟你纠缠不清,一边又去历他的天劫,你被天雷打下来的时候他又在哪儿?” “一眼都没来看过你吧?” “是不是、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如此了呢?” “你不恨吗?” 红罗轻轻的抚摸着玄斩摇着头说:“不不不,不恨怎么能行,你当恨,要恨,而且还应该狠狠的恨!” “若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是现在这副半魔半妖的德行了,说不定、” “还是天上那人人艳羡的小狐仙君呢!” 红罗将玄斩轻轻的没入了狐魄儿的心脏位置,它迅速的与狐魄儿的心融为了一体。 玄斩又将那颗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一层一层的包裹在内后便消失不见了。 红罗笑的越发狰狞了,她咬着牙说:“你的那颗心也太没用了,我给你重新换了一颗,这回,你可要好好待它,别再让它吃亏了。” 她趴在狐魄儿的耳边说:“你对北帝的欲望比执念更深,记住了吗?” “想要得到他的那颗心就算了吧,但是那个身子才是你最想得到的,得到了就折磨他、纠缠他、凭什么他历完劫后还可若无其事的回到大罗天?” 红罗面目有些扭曲的笑了笑,“把他留在你的身边,破了他的戒律清规吧!” “还立个什么劫,当什么上神,人间多好啊,都留下吧!” 红罗站起身,娇媚的撩了一下眼前的碎发说:“我对你好不好,嗯?” “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你不敢将他留在身边,那么只有我来帮你了。” 她轻抚手中的一片花瓣,托着长音说:“从此……玄斩便唤作欲海沉浮吧。” 她斜瞥了狐魄儿一眼,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欲望嘛,谁都有,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个神仙整日装的假清高的样子,其实内心里,不也还是那副欲海难填的德行吗?” 她不屑的冷哼一声,“即便是北帝又如何?大家都一样,架子摆的再端正,也掩盖不住心里的那点小肮脏。” 她忽而又神色悲伤的叹了一口气后唤道:“小可怜,你也应该回到自己的窝了,我还真是有点舍不得送你走呢。” “不过、咱们来日方长,别着急,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很快、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红罗的这番作为,狐魄儿自然是不知道的。 只是现在,她却是彻彻底底的体会了一翻什么叫做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自己斗更是其乐无穷的深刻滋味儿了。 总觉得自己长了两颗心那般,其中有一颗还时时刻刻的冒出些危险的信号,两颗心在她的五脏六腑中打的难舍难分不可开交…… 妖形早已爆出的她,九条尾巴凌空乱舞着,一头白发也是发丝纷飞,血色的瞳孔更是徒生忧怖。 狐魄儿艰难的挺直了脊背,手中的碧天也是不住的颤抖,自从踏进来的那一刻起、铃音就从未停过,然而,给她带来的蛊惑也是一刻都未曾少过。 红罗娇媚的笑声回荡在她的耳边,“我不找你麻烦,你怎么还自己找来了?” “呵!瞧你这副样子,不知道你的小师父看了得多心疼呢,每次都把自己弄的这么惨,你的小师父、” “我的小师父怎样?” 狐魄儿扬起嘴角,如同魔鬼般的血瞳死死地盯着红罗,那一身白衣,早已染成了血色、红的格外刺眼,而鲜血还在不住的从袖口间、裙摆间一滴一滴的滴落…… “他心疼,魔王一样也心疼,你的男人,为了我,心疼,你开心吗?” 狐魄儿用手泯去了嘴角的血渍,话说的森冷异常,“今天,我不是来找你叙旧的,也不是来看你得意的,更不是来跟你聊男人的,而是、” 她长长的睫毛微颤,血色的红瞳更加刺眼,随后诡异的一笑,“先尝个命吧!” 碧天疾行而出、瞬间炸裂,经历过那番自我摧残后,狐魄儿的体力已所剩无几,她没有时间啰嗦,趁着恢复的几丝清明,她要抓紧时间将冤魂收进招魂幡内带出去。 红罗暗暗骂了一声该死! 她没有想到狐魄儿此时此刻会大摇大摆的闯进来。 而于白无泱他们那一仗打的自己本就伤的不轻,此时金乌又不在,虽是她的道行比狐魄儿的深,但单打独斗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毕竟,没有一个魔王的称号仅仅只是个摆设。 红罗化刀抵挡,又想分出一丝魔力来催动铃音鬼道。 可狐魄儿下手十分狠戾,根本就没有给她催动铃音鬼道的机会。一边甩出碧天与之对抗,鞭鞭尽是杀击肆意、红罗根本就没有回环的余地。 而另一边、则是甩出了从郁垒那里借来的招魂幡,口中飞快的地念动着咒语,一缕缕清魂不断地从烈焰深渊中涌出,尽数的都被吸进了招魂幡里。 红罗见此,刚要起身阻挡,可就在分神的功夫,便又生生的挨了一鞭子,寒鞭上的刺亦如那勾子般,陷进皮肤再抽出来时,早已是将红罗勾的血肉模糊,浑身抽搐。 红罗猛的向身边的铃铛上一扑,刺耳的魔音瞬间就在狐魄儿的脑中炸裂开来…… 眼看着几缕清魂在狐魄儿受到了蛊惑之下又坠了下去,她一口心头血吐出,碧天瞬间化成了一把通体淡紫色的寒剑,猛的向着铃铛上便大刀阔斧的劈去。 红罗的脸上笑的十分得意,“没用的。”她说:“你不但断不了它,它还会吸噬你的愤怒而变得更加猖狂。” 而、伴随着铃铛被狐魄儿震荡的越来剧烈,所散发出的魔音也更加的强烈,她的痛苦丝毫没减,反倒是越来越重。 魔气在狐魄儿的浑身上下四处乱窜…… 她将双手握着的剑置于胸前,血色的衣衫随着妖风乱舞,暴虐的屠戮早已令她迷失了心智,抬手间、挥剑斩向的不仅仅是红罗,还有被红罗召唤出来的深渊恶鬼、是那一批批皆化作青面獠牙的厉鬼…… 它们从滚烫的烈焰深渊中爬出,霎时间与那一缕缕清魂厮杀到一起,场面瞬间混乱。 “姑娘醒醒,快清醒清醒……” 狐魄儿听见有人再唤她,这声声带着浩然正气的声音突然入耳,她再次一愣,由剑化鞭,再次反身横空一扫,又击散了一批厉鬼。 她凌空一跃便将招魂幡握在手中,口中飞快的念动着一连串的咒语,所有的清魂均像是得到了召唤般,瞬间就没入了招魂幡中。 狐魄儿再次反身爆出一股雄厚的魔力,整个铃音鬼道顷刻间便四处震颤,她目光如炬的盯着震出来的一道缝隙疾掠而出再次回到了石头阵中。 她忽感口中一阵腥甜,干呕了一阵,酿呛的从地上再次爬了起来,一路跌跌撞撞的便朝着第六天而去。 她的体力已经极尽透支,刚一到第六天就昏死过去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 她才缓缓的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放眼望去,眼前的一片花海当真是开的极美,那一根根茎上只有两片花瓣,通体都是淡蓝色的,只是花开的太过虚幻,很不真实,像一抹幻影般的存在这一片半空中。 狐魄儿神色又暗了暗,五味杂陈的滋味儿,她真的是痛苦极了,好想把这颗心刨除去丢掉。 这片花海便是相望花海,相望是这一方花海的花种,此花可以随着主人的心性而变善变恶,花色也会随之变得深浅不一,浅时如不染凡尘,深时便是开的妖艳异常。 而主人若是心思歹毒,那么这片花海便可屠天诸仙,主人若是心存良善,那么这片花海便可悬壶济世了。 而这份大礼、便是红罗心中的魔尊大人沧旬送给狐魄儿的礼物。 也是好巧不巧的,真的就被狐魄儿用了那么一次…… 可、 并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悬壶济世而是恶由心生时的弑佛屠神诛仙。 相望花种也就是那时受了一场惨烈的伤,至今下落不明。 狐魄儿扬起招魂幡,将十万军魂放了出来,悬于花海之上。 在铃音鬼道的烈焰深渊中,英魂虽在,却已受损,是很难再入轮回的。 相望花海中的每一朵花中均有一缕花魂,此时,相望花海的花魂也浩浩荡荡的随之而出,十万花魂开始修补起了那十万英烈的残魂。 此番情景看的狐魄儿徒然一抖! 那一身身残败的钢盔战甲…… 那一道道张牙舞爪的渗血伤疤…… 那紧握在手中的金戈剑戟…… 还有那一双双怒目含杀! 英魂虽损,却依旧英气逼人。 而这偌大的阵仗,又岂止是这仅仅的十万英魂呢,还有那随着体力耗尽渐渐的更加透明的十万花魂的身姿。 花魂亦是灵,有男有女。 狐魄儿突然吓得酿呛着后退了几步。 此情此景与她来讲,真的是太震撼了,不是因为此刻的场面而惊,而是因为被那已逝了的两百年的记忆给惊到了。 不为别的,只为上一次花魂而出不是为了悬壶济世而是弑佛诛仙!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阵仗、太像了,狐魄儿似乎都觉得自己再次听见了那场战役的厮杀声…… 花魂吞神眨眼之间,神斩花魂也是弹指一瞬…… 十恶不赦者 自从,魔王沧旬将这片相望花海送给她后,如此大规模的花魂出现,她也仅仅见了两次,那一次屠天和这一次救人。 当花魂再次落于花中之时,英魂也已回到了招魂幡中,狐魄儿早就已经六神无主了。 她再次跌跌撞撞的反了回去,却不料,双腿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一个酿呛便从第六天摔了下去。 而那片花海…… 随着她的离开,也在默默的独自变化着,虽是一身的虚无缥缈,但也挡不住那蓝色的花朵时浅时淡的开着…… 不知是夜凉的厉害,还是狐魄儿伤的厉害,鬓边竟已平添了一抹寒霜,浑身的血污也是诡异的刺眼。 她站在了林间小屋的门外,门虽是敞开的,可她的脚步却迟疑了,垂了下眼睑看了看那满身的血污和那无力化回去的妖形,便转身化作一只白狐又跑开了…… 终于、到再也跑不动的时候,才委在了一颗树下晕死过去。 此时、 白无泱也已经在房内呆愣了许久。 一缕缕若隐若现的痛从心底四散开来,七天,又是七天未见,这是自从他在海边遇见她后,第二次的分别…… 他觉得时间有些久、 久到他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无论怎样、他都找不到她,从随随便便的去找到慌慌张张的去找再到心烦意乱的去找、再到…… 他有些不敢去想了,他甚至想到了若你能回来,我什么都可依你的念头。 可是、 这样的一点点的念头,是见不得光的,只是刚刚升起又淹没了回去。 在狐魄儿化成狐跑开的瞬间,白无泱也推开了房门再次走了出去。 一个在林中瑟瑟发抖的抖了一宿,一个是漫山遍野的又寻了她一夜。 翌日。 狐魄儿缓缓的睁开眼,随后又凶巴巴的咬了咬小狐牙……可、依然是没什么力气! 这整个身子瘫软的就如同烂泥一般,旧伤没好又添新伤的她似乎早已忘记了疼痛是个什么滋味,还在不屈不挠的倔强着,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再次化成了人形。 徒生忧怖的红瞳已逝,白发已退,一身血色的衣衫又是俊逸飘尘的不染尘埃半分。 她仰面朝天,回想着铃音鬼道上的自己,失心疯似的的又大肆的诛尽了不少的魂魄。 她看着天空、眸光锐利的似乎能刺破苍穹,唇角一扬,淡若清风的说了一句,“你们、又可以在我师父面前炫耀了,又可以大言不惭的说我是个祸害了,铃音鬼道的诛魂,又为我的恶贯满盈浓墨重彩的添了一笔。” 她扶着树干站了起来,一路晃晃悠悠的回到了钟弋他们住的地方,进门前,又重新调整了一翻精神状态,才气定神闲的走了进去。 钟弋和岳崇正好推门而出,三人打了个照面,突然一时间鸦雀无声了,谁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狐魄儿先是打破了沉默,笑了笑,仍旧是那副仙风道骨俊逸飘尘的样子,从容淡定如以往,一切的一切都好似从未发生过一样,她说:“我正好有些事情要找二位将军。” 伸手间,招魂幡便出现在了手上,她笑着递了过去,“那十万将士并没有魂散,而是被红罗拘禁了,现在他们都在这里,一个都不少,英灵终是入黄泉,但也应该是在自己的故乡,有劳二位将军了,继续为他们引路,送他们归乡吧。” 钟弋接过了招魂幡似是有千斤重,不置可否的道,“他们都在这里?” 狐魄儿微笑着点了点头,脸色有些惨白,强撑着一丝力气说:“嗯,其他的将军就莫要多问了,我一个活了千年的妖魔,在阴间也是有些朋友的,招魂幡在送完最后一个英魂后会自动的回到主人的手里,我———” 她突然咳了一声,眉头一皱,便有些慌张,“我还有事先走了。” 钟弋和岳崇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 这走的未免也有些太心急了,形色匆匆的,和刚才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她只顾交代完自己想说的便走了而且最意外的是连问都没问她的师父一句,那就更是奇了怪了。 狐魄儿走的有些急,步伐也有些慌乱,一个慌神之际便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那不夹杂着任何感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惊的她一愣! “你要走哪去?” “师、父!”她惊慌失措的抬起了头…… 不管她是有伤没伤,她都是没脸再见白无泱的,本能的反应就是逃。 她真的知道错了,不该心存侥幸的留在他的身边,不该自以为是的能够护他安好,更不应该贼心不死的跃跃欲试。 她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只有她离开了,他一切才能更好。 她根本就护不了他,她就是他身边全天下最大的那个麻烦。 可受伤的狐魄儿哪里是白无泱的对手,被他轻轻一拽,整个身子便就体力不支的一栽歪…… 白无泱微微一愣,眉头便皱了起来。 还好刚才扶住了,顺势便将手搭在了狐魄儿的脉搏上,可那、气若游丝的提着一口要死不死的气儿,整个身体都如同没了骨头般的瘫软…… 白无泱对上了她的双眸,见她已经这个状况还强撑着的德行,突然就很不是滋味儿。 看似不动声色的攥紧了她的手腕确是将她顺势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可话说的还是很不中听: “我说过了不许走,听不明白吗?还要让我说多少次你才能听的懂?你有事,你能有什么事?你最大的事情就是守好自己的本分,少给我惹些麻烦!” 说完后,就旁若无人的将她抱起,回了房间。 一脸惊…… 两脸惊…… 三脸惊…… 就连旁边的水杉树都连着打了两个大喷嚏。 白无泱只是将狐魄儿锁在房内自己又出去了。 他看了看钟弋手中的招魂幡,便丢了张灵符过去,看了一会儿说:“都在,一个都不少。” 得到了确认,钟弋将招魂幡握的更紧了,这魂幡、此刻就是承载了千金的重量。 二人的眸中忽的多了一抹泪光,心中一阵酸楚,竟没想到这十万英烈的魂这样就回来了。 有茫然、有激动、有心喜也有心痛,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 好男儿铮铮铁骨,可抛头颅、可洒热血,却唯泪不可轻弹,可谁又知男儿也有伤心处? 一颗心,也皆是血肉所铸,也会受伤也会痛,流出的清泪并不是象征着懦弱而是承载了万千的依托。 钟弋看向白无泱,勾唇一笑,“没想到,我们才见面又要分别了。” 他又看了眼手中的魂幡有些怅然,“他们等着回家,想必,已经等不及了。” 白无泱也看了一眼招魂幡,这十万英魂是他那个罪魁祸首的好徒儿用命换来的。 若不是她命硬死不了,就她那一身的伤,早就够她魂飞魄散八百回的了。 遂也清淡的一笑,随手一画,递给二人一张符纸,“我也没什么好送你们的,这个玩意儿,方便日后联系,你们可要收好了。” 岳崇难得的安静了半天,终究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大喇喇的从白无泱手中接过来便塞进了钟弋的怀里,“我说少爷,大方一点,一张够干嘛的,一人一张才稳妥,万一他那张丢了怎么办?” 白无泱遂又画了一张,岳崇放进了自己的怀里,便津了津鼻子,眨了眨泛红的眼角,“行了,放心吧,这回哥哥们不会再丢下你不管了,事情办完就去找你,说不定……说不定那个时候就会有人叫我们一声伯父了呢!哈……哈哈……” 白无泱的眸子暗了暗,钟弋也抽动了下鼻子。 岳崇来回看了看两人,“不好笑?行吧,那生不出人来也行,我们也能将就,小白狐就小白狐吧,生什么都行,只要能生就行。” 白无泱眉毛一挑便回怼道,“生生生,你还有完没完了,有本事你自己生!” 岳崇啧了一声,看向了钟弋,□□裸的目光带着些许放荡,冲着钟弋也扬了扬眉,摇了摇头笑道:“我还真没这个本事。” 钟弋也眸光一凛的看向岳崇,“看我干什么,我就有了吗?” 三人间的气氛也算是在三言两语中缓和了下来。 钟弋再次看向白无泱说:“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启程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岳崇扯着钟弋的手臂,一个侧身便与白无泱擦肩而过了。 “走啦走啦,都这么大的人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人家随手一画就是一张符,你行吗?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等下次再见面时,说不定他的那点清规戒律都得破的干干净净了,到时候再与他喝个一醉方休,岂不是更加的痛快!” 马蹄声声绝尘而去 一生的戎马、披盔戴甲 身后的绝尘 只是燎起了风沙绝了自己的牵挂 战场厮杀对的起天下 得胜而归效忠了国家 引魂还乡扛的住信任 滴水涌泉亦将恩泽担下 一入红尘、残卷半世韶华 是何人能转身转的潇洒、无牵又无挂 是何人又如那塘中的青莲 抖落了满身泥彩还可镜里含香、一世无暇——— 红尘滚滚,自带喧嚣震震、雾霭茫茫…… 那已不复返的马蹄声早已是久久没了回响。 白无泱靠在水杉树旁不知靠了多久,他才喃喃自语的道:“十恶不赦者,可还有救赎?” 他不一样 诺大的一颗水杉树,瞬间仙雾袅袅的化作一老者,还是那副树枝子缠了满身的样子笑眯眯的说:“小道士啊,不知你可听过一句这样的话没?” 白无泱挑了挑眉,恭敬的行了个礼,“愿闻其详。” 水杉爽朗的哈哈一笑,手抚上自己的胡须,转身大步的离开了,唯剩那浑厚有力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山川有意气化仙,天地无心魄无缘,一遭红尘万般念,确是无缘胜有缘。红尘散尽千般愿,唯有一愿天可全,一死已赴全天颜,一缕轻魄震苍天!一身狐骨狐不在,沧海桑田年复年。” “小道长,你且走好每一步啊……” 白无泱眼中多了一丝茫然。 “也走了?” 什么叫做一身狐骨狐不在,沧海桑田年复年? 他皱了皱眉,转身向自己的房中走去。 而房中的人、正瑟缩的蜷在一个角落,口中紧紧的咬着那条淡紫色的发带,额间豆大的汗珠亦不知何时早就慌不择路的落下,衣衫也不知何时开始了凌乱不堪,那身白衣上,到处都是血渍的抓痕,指尖也在不断的滴着鲜血,那眸中雾霭的神色,看起来真是狼狈极了。 恰巧此时,白无泱推门而入,满脸错愕的他皱了皱眉立刻就跑了过去,“怎么了?”说话间,已经将她拥在了怀里。 狐魄儿浑身突然战栗的更加厉害,猛的推开了他。 红罗给她施的恶诅,霸道又强劲,她本就意志不坚定,从铃音鬼道逃出来,还忍了这么多个时辰已然达到了她的极限。 白无泱即便是再不谙世事,可当他看着她眼中那一团团压制不住的□□裸的邪火时……也已是再明白不过了。 遂目光又向下扫了一眼她的衣衫和指尖,心跳徒然漏了半拍,一阵阵心悸突的就在心中此起彼伏的荡漾开来。 狐魄儿强忍着一丝清明看了他一眼,忍着剧痛,咬紧了发带,拖着身子又连连后退,退到退无可退的位置后,才浑身颤抖的扯下了口中的发带虚弱的说:“师父、你先出去,我一会儿便好。” 白无泱眸光微蹙,看着她的模样,他已经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他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你怎么、” 狐魄儿极尽崩溃,冷汗涔涔的流淌,不仅湿透了她的脸颊,也浸湿了那白色的衣衫。 她再次落魄的恳求道:“师父,快出去吧,求你,快点出去,不要看我,我坚持不了多久了,求你……”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不堪,肮脏透了的样子! 白无泱闭上眼转身踏出一步,倚靠在了房门上。 房内,她轻轻的低吟着,即便是她已经压的极低极低了,他依然能听的清晰,刺的他也是极痛。 狐魄儿毫不留情的在给自己放血,指间的血不足以让她恢复神智,那就放腕中血,总之,这浑身上下就差被她自己割的伤痕累累了。 忽的房门开了又关…… 她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随之那密实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齿间,本就颤抖战栗的她,早已没了清明,惊愣了片刻,恍惚间只听得他蹭着她的耳边低语了一句,“我见不得你这样的疼。” 可神志不清的狐魄儿此刻也早已没了更多的理智,只是出于本能的觉得自己很是狼狈,不想再让他看她,便又胡乱的捡起刚才丢在地上的发带,一顿慌乱的蒙在了他的眼睛上,嘴里还碎碎念着,“别看我、别看我,一下下就好,我不能害了我的师父,抱歉、抱歉!” 白无泱本就被她的行为也勾起了一股无名之火,当听到这翻话时,更是怔住了,他现在看不见,只能靠摸索,他双手抚上她的脸颊,压着情绪哑声道:“看着我,我是谁?” 他感觉到狐魄儿轻微的摇了摇头,白无泱的眉宇微微一皱,顺势将她带入怀中,吻的侵略又霸道,离开的瞬间才又似有似无的说:“你怎么还能不知道我是谁?找我找了那么久,怎么可以受个伤、便是说忘就忘了的?” 他一瞬间便扯下了自己眼睛上的遮挡物,狐魄儿慌乱的大喊一声不要,赶紧扯了扯自己已经凌乱的衣衫…… 这一世,她在他面前狼狈的次数已经太多了,除了他,当然她也不想在其他人的面前因为这种事情狼狈不堪了。 白无泱再次将她禁锢在怀里,心中狠狠的痛了一下,“哪有那么多要不要的,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是谁还是不愿意相信我是谁,你是在自欺欺人还是真的将我忘的干净!” 他反手扯下了自己的发带遮住了她的双眼,“若真是不愿意看,那便蒙上你自己的眼睛吧!” 心中既有火种,就不怕不可燎原…… 待他衣衫褪去又穿好时,她也已经穿戴整齐的缩在一余之地,安静的睡了过去。 白无泱将她抱起,放到了榻上,又替她盖上了被子,才静静的坐在了她的旁边。 他碰了碰她的眼角、 那双如水波的眸子,装的下的唯一人矣、 可、不知熟睡的人醒后,可还会记得刚刚的那一场意乱…… 几日后。 一缕阳光洒到了书案上,狐魄儿的两指轻轻的握着笔杆咬着笔尾,一只脚还搭在了桌子上,懒懒散散的低着头瞧着,一会这儿加一笔,一会又那里加上一笔,琢磨的很是认真。 白无泱端着鸡汤走了进来,放到了桌前又低头扫了一眼,眉头不由得一皱,一股醋意涌上心头。 这纸上的画,谈不上多好,但也不至于太差,一眼便能看出她画的是个看起来挺威风的一名男子,而这双桃花眼也是画的尤为传神,但这个男子不是他,遂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你不是不喜欢画在纸上吗?” 狐魄儿也没太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是盯着画道:“他不一样。” 白无泱的神色僵了僵,盛汤的动作一顿,“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狐魄儿依旧是沉醉在画中,左一笔右一笔的说:“把他画在纸上他不会生气呀。” “……难不成我会生气吗?” “啊?”狐魄儿这才回过了头。 “他不会生气,我就会生气吗?之前的那些鬼画符里面画的不是我吗?” 狐魄儿先是看了看他端着半碗汤毫无其他动作的手,又眉宇一颤看向了那张清冷俊俏的脸,莞尔一笑道:“这张脸,若是画到了纸上,我可是怕更多的人觐见呢。” 白无泱又扫了她的画一眼,将成好的鸡汤递到她的跟前,便冷嘲热讽的道:“还真是多虑了,就你这佳作,在哪里画,都画不出那人人觐见的效果。” 狐魄儿又顺着白无泱的目光仔细的瞧了瞧自己的真迹,一脸蒙圈,“不好看吗?” 白无泱笑意不及眼底的说:“怎么、难不成你一直都以为自己画的很好是吗?” 狐魄儿本可自信的点点头,但是看到了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时,便止住了,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是、我们山头、画画最好的那一个———除了八芝。” 白无泱拿过她手中的笔,“你们的山头都是这么恭维你的?” “啊!”她说:“我给阿狸画过像,姬逃逃也画过,八芝、茯苓、狼不坏还有羊嗲嗲都画过,还有……” 白无泱勾起唇角瞬间笑了,“他们的名字也是你起的?” 狐魄儿还是一脸的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道:“不是!” 她真的觉得自己画的还挺好的,确实还挺骄傲的,如今看来,才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这群妖精们宠着她惯着她,真真的是没有任何底线的啊! 狐魄儿想着那群妖精们,前来讨要自画像时,那一脸的狗腿样也真真的是没谁了,再后来,她总是能闻到一股子的烧纸的胡巴味儿,莫非这群王八蛋转个身都给烧了不成? 狐魄儿再次看向被白无泱改过的画一眼,淡定的一口气闷了一碗的鸡汤。 几百年了,她的墨宝没少挥洒啊,那鼻尖的一股股的胡巴味儿,也曾呛的她流出过眼泪来,现在想想,倒也理解了,那流的哪里是眼泪啊,是被这群王八蛋们坑了的血泪啊! “他是谁?”白无泱看着被自己改过的画,竟生出一种熟悉感,不自觉的就画出了本尊原有的样子。 狐魄儿正端着盆在那喝鸡汤呢,突然被呛了一下! 他回过头来,笑意更浓,指尖拂过了她的嘴角轻声道:“别急,又没人跟你抢,画嘛,好学,以后我慢慢教你。” 狐魄儿放下鸡汤再次拿起了笔,“那就现在开始吧。” 白无泱挑了下眉,随后点了点头,“还画他吗?” “沧旬?也行!” 白无泱又看了一眼画中人,“他就是沧旬?六天的魔王?” “是啊!”她笑的没心没肺的说:“师父你今生可曾是见过他吗?画的可真像。” “酆都大帝的情敌?” “……”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话都敢问!她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白无泱。 “不曾见过,画吧!”白无泱的眼睛眯了眯说。 他又看了看那每一笔都没画到位的一张人脸,有点庆幸,还好画的不是他。 狐魄儿也是用笔杆子挠了挠头,“师父,你还是握着我的手画吧,这样,我会学的更快些。” 白无泱微微低眸看着这个如今当真是心如止水的徒弟,竟有些不置可否。 狐魄儿却将死皮赖脸的劲儿进行到底,主动的把自己的手塞进了他的手心里,十分讨好的软着声音说:“师父,就教我一次嘛!” 白无泱垂眸看了看已经倚在自己怀里的人一眼,那眼中竟多了些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浅淡笑意,他唇角微扬,低着声音说:“你倒是勤奋好学。” 我真的失忆了吗? 在狐魄儿的这一笔那一笔的叨叨下,白无泱握着狐魄儿的手终于画完了一副完整的画。 但时间已经是从夕阳的余晖中变得明月高悬了。 白无泱垂着眸、气的手有些抖,扔了笔,盯着眼前这副活色生香,闷不做声。 便看也不想再看狐魄儿一眼了,他终是不愿相信,这竟是他在某人的指导下亲自画出来的! 就连两个人的眉眼画的都是极其清晰,此时的白无泱,火大的不是一点半点,某些个狐狸精依旧本着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原则,丝毫没有介意,再次拿起笔挥毫泼墨,自己画的意兴阑珊。 第二天,狐魄儿高高兴兴的去了市集,清晨时她问他,“师父,我们什么候走?”他说,“不着急,等你好些吧!” 其实他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想说的是:你就在这里,我们去哪里都一样。 一趟市集归来,她倒是收货颇丰。 白无泱看着她那么高兴,也心情极好的问道:“干什么去了?” 狐魄儿掂着自己的钱袋子大言不惭的说:“古人诚不欺我,这些东西果然卖了不少的银子。” “什么东西?” “自然是经过您亲自指点后的字画呀!”狐魄儿笑着拿出了一定银子瞧了又瞧。 白无泱那抹笑意忽的收敛,“你卖了哪一副?” “我卖了———” 察言观色嘛,狐魄儿还不至于那么不识趣,但这满嘴的流氓文化也着实的能让某些人喝上一壶的了。 她看了看白无泱不太友好的脸色,又端起了她那说立就立说垮就垮的架子,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自然不是师父亲手教我画的那幅,师父不用忧心,那副画儿,羞人的很,我自是要亲自藏着的,多少金银都不卖。” “……”羞人的很!你知道还让我手把手的画了出来,你是不是故意的?白无泱凌了她一眼,气的有口难言。 狐魄儿又道:“况且,如此让人看了脸红心跳的墨宝,我自己一个人欣赏就够了,若是不小心传出去此乃师父的画作,我可是怕坏了师父的清誉。” 可真贴心! 但此时的白无泱听的却是更加的扎心了,自己现在还有什么清誉可言吗?也真的是够了! 可狐魄儿还在那一本正经的信口开河,高谈阔论,她非常善解人意的说:“所以,师父的名声不能毁,师父的清誉更重要,我怎可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就将师父的盛颜公之于众呢?更何况,我也是说过了的,师父的盛颜不可被他人觐见,这画中的师父,看上一眼,就忍不住让人啧啧,我又怎可容忍他人非礼师父呢。” 说的依旧是大义凛然、且还坦坦荡荡的看着白无泱。 白无泱轻微的松了一口气,也算是被她这一身的流氓文化侵害不浅,垂下了眸便似笑非笑的道:“忍不住让人啧啧,你这是身有体会吗?” 狐魄儿眼睛眨了眨,一时没分清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遂仗着一颗大了的狐胆理直气壮的答,“那是自然,师父肤白貌美,衣衫半褪的,那一双幽深的眸子又邪魅似火,谁能不啧啧?” 白无泱此时也正瞪着一双幽深的眸子邪魅似火的静静的看着她…… “……” 一日三省之吾身这句话,狐魄儿也算是充分的做到了。 口不择言的是她、知错就改的是她、改了再犯的还是她、一日三省的亦是她…… 看了看白无泱,半晌没有说话,而后默默的低下了头,喏喏的开始了自我检讨,“我不应该啧啧。” 白无泱忽而嘴角上扬,笑出了一抹宠溺,“你当真知道什么是应该不应该吗?” 狐魄儿眼睛一亮的点了点头,“这个自然知道,不然我这一千多岁岂不是白活了。”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 她自信满满的答,“师父喜欢的皆是应该的,师父厌弃的皆是不应该的。” 白无泱微微侧过了头看着她,不管她不愿意想起的那个记忆是什么,她这一颗待他如初识的心却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半眯着眼睛,抿了下唇说:“若是我喜欢的本该就是我应该厌弃的呢?” 狐魄儿一时没有转过这个弯,不知他为何这样说,无意的看了他一眼,那眸中隐隐绰绰的一抹情义太烫,只一眼,狐魄儿便觉得灼的厉害,她虽是不太会说话又总是说的心不由己、口不由心,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傻。 狐魄儿别过了脸,长长的睫毛低垂下去便覆盖了眼睑,所有的思绪全都飞到了她被万千天雷打下山的前一夜。 他说:“魄儿,苍生与你,我不能没有你!”那时她还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而今,她将泪流在了心里,不能没有我,你也未曾说过会不顾苍生呀! 她笑笑,眼角微红,有种茅塞顿开的苦涩。 他喜欢的原本就是他应该厌弃的! 想必那时,她的师父便是如此吧,对她的那一点可怜巴巴的情意本该就是厌弃的,遂私欲过后,也应该是厌弃到了极致,所以才那么火急火燎的甘愿堕仙谪贬的重活一世,洗净那一身的肮脏耻辱,重塑一身干净的血肉,再入神籍,再护他的天下众生的吧! 他意味颇深的看了狐魄儿一眼、不再等着她回答,便低着声音说:“算了吧!” 狐魄儿带着那抹浅淡的笑意回过了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声的说:“既然厌弃,又怎谈得上喜欢呢,若真的喜欢,便会觉得一切都是好的,师父喜欢而又厌弃的东西,是不忍割舍还是割舍不下呢?”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一个收敛了嘴角、一身卓然,一个笑容浅淡、十分释然。 她说:“八芝说,别人读书是读在了眼里、留在了脑中、记在了心上,如狂风刮过,车辙马尚可寻,而我读书则是如蜻蜓点水般雁过留声不留痕,什么都是过眼云烟,不走心也不过脑子,却独独能生出一些歪理。不如,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师父也便听听我的这些歪理吧。” 她淡而一笑的继续道:“厌弃却不忍割舍,是情动而心未动,此情应为同情,即便是自己很讨厌的人或者是事情,则也不忍伤害半分,想舍去,但是碍于情面,怕自己做的决绝而伤害到了对方,固而犹犹豫豫,两面为难,此为厌弃却不忍割舍。” 她笑了笑继续道:“厌弃却割舍不下,则是情动心亦动,此情应为……为七情六欲,是得道途中应该抛弃的,但这份情义对自己又是极其重要的,可这份重要,未免又有些麻烦,是得道途中的绊脚石,踢开它虽然轻而易举,但难就难在,我看它不顺眼,却又不想把它踢开,踢开它,它是不挡路了,但是我的心会痛!踢与不踢皆会两败俱伤,此为厌弃却割舍不下。” 她又看向白无泱,那眸中水光浅浅确是波澜不惊,“一边是怕伤人,一边是真的伤人伤己,所以,若师父喜欢的本该是应该厌弃的,那便弃了吧,人心只有一颗,一件事情能做到从一而终就已经实属不易了,但凡乱了心智的东西,都是不应该留的,特别是那些还能伤到自己的东西,留着就更加危险了。” 她说:“红尘的三千烦恼丝是捋不完的,与其越捋越乱,倒不如一刀割了反倒是痛快。” 白无泱的脸色阴晴不定,斜睨了她一眼,薄唇轻启,“我还当真不知,我的徒儿竟是活的这般透彻。” 狐魄儿抿了下唇角,轻声说:“我就当师父是在夸我了,我想知道……” 二人四目相对,她顿了一会儿说:“我忘记的东西不多,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是忘了什么?” 她的确忘记的不多,自那日清醒后,白无泱跟她一一提起时,她什么都记得,包括铃音鬼道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忘,所以她也算不上失忆。 当白无泱把这些都讲完时,便闭口不言了,狐魄儿还是一脸的大问号,“就这些吗?我都记得啊师父,我真的失忆了吗?” “忘了吗?真的不记得了?”白无泱看了她几秒,又点点头,“嗯,失忆了,真的失忆了。” 这让狐魄儿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全都记得的她,却还是被白无泱一口咬定就是失忆了,可问他,到底什么事情自己不记得了,他又闭口不答了,逼的狐魄儿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真的没了吗?” 白无泱有些好笑的挑了挑眉,“还应该有吗?那你除了这些还应该记得些什么?” “可是我——”她总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若你还记得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不防也讲来与我听听。”白无泱抬头看着她。 狐魄儿顿了顿,砸吧了下嘴,自己受铃音鬼道的蛊惑,一颗心只想着对他图毛不轨呢,拉倒吧,还讲给他听听?杀了她,她也不会讲的。 狐魄儿放弃了追问,没心没肺的一笑,“也许我忘了些师父不知道的,忘了就忘了吧,肯定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记忆!定是些上不了台面的。” 白无泱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的确是两段上不了台面的记忆,他自然也不会侃侃而谈脱口而出的。 而她,唯独忘记的也仅有这两次暧昧不清的关系而已,更何况,不、止、如、此…… 我身份尊贵 当然,就算是不失忆,即便是打死她,她也是不敢想起来的,与她而言,怎样逞口舌之快都可,但若是真的发生点什么,即便是再胆大包天,与他二人之间,也是那颗狐胆万万不敢的。 二人皆是思绪万千的回忆着,一个是怎么努力都是回忆不起来,一个是怎样努力都是忘不掉。 白无泱突然拔出参商架在了狐魄儿的脖子上。 她的睫羽只是轻颤了一下,便淡定从容的很,只是抬了抬眼皮眉眼含笑的看着他,口气不浮不躁的说,“我可没当师父只是闹着玩的,都架在脖子上了,别舍不得杀啊,师父确实不应该留我这个祸害长活于世。” 白无泱眸光一凛,剑气便在狐魄儿的脖颈处刮了一条一指长的口子,随之隐没在她的身体中的还有一抹剑气。 她只是摸了摸伤疤,并未觉得一缕剑气入体,有些失望的道:“师父你总这样心慈手软可不行,一再的纵容我,你有悔过吗?” 白无泱转身要走,狐魄儿只是轻微的一抬手便勾住了他的手指,她也随之站在了他的身前…… 两人面面相觑,一个面如寒潭的挑眉看去,一个眉眼弯弯笑意浓浓的低哑着声音说:“师父,你总是这么纵容我,我会放肆的,非要等到恨我入骨时才肯剐了我吗?” 白无泱的剑鞘抵在了她的肩头,稍一用力的堆了一下,便凌了她一眼,径直的走了出去。 狐魄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良久,忽而眸色暗淡的勾唇笑了笑,“你终究是不忍杀了我的是吗?” 她转了转碧天,从碧天里面便现出了一副画,她铺开画卷,盯着画上的人,突然眉头皱了皱,不由得嘶的一声,疼痛便从心尖处传来。 白无泱的那缕剑气本是要护住狐魄儿的心脉,却不曾想又被玄斩化的那颗心给挡了回去,剑气忽的顿了顿,游离着不在靠前。 白无泱收了自身的灵力,缓缓的睁开了眼,眉头微蹇,他不知狐魄儿的那颗心为什么会尤为的排斥他的剑气,他只是稍一试探,那颗心便是极其防备的将剑气拒之门外了。 狐魄儿的心痛只一瞬便缓了过来,再次看向了那副画,画中男子黑衣帝袍,眼中满是笑意,被修改过的画工当真是十分了得,犹如真人一般。 她神情寡淡的看着,突然对着画像开口道:“魔尊大人,您的这番美意,还真是害我不浅啊,你说、是你用情至深呢还是我狼心狗肺呢?” 她转了转碧天,又出来一副画,画中之人是狐羽枫、拘灵和相望。 她的眸光在两副画中乱窜,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记忆再次如开了闸的那般蜂拥而至…… 岁月又怎堪回首? 道不尽喜乐忧忧! 宣纸三尺,落地两行,画一副经久流年、笔墨浓烟喧嚣一场。 那一笔仙山离天万丈,这一笔两两无伤,又一笔天各一方伴着轰隆隆雷声巨响和一道道闪电暇光,本是一勾一挑细思量,奈何挥毫泼墨,一副副皆以潦草收场…… 白无泱推门而入,看着满地的纸墨,眉头皱了皱,她没抬头,只有泪痕伴着纸墨晕染成一片又一片…… 她说:“记忆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不是谁想忘记就都能忘记。” 白无泱走到了她的身侧,低眸看了看,这一副画的,堪比是群魔乱舞了,他顿了顿又握住了她的手,微低着眸说:“画的这么丑,可是卖不出去的。刚才自己还装的仙风道骨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变得心浮气躁了?既然拿起了笔,就不要糟践了它。” 本是越画越炸毛的狐魄儿,被他这样拥在了怀里,瞬间就服帖了不少,炸起来的毛也捋顺了不少,一双雾色的眼睛微微动了动,毫不掩饰的欲望就要迸射而出…… 白无泱微不可查的呼了一口气,“看我干什么,这样看着,还能提高你的鬼画符水平不成?” 二人的距离真的是极近,气息都能彼此交融了,狐魄儿雾眼含笑,眼睛仍旧没离开他半分,又看了片刻,才试探的问道:“一起画吗?” 白无泱握着她的手一顿,便又带着她的手,她握着笔,又继续一笔一画的细细的勾勒着,只是他的长长的睫毛刮蹭到了她的头发时,又轻轻的颤了两下。 她说:“这里是一座山,”白无泱点了点头,狐魄儿又道:“山里有一庙宇。”白无泱顺着她之前的纹路开始勾勒着,“拜仙堂”她说。 白无泱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 她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吗? 拜仙堂三个字就被她这么轻而易举的说了出来…… 她仍然平静的道:“这里,是好多个小妖精在打仗。” 白无泱看着乱七八糟的一团黑点子,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 她低垂着眸认真的道:“我就是这个山头的天王老子。那里的一团,是来找我麻烦的,后来被我打服了。” 白无泱听到天王老子这几个字时又顿了顿,可是狐魄儿没有停,她说:“那日,本来我从天上飞下来时还挺仙儿的,可我刚仙气飘飘的前脚尖刚着地就被牛哒哒那个小牛犊子给我撞了个后空翻,又来了个狗啃泥,我那时的脾气不太好,暴躁,于是便很是火大的拎起牛哒哒的衣领子冲了进去。” 她还在指点着,“对,就是这里,这个人是跟我抢地盘的。”她一边指点着一边说,“嗯,对,师父你太聪明了,这里面就是乌烟瘴气的,这也能画出来呀?” “然后呢?”白无泱问。 “然后?”狐魄儿想了想笑了,她说,“然后我进入堂内找到那个挑事儿的一鞭子就抽了过去,我很生气,不为别的,因为那个王八蛋正臭不要脸的坐在供桌上吃我的鸡爪子呢。” 白无泱皱了皱眉,没想到忍过了她口中的那句天王老子还要继续忍下接下来的王八蛋和臭不要脸的,他终是忍不住的打断道:“你说就说,可不可以好好说?” 狐魄儿也顿了顿,在脑海中想了一翻措辞后哦了声继续道,“这个挑事的是一只赤狐叫狐羽枫现在是我大哥。” 大哥! 天王老子! 她的山头! 挑事的! 白无泱斜她一眼,继续握着她的手画道,“什么样子?” 狐魄儿俯下身看了看,“我画的看不出来吗?” 白无泱点点头,“嗯,看起来不是个人。” 狐魄儿笑了笑说,“红色的衣服,头发也都束了起来,额间有一点红色风纹印记,狐媚的眼睛你看着画就行,长的挺妖孽的。” 白无泱的手抖了抖,继续画着…… “诶?神奇”她说,“真像!”然后继续道:“后来吧,我说他是个狐狸精他还跟我犟,非要把我化成他的同类,那时我身份多尊贵呀,九尾灵狐呢!”她很骄傲的看了白无泱一眼,好像是说快来夸夸我的样子。 “嗯,你了不起。” 啧、还真夸了! 狐魄儿继续指点着,“这里,我的虾兵蟹将们都站在我的身后,嗯,是这样。”她继续说,“当时啊,他,可显摆了,还敢瞧不起我,一言不合就又打了起来,我把这只土鳖狐给揍了。” “哦,这里、”她说:“再画些那帮废物们。” 狐魄儿回忆道,“但是啊,刚一开始打的时候,我就好想戳瞎自己的眼睛,师父你知道嘛,我的那傲娇的气就哽在了喉咙里,可是生生的憋出了一口老血呢,我的那群狗腿子们太不争气了,薅头发的、啃脚丫子的、抱大腿的、还有搂脖抱腰像跳舞似的……” 她叹了口气总结道:“状态挺好,投入也快,就是那打仗的姿势真是太不堪入目了。” 她笑了笑说,“我那脸面呀,觉得瞬间就丢的精光。还真的是这过于安逸的生活毁掉了一个个斗争中的勇士啊,狼呢比熊都熊,被揍的鼻青脸肿的。虎呢?也是真的很虎啊,还在那暗送秋波抛媚眼呢,就那德行能迷倒谁啊?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挨了一个大嘴巴,滚一边哭去了。” 白无泱又看了看她,她看着笔下的画说,“我后来反省了,都是我惯的!给他们养的一个个膘肥体硕的,一点战斗力都没有,都不随我,我那时上天入地的可是威风着呢。” 你现在也挺威风的!白无泱心道。 “可是现在不行了,威风不起来了。”毕竟以前是揍别人,现在是被别人追着打呢。她看了白无泱一眼,笑了笑。 她说,“师父在这里把阿狸画上。” 白无泱握着她的手勾勒出了阿狸的轮廓,狐魄儿点了点头,“阿狸那张嘴巴一点数都没有,当着外人的面还敢灭我的威风!我就丢给了他一记寒光熠熠的狐狸眼!还是八芝贴心,从阿狸的怀里薅出一只死耗子就把他的嘴巴赌上了。” 她又指挥着,“师父这里画八芝。” 她说,“文质彬彬的,是我们那里最有文化的文化鸟。懂的多还不惹事,非常有眼力见儿,一直都是他在照顾着大家,可省心了。” 你好意思说别人省心吗? 她又笑了笑,“不像我,最不省心的那一个。” 狐魄儿说,“再画一副狐羽枫趴着的。”白无泱很快就勾勒出了轮廓。 狐魄儿笑的很开心,“也没什么了,他很快就认怂了,成了我们山头的狐二爷。” 兔子不吃窝边草 狐魄儿一时间回忆起了很多,八芝的眼力见儿不服不行,自己的一个眼神,他就能迅速的递过来一把椅子,这要是换做阿狸,估计自己的眼睛瞪瞎了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忽而又想起那时,当自己正要得意扬扬的翘起了那万年招摇显摆的二郎腿且还要不屑的瞥了一眼狐羽枫刚要慢吞吞的拖着长音报出自己的名号时,便听见一阵极其不和谐不低调的声音响起,阿狸吧嗒着满嘴的耗子毛扯着嗓子拉着长音说:“我们老大呀、乃是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嫡传大弟子是也。” 她记得自己眸光一寒的看向那欠嘴的肥猫,但随即又扬了扬眉看向狐羽枫骄傲的说:“没错,就是我!” 她忽而看着白无泱笑了笑,那时的自己竟是这么的不谦虚。 她慢慢的往白无泱怀里靠了靠说,“那时的我,可喜欢吹牛了,觉得自己有一个相当了不起的大靠山,所以,走路都是橫着走的,得罪了不少神仙,但是那时、” 她尴尬的笑了笑,“我哪里知道什么是得罪啊!今天捉弄捉弄这个明天再拿那个取个乐子,我可开心了,其实,我不知道的是,就连天上的玉帝都烦的我恨不得我灰飞烟灭呢。可奈何,我性子太劣,罚也受过骂也挨过,还是那么的不知检点,我师父他、” 她抬眸看了看白无泱,眸光微聚,那眉眼如初、又恍若昨夕经年了——— 她轻呼一口气、 小心翼翼的说:“可是被我害惨了呢。” 狐魄儿又低眸看了看画,已经画的差不多了,她指了指阿狸:“阿狸说,我吹牛皮就跟吃家常便饭似的,非常勤快。当时我脾气暴啊,一个鸡大腿我就呼了过去,阿狸被呼的直叫唤却把狐羽枫给逗笑了,我一个山大王有点尴尬。” 白无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勾唇笑了笑,“非常尴尬!多傲娇的小白狐啊。” “是啊!”狐魄儿也笑了笑继续说:“我瞪着狐羽枫说,我怎么有一种养虎为患的感觉呢?” 她顿了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仿佛自己已经回到了从前,“我们那里的废物们的嘴巴都、都很欠,一个比一个的会拆台。狐羽枫还没说话呢,虎宝儿就嚷嚷上了,谁说的养虎就一定为患了?我就不会!” 她又笑了,“真的,那时我可气了,我扫了这个矫揉造作声音的主人一眼,咬着牙说:的确,你不会,你是不会!但你会不会的前提你得先是只老虎呀!” 狐魄儿学着虎宝的样子说,“老大,这么说话我就不爱听了的呀,人家不是老虎是什么嘛?” 白无泱被她逗笑了,握着她的手抖了抖,狐魄儿说,“我当时就想把之前那口生生咽下去的老血再次呕到嗓子眼,我可凶了,拍着桌子就吼了起来:是什么嘛?还是什么嘛!不是老虎,是虎!虎!虎!” 白无泱笑的手抖的不行。 狐魄儿也忍着笑说,“后来,还是八芝冲虎宝儿使了个眼色,虎宝儿才拧拧哒哒的离开了。” 她继续说,“我大哥,就是狐羽枫,那时的他也可痞了,非常的骚气,就是碰到拘灵后才改了性子。” 白无泱听到‘骚气’这个词时,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但狐魄儿说的很投入没有发现他的尴尬,“他就那副妖里妖气的样子跟我说放心,你养不出那种祸患。” “可我都被这群妖精气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狐羽枫他指了指离开的虎宝又指了指正在吐老鼠毛的阿狸,又冲我的拜仙堂指了一圈说,养虎为患啊,我让你大可以放心,你养不出那种祸患。” 白无泱顿了顿,她又一次云淡风轻的提起了拜仙堂。 她也顿了顿,长出了一口气说:“可他没想到的是,那种祸患、养不出来但是我可以自己当啊。” 狐魄儿抿了抿唇,“还当了一个相当大的祸患。” “接下来该画哪儿了?”白无泱打断道。 接下来该画哪了? 狐魄儿低眸看了看白无泱的手…… 接下来…… 她真的就开始了占山为王的日子,气势总是要有的,弄个大殿,再弄个大王椅,高高的放在大殿之上,俯视之下,全是她的一群虾兵蟹将,心里美极了,可这一遭折腾下来,她也是累极了。 忙完后,便拖着疲惫的大尾巴回到了紫微垣后慵懒的躺在了地上,还来了个大劈叉。 北帝嫌弃的看了看她那脏兮兮的一身毛,但还是将它抱进了怀中又放到了仙池里面、轻柔的为她清洗着。 狐魄儿伸了伸四肢,舒服的很,当北帝的手沾着水滴再次放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睡眼惺忪的睁开了一只眼睛瞧了瞧,忽的便清醒过来,扑棱棱的抖了抖身上已经雪白软糯的毛,叫了声师父后就变回了人的样子。 北帝轻笑着应了一声后手却突然停在了半空中,看着突然变成了人形的狐魄儿有些呆愣的失了神,但也只是一瞬,便迅速的给她裹了一身的衣服,站起来转过了身。 狐魄儿低头看了看这湿漉漉的自己,衣服穿在身上极其的不舒服,她皱了皱眉,“师父这是在干嘛?洗好澡了吗就给我穿衣服!” 她边脱还边嘀咕着,“没洗完呢你给我穿什么衣服,而且就算穿衣服你也要给我擦干净再穿呀,湿漉漉的不舒服,师父,我还要洗,要不然你给我擦擦也行。” 北帝微微侧身,刚要开口,眉头一皱,便又快速的转了回去。 狐魄儿眨了眨眼,没心没肺的道:“师父,你是不好意思了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只是一只有了些许变化的狐而已,又不是仙子,也不是狐狸精呀。” 忽然间,她的脑回路有了一点畅通,莫非自己现在的样子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不成? 随即,大吃一惊的皱了皱眉,不不不! 自己顶多算的上是一只成精的狐狸,跟狐狸精可是万万挨不上边的,被误会了可不成。 她迅速的扑进了北帝的怀里,还非常脸大的问且解释道:“师父你怎么了?每次不都是你给我洗的吗?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又不是什么狐狸精,师父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想多了吧?” 北帝猝不及防的抱住了突然间闯进怀里的她,与什么都没穿的她来比,脑子是不是有病这种被骂的刺激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他愣了几秒,她又是一身华衣已经穿好了。 狐魄儿更慌张了! 因为、北帝松开了她! 可松开怎么能行? 自己必须将死缠烂打臭不要脸的精神发挥到极致方可罢休,误会自己这颗冰清玉洁的心那定是万万不可的! 一个大熊抱,她从北帝的身后便环住了他的腰。 想走? 没门! 自己还没解释清楚洗脱自己是狐狸精的嫌疑呢,他说走就走,那自己还跟谁解释去? 狐魄儿是受不了自己的人生在他面前有污点的。 她怕他一个不乐意,一脚把自己给踹飞了。 那自己的大靠山岂不是也随之而飞了吗? 刚收的那群鸡飞狗跳的势利眼们不也随之而飞了吗? 我了个天…… 她不敢想象,越想越可怖! 她紧紧的抱住北帝的腰,北帝掰了掰她的手竟没掰动,她见此,瞬间就慌了,手扣的更紧了,有些着急的道:“师父你要干嘛?你且听我解释。” 北帝微微回眸脸上有一丝不悦,“松手!” 狐魄儿顿了顿,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收回了自己的爪子,委了吧屈的说:“那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狐魄儿的大眼睛眨了眨,看着他咬了咬唇在心里嘀咕着,我的帝神师尊,当然是你想听什么我就解释什么呗,我可不是那种傻二的狐。 她弯唇笑了笑,从未把自己的不着寸缕和他的尴尬放在心上,非常自然的说,“当然是解释一下我不是一只人尽可诛、丧尽天良、欺师灭祖、极其不招人待见的狐狸精呗!” 她上前两步,与她的帝神面对面,看着北帝的眼睛坦坦荡荡的继续嘚吧:“师父,我都感觉出来了,你刚才有一点点尴尬了是不是?想多了吧?完全的没有必要,你大可以不要把我这个畜生当个人看,我本来也就不是个人啊,你那不是自找烦恼呢嘛!” 北帝转了个身“……”你这个小畜生离我远点行不行? 她仍旧侃侃而谈,“我天生就是一只唯您马首是瞻的小畜生,绝对的祸害不了您的,您且放宽心便是!俗话说得好,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就算我去祸害也祸害不到您头上啊,是不是傻?” 她的眼睛转了转,又瞥了北帝两眼说,“您不用顾及到我的感受,随随便便怎么把我当成个畜生看都成,我保证:丁点意见全无、丁点脾气没有。只要您开心就好。师父、看我,畜生,小畜生一只,我,是我!” 她又环住了北帝,在他的胸前蹭了蹭,装的可乖了。 她微微的抬起头偷偷的瞄了一眼…… 还是不悦? 狐魄儿有点懵,想想这保证绝对的发自肺腑啊,没什么毛病呀??? 既然认为自己没毛病那就是他有毛病了! 狐魄儿这样琢磨着但还是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委屈巴巴的说:“师父,你倒是说句话,我又哪错了?我保证刚才说的话,完完全全都是发自肺腑的。” 北帝的眉眼微低,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也绝对的是一张臭脸,有些讽刺的道:“我都是窝边草了,你见过草会说话的吗?” ※※※※※※※※※※※※※※※※※※※※ 感谢在2020-12-13 16:23:52~2020-12-14 18:43: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糯米他敲可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你…… “成了精的呀!”她脱口而出。 “……” 随后又唾弃了一下自己:别瞪我别瞪我……原谅我先去撞会儿树…… 狐魄儿眼泪巴巴的低下了头: “师父你是知道我的,读书少,文化低,素质差,自来就不会说好话,这一千年、您不都是忍过来了吗?现在怎么就哄不好了呢?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您看着办吧,只要不赶我走,怎么着都行。” 劝不好姑且就破罐子破摔吧。 狐魄儿发掘这个帝神最近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敏感了,脾气也臭了。 还动不动的就愿意甩点脸色给她看,说炸毛就炸毛,自从自己变成了人后,就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北帝待她不像以前那般亲近了,总是有意无意的跟她保持着距离。 狐魄儿很是头疼! 到底是……为点什么呢? 她摇了摇那个想问题快要想到爆但是毛都没想明白的脑袋瓜子,一转身又变成了九尾狐,跳到北帝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襟死死抱住,耍着无赖说: “师父,这辈子,反正我是赖定你了,除非我死就是我死,否则谁也别想将我赶走。” 北帝抱着变成白狐后的她,也没再将她扔出去。 他轻轻的扒开了她的爪子又握在手心里,随后便抱着她坐下,目光也温柔了许多,他叹了口气说:“以后你要自己沐浴,我们现在要立一些规矩。” 本来这样温言细语叫她的时候,她是精神抖擞竖起耳朵听着的,可是一听到立规矩? 规矩、又是规矩? 不是提桶就是规矩! 甚是烦躁! 这一身的白毛立刻就炸了炸随后又蔫了下去…… 那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可是写了满脸。 动不动就立规矩,自己是有多么的不守规矩? 她呲着牙叼着爪子假装安分的听着…… 北帝哑声笑道:“你现在已经修成人形了,便不同以往了,无论在何人面前便都要注重男女有别才是。” 他顿了顿又说:“所以,以后不许乱来,即便是师父也不行,有些行为是不能做的,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个度,男女有别知其礼,这是其一。” 化成狐的她撅了撅嘴巴,表示抗议,可是抗议的呼喊声在还没嚎出来之前就都偃旗息鼓了。 北帝捏了捏它的爪子继续说,“既然化形了,就理应有人的本性,思想行为均有其约束的准则不可越之,凡事都要多动动脑子方可行事,苛正己身知其义,这是其二。” 狐魄儿唔了一声,抽回了爪子,表示反抗,但反抗后的自己仍是蔫头耷拉脑的窝在他的怀里。 北帝啧了一声,又道:“为我弟子,习世间大礼守世间大义,唯公正不能处之,守己奉公知其廉,这是其三。” 狐魄儿消停了,什么小动作都没有了。 北帝也顿了顿,看着怀中的白狐说:“还有一点、” 他愣了一会儿说,“圣贤者不从枉,则邪事不生,正己心,悖礼犯义知其耻,这是其四。今后,谨记这四点,不可再散漫放肆。” 狐魄儿从北帝的怀里蹿了下来,走了两步又回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委屈且抽咽着说: “师父真当我是只傻狐?” 北帝:“……”不置可否! “当我听不出来是吗?这拐弯抹角的摆了明儿的说我不知礼义廉耻。” 狐魄儿吸了吸鼻子说:“我一小狐又不是真的人,哪里来的这么多条条框框?” 她兀自的又憋屈了一会儿开口:“师父这心操的是有多么的多余?难不成还真的怕我非礼你不成?” 北帝:“……”头疼! 她越说越来劲了,叫嚣着道:“我堂堂一九尾天狐难不成连兔子这点骨气都没有了吗?说了不吃窝边草便不会吃窝边草,师父你这是太小瞧了我这一身的铮铮铁骨!” 一颗狐心、 瞬间就有那么一种疼碎了的感觉,三步一回头的瞧着这个让她心碎的男人…… 他还不开心起来了? 狐魄儿砸吧砸吧嘴,翻了一个大白眼,躲到她的小黑屋子里冷静去了。 这个房间不大,是受罚时,北帝将她禁足的地方。 她此时还没化成人形,便一边用前腿扒着门缝挤了进去,一边又用后腿砰的一声把门给踹上了,吧嗒吧嗒的趴在地上流着她的眼泪疙瘩…… 而这一方天地,足够她自己撒泼打滚的了。 她的毛被自己滚的乱糟糟的,终于不轱辘了,蔫蔫的坐在地上看着小黑屋的门,突然控制不住的吼道:“老子无非就是还想和你像以前那样腻歪亲近怎么了?” 这吧啦吧啦的说的好像是要对他图谋不轨似的! 伤自尊也就算了,这几条规矩立的,特别是最后一条,正中下怀的扎了她一刀,着实的扎心了! 都信誓旦旦的保证了,自己又不是那种挨千刀的狐狸精…… 发泄过后,一身的狐狸毛也真是乱透了。 她又用爪子扒着门缝向外看了看,北帝就那样静静的站着不知再看什么呢。 只是、 凄冷的夜里,那一个人的身影显的孤单极了…… 她又不由得拧紧眉头,随后又啧啧了一声,有些亢奋的甩了甩那一身乱糟糟的毛发,再用爪子像模像样的挠了两下,才悄悄的溜到了北帝的身旁,又乖巧的趴在了他的脚边不言不语的陪着…… 不知过了多久,北帝才低下眸、发现了早在他身边睡的四脚朝天的一小团。 他眉眼微不可察的轻弯了一下,便将她抱进了怀里,指尖轻轻的抚顺了她那早已经卷巴卷巴的狐狸毛。 那怀中有些微凉,它哆嗦了一下,随后又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的懒洋洋。 她的小爪子也慵懒的搭在了北帝的胸前又蹭了蹭被冻出来的鼻涕泡后梦呓道:“师父你不用夸我,我就是这么的善解人意。” 说完,她的头还在北帝的怀里故意的蹭了又蹭,才栽栽歪歪的继续安心的睡去。 “嗯,知道了,回天尊,我稍后便去。”北帝声音轻而威严。 但狐魄儿还是被这个好听的声音给吵醒了,她动动耳朵,才懒散的掀开眼皮,脖子一歪,只见一天兵离去的身影。 她又肆无忌惮的厚着脸皮往北帝的怀里钻了钻,才温顺的开口:“怎么了师父?紫微垣从不待客,怎么会来一天兵呢?” 北帝被她的小动作逗的一笑,摸了摸她的头略带宠溺的说:“人间不太平,我要去看看。” “那我也去,我保护你!”狐魄儿瞬间化身为人。 那豪气的、 真就跟个山大王似的。 一股子你就是应该被老子罩着的架势。 北帝微微挑眉,勾唇一笑,看透了她的歪心思。 “你自来就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是不是又想去凑个热闹?” 狐魄儿没脸没皮的就倚靠在了他的胸前,毫不客气的又环住了他的腰,顶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仰着头笑嘻嘻的讨好道:“那可以吗?” 北帝低了下眼皮“……”推开了她,有些微怒道,“不像话,不成体统!” 狐魄儿栽歪了下身子,啧了一声皱了皱眉,“提桶?又提桶?师父你怎么总让我提桶?” 北帝微微一愣,狐魄儿有些暴躁的又继续道:“不成就不成嘛,干嘛不成就非得提桶?我就不提!” 北帝叹了口气,明白了! 自认为这个师父当的也还算合格,书是没少的让她读,道理也是没少的跟她讲,可怎就还是这种不曾长进的状态? 他转身离开,淡漠的道:“桶就算了,不用提了,跟我走。” 他突然发现,死读书是不行的。 得给她换换路子,顺便再换换脑子。 一天到晚总在天上这么飘着也不行,脚踏实地的实践一下,说不定读的那些书自然就融会贯通了。 所以、 此次人间之行,北帝决定带她同去。 去往下界的途中,他大概的跟狐魄儿讲了一下此去的目的。 说是人间霍乱,百姓大多都被妖魔乱了心智,崇尚邪道又牵连甚广,此番情景皆是六天魔王所为。 北帝又道:“我们此去,便是除他。” 狐魄儿一副开了窍般的顿悟,双手背后,大义凛然的说,“该除,此等祸害,留之无用,理应灭的他魂飞魄散,最好烟儿都不剩,不知师父听没听说过诛九族?” 北帝扬了扬眉、瞟了她一眼,“我倒是不知,你知道?” 狐魄儿眨了眨眼,自信满满的说:“书中写过的,师父不知吗?没事儿的时候就多读点书吧。” 北帝饶有兴致的一笑,“那你倒是与我讲讲,什么是诛九族?” 狐魄儿微微侧头,眉头一皱,脱口而出道:“我不是说了嘛,没事的时候多读点书呀,读完了你就知道了。” 北帝皮笑肉不笑的从她脑海里读出了她对他的一个字评价,遂又哼了一声,冷着眸子开口:“我、懒!” 狐魄儿眼睛微微瞪大,又脱口而出的说了一句,“看来,师父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是我多虑了。” 北帝凌了她一眼,“是啊,又让徒儿操心了,作为师父的,还真是有点过意不去。” 狐魄儿大气的一挥手,“无妨,知错能改嘛,我本以为师父是脸面薄、自是不敢深说的,好在,您能及时的幡然醒悟,我这颗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北帝挑了挑眉、看着她那一脸欣慰的样子,停下了脚步,很是暖人心窝子的语气道:“我可是让魄儿操了不少的心?” 狐魄儿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不仅操心,整日还提心吊胆的。” 是仙君、就应该多装装样子! “提心吊胆的?”北帝半眯着眼睛笑着,“害怕什么?” “害怕你不开心了把我扫地出门呗。” 狐魄儿非常掏心窝子的答。 北帝的眼里,瞬间、便满是笑意。 她还真敢说。 遂眉宇一低、继续走着:“嗯,这样、” “那以后、我若是哪里做的不如你意了,还望徒儿多加提点。” 狐魄儿也笑意盈盈的跟了上去,“师父客气,那是自然。” “话又说回来,师父你可要记住了,九族乃是指:此人的高祖、曾祖、祖父、父亲、己身、子、孙、曾孙、玄孙,诛九族便是一人有罪,家人并罚,我看这个魔王啊……” 她皱起了眉头说:“那么一大把年纪了,想必不仅九族吧?师父,避免后患无穷,可是要把他们都给杀了?” 北帝的脚步顿了顿看了狐魄儿一眼,“……” 他心里总是觉得这个徒弟杀气太重,动辄就要杀要剐的,便冷着脸瞪了她一眼道: “是仙君就应该有个仙君的样子,你虽为狐,但你是仙不是妖,不要整日把杀字挂在嘴边,若是再让我听到,定罚不赦。” 他又看了她一眼,冷着声音说:“杀伐应有时,而不是你的信口开河。” 突兀的凌冽…… 吓了狐魄儿一大跳!!! 本想提醒他说,他现在的这幅样子、这个语气她就极其的不喜欢。 但终是扫了扫那面若寒潭的脸,喏喏的闭上了嘴巴不吭声了。 可狐魄儿的记忆极其不靠谱,不多时就忘记了什么叫做变幻莫测的脾气和恼羞成怒的神色。 她大大喇喇的又将手缠住了北帝的手臂,枕在他的肩头,惬意的很是不知避讳,且还没脸没皮的趁他一个不注意就左蹭蹭右蹭蹭…… 可当、 蹭完之后…… 一个心花怒放~~~ 一个……苦大仇深! 北帝没有好脸色的又瞪了她一眼,扬手间,便将她扔到了人间。 狐魄儿就这样又一次的从天上摔了下去…… 这是她初到人间后,除了拜仙堂以外第二个到过的地方。 这个地方与拜仙堂不同,那里方圆百里全是群山峻岭和极少的几个村落,乡野气息十分浓郁,那是一种心旷神怡的享受。 可这里却大不相同,繁华至极。 精致楼阁错落有致,人流涌动又热闹非凡…… 稀奇的小物件琳琅满目,吃的更是花样百出。 买卖声中,好不热闹,早已看花这双狐狸眼了的她、按耐不住的赞叹了一声:“大气呀!” 这俊男靓女的看的狐魄儿这双狐媚的眼睛更是直泛金光。 男男女女搔首弄姿的…… 你来我往间便已情愫暗生了! 她大为惊叹:“真真的是身为狐狸精的我都自愧不如呢,这可比天庭上的神仙姐姐们奔放多了。” “诶诶诶?碰谁呢?”啪的一下、狐魄儿就打开了一名女子的手,将北帝护在了身后。 她嗤之以鼻的凌着寒光怒道:“碰他干嘛?想碰碰我!” 站在她身后的北帝眉头微微皱了皱,一脸的嫌弃。 那个女子也是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脸色随之又微微泛红的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么什么都敢说?也不怕遭人耻笑。” 于此同时,狐魄儿还瞥见了一些不怀好意偷窥北帝的目光…… 她有些恼怒的心道:偷窥就偷窥,脸还红了是什么意思? 不用在那里偷偷摸摸的窃窃私语,老子全都听见了! 什么长的太英俊了、 皮肤太好了、 身材太棒了、 风度翩翩、一表人材、英姿神武、想好好蹂什么躏什么的一翻等等等等…… 她不屑的哼了一声,勿自琢磨道:要蹂什么躏什么的那也是我的事儿,关你们屁事儿! 她微微回头小声道:“师父莫要烦恼,我来摆平她们,在我狐狸精本尊面前显摆他们狐狸精的本事,看我不把这些个妖孽打回原形的,凡夫俗子们还想调戏堂堂北帝?那是绝对的不能够!看我的、师父。” 北帝先是眸光微聚,而后笑了笑,还漏出些许赞赏的神情在她耳边低着声音说:“这话虽然说的不怎么样,不过,你看出他们是妖孽来了?” 狐魄儿满脸的大问号,“什么妖孽?师父你也觉得我骂的对是不是?” 北帝挂在嘴角的笑瞬间收起,眼神有些凌厉,冷着眸子哼了声道:“真是长了一身打岔的好本事。” 说完,转身便走。 …… 她又有点懵,独自愣了一会儿,才缓缓的思量着: 又不乐意了? 又碰到他身上的哪根刺儿了? 真的是…… 怎么就那么难哄呢? 狐魄儿一脸的茫然,这大神的心真是太晦涩难懂了。 还……像个小公主似的! 等等我…… 她迅速的逃离出这些大美妞的围追堵截中,便已不见他那帝神小公主的影子了。 可她却看到了一些调皮可爱的小东西,不知道都是谁家的娃娃,活蹦乱跳、吵吵闹闹的萌态可掬的样子,顺手就抱起来一个,吧嗒一口,美哉! 可…… 哭什么? 狐魄儿又懵了,瞬间的一愣,便觉吵死了,随手一扔,这个小娃娃就被摔到了地上。 啧! 哭的更凶了! 她尴尬的拽了拽衣角差异的很,仍旧不知自己怎么了? 看热闹的人们瞬间就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还是水泄不通的那种。 她不知这又是做什么?而且还有人对她开始指指点点的: “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小孩子怎么能抗的住这么摔?” 摔? 她心里想着:这明明是使出了对待老母鸡如出一辙的手法是扔的好吗? 还有的说:“拐卖小孩的吧,还好孩子机灵逃出来了,把她抓起来,报官处置!” 开什么玩笑? 狐魄儿心里一阵鄙夷:他又不是老母鸡,凭什么认为我会拐卖他? 还有更甚者说:“看她那模样就是一个外来人,指不定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专吸小孩子阳气的。” 话音刚落,便吓的大家退避三舍,又离开了她半分。 狐魄儿皱着眉头反驳道:“说什么呢?我怎会是妖魔?我可是降妖除魔的,随随便便污蔑人,不怕天打五雷轰的吗?” 她又指了指自己,傲娇的说:“况且,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一个个真是好大的狗胆,竟敢妄自揣测!今算尔等福气,我不和你们计较,本仙君只是喜欢这个小娃娃才亲他一下的,有何不妥?在我……” 她刚想说成在我拜仙堂,但还是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这有牛皮不能吹的滋味可真是憋得慌,毕竟在人间不是在天界,她还是多少知道注意点分寸的。 她说:“在我家乡,只要是我喜欢的哪个小可爱,随时都可以抱过来亲一下的,你们可真是奇怪,为何这样污蔑我?” 其实,她是想说只要是她喜欢哪只老母鸡,都会毫不犹豫的滚进鸡窝里左拥右抱的吧嗒吧嗒的亲上好几口的。 奈何,在人间给了她许多限制,胸口闷闷的,一瞬间便不痛快了。 这时又有人说:“看她奇装异服的,言谈举止均怪异,定是妖魔无疑,杀了她,杀了她……” 真是一呼百应! 话才说了两句半不到,一个个面露凶光,一言不合,就开始喊打喊杀的了,就已认定她是妖魔了? 狐魄儿想着,这也太草率了吧? 怎么说我也是在天庭中,威风八面的小狐仙君呢,欺狐太甚! 怎么就说不明白了呢? 打便打,谁怕谁! 明明就是他们很奇怪,怎么反倒是感觉自己很奇怪一样?大大的狐狸眼便瞪了回去,堂堂狐仙什么时候受过如此窝囊气? 眼看着气愤越来越不融洽,快要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她的碧天都已经按耐不住要飞出去的冲动时,北帝走了过来,扶起摔在地上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安慰了几句,然后看向她。 狐魄儿便慌张的躲在了北帝的身后,仍是不知为什么,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被他这么一看,却又有一种自己真的做错事了的感觉。 这个时候孩子的家人也来了,那个小孩子直接扑到了他父亲的怀里哭的更加委屈了,北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孩子的父亲…… 什么意思? 她懵啊! 北帝见狐魄儿用一脸懵圈的表情回看他的时候,冷冷的丢下两个字,“道歉!” 从不禁言行的她,被瞪的微微一愣,心道:麻蛋,这货居然还瞪了我一眼! 她又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发现,这来到人间,本是超高的智商有点堪忧,脑子也着实的不够灵光了。 她不情不愿的从北帝身后挪了出来,道就道呗,自己可是一只拿的起放的下心胸宽阔大气的狐呢。 对自己的赞美之词,她可以毫不吝啬的随时随地都能够来上那么一大波。 可她又想了想北帝不久前说的,是仙君就应该有个仙君的样子,想罢,她微不可察的笑了笑,那双薄凉的眸子里就划过了一丝小得意…… 是仙君、就应该多装装样子! 于是、 一双无波的眼睛微微含笑,端起了那飒飒英姿仙风道骨的架子,白衣冉冉,青丝飘飘,掩去了那一身的浮躁气,自带一身的祥和,就差祥云环绕仙月齐鸣了。 她一脸的正派,端端正正的上前行礼道:“对不起,是我不懂规矩。” 态度也自是那般谦卑恭谨。 北帝瞧着她的这副样子,微微低眸,浅淡的勾唇一笑,只一瞬,便又如往常了。 话不能多说话唠是病 孩子的父亲倒是大度,丝毫没有计较,环顾了一下四周,抱起孩子就走,边走边说:“无妨,你们也快些离开吧,这里不太平,莫要久留了。” 他的话音有些许颤抖。 北帝神色肃然,不动声色的四下一扫,低声道:“多谢。” 随后,又看了她一眼,顺着父子二人的方向离开了。 狐魄儿看在眼里,只觉得他们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 她跟在北帝的身后走了几步,又总是觉得脊背森寒。 猛一回头,一眼便见那群围观的人们一个都不少的也没有散的个个面漏贪婪。 真的就差再张开嘴、爆出那副青面獠牙了,看着都快等不及的想把她吃了的表情。 狐魄儿打了个寒噤,又一点仙儿的样子都没了,还嘀嘀咕咕的道:“书中所说的刁民大概就是这一副德行了吧?” 北帝听到她说的这句话,莫名的心里有点堵。 把她从天上给踹了下来,本是挺好的一次实践的机会,可总有一种会被她彻彻底底的糟践了的感觉。 这时,狐魄儿的手指突然一动,她本能的就要缩回,也顺势一看,一脸错愕…… “姐姐走哇,看什么呢?” 狐魄儿有些惊讶,“你,你是?” 是刚刚被她扔出去的那个小孩儿。 “我叫徐阿木,你师父都已经和我爹爹走远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愣着呢?” 狐魄儿如丢了魂儿般,扭头一看,转弯处,北帝仅留给她一个十分漂亮的背影。 是漂亮,没错,在她那和稀泥的脑子里,想不出什么更加妥当的用词。 她抿了下唇说:“我师父什么时候和你爹混在一起了?” 徐阿木眨了眨大眼睛,便试探着牵起了她的手,见她没反对,便愈加的开心了,“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他。” 狐魄儿低头看了看,阿木怀中鼓鼓的,好奇的问道:“你怀里装的什么?闻起来好香呀。” 阿木笑的一脸幸福,“阿娘病了,最近总想吃前街的果子糕。” 狐魄儿心中忽的一暖,“这样啊,阿木还真是孝顺。” 随后,她又嘻嘻哈哈的大大咧咧的一笑,“那个、刚才把你扔了,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我不太懂你们这的规矩,摔疼了吧?我、其实没有恶意的,以前对待我的鸡友们…………” 鸡友们…… 狐魄儿说不下去了。 阿木却忽闪忽闪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天真的看着她:“哦,没关系,可是姐姐,鸡友是什么?” 尴尬! 怎么解释? 北帝回头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又冷冷的转回了头。 这么一个称呼,无非就是她闲来无事时总爱往鸡窝里钻,特此,为那些倒霉催的鸡崽子们起了一个无比和气的昵称。 狐魄儿心里默默的念叨着:以后这话痨的毛病得改改了,随之,又思绪飘飘…… 徐掌柜也突然苦笑着摇摇头,“公子,你们那里看来和我们这里真是不太一样,看二位的穿着打扮,定是没受过人间疾苦的,不像我们这里,就连这黄口小儿都———” 徐掌柜意味深长的看了阿木一眼,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阿木又摇了摇狐魄儿的手,“姐姐,鸡友是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呢。” 狐魄儿眼睛眨了眨很无奈,这孩子,怎么还在纠结自己的那群好朋友到底是什么呢? 遂灵机一动笑道:“这是我的秘密,告诉你与我有何好处?” 北帝的心忽然一颤,猛的转过身来看着她…… 她见北帝转身转的这么突然,待那眸中一抹幽深璀璨的紫色光芒一闪即逝时,她的小心脏便颤抖起来了。 每每北帝一有情绪,那眸子就漂亮极了,当然随之她也是惨极了。 天使的一半是恶魔! 她觉得她又要大祸临头了,便吞了吞口水,加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弱弱的问:“怎么了、师……父?” 总是错的这么不知不觉的,她的这颗孤心很受伤。 眸中的那抹讶异之色又被北帝压了下去,他若无其事的转过了身,边走边说:“还真是本性不改,走到哪里都要好处,跟一个小孩子谈好处、好意思吗?” 狐魄儿深吸了一口气、想着:是告诉你与我有何好处?这句话又有问题了是吗? 遂仔仔细细的品味了一翻,灵光一现…… 这个事儿多的大神啊! 这是拐着弯的说自己要脸吗是吧? 她努了努嘴,心道:我就是脸皮厚,怎么了吧? 便口不由心的赔着礼道着歉的说:“徒儿错了,师父教训的是。” 北帝瞥了她一眼,“口是心非。” 狐魄儿面子功夫做的十分虔诚,态度十分到位的接受着批评,就是这个心里、非常的不消停。 对对对,没错,您高明,深知我这颗狐心,天懂我地懂我都极不上您老人家最懂我。 既不能和你对着打,也不能与你对着骂,不口是心非还能怎么办? 即便是口是心非还遭嫌弃呢,我要是直接说成老子就是这副死德行,不得直接让你一掌给我劈了呀? 真真的难伺候! 北帝一秒便看穿了她的真实想法,脸色顿时就更加难看了…… 又一转弯处,眼前的景象突的变了。 整条巷子的人家皆是白幡高挂,一条街道都是布满了漫天纷飞的纸钱,耳边立刻就传来了很多人悲咽的声音、或哀号或低声啜泣…… 白灯白 夜幕来 家家户户都挂白 你点灯来我点蜡 明天我们换着来 伴着黄昏暮色,配上这满街的凄凉,这首童谣倒是显得尤为的刺耳。 狐魄儿看着一旁穿着孝服玩耍的孩子,一时间有些吓到了! 活了一千年的她,从未见过此番景象,与她而言,这天地人间不都是应该仙乐袅袅的吗? 可、 那恼人的旋律、 又、 又是个什么调调?听了让人悲伤。 北帝的脸色也忽的沉了下来,看了徐掌柜一眼,徐掌柜只是哀叹一声,便继续向前走去。 这一路,所经之处,户户皆是大门敞开,庭院之中均摆放了好几口棺材,或大或小,目及之处,无不让人身心俱寒,甚是恐怖。 狐魄儿的小心脏也是七上八下的,从来没见过这等场面——又懵狐了! 她不自觉的握紧了阿木的手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阿木笑了笑,回答的很轻松,“他们被妖怪吸了精气,都死掉了,爹爹说,我们这里有妖怪害人的,所以,刚才我才被姐姐给吓到了,还以为你也是吃人的妖怪呢。” 狐魄儿心里琢磨着:说我是妖怪?好像也没错,但妖怪也是各有不同的嘛,小孩子可不要一概而论。 而从这里之后,只要是经过的小巷,或者是有人家住的地方,必定都是白幡高挂棺椁满院,也有很多人家,都是草席裹尸的。 后来,徐掌柜解释说,由于故去的人越来越多,棺材铺也是供不应求了,方圆百里之内,已无完好树木,许多树木都已经枯死,导致棺材铺也是屡遭关门,早已无棺可卖了。 又过了两条街道,终于来到徐掌柜的家里,只是这门外也是白幡高挂,老管家正拿着个白色的灯笼往门上挂着呢。 北帝看向已经泪眼模糊的徐掌柜一眼,又回望身后走过的路,眸光微聚,眉头一皱,漏出一丝恼怒。 徐掌柜擦了下眼角的泪,这时管家也走了过来,抱起了阿木,阿木看着自家也挂起了白幡,捧着果子糕,微笑的小脸有些茫然。 徐掌柜让管家把阿木先抱走,身后的二人随他去了前厅。一路走来,整个宅院除了那一道道刺眼的白幡格外醒目外,就只剩下空落落的了。 徐掌柜亲自沏了壶茶,才叹着气开口:“内人刚刚故去,只有些粗茶淡饭,怠慢二位了。” 北帝微微点了下头,“是我们叨扰了,随您来的突然,掌柜莫要见怪才是。” 徐掌柜连忙摆手,“看公子气宇非凡,定是贵客登门,只是……唉、如今这个世道不太平啊。” 北帝神情肃穆应道,“嗯,我知。” 那日、 就是狐魄儿厚着脸皮被他师父拐弯抹角的说的礼义廉耻那次…… 自她走后,北帝便望向天空的那一抹白芒,它突兀的冲天直上,正正的断了那如焰似火的晚霞。 一道长霞,生生的被截断了百里,北帝顺着白芒向下看去,瞬间面若寒潭,一抹不知名的火气徒然而生。 那是人间…… 自百里白芒破云冲天后,不多时又被团团黑气所笼罩,北帝眸中的怒光频现,直到她静悄悄的趴在他身边时,那抹游离在外的情绪才被拉扯回来。 他弯腰将她抱在怀中,抚着那一身糟乱的毛发,再继续放眼望去,那双深邃的双眸微眯,刺透了层层黑气,看向那破败的人间…… 他看尽长街百里,尽是白幡高挂,长明灯虽明在了自家、可百里的灯火却白透了一方的晚霞,百姓身上的孝衣穿起便脱不下,本是热闹的小镇已没了团圆的人家。 棺里棺外,每个失魂落魄的活着的人都心如明镜,也许不久后、那里面躺进去的就是自己的尸体罢了! 徐掌柜连连叹气,“我们这里出现了妖邪,此乃邪祟妖魔所为,内人也是被妖邪所害,现家中,只剩我和小儿还有管家三人了。” 徐掌柜再次叹着气说:“后来,来了一位道长,让我们塑庙宇铸金身祈求北帝庇佑,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说完便离开了。” “北帝?”狐魄儿有些诧异,“天上那么多神仙,为什么是北帝?” 师父你是打算孵蛋吗? “道长说、”徐掌柜看向狐魄儿解释道:“北帝是战神,百邪不侵,遂非北帝不可。” 狐魄儿微眯着眸子看去,“怎么请的?” “建庙供奉。”徐掌柜说:“道长给了我们一张请神符,说是待北帝的庙宇建好后,压于房顶的瓦片下,才可保这庙宇不被妖邪占据,才可请来真神。” 狐魄儿继续听着,可徐掌柜像是突然就想起了什么,害怕的道:“可庙宇建好后,即将把这请神符放于瓦下时,谁知一道天雷瞬间就打在了符咒上,符咒随即就变成一片灰烬了。” “我们是人,哪里能跟鬼魅妖邪斗,他们随时都会害我们与无形啊,再后来,我们只能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北帝能看到我们的诚心,前来相助,果真,不久后北帝来了。” 狐魄儿一挑眉、打断了他说的话,“北帝来了?怎么可能?” 徐掌柜也点点头,“来者当真不是北帝,乃妖邪所化,蛊惑人心的,可那时,我们见北帝现身,一时冲动,竟忘记了道长所说的妖邪会千变万化的本事,之后我们信仰更深,庙中香火更旺,便更是助长了鬼魅妖邪的能耐,等我们恍然大悟后,唉!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番景象了。” 狐魄儿看了一眼北帝,这眉眼、这鼻梁、还有这张让人生厌却又厌恶不起来的嘴巴,俊、俊极,除了俊极就只剩漂亮了! 她咬了咬嘴唇,在心里好顿啧啧,又思绪飘飘了:真难想象妖魔变成的北帝是个什么样子? 于是她就顺手指了一下……“与他比如何?是他这个样子的吗?” 一记寒冷的眼神即便是横扫了她的全身上下,那也挡不住狐魄儿一颗八卦的心,权当没看见,只是眼巴巴的等着徐掌柜回答。 徐掌柜微微一愣摇摇头,“北帝是戴着青铜面具出现的,未见其真容。” 哦!!! 狐魄儿有点遗憾的砸吧了砸吧嘴,觉得有些无趣,“所以,这里枉死的就更多了是不是?那为何,刚才遇见阿木的地方看着景色很好,后边的街道却是如此的萧条?” 徐掌柜说:“鬼魅法力甚大,把前边的那几条街道变得富丽堂皇,还善变男女老幼,妖媚众人,吸引外乡人前往,所有的客栈,只要是外人进入,那便是有来无回了,小孩子不懂事,那里热闹非常,很多稀奇的东西都为吸引小孩子的注意,还好阿木遇见的是你们,不然、”徐掌柜又叹了一口气,“可能也就有来无回了。” 狐魄儿还是很疑惑,“可是刚才阿木哭的时候那些人是指责我的呀?” 徐掌柜摇头叹道:“只不过是一群妖众为了迷惑你们罢了。” “难怪刚才我们离开的时候,那群人都是一副想要撕了我的表情。” 她突然又想起了北帝之前说过的一句话“你看出他们是妖孽来了?” 竟、是这个意思! 狐魄儿尴尬的偷偷瞄了北帝一眼,又给他丢脸了。 徐掌柜有些颤微的起身,“我再去陪陪我的夫人,出门左转便是厢房,二位随意就是,此地不宜久留,好好休息,明日早些启程吧。” 北帝道了谢便不再多言了。 狐魄儿见不得徐掌柜这幅唉声叹气的样子,十分豪气的道:“我们本是来助你们降妖除魔的,区区妖魔而已,我自己就能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更何况我身边的这位……” 这位北帝瞪了她一眼,狐魄儿感觉到了一阵寒意,砸吧了下嘴,将这位就是纯金的货真价实的北帝这句话,又如吞金般的给咽了回去。 她缓了缓才心不在焉的继续说:“更何况我师父更是道法通天,有开天辟地、移山填海的本事,我们、我们来自……” 她左一眼右一眼的瞟着北帝,开始乱七八糟的胡诌八咧了,“来自就是不服国,没有我们收拾不了的。” 徐掌柜苦笑一声,也没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道长他们这里已经来过很多很多了,也终是无济于事。 他看着那个公子倒是十分靠谱的样子,可毕竟这个‘就是不服国’是个什么国? 他不仅没听过且还觉得相当的不靠谱,又默默的打量了一翻狐魄儿,心里更加确定,人不可貌相啊! 不说话的样子仙气十足的,说起话来大言不惭的。 何止是自上而下的不靠谱呀,又叹息了一句,“姑娘必定涉世未深,还是不要蹚这趟浑水了。” 狐魄儿却大喇喇的一笑,“浑水照样可以摸鱼,掌柜的你就放心好了。” 徐掌柜走后,狐魄儿在院子里转了转,看哪哪稀奇。 “这一双可爱的小手是谁呀?” 她狡猾的一笑,反手抓住了阿木的手,阿木傻嘻嘻的笑着。 “刚才管家伯伯带你去哪儿了?”狐魄儿问道。 可她忽然发现这个孩子有点奇怪,怎么还有些痴傻了? 她拂袖一扬观其三魂七魄,虽说与命魂三魂当中,天魂地魂常游在外,唯有命魂独住其身,但阿木的天魂地魂寻不到去处,恐糟不测,再观其命魂已有折损,而七魄中,天冲灵慧二魄又不知去向,她又认真的看了看阿木,这气色果不如初见。 狐魄儿蹲在了阿木的身边,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她摸了摸阿木的脸,不知为什么这么小的人,竟也会遭到那些鬼魅的算计。 这鬼魅邪祟还真的是出手之快猝不及防,狐魄儿瞬间便觉火大,忍无可忍,起身便欲出去,阿木却突然拽住了她的衣角非常天真的说:“姐姐,你要去哪儿?” 狐魄儿一脸怒气的对阿木说,“给你报仇去!” “报仇?什么报仇?”阿木拉了拉她的衣脚,“姐姐你跟我来,我领你看看有趣的东西。” 狐魄儿被阿木拽着离开了,这时管家着急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哎呦我的小祖宗,眨眼的功夫,跑哪去了?” 阿木指了下他家的后院,说是去那里了,然后阿木也没顾管家,拽着狐魄儿直接向后院跑去。 估计是管家觉得他们在一起,应该是安全的,便也就没跟来。 他们一到后院时,狐魄儿便惊愣的皱起眉头,妖气太重了,气味难闻的要命,这满地的鸡,能有二十多只! 阿木高兴的指着鸡对狐魄儿说:“姐姐你看,不知什么时候,我家这里多了这么多只小鸡,刚才我就在这里捉它们呢。” 狐魄儿听阿木这么一说,眼中便一道狐光闪过,狐光还未散,嘴角便一挑,“混蛋,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随即又慢慢的嘴角上扬,邪魅的很,“阿木,你不是问姐姐什么是鸡友吗?喏,姐姐的鸡友都在那里呢,现在我就给你表演个大杀四方,可看仔细了。” 语毕,碧天飞速而出—— 狐魄儿向来不是一个心系天下的仙儿,自然也不会是个心慈手软的仙儿。 鞭子如星河璀璨,却根根带刺而出,触之非死即伤,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见缕缕青烟散尽,随着它们的灰飞烟灭,阿木丢失的魂魄也被释放了出来。 她又将他们推进阿木的身体中,才试探着问道:“阿木,你的娘亲过世了。” 阿木的眼神从茫然慢慢的变成悲伤,随即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抱住了她,抽抽涕涕的喊着:“果子糕、魄儿姐姐,娘亲还没有吃到果子糕呢……” 狐魄儿敛了怒气,忽觉一阵不是滋味儿。 几日过后、 她望着禁闭的那扇门,独自叨叨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吗?这都几日了?师父你是打算孵蛋吗?” 说完,她大摇大摆的滚了。 房内的北帝手中的竹简哗的一下散了,一抹黑气慢慢的溢散开来。 执此分神的功夫,魔气便破竹而出,北帝抬手一击,整张竹简化作粉尘后,十分张扬的凝结了四个大字‘魔王现世’后,才又忽的散去。 北帝眸光幽深的刺透了房门,望向门外,没走远的狐魄儿忽感一阵冷风袭来,冷的她还打了两个大喷嚏,遂加快了脚步,教阿木研习法术去了。 她整日美滋滋的沉醉在阿木崇拜的小眼神中甚是美哉,那一声声师父师父的小奶音,唤的她也是十分的心情舒畅。 狐魄儿翘着二郎腿,躺在树上,啃着鲜硕肥美的鸡大腿说:“今天这只鸡不错,有进步,不能急啊,姐姐是在教你呀,想当初姐姐学艺,就是先从抓鸡开始的。” 她还叹了口气,认真的说:“可是抓了一千年呢!” 她咳了咳又道:“我可是抓了千年的鸡才修得如今的小有成就。你……也不知道就这小身板能不能熬到千年以后……” 她勾了勾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过,为师可是挺过来了,你嘛,努力喽!” 阿木每天都是围着狐魄儿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转着,夸她有多厉害,赞她有多神气!整日把狐魄儿夸的喜滋滋的。 喜滋滋的同时,她又突然想起了阿狸,在心里好顿唾弃:同样都是长了一张嘴吧,而且比这阿木不知道长了多少岁,大家都是阿字辈的,怎么就差距那么大,还是阿木这小嘴好,像是抹了蜜似的,而那张专咬死耗子的嘴…………不提也罢! 插根鸡毛你也管 狐魄儿和阿木在山上漫无目的的逛着,突然小小的声音响起,“姐姐,这里的野鸡估计早就被我们抓光了,你还要往哪走?” 狐魄儿扭过头呵呵的尬笑了几声,随便坐在了地上薅起了小草,还假装若无其事的问:“有这么明显吗?” 阿木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在了地上,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萌萌的点着头,“有!” “可是咱们出来的时候我不是说寻找妖邪的吗?”狐魄儿瞪了瞪眼睛。 阿木也是一本正经的答:“没错,可是每次都是这么说每次出来找的都是野鸡。” 阿木又凑到她的跟前小声说,“姐姐,不是你说的吗,妖邪专变野鸡,把它们都吃掉,它们就再也不敢变野鸡了,姐姐你说的对,你把它们都吃光了,它们再也不敢变野鸡了。” 阿木突然满脸的惊讶,“姐姐,你薅草的手法跟薅鸡毛的手法如出一辙啊!” 狐魄儿拍了拍手,尴尬的看了他一眼,还有点不确信的问,“啧、没记错吗?我说的?” 阿木小嘴一嘟,“姐姐你是不是鸡吃多了,脑子不好使了?自己天天说的话都会忘记,那现在我们该去抓什么,野猪还是野鸭?” 狐魄儿顿时来了精神,脱口就是一句,“那有什么好吃的,能和鸡比吗?” …… 她不敢再对上阿木那无辜的大眼睛了。 但是她的尴尬只一秒,便又气定神闲的转移话题,“我们回家,姐姐今天教你点别的本事。” 听话的阿木就这样被她哄骗着领下了山。 一进门管家就抱起阿木,随口便道:“今天又抓了几只?” 阿木笑嘻嘻的说:“今天一只也没抓到,姐姐没有烧鸡吃了。” 管家长出一口气,他俩相视一笑。 狐魄儿的眼睛确是越瞪越大,这两个人,当着自己的面,谈论着自己有没有烧鸡吃的问题,真的好吗? 是不是过分了? 就不知道当事人还在应该避讳着点的吗? 撸起袖子她就不乐意了! 可刚要反抗,北帝却出来了,唤了一声阿木过去,狐魄儿轻叹了一声,“这大家闺秀终于出门了。” 北帝出来时本是面目还算和善的,可看了一眼狐魄儿后就俊眼一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副你给我滚远点的架势,不想搭理她。 这个狐狸精成天打着没文化的幌子,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往外蹦,说的还都挺理直气壮的,她的那张嘴没少让人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 但与她相处久了,便也练就了一身脸皮厚的本事,在外人面前,这个帝神看上去一副傲骨脱俗的模样,其不实、心里早就狂风暴雨波澜壮阔了。 上古帝神怎么了,上古帝神也是要脸的也是有脾气的。 可这只小灵狐,有些时候说出的话羞人的程度难以想象,虽说都活了一千年了,可这一千年丝毫没有丁点的改变,还是和初见时一个德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说不出口的。 但即便是他再能忍,当着他的面形容他什么下蛋和大家闺秀的话时,他还是忍不下去的:“滚进来!” 狐魄儿微微一愣,滚了进去。 北帝转头看了看阿木说:“阿木,过来坐。” 阿木竟然坐在了北帝的腿上?! 狐魄儿非常吃惊了! 以前除了她,别人可是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而且,就算是她,也是变成了灵狐的样子才可以,心中突然酸酸的,有点不是滋味。 她也往北帝跟前凑了凑,也想学着阿木的样子坐在北帝的另一只腿上,可是只一眼就被北帝给瞪了回去,她只能诺诺的离开,坐到了桌子旁边——吃醋去了。 狐魄儿的头脑风暴再次刮了起来,醋意浓浓的,可北帝完全不顾她的感受,不安慰也不解释而是选择直接忽视掉,低眸问阿木,“你爹爹近来可好?” 狐魄儿大眼睛不时的翻着,让我进来干嘛,当个透明人吗? 抱歉,做——不——到! 她啃着大苹果,当不当正不正的来了一句,“自己出去看呀,那不是就在外边站着呢嘛。” ……鸦雀无声。 她狐魄儿瞥了一眼过去,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眼神,冷的很,她暗暗呸了一声:怎么也学的像阿狸嘴巴那么欠了?默不作声了,低下头继续啃起了大苹果。 阿木有些难过的说:“爹爹近来很奇怪。” “嗯?哪里奇怪?”她看了过去,“…………师……师父,别瞪了,我错了!”狐魄儿弱弱的声音越来越小,啃苹果的声音越来越大…… 阿木说:“自从娘亲走后,爹爹就让我一个人睡了,以前都是爹爹和娘亲陪我一起睡的。” “那有什么可奇怪的,你都这么大了,”狐魄儿说,“你是男子汉呀!” “你是话真多呀!”北帝抬眸看了过去。 “……我?”狐魄儿默默的低下了头,觉得还是继续啃自己的大苹果吧。 北帝又凌了她一眼后,继续问道:“那你自己敢吗?” 这声音、这语气? 狐魄儿又不自觉的将目光瞟去,心里好个不是滋味,没这么哄过自己吧?——没有! 阿木说:“不敢睡,我就偷偷的爬起来,跑到管家伯伯屋子里去睡,管家伯伯就哄着我睡。爹爹最近总是很凶的骂我,我、我怕他了。”阿木说着说着就有些泪眼汪汪了。 狐魄儿扔了苹果快步走到阿木跟前关心的道:“这些你怎么没跟我说?” 阿木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呆萌的憋屈着:“姐姐,我跟你说过呀,你又忘了?你还告诉我这是我爹思念我娘亲,怕看到我伤心过度才这样的,过些天就好了,还让我别啰嗦,快点抓鸡的,姐姐,你真的又忘啦?” 狐魄儿先是无声的动了动嘴巴,才又打着哈哈走开了,“我……我的大苹果扔哪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去找找……” 北帝用余光看了看她,放下了阿木说:“好了,出去玩吧,别走远。” 阿木跑到狐魄儿的身边摇着她的手,“姐姐,走啊,咱们去吃鸡。” 狐魄儿眉毛微微抖了抖,又偷偷的看了看北帝,心道:我的祖宗,可不可以不要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她逃跑似的就要随着阿木离开,北帝却淡淡的道:“阿木你先去,姐姐一会儿再找你。” 狐魄儿眼巴巴的看着阿木、 看着阿木乐呵呵的在北帝连哄带骗中像只傻鸟似的快乐的飞了出去…… “你这簪子、” 北帝端起水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说的不冷不淡,“倒是与众不同。” 狐魄儿摸了摸头顶的鸡毛,不情不愿的摘了下来,又恋恋不舍的将鸡毛放在北帝跟前的桌子上,再偷瞄,看这货有什么反应? 嗯!无事,天下太平,虚了一口气。 可心里确是千百个不乐意,一会一句的嘀咕,北帝看了她一眼,嘴角便勾起一抹笑意,那点小九九他通通都了然于心。 都是些什么师父你变得调皮了,又幽默了不是?没吃到鸡,插根鸡毛你也管,这扔也不是拿也不是,麻蛋,总是一句话就能让人处于这么尴尬的两难境地,我内心狂躁的很…… 北帝眯缝了下眼睛看着她:“怎么?你这是有什么意见吗?我只是夸了一下你这个簪子与众不同而已,不愿意听?” 他顿了顿、轻嗤一声,“不过,确实也是没什么品味,俗、不可耐。” 风凉话说的好啊! 说的狐魄儿顿时就觉得小风嗖嗖的~ 嫌弃?满眼的嫌弃自己啊这是! 插了跟鸡毛而已就变成了俗、不可耐? 是可忍孰还不可忍呢! 她那冷冽的寒光便毫不客气的如扫雷般大片的横扫过去,“……、……、……那个、鸡吃多了,眼睛有点疼,副作用还挺大的。”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说:“虽然很好吃,但是师父你以后可也要少吃点,可不能贪吃,需要控制一下了。” 狐魄儿又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错,在北帝的天威之下,又一次的秒怂。 “控制?” 北帝抬手拿起了那根鸡毛,勾唇一笑,“需要控制的那个人是我吗?” 狐魄儿眼睛被自己揉的有些酸涩,微红的眼角眨了眨垂了下去,咬了咬唇非常的不服气,满肚子的火气都快控制不住了…… 是我是我还是我,这么较真有意思吗? 你是想看一看让我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装傻充楞的问那还能是谁呢? 还是想让我舔着个大脸正大光明的说出来不是你而是我呢? 我只想双手抱拳问一句: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兄弟,这么咄咄逼狐不好吧? 可狐魄儿随后确是甜甜的一笑,“当然是我啦师父,您老人家高高在上,怎么可能吃这种不入眼的东西呢,人家只是小心的提醒你一句的嘛。” 一波大白眼早已在狐魄儿的心里生根发芽了。 麻蛋的,够不够酥?够不够傻?够不够白?够不够甜?够不够弱智? “可你心里好像并不是这样想的。”北帝眸光微聚,皮笑肉不笑的。 狐魄儿恨恨的咬了咬牙,在心里吼道:你能啊? 非要逼我使出杀手锏 随便瞟了我一眼,就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了? 老子想让你大气一点,别总揪着我这么一点的小毛病不放行不行? 非要逼我使出杀手锏,方可罢休是不是? 那我就趁你心意如你所愿,别怪我不客气了,小——公——主! 北帝探到她这样一个想法冒出来时,眉头一皱,暗道不好,这小狐不知又要发什么疯了,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怀中便横冲直撞的撞进一个人来,突如其来的一个大熊抱,抱的北帝更加错愕,眉头皱的更紧。 抬脸看他,狐魄儿却笑颜如花。 北帝随手那么一扒拉,她就趴到了地上。 ……狐魄儿抱着地两秒过后,却也不在意的又叽里咕噜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副反正老子早就习惯了的样子,笑嘻嘻的看了看他,果然、换了话题~ 北帝的指尖轻点着桌子说,“这些天,你在抓妖魅邪祟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 “没有啊,就是平平常常每天都能抓到一些、”她又摇了摇头,“也不对,这两天,好像没有前几天那么多了,师父,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身为九尾灵狐,基本的灵敏性,还是多少有那么一丁点的,北帝这么一连串的一反常态的举动,她要是再察觉不出来点什么,当真是傻狐无疑了。 “六天魔王现世,众鬼朝拜魔王,祸乱将至。” 北帝看了她一眼,便转过了身去,隐隐的心悸呼之欲出,这狐儿化作人形后,出落的是越发标致了,只看这容貌气质身姿,当真是万里无一,如果……她不说话…………她要是个哑巴就好了……不,这小狐,心里想法也特别多,再是个傻子就更好了。 狐魄儿美滋滋的还不知在他师父转身的瞬间就将她想象成了木头人的样子,便开始了她的夸夸其谈、感叹道:“师父总是这么说话多好,直截了当的,何须我整日大开杀戒,终日都处于一种自虐模式开启状态”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眼睁睁的看着它们一批批的倒下,又一批批屹立不倒的站了起来,真的好心痛呢。” 北帝微微一愣,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倒下都倒下了,还屹立起来干什么? 她又道:“师父,您还真是深藏不漏,这都知道?我还一直以为你天天在这里养尊处优呢,没想到,您虽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竟也能在闺房之中指点江山呀,竟把那魔王的老底摸的门清,真是给我长脸了,我,甚是欣慰。” 啪……狐魄儿的脑门就被拍了一巴掌! 她顶着一张懵狐的脸看了过去…… 又、怎么了? 聊的不是挺好的吗? 马屁拍的不够响吗? 怎么又拍到了马蹄子上呢? 北帝又轻轻的抬了抬眼皮,扫了她一眼,“你还真是处事不惊、遇事不乱、风凉话说的信手拈来,这颗心当真是没心没肺的很呢。” 狐魄儿长出一口气又慢慢的低下头自我放弃道:“损我吧,反正我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我有什么办法?” “狡辩。”北帝看了过去。 狐魄儿猛的抬头,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四目相对! 而且,这面面相觑的距离也只有那么几厘米,靠的那么近,狐魄儿突然心跳加速,不自觉的嘴角上扬,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这眼前的人…… 真是太美了、真的是美到窒息,目光交错间竟舍不得移开半分了。 北帝的眸中璨若星河的一闪,更是勾的她瞬间就魂不守舍了,可他确是突然一个转身,背对着她说:“出去吧。” …… …… …… “没听见吗?”他有些生气的道。 “啊?”狐魄儿愣愣的问,“干什么?” “滚!”他微怒。 “————哦!” 她现在的脑回路又有点堵塞,即便是被骂了,还依旧美滋滋的转身出去了。 滚就滚,凶什么? 狐魄儿又回头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奶凶奶凶的样子,怎么就那么可爱~~~ 阿木并未走远,就在门口等他,狐魄儿也就走到院心的桃花树下,纵身一跃,躺下,还在想着刚才那种脸红心跳的悸动,嘴角的笑自然也是抑不住的,甚是微妙。 “姐姐、”阿木说,“你在傻笑什么呢?” 傻? 在她眼里可都是别人傻的。 “有多傻?”狐疑的眼神瞟了过去。 阿木摆着小手晃着小脑袋一板一眼的说:“不傻,姐姐一点都不傻,姐姐聪明伶俐智慧无敌。” 狐魄儿眸光微聚,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诚实了?这么小就会花言巧语了,唉!前途无量,森林大好啊……继续放空思绪……阿木却又拽了拽她的衣角,“姐姐,我带你去个地方,给你个惊喜。” 狐魄儿砸吧了下嘴,没有大肥鸡,还能有什么可惊喜的?阿木拉扯着她来到了他的房间。 ……徐徐香气袭来,狐魄儿使劲的吸着鼻子,这香气扑鼻的闻上一口都觉得十分惬意,她顺着香气又寻到了桌子底下,阿木一直都是捂着嘴巴咯咯的傻笑。 狐魄儿心满意足的吃着大鸡腿,当然也没忘分给这小东西一个,“是怎么弄到这么鲜嫩可口的大肥鸡的?” 阿木抹了抹满嘴流油的小嘴巴,奶声奶气的说:“姐姐喜欢吃啊,昨天抓的多,就偷偷藏了一个,我怕姐姐吃多了,肚子撑爆了。” 狐魄儿摸了摸他的头,“哎!体贴入微,真是萌化我这颗灵狐的心啊,怎么可以这么萌呢?” 阿木狐疑的看着她,“姐姐,你不是人吗?怎么长了一颗灵狐的心呀?” 这小东西倒是挺会挑重点听啊! 狐魄儿说:“随口说着玩儿的。” “姐姐,我知道你不是人,你是一只白狐。”阿木的嘴角微微上扬,漏出一丝诡异的笑。 ………… 鸦雀无声! 狐魄儿眸中寒光一闪,向阿木扫去,“你是谁?” 假阿木仍是学着阿木那稚嫩的声音说:“姐姐莫慌,本尊只是借阿木的身子一用,他现在没事,我只是觉得最近太闷了,想出来走走,所以就让阿木的三魂暂且休息。” “你走你的,走到了别人身上是怎么回事?”狐魄儿手里还握着一个鸡爪子,若不是因为那张脸还是阿木的,她恨不得立刻就丢过去。 假阿木低眸看了看她手中的武器、十分爽朗的一笑,可声音依旧稚嫩,“话说这个阿木对你还真是不错,本尊跟着阿木这几年来,可没见他跟谁这么亲近过。” 狐魄儿更是一愣,“这几年?” 他拄着下巴一副天真的模样还是用着阿木的口吻说,“是呀,这几年,我一直与他形影不离的,这个阿木,性格孤僻的很,却独独与你亲近,本尊非常好奇,你身上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这么吸引他吗?” 狐魄儿细思极恐,一阵头疼,突然觉得自己的神经十分大条。 与阿木相处这么多天了,他的身体里寄居着这么一个东西她都没有发现,一度令她引以为傲的智商,来到人间后竟是显的十分堪忧,难不成、下人间的时候把脑子丢在了天上吗? 假阿木一直是目光没离开她半分的上下打量着,嘴角带着童真的笑意,看着并无半点恶意。 狐魄儿也看了他一眼,眸子立刻薄凉了不少,“那你发现了吗,我身上是有什么魔力能够吸引他?” 他眨着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用着阿木的模样倒是十分可爱,又看了狐魄儿一会儿才笑嘻嘻的道:“没发现呢,但是我却发现了你的哪里吸引了本尊,想知道吗?” 狐魄儿眸光森寒的看着他,一阵沉默…… “姐姐救我!” 假阿木神情突然恍惚,低声吼道,“闭嘴,不然本尊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狐魄儿能清楚的看到,阿木的魂魄就在那弱小的身子里苦苦挣扎,但也就那么几秒,阿木的魂魄就在外表隐退,没了踪迹。 狐魄儿轻咬下唇,眼中尽是薄凉之色,碧天慢慢从指尖流出,蜿蜒出一条星河,她咬着牙说,“真能耐,什么鬼怪?” 假阿木从容淡定的摇了摇头有些不屑,“这个阿木真是蠢,就算找个靠山,也应该找北帝才是,怎么找了你这么一个智商堪忧的小畜生。” 狐魄儿怒瞪着这个猖狂的假阿木,手中的鞭子握的紧紧的,大有一股老子一鞭子抽死你的架势,但是她不能,这一鞭子抽下去,打的一定是阿木的身上,阿木也定会魂飞魄散的。 她心情转变的极快,暴力不成那就智取。 忽而勾了勾唇说:“我是小畜生呀,你又是什么东西?” 假阿木弯了弯眸,笑的可爱极了,他说:“骂你呢,不生气?” 狐魄儿扫了假阿木一眼,看起来气定神闲的,不、应该是游手好闲的。 于是她也拽了把椅子坐下,不就是比废话多吗?她一个来自‘就是不服国’的狐狸精服过谁呀? 狐魄儿翘起了二郎腿,十分痞气的看了他一眼,“你要是说我是个人那可能就是骂我了、”她又挑了挑眉,“九尾灵狐听过没?本就是畜生啊,你不知道吗,是不是脑子不好呀?”她笑的意味深长的。 一阵寒光刺来,缕缕黑气从阿木的身体里荡出—— 狐魄儿皮笑肉不笑的看了过去,眸光森森凉的问道:“你瞪谁呢?你以为自己是谁?” 妖孽、来头甚大啊! 她眼睛一眨未眨的与他僵持了片刻后,假阿木忽而笑了,收了身上的怒气,才懒散的凝聚了目光说:“看来,你还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张嘴巴倒是十分有趣,不然、”他似笑非笑,嘴巴动了动,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狐魄儿斜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道:“我早死了是吗?”随后那薄凉的眸子就弯了弯,迎上了他的目光说:“不管我是早死还是找死,你、”她也只动了动嘴角,大言不惭的说了几个字,说的也是无声无息的—— 假阿木静默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放声大笑,笑的很猖狂,忽的、他从阿木的身体中脱离而出,直接冲到了狐魄儿的面前,而阿木的身体便僵硬的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他的手撑在椅子的两侧,俯身附在狐魄儿的耳边,嘴角掠过一丝轻狂的笑意,声音压的很低,“能说就多说几句,说不定哪天就说不出来了呢?” □□裸的威胁和挑衅! 狐魄儿眉头一皱,推开他,急忙跑到阿木身边,见阿木只是昏迷,便将阿木抱起转身便走。 可门、 却在她面前关上了。 狐魄儿火气徒增,来自‘就是不服国’的她,现在看谁都是找死! 她转过身,那双薄凉的眸子更凉了。 “真是冻死了!”假阿木说,“没见过哪个狐狸精生了气的时候是你这样的。” 她说,“你挡路了。” “哦、”假阿木弯了弯那双桃花眼看着她说,“然后呢?” 狐魄儿咬了咬牙,然后?然后你该死了…… 也不看看谁在这里,你好嚣张啊! 她森冷的看着假阿木,虽说长的好看,可狐魄儿仍是厌恶极了,非常的不招人待见。 她眸光微聚,扫了一眼附在阿木身上的这个鬼东西,可这么一仔细看,便是一个念头:打扮的如此贵气,这货,有钱! 他的长发从一盏镶嵌着红色宝石的发冠中笔直的垂下(狐魄儿眼中:宝石很炸眼。) 他的额间是一缕幽冥之火的印记(狐魄儿眼中:印记十分张扬。) 那双鬼魅的桃花眼真的能够勾魂摄魄,(狐魄儿眼中:长的就跟个狐狸精似的。) 他鼻梁高挺脸色略微惨白,薄而轻抿的唇角还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意,身材修长,冷冽的气场十足(狐魄儿眼中:看起来挺神秘的,但也不过就是装装样子罢了,毕竟自己就经常这么干,自己的师父那轻尘脱俗的模样说不定也是装出来的。) 他的那身玄黑色长袍用料也是非常的讲究,金线绣着祥云龙纹那就非常贵气了,至少在她的印象里穿的这么高调的就只有天上玉帝和人间的帝王了,自己的师父可从来没这么穿过,那个仙气飘飘的师父啊………… 啊了一秒她就立刻回过神来,看到了他腰间系了两个画着鬼符的玉穗,质地圆润,无暇无疵(狐魄儿不动声色的眨了眨眼:与这个鬼货比起来,自己真的是太穷了,本来还有个鸡毛撑场面,不久前鸡毛也没了……) 假阿木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重哪个了?我送你。”他满眼都是笑意。 狐魄儿睨了他一眼,嫌弃的道:“滚远一点,满身的铜臭气。” 假阿木突然又凑近了一分,嘴角微微上扬,他抿唇低笑道:“真好看。” 狐魄儿轻啧了一声刚要闪身,便被他极快的抵在了门前,这种压迫感,狐魄儿有些心乱。 他邪魅的一笑,手指轻轻的在狐魄儿唇边划过,饶有兴致的泼了一盆凉水:“北帝好像并不喜欢你的这张嘴巴,总是能够说出些让他恼怒的话来。” 他继续俯身,隔在他们之间的阿木突然就不见了,狐魄儿一愣,一张薄唇便从她的耳边似有似无的蹭了过去,他轻舔了下嘴角轻着声音说:“可是本尊喜欢,非常有趣。” 随即他便自觉的躲开了,坐在了狐魄儿原来的位置上,慵懒的拄着头,一副桃花眼笑意岑岑的看着她,“真不愧是九尾妖狐,看上一眼,就要神魂颠倒了,还真是个妖媚众生的小妖精啊。” 妖狐? 还小妖精? 狐魄儿已经忍无可忍了,想要戳死这个眼瞎的! 她看了一眼早已躺在了榻上的阿木,回眸的瞬间便甩出了碧天抽了过去。 假阿木既没慌张也没躲,依旧是那么四平八稳的坐着,他简简单单的整理下衣袖后,挑了挑眉看着她,那种眼神看起来无辜极了。 可是狐魄儿的心中却已是波澜四起了,别说是寻常人,就算是天上的大罗神仙挨上这一带刺的寒鞭,那也是伤的不轻的,可他硬生生的抗下来了。 狐魄儿眯了眯眼,妖孽———来头甚大啊! 那一声声本尊本尊的…… 细想之下、狐魄儿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的小心脏有些颤抖了,她忽的抬头看去……手中的碧天握的紧紧的。 她定了定心神,毕竟自己也是在大神身边混饭吃的,且还混的风生水起的,怎么着自己还是个小仙君呢,邪不胜正邪不胜正,她默默的念叨了几句,果然,那强大的自信心就被自己召唤回来了,横眉冷对、挑衅的说了一句,“神魂颠倒了没?刺激吗?” 假阿木看了她一眼,竟还假装的捂着胸口演上了—— 他委屈巴巴的说:“刺激到是刺激,就是有点疼,小妖精以后可别下手这么重,要是给本尊打的血肉模糊的,岂不是就碍到你的眼了?那样看着本尊不就更没兴趣了吗,况且,若是把本尊打伤了谁来疼你?” “要点脸吧!”又是一鞭抽到了他的嘴上。 可、 仿佛就像是打到了棉花上! 狐魄儿的手有点抖了…… 他叹了口气,衣袖拂过嘴角,看着她说:“太暴躁了!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心疼本尊呢?本尊是不讨人喜欢?我可是生生的挨下了你的两鞭子,就算不感动是不是也应该怜香惜玉一下了?想必,除了我可没人再敢陪你这么玩儿了。” 狐魄儿那一颗强自镇定的心瞬间又变得七上八下了,握着鞭子的手抖的有些厉害,瞪着他心道:老子也不想和你这么玩儿了,太他妈的吓人了! 两鞭子下去,一点痕迹都没有! 她非常的清楚,这两鞭子是自己毫无保留用尽了全力抽出去的,不仅没留什么情面且鞭身还带着寒刺,可打在他身上的时候竟连个衣服上的窟窿都没刮出来…… 狐魄儿看着他那副没事人的样子,觉得非常恐怖,陪自己玩儿玩儿就这般吓人了,真的打起来,不瞬间就把自己秒成渣了呀? 自己那点半斤八两的本事,她心里还是有数的,碧天被她握在手里攥的又紧了半分。 假阿木轻啧了一声,那双眸子本应该也是凉意浓浓的,可此刻却多了一丝紧张,他柔声问道:“本尊可是把你吓到了?” 他顿了顿,忽而又笑了,他笑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竟也会突然的紧张了,这种感觉很奇妙,他眸光微聚的看了过去…… 随后又懒散的向后靠了靠,敛了神色,嘴边沁着一抹笑意的说:“什么表情啊?我是还不够温柔吗?” 可、 这双同狐魄儿一样薄凉的眸子里,就从未有过的像现在这样温柔过。 “哎!”他看了她一会儿又兀自的叹了口气,“别害怕行不行?你这颗狐胆不是挺大的吗?” 他起身向着狐魄儿走去,“本尊并无恶意,玩儿够了吗?没玩儿够的话,那就继续,怎么打都可以,直到你满意为止、绝不还手,我保证。” 他握起了狐魄儿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前,那骨指修长冷白,随后便弯眸笑了笑,轻着声音哄道:“如若你还不痛快,咬本尊两口也是可以的。” 那魔王声音温柔,却让她觉得更加恐怖,狐魄儿只有一个念头:谁想和你继续玩儿,老子只想快点走。 她把手抽了回来凌了他一眼。 这时、 徐掌柜推开了门,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屈膝而跪,激动的连连跪拜道:“恭祝六天魔王现世、恭祝吾主重生。” 狐魄儿吃惊的看着地上跪拜的人,瞳孔微缩,“你也不是徐掌柜?” 魔王扬眉笑了笑,又慵懒的靠在了椅子上,“红罗,还不快点变回真身,让小白狐瞧瞧。” 徐掌柜掩唇扭捏的笑了笑,随即一缕红色的烟雾就从徐掌柜的身体里流出变回了女子的模样便直接无骨般的依偎在了魔王的怀里,徐掌柜的身子也像阿木一样,倒在了地上。 狐魄儿上下打量了一翻红罗,果然是妖孽的容颜魔鬼的身材,这一身薄料红裙,笼罩在那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上,一根银钗斜插入松松散散的发髻,丹凤眼也是勾魂摄魄,脖颈修长白皙,□□半露呼之欲出的,那红唇巧笑嫣然声音软糯,罗裙下是一双修长的美腿,举手投足间,千资百媚,风情万种,火热撩人。 但,于狐魄儿眼中则是终于找到了狐狸精的正主,她还想开口问一句,狐狸精你冷不冷? 感觉自己变傻了 狐魄儿看了一会儿,慢慢的回过神来,再次变得镇定从容且还有点不耐烦的道:“扭扭捏捏蹭来蹭去的,你的身上是长虱子了吗?还有你,魔王是吧,你重生就要别人死,还真是没天理了,你俩蹭够了没有?还打不打?” 魔王毫不怜香惜玉的推开了红罗,红罗当真是如无骨一般摔倒在地。 狐魄儿突然冒出一种好想扶她一下的想法,这妹子看的她都有一种想要好好疼爱一番的冲动,怎么他就如此粗鲁? 魔王果真是太不近人情! 狐魄儿怒目而视…… 魔王抬眸看了她一会儿,忽而笑出了声,随即又叹了口气,“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个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她又瞪了魔王一眼,咬着牙,从牙缝里恨恨的挤出来几个字,“想着你什么时候能够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啧、”魔王勾唇一笑,“没良心的小东西。” 他眼底掠过一丝宠溺的道:“本尊可是想着把你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的,你怎么就能狠的下心来这样待我?” 狐魄儿大言不惭的瞪了过去,“放屁!” “粗鲁!”魔王叹道。 狐魄儿又凌了他一眼,魔王无所谓的一笑,“行了,怎么就那么不待见本尊呢?瞪来瞪去的,就算你眼睛不疼,我看着还心疼呢。” 狐魄儿不由分说的又甩了魔王一鞭子,“你很闲吗?到底打不打?” 魔王依旧未伤分毫,但却装的十分委屈,“我怎么敢跟大名鼎鼎的小狐仙君打呢,还没怎么着就已经抽了我三鞭子,真是可怕。” 你更可怕!三鞭子还活着呢、多可怕! “怎么还我我的?你不本尊本尊的吗?”狐魄儿发现他突然换了语气。 魔王的手抵在唇边笑意颇深,“我不敢这么说了呀。” 可狐魄儿却没看出他有什么丝毫不敢的意思。 红罗又站回了魔王的身边娇嗔道:“听魔尊这样讲来,我方才想起小狐仙君的大名那可是遍及天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整个魔界听了都要抖三抖呢,今日得见小仙君真容,还真是快要把我吓的魂飞魄散了呢?呵……” 如果说魔王嘲讽的比较含蓄委婉,那么红罗就是典型的□□裸的讽刺了。 狐魄儿心中很是不痛快,说话就说话,这呵是几个意思?还抖三抖?我看你是冻的。 不过、 红罗这翻举动,也绝对的惊到了狐魄儿,刚才魔王这么对她,她竟毫无怨言,还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又腻歪了上去,真真的是—— 与自己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最起码的,北帝要是直接把自己掀飞了,她绝对会炸毛的、再不济也会有怒气的、至少的至少也要撒泼打滚耍上一翻臭无赖的。 而红罗对待魔王的态度还真是——脾、气、好、到、爆! 卑微到即便魔王踹她一脚,她都能趴在地上再给他擦擦鞋的感觉。 狐魄儿瞬间觉得还是自己见识短浅了,理应离开那大罗天、拜仙堂,好好的见识见识这个大千的世界。 她不愿再跟这两个鬼废话,走到阿木跟前,再次叹了叹他的鼻息,气息微弱、弱的很,再探徐掌柜,亦是如此,可即便虚弱,好在暂且性命是无忧的。 魔王看着狐魄儿的手说:“怎么样小白狐,是不是现在觉得我也没那么坏了?至少、他们还都活着。” 狐魄儿站起身来冷冷的看了过去—— “可真是有脸说,你一个都坏到骨头渣子里的鬼,是怎么还天真的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坏的?” 魔王眉眼微弯,哼笑了一声:“别总鬼来鬼去的,我又不是没有名字,唤我沧旬。” 狐魄儿嫌弃的别过了头,兀自的想了想,阿木暂且没事,还是先去找师父吧,自知之明她一向都是有的,反正也打不过这货,俗话说得好,打不过就跑啊,猴子尚且知道搬救兵,狐狸怎么就不能呢? 一闪身、她便要往外冲,可开门的瞬间,自己的退路便被眼前的一众妖魔给挡住了…… 小妖魔们无论是长的还是穿着打扮都很不仙风道骨,还有点恐怖! 狐魄儿有点傻眼,一千岁了,见过最大的阵仗就是和狐羽枫抢地盘那次,怪只怪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太过顺心,一时间就有些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了。 自从来到人间处处被算计,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灵慧魄也在不知不觉的弄丢了?而且,她还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有点——不太好使?! 沧旬一直都是笑眯眯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她还傻愣着呢,才又叹了口气好心的提醒道:“是啊,我的傻狐狐,你的灵慧魄,丢倒是没丢,只不过是被封印住了,能想到这儿,其实你也是挺聪明的。” 又是一波吃惊来袭,这货居然还会读心? ! 狐魄儿回头看着他,咬了咬唇、良久没有说话…… 她心乱如麻的想着: 灵慧魄被封印了? 被谁封印的? 什么时候封印的? 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呢? 封印自己的灵慧魄做什么? 她闭上眼,用灵气探究三魂七魄,果真其他三魂六魄均在,唯独探知灵慧魄的时候,像是被一道大门挡住了去路触之不及时她才缓缓的睁开了眼…… “怎么样?” 沧旬说:“知道了是被谁封印的吗?高高在上的神?” 他不屑的笑了笑,“也不怎么样,干起这种不道德的事儿来,比起我们,可是一点都不逊色。” 狐魄儿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怎么那么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呢?一个是神一个是魔,有可比性吗?” 她走到椅子跟前,潇洒的转身坐下,抠着自己长长的指甲,翘起那万年不变招摇显摆的二郎腿,头不抬眼不睁的说:“你这个鬼、可真是闲的很,一颗八卦的心再配上一张贱人的嘴,真是完美无缺了。” 沧旬的笑声非常爽朗,就是这话听着非常的恶心,“评价这么高,那你喜欢吗?” 狐魄儿斜他一眼,“品种不对,我喜欢膘肥体硕的大肥鸡,你要是变成个鲜嫩可口的大烤鸡、炸鸡、蒸鸡、煮鸡什么的,那我当真是喜欢的紧,你变吗?”她瞪着一双凉意浓浓的大眼睛挑衅的看了过去。 红罗面露恼怒,美目一瞪,“放肆,怎么和我魔至尊说话呢?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都说了是你的至尊、”狐魄儿也瞪了回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比瞪眼,她自是不服气的。 这千年来她唯二小有成就的除了吹牛逼那就是眼神杀了。 毕竟,和北帝斗来斗去的这些年来,她是深刻的体会到,眼神不到位,气场全白费。 狐魄儿看了看红罗那要气结的样子直接瞥了沧旬一眼说:“就你这手下,语言沟通能力不行眼神战斗力又太差,一个回合下来,就差点要断气了,趁早换了吧,没用的东西就不该留着。” 她余光再一瞟,红罗手中的长剑正要举起,狐魄儿便提高分贝的大声喊道:“呦!这是要逆天呀?主子还没说话呢,奴才就要造反了是不是?” “闭嘴!”红罗吼道。 “大魔王、你是怎么□□的?”狐魄儿不仅没打算闭嘴,而且还打算了喋喋不休,她皱着眉头与红罗僵持道:“懂不懂点礼貌,我跟她说话了吗?摆着一副死了三千年的僵尸脸这是吓唬谁呢?” 她又瞪了一眼沧旬指了指阿木和徐掌柜说:“这有老人有小孩的、若是吓到了你负责啊?” 沧旬和红罗一起看了眼还在躺着的阿木和徐掌柜,狐魄儿也瞧了一眼,继续理直气壮的喊:“看什么?吓的,起不来了。” “一派胡言!”红罗愤怒的举起剑便向着她刺了过去…… 狐魄儿瞬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大声的“啊”了一声抱着头蹲到了地上,可是她听到了一声更加惨烈的叫声—— 是红罗的! 她慢慢的松开了抱着头的手,偷偷的看向红罗的方向。 红罗摔倒在地,口吐鲜血手捂胸口并且惊恐的看着沧旬—— 沧旬一身黑气未散,面色恼怒,可当他发现狐魄儿看向他的时候,瞬间就收敛了身上的黑气,恢复成刚才的样子冲她笑了笑。 狐魄儿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暗道:这货,果真是惹不起。 她咳了咳,若无其事的回到了自己的椅子前坐好,又翘起了二郎腿扣了扣指甲看了他一眼说:“你这表现还不错,以后看好自己的狗,别动不动就狂躁起来乱咬人。” 狐魄儿虽是还在惊吓中呢,但是她掩饰的特别好,抬眸眯缝着眼睛看了看红罗便啧啧道,“你的魔尊好心狠呐,这么一副娇媚的好皮囊都不知道怜香惜玉一下,我要是你,定会给他个大巴掌,这男人不能惯,鬼男人同样也不能惯。” 狐魄儿一副不怕事儿大的样子,恨不得把红罗气的魂飞魄散。 小心眼的狐狸虽是有着神仙的身份可并没有神仙的度量,此时小肚鸡肠的模样非常的接地气,又在心里暗骂着:拿把破铜烂铁就跟我张牙舞爪的,活该你受伤,突如其来的一下子,都他娘的给老子吓趴下了,麻蛋的! 沧旬突然变了一副臭脸:“你在这里挑拨离间有意思是吗?” 我不是你的人 狐魄儿看着那么一副臭脸,非常的气儿不顺,一字一顿的道:“没——意——思!” 她又剜了沧旬一眼说:“你不是也不让我出去吗?不也是她先动的手吗?反倒是问我有没有意思?我还想问问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有意思说意思,没意思让我出去。” 沧旬听罢,眼角微挑,竟还笑了。 ! 狐魄儿满脸的不爽冷哼了一声。 沧旬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刚要张开双臂抱她,狐魄儿这回倒是激灵的一闪身躲开了。 “过分了!怎么就那么自来熟呢?别动手动脚的,又不是小孩子,尴尬不尴尬?” 沧旬怅然若失的放下双臂,眼睛并未躲闪而且含着笑意,这目光即邪魅又温柔。 她跳到了凳子上,一脚踏着凳子一脚踩着桌子,这灵慧魄被封了,脑子当真是有点跟不上事情发展的节奏,反正就算不封,她也想不到太多,她满脑子只有那一句: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 “废话不要啰嗦了,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走,是想要保住你的老命不被我师父灭了是不是?拿我要挟吗?不可能,我是不会拖我师父后腿的,信不信我自杀给你看?” 沧旬对她真的是有了那种前所未有的宽容,一副你尽管胡闹我都奉陪到底的样子说:“你这小命可是来之不易,确定舍得?” “舍不舍得都是老子的命,要你管。” “老子?” 沧旬勾唇笑了,“这么粗鄙的话可不是你该说的。” 他顿了顿又说:“别紧张,我也是要脸面的是不是?怎么说我也是堂堂六天的魔王,还不至于为了自保,就沦落到要拿你的小命要挟北帝,我可没有那么的厚颜无耻。” “那你还不放我走,留在这里干什么?”她说。 “说说话、聊聊天、谈谈心、”沧旬笑了下:“不可以吗?” “不可以。” 狐魄儿觉得这个鬼是不是有病,她不想和一个鬼谈心。 “我可没有你这样的雅兴,什么样的环境都可以聊天谈心。” “哦?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环境适合聊天谈心?” 在狐魄儿看来,沧旬笑的很是不着调。 她说:“跟你?什么环境都不合适。” 沧旬装起委屈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只小狼狗,他轻眨了下眼睛,“所以,既然没有合适的环境,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反正什么环境都一样。” 狐魄儿从凳子上风风火火的跳下来又坐下,还有谁会比她闲? 她倒是要看看他有多少闲工夫跟她扯这些没用的,她的二郎腿又翘了起来,一手拄着头,一边吊儿郎当的说:“聊吧,陪你聊天,与我有何好处?” 话一说出口,狐她就觉得浑身寒意肆起,好像北帝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盯着自己一样。 可她不知的是,此时此刻,北帝正是双手握拳,胸口发闷,眸光微聚的盯着她呢,各种各样的要好处是吧?如今都要到魔王这里来了? 与我有何好处? 这是他们初识时,她问他的。 有些时候、无论是神是人还是魔,偏执的占有欲都是极强的,即便是再普通的一句话,也想将它占为己有,同样的一句话只可说给自己听。 而这句话虽不是情话,也并不壮阔,与你而言,稀疏平常,但是与我而言,便是好巧,恰恰就像那颗石子一样,神心本是万年无波澜,却被一石激起千层浪,从此,才知何为波澜何为荡漾…… 此时、 狐魄儿也想起了北帝,她自然不似北帝那般隐忍、自持、不太乱想,但即便是乱想了也没人知道。 可她的天马行空的想法那就多去了,且还屏蔽不了比她能耐大的,想点什么,别人一探就全都知道。 那闺中的小姐何时来救她? 孵起蛋来怎还没完没了? 莫非以那小公主的脾气又吃醋了不成? 这鬼东西的醋有什么可吃的,老子压根就看不上他,老子看上的是…… 狐魄儿忽的脸就红了,她不太敢继续想下去了,那个身影在脑子里一闪即逝,可还是挡不住她的心思瞬间就慌乱了。 该死! 生死关头,自己竟然溜号了…… 对面、 沧旬一直都在看着她,眼神有些许迷离,几度开口,却又咽了回去,最后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冷笑道:“北帝若是知道你这样想他,定会恼羞成怒,也真是难得,他没一巴掌劈了你。” 狐魄儿还有些愣神,他又继续说:“你师父吃没吃醋,把他叫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她拍了拍脑袋,又阴恻恻的看了沧旬一眼,对他这样非常不道德的探知自己的想法极其不爽。 “关你屁事。”她瞪了过去,“会读心很厉害是吗?来来来,现在读一读我在想什么?” 沧旬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么一会儿功夫自己快要把这辈子的气儿都给叹完了,他阴着眸子说:“在想怎么把我变成一只大肥鸡烤着吃了。” 狐魄儿脸上也漏出了得意的笑容,必须要让他的脑子里有点画面感才算赢啊,于是添油加醋的说:“怎么样?有没有很酸爽的感觉?疼不疼?难受不难受?油腻不油腻?外酥里嫩的感觉是不是很提神?” 沧旬眼中寒光一现冷冷的道:“你当真是没心没肺!” 没心没肺! 她很不喜欢这几个字。 仿佛只要是会开口说话的,谁都这样说过她。本来她觉得自己的气质挺牛逼的,但是配上这么几个字那就十分的不搭调了。 狐魄儿冷着眸子不太开心,沧旬又瞪了她一眼,“打住,顺便收收你那浮想联翩的思绪,也没长脑子吗?” “你很闲得慌是吧?”狐魄儿吼道:“你不是祸乱人间吗?祸去啊,跟我在这较什么劲?有完没完,什么意思?” 沧旬也怒了,一个我字还没说完,狐魄儿便接着吼,“你?你什么你,你离我远一点你!当真是以为我脾气很好是不是?要么就打,要么就放我走,能不能爽快点?” 沧旬忽觉心中一痛的看了过去,他听见她说,“我看到你就烦,我乃高高在上的九尾灵狐,灵狐知道吗?你一个鬼而已,滚远点。” 突然一缕剑气袭来,狐魄儿慌张的闪身,沧旬魔气肆意,红罗又是一声惨叫—— 这单薄的衣料瞬间就变得丝丝缕缕,本来这衣服就没怎么穿,现在就……更尴尬了! 红罗怒目而视的吼道:“魔尊,她这样诋毁你,为何还要护她?她就该死。” 沧旬周身围满了魔气,满眼的血红亦是薄凉极了,他眸光微聚,满眼狠厉的瞪着红罗仅说了两个字:“放肆!” 狐魄儿吓的还有些慌神,更是没想到红罗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阴招。 吵架就吵架,突然不知道从哪就冒出个动手的,狐魄儿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她又看向红罗,恶鬼就是恶鬼,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又看了看沧旬,心中百味杂陈。 一个是任凭自己怎么叫嚣就是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一个是趁人不备突如其来的就捅她一刀的恶鬼…… 狐魄儿真心有些待不下去了,天上很好,地上太恐怖了。 对她这个涉世未深的傻狐而言,心态简直要崩了。 想想自己在天庭作威作福嚣张跋扈的时候,大家还都是看在北帝的面子,没谁敢和她对着干呢,可现在不一样,这里,好像没谁会卖给北帝一个面子。 这个魔王虽是没对她动手,但是对她居心不轨也是很让她头疼的。 但是,当她看到沧旬还是护着自己的时候,还是本能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连连拍手叫好,“打得好打得妙打的呱呱叫,多管闲事了吧、是不是自讨没趣了吧、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一片真心喂了狗。” 两缕阴冷的目光都是相当不友好的看向了她…… 红罗嘴角的血流的更甚了,无力的摊到在地,一双媚眼更加怒视着狐魄儿,浑身怨气徒增。 狐魄儿眼角余光瞥过,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嘴边勾起一抹邪笑,坐稳了说:“看我干嘛?能不能把衣服先穿好?这眼神是有多恨我呀,无妨,恨我的人排队都能排到大罗天,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我慢慢等着你们来寻仇就是,只要你能上得去。” 她随手指了一下大罗天的方向,自然而然的翘起了最得意的二郎腿,可心里早就心肝乱颤了,但表面上还能淡定的装,且还能装的从容不迫的样子,这一点,北帝都是服气的。 忽而屋内魔风四起,红罗怒目圆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魔气在她周身排绕数周后,突然向狐魄儿袭去,沧旬眸光凛然,也未料到红罗会引门外的众魔之气上身,随即站到她的面前拂袖一档,红罗又一次苦不堪言的被反噬回去,凄惨的摔倒在地,这衣服更是…… 狐魄儿惊愣过后,方惊魂未定的喏喏的说:“死鬼,你说你出门之前多穿点是不是也不至于这么惨?” 可她声音太小,魔王的声音又太大,没谁注意到她说了什么。 魔王大怒,阴着眸子瞪向红罗,每吐一字都是那么的摄魂镇魄,“你胆敢忤逆本尊,动本尊的人?还想再死一次是不是?” 红罗的脸色面如死灰霎是难看,却也咬着牙开口:“只要能为魔尊肃清障碍,红罗万死不辞,此妖女乃北帝之徒,天下女子众多,魔尊怎可对她动情?我死不足惜,魔尊一世英名万万不可毁在她的身上。” 气氛尴尬至极,狐魄儿本着自己乃是外人的身份,也不想去管魔王的家务事,刚要端起茶杯压压惊,脑子里便是早已混乱一片,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一副惨不忍睹的场面,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可刚端起水杯,还未到嘴边,屋内就突然间一道霞光炸现,紫色流光霎是晃眼,待光芒散去,屋内已然多了一位天外来客。 那一席淡紫色霞衣翩仙绝尘,那双承载着浩瀚星辰的眸子微微一侧便不怒自威。 一句话得罪俩 狐魄儿开心至极,终于是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将这个闺中小姐给盼来了,开口便道:“师父!”随即心一沉暗道:麻蛋,又瞪我一眼。 两个字加一个眼神,完美的演绎了一出什么叫做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自讨没趣。 她假装淡定,努了努嘴,喝了口茶水,心中便是又絮叨了起来:在外人面前,自家师父还能不能给自己留点面子,怎么就这么不分敌我呢? 不过,她又一次怀疑,他俩绝对不是什么亲师徒的关系,在后爹后娘后师父的道路上又近了一步。 可她一转眼,无意间瞥到了地上不忍直视的红罗时…… 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瞬间了然。 这名气大的主子,对待起自己的人来都是这么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吗? 行吧,自己认了,你们名气大,做什么都对,她又抬眼看了看红罗那惨不忍睹的样子,又忍不住的默默的轻啧了一声,想必北帝只瞪她一眼,还算是客气的。 沧旬莞尔一笑,转身坐下,拿起狐魄儿刚才喝过的杯子,丝毫不介意的自己也倒了杯茶水喝下,喝完也未将杯子放下,而是拿在手中把玩起来,再看向北帝时,挑衅的一笑,“北帝这是看够大戏方可现身吗?” 北帝看了一眼沧旬手中的杯子就将目光转向了狐魄儿,嘴角轻扬,笑意颇深,“我若出来的早些,又岂能看到魔尊这样大义灭亲的相救我这个笨徒弟呢?” 她被北帝看的竟生出了一身的寒意,默默的腿了两步,做到尽量不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沧旬也看向了狐魄儿,对着她笑的更加宠溺了,还极其高调的冲她眨了下眼睛,“说笑了,本尊对你的徒弟不感兴趣,只是在救自己的心上人罢了。” 他又冲着狐魄儿挑了挑眉说,“本尊心上之人,虽愚笨,但也是笨的可爱,谁若欺她,本尊必会定惩不饶,如若再敢造次,那便有杀无赦。” 魔王一席话,北帝泰然自若,吓的狐魄儿毛骨悚然,张口便道:“死鬼,休要在我师父面前胡言乱语。” “死鬼?”沧旬轻舔了下嘴角嗤笑了一声,“叫的这么暧昧,就是不够温柔,还有点太没良心。”他一手托腮,眉眼仍带笑意,“小白狐,你真的一点都不感动吗?” 狐魄儿与生俱来还真不知感动是个什么东西,在她眼里只有喜欢和不喜欢,顺心和不顺心,瞪了他一眼嫌弃的道:“闭嘴吧蠢货,不要再恶心我了。” 沧旬瞬间一愣,面漏恼怒。 “一只小兽罢了,就不要指望着从她的口中说出什么顺耳的话来、”北帝冷眼一瞥,“魔尊此刻有心思拿我徒儿取笑,倒不如体贴体贴自己的属下。” 狐魄儿急急忙忙挡在了北帝的身前,又麻利的捂上了他的双眼,“师父别看、那边有毒。” 北帝抬手一扬就打开了她的手,看似虽轻,打的她确是很痛。 她看着北帝那诧异的眼神,有些懵!回头一看,沧旬和红罗也都是吃惊的看着她时,那就更懵了…… 没人能够跟她解释一下,为什么一瞬间这里就变得如此尴尬? 但她对自己的行为还是很负责的开口解释起来,“红罗衣衫不整,怎能污了师父的眼?况且,长的还是这么娇俏可人跟个狐狸精似的,我都心动万分了,更何况现在衣不蔽体的,刺激到了师父怎么办?” 刺激到了师父怎么办? …… …… …… ————滚! 北帝眸中锋芒一闪、语气淡漠,“你这是在解释吗?” 狐魄儿肯定的点了点头,“是啊。” “倒不如不解释、也没人当你是个哑巴。”语气冷极了。 狐魄儿愣愣的看了他两眼,悄悄的往旁边移了又移,这次争取做一个透明人,且还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愿意看你就看吧,反正是比那些仙娥还美,就是跟个狐狸精似的,你若是被魅惑了,可跟我没关系。” …… …… …… 沧旬眸光微动,本是有些恼怒的情绪却又忽而笑了,“真是让人头疼,这张让人又爱又恨的嘴巴,想必这千年来,定是给北帝惹了不少的麻烦,什么话都敢说呢?” 他又看了一眼北帝对着狐魄儿说,“你师父可是上古帝神,你怎么说话就不知道注意点呢,拿情爱之事玷污他古神的清誉,你可真是冒犯了,我的魄儿太无礼了,本尊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北帝的心,一瞬间便如扎进了一根刺,竟然痛了,随即他也一笑,清冷的道:“想必魔尊也没有那么闲,就不用替我们师徒担忧了,她虽顽劣了些,但还好,只是散养惯了有些随性,言语多会略有不当,权当个笑话听听罢了。” 沧旬意味深长的看了北帝一眼,一副很闲散的样子说:“本尊?不忙!也还好,倒是您,当真是忍耐力极强,魄儿整日口无遮拦的,帝神你什么都可当做笑话听,可一些图谋不轨的人就未必也会这样想,毕竟您是古神不是,人言可畏呢。” 二人的眸光交错,均是别有深意,北帝淡淡的开口,“毕竟我是古神,身外之名何须在意、身外之言又何须介怀?” 沧旬哈哈大笑道:“上古帝神、就是豁达。” 他话锋一转,睫羽微低,“可与帝神而言,魄儿长伴左右,自然可以把她说过的话随时随地的当做笑话来听听,可与本尊而言,可能就没有北帝这么顺遂了,相聚时日甚少,定当是一字千金的,理应记在心尖上才更加妥当。” 他又看向狐魄儿,眼里多少有些没能掩藏好的落寞,他说:“本尊也没北帝那么幸运,魄儿说的话可以全听、可以不听、可以挑着听、可以当做笑话听,也可以爱听不听,而本尊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数着听,不如、” 他顿了顿又说:“帝神若真是不待见她了,那就放在本尊身边几日可好?” 身为透明人的她,还是没有透的太彻底,顺着他的目光也来了一句,“我说的话若真是这么值钱,恐怕你倾家荡产都不够买的。” 沧旬眯眼笑了笑,“买不买得起,要试试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师父愿不愿意?” 他余光看向北帝,“不如你来问问他,随我几日,我倒是想看看我的魄儿到底是有多败家?” “想去吗?”北帝突然开口,只一眼,就把她的小心脏看的不停颤抖…… 狐魄儿黑着脸看着这明枪暗斗心怀叵测、却依旧笑面如花又话里藏刀的二人,小声的道:“师父,我还想活的久一点,不想死的太快。” “魄儿不妨再说的明白些,跟谁活的久一点,跟谁在一起死的快?”沧旬挑了挑眉。 狐魄儿又看了一眼北帝…… “看我干什么?”北帝说,“你不是愿意解释吗?” 是一句话得罪俩吗? 她左看看右看看,窝着满心的怒火说:“自然是跟着师父回大罗天,我跟他又不熟。” 北帝脸色骤冷,“那就熟悉熟悉也无妨。” “不熟悉不熟悉,”她有些紧张的说:“熟悉他一个大魔王干什么。” 此时,红罗轻咳了一声,二人又一同扫去,北帝只瞥了一眼便回过了头说:“魔尊的亲信伤的这么重,不打算处理一下吗?” 沧旬看了看红罗不屑的冷哼一声,“一个奴才而已,自己若不争气,死了那便死了,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废物留在身边也是碍眼。” 他又收回了目光看向狐魄儿轻声的说,“别人的命在本尊面前皆为蝼蚁,只有你的命在我面前才珍贵呢。” 当然,他除了得到一个极其厌烦的大白眼外,其他的什么都得不到,他低眸笑了笑。 而心思颇多的狐魄儿在内心深处还在替红罗流泪呢! 这打击之大,从发肤疼到骨里。 素闻魔尊多情、滥情、薄情、凉情、无情,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啊! 但除此之外,她更多的还是在为自己忧心,这个鬼犊子在北帝面前鬼扯些没用的,万一他老人家就信以为真了怎么办? 因为他的三言两语把自己扫地出门了的话,那可就亏大了…… “还挺痴情的。”北帝冷哼一声,那双冷若寒潭的眸子就扫了过来,“去吗?” 狐魄儿愣了愣,没太反应过来,但当看到那二位都心照不宣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她瞬间觉得这个脑袋都在轰隆隆…… 怕什么来什么,她不知道怎么就绕过去的话题又绕回来了? 北帝这种笑里藏刀的话她早就司空见惯了,沧旬倒是满眼的期待,但狐魄儿真的不想与他有什么交集。 不、不太想去—— “师父在这儿呢,我哪里也不去。”她立刻表明决心。 “那我就先走?”北帝的声音再次的冷了下去。 “不不不、” 吓的她连忙摆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有些懊恼,小公主又不开心了,她又恨恨的看了一眼沧旬,都是这个死鬼惹的祸! 沧旬似笑非笑的轻咳了一声,“真没想到,北帝也会这么咄咄逼人,我的魄儿都害怕了。” “谁是你的魄儿、”狐魄儿不满的开口:“快点闭嘴吧!” “你待她这般好,可你的魄儿似乎就有些忘恩负义了。”北帝冷眉一扫,“为师没有教过你要知恩图报的吗?怎么说话呢?” 我对你不感兴趣 “她怎样说话我都喜欢。”沧旬笑了笑,“北帝无须苛责,你这样会吓坏我的魄儿。” 北帝回头看去透明透的一点都不彻底的孽徒,“你知道领情吗?” 狐魄儿的性子非常的不沉稳,属于疯狐狸类型的,逼急了会炸毛的,她觉得快要烦死了,这两个二货能不能聊点正事,约个架啊?打啊揍啊削啊再不服就干啊……总说她干什么? 她怒火中烧便会口不择言,不管对方是谁,都是先骂了再说,麻蛋的!“领情?什么情?有完没完,鬼扯些什么,师父,他这是挑拨离间,别再搭理他了。” 北帝瞪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这徒儿向来不知好歹,怕是要辜负你的一翻美意了。” “无碍。”沧旬看着狐魄儿笑了笑,“随她开心,只愿北帝不要为难她就好。” 狐魄儿翻了个大白眼,这话说的绝对的笑里藏刀。 “为难?”北帝轻轻的挑下眉、绝对的不怀好意,“我可曾为难过你?” 狐魄儿哑然…… 沧旬噗嗤一笑,“看来我的魄儿是不愿回答的,北帝这是再苦苦相逼啊,还不算为难吗?” “你们都少说一句行吗?” 狐魄儿很是不耐烦了,透明彻底失败,必须现身了! 暴躁的小火苗子噌噌的往上窜,马上就要控制不住了,自己怎么就成了话题中心了? “凭什么让我少说一句?”好齐的声音! “怎么不是让他少说一句?”再一次好齐的声音! 两个大男人说出同样的话,竟也是谁也没觉得谁尴尬,谁也没看谁,谁也没嫌弃谁,而是齐齐的看向她。 狐魄儿“……”这是要干嘛? 都是身份尊贵的主儿,怎还耍起了小孩子的脾气?好丢人,这么杠起来,说出去谁会信? 她是怎样想都想不到这也是他们能干出来的事儿! 沧旬她就不说了,毕竟不熟,可是堂堂北帝竟也这个样子? 她好想扯着北帝的衣角确定一下,跟她讲礼义廉耻的是同一个师父吗?不是外边的随便一个小妖变的假的吗? 我了个天!头大!不省心、不省心、忒不省心!-_-#!!! 她尴尬的笑了笑,在心里默默地给他们鼓了鼓掌,“好有默契!不如我们聊点别的?” 沧旬瞥了北帝一眼又情深似海的看着狐魄儿说:“反正我是心中眼中全是你,怎么聊都是你,你想聊点什么呢?”这种贱兮兮的笑,看的狐魄儿只想扇他一巴掌。 “就聊聊你是怎么死的!”她咬着牙说。 沧旬啧了一声,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靠近了一点,暧昧的不可言说,“你想让我怎么死、那我就怎么死,当然,若是能醉生梦死、那就更好。” 说完还挑衅的看了北帝一眼,又走到了北帝的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悄悄的说了一句,北帝的眼中一瞬间便怒意肆起,但很快又压制了下去,轻轻一笑忍下怒意。 两个大男人说悄悄话??? 狐魄儿很想啧啧啧………… 沧旬笑的十分轻狂,“我能做到你想做却不能做到的事情,北帝不觉得自己已经输了吗?即便是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的,可那又如何呢?有些事情你敢吗?既然做不到”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北帝一眼,“为何不放弃呢?” 沧旬大手一带,便将狐魄儿拥入怀中,笑得阴险、笑得挑衅!当然随之而来的便是狐魄儿的一个大巴掌扇了过去。 沧旬被打的一顿,目光微怒,吓的狐魄儿立刻就躲到了北帝的身后。 估计这位老祖宗也没被谁这样的打过脸了。 可也就是片刻呆愣,沧旬红着眼却摇着头无奈的笑了,他咬了咬唇说:“躲我干什么?我怎么就让你害怕了?” 他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刚才,我没有再跟你生气,只是受到威胁习惯性的反应罢了。手痛不痛啊?” 他看了北帝一眼,伸出去的手又停住了,“你不是还有根破鞭子吗?记得,下次不痛快了,就用那根破鞭子抽,别再用手了。” 狐魄儿躲在北帝身后,满眼的怒气,漏出了半张脸说:“沧旬你报复我是吧,挑拨我和我师父之间的关系,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沧旬看向北帝,挑了挑眉笑了,他轻声的说:“私心。” 转身又坐到了椅子上,一手拄着头笑意颇深的说:“一己私心,自己喜欢的人跟在别的男人身边那么久,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呢?况且,还是一个为师不尊不自重的男人,你说呢北帝?” “说什么呢,谁为师不尊了?” 沧旬宠溺的弯了弯眸,“魄儿莫急,我说的自然不是北帝,”他又看向北帝、眼睛半眯的道:“堂堂帝神,身份尊贵的很,才不耻这些红尘之事呢,又岂会为师不尊呢?是吧、上古帝神?” 北帝看向被沧旬打的惨烈的红罗,不冷不淡的道:“魔尊有这闲情逸致哄她这个榆木脑袋开心,还不如关心一下自己身边的人。” 在北帝看向红罗的时候,狐魄儿也是一副意味深长的神情看向了他…… 没记错的话,师父你瞥了这个狐狸精三眼了!!! 很吸引人吗? 狐魄儿的目光也直直的望去,随即又麻利的扭过了头,再看、她会流鼻血的! 红罗一手捂着胸口,冷着脸勉强的从地上爬起,有气无力的又艰难的站到了沧旬的身后说:“我魔至尊,曾舍命待我,北帝莫要忘言,今我违魔尊意,魔尊怒我,甘心领之,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只是,无论生死,我定不会放过这只妖狐,妖媚魔尊,其罪当诛!” 北帝再次看向红罗,冷眼一扫,话如刀子,“你?杀她?试试。” 沧旬也狠狠的瞪了红罗一眼,“你还真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随即他手中便是一股黑气凝聚,刚要打向红罗却听狐魄儿乐呵呵的道:“真没想到这鬼怪倒也是有几分情谊,我反倒是心喜你几分了,讲得漂亮,我等你啊,不过,我是狐仙不是妖狐。” 她觉得自己可以纠正一下红罗的用词。妖狐和狐仙那可是天上地下的差了好几个级别呢。 身份很重要,高贵的身份更重要!狐魄儿时时刻刻都是记得的。 北帝和沧旬都是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看着她,红罗也是诧异的看着她,可狐魄儿也当真是对红罗流漏出了欣赏的神情。 不多时、 她又发现自己好像又非常的尴尬了! 又哪错了吗? 她就是喜欢这种铁骨铮铮的女汉子怎么了?这能有什么错? 遂也直了直自己硬气的腰板豪言壮语的辩解道:“谁说的敌人就不能相互欣赏了?我就是欣赏她的这种气魄,硬气!比起刚才那种矫揉造作、背后偷袭的行为要爽快的多。” 此时,她还没忘对着红罗抛了一记我看好你哦的媚眼。 安静了! 彻底的安静了! 没人再说话! 三人的表情都瞬间石化了,沧旬和北帝又一次看了看红罗,红罗也是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脸上随之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尴尬之色,随后三人皆是惊愣的看着她…… 狐魄儿也闻到了一丝血腥子的味道,偷偷的伸出一点小舌头在嘴边舔了舔,淡定的仰起了头,抬起手擦去了那瞬间流出来的鼻血,转过了身。 沧旬咬了咬唇,皱着眉说:“魄儿对女子还感兴趣?” “鬼扯!我只对他一个人感兴趣!”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北帝。 ……… ……… ……… 狐魄儿擦干净了鼻子,往北帝身边移了移,拽了拽他的衣角,“那个……师父,别误会哈。” 她又瞪了沧旬一眼,王八蛋瞎问什么,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北帝解释道:“我对你不感兴趣。” “……别解释。”北帝脸色有些难看。 “哎、师父你别生气啊?”狐魄儿攥住了他的手说,“我心思纯良,真的对你没有想法的。” “闭嘴!”北帝现在有些烦躁。 狐魄儿有些心急,怕他一脚把自己踹到沧旬的身边去,不解释清楚了这个嘴巴又怎么能够闭的上。 她皱着眉头说:“我对您赤胆忠心天地可鉴,单纯的像条狗,我不是保证过的嘛,不会忘记的,绝对不可能有任何非分之想的师父,放心啊,想什么呢?” 北帝瞪了她一眼,想你立刻滚的远一点。 狐魄儿又瞄了一眼沧旬,他眼中含笑的勾了勾唇说:“这戏非常精彩,请继续。” 狐魄儿非常大气儿不敢喘的乜了他一眼又拽了拽北帝小声的说:“师父,灵慧魄给我放出来呗,我怎么感觉自己就像个蠢鸟一样。” 北帝忽的笑了,回头看了看她说:“这蠢不蠢,跟放不放灵慧出来,有什么关系?” 狐魄儿的嘴角轻微抽搐余光又瞟了沧旬一眼,这鬼货却狡猾的笑了一下,全然忘记了刚才是不是挨了一巴掌的事儿了。 “关系虽…不大吧,但有总比没有好啊。”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想到一件事,声音也逐渐大起来了,脖子一杨,说话也不磕巴了,“哎师父,你为什么要封印了我的灵慧啊?” 沧旬真的是摆出是一副看戏的样子不冷不淡轻扬着嘴角道:“北帝也会偷偷的干这种事情呀?啧啧……” “关你屁事!”一记狐狸眼扫过,这个护犊子的情节她还是有的,转身对着北帝也粗鲁的吼出两个字:“你说!” …… 灰溜溜她这颗狐狸心啊,笑的非常假的说:“咱、咱们、回天再说哈回天再说,不急不急。” ……四处无声…… “那个、”狐魄儿搜肠刮肚的赶紧想,“师父,咱们的当务之急还是谈一谈怎么收了这群鬼东西才是,师父封印我的灵慧自有师父的道理,无妨无妨,三魂七魄都封了也无妨。” 红罗冷哼一声,“狗腿!” 沧旬余光扫了一眼红罗,脸色有些不好看,红罗也没再出声。 这一切北帝尽收眼底,不冷不淡的道:“无须这般,你还是不知道她的脸皮有多厚,这种话语伤不到她。” 讨好 狐魄儿如遭雷劈,心里非常的不是滋味儿。 红罗的话没伤到是没伤到,但、你的话可就是扎心了。 怎么总是胳膊肘往外拐,给我个下马威你脸上就有光是吗? 她内心狂躁的呐喊,无处发泄,着实憋的难受,不一会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你们是妙语连珠也好,眉目传情也罢,随意随意。 她去看她的阿木去了,不稀罕跟他们这群傻鸟在这唠叨了。 狐魄儿叹了叹阿木的鼻息,不满的冲沧旬怒道:“阿木怎么还没醒?” 可回答她的却是北帝,他走到阿木跟前,拂袖一扫,一团黑气散去,“纯阴之身鬼仙之体,被他占据多年,需要时间恢复。” 沧旬眉毛微挑看了北帝一眼,随即又附和的哈哈大笑道:“不过是一具载体罢了。” 狐魄儿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草菅人命的鬼东西!” 沧旬不怒反笑,“小狐狐不高兴以后我不做便是,跟我走可好?” “与我有何好———”这话说的太顺口了。 “七日之后,酆都一战。”北帝冷酷的丢下了几个字,算是下了战书,一阵硝烟散去,他就走了。 狐魄儿急忙用碧天收了阿木和他爹,甩了沧旬一记狐狸眼,追了出去。 “师父师父,等等我,这不是说习惯了嘛,随口就说出来了,放心,我是你顶级的上古洪荒天外云纹铁,任谁都挖不动的铁墙角呢,别生气了嘛师父。” 此时的她早已变成一只屁颠屁颠跟在北帝身边飞快跑着的小白狐,且还使出了浑身溜须拍马的本事。 北帝突然停下,她一时没刹住,撞在北帝的腿上,撞了个后空翻,用爪子揉了揉自己的头,继续嘞嘞: “师父,莫要听信那个蠢鬼的屁话,他就是挑拨离间我们师徒之间的关系,我是不会上当的,师父更不会上当了对不对?” 她观察了一下北帝的表情,又小心翼翼的说:“我们要团结一致,一致对外呀,消灭掉蠢鬼那只老狐狸,嗯———” 她转了转她的大眼珠,这么形容总感觉怪怪的,但一时间又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了,狐狸就狐狸吧,反正他们又不是同一个品种,自己可是高贵的九尾灵狐呢。 “口误?” “嗯。” 北帝低眸看了看她,“当真是难改的心性,刚才那句是口误,那之前那句呢?” “见谁都是与你有何好处?” 北帝顿住了脚步,“我倒是想问问你,在我身边、可曾亏待于你?还是你有利可图才呆在我身边的,如若不然,是不是早就滚了?” 狐魄儿两眼懵圈,什么是之前那句? 哪句啊? 又哪句得罪这位帝神了? 挺大个岁数了,公主心与日俱增啊,定是吃醋了,哄哄吧! 遂色眼一挑张口就道:“妹子……” 疼的她嗷嗷直叫,爪子在空中不停的乱舞,“师父师父,轻点轻点———” 化成狐的她就在空中狂舞着不一会就没了力气蔫了下去,被北帝掐着脖子拎走了。 回到大罗天,北帝便将她往地上一丢,弱弱的她便灰头土脸的跟在他的身后进了紫微垣,就连平时那高傲的九条大尾巴都是极其蔫的耷拉了下去。 他向前她向左,此时此刻她可不想在他跟前刷上一波的存在感。她觉得沧旬那鬼货没少黑她,好像她家这位老祖宗也着实被气到了,看起来好不开心的样子,遂悄悄的抓紧溜之大吉。 “滚过来!” 如此凌厉的声音,吓得狐魄儿一哆嗦,还扭到了她的爪子,疼的是呜呜直叫唤,她抬起爪子,刚想放到嘴边啃两下,就见北帝的衣袖轻轻一扬,她便化成了人形,坐在地上正叼着自己的脚丫子…… 非常的尴尬! 这若是爪子的时候、啃上几口,倒是也无妨,但若唤作了脚丫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含着自己的大拇指就那么尴尬的杵着…… 细碎的目光又偷偷的看向了北帝———这还真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想咋滴就咋滴,自己的这副德行压根也不受自己的控制呀? 呵呵…… 更扎心了! 她放下脚丫子,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乖的很。 北帝瞪了她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自己气的转身离开了。 狐魄儿望着北帝的背影,呆愣两秒后便双手环于胸前玩味的一笑,啧啧道:“师父这是失态了啊!礼仪风度哪去了呢?跟沧旬叨叨几句就叨叨没啦,从未有过的呀!哎呦~~~没说过人家,没脸见人喽~~~” 她也抓紧时间,趁他没有责备,一溜烟逃之妖妖。 话说这些天,北帝倒是忙的很,准备迎战,没工夫搭理她,她倒也是乐的清闲,回拜仙堂飒了一圈。 “老大回来了?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一只大脸猫叼着一只死耗子满嘴血淋淋一副欠扁的样子嘚嘚着…… 狐魄儿鄙夷的看了眼阿狸,语重心长的道:“我说少年,大好的年纪,不打扮的风流倜傥些,出去好好潇洒一下,一天到晚总跟一只死耗子较什么劲?” 于是她拎起阿狸的小脖子扔进了拜仙堂,嫌弃的扫了它一眼……更加嫌弃了。 死猫,一身肥膘。 她觉得必须要好好的亲自教导一翻,自己直接坐在了她的霸王椅上,擦了擦手,再随手扯过一只鸡大腿边啃边教导:“俗话说得好,人不风流枉少年,在最好的年纪做最快乐的事情……” “可是老大,抓老鼠就是我最快乐的事情啊。” 一大鸡腿丢过去,“闭嘴,听我说!” 阿狸撇了撇嘴,挤了挤他那三角眼,咬着嘴里的死耗子,还吧嗒的流出了哈喇子,看着他这么自甘堕落的样子,狐魄儿的鸡大腿都吃不下去了,这种孺子牛,还需耐心□□才是。 “阿狸,”她说:“你虽然是一只猫,但也是一只小有修为的猫,还是应该有点梦想有些追求的呀,这个……” 狐魄儿看了看不忍直视的死老鼠,被阿狸这顿嗦啰,我的亲娘呀,她闭了会儿眼睛……才继续道:“虽然是你的宝贝,但是我们也该要点形象的对不对?” 她指了指自己,“你看看老大我,那么爱吃鸡,有过像你这么不顾形象的吃法吗?煮一煮,蒸一蒸,烤一烤,炖一炖的嘛,也不用这样生吃是不是?” 她咳了咳一本正经的问道:“知道为何我们要苦苦修炼成人形吗?” 阿狸冲着她打了个饱嗝、 狐魄儿:“……算了,我自己说吧,那是因为人的生活习惯好,他们懂得享受生活、不虚度光阴、不浪费生命,你看看老大我,好看不好看?你再看看我师父,那是不是好看到爆!再回首看看其他的神仙那也是仙风道骨的,再不济看看你身边的狐羽枫和朱八芝他们,是不是也都算的上风流倜傥翩翩公子了?” “我呢?”阿狸吐了一口耗子毛说。 “你呢?你、”狐魄儿觉得自己可以再忍一下,调节一下暴躁的小情绪,心平气和的说:“那就再来看看你,你就说说是看看你一身狼藉还是看看你满面灰尘吧?邋遢至极就不说了,你把自己弄个浊气缠身又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自己有点要激动的意思,缓缓语气又道:“阿狸,你这不是要成仙,你这是要妖变啊!” 阿狸砸吧了下嘴,翻个白眼琢磨了一会儿……好像成仙和妖变之间没什么太大的概念,嘴巴张了张便含糊不清的说道,“有点道理,你继续说。” 狐魄儿忍着喷血的冲动继续道,“你看看狐羽枫活的多潇洒,修为蹭蹭往上蹿,一天勾搭回来好几个妹子风流快活。再看看有点档次的朱八芝,待人谦和有礼、温润如玉、宠辱不惊、博览群书通晓古今,游山观海视野之广、夸他的话语我都用不完。” “你不是用不完啊老大,”阿狸一脸老子很了解你的样子看着她说,“你是没文化啊好吧!” 狐魄儿眼睛眯成一条缝,咬着牙继续说,“你说、同在屋檐下,怎么就差距这么大呢?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黑的未免也太彻底了吧?他们这些好的习惯怎么就丁点都没有影响到你呢?” “老大你牙疼不疼?”阿狸在和死耗子较劲的百忙之中瞟了她一眼。 狐魄儿捏了捏拳头:“不疼。” “不疼你咬它干嘛?” 狐魄儿回想着那个十分嫌弃的大白眼,她又咬着牙笑了笑说,“我行我素,孤芳自赏也就罢了,你凭什么还那么自我感觉良好呢?” 老子的脾气真他妈的是太好了! 还能忍,她继续说:“成天就在这十里八村的抓耗子,抓的是一身浊气,村民倒是感激你感激的很呀,别说鼠患了,就这屋子里连根鼠毛可是都不曾见过的。还真是多亏了你这双勤快的腿了。” “别的地方”她说:“百姓都是谈鼠色变,咱们这的百姓那可是满面春风的相当嘚瑟啊,一群七八十岁的老人家们显摆的还是热泪盈眶的:我们这的阿里大仙好啊,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从没见过老鼠长个什么样子。” 她又不自觉的咬了咬牙说:“真骄傲啊!” “过奖过奖。” 狐魄儿看着他舔着个大猫脸独自嗦了的那个香时,真是开始了嫉妒自己,竟能已经忍到毫无底线的继续说道:“不客气,甭管是人还是老鼠,就算是牛郎织女还有个七月七呢吧,活了一辈子都不容易,咱们能不能给他们留一个相互见面的机会?此生连只老鼠都没见过的人,说出去都丢人是不是? 每每大家谈论起你,那就是一句话,阿狸大仙抓老鼠的本事名震老鼠界的四海八荒无鼠能够与之匹敌,现在老鼠们都考虑着怎么转移阵地逃命呢。” 阿狸一个激灵,扔了自己手里的死老鼠,两眼放光的道:“操,看来老子也该转移阵地扩大范围捕猎了,我说的嘛,最近抓只老鼠怎么就那么难。” 狐魄儿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怎么就这么嘴欠,难得的耐下心来,竟然还是对牛弹琴。 她不想再搭理他了,虚弱的拖着一口气道:“其实我想说的是,猫不仅吃老鼠还可以吃鱼。好了,去把大伙都叫进来吧,议事。” 阿狸拧哒着大屁股就出去了,走起路来,浑身的小肉肉还颤个不停,边走边哼道:“有屁事呀,还议事,文绉绉的,整得自己就像很有文化似的。”一个后蹄脚,踢的拜仙堂的大门就来来回回忽悠忽悠的…… 一口老血堵在了狐魄儿的咽喉,满脑子皆是:谁能给她把刀子,她想捅死这个王八蛋! 阿狸走后,一会儿的功夫,拜仙堂内便挤进来不少的山野精怪,她向下扫了一眼,阵容有所扩大。 她赞叹的看了八芝一眼,这个八芝还真是没得说,做事中规中矩,还识大体,办事能力还极强,最先来到的这里,礼仪也是满分。 用一句话来形容他,那便是弟弟妹妹的好哥哥,哥哥姐姐的小甜宠,爸爸妈妈的小棉袄,爷爷奶奶的好孙子,领导底下的好助手,员工头上的好领导,妥妥的一枚别人家的孩子。 咋教的咋养的? 这容貌也是端正,面如冠玉,五官清秀,十分耐看。 狐魄儿从刚才对待阿狸那狂躁的状态中跳脱出来,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八芝,狐羽枫呢?怎么还没到?” 沧旬 八芝刚拱了拱手还未答话,屋外便传来了一阵欠揍的声音,“狐二爷说等他风流快活完了就过来,有事咱先说。”说话的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 来人……非常风流倜傥! 狐魄儿挑眉看了一眼朱八芝,“这货是谁?” 八芝回头看去,诧异的皱了皱眉,有些眼熟。 牛哒哒突然蹦跶的在旁边叫了起来,“阿狸哥,是阿狸哥,哎呀,老鼠的头从衣服里漏出来了!阿狸哥,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英俊了?” 阿狸看了看胸口漏出的老鼠,一巴掌给拍了回去,有点不好意的挠了挠头说:“老大苦口婆心的教导,我还是听进去几分的,不能不给老大的面子是不是?” 狐魄儿抚摸着那颗操碎了的小心心,眨了眨惊呆的眼睛,这话雷的她不轻呀! 几时给过她面子? 又是怎么添个大猫脸叨叨的? 若非她自诩我狐大度,定会剐的他连亲娘都不认识。 此时,狐羽枫打着大大的哈欠也走了进来,那一副纵欲过度慵懒的死德行走到阿狸跟前还不忘说了一句,“呦、阿狸?今天这身打扮不错,跟我学的?”还贱兮兮的飞了个眼儿。 狐魄儿立刻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有种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 是老娘苦口婆心教导的好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什么便宜都捡? 都是群什么鸟人? 怎么就狠不下心来灭了他们,一个赛一个的不省心! 她说咬着牙说,“看你们一个个的,自恋、自大、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的自甘堕落,就不怕有一天自掘坟墓般的自食恶果吗? 狐羽枫吹了声口哨看向她,“文化见长啊?许久不见,北帝这是给你吃了什么?” 狐魄儿把那高傲的二郎腿一翘,便怒道:“我发现你们最近都很猖狂啊?” “好眼力。”狐羽枫四下看了看找着什么。 狐魄儿瞪了瞪眼睛,踹了桌子一脚,“不把我这个老大放眼里了是吧?还敢顶嘴,有没有点规矩?这么长时间丁点长进都没有,一个个的,倒是这贫嘴的能耐见涨啊!” 狐羽枫终于瞄到了藏在犄角旮旯的一把椅子,随意的施了个小法术就把它拉了过来坐下,打了个哈欠才又道:“老大,你这是怎么了?好久不来,来就发火,受欺负了吗?” 狐魄儿瞧了一眼那张纵欲过度的脸,好想一脚把他踢出去,“放屁!谁敢欺负我?倒是你,我把他们都交给你,让你好好教导,你教的如何?怎么还是一副这种人人不自危的神态?找灭吗?” 狐魄儿向下一扫,“你看看那个兔瞧瞧,瞧什么呢?滚进来。” 大家顺着她的目光也看着灰溜溜溜进来的兔瞧瞧…… “瞧妹儿、站我这儿来。” 狐魄儿的心在滴血,忍着火气说道:“虎宝儿,还瞧妹儿呢,是不是你还想听她叫你一声姐姐呀?” 狐魄儿此时有种想把自己眼睛戳瞎的冲动,这些个不省心的东西,眼不见为净。 “说什么呢老大?”虎宝儿傲娇的修着自己的长指甲、扬了扬脖子道:“人家可是纯爷们儿。” 狐魄儿呼了一口气,闭上了眼抚着额头,自暴自弃的摊倒在她的大王椅上,有气无力的说:“这就是你教的,狐羽枫你倒是自己看看你都教出来一群什么货色?” 狐羽枫噗嗤一声笑了,“别断章取义啊。” 他说:“我怎么就没教好呢?大家还不赶紧练起来让你们的老大瞧瞧!瞧瞧?”狐羽枫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还冲兔瞧瞧眨了下眼,便领着大家走到堂外。 片刻过后,狐魄儿也终于漏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一招一式,很是到位,好的很好的很。 心大的狐自来也是赏罚分明,豪气的道:“狐二爷教导的不错,本大王甚是开心,想要什么赏赐?” 狐羽枫招了招手,之前他坐着的那把椅子就飞了出来,他懒散的把自己挂到了椅子上委屈吧啦的看了她一眼说:“想要的你也未必能给啊?” “怎么就给不了?”狐魄儿不信他了个邪。 狐羽枫唇角一勾,往她跟前凑了凑,“双修可好?”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便打了过去……还回音阵阵。 她洋洋得意的看着下面的小妖精们说:“你们的狐二爷还真是怪癖,竟想要一记响亮的耳光作为奖励。”她还不忘挑衅的看着他,狐羽枫无所谓的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挥了挥手便走了。 验兵结果她甚是满意,便随手一挥大家都散了,阿狸难得打扮的这么体面,放了他的假潇洒去了。 八芝随她进堂。 “阿木和他爹醒来了吗?” 狐魄儿用碧天收了阿木和他爹后,便送来了这里,八芝恭恭敬敬的回道:“醒来便离开了,阿木虽然人小,知道是你救的他,还让我告诉你说狐仙姐姐救命之恩,他日定当涌泉相报,临走时让我把这块石头留给你做个纪念。” 狐魄儿接过石头看了看,这是阿木平常时间挂在脖子上的石头,平淡无奇,能有巴掌那么大,可阿木不嫌重还甚是宝贝,她让八芝放到堂前,给石头也吃点香火,寻个机会再还给他。 “阿木有说他们去哪儿了吗?”狐魄儿问道。 “说是回家。” 塌皱了皱眉,“我去把他们找回来,他家不安全,记得让狐二爷加强练兵,不虚几日,我们便有一场硬仗要打。” 八芝微微顿了顿,问道:“我没会错意的话,是让我们和六天魔王他们打吗?” “嗯。”狐魄儿点点头。 八芝一听,便擦了下额间细微的汗珠规劝道:“老大,这种事情北帝自会带着神兵天降,就我们这点本事,那不是羊入虎口吗?我们能耐有限,有些事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狐魄儿有些吃惊,有热闹不凑一凑的吗? 她皱了皱眉诧异的道问道:“还没打就认怂了?”她说:“就你们这群固步自封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我是带领着你们去看看大场面,开开大眼界,这种机会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当真不动心?” 八芝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这祖宗的好奇心一起,什么热闹都想凑,遂苦口婆心的解释道:“可是我们更在乎自己的命啊,命没了,心就更动不了了。” 狐魄儿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我……也许是高估了你们的能力。” 八芝如释重负的点点头,确实高估。 “但、”她准备再争取一下,“做个后援部队怎么样?” “哎、老大咱就不能不参合吗?”他说,“北帝有万千天兵,何须我等?” 狐魄儿还要据理力争,这么热闹,那可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呀,可,突然她的手心却一阵灼痛,伸开手掌便见一行小字,“速来见我——沧旬”。 狐魄儿拧着眉抬头看看八芝,又想了想魔王,好像确实是自己莽撞了。她可以自己去打仗,的确也不应该带上他们跟着她一起冒险,况且这群废物们的确也不是打仗的材料。 “好吧,”她说:“听你的,我有事情先走,但是一定要加强训练知道吗,不能放松警惕,外面祸事已起,我们也要多加防备才是。” 八芝望着那来去匆匆的背影,欣慰的一笑,“老大就是这点好,凡事听劝。” 狐魄儿本打算前去寻找阿木,可这魔王莫名其妙的找她? 必定有诈! 她转身便要返回大罗天,却被一道结界挡住了去路。 狐魄儿眉头微皱,伸手准备试探,可当手指刚一触碰,便从天空撒下一张大网飞速的朝她飞奔而来。 这网————是拘灵!专吸灵识和魂魄。 她心知糟糕,拘灵没有一点阻碍的就扑了过来,快跑。 可拘灵的速度也是出奇的快,狐魄儿回身甩出碧天之时确是抽了个空。 而拘灵在传说中除了能吸食天地万物的灵识外,就剩一样速度快的本事了,抓不到伤不着。 狐魄儿甩开碧天,让碧天的光环护住自己,可突然一声刺耳的琵琶声响传来,在她愣神的瞬间就被拘灵捕捉到了。 当自己被放出来时,也已是昏迷状态。 随着琵琶声音的响起她才渐渐的醒转过来,不过这次的声音却是非常的悦耳动听。 狐魄儿从地上爬起,不远处一座凉亭里坐着一个弹奏琵琶的人,那头墨色长发从发冠中穿过,洋洋洒洒的垂落至腰间,黑色长袍上绣的是栩栩如生的龙腾飞天海浪怒吼的图案,宽阔的衣袖随着他的手指弹奏的律动随风摆动,气场非常强大,让人望而却步。 但看在狐魄儿的眼中,却只能啧啧了,威风是威风,不过也就是装装样子罢了。 她又看向身侧,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花海散着淡淡的清香,诡异的深蓝色花朵开的十分的高傲冷艳。 “醒了?”琵琶的余音刚散,沧旬便勾着唇转过了身,“我是不是应该先道个歉?”他眉宇弯弯,将笑意噙在嘴边又含在了眼底。 这个魔王的眼力不行啊! 狐魄儿从他的眉眼间扫过,走了过去也坐在了凉亭里,二郎腿一翘便皮笑肉不笑的冷嘲道:“光天化日的、还是在天界的入口就敢把我掳走,魔王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沧旬弯了弯眸,笑意更浓。 她又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琵琶,又多了几分不屑的说:“都说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时候霎是娇羞好看,魔王也愿意凑这个热闹呢?” “那我这样好看吗?”沧旬也学着她的样子,懒懒散散的将一只腿搭在了另一只腿上,手拄额头看了过去。 狐魄儿轻抬了下眼皮的瞧了他一眼又移开了,口气十分闲散的说:“不要恶心我了好不好?恶心吃多了是会死人的,看你这个样子,想必也没打算让我死的那么痛快是不是?” “疼你都来不及,”沧旬说,“怎么舍得让你死?” 狐魄儿又给了他一记狐狸眼冷冷的道:“找我有事吗?” “嗯。” “有事快说,我很忙。” “想你。” 狐魄儿又扬头看了看他,这人没病吧?“用拘灵抓我,就为这个?” “这个?……不能用拘灵吗?”他有些委屈的说:“若不用拘灵抓你,你不是也不会见我吗?你若主动些,我又何须动用拘灵?” 狐魄儿抬眼间正对上沧旬的双眸,那一副媚眼迷离勾魂摄魄的样子,还真是好看,她看了会儿冷哼一声:“得了吧,你就别陶醉了,我看不上你,即便是把我抓来了也无用。” “可真伤心。”沧旬眸光聚了聚,“活了这么久,也就你敢这么和我说话,有脾气还不舍得冲你发,而且、”他顿了顿又说:“只要是你说的话,怎么说我都愿意听,是不是很犯贱呢?” “别自作多情了,”狐魄儿发现再见这个魔王她其实挺放松的,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她说:“我不是只敢和你这么说话,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这种甜言蜜语对我来说不管用,还是趁早省省吧。” 她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又看向沧旬说:“好心提醒一下,别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挖的坑自己栽进去,那可就成了这天上人间的笑话了。” 沧旬点了点头。“嗯,继续说。” 狐魄儿顿了顿,垂下眸又抬起头笑了,“传闻中的魔尊向来都是一个多情、滥情、薄情、凉情、无情之人、”她说,“巧了,我虽不及你多情、滥情、但我亦如你也是个薄情、凉情、无情之人,不管你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我们也不过才见过两面而已,别怪我没提醒你多情总被无情伤,若真栽到我这了,那你可就怨不得我了,”她转了转碧天说:“管杀不管埋。” “你这一身嚣张的毛病谁惯的?”沧旬一直都在看着她,言语间尽是威胁但却嘴边含笑,丝毫也没有要怪罪的意思,“你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吗?还真的是胆大包天了。” “那你以为你是谁?”狐魄儿转着手中的指环说,“我怎么就不能胆大包天了呢?” 沧旬转头轻笑,“北帝还真是挺惯你的。” 狐魄儿愣了会儿神……北帝惯不惯着自己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反正是挺宠着他的。 “啊……干什么?” 她的头被轻轻的弹了一下。 “收收你那胡思乱想的脑子,不要在我身边的时候还想着他。” 狐魄儿惊魂未定的看着他,沧旬顿了顿说,“即便是想着他,也不差在我身边的这一时半刻吧?”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狐魄儿被他弹了那么一下,先是有些恼怒,随后便得意洋洋的笑了,她最喜欢看的就是她得意而别人失意的样子了。 她身子往后靠了靠,将两只脚叠加着都搭在了凉亭的座椅上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说:“怎么着,又读心呢?心这个东西吧,可不能总读,一不小心读到点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可就不太舒坦了。” 突然间,沧旬稍一欠身,便猝不及防的搂住了她的腰,这么近在咫尺的距离,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就这样四目相对,一时间竟没了言语,狐魄儿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他的呼吸越来越重…… 眼看着沧旬的唇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方顿觉一惊,条件反射的不是用手而是用脑袋直间撞开了他,接着便麻利的躲到了一边怒视着。 沧旬闭着眼捂着额头好一会儿,狐魄儿的脑子刚才有些乱也不知道撞到了他的哪里。 他叹了口气又忽而笑了,睁开眼睛看她的时候还有些泪眼迷离,沧旬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你那是铁头吗?” 他自嘲的又笑了笑,转身慵懒的坐在凉亭中望着前面的花海慢悠悠的开口:“狐狸不都是水性杨花的吗?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吗?不都是生而善魅的吗?” 他侧脸对着她,看不出情绪,但是落在花海处的那一缕目光看起来有些忧伤。 “侮辱谁呢?”狐魄儿平缓了下情绪说:“你说的那是狐妖,我好歹也是一狐仙,你见过哪只狐仙整日见人就眉来眼去的?” 沧旬笑了笑,“有区别吗,不都是狐狸精吗?” 麻蛋的,你才是狐狸精呢,狐魄儿瞪了他一眼,“区别大着呢,你一鬼中魔王和一孤魂野鬼相比,你说有没有区别?” “挺有道理。”他弯眸笑了,问道:“花海好看吗?” 狐魄儿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好看自然是好看,就是看着挺诡异的,而且,这花给人的感觉……还挺凶的。 “唤作相望。”他继续说:“每一株花,只长出两根根茎,每一根茎上面只有一片花瓣,但是这两根根茎上面的两个花瓣却是两两相望,却也是望而不得。” 他看向了狐魄儿有些得意的说:“它们只生长在第六天,这天上人间,除了我也就魄儿有这般好的福气能得一见,但是、”他继续看着花海有些难过的说,“还不领情。” 他自顾自的又道:“此花善人养之则善,恶人养之则恶,谁有花种,谁就是它的主人,花种值此一颗。” 他伸出手,手中便出现了一颗深蓝色晶莹剔透的种子,可这个小种子却不一般,虽然是颗种子,却有眉有眼,在他的手中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切,用一种不懈的眼神瞥了狐魄儿一眼,然后在他的手中跳来跳去,沧旬低眸看着种子,笑的多了些许纵容,还毫无脾气的跟它说:“相望、别闹。” 他看着相望在手中跳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我本来是闲着没事儿养来玩儿的,可后来才发现,它的本事还不小,心善者有之则能治病救人,心恶者有之能杀伐屠戮诛仙,怎么样?”他挑了挑眉看向狐魄儿说:“想要吗?” 狐魄儿想不想要他根本就没给她回答的机会,只是又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我不在六道轮回中亦不在因果报应中,生即生、死即死、灭即灭。”他说的很平淡,“我前世也是个好人,信吗?” 信或不信,他不需要一个回答,自嘲的冷笑了一声有些恨意的说:“可我还是坠到了无间地狱。” 沧旬的眼角忽而有些微怒,他压着声音说出了在心底从未对人说过的话,“既然成魔,魔的使命便是逆天、娆佛、纵欲!我也是在恪尽职守,凭什么我就错了?” 他忽而闭上了眼睛说:“这些就是我该做的,我在为神佛铺路,也正是因为有了同我一样的妖魔,他们才能成为神佛。” 沧旬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的问道:“凭什么就要是我坠入无间地狱?” 他睁开了眼,微微仰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就是成就他人因果的棋子,自己却不在因果轮回中。即便是屠刀放下了,我依然成不了神佛,是魔,自始至终都是。” “魄儿,你说公平吗?我也想像你师父一样,”他勾唇笑了笑,忽而低声道:“不想被你嫌弃。” 狐魄儿看了看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听起来好像是挺惨的,自己嫌弃他的身份也是真的。 她看着他那副可怜的模样,还真是有些替他难过。 遂也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早就没了那嚣张气场的魔王时,自己竟也没了火气———可怜鬼呀! 她说:“你也别难过了,现在也不错啊,名声响当当小弟一箩筐,虽然名声不咋地,但是很威风,有多少人想要收拾你,奈何打不过,只能干生气,多好笑是不是?” 沧旬听她说完,忽而笑了,轻轻的摇了摇头,像是她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其实一点也不好笑的那种。 狐魄儿有些不悦:“你怎么总是一副这么欠揍的表情对我摇头,我说你活该是不是更好?” “不是。”沧旬走到她的跟前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你怎么这么可爱啊,说什么信什么,你就不觉得我是在故意博得你的同情和好感吗?难怪北帝不让旁人欺你半分,这心思还真是单纯的很,他把你养的、太不知人情世故和人心险恶了。” 狐魄儿很吃惊:请不要用这种傻白甜的话来形容我好吗? 单纯? 还是算了吧,只是自己不显山不漏水的都给藏起来了而已,这个魔王的眼力……不行啊! 狐魄儿得意的笑了笑,“可爱自然不用你多说。” 可是北帝是不是不允旁人欺她半分?她倒是没觉得,她只知,毕竟北帝自己就没少欺负她。 “就是不长脑子。”沧旬笑意颇深的道。 “嗯?”狐魄儿咬了咬唇瞪着他:“我看你才是不长脑子。” 他勾唇一笑,目光温柔极了,轻轻的开口说:“留给我的时间真短,怎么就才遇见呢?” 突如其来的将她拥入怀中,狐魄儿始料未及:“……” 什么能不能的 这发的又是什么神经? 狐魄儿刚要挣脱,他的力气便加大了一些的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她越是挣扎,沧旬越是拥的更紧且还故作委屈的说:“别闹了好不好?你打不过我的,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行吗?” 她挣扎无果,反倒是觉得这大魔王身上还有着一股子香气四溢的味道,按理来说,成天和那些妖魔鬼怪待在一起的,不应该都是臭味满身的吗? 见她没再挣扎,他笑意更深,贴着她的耳边说:“那如此的香气四溢,你喜欢吗?要不要留下来,让我保护你。” 狐魄儿顿时一愣,又读心,这死鬼!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呢喃着声音在她的耳边诱惑道:“好诱人啊,知不知道、你自己也很香。” 诱惑的这么□□,却把自己说的那么委屈…… 狐魄儿越是用力的推他,他拥的便是越紧,她生气的吼道,“松手,信不信我咬你啊?” 沧旬勾唇一笑,“你咬,不咬我就不松手。”狐魄儿还在反抗,沧旬又叹了口气:“唉!说了就抱一会儿,不要这么小气,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慌什么啊?” 他忽而皱了皱眉,抱怨道:“北帝终日对你横眉冷对的,你倒好,那样都还粘着人家不放,我是长的不好看还是对你不够好?怎么对我就这么薄情呢?”一记轻吻忽而落在了她的额头。 不过、 沧旬不等她暴怒立刻就松开了她,像是奸计得逞般,笑的非常开心且挑衅的看着她说:“你师父若是知道我轻薄了你,你猜他会怎么办?” 阴、险、小、人! 刚刚树立起来的好感,瞬间全无,狐魄儿飞起一脚踹到了他的肚子上,沧旬依旧很是开心的笑着捂着肚子,毫不在乎。 片刻后,他左手一伸,相望便跃与掌心,而相望手里还拿着一个网袋玩耍,那是———拘灵。 “送你。”说着便将拘灵变成一个白玉镯里面镶嵌着一朵相望花的手镯戴在了狐魄儿的手上,又从腰间拿下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穗腰牌,上面画了些她看不懂的符文也放在了狐魄儿的手心。 而他的那双眸子也很深情的看了看她,认真的说道:“收好,他们会保你性命无忧。” 这突如其来的收了三份大礼…… 狐魄儿还真是有些尴尬。 之前是没给她接受的机会,现在是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她抬眸看了看沧旬,“怎么?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他们是用来害我的吧?” 沧旬莞尔,笑得洒脱自在,“买你的一字千金呢。” 他说:“我这出手是不是还算阔绰?” 他又微微欠身,颇有些宠哄的说道:“我不能言而无信,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是按千金来买的。” 狐魄儿刚要把东西给他塞回去,手却突然的被他握住了,沧旬抬眸看着她笑道,“别啊,我一魔王,送点东西还被人家退回来,多没脸面呢?” “又不是聘礼,要什么脸面。”她说,手也在跟他的手较着劲。 “啧、聘礼啊?”他嘴边的笑意荡漾开来,忽然拽着她的手放到了心的位置,“与你来讲,这儿可能就不太值钱了,但这里也是我送给你最重的礼物了,可惜、”他顿了顿难掩伤心的抱怨道:“早就被你拒收了。” 狐魄儿拧了拧眉,吼了一声:“疼!” 沧旬一愣,不太舍得的松开了她的手,“你疼了我便会松手,可我……”他又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你师父不是要灭了我吗?我自然要为它们找一个好主人好去处,也不枉他们白白跟了我一场是不是?就当、我将他们托付给你了,别拒绝了好吗?” “还没打呢,这么快就认怂了?”她揉着自己的手说,“打起来的时候,你不怕我们用他们对付你吗?” 沧旬也低眸看了看她的手,“真红了啊?很疼吗?”他有些紧张的想要再次拽过她的手。 “诶?”狐魄儿整个人都条件反射的向后躲了躲。 沧旬僵愣了一会儿,然后眼底含笑的转身,说:“你们呀?你和北帝吗?你觉得北帝会用我给你的东西来杀我吗?我怕他要是真的手里握着这些东西,那就不好意思杀我了。” 狐魄儿抬眼看去,“我师父自然不会,但我会啊,在下可非君子,你……” “随你。”沧旬脱口而出,眼底含笑的瞥了她一眼。 狐魄儿不喜欢随你这两个字,这让她怎么接?坏人就坏到底好不好? 她不喜欢这种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的感觉,况且他的好意她不是感觉不到。 这种初相识便是无条件的对她好,她有些恼,这样会让她在战场上不忍心痛下杀手的。 而这种感觉无关于打的过还是打不过之说,而是这颗心被他搅的不再是那么坚不可摧了。 她手中握着玉穗腰牌去摘那个镯子,“一字千金就算了,我说的话可没那么值钱。” 沧旬的一只手突然的又伸过去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说:“别摘!”他收了玩笑的神色认真的道:“我本无心,却徒徒为你生了一颗心,此心为你而生,此心唯系你一人,这个礼物你可愿收下?” 狐魄儿脑子里鬼使神差的就蹦出两个字,聘礼? 沧旬深深的注视着她,她自是不愿的,刚要开口,他却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许说!” 他缓缓的开口,“我知你不愿,但你不许说。所以,除了这颗心最为贵重,我也再无其他了,均是薄礼而已,那颗心你不要,就别再薄了我这片心意了。毕竟、你我相识一场,送你点小玩意儿也属平常,并不厚重也非大礼,收下无妨。” 狐魄儿眼睛眨了眨,还想摘下那个镯子,她不见色起意也不水性杨花,知道自己心之所属是谁,他的百般示好,只会让她心生别扭。 沧旬看着她的样子,苦笑一下,“摘不下来了,对我好一点行吗?”他又将她固在了怀里。 “让开!” “不想!” 碧天忽而寒光一闪就在沧旬的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 “啧!”沧旬力道一减,狐魄儿便弹开了他的手。 “真扎啊?”沧旬说。 狐魄儿瞪了他一眼,“我若真是能扎死你,我师父倒也是省事儿了。” “可不可以不提他?”沧旬脸色沉了沉,“你们不能……” “什么能不能的?”狐魄儿吼道。 其实她是心虚的,她明白他想说什么,但是她抗拒,她更希望自己糊涂些,不想活的那么清明。 她只是想心虚的大言不惭,不想明目张胆的大逆不道。 她只想自我否定自我麻木,自己只是一只成了精的白狐而并非是一只人人唾弃的狐狸精。 她就想这样糊涂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谁都别来提醒她,若把她的小心思放在大众之下,她会颤抖的。 沧旬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微微动了动嘴角,“对不起,是我妄言。” 沧旬看着她把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藏的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心如刀绞。 此情路漫漫,定是诸多坎坷荆棘,即便是两情相悦,但奈何苍天不渡。 他摇头苦笑道:“若你心中那人是我多好,就会省去诸多烦恼。” 狐魄儿用余光偷偷的看了看他,咳了咳,她又想转移话题了,便开始了不经脑子的打着岔,“你给了我这些,是不是倾家荡产了?毕竟、毕竟这花海几乎覆盖了大半个第六天,还有拘灵这样上古的宝贝,还有这不知道干嘛用的玉穗腰牌,你、未必就会输。” 沧旬看着她别有深意的笑一下,“这是舍不得我死了吗?想与我双宿双飞?” 狐魄儿暗骂一句:麻蛋,就知道不能对这鬼东西说什么好话,说点就膨胀,“巴不得您早点魂飞魄散,免得百姓遭殃。” 沧旬笑的肆无忌惮却眸中幽深的看向了那片花海,久久没有说话~ 狐魄儿无聊的便想去摘一片花,这花香虽不浓郁,却也是淡雅芬芳,闻起来倒是能让人静心凝神,可她的指尖刚一触之,便划伤了一条口子。 伤人啊!? 沧旬急忙帮她止住了血,生气的唤出花种,“相望,你要快速的熟悉主人的气息,若有下次,我定不饶你。” 相望眼泪汪汪的憋屈道:“可是、可是我是您亲自培养出来的,我不想离开您……” 狐魄儿惊讶,这小东西还会说话? 沧旬眉头皱起,周身也散发出寒气,“放肆,我已将你赠与,速速认主。” 相望身躯小小的,圆的像个球一样,很难分辨出四肢在哪,可狐魄儿却仍能感觉到它跪下了,眼泪汪汪的朝沧旬拜了三拜,然后跳到狐魄儿的跟前,用着稚嫩的娃娃音说道:“拜见主人,今后相望只为主人马首是瞻。” 这种场面本就有些尴尬,现在她更尴尬了,有种拆散一对璧人的感觉,狐魄儿看了看相望又看了看沧旬,相望一副难舍难分的表情,虽跪拜了她,却眼角的余光不时的向沧旬瞟去,而沧旬倒是一副面若冰霜的表情不再看它。 “那个……你们主仆情深,不然……你就留着相望吧,自来我也是不想要的。” 相望听她这样说,顿时瞪大了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沧旬,希望沧旬可以改变主意,它缩在狐魄儿的腿边,她能感觉到它的小情绪,迈开小腿来来回回的好几次,就是不敢向前也不敢说话。 她低头说道:“相望,你有话要对他说吗?说去吧。” 狐魄儿心里暗道,此时此刻她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像是一对小夫妻在闹别扭,她过来调停的~ 相望鼓起勇气,又一次站在了沧旬的面前,捏声捏气的说:“主人,我们有三万年没见了,好不容易您回来才几天,就要将我送人了,我、我、我舍不得您。” !!! 三万年? 没听错吧! 这群老怪物小怪物现在是多大岁数? 狐魄儿感叹自己才一千年的道道,这……手指头是数不过来了,顺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指头,突然感觉到了两道余光向她瞟过——— 呃……没错了,相望也会读心。 爱你可以了吗?但是她不敢说。 相望一脸嫌弃的瞪了她一眼,“主人,你看,连脚指头都想用来数数的小仙,您怎么忍心让我跟着她呢?” “那你想跟着谁?”沧旬说:“没看出来吗?人家还不想要你呢,活了上万年了,被一个小仙拒绝,你的老脸往哪搁?” 相望的声调顿时就提高了一个分贝扬头掐腰的斗志昂扬: “什么?” “嫌弃我?” “她凭什么嫌弃我?” “就她一个小小仙君还想嫌弃我?那是她没见过小爷的本事,小爷名声赫赫,就这个小东西瞧不起我?” “就她……就她?” 突然间狐魄儿的大腿一紧,“嘿!小爷我还就跟定你了,休想赶我走,让你看看小爷的能耐后,跪下来求小爷不走,哼!” 狐魄儿这看戏看的有点呆啊! 什么情况? 刚才上演一出死活不愿意,现在又上演了一出死活赶不走? 沧旬得意的一笑,似乎又有一种诡计得逞的感觉,狐魄儿也恍然大悟,这是激将法呀!相望原来是这个脾气。 相望激动过后,忽然又满脸伤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再作闹,又不舍的看了沧旬一眼,转身跳到了拘灵上,变成了淡蓝色的两片花瓣。 相望花海也在瞬间就有了变化,不再冷艳,一片片深蓝色的花朵也是眨眼间全部变成了淡蓝色,竟神奇的暖了许多。 “相望这算是认我了吗?”狐魄儿还没缓过神来。 “恭喜。” “你、” “你该回去了。”沧旬有些不舍的打断道:“不然、你师父现在就要血洗我这第六天了。” 狐魄儿心里的感觉怪怪的,要说现在讨厌他吧,的确也讨厌不起来,可毕竟不会是朋友,她转过了身,“保重。” 突然间她背后一暖,沧旬再次环住了她有些心急的道:“魄儿,求你、不要动,让我最后再抱你一次好不好,如若此战我能回,便、” 他没有说下去。 “如若此战我不归,”他说,“给我留下一点念像,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狐魄儿觉得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她想着,毕竟收了人家三件大礼了,人家都那么大气了,自己又何必太小气,不就是抱一下嘛,也没什么不可,可一瞬间他便将她翻了个身,面向他,火热的唇便抵了上来,吻的她顿时神经错乱…… 狐魄儿心下大骇,慌里慌张的推开了他,对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道:“魔尊恐怕对自己的心意误解了,我们才见过两次面而已,魔尊何故钟情于我?” 沧旬眉眼含笑,笑的温柔,“一眼……胜万年呢,魄儿。” 可、 当她听到这句的时候已变成耳边的回音了,沧旬将她送了出来。 狐魄儿回想着他说的话,还没从一眼胜万年的话语中清醒过来,便看见了这一地的妖魔尸体,从惊讶到惊吓中回过神来时,只用了一秒钟…… 不远处,一道淡紫色身影,杀伐果断,所到之处,尸横遍地。 杀戮! 狐魄儿非常震惊,北帝很少杀戮,即便是对待极恶之徒,也不会任其魂飞魄散。 他曾言:“恶?谁想为之,皆是身不由己罢了。逢果必有因,身如困兽,行不能自己,若心之怨怒能平,谁又愿滋生是非呢?他们虽有错,但谁又无过呢?既已身死,既已炼狱,留他一具魂魄又何妨?没谁愿一错再错、错上加错,今日罪偿、明日轮回,也应当。” 北帝说完这番话时,目光深邃的看着她,也许他早就知道,此番话语,早晚有一天皆会逐句逐字的应验在她的身上,再多的话语,其实也不过一句话罢了:即便你恶贯满盈,我也不愿你魂飞魄散。 狐魄儿望着大开杀戒的北帝,慌忙大喊一声,“师———” 北帝回头看了一眼,这满眼的星河似闪,这———怒气值是要爆掉了啊! 但也随之收了身上的杀气,顷刻间便来到了她的身边,眉头紧皱,刚刚伸出去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随后又放在了身侧,端正了姿态,依旧还是那么高高在上的神,冷眼相对,英气逼人,“哪去了?” 狐魄儿望着这个曾经喜怒不形于色的神,最近不知怎么了,就差把我不开心这三个字写了满脸了! 我不开心了、 今天我又不开心了、 还是不开心、 一直的不开心…… 就是不开心…… 狐魄儿绞尽脑汁的想着,怎样才能不引火烧身?这次都大开杀戒了,想必火气一定不小!便弱弱的小心翼翼的回道:“我被拘灵给抓了。” 委屈……装的很是委屈。 北帝的语气稍微放缓了一些,“抓走的?不是你自愿的?他抓了你又放了你?” “是。” “为何?” 狐魄儿有点不敢看北帝,这种凌驾于盛气凌人之上的正气凛然的姿态,每每看之,都甚是哆嗦。 她不敢拿出对待沧旬的态度来对待北帝,只会偶尔的尥下蹶子,随后还得站在他的面前好好的自我检讨一翻,方可得到原谅。 所以,她不会轻易的搬起石头,因为最后砸到的还是自己的脚。 北帝与她而言那就是金丝雀,金贵的很,金贵到了每一根头发丝。 而沧旬那就不一样了,在她眼里只有两类人,一类便是她和她的师父,除了他俩那便统称为另一类了,对待这一类、她的态度便是高傲,而他们皆是糙的很,凡事不必太仔细。 狐魄儿想了想为何、为何? 总不能说沧旬一副贱兮兮的样子非要跟她亲亲我我的吧? 也总不能称自己被沧旬非礼了吧,那鬼货对她是又搂又抱又亲的……怎么回答都不妥,于是避重就轻的说:“聊天,还送了我三件宝贝。” 顿时四周温度骤然降低,北帝冷眼看着她,越逼越近,就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问道:“只是这样?时常念叨与你有何好处?怎么?好处兑现了?那你拿什么交换的?” 此时此刻、 狐魄儿觉得自己的师父反倒是有点像魔王,魔王跟她说话尚且温柔,从未有过一丝凌厉,可自己的师父与自己说话却是如此冷冰,吓得她心脏砰砰乱跳,“没、没有啊,是他自愿给我的,他说、说是兑现我的一字千金啊。” 狐魄儿弱弱的想要伸手拽住北帝的衣角,北帝一甩袖便将她的手弹开了,冷哼道:“他温柔?我冰冷?那你还出来干什么,继续留在他身边吧!” 这一个个的说读心就读心,狐魄儿很焦躁……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北帝的脸色冷的她直哆嗦,“舍不得他就别回去,他不是还想跟你醉生梦死吗?那你就留这儿吧!”他拂袖而去…… 我的天,能干什么?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 狐魄儿定了定心神,她怎么可能不回去,摇身一变,一只萌动的九尾小狐快速的跟在了北帝的身后。 刚一进入紫微垣,北帝便将宫门大关,薅起她的小脖子,便往水里一丢,狠狠的丢下了一句,“洗干净了再出来!” 他转身就走了…… 一脸懵圈的狐狸脸,不知自己这是得罪谁了? 细细想来,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好不好? 莫名其妙的被抓,莫名其妙的被亲,莫名其妙的被骂…… 狐魄儿暗道:麻蛋,老娘也不干了! 蹭的一下,从水里蹿出来,她使劲的抖了抖浑身上下的水珠子,极速往前冲,可快到门跟前时又来了个快速急刹车,她轻轻的摸了下门又跳到了水池里,认认真真的打起了滚儿,耐心极好的冷静下来,暂且先不与这只祖宗计较。 洗完澡后,她偷偷扒着门缝往外瞧~ “洗完就滚出来!”一声震怒。 一声惨叫…… 慌张的她掩爪了,还好自己反应及时,不然、被掩到的就是她的脑袋。 北帝从来都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狐魄儿小声嘟囔着:“这又是作什么妖呢,发这么大火气干嘛?” 变成人形后,她委屈巴巴的揉着手指,走到了北帝的身边,显然每次闯祸只要是吃亏了那便要受罚,想必这次亦是受罚无疑了。 她在等着受罚,心里盘算着,这回准备在那乌漆嘛黑的屋子里要关上几天? 北帝突然迟疑的问:“你……爱上他了?” “啊?”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和她想的不一样,这也更不像帝神应该说的话! 北帝冷眼一扫,没了刚才的迟疑而是直接了当的问道:“我是说,你爱上沧旬了?” 狐魄儿急忙摆手,这种误会可不能有,“没没没,那怎么可能,他一个大魔头,爱谁也不会爱他呀。” “爱谁也不会爱他?”北帝笑意不及眼底的哼笑道:“那你还想爱谁?” “我———”语塞! 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爱你~爱你~爱你!可以了吗?但是她不敢说。 “那他抱你,为什么你没躲开?” “嗯?” 狐魄儿吃惊的挑了挑眉,“师父、你怎么知道的?”她看了看北帝的冷眼,又开始吭吭哧哧的解释道:“呃……我……我是说我觉得他太可怜了。” 可我是想说,窥探别人的隐私,不好吧?帝神哥哥,你最近窥探人家的隐私,窥探的是不是有点太勤快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只要是可怜的人都可以随意抱你还是你觉得只有那个大魔王才是那个可怜的人?”北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逼的她连连向后退,每每到这个时候她的脑子就短路的很。 这句话什么意思,她没听明白。但是她也看出来了,北帝此刻便是□□裸的在找茬。 “师父,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啊!” 狐魄儿撞到了柱子上,退无可退了,北帝一把环住了她的腰,使劲的往他怀里一紧,那双星河似闪的眸子动了动,低声怒道:“我也可以吗?” 这个脆弱的男人啊,唉!!!!!! 狐魄儿非常的不理解,冷静了一千年的帝神,最近是怎么突然就不淡定了呢,说冲动就冲动,又把礼义廉耻这几个字给丢一边去了…… 那师父您也亲回来喽 “可、可以啊!”她眨了眨眼睛说:“师父以前不是经常抱我的吗?” 狐魄儿厚颜无耻的没躲也没闪,双手顺势环住了北帝的腰,微微仰头看着她,那一抹笑意,笑得十分心猿意马,“而且,自从我化成人形后,不也是你不让我抱了的吗?” 北帝微微一愣,顿了一会儿,口气也稍微柔和了些的道:“是因为我不让你抱了,所以,你才去找别人抱的吗?” 狐魄儿轻轻一挑眉,什么跟什么呀,说的自己好像多想让人抱似的。 “不是不是,”她说:“是沧旬主动抱我的,我不是自愿的,是……猝不及防、突然之间……”解释解释……无尽的解释…… 尊敬的帝神又生气了,“不是自愿的还不会反抗吗?他亲你,你又该怎么解释?” 狐魄儿的心在流泪,好想跪下拜一拜,尊敬的帝神您真的是知无不尽啊!我自己都不太好意思提,可您真是太敢说了。 能怎么解释,老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脸、他的嘴、他先主动的,你问他去啊! 她狠了狠心、不经大脑的臭不要脸的眨了眨眼睛,那你要是觉得吃亏的话……“那师父您也亲回来喽!” 北帝“……” 死猪不怕开水烫,烫一次也是烫,烫两次也一样。 时间静止了好久,北帝的脸上一瞬惊诧、一瞬茫然、一瞬愤怒,就好像自己在跟自己较劲似的。 狐魄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他喉结滚动,只知道心脏跳的好快,脑子一片混乱,踮起脚尖,就凑了过去,像蜻蜓点水一样蹭过他的唇角,轻声的说:“如此这般,师父是不是就不会生气了?” 北帝怔愣! 狐魄儿再次踮起脚尖又凑到了他的跟前,擦过唇边,浅尝辄止…… 那一秒、战栗的瞬间就立刻没了脾气,只剩下慌乱的心跳。 “这样可算公平?”她弯着眉眼大煞风景的说:“我与魔王,是他主动的,师父与我,是我主动的,师父不亏了吧?”她勾唇笑了笑。 北帝的睫毛轻颤,公平?不亏? 这种耍完流氓还能一本正经的说的大言不惭的,即便是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可心中还是如翻江倒海般的乱糟糟。 片刻后,北帝松开了她,一如既往的冷静没有任何情绪的道:“他送了你什么?” 狐魄儿倒是麻利的指给他看,可他就极其敷衍的扫了一眼,便道收好。 狐魄儿却意外的看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这些个破烂玩意儿离他远一点,省着他看着心烦。 面壁半月,哪都不能去! 狐魄儿每天都在小黑屋里掰着手指数着日子,马上就要大战了,她怎么可能不去?思来想去、左右琢磨……不顶屁用! 北帝严密的设了结界,就是为了防止她潜逃的。 突然玉镯振动,玉镯上面浮出几个字,“魄儿、我想你了。” 这镯子能传话? 狐魄儿用意念传话回去,“明日就开战了,不想怎么保命你想我?脑子有病吧!托您的福,你想我一次我倒霉一次。” “就是控制不住的想你怎么办?看着你苦恼,我也好心疼,受苦了我的魄儿,明日、你来吗?” 哪里像是应战,倒像是约会一样。 “认真点好吗大魔王?性命攸关,不想扯淡。” “你在关心我?那明天你来吗?” “放屁,我只关心我师父,拜你所赐被关起来了,去不了。” “好想见你,如果我被你师父灭了,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想想就难过,你安慰安慰我好不好?” “我若去了,就不怕你被我灭了吗?” “我能有这个福气吗?那自是心甘情愿,只要你一句话,我都会自己把自己绑了再送到你的面前,任你发落。” “正经一点说话好吗?” “哪一句不正经?我可都是用心在说的。”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算你有良心,终于发现了这个人尽皆知的小秘密了,是不是感动的想要以身相许呀?” “回答我,为什么?还是有什么目的?” “嗯,有目的!” “就知道你这个死鬼接近我动机不良,什么目的?是不是打算挑拨离间?看见你两次,师父就对我冷着大脸两次,存心来害我的是吧?” “我怎么忍心害你?只是想让你看见我有多爱你,也许今后再无交集,我当然是要抓紧一切时间向你证明我有多爱你,此爱唯一,至死不渝。” “少自作多情了,不是告诉你了吗,我看不上你。” “那我能怎么办?情到深处难自制,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但还是好伤心。” “我们不是同道中人,趁早放弃吧!” “我爱你与你无关,不必在意就好。” “屁话,和我无关,那你还打扰我干嘛?不用休息的吗?” “反正你休息的时间多的是,可我们说话的机会也许就这一次了,我也就只有这一次打扰你的机会了,别那么小气好不好?” “看来你这是报了必定被我师父灭了的决心是吧?” “那你希望我赢吗?” “笑话,你觉得我是那种胳膊肘往外拐的狐吗?你坏事做尽,死有余辜!” “你当真这么狠心盼着我早点死吗?那我明天直接见到你师父束手就擒就好了,你可满意?” “笑话,我师父打你,那是手到擒来,还用得着你束手就擒吗?” “你还真是丁点感受都不顾及我的,怎么说明天我也是生死一搏,若真是被你师父给灭了,好歹让我在临死之前,听到你说点好听的,我虽然很坏,但是爱你不假呀!” “你之前不是说,我怎么说你都愿意听吗?这么快就不愿意听了吗?” “愿意听,当然愿意听,只要你肯跟我说,我自然是什么都愿意听,只不过,我更想听一些你关心我的话,哪怕是无心的欺骗也好。” 狐魄儿叹了一口气回了两个字“珍重!” 良久没有回音,她拄着胳膊快要睡着了,突然玉镯又一次颤了颤,“如果,是我先认识的你该有多好,是不是那时你先爱上的那个人便是我了?你不可舍弃背叛的那个人也是我了?是不是你以后为之疯狂的那个人亦是我了?是不是有些错过就是一辈子的遗憾了?” 什么爱不爱的,这种听了能够让她难受的话,便自动屏蔽选择听不懂。 她说:“矫情什么?想想怎么保命吧!” “你师父来了,我该走了,魄儿、别了。” 狐魄儿心中莫名的一阵酸楚…… 他害尽天下人却未曾害过自己。 她的手摸到玉镯上,淡淡的两个字传去:“别了。” 不知罗酆战况如何,她着实是坐立不安。 一天、两天、三天……第七天! 相望从玉镯中走了出来,坐在小桌前,抱着胸翘着腿,屋子里特别黑,唯独这蓝色的一小团非常的显眼,还很不友好的瞪了她一眼,“我说狐小仙,是不是很想出去啊?求我呀。” 狐魄儿本就心情不好,见它还这么得瑟,便一把揪住了他的小耳朵低吼道:“不知道我现在是你的主人吗?摆什么谱?” 相望蹬蹬着小腿杀猪般的嚎叫着,“快松开你的大爪子,疼死小爷了!” “不松不松就不松!”她掐的更狠了些,“来到这儿了还认不清谁是老大是吧,修行几万年怎么了?很了不起吗?”狐魄儿粗鲁的彻底将相望拧成了个球摔了出去…… 相望被摔的晕头转向刚一站稳就向她怒气冲冲的冲了过去,嘴里还嚷嚷着,“小东西,敢这么欺负小爷,看小爷怎么灭了你……” 狐魄儿一脚又把它踢飞出去,“口出狂言,那我就先灭了你吧!” 眼见狐魄儿的拳头马上就要打到了相望的脸上,相望急忙喊道,“慢着慢着,我知道怎么出去~” 一瞬,她也突然反应过来,相望走出来的时候,说的好像也是怎么出去?只怪她心情不好,大意了,顿时笑脸一堆,把它抱了起来,“相望小爷,怎么出去?你有什么好办法?” 相望呲牙咧嘴的推开了她,从她怀里蹦了出去还是一副鄙夷的眼神…… 狐魄儿瞪了它一眼,麻蛋的,看来老子还是没把你收拾明白!等我有时间再慢慢收拾你。但她虚情假意的还是立刻又送上一个大大的微笑,“哪疼?我给你揉揉。” 相望急忙躲开,“你别过来别过来,真是十分的不真诚,男女授受不亲,不要碰我!” 死球,事儿还挺多。 “放心,不碰,那你告诉我怎么出去?” “那你要先告诉我出去之后你帮谁?” “自然是我师……”狐魄儿立刻见到了那种憎恶嫌弃的小眼神…… 她说:“帮谁不重要,这种大场面,难得一遇,不凑个热闹我会遗憾终生的。” 狐魄儿委屈巴巴的装的十分真诚。 “哼!难怪主人说你心大,果真不靠谱!不过……这种场面确实难得一遇,还不赶紧跟上小爷,狐小仙,快走,去晚了就看不到大戏了……”说完一溜烟小跑就钻进了一个时空洞“快……点…………”留给她的只剩下一个长长的回音在回荡。 这……货…………! 狐魄儿也赶紧跟了进去,再出来时便到了相望花海。 “相望,你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啊?”狐魄儿笑了笑,“看我在小黑屋子里兜兜转转这么多天,你怎么不早说?” “小爷本事大了去了,岂止是这点儿?”说着转头对她贱兮兮的一笑,“小爷我就喜欢看你那傻鸟的模样,开心到爆。” 狐魄儿抬手一挥,一大嘴巴子便扇了过去,扇的相望团团转,“开心到爆?老子的脾气也很爆,开不开心?过不过瘾?暴躁不暴躁?” 相望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她,“你……你……你……”狐魄儿没闲工夫搭理他,抓起来,就往拘灵上一拍。 随后急忙从相望花海跑出,可这两次从相望花海出来,让她看到的场面都是一样的,杀气漫天,只是这次的更加震撼。 神魔大战 天上人间,仙神妖魔打作一团。 杀伐之声遍野,狐魄儿初见之时,忽然一愣,此生都未见过的大阵仗! 强大的紫气团团相互环绕又绵延万里忽而腾天而起又一转弯,便从天际冲向了人间,横扫而过的一瞬,妖魔便死伤大片。 狂风掠过、带着乌云滚滚而至,横天刮地,流光火石漫天,狐魄儿有些站不住,她皱着眉头甩出了碧天,艰难前行,寻找北帝的踪迹。 突然,惊人的星石从天上大片大片的坠落,黑雾泥漫了整个世界。 海水倒流、山崩、树倒、狂风巨响、日月消逆都在那一瞬之间,忽而一声龙吟长啸,紫龙腾卷在雷电之中,参商也在那一瞬光芒万丈,狐魄儿不知是几时跌倒,此刻正红着双眼爬了起来,向着那片光芒跑去…… 一抹光亮照在了北帝的侧脸,狐魄儿瞬间就皱紧了眉头,那天神的尊容已然多了一丝血色,不知是伤口还是战乱中染上的,而印象中的铠甲本是整洁一片的淡紫色,在此刻,便也只剩下狼狈不堪了。 参商周身散发着强大的紫气,仍然纯净通透星光熠熠,虽然不是那种张扬的明亮,却在这片黑暗之中显得格外闪耀。 沧旬也好不到哪去,身上的血渍更多,邪魅阴柔之气更胜,黑袍烈烈却也是早已破乱,墨色的长发也已被风吹的狂乱,魔王钩被他飞执出去,仓哴之声骤响、兵戈相触间,便又激起雾霭万丈。 见状,狐魄儿刚要跑向北帝,一抹刀光突然从身后袭来,她神色凛然,快速闪身急忙躲过,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鬼气席卷而至…… 狐魄儿腾空而起甩出碧天相击,夜色太暗,她并未看清来人,对方是招招致命,在撕打中,自然也加大了攻势,当她集中法力甩出碧天准备给对方致命一击时,碧天一闪,流光划过,她看清了来人,“徐掌柜” 慌忙中碧天一偏,便甩向了徐掌柜的身侧,她被自己的这一招闪了一下,定是红罗又控制住了徐掌柜的身体,果真,在她慌神之际,红罗迅速的从徐掌柜的身体中分离出来,一道寒光直逼狐魄儿的胸前、可就在这刹那间,她却被扑了一个跟头,回神一看,阿木趴在了她的身上已经口吐鲜血,无力的张了张嘴吧,便闭上了眼。 红罗招招毙命、未等她回神,一道刀光便毫不留情的又一次向她袭了过去,就在这时一道紫气和一道黑气同时护在了她的身前,红罗却被反噬的一击! 狐魄儿咬了咬牙,推开阿木,泪眼猩红的看了看不远处打的火热的两个人,急忙起身,怒气瞬间四起,甩起碧天就向红罗身上刺去,红罗不知道有多顽强,被反噬的同时还被紫气和黑气所伤,却依然抗下了这一带刺的寒鞭且还顽强的飞身而起继续和她打斗。 一句阴狠的话语在狐魄儿的耳边响起“狐狸精,去死吧!” 狐魄儿快速闪身躲过了她的杀气,抬眼间便见那眸中之色一片薄凉冷漠,“杀了阿木、你也别想活!” 碧天一转化成七条,蜿蜒若星河趟过、流光熠熠,每一根上都是带着寒刺而出,如若蛟龙般缠住了红罗的手腕又箍住了她的身体。 本就白皙的皮肤,瞬间就被一身血渍覆盖,红罗挣扎着吼道:“我命不足惜,而今我定为魔尊除你,妖媚我族魔尊,害我种族,只要我不死,定会杀到你魂飞魄散,死无全尸。” 狐魄儿勒紧碧天冷笑一声怒目而视,“笑话,你们自作自受,与我何干?我与你们才识几日?霍乱人间,娆佛蔽神,早当诛!今又伤我阿木,公理私怨,着实的该清算清算。” 狐魄儿更加用力的收紧碧天,眼看着红罗皮肤炸裂,突然间她浑身魔气四溢,滚滚黑气开始激荡着碧天,她怒目狂吼道:“区区一只野狐狸,修行浅薄,你能耐我何?”眼看从红罗身上溢出的黑气顺着碧天就窜入了狐魄儿的体内,突然一阵强大的紫气注入碧天,碧天随之一阵,逼退了黑气,红罗又一次遭到了反噬。 “她修行浅薄———那我呢?”此语一出便是摄魂镇魄。 狐魄儿转头一看,北帝一袭流光紫色胄甲 ,已经干净到不染纤尘,上神的威严尽显,深若寒潭的眼角处紫光微扬,似是淡然一切却又冷漠异常,他微睁双眸环视一周后便叫人把红罗拖走了。 狐魄儿收了碧天站在了北帝的身旁,微微侧头间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沧旬,天兵天将押着沧旬待命。 沧旬浑身都是血色,长发凌乱的垂在身侧,但那双媚眼依旧,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虽落魄兵败却也是别样的张扬,他勾唇浅笑的问道:“小白狐,你师父赢了你可开心?” 狐魄儿心情复杂,那一股自顾不暇还能顾及到她的黑气,不是伤她而是护她,她没有办法无视。 世人皆憎恶的这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不但未曾伤她分毫,还在自己分身乏术而她性命攸关的时候护她一命…… 她…… 不知如何回答! 爱他不可能,恨也谈不上,只觉得北帝璨若星河的双眸从她的眉宇间悄然一闪,自己便两面为难。 沧旬摇头轻笑,却越笑越加的放肆猖狂,仿佛他不是一个阶下囚还是那高高在上的魔王一般,可笑着笑着声音又逐渐变小,最后嘴角便只剩下了一抹自嘲,而那目光中只剩下了再也掩饰不住的落寞。 这双眼睛,含在眼底的光亮皆是世人所见的薄凉,同她一样,无论是笑着还是愤怒着,那薄凉之色都从未褪去过。 但……就这双薄凉的眸子,却还能容得下一人,只有面对这个人的时候,那眼中的光亮才是暖的。 这一点,沧旬和狐魄儿竟是出奇的一样。 他勾了勾唇角,抬了抬眼眸,相识虽短,却胜过了岁月经年,只一眼间,他便把自己所有的柔情都给了她,他轻着声音说:“魄儿……” 狐魄儿对上了他的双眸,原本等着他还会说些什么,可是他的目光却越来越温柔,什么都没有继续说下去,唇边只是淡淡一笑好似释然了一切,他将自己的眷恋和不舍又埋在了心底,只是想好好的再看她一眼。 北帝眸光微聚的看了沧旬一会儿才移开目光又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似是有话要问,可他顿了顿,却也是什么都没说,念动咒语,山摇地动,紫色霞光冲天而出,一道道符咒轰然间向着沧旬飞去,顷刻、便不复了他的身影。 狐魄儿回过神后,依旧急忙用碧天收了阿木和徐掌柜,二人一如既往的一前一后的回到了大罗天,只不过此刻确是各怀心思。 不管外边的世界如何,紫微垣内永远都是一副星河流转,静谧非常的清冷样子。 前边身影停下,语气波澜不惊的问道:“你可怪我?” 狐魄儿顿了顿,有些疑惑,“为何怪师父?” 北帝回身,眉头微皱,“沧旬问你是否因为我降服他而开心时你没有回答,便是不悦?” 狐魄儿垂下了眼眸,犹豫了片刻:“不曾不悦,也不曾怪过师父,师父除世间大奸大恶之徒,是大道大义。” “既然心知,可你就是不悦,何必掩饰?”北帝眸光微聚不确定的问道:“莫非、你真的对他……动情了?” “没有!”狐魄儿急忙辩解道,她顿了顿才再次开口,“我……沧旬害人害佛,今被降服,是罪有应得。可、” 她抬头看了眼北帝,却不知北帝也正在注视着她,四目相对时,总是让她有一种仿佛自己又做错了什么的感觉,便收回目光又低下了头说:“他却对我很好,怪不起来也恨不起来,如今遭难,我难过不起来自然也开心不起来。” “你、”北帝有些哑然,转身后才道:“你可熟悉他?有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狐魄儿眉头微皱抬眼看去,“熟悉他什么?师父为何要这样问?” 北帝眸中有着辨不明的神色,他望向远处说:“他的气息,你可有熟悉的感觉?” “气息?”狐魄儿想了想,“不曾,我才认识他几日,怎会熟悉他的气息?师父这是何意?” 北帝这怪脾气可真的是———说来便来。 他微微一侧身,便眼神凌厉,“才识几日,便可爱的死去活来的了?狐魄儿,你还真是能耐啊?” 吓的她原地一哆嗦,瞪着眼睛问道:“师父你怎么了?他愿如此,我能怎么办?” “你还有理了是吗?”北帝心中的火气不知为何就压不下去了,语气冰冷的怒道:“才识几日,便厮混到了一起,他一个六天魔王屠戮者无数,怎就待你如此温柔亲近?你懂情吗?怎就见他遇难,这副落魄的神情?你是仙他是魔,不怕落人口舌吗?” 狐魄儿大惊,皱了皱眉头微怒道:“师父您这话说的真是难听,什么叫做厮混?” 本来就气儿不顺,又没来由的挨了顿骂,狐魄儿也觉得火气甚大,她说:“两次见面您都是看见了的呀,我都是身不由己又不是我自己去主动找的他,别人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去,我并没有与妖魔勾结,心里坦荡的很!” 北帝怒火未熄,狐魄儿的碧天就发出了一阵微弱的亮光,她赶紧将阿木和徐掌柜放了出来忙道:“师父,阿木和徐掌柜快要撑不住了,先救救他们吧。” 北帝寒冷的眸光扫视一眼,“早是该死之人,无救,丢出去。” 狐魄儿十分吃惊! 早是该死之人! 无救! 丢出去! 这哪里是他应当说出来的话?这种话语谁说皆可,唯他不行。 狐魄儿跟随北帝千年,看在她眼里的一直都是刚正不阿的天地正神、清冷孤傲却心系黎民苍生的上古帝神、也是怜见天下众生渡恶为善之神、更是从不轻浮言语之神。 而今,自从她化身成人后,她的师父她的帝神变了,变的越来越糟糕,变得什么话都敢脱口而出,变得什么事都敢毫无顾忌不计后果的去做,不知不觉间,就在那条笔直的正神道路上开始有了偏坡…… 而自从沧旬出现后,他口中的礼义廉耻的那套说辞,便更是被他抛到脑后了。 狐魄儿轻咬下唇,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小声的提醒道:“师父言辞过了。” 北帝的手微微一抖,“过了?”他邪肆的一笑,“你还知言辞过了?你是什么时候懂言辞的?” 狐魄儿十指陷入掌心,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她现在也无心哄他,心里十分烦躁,她不知该说什么他的火气能小点,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把自己心中的愧疚弥补掉。 是,她于心有愧。 愧于阿木,徐家小郎,今七岁,命丧———因她。 愧于魔王,万魔至尊,一眼情生,从此,死生相念———为她。 老子就是这副怂样 狐魄儿握着阿木的手,泪含在眼角,她说:“是我不懂,惹怒师父,错皆在我,可阿木还是个孩子,徐掌柜人也很好,师父您有那么大的本事,救两个人而已,又有何难?” “不难、”北帝冷声道:“就是不救!” 狐魄儿的吃惊是一波接着一波,脾气也突然暴涨,“性命攸关,师父在生的什么气?”他看着北帝吼道:“又是耍的什么性子?师父把救天下苍生当为己任,为何不救他们?” 北帝微微侧目冷笑一声,“生死轮回,各安天命,我为何要救?” “可他们都是枉死,并非寿终正寝啊?” “笑话,枉死的人多了,又岂非他俩,莫非我都要救不成?岂不是乱了轮回?” 狐魄儿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别人我们不认识,他们我们是认识的,况且他们就在身边,能救为什么不救?” “因为相识便救,对待其他枉死之人,又怎算公平?” “师父,你这是歪理!” 北帝眸光微聚下颌微扬,勾了勾唇说:“歪理,怎么了?” 狐魄儿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跟不讲道理的神永远都讲不出道理。 这一幅我就是见死不救的德行,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挑衅的看着她,狐魄儿怒火中烧的瞪了回去,心烦意乱的很。 她竟然突发奇想的咔咔的压了压十根手指,非常响的回荡在大罗天内,她又咬了咬牙,把自己的眼睛瞪的火辣辣的…… 北帝啧了一声,挑了挑眉的看着她说,“你是打算把我撕了还是打算把我吃了?” 狐魄儿又咬了咬唇,北帝冷笑着别过头去。 …… 她自暴自弃的道:“行、你牛,我是不能拿你怎么样,恭喜你挑衅成功了,老子就是这副怂样!” 她收回目光,心里暗暗的怒吼……转身用碧天又收回了阿木他们,一怒之下,便径自离去。 狐魄儿气呼呼的离开了,边走边吼:“你厉害,惹不起但是老子躲得起,也不知道又抽的哪门子的邪风?话不好好说也就算了,事儿也不好好的办,还学会了较劲,心眼最近越来越小,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你一天天的暴躁个什么?竟是赶不上那个魔王大度!” 她回过了头,冲着北帝便劈头盖脸的吼道:“就知道你看着我呢,我就是说你呢,没有魔王大度!” 北帝孤零零的站在紫微垣内,望着她那决然而去的背影,突然有些落寞,‘没有魔王大度’这几个字,非常有准头的扎在了他的心尖上。 她虽是口无遮拦的,可一千年了,她从来没跟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而且,自己若是生气了,她不都是哄的小心翼翼的吗? 可今日……她不仅没哄,还就这么丢下他一个人走了,只是走的不太洒脱,她不是头也不回的,她回头了,还停下了,是回头停下又跟他重点强调一遍不如魔王大度后才又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溺养千年,竟抵不上她和魔王的一面之缘? 可红鸾星动,便不复从前,神威虽浩荡,心却已落入了凡尘,从此,一个万劫不复,一个坠入寒潭。 狐魄儿来到下界拜仙堂,速命八芝换来了医师茯苓,茯苓瞧了瞧阿木和他爹,摇了摇头说:“老大,没救了,三魂七魄均散了。” 狐魄儿鼻子一酸便哭了出来,“若不是阿木救我,也不会就这么死了。” 越发想到之前和阿木的种种,她就越难过,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掉,突然脑子灵光一现,去太上老君那里偷两颗回魂丹过来!说走就走,可刚要抬腿,就发现她的腿被什么抱住了,低头一看皱了皱眉头道:“相望,你干嘛?” 相望松开了她的腿,还拍了拍手,永远都是一副嫌弃她嫌弃到要死的表情,“干嘛?我要不拽着你,是不是就准备去偷仙丹了?”说着,还鄙夷的扫了她一眼,“瞧你这仙缘……糟糕、糟糕至极!” 狐魄儿哭的更委屈了,“我怎么知道会有一天求到人家,要是早知道的话,自然会好好相处以礼相待,怎么还会去得罪天上的那群老王八。” “听听、听听、”相望还是那一副嫌弃的小眼神,翘着那看不见的二郎腿,抱着膀说:“行了,后悔有什么用,与其在那哭天抹泪的,不如……”相望抛了个媚眼,贱兮兮的说,“求我呀?” “求你?”狐魄儿还在哽咽着:“求你,你能救啊?” “那就要看看你求的真诚不真诚了。”相望头不抬眼不争的抠着自己的脚指头拽兮兮的。 狐魄儿抬起两只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它,忽然一伸手便拎起了它的小脖子吼道:“麻蛋的,能救人你不救,在这跟我瞎叨叨什么?” “你……”相望被掐的脸都变色了,“你敢这么对小爷?” 狐魄儿又使劲的掐住了它的脖子…… 忽然,相望也眼泪汪汪的说:“你以后能不能对小爷我尊重点、客气点、温柔点,小爷我好歹也是修行了几万年,在魔尊那里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委屈?”说着说着还真的是硬生生的挤出了几滴蓝滢滢的眼泪,也真是萌态可掬。 狐魄儿松开了手,现在该是轮到她嫌弃它的时候了,往阿木他们身边一扔说:“先救人,其他的都好说。” 相望不情不愿的瞪了她一眼,拍了拍自己的圆肚皮,然后从嘴吧里吐出两片相望花就要往阿木和他爹的嘴里放…… “哎哎哎……等等等等,你要不要这么恶心,从嘴巴里吐出来的给别人吃?” 相望小眼神威胁的一挑,“那喂还是不喂?” 狐魄儿看了看一脸傲娇的相望,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二人,不情不愿的道:“喂,抓紧。” 然后相望分别把相望花喂入阿木和他爹口中,掐着腰踱着步来来回回的瞧,看着相望荡来荡去的小身影,狐魄儿非常着急,“怎么样了?” 相望回头看了看她,飞身坐在了椅子上,一副大爷的样子,“看茶。” 狐魄儿麻利的给它倒了一杯,相望才心满意足的侃侃而谈,“这个小童子没有性命之忧了,但是离魂离魄时间有点长,需要些时间才能醒来,但是那个老的……没救了,白白浪费了我的一片相望花果。”一副可惜了的表情。 “你这个花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 “一片救不好,你给他再多吃几片不就救回来了吗?” 相望一口水没等咽下就喷了出来,“你开什么玩笑?不要再打相望花果的主意!” 一般情况下,狐魄儿对待相望,做到以下一点就够了:能动手时不商量。 她直接把相望撂倒,十分粗鲁的拍着它的圆鼓鼓的小肚子道:“别那么抠嘛,那么大一片花海,多吐些,留着干嘛?需要它的时候才更能体现它的价值是不是,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功德无量呢。” 每拍几下相望的肚子它便吐出一片相望花瓣,这还真是不太好拍,就吐出那么几片。 狐魄儿捡起来全都喂到了徐掌柜的口中,观察半天,依然没有任何起色,再回头时,看着地上捧着散落的几片相望花的相望像是杀猪般的哀嚎,比杀了它还要惨的表情,发现狐魄儿在看它,一阵风似的便向她扑来,边挥舞着爪子边嚎叫着:“啊……我要和你拼命,还我,还我!哇……”嚎的痛彻心扉惨不忍睹。 狐魄儿仍旧掐着它的脖子,一脸蒙圈的看着它在空中张牙舞爪…… 她说:“就是拿你几片相望花,像是要你老命一样,还要跟我拼命是不是?你那么大一片花海,就吐出这么几片花瓣,好意思跟我在这里张牙舞爪的吗?” “几片?你也好意思说几片?你刚才可是捡了一大把!”相望非常激动的比比划划,“想当年,小爷我跟着魔尊,他可是拿我一片花瓣都是珍惜的很,你倒好,小爷我大方的送你两片,你却不知足,我讨厌你,哼!” “小气死你算了,怎么就不学学你魔尊的大气?”狐魄儿松开了手。 “你还好意思提?”相望忽的跳到了桌子上,指着她吼,“还好意思说我魔尊?你、你、你不配,你给我闭嘴!” 狐魄儿随手便把它扒拉了下去,说到沧旬她也是心烦意乱的很。 相望又骨碌到她的身边愤愤的道:“你知道什么?”它扒楞着自己的手指数着,“相望花海虽大,可相望花果却是极少,三千年一开花,五千年一结果,一望花海只结六六三十六颗果实,果实与花瓣无异,但果实是长在我的腹中,你倒好、毁我近半果实,你这个,你这个……” 相望气的直转悠,搜肠刮肚的在想骂她的话…… “你这个居心叵测的狐狸精!”它指了指自己,“小爷我一颗果实便可救人性命,效果奇特,你不问明白,浪费我那么多果实,我就想不明白,魔尊英明一世,怎么会把我交给了你这个蠢货!” 它的小脑袋瓜子一埂哒,扬着头闭着眼道:“不如一拍两散喽!” 道歉我是认真的 狐魄儿笑脸一堆,把他捧在手心,“相望小爷,您能耐这么大,我怎么可能舍得跟你一拍两散呢?以后可别总有散伙这样的想法,知道吗?” “哼,少来这套!” “好啦,别生气了,下次我一定多多请教,好不好?你那个花瓣那么厉害……” 狐魄儿话还没说完,相望就炸了毛似的吼道,“果果果、是果果果,花果花果、相望花果!” “知道了知道了!”狐魄儿捂着耳朵敷衍道,“嗯嗯,相望花果,花果嘛、知道了知道了,激动什么呀,不过、为何阿木能救活,他爹怎么就……” 相望虽然极其不满的看着她但还是慢悠悠的开口说:“阿木,乃是鬼帝之躯,不同于凡人,魔尊虽占据过阿木的肉身,但未损之,而徐掌柜□□凡胎,灵识早被红罗吸食,魂不附体,魄不归身,时间久了,凡人身躯怎么能承受的住一只三千年老鬼的迫害,早就魂飞魄散了,大罗神仙都救不活,不过、”它的小眼神又得意起来,“我相望花果法力无边,虽无法救活但勉强聚齐一魂一魄,若是潜心修行,还是会有个因果。” 听了相望的话,狐魄儿便长舒一口气,又突然想起“阿木不是鬼仙吗怎么又成鬼帝了?” “被骗了傻鸟!” …… 狐魄儿沉住气继续问:“那我师父……” “就你那个傻鸟师父?”相望不屑的哼了一声:“却是能救他们,不过你师父估计是想让鬼帝复位他才不救的,而他……” 相望看了看徐掌柜:“红罗本就在他身上留有一丝气息,如果救活他,红罗估计也会重新找到他吧,只要他活一世、红罗便会寻到他的气息脱身,那个死鬼对世人恨意皆深,心狠手辣又歹毒,你说你师父为什么不救?” “不过,”它说:“北帝还是仁慈,也早就护住了他的一魂一魄,并没有让他散的那么彻底,不然相望花果就算法力无边能够凝聚回来也还是会废些力气的。” “嗯……”相望又生气的说,“更准确点说,不是凝聚是召唤回来,召唤要比凝聚更容易些,你师父既然护住了那一魂一魄估计也是想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召再唤回来吧,但随之而来的麻烦也就是红罗能借他之身脱困,话说回来,你又给你师父惹了个麻烦。” 狐魄儿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知道的真多!” “我好歹也是活了几万年的,谁像你啊。”相望看她一眼就立刻嫌弃的转过了头。 狐魄儿腾的站了起来,“那我是不是误会我师父了?” 相望砸吧砸吧嘴,装起了老神棍的样子,“误会颇深!” 她的一颗心更加七上八下了,心不在焉的问道:“相望花果能救人,你跟着沧旬的时候,他也救过人吗?” “笑话,害人才是魔尊的天职又怎会救人?汝等小儿真是夏虫不可语冰。”相望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 ? “什……什么意思?” “没见识、没有共同语言。” 狐魄儿看着它一副骄傲放纵的样子真是滑稽的很。 它说:“狐小仙呀,你不用这样看着我,魔尊不是跟你讲过嘛,我是会跟着主人的心性而改变的,主人心善则我心善,主人心恶则我心恶,我的果实以前可都是用来杀人的,食灵食魂食魄的哦,你怕不怕?”搞笑的它还做出了一个恐怖的表情,可是狐魄儿看着一点也不恐怖,还觉得有点傻。 狐魄儿突然想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阴森森的问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之前不与我说明,既耽误了鬼帝复位,又召唤了徐掌柜的魂魄归来?你安的什么心?” 相望一脸懵逼的看着她“……” “那个……这个……小爷我……就想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本事……希望你以后对待小爷能够客气点……一时、一时间……忘了!” 忘了? …… 嘚瑟过头———忘了……忘了! 二人面面相觑(-_-#) 狐魄儿拎起它的小胳膊又往拘灵上拍了去,随着相望消失在她的眼前的瞬间便只留下相望的一声绝望的呐喊,“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臭狐狸……” 事后,狐魄儿便命人葬了阿木他爹,亲自将阿木托付给一户农家照顾。 安顿好阿木后,她便回到了大罗天,又悄悄的溜进了紫微垣内寻找北帝的影子,最终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偷偷的扒着房门伸着脑袋往里看~ “进来。”北帝淡若清风的开口。 屋内仙气缭绕,一道素雅的星空屏风挡在了她的面前,北帝正在沐浴! “过来。”北帝的声音有点低哑。 狐魄儿绕过屏风站在了他的身后,低着头小声的道:“师父、我错了。” 良久,北帝没说话,狐魄儿不想这样干站着、便欠了欠身,偷偷看了看,北帝是不是睡着了? “给我摁下眉心。” 突然的一句话,吓了她一大跳,便又急忙伸出手来,手指抚上北帝的额头,慢慢轻按。 狐魄儿觉得,站在远处时,感觉还好,但当靠近北帝的跟前,随着那一股淡淡的香气袭来,特别是手指还接触到北帝的皮肤时,她的感觉不甚太好,不仅心跳加速、就连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了。 她慢慢的深呼一口气,弱弱的开口:“师父、相望跟我说了,你不救阿木是因为他是鬼帝,你希望鬼帝复位,我是不是乱了你的计划?” “嗯。” 一个字说的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她尴尬异常。 “鬼帝此时复位,也是鬼帝的意思吗?” “嗯。” “……相望还说我救回了徐掌柜的一魂一魄,红罗就有逃生的可能性了,我又给师父惹了一个麻烦。” “嗯。” 狐魄儿又深呼一口气,好吧,任自己腹中千百问,一个嗯字平天下,小嗯嗯你天下无敌了,你赢了! 遂又继续小声的道:“我知错了师父,待鬼帝再复位之时,我自去领罚,当然,现在我也自罚在小黑屋呆三天,你别再生徒儿的气了,好不好?” “嗯。” 真是个万能的小嗯嗯~~~ 狐魄儿只觉尴尬、满满的尴尬! 于是,她乖巧的闭上了嘴巴,把手移到了北帝的肩膀准备给他揉揉肩。 当指尖碰到他的肩膀时犹如触电般,一股电流传遍全身,顿时心慌的很,狐魄儿瞬间就怔住了…… 北帝的手用力的狠拍了一下她的手,一阵刺痛,她的双手反射弧极大的从北帝的肩膀上弹开。 北帝回眸看她,眼中星河似闪的恼怒转顺即逝,可眼尾的余怒却尚未消退。 狐魄儿摁着手背,那拍在手背上的力道着实的把她惊到了也把她疼到了,泪眼汪汪嗑嗑吧吧的道:“怎、怎么了师父?” 北帝轻轻抬手间,一件淡紫色亵衣便穿到了身上,如梦如幻的从仙雾缭绕中走了出来…… 神威浩荡———(模样真俊、身材真好!) 北帝走到她的身边,长长的睫毛微垂,一阵淡若幽兰的清香沁人心脾,她的嘴角莫名上扬,眼中还带着些许泪光,但心慌意乱的却不能平息。 她偷偷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已经不由自主的张开双臂给他来了一个扎扎实实的大熊抱,大脑袋瓜还使劲的在他的怀里蹭了蹭,美的很。 不过让她更美的是,北帝并没有急着推开她,而是也同样的张开了双臂环住了她,同时还将那疼痛的手背握在了手心,这更加使她美哉美哉的忘记了一切烦恼而傻呵呵的笑出了声。 北帝一边轻揉着她的手背,一边低着声音问道:“喜欢这样吗?” 她就差笑的眉飞色舞了,张口便是没心没肺的答,“喜欢的很,师父好久都没有抱过我了。” “你喜欢就好。”北帝轻声的在她耳边应了一声,那感觉酥酥麻麻的,自己可能都快美飞了。 她又在北帝的怀中使劲的晃了晃自己的大脑瓜,好久都没有这么和谐的相处了。( ﹡o﹡ ) “别闹,很痒。”呵气如兰的气息掠过她的脸颊真是苏炸了,狐魄儿暗暗的道:师父这样说话,心里很痒的那个人是我好吗? 遂也伸出小手做成爪子状,傻笑的看着北帝,“师父哪痒,我给你挠挠?” 北帝眉宇间笑意渐浓,薄唇一勾,“心里痒,怎么挠?” 狐魄儿不假思索的回道:“那我就住进去呗,这有何难?” 北帝稍一低头,便轻轻的抵在了她的额头上,温柔的话语甜到了骨子里,“好,那你就住进去。” “那我能住多久?” “随你。” 狐魄儿的爪子放在了北帝的胸口处,“就是这里空间太小。” “只住你一个还闲空间小?”北帝的眉毛微挑。 狐魄儿抬头笑脸一堆,四目相对,“就我一人,自然是不小。” 她看着被自己蹭的有些褶皱的亵衣,难以自制的便隔着北帝的亵衣轻轻的在他的胸口上啄了一下。 北帝的身子随之一颤,有些僵住,“跟谁学的这一套?沧旬吗?” 狐魄儿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点点头,微笑着肯定的说,“嗯,不过我只想和师父做这样的事情。” 北帝的眉头有些皱起,淡淡的开口,“那便把从他那里学来的这些通通都忘掉。” “学的哪些?也没学什么啊?”她眼底含笑的说:“亲亲嘛?亲拜仙堂里的那些老母鸡的时候我就会了呀,也不算是跟他学的。” 北帝的脸色瞬间就有了那么一点难看,果然不能给她点好脸色,待她好一点,说话便立刻口无遮拦的。 你的危险是我 狐魄儿也觉得好像是把自己的师父和拜仙堂里的那群老母鸡放到一起做比喻,好似有那么一丁丁的不妥当,重说! 她又点起脚尖在北帝的嘴边轻啄了一下,“师父你是说这样吗?我早就会了。” 她还想再去啄两下,就如那小鸡啄米般这样的感觉很奇妙,与亲老母鸡的感觉可是完全不同。 可北帝却松开了抱着她的手,眉眼间一缕慌张掠过却又极快的恢复了平淡的神色,“嗯,不可再对别人这样了知道吗?” 狐魄儿欢快的应着还有了些许的蹬鼻子上脸的道,“知道了,只要师父让我抱让我亲,我就不会再找别人去,师父若是不愿意,那我可就不敢保证喽?” 北帝的眸中尽显呆愣,她都看的如此明显了,片刻后才悠悠的道,“好,依你。” 狐魄儿有一种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的感觉,不会是错觉吧、不会是做梦吧? 做梦也好,她赶紧再次环住了北帝,趁他还没反悔,可要好好享受一下这些天都不曾有过的待遇,蹭一蹭师父的胸前,亲一亲师父的脸蛋,再亲一亲师父的小鼻子,眼睛、眉毛、嘴巴…… 怎么有点欲罢不能了呢?哪里都想亲一亲了呢? 北帝动了动,轻轻的将她推开,再不推开恐怕就要引火烧身了,他后退了几步,声音有些低哑的道:“好了、出去吧。” 狐魄儿也觉得适可而止的好,也不能太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遂傻笑着走了出去,可刚一出门,脑子便卟铃卟铃的清醒了过来,大脑瓜又一次从门口探了进去~ “怎么?还有事?” 她僵愣了几秒,眨了眨眼睛心道:这……师父……怎么……怎么就门都不关一下呢,上半身未着寸缕,她又有点心猿意马了……“师父,你怎么也不关门,如果有人进来了多不好?” 北帝眉眼一挑,轻薄的唇角一勾,“哦?这里什么时候来过人?” 狐魄儿不假思索的说:“我啊师父!” 北帝笑意犹存的转过头继续穿着衣服,“哦,你,是人吗?” …… 狐魄儿顿觉被噎了一下,他说的没错,她不是人、她原本就不是个人,自己是谁?成精的狐狸! 趁他心情大好,狐魄儿赶紧问起自己的事来,“师父,那个小屋屋,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去了?” 北帝整理好了衣服,朝她走来,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她,“小黑屋可以不去,那里倒是缺一个守夜的,就去那儿吧。”随着北帝手指的方向,狐魄儿望了望远方,无尽‘混沌’无尽黑暗,游魂怨鬼哀怨悲鸣…… 她一哆嗦,瞬间化成了小白狐,边跑边道:“那个……师父,上次逃出来时,我那小屋子的门没关好,我过去看看,顺便在里面再呆上几天,那个……没什么事儿,就不用找我了。”一溜烟,便没了它的影子。 那个鬼地方,鬼都不愿意去,狐魄儿自然是不可能去的。 自她离去,北帝的笑容也渐渐散去,轻呼一口气,眉头深皱…… 狐魄儿在小黑屋里甜腻腻的呆了三天,心里美极了,从没这样美过,还经常时不时的傻笑,惹的相望无限的嫌弃,丢给她好几个大白眼便躲到了拘灵里,任她怎么拍、怎么叫都不再出来了。 相望虽是躲在了拘灵里可嘴吧却是不嫌着,还冷言冷语的骂道:“果真是人走茶凉、无情无义没良心!” “臭狐狸,你辜负了我敬爱的沧旬主子的一往情深,□□裸的负心女一枚。” “小爷我捶胸顿足痛心疾首,对你之憎恨是深恶痛绝,对你之期待已经心灰意冷,好一个厚颜无耻凉薄之人!” “如果……如果我还能有选择的机会,定会与你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形同陌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即便是鸡犬之声相闻也要老死不相往来。” 狐魄儿只能送给它一个呵呵的傻笑,“说的跟真事似的。” ………… 一副画卷,已经在二人的不知疲倦中落下了最后一笔。 仙池前的相拥,那一刻他没拒绝、她亦心喜。 白无泱松开了她的手,狐魄儿也放下了笔,白无泱许久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副还不算完整的长卷。 狐魄儿揉了揉手腕,看了看夜色浅笑道,“师父要在这里过夜吗?” 白无泱没有作声,此时此刻他最想的事情就是记起过去…… 狐魄儿静静的看着他,“师父、” 白无泱坐在了书案前,双手叠于唇边,仍然注视着那副画,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此刻,你还是认为是我失忆了吗?”她轻着声音问道:“师父若夜不能寐,那不如师父也讲一讲我到底忘记的是什么?” 白无泱眸光微动,眉宇轻轻一颤,抬头看她,那一抹难以掩饰的□□竟看的狐魄儿如锥心刺骨般的疼痛。 她目光躲闪,后退了几步,白无泱似笑非笑的道: “你退什么?” “又慌什么?” “躲什么?” 此时他已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边,逼的狐魄儿倚在桌角,无路可退了,他的手忽的拦住了她的腰,俯身下去,勾唇浅笑,“你忘记的,还想知道吗?若是还想知道,那我便一一演给你看。” 狐魄儿微微动了动眼睑,心不乱是不可能的,可一瞬间她便别过头去,宠溺的笑了。 “笑什么?” 狐魄儿仍旧笑着微微的将身子动了动,凑近他的耳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说:“师父若执意如此,那么,危险的是你。” 白无泱的眸子动了动,也忽的笑了,松开了她。 比起耍流氓,他果不及狐魄儿的万分之一,那一身的流氓文化,一句好好的话,只要是被她说出来,总可说的歧义颇多,不管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均能随时随地的信手拈来。 他说:“你不是来护我的吗?有你这个亦妖亦魔的徒弟护着,我还能有什么危险?” 狐魄儿眼睛微微瞪大:师父,你的危险是我呀,你怎会还不知?我都说了我来自哪里了,你是没听见吗? 她眉头皱了皱,缓缓的开口,“我之前说的,师父有认真听吗?” 白无泱挑了挑眉看着她,她又追问道:“可有听仔细?可还记得,我到底是来自哪里,又是哪座山的山大王?师父的前世是谁,与我又是什么关系?” “……”真敢问! 白无泱看了她一眼,侧身而过,“作画的时候太专注了,记不得了。” 记不得了?…… 他走了出去,夜色很冷,白无泱深呼一口气,心口仿佛压了一块千金的巨石,压的他有些窒息。 画虽是画完了,但是他知道她不会跟他讲太多,很多的地方都是他一点一点随着笔墨和她所说的一边揣摩一边猜测。 不是记不得了,而是不敢记得了,不想记得了。 他一直在等着她跟自己坦白的那一刻,可当她坦白之时自己却害怕了。 为什么? 他也在不断的问自己为什么? 其实 也没什么…… 只是于我对立的那个人,我不愿是你。 而与我举刀相向的那个人,更不愿是你。 剐骨的刀锋指着的是你,可刀刃刺向的确是自己。 宿世之情根深蒂固,前尘虽忘、可前情却依旧。 一心系你,故而点滴之火,亦可不灭不息,燎原千年而又灼烧万里…… 神尊不可污颜 江南多烟雨,淅淅沥沥密密麻麻,加快了行人归家的步伐,也静了那熙攘的小巷。 恍若谪仙的身影就在这细雨中前行,一双油纸伞,一双白衣人,足踏涟漪,走的不急不缓。 “前边什么声音?” 她只顾得专心致志数那雨打纸伞的声音,抬眸间,细细听来,缓缓的开口,“不远处应是有一座百戏楼,师父要去看吗?” 他微微点头,继续前行。 这一方戏楼倒是辉煌,丹株碧瓦作衬,古木烟香作陪,外在虽清雅但内里却有一些纸醉金迷。 窗外淅淅细雨,窗内清茶一盏也有些许烟雾袅袅、再配上那婴宁小调,倒也是美哉美哉。 二人走到楼上,将纸伞放在一旁落座,他问道:“刚才那出戏是唱的蚩尤与黄帝炎帝大战吗?” 狐魄儿点点头,“是,我们来晚了,刚好唱完,师父还……” “唱什么蚩尤啊,没意思唱出别的。”一片吵闹声皆表示出了不满。 狐魄儿皱了皱眉,不识趣的人真是特别多,两指间便是一缕黑气闪过,白无泱眼疾手快的丢了枚铜钱过去,狐魄儿指尖吃痛,黑气瞬间便散了。 “在我眼皮子底下你都敢为所欲为,当真是放肆了。” 狐魄儿低了低眼睑,像是在认错。 有人突然大声道:“有没有关于拜仙山那个魔王的曲儿呀?她可是把人间搅得不得安宁,编排个她,演死她。” “这位公子还真是胆子大啊,你就不怕那个魔王此刻就坐在这里听曲儿吗?小心下一个被她弄死的就是你。” 一阵嘲笑声不绝于耳…… 那人笑得有些猥琐的道:“死就死,有什么可怕的,即便是老子要死,也要在死之前,先让那个小狐狸精□□,听没听说,那个小狐狸精可是□□的很,据说养了男宠无数,如若那个小狐狸精在这里,我倒是真想问她一句,老子我,郑三爷这容貌配不配得上做她的后宫佳丽三千啊?” 白无泱脸色有些难看,看了看狐魄儿,狐魄儿微微一笑,转过头来,低眸的瞬间便是寒气袭人,那人的脊背徒然一抖,回头时恰巧与狐魄儿的目光相对,一股寒意顷刻就袭遍了全身…… 他刚要指着狐魄儿说话,却听戏班的班主道:“大家先安静一下,这出戏还真是有,前段时间我们恰巧排了一出,这就演起来好不好?” 那个人仍是有些惊愣的看着狐魄儿,美,这个姑娘真是太美了,真是一眼间美成了天仙,一笑间美成了妖孽。 他吞了吞口水,看的竟有些痴迷,狐魄儿诡异的一笑,危险的狐光一闪即逝。 楼下的戏台已经拉开,场面还有些盛大,随着场景布置完毕,竟神奇的幻化出了一池清泉,四周还有些许烟雾缭绕。 狐魄儿皱了皱眉头看了看白无泱,白无泱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戏台。 一句带着戏腔的师父入耳,她瞬间瞪大了双眼,满身惊寒。 她抬眼望去,那是一个浓妆艳抹极其妖娆的女子从诺达的屏风后慌里慌张的跑了出来,随着屏风撤去,水池的全貌便都显现出来。 狐魄儿的手心瞬间捏出一股血渍,在女子颤颤巍巍的唤了一句师父之前,先是那池中男子道了一句“看够了吗? 女子慌张的四下看了看最后手足无措的又看了看自己,一见自己化成人形,立刻大吃一惊,赶紧又要拿起狐狸皮伪装成狐狸,池中男子却道:“变不变回去,能有什么意义,不依然是你吗?” 女子颤抖的后退两步,男子又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 女子没作声转身便要离去,此时一阵烟雾袭来,女子便被卷入了水池之中,霎时间,一阵热血沸腾,叫好声不绝于耳,待四周安静下来,已没了戏腔如正常对话般的那男子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醉仙楼?想吃便吃,想走便走吗?” 女子紧张的只有道歉,便慌忙狼狈的起身要离开池中。 又一道烟雾袭来,直接将她卷入男子的怀里,男子□□着上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靠近她的耳边,魅惑的开口,“都告诉过你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还是那么的不长记性,来都来了,看也看了,急什么?没做点你想要的,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 狐魄儿大惊失色、腾的站起,白无泱拿剑一挡便将她又摁回到了座位上。 此时台下的看客,早已是看的热血沸腾,狐魄儿突然的站起也并没人注意。 她有些颤抖的看着白无泱,眸中尽是润色,白无泱面无波澜的未看她一眼便道,“怎么了?” 狐魄儿红着眼角低着声音有些发抖的说:“不可再演了。” “为何?” “……”此时,她的心已如插上了一把刀子,微微的闭上双眼轻声道:“上神的清誉不可毁,此戏子———放肆了!” 这时那名男子的声音再次传入狐魄儿的耳中,“可我已失了神职、有了爱欲、不配当神。” 狐魄儿一怒,喝道:“妄言!” 此语惊动了四座,几乎是所有的人都纷纷抬头找这个声音的来处。 然而狐魄儿的愤怒并未惊动戏子分毫,依旧是有条不紊的上演着。 而她的愤怒也只是让白无泱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仍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狐魄儿的心更加乱了,整个大堂之内,最淡定的就非这三人莫属了。 台上戏子的一声惊叫又把大家的目光拉了回去,只见男子反身压了上去,女子的衣服也是褪去了一半,他说:“苍生不如你,从此以后,我的命只归你。” 一场毫无遮挡的欢好,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裸的上演,惊呆的不止狐魄儿一个还有台下众人。 情、欲、惊、恼、怒、怨各种诱惑瞬间冲昏了人的头脑刺激了人心,突然有人大喊道:“这堂堂北帝竟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磊落之神,也能做出如此不堪龌龊之事,真是给神丢尽了脸面,就是个寡廉鲜耻的畜生,该死!” 那一抹慌张过后,狐魄儿反倒是更加淡定从容了,她再次看向自始至终比她还从容的师父一眼,便一一望去,默默的记住了这些个叫嚣着十分嚣张的面孔。 若脏,脏她一人就好了,她尚可以不去计较,可神尊不可污颜。 那人若是神威损,那便是她逆鳞生。 若一人言语不敬她杀一人,若数人言语不敬那她便屠众人,若世人言语皆不敬,她就更加不介意心可污、眼蒙尘、手沾血,即便是荡尽这天上人间也要将他那唯一的污点抹去。 有些事情只可是个秘密,既然是秘密,又怎可公之于众昭然若揭呢? 又一声欲望的勃发,随着那喘息声逐渐平缓,男子已无力的趴在了女子的身上。 随着男子渐渐的成了浮在水面上的尸体,台下的看客也愈发的安静了,而又随着女子的尸体渐渐的飘起,台下的看客又相继的沸腾了,整个大堂之内瞬间杂乱起来,你推我搡争相逃命,也有人喊“这是魔王报复来了,快跑啊……” 白无泱眉头一皱,便要提剑前去,狐魄儿瞬间拽住了他的衣袖:“师父别去!”她说:“妖祟……该死!” 白无泱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她,一张英俊的面孔无波无澜,“该死?”他说,“魄儿眼中该死之徒还有几人?” 狐魄儿扫了一眼□□的台下,看了白无泱一眼,便低垂了眼睑,“不敢。”她说:“徒儿不敢伤一人。” “姑娘,这里杀人了,姑娘怎还不快走?” 一个人突然拉住了狐魄儿的衣袖,狐魄儿本能的一甩手,神色冰冷的回头,随即目光微聚有些调戏的道:“佳丽三千?” 白无泱没再管她,直接飞身而下站在了水池旁。 那人有些欣喜的道:“正是在下。” 狐魄儿眉毛微挑,“你还不逃命去吗?跑上来找我干什么?” 那人笑的色胆包天,“姑娘的笑可勾魂,我的魂早已经被勾到了姑娘这里,我还能跑到哪去?” 狐魄儿仔细的瞧了瞧他,扬唇一笑道:“哦、是吗?” 那人也大着一颗狗胆凑近了半分,“自然,魂儿都在你这里了,那句妄言我自也是知道是姑娘说的。” 狐魄儿笑意更浓,“所以呢?” 那人贼兮兮的一笑,“姑娘身份不一般。” 狐魄儿摇摇头,也凑近了半分,一字一顿的小声告诉他,“是、你、死、的、快!”一抹狐光从狐魄儿眼中飞快的流出没入了那人的眉心,她笑的天真无邪的说道,“临死之前,不如替我做件事情好啦。” 翌日,两条消息被传的沸沸扬扬,一则是百戏楼一夜大火,焦尸一片;另一则是昨夜去过百戏楼的人,即便是从火海中逃了出来的也都暴毙家中。 狐魄儿和白无泱走在街上,议论声纷纷不断,她若无其事那般,突然心血来潮的问:“此事师父可管?” 白无泱随意的看了她一眼,“那你觉得呢?应当管吗?” 狐魄儿唇角一勾道:“不当管,浪费时间,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此等琐碎之事太多,若是什么都管,是管不过来的,打蛇打七寸刚好,打不到七寸便必遭毒蛇的报复。” 白无泱没想到他随便一问,她不仅回答的认真,竟还分析起来了,那璨若星河的眸子蒙上了一层笑意,“呵!说的还挺有道理。” 天雷劫 狐魄儿心知这不是夸她,遂也淡然一笑不再言语。可转眸间,她便一愣,有一缕呆滞的目光正在盯着她,她在哪里,目光的主人就跟在她的身后随她走到哪里。 白无泱微微皱眉回过了头,那个人影便速度极快的闪开了。 狐魄儿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些心虚的道:“师父在看什么?” 白无泱摇摇头有些奇怪,“我总觉得有人在后边跟着。” 狐魄儿也顺着白无泱的方向望去,悄悄的松了口气,只庆幸此时的他是凡人无泱而不是天神北帝。 她说:“师父不会无故生疑,或许是真的有”狐魄儿凑近白无泱的耳边小声道:“不如师父先走,我随其后,看看到底是何人尾随,师父觉得可好?” 白无泱眸光微蹙,狐魄儿又道:“那我先走,师父紧随其后也可。” 说完她便笑了,可这一笑、竟笑出了风骨,恍如天上的神仙那般俊逸洒脱,又是何其的坦坦荡荡。 那一瞬间,白无泱看的竟有些出神,眯缝着双眼愣了好一会儿…… 她? 怎么可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王? 曾经,她对他说:“唐突?怎么办?谁让我眼中的人是你呢?你若不喜欢,打我骂我都好,不打紧的。”她紧张、她嗫喏、她害怕,那尝尝湿润的眼角,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魔王该有的。 断臂残峘下,被滚滚天雷击的伤痕累累的那道残影,不管身上的伤有几分,却仍不愿让他看见的那躲躲藏藏的模样,他仍历历在目。 也是她,又为了能让阿狸留下将离,她竟坦诚的相道,她也杀戮过、不止那十余个山匪。 他对她也有邪念,不是她一人之过,她却慌张到跪下来磕头认错…… 十万军魂前,她自知有过,又舍命偿过,一次次鲜血淋漓,一件件血染的红衣,那是真的不顾性命、不顾魂飞魄散的救赎。 至今,他都不知道她消失的那几天里,到底是遭遇到了什么能够生生的让她失去理智拿起刀子割破了自己的血脉来抑制那呼之欲出的欲望。 他从未见过,一个人自残起来可以将自己伤到什么样子,直到那次……当他再次反身推门的瞬间便惊住了…… 她时常问他,师父,是不是到了该剐了我的时候了?不用他动手了,她自己就做到了! 他这个徒弟对待他是心软的要命,而对待自己,却是心狠的紧。 他一瞬间回想起了很多,手忽然紧了紧。 他满脑子都是那时他推开门后,看到了她一身的血,而这身血不是别人伤她的,都是她自己割出来的。他永远都想象不到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宁可拼了命的伤自己。 直到……挣扎过后的自己,彻底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时,她还倔强着强迫自己要理智。 每每想到这里,他都觉得呼吸滞缓心痛极了,狼狈的跪在地上的她,抬眸间,那眼中充斥着的雾色和血色早已分不清他是谁了,可那眼尾流漏出的悲伤还能够看得出那是从欲望中最后挣脱出来的绝望…… 绝望的她、神志不清的她,最后顾及到的想到的那个人确是自己,怕他看、怕他见、怕他伤,怕自己再次毁了他…… 白无泱的心又被她这随意的一笑,狠狠的扎了一下。 她是有多么的害怕记起自己那副欲壑难填狼狈不堪的模样 怕到 自己宁愿选择忘记也不敢再次想起…… 白无泱回过了神,转身先走了。 他眼底含笑,可是却藏着微不可察的难过,他没有再回头的向前走着…… 自己的孽徒,已经鬼话连篇的多到让他无法辩知真假了,可每当看到她这样坦荡的笑时,竟还能说服自己真的信了。 白无泱闭上了双眼,深呼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这一步———他走的不知对错。 也许、 ‘纵容’二字,不曾步入轮回,不问今生不知前尘,只是与你,我一向如此。 狐魄儿向前看了一眼,步伐逐渐放缓,直到……前边的人影消失在她的视线,她才面色一冷的道:“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那个早已双眼木讷的人慢慢的靠近她的身后,嘴边诡异的一笑,“姑娘交代过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好了,接下来……” 狐魄儿转身笑的淡然,只是眼中的薄凉更是寒了三分,“接下来……你还不滚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去死,还在等什么呢?”又一抹狐光蹿入他的眉心,狐魄儿便转身离去。 她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了,眸光骤寒,冰冷的道:“还有漏网之鱼?” 那人不慌不忙的走在狐魄儿的身边,从容不迫的笑了笑,“边走边说,魄儿不用紧张。”他也这样唤她。 狐魄儿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翻身边的人,如她师父一样,也是一身正气,身姿卓然,眉眼间无悲无喜,一副天人的风骨。 他说:“我初来人间,听过你师父这样唤你,便也这样称呼于你,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狐魄儿没答,他再次笑笑,“我不问世间事不管红尘事,自是不会多嘴多言的,魄儿且宽心就是。” 狐魄儿仍旧没有回答,他又摇了摇头笑道:“我姓凌云单字木,是来找人的。” “凌云木?” “是,一颗生了魂灵的树木罢了。”他说的非常轻松。 “你找人就找人跟着我干什么?”狐魄儿说:“你身在百戏楼中,已是历历在目,你可知我是谁,又知我都做了什么?既然逃了为什么不逃的彻底?” 凌云木哦了一声说,“恐怕不能,我还需要跟着你些时日,我要找的人,应该与你有点关系。” “谁?” “凌云叶。” “不认识。” “是我忘记了,此时她应该唤作邪若渊。” “也不认识。” “嗯、想必红罗你应该认识。” 狐魄儿停下了脚步,阴蛰的双眼抬头看他,“你知道红罗?” 凌云木也停下了,“我是在寻着云叶的时候发现的,而且、”他说:“我还发现她和你倒是渊源颇深。” “是孽缘匪浅。”狐魄儿打断道。 凌云木笑笑,“确是如此,所以,云叶的消失就和魄儿有些关系了。” 狐魄儿警惕的看了看他,凌云木说:“我只寻人,不多事。” 狐魄儿不晓得什么叫做多事不多事的道理,她只知道留一后患那便是后患无穷的道理。 红罗便是如此,如若时间能倒回,她甚至能够亲手把徐掌柜的肉身给剐了,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只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凌云木眸光微蹙,啧了一声,随后只是浅浅的一笑,读她的神识并不难,这只小妖竟打起了杀他的注意,他觉得倒是十分有趣,自从凌云叶走后,他的日子过得未免有些太过孤独、无聊透了。 白无泱一路想着心事自己走出了很远,不知走了多久,他才反应过来,狐魄儿真的就没有跟上,而且,好像没有跟上很久了,他忽然心中有点不安,转身便折返了回去。 而折返回来时,便看到狐魄儿阴沉着脸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而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绿衣的男子则是微笑着若无其事的模样,他唤道:“魄儿。” 这个声音如同带有魔力般,那阴沉的小脸瞬间多了一抹笑意的回道:“师父。” 凌云木挑了挑眉,笑意犹存,曾经见所未见的翻脸比翻书还快,此时的他当真是真真切切的体会了一把。 凌云木对着白无泱微微点头,那双眸子也真是美的不同寻常,二人四目相对间他便会心的一笑直言道:“凌云木。” 可能是拜仙山上的吧,白无泱想着,点了个头刚想说无尘,他又看了一眼狐魄儿说,“白无泱,你跟着我们?” 当他看到凌云木的那一刻,白无泱原本紧绷的心弦便突然的放松了,她没有背着自己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去,是真的找到了跟踪他们的人,此刻,他是这样认为的。 凌云木说:“是,叨扰了,之所以跟着你们,只是在下有事相求。” “不是……”他顿了顿,不是拜仙山的?他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又看向了狐魄儿,“不是来找你的?” 狐魄儿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每过一段时间,自己的身边就会冒出个拜仙山的小妖精,白无泱这是误会了。 此时的她倒是显得颇为豁达的解释道:“不是我们山上的,这位树仙避世太久了,之前在百戏楼见到我们,便想请我们帮个小忙找个人。” 狐魄儿话音刚落,天空便轰隆一声巨响,而此刻,正是刚刚那乱了心神的人、身亡之时…… 狐魄儿暗道一声“该死!”自己竟把天谴的事情给忘了。 市集上的人很多,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气却在突然之间乌云密布下起了急雨,雷声一直都是轰隆隆的响个不停,电闪也瞬间在天空中闪的条条道道,雷声电闪的急促像是哪个山野精怪快要历劫成仙了一样。 一瞬间,市集就没了之前的热闹,跑的跑,躲的躲,奔家的奔家…… 三人也急忙找了个就近的客栈避雨,此雨下的甚是湍急,仿佛天漏了那般,又是一声轰隆闪过,狐魄儿徒然一抖,白无泱看在眼里、心却沉到了谷底,刚刚放下的心也随之一颤。 他从阿狸的口中早就得知她身负雷劫,此场大雨又下的突兀,在加上她的反应,白无泱的心瞬间又凉了个彻底,细算起来,她也就在刚刚离开了他几分钟而已,怎么又为自己招来了雷劫? 白无泱靠近了她身边站着,雷劫虽来势凶猛,但也是迟迟没有落下,想必也只是为她而来,不会伤及无辜之人。 此时店中小二跑过来呦呵道:“三位打尖还是住店?” 白无泱道:“住店。” “好嘞,三间上房~” “两间。”白无泱更正道。 小二顿了顿又道:“好嘞,两间上房~” 狐魄儿倒是习以为常,可凌云木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道士,即便他知他就是北帝,但毕竟现在他的身份还是一个小道士啊,想了想问道:“咱俩一间也可,正好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单独说一说。” 白无泱回头,礼貌的笑了笑,“树、”他顿了顿又说:“公子误会了,我要与这个不省心的徒弟一间,你也知,她的身份不一般,需我时刻看着才是。” 凌云木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唤我云木就好。” 狐魄儿虽一言未发面色和善,心里却是各种各样的敲锣打鼓,什么事情是需要她不在身边这二人才可单独说一说的?狐魄儿的那双魔爪子有点按耐不住,已经淡淡的裹上了一层黑气。 凌云木与白无泱交谈间,只是带着笑意的看了狐魄儿一眼,那一双沾染魔气的爪子就突然的瑟缩一痛。 他对白无泱说,目光却似有似无的瞟向了狐魄儿,“嗯,君子有成人之美,言而有信,无泱能够应允我,我就放心了。”他笑笑又道:“我应允之事,自然也会说到做到。” 狐魄儿毫不信任的看着他,心口不一的道:“什么是应允不应允的,出尔反尔的大有人在,靠人不如靠己,只有自己才是最靠的住的。” 上古神威 凌云木看了白无泱一眼,白无泱皮笑肉不笑的道:“看来我不太能靠的住,至少在我徒弟心里是这样的,不然、”他也看向了凌云木。 凌云木笑了笑,“既然我找到了你们,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你的徒弟好像不太信得过我?”他又看向了狐魄儿。 一张狐脸有点懵,又说错话了,把自己的师父也给绕进去了,她耿直的说:“师父我没说你。” 可气氛就是莫名其妙的尴尬。 她又看了看那盘旋于天际的惊雷,狐魄儿有些烦躁,她自是知道不挨上几下子是躲不掉的,她不喜拖拉,早早晚晚劈向的都是她,遂又道:“师父,他不是有话想与你单独说一说吗?那我先出去买点吃的,你们先聊。” 自己那警告的眼神还没瞪出去,白无泱就抓住了她的手臂,“这里是客栈,你想吃什么没有,出去买什么?” 狐魄儿顿了顿,“这……这不是他有秘密要单独和你说嘛。” 凌云木读不到白无泱的想法,但狐魄儿的那点小心思却是一览无余,他说:“哪有什么秘密,不过就是些云叶的事情罢了,不如我们楼上说吧。” 外面、 大雨滂沱,湍急的水珠打在了窗户上,像是要蜂拥而进的那般,窗缝处,也终于被那细密的雨滴寖出了一道口子,当滴答滴答的声音响起,方才像是心满意足的那般变得一声声间隔的很有规律。 那一扇窗内,三人坐在桌前,若不是有个妖魔的身份不合规矩,到真就像那神仙下凡,一个个俊逸飘尘的模样真是看谁一眼都想流连,特别是那个很会装的妖魔,此时装的更是略胜一筹。 凌云木说:“云叶生性好热闹,我便想着让她来人间转转,不久前我才感知不到她的所在,怎样都寻不到她的去处,我这才前来寻找。” 他顿了顿又说:“二位应该都知道红罗吧,是一个十分歹毒的恶鬼,几日前,我在百戏楼附近突然感知到了云叶的一丝气息,但拥有这丝气息的人却不是云叶而是红罗、” 他抬眸看了一眼白无泱,“所以,我才一直在百戏楼内,试图再次找寻云叶的踪迹,可是这些时日却一无所获,倒是听到了一些有关二位的言论。” “我们的?” “魄儿无需惊疑,就是你们的,”他继续说道:“而且最后那出戏也是红罗特意安排演给你们看的。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毁了北帝的……”凌云木看了一眼白无泱,目光深邃,慢慢的说:“上、古、神、威。” 狐魄儿手中一紧,皱了皱眉。 凌云木的指尖又点了点桌子继续说,“待激起了所有的人对北帝的怨毒的时候,那便是北帝的、”他看向自己已经在桌子上写出来的字说:“万劫不复!” 狐魄儿愤怒,眼尾处也显得更加妖异了。 上古神威———这是她抵死守护的。 万劫不复———那是她生死不容的。 他只可神威浩荡,万世长存,谁若敢让他万劫不复,那她只会以二字相回———去死! 白无泱倒是淡然一笑,无所谓的道:“嗯,多谢相告,还是我自己不够谨言慎行,怪不得他人。” 凌云木也浅笑着点点头看了看一旁那泰然自若的狐魄儿,心道:北帝倒是十分豁达,可这只小狐的心思就不然了,毕竟从前也是仙,怎么就总有种杀尽天下人的想法呢,护她师父护的未免也太偏执了些。 凌云木也没再说什么便起身离开了,屋内只剩师徒二人,白无泱看了看她说:“你休息吧,我在一旁打坐。” 狐魄儿点点头侧卧在榻,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时而长长的睫毛动动,痴痴的浅笑便跃然于嘴角,她敬的是他、爱的也是他、守的人是他、要护的人也是他。 生死轮回,她纠缠的是他、离不开的是他、放不下的是他、又害了一次的还是他。 笑容淡去,一双清明的眸子变得阴蛰,眼尾微微泛红,整个身体慢慢的化作一团黑气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那只小狐在骤雨中狂奔,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早已湿了满脸,一道电闪划过,她没有躲开,咬着牙生生的抗下了。 它的四肢在不断的颤抖,被打趴下的瞬间便不想再跑了,天打雷劈若是真的能劈死自己,其实……也挺好。 她师父护苍生,从不惧闲言、从不生计较,她却偏偏生逆鳞,想要杀尽天下人,直到、没谁再敢说她师父的是非为止。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在跟谁较劲,到底是在与谁较劲,若让北帝知道,她的手仍旧不停的沾血,他会如何? 又会怎样? 狐魄儿不敢再想下去,她心知他会心惊会愤怒,即便不拿起刀剐了她也会手起刀落干净利索的剐了自己。 雨夜中她蜷缩着身子颤抖、不停的颤抖,在心如刀绞的刺激下,她自然不知道什么是痛、哪里更痛,到底是这颗蒙了尘的心还是惊雷劈下的更惨痛…… 凌云木望着远处一片澄明的夜空,心下大骇。他是昆仑山天地间一颗因天地善念所生的灵木,上参碧落可遮天蔽日,亦是来自上古,可也因他只是灵木,所以一直不问世事仅守一片净土,就连北帝与狐魄儿的事情他也只是出了昆仑后才有所耳闻。 凌云木望着远处、眉头深锁,他非常吃惊,那小白狐的罪孽太重、竟然重到天理不容! 又一道天雷劈下,她彻底的不知道痛了,意识也已经非常的模糊了。 雷公的手一松,雷公锤忽的掉落,电母回头看去:“怎么不劈了?天还没亮呢,锤子怎么还拿不住了呢?” 雷公颤颤巍巍的道:“你~你再打一道闪,看看我们劈的是谁?” 电母狐疑的配合着雷公,一道疾闪忽过,他俩皆是腿脚一软跌坐在云端,“怎、怎么、怎么是北帝?” 雷公哆哆嗦嗦的看了电母一眼,“以前都是天规自行惩罚的,今儿不知是怎么了,接到了这样一道天谕,我还奇怪呢,闹了半天,这是自己不敢得罪人了啊!” 二仙狼狈的撤了雷电,落荒而逃。 白无泱坐倚在一隅,紧紧的抱着她将她护在怀里,每一道天雷落下,他都拥的更紧一分,一袭白衣早已是染上了血渍淋淋,他第一次尝到了天打雷劈是个什么滋味,可这种滋味与怀中已经昏迷不醒的烤狐狸来讲,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他的眼里也早已分不清是染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渍了。 也许身处狂风暴雨中只有这样最好,它可以将一个人所有的情绪隐藏,包括自己的悲伤…… 他想告诉自己,一颗道心何曾乱过,而今夜的悲伤,只因这风雨,乱了些分寸又卷起了几分愁肠…… 可…… “魄儿”他缓缓的开口,“自欺欺人太难。”他的唇抵在她的额头上说:“都是我的错,从今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受罚了。” 罪孽…… 他心里背负的也很重! 他起身,抱着它在雨中走着…… 没有谁比他自己更清楚,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一个人造成的。 我为师表为神祇,是我之过重才是。 是我红鸾心动害了你,是我意志不坚毁了你,每走一步他的心都会随之更痛一分。 是不是我们从不相遇,两不相识,你便也不会飞蛾扑火了。 窗外的雨渐渐停歇,榻上的白狐还在瑟瑟发抖,他顿了顿躺下,将它拥进怀里,轻声的安抚着,“不怕,抱着呢,安全了,天雷散了,不欺负你了……” 他轻声说,“这辈子,我从未想过,自己被乱了心弦是什么样子。” “原来、”他凑近她的耳边轻着声音说:“是见不得你受苦的样子也见不得你忍着泪水对我微笑与我承认错误的样子。” 翌日,狐魄儿辗转醒来,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动了动身子,痛、很痛,可是感觉自己这次被劈的已经算是最轻的了,至少她没被劈糊吧了。 调息运气后,又觉得自己好了很多才下了床,她没有看到白无泱也没有见到凌云木,自己一个人便走出了客栈。 昨夜骤雨今日艳阳,狐魄儿被刺的微微闭上了眼睛,缓了一会儿神才继续前行。 百戏楼前已经围了很多人,她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一座堆砌如山的骸骨,已经被烧的焦灼。 百戏楼的那场大火直到遇见昨夜的大雨才逐渐熄灭,狐魄儿望向那惊人的骸骨,足有几千条,而在这场大火中丧生的,应是二三百人左右。 围观的人已经从惊疑转为沉默,甚至有的都已吓的脚软瘫坐在地上,一个个都如同迷了心智那般,不言不语只有愕然。 又过了片刻,才逐渐的有悲咽声音传来: “孩儿啊,你的尸骨是在这里吗?” “爹啊,你都消失好久了,不会…不会……呜呜……” “相公啊,孩子还等着你回家呢,这么久了还没回来,你到底去哪儿了啊……” “魔王……定是魔王报复,又来为祸苍生了,老天爷呀,你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啊,魔王又来害人了啊……” 狐魄儿眉头一皱突然一阵头疼,身子一酿呛,差点没摔倒,眸中一道狠戾的狐光闪过,意识瞬间就乱了几分,她只觉突然有一只手,用力的扣住了她的胳膊,她便被拽进了另一个空间。 一条窄而悠长的荡桥,道路两旁排满了细密的铃铛,荡桥下面是永远熄不灭的烈焰深渊,那里仍囚禁着无数亡魂,这里,正是陷她于不仁不义的铃音鬼道。 狐魄儿蜷着身体,双手堵住了耳朵,可是铃音仍是无孔不入的传进了耳膜。 一个娇柔散漫的声音传来,“这不是北帝的爱徒吗?我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见你呢?真是个麻烦。” 恨意初生 狐魄儿望向空中,那是一抹幻影,红罗正慵懒的躺在椅子上,一身薄料红裙穿的是十分妖娆。 红罗吃了颗樱桃笑道:“你的一场大火,让我的损失可着实不小啊,那百戏楼可是我这近百年来苦苦经营的,如今,就被你这么轻而易举的毁于一旦了,不如,咱俩今天也不谈别的,就谈谈这赔偿问题如何?” 狐魄儿怒瞪着她未答,红罗继续笑道:“好歹你也是一个山大王,不会连这点细碎的银子都没有吧?还是说……你想赖账不成?” 狐魄儿瞪了她一眼,笑意不及眼底的弯了弯眸,“你的百戏楼枉害的无辜性命看得见的就有若千条,这笔人命账你有没有想过怎么赔?” 红罗听罢,笑得更加猖狂了,“狐魄儿,你跟我谈起了人命账?”她笑的有些停不下来,“可真是太好笑了,你就别再自命清高了,还以为自己是当年北帝身边的狐仙吗?” 她收了笑声,微微俯身看着狐魄儿说:“整日装成这么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你累不累啊?”她又嗤哼道:“醒醒吧,你现在就是个天地人神得而诛之的魔王,你再为谁讨公道?你手上无辜的性命比我的少吗,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她忽而勾唇笑了笑又说:“我只是杀了些人罢了,你呢?难道你是忘记了吗?弑神、杀佛、屠戮诛仙,我哪里有你的本事大啊?” 红罗突然嗯了一声,然后就是啪的一声,狐魄儿就看见一个裸着的男人瑟瑟发抖的滚进了画面…… 但是,显然他还想要继续扑上去,而后又被红罗一脚给踹开了。她盯着地上那个还要再扑向她的男人余光瞟向狐魄儿说:“你我都是那半斤八两的货色,就不要再摆出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了。” 狐魄儿靠在身边的石柱上,倒吸了口凉气,眯缝了下眼,褪去了伪装,倒是多了些许的痞气,嘴边勾起一抹邪笑,轻呵了声道,“你说你好歹也是一只老鬼了,除了暗地里捅我刀子就是四处戳我的脊梁骨,要么就是揭起了我的老底,你是不是非常嫉妒我呀?” “嫉妒你?”红罗看向了她,“又做什么美梦呢?若论当年,你倒是还有些让人嫉妒的东西,而今,你除了这一身的穷酸相你还有什么?” 狐魄儿勾起的笑意更深,微微侧头看向了红罗,一双薄凉的眸子也因自己的妖气和魔气徒增而变得更加妖冶了几分。 红罗顿觉心中一颤,愣住了! 狐魄儿将红罗的窘态尽收眼底,转回头来,笑得邪肆,她不紧不慢的说:“我还有什么?确实也没什么,你说呢?”又一抹带着三分妖媚七分薄情的眸子看向了她。 这种直戳人心窝子的勾魂,红罗是第一次感受到,和魅术不同,魅术让人看起来就是同她自己一样,是刻意而为扭捏作态甚至是浪荡到了骨子里。 而狐魄儿的这种勾魂是属于那种不可一世的嚣张,她不需要刻意的去逢迎谁讨好谁,甚至自身的那种气场都能够将擅长魅术的人甩出十万八千里。这种眼神,写满了高傲,是缠进了人的骨子里,让你忘不掉又得不到。 红罗本就妖艳,已是天地间绝色佳人了,可她从前不知,自己在狐魄儿那似魅似凉情的模样下,竟比不得她半分惊羡! 狐魄儿这双薄情的眸子也还是管用的,在红罗分神之际,她便四处寻找。 她感觉到了这深渊里暗藏着一股非人非仙却极为通透的灵力,而这股灵力却是极其的不知隐藏,它在不断的净化这深渊里的魂灵抑制着他们的邪念,不然,狐魄儿不是没有感受到过下面那个万鬼齐嚎是个什么滋味。 红罗也定是很久没来这里了,不然这么强大的与她相悖的灵力她不会发现不了。 狐魄儿一手扶额,一手敲打着地面,碧天从她的指尖流出化作一条极其细微的线,慢慢的延长、逐渐向深渊中探去。她略带讥讽的道:“怎么还不出声了?倾心于我了不成?” 红罗面色微恼,“这张口无遮拦的嘴,你可知,给你的师父惹了多少的是非?” 狐魄儿的手指依旧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地面,她说:“还望赐教!” 红罗面无表情的哼声道:“你可知我为什么给你们安排了那出大戏?” 狐魄儿再次回眸看了她一眼,清冷的笑了笑,“鬼的心思,我一妖精怎么知道。”她的指尖依旧不紧不慢似有似无的轻扣着。 红罗瞪了她一眼,讥讽的说:“只与你一个妖精较劲,忽然觉得没意思了,不如、让北帝也来凑个热闹。” 狐魄儿的指尖也在这一刻停下,而那股清流也逐渐的化作缕缕青烟在深渊的中心处淡去,碧天突然缩回,瞬间便又恢复成了指环的模样。 狐魄儿将另一只手放到了指环上轻轻的摩挲,唇边洋溢着痞里痞气的笑,“你是有多怕冷清?不过,你想拉我师父凑个热闹,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红罗说:“毕竟诺达的紫微垣,只有我和北帝相守岁月,他可不是个爱凑热闹的神,不怕冷死你啊?” “我都是死鬼了还怕什么?”红罗又嗯了一声,那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不知是什么时候缠了上去的,她说:“你师父现在这一副既禁欲又纵欲的样子,倒是难为你了,吃的消吗?” 狐魄儿轻触碧天的手顿了顿,目光变得十分阴蛰,勾唇邪气的笑道,“真是年纪大了,什么心都操。” 红罗一边娇喘着一边说:“是啊!上了年纪思虑就多了,我就想着呢你还剩什么可毁的了?” 她的喘息越来越急促,还带着些许的颤音:“除了让你的手中再多几条人命债、多沾点鲜血外,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毁的了,既然如此、”她眉头皱了一下说:“那就毁他好了,这样一想呀,突然间,我就觉得这日子过得可是有趣多了呢。” 没了那通透的灵力净化,火渊深处很快就传来了刺耳的悲怨之声…… 狐魄儿定了定心神,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依旧吊儿郎当的问道:“怎么出去?聊的差不多了就开条路吧!” 她看着铃音鬼道说:“不管你是想让我看着北帝备受折磨还是想让我去把他折磨的没有神的样子,想必,你也不想让我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是不是?” 红罗有些差异,“你不生气?” 狐魄儿虽站起,但也仍是被这铃音和怨魂折磨的身心疲惫,遂依然是倚靠在身旁的石柱上。 她眸中的那抹妖冶狐光也未曾淡去,微微侧了侧头挑了挑眉道:“难道我非要生气不成?你是想让我再毁了一次这鬼地方吗?” 她又摇了摇头,“我不喜欢白费力气,毁了又修,修了又毁的……”她的唇边忽而寖吟出一丝笑意,冲着红罗挑了挑眉说道:“我还想着给你省些纸钱呢。” 红罗冷哼一声,又把那个男人踹进了画面,她衣袍一甩道:“从这鬼道之上走过去啊,走过去你就可以出去了。” 狐魄儿望着荡桥,眯了眯眼,便十分不屑的一脚踏了上去。 荡桥两边的铃铛瞬间接连响起。 狐魄儿突然一怔,一念怨生一念恨起。 今日的铃音回荡在耳边,狐魄儿没觉得有多么的疼痛难忍,只是、那一丝丝邪念在她的狐疑中正在悄悄的生根萌芽——— 她把手放到了心脏的位置,皱了皱眉头。 这里,就像是有两扇大门,一道在悄无声息的关闭、一道在无声无息的打开,那丝丝缕缕的邪念正在乘势而入肆无忌惮的开始掠夺自己的栖息地,而那蛰伏已久的一缕剑气也突然异动,也想乘机闯进去时,她心中那似是大门的缝隙便瞬间关闭了再次将它挡在了心脏之外。 这痛不过一秒,只够她轻微的蹇了一下眉头。 她眸光微聚,再次看向那望不到尽头的荡桥时,已迈开了脚步,正在伴着铃音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狐魄儿走在荡桥中间时,红罗那嘲讽又似是懒洋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还没走出去?”她不屑的笑道:“狐魄儿,你同废物又有何异?” 她说:“金乌、帮帮她,要靠这个废物自己走出去,我要等到哪辈子才能看到北帝的大戏。” 一道金光碧落,狐魄儿瞬间用手遮住了眼睛,再睁开时,已是身处郊外。 红罗望着那空荡荡的荡桥,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这回,她在鬼道之上呆了这么久,她的那点本就极意蛊惑的心智、想必就更加不剩什么了吧。” 每次从鬼道出来,狐魄儿都会觉得体力不□□种自己与自己心魔的较量,比真实的战场还要惨,至少战场之上是杀敌,而这场战役是杀己且还不能一刀毙命的任由其刺的千疮百孔还不能凌迟。 若问她痛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应该是魂飞魄散都比这好受吧! 若细细想来,相望花海的‘炼魂’,是那种浑身血液如爆裂般的痛,而沃焦山上的‘刺魂’,则是刀刀刺骨如同在心尖上剥肉的痛。 狐魄儿目光有些茫然,不曾想、那些觉得已经被遗忘的记忆霎时间又都如雨后春笋般的想了起来…… 邪若渊 可是,即便是五雷轰顶、斩仙根时的剥骨抽筋的痛、还是万道雷劫加身时的痛以及如今的铃音鬼道上的自残之痛,都极不上他落魄的倚在桌角,狼狈不堪时满眼绝绝道的那句“你我师徒、恩断义绝”的痛。 也是从那时开始,她便仙不仙、妖不妖、魔不魔的活的浑浑噩噩,一错再错、错上加错、终是走到了如今这覆水难收的地步。 狐魄儿眸中阴蛰未散,恨意不知何时被放的大,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北帝的身影,真真的就是闪过,都未曾驻足过一时半刻,就如那二百年前他们分开时一样,她还在昏迷着,而他的身影却在转身后走的决绝,决绝到、非常冷静的看着昏睡的她,没碰她一下,没留下只言片语。 可、昨日的他们确是云雨过后相拥而眠的…… 她慢慢的皱起了眉头,虚虚实实,狐魄儿的眼中早已浑浊了许久,从铃音鬼道出来后,她就这样安静的坐着,她一直在纠结,在想、在思考,她在给自己找一个理由来恨他,恨吗?应该恨吗? 她的意识越来越乱,也许应该恨吧! 她依稀记得,虽然自己是昏迷的,可自己的感受仍在,他走的太绝情了。 她呼出一口气,终于勉强的为自己找了一个恨他的理由。她眸中狐光一闪又忽而勾唇笑了笑说:“慢慢岁月很长,没有一个可以记恨的人,真的是活的太无聊了。” 碧天上有抹绿光闪过,便散成了淡绿色的星星点点的光芒从指环中溢出,慢慢的这些光点又聚集到了一起,凝聚成一个魂灵。 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看了看那端的仙风道骨的狐魄儿一眼,那双清澈的眸子便染上了笑意,很是潇洒的道了句:“我这刚刚睡醒便是见了个仙人吗?姑娘这是仙女下凡呀,美哉美哉!” 狐魄儿的眸子此时也是和善了许多,回过神来笑着问道,“凌云叶?” “仙子可是认错人了?” 她身穿一身淡绿色的衣服,也是简简单单扎了个高高的马尾,毫不拖沓的装束,高挑清秀,身姿站的格外笔直,那脱尘的模样好似从远古走来,她笑着回道:“在下邪若渊。” 狐魄儿默认道:“没错,就是你了,邪若渊,跟我走吧。” 邪若渊稀里糊涂的打着哈欠跟在她的身后。 但若是世人皆能看见,那么在世人眼中,就这两个人的模样当真是格外的扎眼,想低调到时都不行了,那掩不住的一身仙气,若是膝盖骨软的,可能都要跪下磕几个头了。 邪若渊走着走着突然停下…… “怎么了?”狐魄儿回头。 邪若渊神神秘秘的小声说:“你有没有发现我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狐魄儿看了看她,扬眉一笑,“你才发现?” 听罢,邪若渊的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极不情愿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又吃惊的抬起了头,“我这是死了吗?这是魂魄?” 狐魄儿点头道:“你睡了多久?从睡着到现在,从未醒来过吗?” 邪若渊呆若木鸡的哼哼道:“我还醒什么醒啊,死都死了,还能醒的过来吗?” 她若有所思的琢磨了一会儿问道:“你是谁?白无常?” 她又想了想狐魄儿刚才与她说的话,什么就是你了,跟她走吧的话,突然间琢磨过味儿来,瞪着大眼道:“如今的无常长的都是这么绝代风华了吗? 我怎么死的? 在哪死的? 是天灾还是人祸? 是不是哪个黑心的老赌徒还不起我银子,趁我不备把我给杀了? 我不能是寿终正寝吧,我才多大呀! 你们阎王殿有没有申冤的地方?我死不瞑目,我要申冤! 或者,你们阎王爷好不好赌,我来与他赌一场,把我的小命再给赌回来。” …… 狐魄儿听她絮叨完,便认定了这位仙姿绰约的姑娘是个赌徒,和她一样,表里不一嘛! 邪若渊突然绝望的瘫坐在地上,而奇怪的是那张绝望的小脸儿上显尽淡定从容,默不作声的双眼直直的盯着落叶…… 真神奇,这副德行是怎么做到的? 狐魄儿盯着她这副德性良久才开口,“你在干什么呢?” 邪若渊看了她一眼,瞬间便飘了起来,像模像样的拍了拍身后的尘土,她还不知,以她这副熊样子,这个凡尘的污垢她是沾不上的,当然,不只是污垢沾不上,凡尘的一切她都是再也沾不到了。 但,更神奇的是她能碰到狐魄儿,还自来熟的挽起了她的胳膊边走边说:“我刚刚再想,那群赌鬼们都欠了我多少金子?粗算之下,八千两啊,八千两黄金,这要是折合成冥币的话,那也是丰厚的一笔呀!” 邪若渊嗤笑了下,“刚好我也没什么亲人,正好可以去找这些个赌鬼们在黄泉路上多给我送些纸钱。” “啧,真是便宜他们了。” 做尽荒唐事的狐魄儿此时正一本正经的嫌弃起邪若渊荒唐来,邪若渊坐在地上愣愣的出神了半天,竟是再捋这人间旧账呢。 她砸吧了下嘴道:“你不再问问我,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死都死了,管他呢!”邪若渊一不小心就飘快了,遂又飘了回来,一路挽着她的胳膊。 豁达……太豁达! 邪若渊这一路只愁自己在阴间没吃没喝没钱花,想着怎样才能与阎王爷赌一把大的。 红罗要是也有这种豁达的态度,也不至于恋着人间与自己较劲千年了。 狐魄儿又看了邪若渊一眼,她挺喜欢邪若渊这个状态的,看着轻松,她笑了笑。 而当狐魄儿出了铃音鬼道时,白无泱便感知到留在她体内的剑气了。 当她再次看到白无泱与凌云木时,有些惊讶的皱了皱眉,再注意到白无泱一脸疲惫时,也才意识到,在铃音鬼道里,自己已经游离七天了。 而又当本是怒意满满的白无泱见她毫发无损的站在了自己的眼前时,便突然之间什么脾气都没了,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下她,仙风道骨超凡脱俗的那个样子———装的很好! 凌云木见到这一妖一魂先是一愣,随后扬起了笑意唤了一声“云叶!” 邪若渊看了看狐魄儿,先是惊讶随后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公子可也是认错人了,小女邪若渊。” 凌云木的眼中尽是欢喜之色,笑的毫不在意,“嗯,我知道。” 邪若渊有点懵,愣了一会儿,竟是看的这个也是穿着一身绿衣的男子徒增一抹熟悉,她也没心没肺的笑了笑,有些试探的问道:“冒昧的问一下,阁下可是欠过我的银子?” 凌云木微愣,“银子?” 邪若渊又笑嘻嘻的道:“就是赌债啦,这欠我金银的人太多,我有些记不大清了,这不是看着阁下越看越眼熟嘛,想必曾几何时我们也是赌过的。” 凌云木脸上的笑意渐淡,越来越错愕! 邪若渊见此忙道:“那个、你也不用紧张,我都这个样子了,也不是来催你还银子的,只不过……我看阁下仙子袅袅正气凛然的,想必、也不是拖欠银两的无耻之徒吧?” 凌云木被她气笑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的这一句话说下来倒是夸也夸了骂也骂了,可乱七八糟的,他没听出个重点。 邪若渊微微一挑眉,眼睛微瞪,“没听懂?” 狐魄儿在一旁装的很是福至心灵的解释道:“她是说,你若欠她银两,就给她多烧点纸钱。” 邪若渊知己般的看着狐魄儿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凌云木有些头疼,看了看白无泱又看了看狐魄儿,自己突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有些时候宠溺是心不由己的。 只不过自己宠溺的这个还不算太能惹事,顶多就是个赌徒罢了。而白无泱身边的这位? 凌云木看向白无泱的目光多了一丝同情。 白无泱面无表情的说:“看我干什么?欠她赌债的又不是我。” 邪若渊嘿嘿一笑,“我记性不太好,跟我赌过的人太多,欠我赌债的就更多,记不住也正常。” 言外之意…… 白无泱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邪若渊见他这浑身自带的强大气场,心中抖了抖,结巴的道:“记、记不住也没关系,不如就在此地,我、我与二位赌一场如何?我若赢了,二位记得每逢佳节多、多寄些银两给我就是。” 白无泱和凌云木相互看了一眼,齐道:“那你要是输了呢?” 邪若渊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输?开什么玩笑?我生而能言、开口便赌,逢赌必赢,想当年我们的老族长……”她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回忆起来: 自己生于邪巫镇,镇中的人们都会巫蛊之术,善通灵、生而异瞳,而红瞳者通阴阳,蓝瞳者通人世。 可唯她是青绿色瞳眸,老组长研究了十六年都没研究明白这青绿色瞳眸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镇中人从不害人,且此镇与世隔绝,无人知晓,藏于东海之东,隐匿于南海之南,一方神秘的净土缥缈,入无门出无路。 可自己是如何出来的呢? 不得而知!她自己都糊涂的很。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她只知自己生来便嗜赌、哈天哈地的赌,逢赌必赢,生来能言,开口就赌:“接生的老婆婆,我赌你出门就能捡到一定金元宝,不收我家诊金可好?” 据说接生婆瞠目结舌,当然不是因为能捡到金子而美的而是被眼前的这个眉开眼笑的绿眼小娃娃给吓的。 混在接生界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刚出生就会说话的,而且还说的这么溜的……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天生与众不同的眸子可是在她接生史上从未见过的,估计也是空前绝后了。 邪若渊长于十六岁,赌遍了全镇的大街小巷,原本一片祥和的邪巫镇,随着她的到来变的是乌烟瘴气一团糟,好好的小镇以及镇中的男女老幼,通通的都赌成了她家的地盘,成了她家的奴仆。 老族长一怒,所有赌注都不作数,扬起扫帚,给轰了出去…… 没错,神奇的扫把,撅出去老远老远……老远老远……远到……不见踪迹! 老族长摆出了与接生婆婆的同款瞠目结舌,没想到自己的扫把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他只是想教训教训这个小后生,该回来还是得回来的呀! 这给撅哪去了??? 满脸的大问号子! 老族长看看比他还懵圈的村民,挥挥手,该干嘛干嘛去吧,还好这娃娃没爹没娘克全家,这回连自己都克,把自己也给克没了。 老族长看了看手中的扫帚,那满脸的褶子是抖不平了,再加上惊讶疑惑的各种表情叠加在一起,那扭曲的呀,连最后一个看热闹的小孩子都吓的浑身上下抖了抖,然后,跑的可快了…… 老族长啧了一声,却仍那么皱巴巴的皱着一直在端详着这把神奇的扫帚……不是没教训过别人家的娃娃,都没什么事儿,更也没见过给谁撅没影子了的? 怎么就偏偏到她这儿就出问题了呢? 最后老族长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不是自己的问题那就是她的问题了。 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满意的理由,便欣然的扛着他的大扫把回家了…… 邪若渊砸吧了下嘴,也不知道他们的老族长有没有再找过自己。 就这么一扫帚给撅出来了,着实有些丢人。 一阵落寞后,她又挽起了狐魄儿的胳膊,兴致缺缺的说:“我们走吧,不想和他们赌了。” 狐魄儿突然发现,刚刚不知道是邪若渊想起了什么导致情绪稍微有些波动,可正因为情绪波动,身上便若有若无的散发出了许多灵气,而她身上散发出的灵气不仅能净化铃音鬼道深渊之下的怨魂也同样能安抚下她内心深处的欲望。 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她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她忽然眸光一亮看向邪若渊,暗暗的有些窃喜。 红罗在她身上下的怨咒或许邪若渊可以帮她抑制,一瞬间,狐魄儿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那久违的澄澈笑意不经意的挂在嘴角,没有伪装没有刻意,是十分的自然而然。 白无泱将她那微不可察的变化看在眼里,低了低眸,看着脚下的路独自思索着,突然,他胳膊一痛,本能的抗拒使他特别快的将手臂抽离出来,眉头皱了起来看向狐魄儿。 狐魄儿脸色微僵,手停在了半空中,问道:“怎么了师父?” 白无泱慢慢的舒展开眉宇,忍下疼痛,装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才开口道:“没事,刚刚想些事情出神了。” 狐魄儿放下了悬在空中的手,无甚在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已经跑去找凌云木聊天的邪若渊一眼,眼中虽是清明澄澈、心中却多了一分忐忑不安的问道:“师父想什么想出神了?” 白无泱看了看她又收回目光说:“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天下太平,什么时候才能带你离开。”还有……什么时候才能不在这三界中、不染这凡尘事。 狐魄儿的手突然握紧了自己的衣角,“带我离开?” 她从未想过他还能够带自己离开,也从未奢望过除了拜仙山,哪里还能是自己的去处。她低下头,声音忽小的问道:“师父不怕我有一天罪无可恕吗?” 白无泱虽是笑着却别有深意的道:“我的徒儿若是罪无可恕,那我也必定是其罪当诛。” “谁敢?”那清明的眸子瞬间又染上了一丝不由分说的狠戾。 白无泱有些诧异的看着她,狐魄儿也立刻发现是自己有些紧张的过了头,她侧身便走到了白无泱的前面,有些颤抖的开口,“我是说,师父不会有错,更不会其罪当诛。” “魄儿、”白无泱拉住了她的臂弯又拽到了身前,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若有过,那必是我错,我为师你为徒,教而不严、滋生事端,是我过大矣。” 狐魄儿眉头皱起,紧张的看着他,“师父、” “听我说,”白无泱打断道:“不要总争着与我认错,若你犯错,一日为师一日我过。” 狐魄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是很想道歉,很想很想…… 白无泱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便转过头去继续向前走着,他忽而笑了笑说,“我是不是让你有很大的压力啊?如果……一看见我就是压力这么大,那我回避回避也不是不可以。” “嗯?”狐魄儿满脸茫然。 白无泱啧了一声,因为脑子里忽闪而过的念头有些不可言说,他笑意颇深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四人回到客栈,邪若渊便满脸嫌弃的挑剔道:“此处灰尘过厚,脏。” “此处人满为患,乱。” “此处环境不雅,差。” “这张床榻大小,也就勉强算得上是我家兔子的窝。” “桌椅用具都不够精致,你们的审美应该不差,怎么就选了一个狗窝?” 兔子窝、狗窝…… !!! 邪若渊摆摆手道:“跟我来吧,让你们开开眼界。” 当四人站在这么一座奢侈豪华的府邸前时,除了邪若渊外的其他三人皆是不免有些意外。 凌云木自是见识最少的,谁让他是不知岁月的久居昆仑,白无泱只有今世的记忆,当然也是从记事以来,一直深居简出的,即便是不缺银子,但也不注重这些表面的浮华。 而狐魄儿嘛,那自是天上人间见过大世面的,让她怎么形容呢?紫微垣除了大便没什么可以值得比的了,真是越比越穷啊! 而天宫的琼楼玉宇吧,太仙儿了,也不可做比。 酆都大殿?又太阴森鬼气。 这样想来也就涂山的孤王大殿奢豪程度能与之比较一二了。 邪若渊毫不低调的将这几位请了进去。 一行人从门外的豪华气派中还没缓过神来,又被里面的一翻景象惊到了。 楼宇精致大气不必多说、就单单是这不计其数的宝石铺地也着实让人震撼,三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下脚了。 “走啊?”邪若渊笑的非常得意,“愣着干什么,别客气。” “不想客气,”狐魄儿说,“就是想问问,踩坏了用赔吗?” 邪若渊笑而不语…… 狐魄儿也笑笑,狠狠的踩了一脚,邪若渊皱了皱眉有些肉疼,“哎,下脚有点数啊!” 狐魄儿第一次觉得仙境还能用豪华这个词来形容。 入眼处即是琳琅满目,院落中也不知是什么名贵的花种花开正艳; 古树参天,那碧绿的枝叶垂下又随风荡起,一身浓郁的气息就好似是自远古传来。 而古树之下还有一把古木琴,伴着清风便奏起了源远流长的旋律。 狐魄儿点着头评价道:“嗯、神奇,风景甚美,好一派轻奢之气,富可敌国呀!” 邪若渊眸子瞬间一亮,“知己也。” 狐魄儿笑着心道:这个府邸,净我心魔真是极佳。 凌云木摇头轻叹,他一生风骨,一切淡然,而木与叶相守几万载,她却是生的一身铜臭气,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而且对这些东西,看来她还不是一般的执迷,凌云木挑了挑眉看向邪若渊问道:“都是赌来的?” 邪若渊的眸子又一亮,“知我者也,从未输过!”她又看向白无泱,“你呢,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白无泱看了看她,“你非凡人?” 邪若渊赞叹的连连点头,“嗯、不错,你虽凡人,却独具慧眼,长了一身不凡的本事。我乃邪巫之族,生而善巫蛊之术,自是不俗。”她高傲的扬起了头,十分的臭显摆。 当狐魄儿看到那堪比一个厅堂大的卧室时,不由得感叹,客栈的规模还真就不及她家那些还没化形的兔子和狗狗的窝啊! 自己跟她比起来那真的是太穷了,什么叫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这张榻,大到她已经不能再脱口而出这叫榻了! 狐魄儿的心中突然就有一种酸不溜丢的感觉,这一千多年来,自己竟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仙也仙过,妖也妖过,如今又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王,牛逼吧! 可与邪若渊比起来真是寒碜惨了,竟莫名的生出自己是长了一副穷酸的倒霉相,过不得丁点好日子。 白无泱从她身后侧身而过,先是一愣,随后一笑,“凌云木估计也是你这副表情,凌云叶这轮回一世,丁点心都不用他操,自己便已经混的这么风生水起的了。” 虽说这里的灵气能够净化心魔,但狐魄儿仍是极其敏感的,眸子瞬间暗了暗又十分懂规矩的笑了笑,“师父说的极是。” 心情复杂 白无泱回眸浅笑,见她的样子摆的倒是端庄大气,可这眉宇间的微皱他亦是看在了眼里,遂唇角上扬,邪晲的笑了,“我的徒儿也不错,仙风道骨英姿卓然的,这模样又是十分俊俏,行走一路,惹的不少闲人围观,这倒是让为师有些惶恐。” 狐魄儿面漏茫然,但心里忽感嘻滋滋的,是夸她、没错了,“师父惶恐什么?” “害怕别人把你抢走,我还去哪里找这么贴心的徒儿去?” 狐魄儿的眼中染上了雾色,自她化成人形以来,这么温柔的话,她几乎就是从未听过了。 他不是应该要与自己恩断义绝的吗? 不是被他逐出大罗天的逆徒吗? 白无泱靠近了半分,拭去她眼窝的泪痕,声音也轻柔了不少,“怎么这个哭哭啼啼的毛病还改不了了呢?” 狐魄儿张开手臂便环住了他的腰,额头瞬间就撞进了他的怀里哽咽的道:“师父没有嫌弃我,是感动,感动到激动!” 白无泱的手也慢慢的抬起,小心翼翼的将她拥在怀里,“怎么会嫌弃?” 你一心为我,我却有愧于你。 白无泱轻轻的将狐魄儿推开些许,看着她,眸中一抹狡黠,别有深意的笑了,“魄儿当真可男可女?” 还记得这是岳崇的一句玩笑话,若可,以她现在的名声,若是幻化成男儿身也未必不是件坏事。 他看了看狐魄儿惊讶的神情,又突然想到岳崇说出这话时,也是在暗讽他是不是也有什么龙阳之好,白无泱挑了挑眉,笑了出来,“别误会,我是觉得我一男子,身边总跟着个女子似乎是有些不太妥当,若是男子可能会更好些。” 狐魄儿也微微抬眼,波光粼粼,似笑非笑的问道:“师父这是认真的吗?” 白无泱不觉有何不妥,遂又点了点头。 狐魄儿这张薄情的脸,配上这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在眼里,很是邪肆,看的白无泱不由心神一荡。 她就这个样子慢慢的与他说道:“我是狐、是妖、是魔,若乾坤颠倒,生性必会大变,”她又认真的看着他的眸子,耐心极好的说:“没有几个人会美色当前而心神不动,更何况我一妖孽?” 她笑意更深,眸中那抹淡蓝色的琉璃光忽闪,笑的更加妖媚,“我,偏执一人千年,若换成男儿身,我说自己不会失了分寸,师父会信吗?” 白无泱脸色突然僵住,果然流氓,再怎么哭哭啼啼,也改变不了这满身浑然天成的流氓文化!每个字儿说的都很尊敬很有分寸,可连起来就彻底的变了味道。 她依旧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白无泱的心肝肺都跟着这句话徒然颤了起来,控制不住会怎么样? “我怕……师父会吃亏,我这脾气,自来可不是个温柔的性子,若是疼到了师父……乱了纲常不说,那就更加背了人伦了。” 白无泱从未有过的心颤,放肆、放肆,孽徒当真是放肆,果然是没有什么是她这一身的流氓文化说不出口的,过分的话只字未提,却总是让他无限遐想…… 白无泱面对着这么客客气气的狐魄儿,他不好给她甩脸色,自从狐魄儿强硬蛮横的使自己失去了两段记忆后,白无泱的改变也是巨大的。 若是说,以前他待狐魄儿的态度是纠结、挣扎、模棱两可的话,那么现在他是知道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的,他不想骗人也不想骗己,只是自己一心向道十几载,他的心里也需要一个接受和过度的过程。 他转过了身,暗骂了一翻狐魄儿孽徒后,身体却诚实的有了反应,心里竟还会生出那种奇妙的刺激,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再次被狐魄儿的坦荡磊落给撩到了。 这种奇妙的小火苗,白无泱怎可让它在心中生根萌芽,而且狐魄儿也是想都别想。 白无泱冷静下来,回头瞪了她一眼泰然自若的胡说八道:“乱七八糟的,我说的是让你假扮男装!脑子里都胡思乱想些什么?是不是还想进葫芦里关几天禁闭?” 狐魄儿愣了愣,听见邪若渊叫她,便应声后,笑着离开了。 这种笑,给白无泱的感觉就是,我一脸恭敬的随你怎么说,我才不信你的鬼话的样子。 白无泱的脸又在顷刻间染上了那抹极浅的红晕,微微低了低头,再抬起时,便闭上了双眸。 当真是容易上瘾的东西还是轻易不要触碰的好,旦凡上瘾,却又不能肆意妄为的滋味儿,着实的让他既羞愧又恼火,他薄唇轻启,望着狐魄儿离开的方向带着些许难以言喻的委屈抱怨,“你火气大时我都帮你了,现在,我火气大了你倒是滚了。” 狐魄儿来到邪若渊的后花园,此时她正笑的前仰后合,呃……用人仰马翻更合适些吧,狐魄儿将她拽了起来,挑了挑眉,“你那么大的嗓门喊我干什么?” 邪若渊指了指草丛里,而自己早就笑的失去了力气,狐魄儿顺着她指的地方看了看,一头缩小号的牛,也就手掌那么大,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正缩手缩脚的看着狐魄儿呢。 邪若渊一手掐着腰一手拍着狐魄儿解释道:“找……找你的。” 狐魄儿再次看向那头非常小的小牛时,他已经化作了个小少年的模样,偷偷的看了邪若渊一眼便颤颤巍巍的对狐魄儿喊道:“老大!” “牛哒哒?”狐魄儿不觉有些好笑,“干什么来了?”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牛哒哒又看了邪若渊一眼…… “你总看她干嘛?” 牛哒哒听完狐魄儿的话竟是冲着邪若渊翻了个大白眼后告起状来,“老大,八芝哥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说着她递给了狐魄儿一个盒子又道:“我在大街上走着,突然就被她拽住了,她说她知道你在哪里,要与我赌一场,说什么她现在无聊的很,要赌些有趣的……” 狐魄儿点了点头打断道:“嗯,我知道了,你输了。” 牛哒哒立刻便是委屈极了,指着邪若渊说:“老大,她也太过分了,欺负我,你要帮我赢回来!” 狐魄儿看了看他这女里女气的打扮,无所谓的笑道:“她这个大宅子都是她赌回来的,你说我与她赌,能不能赢过她?愿赌服输嘛。” 这个时候凌云木和白无泱也走了过来,白无泱不客气的就从狐魄儿手中拿过了盒子,试了试,没打开,脸大且还自来熟的问道:“怎么打的?” 牛哒哒转过头来,有些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还真的是……是……是……” 白无泱不再研究盒子,抬眼笑看着牛哒哒,确是问着狐魄儿,“你们这山里的精怪,都是些什么毛病?”又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包括你这个山大王在内,怎么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牛哒哒懵里懵圈的问“不……不……不……不正常吗?我……我……我们……” 狐魄儿眉头皱起,不耐烦的道:“你怎么还结巴上了呢?” 牛哒哒立刻躲在了狐魄儿的身后,用着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老大,他可是你师父北帝,我、我怕他。” 白无泱眸光微聚、狐魄儿猛然心颤、虽说是都早已心知肚明,但是当着面均是谁都避而不提,明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般。 凌云木泰然自若,邪若渊微微瞪大了眼睛,很是不知避讳的再狠狠的戳他们一戳,“是谁?谁是北帝?他?” ……戳的二人正中要害,都似有似无的瞟了对方一眼。 牛哒哒冲着邪若渊翻了个大白眼,埋怨道:“你能不能小点声?” 邪若渊很是有眼力见的忍着笑,“哦,我小点声,可是,你声音确是不大,但是大家都听到了。” 白无泱又将盒子递给了狐魄儿,尴尬只一瞬,便又恢复了淡定如常,“你的,你开。” 狐魄儿急忙接了过来,试了试,眉头又皱了起来,也没打开,“八芝让你给我这么个破盒子干什么?怎么打开?” 牛哒哒拍了下脑门才忽的想了起来,“哦,八芝说,这个盒子是用天灵之玉做成的,嗜血,所以,引入童子之血便可打开。” 狐魄儿随手就丢了过去,“你来开!”牛哒哒接了个措手不及,挠挠头,“可我……也不是童子呀!” 狐魄儿犹如晴天霹雳,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才忽的发现,这孩子长大了,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小牛犊子了,百年眨眼间,她已经糊涂到不知岁月了。 她又从牛哒哒手中拿了回来,轻轻咳了咳,“我总不能找个孩子给人随便放血吧?” 牛哒哒胆大包天的看向了白无泱,“北……他……不是个道长吗?不用非得是个孩童。” 白无泱心中一噎,哪壶不开提哪壶! 其余三人都看向了他,白无泱半天没说话。 傻憨的牛哒哒瞪大了眼睛指着白无泱,“你、你也不是童子之身吗?” 白无泱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狐魄儿心中忽然一颤,牛哒哒说完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邪若渊这热闹看的是津津有味! 凌云木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狐魄儿手中的盒子,一滴指尖血凌空而入,笑道:“既然谁的都无妨,那我来试试。”天灵玉的机关应声而开。 七星剑 狐魄儿偷偷的看了看白无泱,心情复杂的将盒子打开了个微小的缝隙,这是? 白无泱毫不避讳的就拿了过去,顺手就直接打开,打开后也不管她愿不愿意,而当他看清里面的东西时,便眉头忽皱:一把匕首! 没人比狐魄儿更加熟悉这把匕首了,她神色凛然的问道:“八芝是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 牛哒哒伸头看了看,“狐二爷和拘灵带回的,说是有人给你的,八芝也不知道是什么,就让我拿来先给你瞧瞧。” 白无泱挑了挑眉看向狐魄儿,此意便是,看你的神情并不是一无所知,解释吧! “它……”她真的不想多说,这把匕首看起来不显眼,但是曾经的她却是多次用它伤了自己,而曾经的自己也是死过一次,便是死在了这把匕首之下,她说:“七星剑,太上老君之物,想必是赠与我防身的。”此剑与她而言,轻易不出鞘,出鞘必伤己。 白无泱看着她那游离的神色,也生出了一种念头,鬼话信不得。 入夜时、 窗外是小楼、月夜、古木垂杨,琴音缥缈又恒古流长…… 窗下,狐魄儿手中的画,画的鲜血淋漓,没了那暧昧的庸腐气,却增添了一抹血腥的暴力。 整副画,画的她不知为何大汗淋漓,弃了笔,本是无力又像是漫不经心的倚靠在了窗前,轻轻阖眸,静心凝神。 此时:月下树、树下琴、琴边楼、楼上窗、窗前人,若不知她心事重重,只看这幅模样,倒是多了些许意兴阑珊之意。 狐魄儿耳朵微动,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便化作一缕清风飘出了窗外。 那抹红色的魅影娇俏的坐在了林间幻化出的秋千上,狐魄儿追至林间幻化成形,眉头微微轻挑,眸中瞬间便染上了那天生的薄凉,蔑视的瞥了一眼,便懒散的靠在了树旁。 “怎么每次见你都像是没长骨头一样,不是靠着树就是倚着柱子。”红罗也是极其不待见的看向了她。 狐魄儿的眸中的那抹淡蓝色狐光轻闪,还带着些许蛊惑的看着红罗说:“若是看不惯,那便给我搬张床榻来,躺着、更合我意,此刻,月朗星稀,我无暇在这与你谈天说地,扰我清梦,你说本尊该怎么罚你?”她顺便打了个哈欠,话也说的懒懒散散。 “本尊?你还敢称本尊?” 狐魄儿肆意的笑了笑,“我一乱世魔王,称声本尊,有何不可?”话落,碧天便似星河那般滚滚而出,极速的朝红罗飞去,红罗躲闪不及,剐蹭了几道伤口子,顿时那冷白的皮肤上就开始血肉翻飞。 狐魄儿将鞭子收于手中,眸中也流光闪闪,讽刺的道:“没想到,你这只老鬼也会流血呀?啧,怎么也是红色的,真是糟蹋了。” 红罗捂住伤口,恨恨的说:“你以为找到了可以净你心魔的人是吗?哼,天真,也就是一时的痛快罢了,没谁能够抑制住你的心魔,别做梦了。” 狐魄儿眸中漏出一抹狠戾的凶光,浑身也突然间变的煞气腾腾,原本的那张薄情的脸上笑得更加冷漠,“这是要跟我比比到底谁更狠吗?”她抬眼看去,“你也别做梦了。” 碧天瞬间肆意的疯长,立刻便裹上了那层如寒霜般的冰凉,鞭身的刺亦是泛着幽紫的星辰之光,皆数如盘龙般蜿蜒着向着红罗身上缠去,气势凶猛,红罗瞬间惊慌,身前忽的化出一组刀光阻挡,“你偷袭?阴险!” “不如你。”既轻又淡又无情的声音传到了红罗的耳里,她薄唇轻挑、妖孽的一笑,“我只是从你的身上学了个皮毛而已。” 狐魄儿不管何为阴险不阴险,她心里只是想着为了要红罗魂飞魄散,鞭鞭狠戾毫不留情。 触她眉头者,当死! 今日少去了铃音鬼道的束缚,狐魄儿只觉浑身的抑制不住的魔力暴涨,不剐的这只疯鬼灰飞烟灭都不算完。 红罗万万没料到,狐魄儿竟会突然出手,毫无防备的惨败在碧天下,那穿在身上的薄衣红裙早就被狐魄儿抽的不剩什么了,血肉更是凄惨模糊。 狐魄儿眸中杀气腾腾,周身的魔气已达巅峰,忽的,一个巨大的九尾妖狐幻影,自她身后猛的窜出,锐利的狐牙透漏着狠戾,怒吼着朝红罗袭去。 报复、她想报复,狠狠的报复! 她想要的原本很简单,与他,只是想要一个简简单单的陪伴而已,可偏偏总是事与愿违,横生事端。 是谁一步步把她逼入无底深渊? 她往前走一步,就会有人给她往深处拽十步、越陷越深,深入泥潭深处,便不是一桶清水就能洗的干净的了。 狐魄儿的嘴边笑的更加邪肆,魔气滚滚也缠住了她的半个身子,微微扬头,那张凉薄的脸上尽显傲娇,她薄唇轻启,森寒的说:“欠我的债我也会讨回来,只不过、你欠下的债不是银子而是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与你而言,灰飞烟灭都是不够的。” 又一缕九尾狐魂呼啸而出奔着红罗撕咬而去,忽的一道金光碧落,两缕狐魂自本体而出,极意灼伤,炙热的金光如烈焰般,灼到了她的一缕清魂,二魂瞬间又没入了本体。 狐魄儿用手挡住了耀眼的金光,待金光散尽,红罗也不见了,她收了满身的暴虐之气,冷漠的神情闪了闪,有些恍惚,待魔气散尽,狐魄儿也清醒了许多,她看着红罗留下的血渍,眸中愤恨似有不甘、又阴狠异常。 待她再回到邪若渊的住处时,便看到了一阵滚滚浓烟,呛的狐魄儿咳了咳,又顺着浓烟走去。 “他们三个?我可惹不起,你敢惹吗?随随便便的一个你、都能办到的事情,我可不想自己找死。” 牛哒哒哼声道:“说的就像你没死一样,我难道是好欺负的吗?” “是呀,多烧点多烧点,哎哎哎……拿走干嘛,别舍不得呀,是我的又不是你的,这个、那个、诶?要不你把这房子给我点了吧,这么多东西我没地放呀!” 狐魄儿在转弯处看见被邪若渊指使的团团转的牛哒哒,邪若渊怀中抱着已经抱不住的金银细软,她禁不住的摇摇头,啧啧称奇,财大气粗的,死了都是富甲一方呢。 她走了过去,拽了拽牛哒哒,“行了,明天你就如她所愿,把这房子点了,你看她,哪里还抱的动?” 邪若渊言笑晏晏的挽起了狐魄儿的胳膊,忽的皱了皱眉头,鼻子向前凑了凑,“你身上什么味道?好大的一股血腥味儿,妖气十足的,干什么去了?” “很重吗?” “当然,即便是仙气飘飘的,也遮不住你这肆意而出的妖气。” 邪若渊说的懒懒散散,抬起手,在狐魄儿的眉心处轻轻的点了点,随后又嗅了嗅,摇摇头,再次轻轻的点了点,如此反复,十多遍后,她才叹了口气,“你是个什么妖怪?妖气这么重?这样净化,才只是压下了你身上的一半妖气。” “我们老大乃是九尾灵狐,只不过……” 邪若渊冲着即将就要飘起来的牛哒哒翻了个白眼,“知道你们那个山上的妖怪都很能吹,她是灵狐?哪家的灵狐这么一身的妖气?” 牛哒哒也很是不满的道:“我们老大就是一只九尾灵狐!就是就是!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拜仙山的每一只精怪都是极其护短的,不管他们怎么不待见自己的老大,尊重不尊重的那是他们的事,但是外人要是说上一句就是不行,别管自己能耐有多少,老子就是敢拼命相护。 邪若渊看着牛哒哒的架势,不屑的冷哼一声,问向身边那位正在琢磨着怎么才能消除一身妖气的狐魄儿,“你妖精缘不错呀,这小牛犊子倒是敢为你拼命,你许了他们什么好处?” 邪若渊的一句话,她眸光聚了聚,丝丝缕缕的一些记忆便又浮现在狐魄儿的脑海。 她夸下海口要领他们一飞成仙,却不曾想,天没飞成,还使他们一个个的都绝了仙缘,她哪里是给拜仙山上的妖精带来什么好处,分明就是一场又一场的灾难! 牛哒哒突然挺起了胸脯,瞪了邪若渊一眼,骄傲的道:“我山尊主,待我等恩重如山,你懂什么?” “我等精怪中黄白狐柳之辈甚少,修仙就更加不易,如今步步历劫,均由吾主舍身相护,方可有今日之形今日之岁。” 牛哒哒突然顿了顿,想起了每次山中有精怪历劫,狐魄儿都是假装的恰巧路过然后再看见她时就是被天雷劈的那一身胡巴拉啃的样子…… 那时的她,本事还没有这么大,有时直接被劈到昏迷不醒有时候还有些清醒,昏迷的她,便是四腿一蹬如同死了的样子,北帝每每看见时虽说算不上怒气冲冲,但看到她那胡巴拉啃的样子脸色也都是阴郁的很,大手一拽便将她薅走了。 清醒的她呢,反正也是好不到哪去,也是满身的胡巴味,一瘸一拐的走的还挺傲娇,她也不管天雷是谁布施的,反正是骂骂咧咧的骂了天雷一路,直到骂到自己舒心为止。 一开始她还遮遮掩掩的说什么自己是恰巧路过才帮他们挡一挡劫难的,那副高傲的德行,别提有多不屑了,死活就是不承认为了他们这些在她眼里的低级的、上不了台面的、她看都懒得看一眼的东西放下自己的傲娇故意去挡那些雷劫的。 可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次次还是巧合吗? 小精怪们也摸准了她的性子,太能装了,只想把自己装成牛逼轰轰的样子,谁都不能入她的法眼,那他们还能说什么,她不愿让他们领她这份恩情,那他们就只能默默的记在心里了。 亡灵 后来,估计她也是装够了,每次都要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搪塞他们,终于有一天借口也有用完的时候,那满身流氓文化的狐魄儿词穷了,但是这也碍不住她脸皮厚,直接大摇大摆的往历劫的精怪跟前一戳,大言不惭的道,自己已经被天雷劈出经验来了,再挨上个万八千道的天雷她也死不了。 再后来,她的一句戏言———应验了! “你们山上都是些什么精怪?”邪若渊问道。 “嗯?什么?”牛哒哒回过神来。 “我是问你们山上都是些什么精怪?” 牛哒哒哦了一声“我是牛、有鸡、有鸟、兔子、羊、青蛙、猫、猪、狗、树、老虎、大灰狼……” 邪若渊挠了挠头,“奇山也!你们不打架吗?” 狐魄儿研究着自己的一身妖气,不知何时才能散去,不管他俩了,又独自已经走远了。妖气散不去她是不敢回到白无泱身边的。 她坐在古琴前,轻轻拨动了下琴弦,琴音便自动转换了曲调,狐魄儿徒然一愣,这个调子自己再熟悉不过了,不是因自己熟读音律蕙质兰心,她虽是装的风雅,但她绝对没有这样的情操,她不懂她也不会。 但随着韵律的响起,狐魄儿顺着它的曲调,不由自主的又挑起了几根琴弦,拨的是弦,乱的却是心,九曲回肠、琴音激荡悠扬,一曲梦回。 白无泱握着那副极尽血腥的画,看着树下抚琴的人。 古树参天,白衣翩仙,琴音绵远,亘古悠悠,那副卓然的姿态,即便是真的天仙下凡也定会逊色几分。 琴音在她指尖婉转,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抚琴的样子,曲调不伤,但听在他的耳里,却是有着难以言喻的痛。 清风微荡,血腥味儿自画间传来,那不是红色的墨色晕染,而是真的以血当墨,洒血为墨。 白无泱的心中紧了紧,同样的窗前、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闭眼…… 她手指离开琴弦,琴音又如往常,一抹苦笑,两行清泪便随之而下,不是抚琴抚的好,而是这个旋律早已深埋在记忆中融入在了识海的一角,而它今日才被唤醒,她也是今日才知道。 邪若渊这座阔气的府邸是隐于市的。 翌日。 她与白无泱准备告辞离开,可刚走出邪若渊的府邸,便看到了一副凄惨悲凉的景象。 扶老携幼无不披麻戴孝,狐魄儿看着眼前的景象,记忆竟有些重叠,那一次应该是六天魔王乱世。 狐魄儿看了看身旁的白无泱,问道:“师父是想超度一下亡魂吗?” 百戏楼那场大火丧生者数众,再加上已经堆积如山认不出的骸骨,整个小镇,瞬间全都乱了套,狐魄儿退了退,小心翼翼的站在他的身后,她自是心虚的。 白无泱点点头“也好。” 他回答的是也好,狐魄儿的心中却是乱乱的,他刚才的踟蹰难道不是想要留下吗? 白无泱眼中的踟蹰,是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和茫然。 他踟蹰其实是在想,留下来不知会不会减轻她的孽障还是会加重她的孽障。 二人转身,再次走进了邪若渊的豪宅。 “你可愿与我回昆仑?”凌云木那无波的眼角似是有些许期盼。 邪若渊趴在桌前,无聊的戳着笔尖,书案上,俊秀的字迹写了一大篇,她不怀好意的笑了,歪了歪头看向凌云木,“赌一局如何?你赢了,我便依你。” 她自从变成了这么一副魂魄的模样,简直是无聊透了,除了牛哒哒给她烧掉的东西,她什么都碰不到,特别是曾经的那些损友们,即便是在大街上横逛,也是没一个能看的见她的,好不容易逮到个小牛犊子,如今也滚犊子了。 凌云木拿起她身前的那张纸,无奈的一笑,“这么多人都欠了你银子?记的倒是详细,你准备他们百年之后再向他们讨回来吗?” “欠债当还,自然!”邪若渊一副债主的模样,很是嚣张。 凌云木放下她的债本,修长的手指也杵在了桌子上,宠溺的笑了,“赌什么?” 邪若渊黯淡无光的眼睛突然变得雪亮,“不急不急、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凌云木看着邪若渊转着圈圈的在想,不觉有些好笑,那双温暖的眸子看着看着,便忽然眸光骤了聚,唤了声“云叶。” “什么?你在说什么?”邪若渊回过了头。 凌云木笑意渐浓,“没什么?你可是想好与我赌什么?” 邪若渊摇了摇头,“算了,咱们还是直接玩儿点简单的吧,就来赌个大小怎么样?若你赢了,我就随你回去,若你输了,你就留下来陪我怎么样?” 凌云木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不许作弊,我们先说大小后丢骰子。” 凌云木应允,“公平最好,自是不会作弊。” 结果是凌云木赌小,邪若渊赌大,当骰子落下时,邪若渊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谁都没有作弊,赌遍天下无敌手的邪若渊———输了。 惊讶,满脸的震惊,输没什么,问题是她从来就没输过,看着凌云木的目光也像看着妖孽那般。 邪若渊本非寻常凡人,亦是非魔非妖也非仙,但就是作为一个很神奇的通灵群体且独立的存在。 所以,她不仅只是与凡人赌过,妖魔鬼怪仙,她皆是赌了个遍,从未输过。 邪若渊族人天生异瞳,此时,那惊异的眸子也不知不觉的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妖冶绿光。 凌云木微微一愣,“若渊你……” 这抹绿光有着来自凌云木本源的灵力,可绿光中散发出那通透纯净的气息,便是更显的古老,早已越过了她的年岁,好强的一股净化万物之势。 狐魄儿和白无泱刚步入院中,星星点点从邪若渊眼中散出的净化之灵便已遍布了整座庭院,狐魄儿忽感浑身一阵轻松,就连那颗心似乎也不如以往那么拧巴了。 她望着这满院因为灵力的扩散而更加鲜活的花草灵木时不由得心中大喜,这里不仅能够净化她的心魔,大有可以消除之势。 邪若渊心情平复了些许,眸子也恢复如常,不情不愿的道:“你赢了!” 凌云木微微低了低头,不曾想,云叶竟还有一个他不知道的过去。 他身为上古灵树,在他庇护下的叶子,自也是灵力满满,可云叶眸中的净化之灵却不是他拥有的,且这股灵力远在上古之久,难怪只有这个叶子能够伴他左右千年,无论岁月轮回光阴流转,唯她不落不败,还修成了叶灵。 凌云木笑着点了点头,“是我赢了,可你却输的心有不甘,我可再让你一次,再赌一局如何?” 此话一出,自是勾起了邪若渊殊死一战的欲望,她不拘小节的踩凳子上桌子,捋胳膊卷袖子,一局、再一局、再一局……呃…… 她暗戳戳的庆幸,还好没大言不惭的拿她的全身家当做赌,不然,非得输的倾家荡产不可! 如今已经死无可恋的她,早就散尽了那赌遍天下无敌手的气焰,就连那双水灵灵的萌动大眼睛都变的满是凄惨。 狐魄儿和白无泱恰巧推门而入,邪若渊突然来了精神,硬是拉着白无泱和狐魄儿与她赌上一场,二人在懵圈中陪着她赌了一场一场又一场,邪若渊脸上渐渐浮现出妖孽的笑意,几场下来,大获全胜,她扭头鬼气森森的看着凌云木,“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何能赢我?” 凌云木也别有深意的一笑,顾左右而言他的道:“是你姓氏太过邪气,故而也波及到了你,可是,邪不胜正,我是———” 他一身的正气的确太过浓厚,万物生灵之正气皆源于此身,凌云木气度不可量、风骨也无可拟,启智以来,心中从未滋生过一丝邪念,非神却又是越神一般的存在。 但是唯有一点,正气虽正气,但不见得就愿意多管闲事,所以,她明知狐魄儿闯下了不小的祸事,也无意去理。 可邪若渊则不然,生而便赌,嗜赌如命,一个步步为赢的赌徒,灵力虽纯,但心机就不一定纯到哪里去了,所以,邪若渊之所以会输,而不是败在了运气,而是正应了他的那句,邪自古便不可胜正。 “我只是运气好罢了。”他笑着看着邪若渊说。 邪若渊摇了摇头,“别匡我,我又不是傻子,在我面前,我就没见过一个比我运气好的,包括来头巨大的这二位。” 此时,邪若渊方才想起了点什么,问了一句“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狐魄儿看了看心思缥缈的白无泱一眼,这位大神,早就找个舒服的地方闭目养神去了。 邪若渊的这股净化之灵,不仅波及到了狐魄儿,白无泱许久没有安分过的那颗心,忽然间也静了不少。 她收回了目光说:“外面枯骨太多,我们打算为他们超度了亡灵之后再走。今夜,可否借你院落一用?” 邪若渊豪气的道:“我自己都是亡灵,有什么不可的,随意用就是。” 狐魄儿看着邪若渊这缥缈的身影顿了顿,若不是相望花海在救那十万军魂的时候全部凋零了,想必,定可重塑邪若渊的真身,可是一切都太迟了,她有些歉意的说:“多谢” 狐魄儿看了看凌云木,凌云木回她一个很坦然的笑。 入夜。 白无泱立于花草之间微闭双眸掐指成诀,浑身刚正之风骤起…… 私心,他现在真是颇多,而且,皆是为了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魔。 荒唐,有很多个瞬间他都会这样觉得,可他竟然愿意这样荒唐下去,不仅荒唐,他还想要将他护在身后,就像现在这样,每一场杀戮都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都知道。 可他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点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护她多久,但你有过我来赎,至少,这是现在自己唯一能够为她做的。 一道道白芒开始从白无泱的周身四散开来…… 九尾灵狼 狐魄儿转身走了出去,缘自何时这双爪子沾上了鲜血淋淋?她不知,亦是糊涂的很。 夜空一如既往地静,可这凡间却是一种诡异的热闹。 白色的灯笼、白色的蜡烛、还有那装载了千人骨的尸棺,高棺枯骨在上、麻衣离人在下,或泣或伤,不知哪一具骸骨是自己的夫君、儿郎和爹娘…… 漫天的纸钱纷飞,多到像下了雨一样,落在她的脚下落在她的身旁,她突然有些害怕,每走一步皆会心慌。 悲伤的曲调尽洒凄凉,昨日的百戏楼唱的是百家戏,今日的百戏楼却成了聚尸堂,凄凄婉婉的曲调不复,换首血泪的音律镇堂,堂上的戏子依旧唱,唱的却再不是人间天堂。 君在黄泉路上莫凄凉、莫思乡、莫挂肠,亡魂莫要随处荡,引路明灯在两旁,向前走、莫张望,阴差大人在前方,快跟上,儿盼高堂仙兵引、吾送妻郎云故乡、再送小儿极乐处,再无人间苦断肠,若有亲友在路上,轮回处,孟婆汤,尔等新生再还乡,请君莫相忘…… 狐魄儿捂着胸口,她痛,极痛,猩红的眼角,沉重的脚步,这一身白衣有多白,相反的便是她想掩饰自己的这颗心就有多肮脏。 污,满身的血污,她握紧拳头,指尖陷进了血肉里,那滴滴的鲜血流在地上,没入了土中,隐隐的暗记渐渐消无,却独独她觉得红的格外刺眼。 “洗不掉了再也洗不掉了!”微不可察的声音,伴随着亘古悠长的悲伤…… 七八个小儿,独缩在一隅之地相互取暖,漆黑的小手小脸极脏,她缓缓的伸出手,想要抚上那个小孩的头,小姑娘害怕的往后一闪,怯懦的道:“姐姐,我身上脏!” 狐魄儿的手顿住了,绝望的笑道:“可你们的灵魂是干净的呀,哪里脏了呢。” 她坐在了他们中间轻声的问道:“你们的爹娘呢?” 一阵沉默…… 狐魄儿长出一口气,因她、因她、皆因她! 她忽的笑了,“姐姐给你们变个魔术吧。” 好多的鸡腿…… 狐魄儿看着狼吞虎咽的他们说:“不要抢,很多,都能吃饱。” 邪若渊的府邸内、 白无泱青筋暴起,紫龙腾空而出,龙吟啸天翻腾百里,气势汹汹而出颤颤巍巍而回,蔫头搭了脑的对着白无泱低眉顺眼,白无泱一闭眼,心凉到谷底。 邪若渊看向凌云木“怎么了?” 凌云木脸色也不甚多好,一道通透的灵力打了出去,稍许,亦是怏怏而回,他脸色随之也沉了下来,“一个魂魄都没找到!” 邪若渊瞪大了双眼,“开什么玩笑?他在这气势汹汹的摆弄了半天,一个魂魄都没有找到?” 白无泱听到这话更是窝火,也不管紫龙是不是还在天上呆愣着,自己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邪若渊咳了咳,“会不会都已经投胎了?” 凌云木回头看了看邪若渊,“枉死的,怨气重,戾气深,贪恋人间,不入轮回,没一个是同你一样的。” 邪若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凌云木眸光微聚,“魄儿是从哪里把你救出来的?” 邪若渊瞬间尴尬的道:“我……我死之前睡着了,我醒之后就看到了魄儿,不、不知道。” 凌云木看着她,戏弄的眼神颇深,“我倒真是第一次听说,睡一觉把自己给睡死了的。” 凌云木在前走着,邪若渊在后跟着,他突然停下问道:“那你醒了之后就没有问问魄儿吗?” “我哪有那个闲工夫!” 凌云木的眉毛挑了挑,“哦,那你当时在忙什么?” 邪若渊略带桃花的眉眼弯了弯,“算账啊,虽然我死了,但是账该还还是得还的呀。” “不过,魄儿倒是问过我,想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那你是怎样答的?” “死都死了,纠结这个还有什么用?” 凌云木眉眼的笑意更浓,“此言,甚是有理。” 邪若渊心中一喜,“真是知己难觅,我对你的好感又深了一分。” 凌云木顿了顿,“那你以前是如何待我的?” 邪若渊毫不掩饰的道:“极其好看的一块木头而已。” 凌云木的脸色微不可察的又阴了几分,“此言,也颇有道理。”他转身便走不再等她。 邪若渊何许人也,揣摩人的心思她极其擅长,更何况是块木头,她的眼力可是非同一般,肆意的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我有稀宝无数、金银尚可铺路,可却独独缺了一块梁材。” 凌云木头也不回的道:“你还打算劈了我不成?” 邪若渊微愣,木头果真就是块木头,怎么就不会脑筋急转弯,堪堪的比不上白无泱的心思,那货,一颗心九曲十八弯的,着实难琢磨,她笑嘻嘻的道:“真是浪费,你怎会有这个心思?留着岂不是更好?美色当前,赏心悦目。” 凌云木第一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知道狐魄儿如今麻烦缠身吗?” 邪若渊点了点头,自信的说:“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以我这聪明的脑子,自也是猜到了十之八九。” 凌云木嘴角上扬,“讲来听听。” 邪若渊嘚瑟的眼睛,灵光一闪,“徒弟爱上师父,大逆不道呗。” 凌云木意味颇深的看着她,“总结的倒是精辟,还有呢?” “都精辟了还能有什么?” 凌云木似笑非笑的一字一顿的道:“祸、从、口、出。” 邪若渊顿觉自己的身影散了散,没想到一向温润的凌云木,竟也会出阴招,她的脸色也阴了阴,“说你美人你还不爱听了?矫情。” 邪若渊快步的向前走了两步,阴恻恻的回头,“小妖精,你就是美到爷的心里去了。” 凌云木一愣,邪若渊伴着一阵狂笑,早跑的没影了。 白无泱推开门的瞬间,浓浓的尸骨气息便扑面而来,千人丧、千人命丧,简直就是人间地狱,白无泱眉头皱的更深,跨步走了出去。 狐魄儿被七八个孩子围在中间,早已没了疏离。 年少真好,少年不知愁滋味真好,不知什么是爱什么是恨什么是生死离别真好,一颗糖果就可换一颗真心相待,我愿与你亲近,没有太多的理由,只是因你给了我一顿饱饭而已。 “我想娘亲了,这个时辰,娘亲该给我讲故事听了。” 狐魄儿回头看着那窝在她身后的孩子,一句话,便引起了所有孩子的共鸣。 “我也想娘亲了。” “我想哥哥了,每次睡觉前都是哥哥讲故事给我听。” “我想爹爹了,爹爹的故事讲的也可好听了。” …… “姐姐,你会讲故事吗?” 狐魄儿愣了愣,她也曾有过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岁月,但是她比他们幸运,她可以轻狂可以嚣张,可以为所欲为,她是哪里来的勇气?还不是因她有个师父唤作北帝。 狐魄儿轻声道:“我只会讲一只狐的故事,要听吗?” 狐? 狐狸、狐狸精啊、拜仙山该死的狐妖、乱了这世道该死的魔王,早已臭名昭著世人皆恨死了的狐狸。 小孩子懵懂的瞪着眼睛说话的声音极小,“娘亲说,狐狸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妖怪!” 狐魄儿微微一怔,面漏难色。 “那便把狐换做狼吧,也是一样的。” 狐魄儿忽的抬眼,白无泱已经坐在了她的身旁。 他看着狐魄儿的眼睛,锐利的眸子似是能将她刺穿那般的道:“你真的是要讲一只狐吗?依我看,分明就是一只有着狼子野心的狼崽子,”他微微凑近了她的耳边,低声的说:“区区小狐怎敢如此放肆,是不是投错胎了?” 这话,不能细琢磨,琢磨不琢磨都是非常的让人尴尬! 没错,他就想看到她如此这般的模样,他不爽极了,即便这一世他灵力不及当年的北帝,也不至于一个亡魂都招不回来,上古帝剑都没搜到那些亡魂的一星半点的影子,真不知这个孽畜到底积累了多少的孽障?真是多到超出了他的想象。 气、非常生气! 他虽是清楚明白的很,这些冤魂,即便不是为她所杀,那也是原她所起,因她而死。 她~ 这个孽畜! 脱不了干系! 可怎么就脱不了干系? 而,就是因为这一切,他都清楚明白的很,此刻,看见她才更加火大。 狐魄儿微微错开了他的目光,轻声道“狼,那就讲狼的故事。” “狼,从前,有一只九尾灵狼……” 白无泱似是被噎到了,九尾灵狼?斜了她一眼,狐魄儿自是有意的避开了。 她不太会讲什么故事,而且,不把自己吹的牛气一点是真的讲不下去,她说:“这只九尾灵狼它威风八面,很是了不起。” 她一边讲一边用余光瞟向白无泱…… “有一日,它躺在天庭的南天门旁正在睡午觉,忽听得两个守门的天兵在那神叨叨,狐魄儿抿了抿唇说:“它当时就是这么认为的。” 白无泱本是心情极差的,没想到这就开始解释上了,他忽的笑了,“嗯,继续讲。” “听没听说、”她又看了白无泱一眼,“北帝养的那只野、野狼,又作妖了?” 师父睡觉也是要哄的吗 白无泱也没再看她,别过了头去,他的眸子暗了暗,兴许、当年自己真的是养了一只狼崽子,这个身份,与她来讲,倒是比狐更般配。 “又把哪位大仙给得罪了?”狐魄儿一边回忆一边说,“听说是百花仙子,把人家养的花全给糟蹋了不说,还非常悠闲的捡起花叶子去喂它养的那些野鸡,气的百花仙子大病一场,至今还时不时的去到玉帝那里哭诉呢。” 狐魄儿向四周看了一眼,小朋友们听的很认真,余光处,不知白无泱在想些什么。 “然后,”她说:“天兵们都很不待见它,很生气的说去玉帝跟前哭诉能有什么用?那只野……狼,骄纵跋扈,北帝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若是把那只野狼给欺负了,说不定北帝还会去找他算账呢,这是一个连玉帝都不敢惹的主子,谁敢得罪啊。” “不仅如此,听说前不久这只野狐狸还把玉帝给捉弄了。”狐魄儿不小心说走了嘴,小心翼翼的看了白无泱一眼继续道:“捉弄玉帝,真是胆大包天啊!天兵都是这么认为的。” “而此刻,那只九尾灵狼就坐在一个角落里,翘着二郎腿,一边扣着她的小鼻屎,一边听着这二位在那里叨叨……” “天兵神神秘秘的四下看了看,没看到来人才敢开口,听说,这小狐、小野狼,委屈巴巴的找到玉帝,说是自己的小铃铛丢了,硬是卖惨装可怜,给玉帝一顿吹捧,央求着玉帝去给它找找,咱玉帝那可是好面的主儿,被小野狼给夸懵圈了,愣是给他闲的还真就陪着它找起了铃铛……” 白无泱啧了一声,自己竟想出了画面感。他又想起了自己很久前做过的梦,那时的她还挺可爱的,现在……他眼睛眯缝着看了看她,也还成。 “结果,”她说:“玉帝被它引到了净仙池边去,一群仙娥正在沐浴,可想而知,那玉帝脸绿的啊,彻底的颜面扫地。” 白无泱咳了一下,玉帝脸绿不绿他现在无从判断,这个心里没点数的徒弟,当着一群孩子的面这么说话有些不合适吧? 他又看了看认认真真听故事的小朋友们,真是……别太认真,还是忘了吧! “听说当时就要掐死这只死……”狐魄儿卡了一下“小野狼,奈何北帝恰巧赶到了,轻轻巧巧的只说了一句:胡闹,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嗯,撂下这一句话就把小野狼给抱走了,愣是逼的玉帝有苦难言。至今净仙池那边都成了玉帝的禁地,谈之而色变,绝不踏足半步。”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越说越没数,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说这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话……他突然脸色变的有些难看,忽然意识到,本是一颗静如止水的心竟然也会浮想联翩了……而且,浮想联翩的只有自己,一股无名之火又徒然而生。 “这小狐狸可以啊,这种张狂程度连玉帝都敢捉弄?”狐魄儿又咬了咬唇,瞥了一眼白无泱,更正道:“小野狼这么张狂,还不都是北帝惯的,漫天诸神还有几个是没被她捉弄过的?” “哎,我都想当一只北帝身边狼崽子了,真是宠的不像话。” “两个天兵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狐魄儿顿了顿说,“他们口中的小狼崽子暗暗的瞪了他们一眼,继续竖起了耳朵听着。” “它听到两个天兵说这只小野狼有一次去到太白金星那里,说是想让太白金星跟她一起谈天谈地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太白金星那么一个八卦的神,怎么能放弃这么有趣的机会呢?” “他本想显摆一下自己顺便也套路一下那只小野狼,结果啊,小野狼一顿上天入地声情并茂的说了两天两夜,愣是没给他插话的机会。” “太白金星被它说的是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小野狼叨叨的是大义凛然,太白金星也是热血澎湃,说是一仙一狐……一狼潇潇洒洒闯天下去。” 每当说顺嘴了她都会偷偷摸摸的看一眼白无泱才继续道:“结果就闯到了广寒宫里,好巧的是嫦娥仙子也正在沐浴,小野狼推了太白金星一把便撒腿就跑,它一路的狂笑,太白金星那可惨的不是一星半点啊,被揍的那叫一个鼻青脸肿鲜血淋淋的,真是不忍直视!” “天兵讲完唏嘘一阵!小野狼也得意的一笑,没想到自己的丰功伟绩传的如此之快。” “另外一个天兵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来了精神道:听没听说,小野狼也是吃过亏的?” “吃过亏?不能吧!” 小野狼的耳朵也是又一次的竖了起来,吃过亏?自己都不记得了? “听说,有一次小野狼想去捉弄一下二郎神,便偷偷的躲在了真君神殿,你可知,二郎真君那是有多忙,哪有时间在神殿呆着,于是,小野狼等了好久,便觉无聊,开始逗起了哮天犬。” “这爪子欠啊,看见哮天犬在看门护院,一会儿一个苹果丢过去,哮天犬叼了回来,一会儿又一个橘子扔了过去,哮天犬又给叼了回来,就这样扔什么哮天犬给叼什么,小野狼开心极了,直接飞扔一个大铁球过去,哮天犬惯性的一叼,嘎嘣,碎了两颗大狗牙,至今一张嘴,还漏风呢!” 白无泱扭头一笑,没想到她以前还干过这么蠢的事儿。 狐魄儿有些惊讶的看了白无泱一眼,继续道:“小野狼开心的满地打滚,拿起一个骨头就扔到了它自己的鸡窝,哮天犬顿时就飚起来了,追的这野狼是漫天跑,听说还把它给咬伤了呢。” 狐魄儿顿了顿,砸吧了下嘴说:“这二位笑的很开心了,也不知道是谁又叨叨了一句:活该呀,不然还真就反了天了,哮天犬霸气啊!” 讲到这,狐魄儿觉得自己仍是有种要炸毛了的冲动,那虎狗,体力极其的好,若不是自己跑的快,估计早就成为它嘴下的一缕冤魂了。 她苦笑了一下,若那时成了冤魂是不是就不会有之后的这么多的麻烦了呢? “怎么不讲了?” “他们都睡了。”狐魄儿随手一挥,便化了一间房子,除了给他们留下了些让他们饿不死的银子,她也不知该给他们留下什么了。 二人回到了邪若渊的住处,白无泱说:“然后呢?” 他太想知道她的所有,特别是她的过去。 狐魄儿深呼一口气,只有回到这里她才会感到轻松些,“然后?” “他们睡了,我还没睡呢。” 狐魄儿宠溺的笑了,“师父睡觉也是要哄的吗?” 白无泱靠在了窗前,闭上了眼,“嗯。” 他回答的倒是爽快,狐魄儿笑着问道:“那师父是想听九尾灵狐还是想听九尾灵狼的啊?” 白无泱的眼皮动了动,“灵狼的听过了。” 狐魄儿坐在他的身旁,双手托着下巴渐渐的笑了,“好,那讲灵狐的。” 她说:“九尾灵狐那时可是神气的不得了,哪里受得了有人在她的背后嚼舌根,于是,她大摇大摆的翘着那高傲的九条尾巴走了出来,还不忘送给他们一记闪亮亮的狐狸眼,她心想啊:混蛋,敢叨叨老子都忘记了的事情,也不问问我是那种心胸宽阔的狐吗?” 白无泱的眼睛微微的睁开了一条缝,本想开口,忽然又觉得还是算了,不挑剔了,必定挑剔后的故事就全靠脑补,着实是有些费力,遂又闭上了眼睛,听她继续说。 “它从他们眼前大摇大摆的走过,高傲的回头看他们一眼说:二位这是有多闲?大门看久了,是不是无聊的很?如此有趣的场景,二位也别光叨叨啊,不如身临其境体验一下如何?说的这么来劲儿,亲身体验一下,效果更刺激哦!她笑的非常猖狂的转身离开了。” “……这个疯子!”不知这句是她自己想说的还是再复速天兵说过的话。 狐魄儿顿了顿看向白无泱,他仍旧合着眼,时而睫毛还轻微的颤颤,狐魄儿嘴角带着笑意继续的轻声道: “这个狐狸继续毫不在意的摇着九条尾巴在云中漫步,很是唾弃那两个没有眼力见的天兵,她心想啊,这两个蠢货是怎么好意思叨叨我的呢?谁能有我的命好啊?” 忽而,她的眼角有泪光闪过,声音便更小了,她说:“生来便是高贵的九尾灵狐,一身软糯的毛发,自己的心都要被萌化了,还有好几次自己都把自己给美哭了呢,顶着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嫡传大弟子的头衔,更是让诸多妖魔鬼怪,小精怪们乃至有些天上的神仙都是望尘莫及的,风光无限的很呢,那颗狐心,可甚是美哉。” “她闲来无事,便纵身一跃,落入人间的一座庙宇,她也不晓得这阴沟沟的地方是哪里,只知是她百年前准备偷偷溜下天庭想要好好到人间玩耍的时候,才发现的一处风水宝地。” 可回想当时,就心有余悸…… 她说:“那日,它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南天门前,左顾右盼、悄无声息、前前后后窥探了一圈,抓紧时机眼见四下无人,便得意的纵身一跃,在飞流直下三千尺的过程中,且还咧着大嘴沉侵在这灵巧曼妙的身姿无人能及的时候,好巧不巧的被电母给咔嚓了一下子,一时间就把它咔嚓的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口吐白沫,满身的糊吧味。” 白无泱被她这言辞说的实在没忍住的又看了她一眼,狐魄儿被看的一愣,白无泱眼底含笑的勾了勾唇说:“继续!”他差点就没控制住想要打断她再继续乱七八糟的用着那些形容词。 真是太难哄了 狐魄儿哦了一声的没有心领神会的继续说:“待它还没来得及回过神的时候,又被雷公的大雷给劈了个正着,这种触电般的感觉,甚是酸爽也相当的提神,劈的它是筋脉尽断、两耳轰鸣,一时间这个世界所有的声音都与它绝缘了。” 白无泱想象了一下,竟闭着眼睛低低的笑出了声,本来挺惨的,可她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形容词往上面一加,就是觉得挺好笑的。 “!” 狐魄儿抿了抿唇,不知道他的笑点在哪里,自己是尽量往着文化这方面上靠的,能想到的词都加上了,形容的不惨吗? 行吧,反正讲故事呢,笑总比哭强是不是? 她继续注意着措辞说:“它、它眼泪汪汪的好想戳着雷公和电母的大鼻子头问一问,这两个傻子是商量好了的吗?” “茫茫天地数万里,浩瀚无垠无边际、那么大个疆域非是这不偏不倚、正正当当、准确无误的劈它个猝不及防歪打正着?” 狐魄儿说着现在还有点气愤,“也不知这二位是不是带着千里眼出门的?” 手法这么准! “但是,她只能无助的小声嘀咕着:我乃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嫡传大弟子,我也敢劈,活腻歪了是不是?” “是啊,它怕啊,它不敢大声嚷嚷啊,要是被它师父发现它偷偷溜下来的话,这货、”她咳了一声又瞟了白无泱一眼说,“它的师父一定会惩罚它的。” 白无泱低了低头,用手遮住了半张脸,可狐魄儿看出来了,他还在笑!也不知道再笑什么?而且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好笑。 白无泱对待“这货”两个字,还是颇为适应的,而且,他也知道,这货后面想要接的话也肯定不是刚才那句,有点……可惜!小野狼刚刚反应有点快,他没有听到。 狐魄儿轻轻呼出一口气,继续说:“于是乎,它和它的九条大尾巴就这样无助的360度无死角的在高空自由旋转着,速度是嗖嗖的,很是拉风,它自由了,果真也是快乐和痛苦并存着。” 狐魄儿又看了白无泱一眼,“……”笑吧,你就笑吧!但白无泱突然间又收敛了笑容,他怕自己笑的这么明显了,一会儿她又开始挑三拣四的说,那自己又得费力气脑补了。他说:“抱歉,你继续。” “……、……它手脚并用紧紧的把自己攒成了一个球,能美一些是一些,落到地上还真的像球似的弹了那么几下。” “但它还是多多少少要点脸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承认被劈被电被摔惨了的自己,就算是亲娘站在面前,都认不出它的事实呢。” 白无泱的唇角一勾她立刻就看了过去,白无泱马上收敛了,闭上眼,装的很淡定从容的听着。 狐魄儿一脸的莫名其妙,顿了顿继续说:“它呲着牙,小腿用力,奈何这老腰不给力,好似摔折了那般,只能无奈的趴在地上,哀叹自己的悲惨人生。” “趴了片刻后,它方才觉的浑身有了一丝力气,便慢慢的站了起来,握紧拳头,跛着脚,努力的翘了翘那高傲的尾巴,不曾想、比那霜打的茄子还要蔫。” 那一双泪眼汪汪的大眼睛呀,是有多委屈,如洪水泛滥,如黄河决堤般,可是它倔呀,眼泪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让它流下来呢,它忍着,忍着……忍着……麻蛋,真的是忍不住了,自己真的是太惨了! 狐魄儿在心里感叹一翻后说:“它看了看那纤细但又确黑的腿……” “又看了看那软糯但烧焦的毛……” “还有那高傲但斗败的尾巴……” “哭,已经不足以表达它内心深处的悲伤了,报复的小情绪霎时间就十分高涨,它冲着天上怒吼一声:雷公电母给老子等着,等我回到天上就把你们撕个稀巴烂,等着,你们都给老子等着……” 狐魄儿说:“活了近千年,那是它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老脸丢的精光。” 它、伤痕累累的艰难的向前爬行,第一次觉得这高傲的尾巴是累赘,太重了重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护着它们了,只能任它们像个扫把一样在身后拖沓着。 那一路,走走停停,在它的记忆里,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但也只是除了昏迷就是在匍匐着拖着尾巴前行着。 她说:“浑浑噩噩中,它看到了一间屋子,不管不顾的便拖着尾巴从门的缝隙中挤了进去。” 满屋子的供奉真是大开眼界,特别是这扑面而来的香火气,特别的纯正香甜,它动了动小鼻子大大的吸上那么一口,顿觉浑身舒爽。 这种舒爽的感觉,真是让它不自觉的就想翘起自己的二郎腿好好享受一番,于是它铆足力气爬上供桌,仰面朝天,大字的造型一摆,就去抬它的二郎腿,“呜呜呜……” 狐魄儿哭了,白无泱突然睁开眼回眸看她,她奸计得逞,嘴角一扬又笑了道:“是故事中的九尾灵狐哭了。” 可、白无泱分明的看到她也流下了眼泪,狐魄儿抬起手随意的擦了擦,继续道: “它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哭唧唧的吼着腿疼。” 疼,疼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白无泱再次阖上了眼,她眼尾处的泪虽是擦掉了,可那余红却还在眼尾处留着。 他听见她在说:“算了算了,不拘小节嘛。” 装不了乖耍不了酷,关键是也没人看,于是乎呲着牙扶着腰,它又一瘸一拐的从供桌上爬了下去,很是规矩的坐在了地上的蒲团上,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不能太放肆不是? “片刻后,它的身边就出现了很多骨头渣子。” 狐魄儿笑着解释道:“这是它从供桌上爬下来时,直接给顺下来的。” “肚子吃饱了,香火也同样吃的差不多了,力气恢复了不少,它又再次的打量起了这个破庙。” 破啊,是真的破,破的还不是那么一点半点,如此破败的庙宇,香火却是出其的好,它开始四处找点破布条子给自己包扎一下。 她说:“这只骄傲的狐,吃了人家的用了人家的还满脸嫌弃的叨叨。” 啧啧……脏了不是,这么大的灰,伤口可是会感染的,唉!将就着用吧,也没什么可用的了,这自己包扎当真不方便的很呀,怎么就缠成粽子了,行动不便,还是这土匪的装扮好一点吧! “它又一次细细的打量起来,陈旧的桌子、掉漆的椅子、益满香灰的供台、还有供桌上供的这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猫啊狗啊猪啊大灰狼的如此这般的山野精怪们,它慌忙的闭上了眼睛,好怕玷污了自己那双尊贵无比的眼睛,闭上就不想睁开了。” 它嫌弃极了,脏乱差的环境真是占全了,傻子才会选择在这里受供奉呢! 她说:“门突然被打开了,它闭着眼呢,也不知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蜂拥而进。但是它听见它们说……” “快看,咱们堂里来了一只受伤的狗!” “这狗伤的好像挺重,它眼睛都睁不开了吗?” “看它痛苦的样子,定是伤的不轻吧!” 狐魄儿的声音很轻,轻到白无泱都不太敢大声呼吸,只怕稍不留神,与她的声音就错过去了一样。 他听见她笑着说:“这狗的打扮可真丑啊!” “好讨厌,狗狗的,它十分火大的就丢了个鸡爪子过去。” “谁丑谁丑?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狗的?”她嫌弃的道:“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妖精。” “看看我这纤细的腿,它踢……” “再看看我这软糯雪白的毛,它又傲娇的抖了抖……” “最后再来看看我这高傲的九条大尾巴,它翘,它再翘……”狐魄儿撇了撇嘴,有些叹气的道:“非常的不给面子,一直耷拉着。” 白无泱勾唇笑了笑,想一想那副高傲显摆的小模样,定是很尴尬吧! “不尴尬!”她说:“现在想想挺丢人的,可那时的它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尴尬,翘不起来便也就放弃了。” “不尴尬是不尴尬,但架子该端着还是要端着着的,”她重复着强调着说:“我乃九尾灵狐、灵狐九条尾巴的灵狐,高贵的很,岂是你们这群土鳖精怪可以比的。” 它又看了看这下面没见过世面的小妖怪们,定是被自己的威风给吓住了,又一次高傲的扬起了自己的小脖子,嫌弃了一翻后问道:“你们都是干什么的,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它纵身一跃坐到供桌上翘着二郎腿啃着大苹果,突然一愣,又晃了晃腿扭了扭腰,浑身都很清爽…… 神奇! 这个地方复原旧伤还是挺不错的。 它暗戳戳的向下瞥了一眼,就自己这一身的气场,震震这些灰溜溜的小精怪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下面有小妖精说:“此地名为拜仙村,此庙名为拜仙堂,供的正是我们这些山中精怪。” “我们这些精怪相处十分融洽,修行不易,便都彼此相互照应,不害人不作乱。这附近乡里百姓,也都心存良善,所求之事亦无大恶,所以我们几乎都是有求必应,护这一方百姓平安。” “村民们也都心甘情愿的特此设立拜仙堂,供奉我们,为我们提供香火,助我们修行,而我们便会帮他们达成心中诉求。” “大家都是一片赤诚之心,故而这里的香火也比他处来的纯净,只不过,这里地处偏僻,村民们齐力靠着自己的一瓦一木才为我们建了此地,固而有些破败,你又是从何而来的?” 她愣了片刻说:“它正在琢磨着,暂且将这里作为自己在人间的落脚点吧,精怪傻、香火好,作威作福的自己当老大,也想过一把当师父的瘾。” 白无泱看了看她,不知再重来一次她还想不想过这个瘾。 “我后悔了。”她垂了垂眸又笑了笑说:“可那时不这么觉得,沉浸在一山之主的喜悦中时,哈喇子都毫无遮掩的流出来了。 狐魄儿不吭声了。 “怎么又不说了?”白无泱等了一会儿问道。 狐魄儿勾唇看着他说:“真是太难哄了。” 故事好听吗? “嗯?”白无泱一下没反应过来。 她说:“故事好听吗?” “……凑合吧!”白无泱换了个姿势又把眼睛闭上了,“挺提神的,”他又啧了一声,“关键是太蠢,都把我给蠢精神了。”说完,他缓缓的睁开眼,满眼笑意的看了过去,“然后呢?” “……然后她就吹,什么都敢吹!” 白无泱“……”笑出了声。 狐魄儿说:“吹自己是奉了玉帝的召令,渡它们成仙的,然后、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精怪们,感动的立刻磕头作揖了,真是……” “太好骗了。”白无泱说。 “是啊!”狐魄儿抿了抿唇,“然后还装作屈尊降贵的讨要了点好处。当它说完供奉本仙君的要那种大肥鸡就好而且多多益善时,它就发现了一个影子跐溜一下就跑了出去。 “姬逃逃?”白无泱不假装睡觉了,还学会跟她互动了。 狐魄儿点了点头,“是啊,大肥鸡。”说完,自己也弯了弯眸笑了,“他们都太好了也太傻了,被白狐懵的一愣一愣的,到现在,还一个个的傻着呢。” 这种逍遥自在的小日子,过得非常惬意,这群痴痴呆呆的小精怪们,每天都是任之摆布的没有脾气。 与此同时,天庭已经炸锅了,雷公电母吓得瑟瑟发抖,玉帝也是脑仁疼的很,但还是用一种很八卦的表情问道:“劈死了没有?” 雷公电母颤抖的说:“不知道~” 玉帝没有听到想听的结果便也毫不客气的指着雷公电母骂道:“你们劈谁不好?非劈到了那个惹事精。” “若是直接劈死了,也算你们为天庭解决了一大麻烦,也就罢了;若是劈不死,等着它回来之后闹腾吧。” 玉帝最不愿意听的就是那个嚣张的野狐狸的事情,听到就生气,生气还没办法。 北帝身边从来都是无人靠近,唯独就这一只娇纵的野狐狸常伴在侧,而且还心眼小的很,报复心极强,北帝现在不在大罗天,等他回来发现那只野狐狸不见了的话……玉帝说:“活不见踪迹死不见尸体,你们自己跟北帝解释去吧!” 大家都知道,千年前,北帝不知下凡做什么,只是再回来的时候怀里便抱着这么一只来历不明的野狐狸,而且还甚是宠溺。并且,直接抱去大罗天紫微垣。 以至于后来的作威作福,北帝几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假装没看见,对待别人的告状,也只是那么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的搪塞了过去。对它的纵容,就连它自己都觉得纵容的有那么一丝丝的过分了。 当然也不乏有些胆子大的,想弄死它的,这一群小白也不想想,它要是那么容易被弄死,当它在天庭的响当当的名号是吹出来的吗? 它叹道:唉,这些不自量力的,果真是太年轻想法太单纯。 当然除了它师父,它确实也没啥仙缘儿,但那也挡不住它四处去招摇。 电母弱弱的说:“我们也没想到那只死狐狸今天会跑到南天门那里去呀,我们是在布雷施电之前是检查过的,万无一失才、才、” 玉帝大手一挥,“才什么才,电都电了,劈都劈了,后悔也来不及了,退下吧,我也管不了,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雷公电母看了看玉帝,一脸悲催的走了~ 后来它才知道,被劈当时,自然是哀嚎一声,这疼痛,任谁都是控制不住的。 雷公电母是听到了声音,前来查看,它却早已经不知去向。 这没事儿就在天空中闲庭信步招摇的,除了它也没谁了。雷公电母想到这里,不仅浑身盗汗,赶紧偷偷前去紫微垣查看,果然,它不见了。 这下可把他们给吓坏了,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玉帝这里来会报,没想到还吃了个闭门羹。 这天庭之内,人人都想掐死那只野狐狸,若是那只野狐狸真的死了,这些大神指不定怎么偷着乐呢,一个个的不都得举杯庆贺?试问有哪一个没被它捉弄过? 但奈何看在北帝的份上,无不都是敢怒不敢言,还得在北帝跟前称赞道:多好的小狐狸啊,又调皮又可爱,说的违心的自己都想给自己两巴掌。 看看玉帝刚才那八卦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了,可是与他们二位而言,这只野狐狸死或不死,那都是悲催的很。 死了,就照北帝那视狐如命的性子,他俩能好到哪去?不让他俩给他的狐狸陪葬,那就是开恩了,若是没死,倒还好说一些,但绝对也不会躲过那只小心眼狐狸的报复。 还好它平时就愿意在天空中翘着那高傲的尾巴,四处显摆显摆,才不至于让他们想到那天的它其实是想偷溜下界才遭如此报应。 俗话不是说的好嘛,不作死就不会死,它都觉得自己活该了。 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它,哪里还会想那么多,人间的小日子过的如此美哉,哪有闲工夫想他们。 如果此时雷公电母他们要是知道它早把这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不知他们的心里阴影面积无限大? 而它此时正在和鸡在斗智斗勇呢! 它正徜徉在满天的鸡毛中自娱自乐上蹿下跳和这些小鸡崽子们玩的可是不亦乐乎,心情美的不得了,今天大发慈悲,不抓他们了,也不吃鸡肉了,但是也要吓吓他们,看着他们惊慌的乱撞,逃命般的恐惧,就心花怒放。 它在鸡窝里扑来扑去,滚来滚去,开心的不得了,特别是看到一只小母鸡被吓得吓出了鸡蛋时,那就更加的是乐的心花怒放了,抓起鸡蛋它便直接扔到了那只鸡的头上,又是一只无辜惨死的蛋宝宝,它笑的阴险,尽情的撒泼、豪横。 这群傻鸟,奈何没有自己这一身的好本事,只能无助的哀嚎,它开心极了。 “啊———疼死老子了,你大爷的,谁这么不开眼的拎起了老子的脖子,信不信我吃了你!”突然,它大吼着瞪大了双眼,张牙舞爪的就这样悬在了半空中。 是啊,猖狂过后就是蔫了呗! 看着眼前这个不怒自威的大神,风度翩翩,一身正气,弱弱的放下了那张牙舞爪的小爪子,立刻换了一副谄媚的样子极其讨好的道:“师父,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也掉下来啦?这、这里风景好的不得了,呵呵……一起玩呀?” 它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着这一副不冷不淡非常蔑视的表情,此时此刻说啥都不对,此时它的智商也在高速运转着。 “嗯、师父你别、别生气,你回到大罗天没看到我担心了对不对? 我本来是乖乖的等你的,就是那种特乖特乖的等,然后我就、我就等的甚是心急,想着师父莫非有什么意外?这都数日不归了,于是便出去寻找,就、就、就掉下来了。 是因为什么掉下来的呢?” 北帝也是一脸看戏的表情看着它编,它编它编,不对不对,是它想、它想、灵机一动,它想到了,遂委屈的说道: “是雷公电母,都是他们,对对对,就是他们不开眼的打到我了,我是掉下来的,法力尽失,才、才回不去的。 就是这样的! 我摔下来的时候,可是摔的惨着呢,师父你都没有看到,不然你定会心疼到要死。 我先是被电母给咔嚓了,后是被雷公给劈了,掉到地上还像个皮球似的弹跑了,我这张老脸都丢尽了。 师父,您现在还能看见我,定是师父积的福禄多了,才能保佑我大难不死的,不然我就再也见不到师父您了,我就死到阎王殿去了。 那时,师父若要再想见我一面,想必就要追去那阎罗殿了,我若命好,还能见上师父一面诉诉苦,再惨一点,我就被灌进那孟婆汤了,就再也见不到师父了,即便见到了,也再也想不起来师父了,我还想着给师父养老送终呢,想想就心痛。” 说到痛处,顿时就是一副可怜巴巴,大眼含泪的看着北帝,还用它的小爪子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努力证明着自己,保证自己说的绝对都是肺腑之言。 但是,看着北帝这个脸色怎么好像是青一阵白一阵的呢? 是又哪里说错了吗? 回想自己编的动人心弦的小故事再加上自己优越的表达能力以及配上这完美的演技,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到痛哭流涕了,他怎么还是一副那种无动于衷的死表情而且还有些嫌弃? 有点抓狂,但随后只能哀叹一声,雷公电母就别怪它翻小肠了,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是自保要紧啊。 想想自家师父罚它的理由真是难以捉摸,在外面闯了天大的祸,只要能够平安回来,对他来讲,就像没事人一样,如若遍体鳞伤而回,那必遭惩罚,不能雪中送炭,雪上加霜说的就是他了,落井下石后还尽显一副洋洋得意,每每此刻它都想问他一句“大哥,你是我亲生的师父吗?” 它收收发散的小情绪,再看这大神,不冷不热的看的它真是毛骨悚然不算,小心脏也跟着扑腾扑腾的加速跳个不停,看来刚才的表现,真挚程度不到位,没能打动他分毫。 它心想着,定是又使坏呢,又憋坏水呢,想着怎么惩罚我呢,三天不吃鸡肉?还是七天不吃鸡肉?还是不再让我和小鸡崽子一起玩耍啦?好吧好吧,大不了最惨半个月不吃了,姑奶奶我忍了,就等他发号施令了。 它又偷偷的瞥了一眼,北帝眉眼微眯,嘴角微微扬起,不怒自威寒气逼人的很,这又是闹哪出?闹哪出?是自己态度不好吗?认错的态度不够诚恳吗?好吧好吧,就一次,仅此一次,对自己狠一点吧,我是有底线的。 “那个,师父,虽然雷公电母有错在先,但徒儿这些时日也长长自我反思自身的不是,徒儿知道错了,若不是我整日忧心师父四处乱转,定也不会被雷公电母伤到,想必他们二人也是无心,师父也莫要怪罪才是,现我大病初愈,也想的明白,亦是自己也有错,所以,我自罚,怎么样?” 它贱贱兮兮的笑着,这样对它来说才够萌。 饿死我了怎么办? 北帝英眉一挑,它自觉有戏,便又侃侃而谈,狠了狠心试探的问道:“罚我面壁思过三天,不吃鸡肉三天,够狠吧,师父?”它忽觉一阵肉疼,心里暗戳戳的嘶吼:混蛋,这货,掐我了! “七天,七天总可以了吧?”别再用力了,再用力就肝肠寸断了。 “半个月,半个月还不行吗?师父,不能再多了,一只狐狸不吃鸡,是很难过的。” 它泪眼汪汪的,继续降低自己的底线,咬着牙,从牙缝里狠狠地才挤出的这些个字。 哈喇子瞬间都流出来了,如若知道这么久不能吃鸡,刚才还瞎嘚瑟个什么劲儿?还玩什么老狐狸捉小鸡崽子我不吃你就是吓吓你的鬼游戏? 它的眸光微动,瞬间就想挣脱北帝的手飞扑到那群鸡崽子面前,给它们来个果决痛快的了断。 这麻蛋的,它咧着嘴张牙舞爪的在半空中挥舞着爪子,楞是一只鸡都抓不到,悲催的要死,它的耳畔似乎在响起一群鲜嫩肥美的大炸鸡在列着队跳着舞对着它唱歌: 你爱的力量无限大,可你我之间有距离差,求你心里阴影的面积有多大,喔喔喔,无限大无限大! 它哀叹一口气,这浑身因为激动而竖起来的毛,瞬间也跟着蔫了下去,大眼睛也黯淡无光了,可怜巴巴的望着那不近人情的北帝,心里怨愤十足:鸡都在嘲笑我,让本尊这老脸往哪搁?不给老子丁点面子了是不是…… “一个月面壁思过,一个月不能吃它们。” 十分冰冷决绝的声音响起,即使这个声音再好听,也无异于给它打入了寒潭,判了死刑,光是声音好听不顶用啊,虽然它很愿意听他的声音,但并不是哪一种声音都是喜欢的,例如,像这种惩罚性,带有人身攻击的就除外。 它可不是一只毫无下限的狐,必须据理力争一下才是。 “师父,我的好师父,能不能再重新考虑一下?有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要冷静的处理问题嘛,不能这么心急,这么慌张啊…………啊!” 它被北帝扔到到了地上,他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它屁颠屁颠的赶紧跟了上去,讨好的说“师父师父,我沦落人间惨得很,吃不饱穿不暖,都瘦了一大圈了,你就心疼心疼我吧,半个月、半个月好不好?一个月太久了,我会饿死的师父~” “是吗?” 北帝眯缝了下眼睛看了看它,勾唇浅笑着转身继续向前走。 不瘦,不仅不瘦,还有些肥的流油了——— “两个月。”他说。 白狐的毛瞬间炸了炸,蹲在那里一把拽过了个尾巴恶狠狠的叼在嘴里含糊不清的又呲了呲,随后便又泄了气的跟了上去委屈巴巴的乞求着,“师父,要不然你还是罚我面壁一个月吧,不吃鸡肉真的会要了我的小命的,我若饿死了,谁还会陪你睡觉聊天散心啊?” “饿死了,那我就重养一只、”北帝说的云淡风轻,“养个省心的。” “省心?谁不省心?谁还能有我省心?”它眼睛一瞪,急忙紧张的辩解,“不是每只野狐都像我这么好养活的,也不是每只野狐都向我这么听话的,养只公的它没我贴心,养只母的……我的天!不敢想象!您这一身的修为可就毁了,师父冷静啊!” 北帝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它一眼,“你还担心这个?” “能不担心吗、”它说:“不能养那种狐狸精的,跟我是不一样的,我心思单纯的像条狗,多忠诚啊是不是?” “那我就养个别的。”北帝嘴角轻笑,边走边说。 白狐一听就急了,开始挥舞起了爪子,“不可不可!养什么风险都是大的不得了~” “说说看。”北帝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弯了弯。 “勾引你了怎么办?”小白狐恶狠狠的说。 北帝的脚步一顿,瞥了它一眼。 “怕了吧?还有更可怕的,”它说:“欺师灭祖了怎么办?大逆不道了又怎么办?” 北帝轻啧了一声,笑意不及眼底的瞪了它一眼。 “没想过吧?”小白狐把两个爪子放于胸前像模像样的埋怨着:“心大的,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北帝嘶了一声,小白狐立刻端正态度,“我就是想说,我多好养活呀,除了会点吹牛皮的本事和那没日没夜的活蹦乱跳的撒娇可爱卖萌外,其他本事丁点没有啊,多安全呢是不是?” 北帝笑了笑,听着它继续吹。 “这么安全的小狐早就绝无仅有了,肯定不能反了天啊!可有些个小妖精那就不好说了。” 它挠了挠北帝的袍子,紧张兮兮的讲起了八卦,“听说月下仙人前几日刚被自己新收的小弟子给祸害了,都贬下凡间了呢!” 它突然拍了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的看着北帝:“前车之鉴,我没说错吧师父?” “听说?”北帝扫了它一眼,“知道的还挺多。” “嗨!何止是听说,那都证据确凿了,都捉奸在床了,谁都没穿衣服,哎呦呦哎呦呦……” “你看见了?”北帝的脸色有心难看。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没看见!”白狐嗤之以鼻的笑了笑,随后又一本正经的道:“都说狐五十岁便可化形了,我都快一千岁了可还是这幅德行,恐怕也没啥指望了!安全值定是有增无减的,作不了妖的,我是师父亲自家养的,家养的绝对比野生的要靠谱啊师父!” “嗯、”北帝眸中星河点点,笑意颇深,“野生的哪敢这么放肆,满嘴谎话招摇撞骗的,就没有你不敢做的,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那点本事。” 它乐呵呵的钻到北帝的怀里,伸出小爪子,就给他锤了锤肩,北帝也是顺势将它抱在怀中,白狐说:“那还不是因为我有师父您给罩着嘛,师父这么厉害,身为您从古至今唯一的弟子,我总是要光耀门楣的是不是?” 白狐卖力的讨好着,“那、刚才的惩罚,可不以重新考虑一下?” 北帝眸光森寒的垂下眼睑,一瞬、突然便把它丢到了地上,微怒道:“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这里?三个月!” 小白狐坐在地上傻了傻,又恶狠狠的扯过了一条尾巴叼在了嘴里。 “不服气?”北帝停了停回头看着它,“月下仙人的事,你、” “我?我什么啊我,”白狐一口吐出了大尾巴紧张的辩解道:“我就是看了看,什么都没做!” 北帝勾唇笑了,笑的不怀好意,白狐瞬间就蔫了下去,蔫头搭了脑的向前走着,“一个月就一个月嘛,干嘛出尔反尔的,不怕隔壁二郎真君家的那条大虎狗笑话你吗?” 它远远的回头看了一眼鸡窝里的宝宝们,划拉了一下嘴边的哈喇子,叹着气的跟在了北帝的身后。 “师父、”白狐非常难过的说:“在回去之前,我能不能跟我的弟兄们道个别?”它呼扇着两个大眼睛,人畜无害的看起来委屈极了。 可北帝一个冷眼又吓的它一激灵,瞬间就崴了一下爪子。 “弟子?哦,弟子,是跟我的弟子们道个别。” 它突然一扫悲伤笑嘻嘻的又往北帝跟前凑了凑,“师父你看,我都有徒弟了,骄不骄傲?您都有徒孙了呀。” 它开始谄媚的在北帝身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跑着。 北帝忽然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了它一会儿问道:“嗯、我是应该有多骄傲呢?你还真是厉害的不得了,我只收了你一个徒弟,你为我收了多少个徒孙?” “这个?不好好算一算,谁知道?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小白狐突然不吭声了,偷偷的瞄了他一眼,默默的闭紧了嘴吧。 北帝又瞪它一眼,便大踏步的向着拜仙堂的方向走去。 路上,阿狸正叼着老鼠橫晃到了路中央,他看见小白狐后,两眼放光又含糊不清的吼了一声“老大。” 白狐吓了一酿呛,北帝也正寻声看去,它被阿狸的形象给噎到了,赶紧的偷瞄了一眼北帝。 北帝眉头微皱,白狐也赶紧冲着阿狸丢了个嫌弃的小眼神,“召集弟兄们集合!” “你这是要占山为王吗?” “啊?” “哦!” “嗯?” 它连连摆手,紧张兮兮笑脸一堆,“不是不是、不敢不敢……” 在北帝的威压下,它的声音慢慢的变得微不可闻。 进入拜仙堂后,它赶紧用自己的洁白无瑕光亮如玉的大尾巴给这位祖宗级别的师父用力的擦了擦凳子。 阿狸领着那群山野精怪,千奇百态浩浩荡荡的挤进了拜仙堂,白狐看了看北帝那虽然有些嫌弃的表情,但未言语的一概扫过它们后,便眸光一转看向他处。 瞧不起谁啊? 白狐有些不开心。这暴脾气有点挡不住的架势,便老脖一歪,小腰一叉,怒眼一瞪,扬了扬脑袋瓜子,就碰到了北帝那不冷不热的眼神,它吧嗒吧嗒嘴吧,暗骂了一声:存心噎我!遂又尴尬的晃了晃它的老腰,还弱弱的解释起来,“最近吃太多,在减肥。” 这理由有点尴尬! 它眼看着自己的那些弟兄们刚刚才因它的霸气而都挺直了的腰杆子,瞬间就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下去的时候,有点扎心!这他妈的眼力见儿,一个个的也不知道随谁。 师父你刚才干什么了? 它干咳了几声,扫向北帝,说话这玩意儿,需要注意分寸才是。 它说:“众弟子均在,跟为师修行这段时间,各凭本事各有长进,特别是阿狸和八芝在为师的指点下均已神速的修得人形,为师甚是骄傲,也不枉为师这一腔热血倾注于尔等,也不枉为师这积劳成疾累出的两鬓斑白呀!” 它听到下面细小的声音响起,是阿狸的声音,“老大注意形象,好好说话别飘别飘~” 白狐:“……”它又偷偷的瞄了瞄北帝,北帝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它,挑了挑眉用传音之术嗤之以鼻的对它说:“很骄傲吗?自己都没化形呢,好意思吗?” 真给面子,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它,这心扎的……非常的要命! 更要命的是它还一不小心说了出来,“师父你是卖刀的吗?这刀法准的很呀,刀刀毙命!” 北帝抬眼看了看它,小白狐瞬间就抖了抖,刚想扯过尾巴塞进嘴里,就听北帝啧了一声,它又放下了。 缓了好一会儿它才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要走了,这里就交给八支和阿狸照看了,别被其它的妖魔鬼怪欺负了去,实在打不过就报出为师的名号,要知道为师可不是好惹的,他们总会忌惮三分的。” 牛哒哒委屈巴巴的抹着眼泪,“老大,你还没告诉过我们你的名号呢?” 白狐愣了愣,不为别的,只为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低调了?那么牛逼吹上天的名号自己没显摆过? 它眨了眨眼睛,煞有介事的扬起了小脖子,“你们就说你们是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嫡传大弟子的徒弟,就可吓的他们退避三舍。” 话音刚落,它就感觉到了来自北帝目光中那十分清爽的凉意,它哆嗦了一下,没敢看他,可有些个偏偏不知死活的家伙比它还能吹还能显摆的。 牛哒哒还非常天真傻愣愣的呆萌的问:“这位就是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你师父吗?那我们只提他不提你是不是更厉害?那我们是不是就说自己是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的徒孙是不是更牛?” 小白狐咬了咬牙心道:萌啊、你萌啊!蠢货!你还歪着小脑袋瓜煞有其事的想了想~它指着牛哒哒吼道:“牛,你牛,牛哒哒你这个小牛犊子你真是牛的很呀,过河就拆桥是吧?在天庭我的名号可是比他、比他、” 伸出去的小爪子,就这样被冷冷的盯着,盯的它是满脸尴尬,动不动的就先来一个眼神杀,眼睛好看也用不着总显摆呀,它若无其事的自己又把爪子缩了回来,放到嘴边舔一口,吧嗒……甜,美甜美甜的~舔完后,它才又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它的师父———北帝满脸嫌弃的转过了头。 反正被他嫌弃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小白狐内心十分强大的又继续嘚嘚:“怎么提都无所谓了,被欺负的时候别忘说就行,一定要都给我硬气些,别丢了你们师尊的脸面,是吧师父?” 马屁在适当的时候该拍一下还是要拍一下的,但有些时候就怕稍不留神拍到了马蹄子上,那就尴尬了~ 它又发现了,北帝在正大光明的用他那不友好的眼神看着它,它舔着大脸暗道:看就看吧,本狐长的这么大气,怕看吗? 它豁出去的大脸继续说:“牛哒哒太小,心性不定智商也不高,说话还比较得罪人,你们要多加照拂才是。” 牛哒哒还傻呆傻呆的问了一句:“我不得罪人啊?我向来对人都是很友善的。” 白狐掐着腰长出一口气,瞪着眼睛气的有些发抖,它不敢当着北帝的面乱吼,得罪人?你他妈的得罪的是老子我!它咬着牙憋着火气指了指,“你心里有数就行!还有那个猪不逗?唉、你这名字?有时间就改改吧,做事不要太莽撞,多动动脑子,学学你们那祖先那猪脑子可是灵光的很。” “我祖先?不行!”猪不逗摇头晃脑的说:“要学也学老大您啊是不是?我看你这个猪脑子就不错,一直都是我的榜样。” 麻蛋的,气的白狐只想飙脏话! 猪脑子猪脑子,你才是猪脑子呢,你们全家都是猪脑子! 它郁闷的点了点头,“好样的有出息!那个还有狼不坏,”它说:“别总跟羊嗲嗲开玩笑,自来她胆子就小,吓破胆子怎么办?再者说万一哪天她给你来一个大反扑,你说你尴尬不尴尬?” 狼不坏撇了撇嘴,羊嗲嗲傲娇的抬了抬头,这群货色真是没眼看啊! 它叹了口气继续:“狗二闹没事的时候就别总上蹿下跳的了,二郎神的哮天犬就是因为太能蹦跶,才蹦跶没了两颗大门牙。还有虎宝儿,都多大年纪了还宝儿什么宝儿,好歹你也是个森林之王的后代,刚强一点,再让我看到你这么娇滴滴的,我就把你喂给大灰狼!” “我不吃!”狼不坏十分嫌弃的扬了扬头。 它继续叹着气,“……听见没,大灰狼都不稀得吃,改改你那个臭毛病。还有那个兔瞧瞧,真是名如其兔的,可哪都瞧,小心引火烧身。蛇灵儿,还算乖巧,表现不错,继续保持。蛙小跳也一样,没事好好呆着,别总乱蹦跶,跳进水沟也就不说啥了,你说说你前几日给你张狂的非得跳火坑,差点丢了半条老命,恐不恐怖?狐伯呢,年纪大了,我养的那群大肥鸡就留给你了,还有柳叔啊,你的虫病别忘记让啄木木给看看,最后还有鸡逃逃,你也不用再逃了,我走后就没谁再追你了,你们这是……” 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底下响起一阵阵低微的啜泣声,它也忍不住了,转过身去,泪眼汪汪的,心里一阵难过。 自己从来都没悲伤过,它觉得自己肯定是病了,病的十分难受! 自己压根就不是一只伤感的狐啊!还记得北帝有一次受伤挺重的,就像死了一样的趴在地上,它心急火燎的跑了过去,但也只是围在他的身边转了几圈,好顿观察,才欠吧欠吧的用爪子推了推他问道死了没? 它攥紧拳头,泪光闪闪的微微侧过头说:“瞧你们这出息,都给老子坚强点,我只是走了又不是死了!” 北帝的手放在唇边已经意兴阑珊的笑半天了,他甩了甩衣袍起身向外走去,嘴边仍挂着淡淡的笑意有些轻蔑的道:“可真是感动,好像你不回来了一样,真是够了。” “嗯?” 白狐鼻涕眼泪一把抹,赶紧屁颠屁颠的追了出去,“师父师父,刚刚你说的什么意思?” “没听懂?”北帝驻足,回眸轻轻一瞥。 小白狐刹住了爪子揉了揉撞到他身上的鼻子,警惕的退了退,北帝的眸光中充满了威胁。 它自觉的离北帝远了些许,自顾自的在一旁叨叨道:“当下不就是流行这种傻白甜的性格嘛?我是傻的不够彻底还是白的不够明显或是甜的不够细腻?像师父这种土掉渣的仙儿,没啥共同语言了。” 北帝眼底含着笑意,没再管它继续向前走着。 它紧跟着北帝纵身一跃,还不忘很飒的大喊一声:“该干嘛干嘛去吧,有空再聚哦!”它也没忘回头挑逗的看了一眼鸡逃逃……用力的擦了下自己的哈喇子,“等着我回来哦小东西,看我不弄死你!让我们继续玩老狐狸抓小鸡仔子我不吃你就是吓吓你的游戏吧…………哎哎哎——开玩笑的~~~又跑没影了啊!” 细细想来,鸡逃逃每次看到它,都像踩了风火轮似的,比啸天那条虎狗跑的都快呢。 北帝说,这个地方灵气不错,它可以时常下来晃晃,吃点香火,也有助于修行。 一个月后,它坚强的顶着还剩一口气的小命从小黑屋里爬了出来,瘦成了皮包骨,这货,说不给吃的是真不给吃的呀! 它趴在北帝的身边泪眼汪汪的叨叨:“师父,我再跟你确认一遍,咱俩这师徒关系是亲的吗?有没有造假的可能性?我的意思是说仿品?赝品?残次品?假冒伪劣产品?或者是什么赠品?反正就不是正品!” 北帝一脸眼尾带笑的听着它说,也不知道这都是在哪琢磨出来的词。 它吸了吸小鼻子继续哼唧:“回来就把我往小黑屋里一丢,不管不顾不理不睬,任我自生自灭自食其力自力更生呀,还好本狐命硬,阎王殿来鬼好几回了,愣是让我给踹了回去!我现在也是在阎王爷那里挂了名的,命太硬,死不了。又听闻,命硬的主儿,克爹克娘克祖宗十八代,你真的确定把我的命养的这么硬,克不着你吗?真是心太大了!” 狐魄儿忽觉唇边一痛,眼睛有些酸涩的眨了眨,刚刚回过神来便看到近在咫尺的北帝的脸,满脸都是惊恐,一时间又忘记今夕何夕了。 “魂儿丢了?”白无泱侧了个身子看着窗外。 狐魄儿愣了好一会儿才咬了咬唇满脸惊讶的问道:“师父你刚才做什么了?” 窗边就是书案,白无泱提起笔随便几笔便勾勒出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白狐,他又放下了笔,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意说:“你想我做什么了?” 我想你咬我了呀!狐魄儿惊恐写了满脸,抿了抿唇没敢说。 “嗯、”白无泱笑意更浓,“就是你想的那样。” 难啃的骨头肉才香啊 翌日,狐魄儿侧躺在树上,手拄着头看着白无泱练剑,突然天空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她轻啧了一声、眉头皱了皱,凌空打了个响指,小雨瞬间凝成了雪花。 白无泱的动作一顿,别说是正直夏季天空不会下雪,即便是冬天这里也是不会下雪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树上喜滋滋的狐魄儿,喜滋滋的狐魄儿见他回眸,唇角上扬、宠溺之情便溢满了眼角。 白无泱站在雪中挑了下唇,“还真是贴心。” “应该的。”她说。 白无泱上前几步,靠在了树的旁边又看了看漫天的雪花说:“可惜了。” “可惜?什么可惜?”狐魄儿向下看了一眼。 “可惜我徒儿就是个女子,如若是个男子,”白无泱笑了笑,“是不是悟自的就学会了一身插柳的好本事?” “嗯?”狐魄儿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白无泱眸光微聚的扫了她一眼。 狐魄儿咂摸了一下这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忽而笑了,“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是吧?这是说我?” 她伸手接了片雪花,满眼皆是笑意,声音也放轻缓了,“即便外面柳荫一片,可我也只是心系一人呀。” 白无泱弯了弯眸,微微仰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玩弄着手中的剑说:“哄起来可还顺心?” 狐魄儿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侧个身看着他想了想叹道:“有些矫情、不太好哄,时不时的就哄到了马蹄子上,我有些惶恐。” 白无泱浅浅的那抹笑意稍纵即逝,“换个好哄的不就好了,何必难为自己?” 狐魄儿不假思索的说:“难啃的骨头肉才香啊。” 白无泱半天不说话了,突然间便纵身一跃,俯身的瞬间芳香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他眸光深邃,宛若星辰,忽而扬唇笑道:“谁是骨头?啃谁?” …… 狐魄儿整颗心突然颤的厉害,大惊失色后便慌乱的从树上栽了下去,她暗自懊恼,大意了,又口无遮拦了。 白无泱飞身落下,又若无其事的蹲在她的身边,眸光微聚,眼底含笑的还是那句,“谁是骨头?” 狐魄儿咬了咬那已经发麻的唇角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他,问道:“师父,你知道自己刚才做什么了吗?雪花里面可没迷药。” 白无泱也轻咬了下唇角,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笑了,“我又不像某些人,做了不敢认,说失忆就失忆。” 狐魄儿握紧了拳头,那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的反应非常大,大到仅剩下残存的理智在苦苦挣扎了,她眼眶有些发红,缓缓的抬眸看着他,声音也随之低下了很多,“师父这样回答,如果是以前,我会立刻扑上去的。” “扑啊、”白无泱说的相当坦然,“然后撕了我吗?” “……说什么呢!”狐魄儿觉得自己抖的厉害,嘴边都让自己咬出了血来才稍微能控制住那颗欲海难填的心。 这颗心真的是脆弱的不堪一击,只要那个人稍微示好,它就会立刻沉迷下去,相当的禁不住勾搭。 “反应有点大啊?”白无泱皱了皱眉,“你这种反应,我以前会怎么做?” 他眯缝了下眼睛,猝不及防的便将她搂进了怀里问道:“不是这样的是吗?” 他的唇贴在她的耳边似是诱惑又似是蛊惑的说:“是拒绝你、推开你还是羞辱你?” “……”狐魄儿彻底呆住了。 “恨我吗?” 她僵愣了一秒,慌忙的推开了他,有些狼狈的就跪了下去。 “起来!”白无泱皱了皱眉,伸手就拉住了她的胳膊,生气的低声怒道:“谁让你总跪着?狐魄儿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 她就像受到了惊吓一样的看着他…… 没出息! 自己就是相当的没出息! 一边畅所欲言的撩,撩完就开怂,一直都是这么拧巴着。 她慌慌忙忙的拍开了白无泱的手,转身便跑开了。 玄斩对她的影响越来越大了,他问:“恨我吗?”一瞬间,她想起了自己走在铃音鬼道上,曾经翻江倒海的想出了一个恨他的理由,这让她怕极了!越是害怕,对他的恨意就愈深一分,恨意愈深一分对他的欲望就愈加一分…… 而欲望愈加一分,私心就更重一分,私心更重一分就再也顾不得什么是道义人伦了! 她始终念及的那句苍生与我,我在你心里到底是轻重几何? 她心里乱的很,欲望可以在顷刻间爆发,可理智却极难坚守。 一缕魔气自周身流出没入眉间又流入心田…… 她忽的吐出一口鲜血,这颗心,真的是已经不堪重负了。 她闭上眼,坐在地上靠在角里调息了一会儿,再睁开时,眸中方才复又清明,她微微的翘起了嘴角、很久没有过的释然了。 她要把恨这个字连根拔掉,无论如何都不要留给他。 她颤颤的起身,白无泱刚好扶住她的手臂,顺势往怀中一带,“跑什么?”他的声音有些低、有些别扭、还有些委屈,看着狐魄儿慌忙跑开的背影,他也是僵愣的。 是他第一次在两个人都神识清明的情况下主动吻她的,更意外的是吻了她后,她还从树上摔下来了,摔下来也就算了,本想一次都说明白了,他心动了,没错,对他的徒弟心动了,多荒唐啊! 荒唐到把人家吓跪下了还吓跑了! 他心里十分别扭,愣了半天才追了过去,追了过去就看着她自己在那调息呢。 白无泱的眸子暗了暗,将她扶稳站好,自己也后退一步,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他又故作轻松的一笑,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可他的心里非常的不是滋味,每天看着狐魄儿在自己的跟前大献殷勤的还真以为自己的回应她会很开心呢,可刚才她的躲闪、她的恐慌和她的离开,他才恍然发现,她最在意的那个人只不过还是北帝罢了。 那自己呢?自己是谁? 是白无泱,是个有名有姓的北帝的替代品。 他胸口憋闷,走的更快了。 狐魄儿望着他的背影,眼中一瞬的落寞,自嘲的笑了笑,她的声音小到几不可闻的说:“师父,你为北帝时,我就是太过信了你的话,如今,我不会再为了那一时一刻的相守而再害你一次了。”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转身继续念叨着,“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我是有的,这个东西,谁还能没点儿呢。” 她推开了邪若渊的房门,邪若渊此刻正窝在被子里哈哈大笑呢,“魄、魄、哈哈哈……魄……” 狐魄儿回身关上门爬到她那巨大的床榻上将她拉了起来,“什么事这么开心?说给我听听。” 邪若渊平复下情绪开口:“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那个木头挺好玩儿的,你找我有事?” 狐魄儿一直在盯着她的左眼,就是那只天生异能的眼睛。 邪若渊慌张的往后闪了闪,“你休要打我眼睛的注意,看什么呢?” 狐魄儿快速的扼住了她的手腕,一股微弱的不同于魔气的气息,迅速的从她的指尖流入到邪若渊身体里,只一瞬,狐魄儿便愣住了。 狐魄儿孕于远古生于上古,刚才那股微弱的灵力便是她本体的洪荒之力,只是她生来便灵力匮乏,而那令六界闻风丧胆的洪荒之力在她身上的作用就相当于开了个玩笑一样,用阿狸那粗鲁的话说:就是占了个大气磅礴的名声,能用出来的却是寥寥无几,都顶不上天上的神仙一个屁劲儿的仙气儿十足。 但即便如此,洪荒之力也仍是洪荒之力,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东西可以比拟的,至少,那随之而出的远古气息一时半会儿间也还是可以唬唬人的,虽无甚用处,但那是来自远古之灵息的威慑,敬畏之情都是情不自禁发出的。 狐魄儿那隐入在邪若渊血液里的一丝远古之息竟毫无阻拦的与邪若渊自身的灵息融为了一体。 邪若渊自是也被狐魄儿唬的一愣一愣的,在狐魄儿还没回过神来时,邪若渊便甩开了她的手直接蹿了出去,又像躲瘟神似的离她能有八丈远,一副谨慎小心的问道:“太吓人了,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狐魄儿没有理她,眸光微聚,邪若渊只看一眼,便觉她这眸中深意也是亘古绵长…… 房内十分安静,静到只剩下邪若渊略带紧张的呼吸声。 狐魄儿突然认真的看着她说:“净世白莲?” 邪若渊一脸懵圈的看着她恢复了正常才又回到她的身边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糊涂吗?你究竟是要干嘛?” 狐魄儿俊俏的眉眼一扬,唇边勾起一抹邪笑。 邪若渊又后退了两步,“慎人,再不说,我给你轰出去啦?” 狐魄儿笑意渐浓,“混沌时期,无天无地,唯一株青莲独生于世。” “创世青莲?”邪若渊瞪了瞪眼睛。 狐魄儿挑了挑眉,投去赞赏的目光,“然也。此莲结出了五枚莲子,也孕育了盘古大神。古神挥斧劈混沌,天地方分。” “背书呢?”邪若渊一脸困惑的坐到了她的旁边。 狐魄儿笑了笑继续道:“尔后创世青莲身陨,化了数件先天的宝贝,其中那五枚莲子再次化莲,分别为造化青莲、功德金莲、业火红莲、灭世黑莲和净世白莲,可是,其他四莲皆有迹可寻,唯净世白莲……” 狐魄儿话音顿住,又诡异的笑了,向着邪若渊身边凑了凑说:“如它的名字一样,一片空白,不知所踪。” 净世白莲 邪若渊忽而瞪大了眼睛,挑了挑眉神秘兮兮的也往狐魄儿跟前凑了凑,“你不会觉得我的来历这么牛逼吧?” 狐魄儿轻微的点了下头,“传闻,净世白莲至纯至洁,凌万物之上,净万物之障,百邪不入万煞不侵,能清神智可固心神。” “你这个眼睛……”她想了下措辞,“我不确定你和净世白莲有什么关系,但你的这只眼睛确是得了它的传承。我身上的古息之气能与你的气息相容,这就说明我们属于同宗同源。” 邪若渊震惊不小的眨了眨眼睛,“你不是九尾狐吗?怎么会有古息之气?” 狐魄儿收敛了唇边的笑意,静默了片刻,“我虽为狐但我非狐。” 邪若渊惊的不说话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又皱着眉头凑了过去问道:“什么意思?” 狐魄儿又看向了她的眼睛,顿了顿,声音也自然的放低了些,她说:“魄,非狐,是魄,只是魄,无影无形,一缕轻烟生了灵识而已,天孕地哺,天地之魄。” 邪若渊指着她,“那你……” 狐魄儿轻笑一声,“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会是一只人人得而诛之的妖狐?” 邪若渊点了点头。 狐魄儿又自嘲的笑了笑,“说来话长,不说也罢,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我是有一事相求。” 邪若渊高深莫测的看到了她那憋在骨子里的肝肠寸断的德行,菩萨一般的闭上了嘴巴点了点头。 狐魄儿轻咬了下嘴角后开口,“我被一个恶鬼施了邪术,但我、自己解决不了也找不到这个邪术到底施在了哪里、”她顿了顿继续说:“此邪术,乱我心智又滋养心魔,我现在已经自控不得了,我想借助你眼中的净世白莲之力来去除心魔可以吗?” 邪若渊拍了拍她的肩膀,“虽我的灵力不强,姑且一试又何妨?怕只怕……你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就好。” 二人相□□了点头,直接席地而坐,双双闭上了眼睛,当邪若渊再睁开时,其中一个眸子已经泛着青白色的光芒,眸中光芒万丈,一股通透的净世之力,将狐魄儿笼罩在内,不多时,她的周身便已渗出了滴滴汗珠,一丝丝魔气从狐魄儿的身体里相继的抽出来又瞬间散掉…… 邪若渊眉头渐漏喜色,嘴角刚要轻微的上扬,身子便突然一酿呛,差点没趴在狐魄儿身上、净世之力忽而尽散。 她回眸,冷眉一皱,“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红罗高挑着眉眼看了一眼狐魄儿又看向了邪若渊,那双阴冷的眸子从满眼的惊讶到满眼的杀意用了不到半分钟,她冷哼一声:“我那烈焰深渊中,原来是进了你这么一个东西又跑了你这么一个东西?怪不得那些恶鬼近来都有些反常呢?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净人心魔的力量?” 邪若渊看了看狐魄儿又看了看红罗,她是何等聪明,察言观色,便能将事情的始末捋的八九不离十了。 邪若渊自是打不过红罗的,但呼救她还是会的,她才不会傻到把宝贝的救命时间浪费在废话上,遂突如其来的放肆的嚎了一嗓子,“救命啊……”随之,便将眸中的净世之力散到极致,狐魄儿刚刚还说过的,净世白莲百邪不入万煞不侵,她只能再随时随地的赌上一把了。 红罗显然被她吼的一愣,刚要上前,便被那净世之力给阻挡在外,红罗瞪着恶鬼般的眸子看着瑟瑟发抖的邪若渊,阴冷的道:“你真当自己是净世白莲不成,这点力气,也能阻挡的了我?” 一股魔焰自红罗双手之间而出,瞬间高涨数百米,顷刻间便有一种毁天灭地的狠戾劲儿。 这一点,她和狐魄儿倒是十分的默契,出手从不试探,怎么狠怎么打,从来都只会觉得自己出手太轻,而打到最后仍是谁都不能给谁剐了,简直是忒不痛快。 突然,神龙摆尾如神兵天降,浩大的紫色身躯在空中腾舞着,犹如翻云倒海,与此同时,便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似瀑布般从屋顶如数灌入到了邪若渊的房间之内,顷刻间水火相容,交相厮杀,焰涨一寸水覆一丈。 如此强大的对抗,邪若渊的力量终是敌不过突如其来的两相较量,净世之力崩裂般的瓦解,狐魄儿一口鲜血吐出,前功尽弃! 火蛇如钻了空子,一道灼灼的烈焰直奔邪若渊而去,邪若渊本就是一缕残魂,又怎抵得过火烤,狐魄儿狠狠一咬牙飞身跃起扑在了邪若渊身上,那缕火种霎时间便顺着狐魄儿的脊燎了过去。 一把木剑突然骤长数仗,将两二人护在了身后。凌云木眉头紧皱,怎么自己刚刚出去了一会儿,就发生这么要命的事情了? 凌云木周身散发出一缕缕强大的远古之息将二人牢牢的护住,反身也夺剑奔着红罗而去,不为别的,就为红罗亲手杀了他的云叶也足够让他剐上千万次的了。 他虽是无私心,但那都是在凌云叶死之前的事儿了。 白无泱回眸瞥了眼受伤的狐魄儿,浑身的杀气顿时高涨数倍,紫龙瞬间没入参商之中便直取红罗命脉。 隐在暗处的金乌也突然现出真身,昔为太阳神时祸世,今为鬼帝时又助纣为虐! 一股是来自曾经战神的暴虐神力,一股是来自远古之息的洪荒之力,金乌皆数为红罗抗下后再次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散出了光芒万丈后又将红罗给带走了。 邪若渊那泛着异光的眸子穿过那晃眼的金光冲着二人诡异的笑了,一根噬魂针便飞逝而出,生生的断掉了红罗的一缕魂魄,当金光深处传来惨绝人寰的哀嚎时,凌云木和白无泱突然一怔,便听到邪若渊满满的嘲笑和大言不惭的道:“老子噬魂针不尽其数,王八蛋,刚刚差点吓的我魂飞魄散,再敢造次,老子就让你有来无回。” 凌云木不太赞赏的道:“偷袭?不齿。” 邪若渊趾高气昂的瞪了他一眼,“是那个红衣女鬼先偷袭我的,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不觉不妥!若论不齿,也是她不齿在先。” 邪若渊望着红罗逃走的方向,恶狠狠的吼了一句,“跟我结梁子?你还没长那个脑子!” 当然,红罗断一魂,这梁子也算是彻底结下了。 凌云木眸光微聚,别有深意的看着邪若渊,他刚刚出去了一趟,便是去查邪若渊那股神秘力量的来处去了。 白无泱抱起昏迷过去的狐魄儿一言未发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路过邪若渊身边时,她“哎哎哎……内个内个”了半天。 凌云木拍下了她还在抬起的手,“他若想知道什么自然会自己去问,无需你多言。” “可是我、她……” 凌云木戏弄的看了她一眼,“是不是被吓傻了?话都不会说了?怎么还变得磕巴了?” 邪若渊恍惚的才是回过神来,傲娇的一笑,啧啧的数落起了红罗,“着实被吓的不轻,长的跟个画皮似的,还穿的那么少,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贪图我的美色呢,恶心死我了。” 她微微凑近,放肆的勾起了凌云木的下巴,忽而弯下了眸子,“跟你这个小美人比、那可真是差远了。” 凌云木握住她的手腕,勾唇笑了笑,邪若渊便痛呼一声,不着调的喊道:“凌云木,你个混蛋,掐疼我了,松开……松开!” 白无泱看着狐魄儿背后燎出的血淋淋的疤,沉默了好一会儿。 在他的印象里,她每一次受伤必定都是鲜血淋淋的,他替她上好药后,自己便走了出去。 而这院落中的树木,都受到了刚才那古息之灵气的温养恩泽,此刻他们的周身也都泛着淡淡的荧光,看上去就快因此而化灵了。 邪若渊虽为凡体,不能将净世白莲的神力通通的化为己有,也不曾刻意修行将它炼化,但远古的神力即便是一丝一毫也定是不凡的。 白无泱在林中化了道符咒,顷刻间便燃烧殆尽,空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素衣道人的幻影,白无泱瞥了他一眼便轻嗤道:“师兄别来无恙?” 素衣道人还了个礼,“一切安好。” 白无泱垂下眼睫,隐下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师兄安好可我不好。” 素衣道人名唤“空余”,他抿唇轻笑,“我早就说过,你年岁太轻,还不应该入世太早,怎么,后悔了?想要与我回去吗?” 白无泱回头看了看他,眸光微聚,“这么多年,我竟是才发现,师兄装起糊涂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可就是、”他似笑非笑的说:“是不是糊涂装的久了,不装都不习惯了?” 空余集万千正气与一身,他的这种正气与白无泱和凌云木的不同,此二人的正气均是由心散至外表,而空余是属于那种由外表便能看出内心也是刚正不阿的那一种。 空余笑了笑,微微行了一礼,“北帝有何困惑,请直言。” 即便是心里有准备,可当听到空余唤他一声北帝时,白无泱还是微微愣了下,他没想到空余就这么直白的承认了,没有掩饰也没有解释。他垂下眸子问道:“北帝和狐魄儿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空余抬眼看了看他,再次行礼,“我从未伴在君侧,不明。” 白无泱怒眼一瞪,他竟有些语噎,两个人的事,第三个人确实也不可能知道太多,他压下了怒气,“那就说些你知道的。” 空余再次垂首,“贫道知道的早就已经如实相告了。” 白无泱压下的火气瞬间就涨了起来,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一样吗? 空余看向他,想了想又道:“北帝又为酆都大帝,帝君谪贬历劫,本是为回归本源之位,以护天下众生,切勿旁生节枝,步了前世的后尘。” 白无泱凌厉的眉峰一转,“叫你来,我不是要听这些的。” 远古之息 空余仍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情道:“空余只会讲帝君曾教给我的大道大义,除此之外,其他的我不会讲,帝君也未曾讲与我听过。” 白无泱笑容忽冷,“真没想到,师兄竟也会开起了玩笑?”他随手一挥,空余的幻影化为虚无,他仍道:“师兄这个太极之道,领悟的倒是颇深,竟然跟我打起了太极?” 消失的空余,声音却依旧传了过来,“不过是帝君教导有方罢了。” 白无泱转身又道了一句:“我若知你如今这么的油嘴滑舌,当时我就应该再教你一套闺房秘术再赐你个双修道侣。” 空余语噎:“……” 若问漫天之仙神,最怕的是什么,那就是最怕北帝一身正气冷言冷语的放飞自我,那眉眼间若有似无的笑意实在太过妖孽,且放飞起来,什么话都敢说,这一点倒是同他养出来的那个狐狸精不相上下。 所以,诸天之上,特别是漫天仙娥,无不是都盼着他放飞自我又害怕他放飞自我,那般自带神之光环的妖孽,任谁都难以抵抗。 白无泱突然又顿住,回头问道:“你可知红罗现在身处何处?” 空余被他刚才说的那句话着实的噎到了,气的那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他咳了咳,才回道:“她隐在六界外,只要不现身,便很难找到她。” 白无泱转过身去,脸色阴郁,“我知道你和天上的那个老东西有联系,为什么不管?怎么就任其为所欲为的霍乱人间栽赃陷害?” 空余半天没有回应,这话说的,他得需要时间缓缓,再从那一本正经的神威中过度一下,在白无泱将要离开时,他才开口说道:“天道底下无冤魂。” 白无泱的身子怔了怔,无冤魂?什么叫无冤魂?他转身离开。 此时,狐魄儿已经醒来,她盖着被子微微侧身靠在了床头,手指摩挲着碧天,眼神有些空洞。 由于红罗的突然打断,净世白莲没有将她的心魔净化彻底且还被反噬了。 反噬的滋味只有她懂,那一缕缕滋生的妄念,自她醒来便开始再次生根萌芽了。伴随而来的,还有她的心在隐隐作痛,这痛不比百鬼食心的滋味好到哪去。 狐魄儿轻轻的闭上了眼,细密的汗珠从她额间流了下来,被褥已经被抓成了褶皱。她忽的化作一缕清风逃了出去。 一个破败的古井旁,一只瑟瑟发抖的九尾白狐叼着七星剑,毫不留情的划伤了一个爪子,看着那流淌的鲜血,她才轻呼了口气,似是放心了不少,以痛止痛,这是她唯一的办法。 她从这股的疼痛劲中舒缓过来的时候,抬眼间,刚巧看到了一阵妖风刮过,她隐隐约约的在这股妖风中看见了邪若渊的影子。 狐魄儿慌张的化作人形,酿呛了几步,可那阵妖风便已不知去向了。 此时,凌云木也疾掠过来,看了狼狈的狐魄儿一眼,皱了皱眉头问道:“可见过若渊?” 狐魄儿垂下了眼睑,凌云木便心中了然,瞬间便散成了星星点点的古息之光遁去。 狐魄儿看了看刚才同凌云木一起赶到的白无泱,白无泱自是看着她那来不及包扎的手臂,面色更加阴沉,见此,狐魄儿也不敢多说,一道魔气自指尖流出,她愣了愣,伤口并未愈合,她又看了下地上的那把匕首,弯腰拾起,心中了然,天剑所伤,岂是她那普通的魔气可以随意治愈的? 白无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挖苦道:“你是自残上了瘾吗?” 狐魄儿尴尬的向后缩了缩手臂,怯生生的说:“我不在的这一会儿功夫发生了什么?若渊怎么了?” 白无泱懒得再看她,转头看向凌云木消失的方向,“之前她断了红罗一魂,刚刚便有恶鬼纵火烧了她的府邸,趁乱又把邪若渊抓走了。” 狐魄儿十分惊讶,她与红罗打了这么久都未能断了红罗一魂,而邪若渊本身就是一个魂灵,她是怎么做到的? 白无泱又淡淡的开口,“她有噬魂针,红罗逃走时和金乌本就身负重伤,又自以为在金光的庇护下无人能看到他们的踪迹,遂也一时大意便被邪若渊得了空子。” 狐魄儿想了想她的那只眼睛便也了然。随后便又皱了皱眉,邪若渊被抓走了!? 白无泱此时在细细的观察四周,狐魄儿再次动用了那少的可怜的远古之息,通透的灵息遍及她的全身,然后渐渐的向四周散去,只因为她们同宗同源,她也在赌,一个是远古之息薄弱,一个是远古之息还不明了,她在赌那微乎其微的古息相容时刻…… 邪若渊涣散的身形刚刚聚拢,她的对面便传来一阵气势恢宏的微压之力,只此一瞬,她的灵魂便被割的四分五裂,天魂和地魂被分离出来的瞬间就碎裂般的消失了。 邪若渊在魂离的时刻痛苦的大喊了一声,而那虚无的身影便更加飘零了,她怒视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孱弱的影子虽是定不住身形的颤抖,但那极尽锋芒的眸子仍透漏着一股狠戾的倔强。 红罗冷声哼道:“你一个野鬼而已,也敢断了我一魂?简直就是狂妄,怎么样,断魂的滋味好受吗?” 邪若渊,人如其名,只是和狐魄儿同样生了一副恍若谪仙般唬人的样子。 她生来便是邪气的很,一向随心所欲的为所欲为,她心向善便是善,她心生恶便是恶,好事做过,可混蛋的事儿自然也是没少做。 此刻若是说她已经变成了疯狗一只也不为过,毕竟被红罗断了两魂,她甚是亏的慌。 邪巫镇不同于凡间,所以她虽为凡人,但也不同于凡人。在这世间她也活了几百载,而这几百年中除了被老族长拍出来的那一扫帚,她还从未吃过如此的大亏。 一瞬间,她的异瞳便璀璨异常,顷刻之间就光芒万丈,此刻不仅那绿色的眸子散发着古树之灵息的碧绿之光,就连那瞳孔深处竟也绽绽的生出一朵无垢的白莲来,白莲之花被那强大的古息之灵包裹着,随即忽的散成了片片花叶将邪若渊笼罩在花蕊之中,而在她的背后隐隐的现出一朵巨大的白莲来。 白莲之纯净、白而无瑕灼灼其华,是一种来自远古的威慑镇压,白莲无垢,净世之流漫延,倒是显得古朴淳和。 可白莲所庇护的花灵却不然,那一身暴虐的戾气,似乎要生生的把自己逼成恶鬼那般,抵死的不与花性相容,非要蛮横出她的特立独行。 花性虽温,唯生的这个花灵的性子颇野,净世白莲和这个自己孕育的花灵的关系真的是很奇妙的存在。或许就同那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的关系,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再或者说成是母虽慈但子不一定就孝的道理是一样的。 但自身便分出了两股不一样的势力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说母爱是伟大的,护子心切,人有之莲亦有之,白莲的身影在她的身后晃了晃便隐退了,被白莲压下去的戾气,从邪若渊的身上开始肆意的疯长。 她将戾气化于掌心,便向红罗打去,红罗恨恨的骂了一句,“真是物以类聚,和那个蠢货一个样,都是个疯子。” 与此同时,在净世白莲涌现的时候,狐魄儿徒然睁开了双眼,凌云木散去的灵识也都聚回到了一起。 她看向白无泱说:“在沃焦山!” 此时,红罗高傲的看着已经极度透明的邪若渊,她手中黑气弥漫,猖狂的笑道:“吊着一口气强撑起来的气焰你还能嚣张到哪去?即便我不再出手,你自己都已经把自己的精魂给耗尽了,就你这魂魄也该散了。”话虽这么说,但那手中的黑气还是向着邪若渊打去。 忽的一阵罡风骤起,一把木剑散出的碧光生生的吞了那悉数的魔气。 凌云木面色冷俊,掐指成诀,犹如翻天大印冲着红罗压去,红罗抬手相抗,但她怎会敌得过远古洪荒之力,沃焦之地,是金乌的老巢,她自也是熟悉的很,再受了凌云木的重击后,她便忽的散成一缕青烟桃之夭夭了。 凌云木回身看向邪若渊,那魂魄早已没了一丝半点的生机,魂灵已经开始慢慢扩散在这沃焦山之中。 凌云木心中忽痛,一缕强大的来自远古之灵息便将邪若渊的魂灵围绕起来,可即便如此,邪若渊的魂魄依旧在不停的溃散,那与红罗一战时,勿自激发的灵力早已不是她这个破损的魂魄所能承受的了,所以,她虽伤了红罗但也伤了自己,典型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场,但实际的她更惨,杀敌八百,自己却连魂都散了。 当狐魄儿和白无泱赶到时,正是看着一个魂灵在散,一个魂灵在聚,只不过是与初时反了过来。 凌云木的身体越来越接近透明,邪若渊的魂灵在慢慢的聚回。 狐魄儿跑了过去,看着已经沉睡的邪若渊的魂灵再看向凌云木,凌云木释然一笑,看着邪若渊满眼的不舍,他说:“帮我把云叶带去昆仑秘境温养。” 话落,邪若渊便被收进了一个碧绿的灵玉中,凌云木远远的看了那灵玉一眼,虚弱的说:“挂在我的本体枝杈最多的地方,二位离开后,请将结界彻底封闭,多谢。” 白无泱看着凌云木虚幻的身影,一股紫龙真气自身而出,龙吟声在凌云木上空咆哮,也在努力的将凌云木的魂魄聚回,凌云木看着他摇了摇头,“没用的,云叶的魂魄若与凡人一般,我也不会以自己的魂灵为祭,她乃远古的……” 凌云木话还没说完,二人便皆回头吃惊的看向了狐魄儿,狐魄儿端坐在邪若渊跟前,双眸微闭,手心向上轻搭在两膝之上,掐指成诀。 三生未了 那浩浩荡荡自她身上流出来的通透灵气是白无泱从未见到过的。 浓浓的远古之息,竟有一种吞天噬地的魄力,就连那腾飞的巨龙都难以抗拒的飞低了一寸不再翻腾。 凌云木那消散的魂灵也突然定住不再溃散,狐魄儿猛的一睁眼,这股强悍的灵力硬是将凌云木已经崩散的魂灵给聚了回去,魂魄回笼的瞬间凌云木也同邪若渊一样沉睡了。 随着凌云木的魂灵归位,狐魄儿目光涣散的看了白无泱一眼便慢慢的合上了眼睛,向一侧倒了下去。 她是天生地哺之魄,虽是生而灵力不足,但魄的威力仍在,执此一魄便足可震天撼地,万天诸神皆有本源,她亦然,她之本源便是这个了无形状的魄,大家皆知,本源不可轻触,一旦触了便极有可能形神俱亡,就如凌云木一样。 白无泱怔怔的看着她,看着她无时无刻的都在不断的自己找死,他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已经碎了,一滴泪轻落,从未有过的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什么是护苍生行大道? 什么北帝什么酆都大帝? 这双执剑的手,如今,竟连一人都难以相护,他嘴角上扬,笑的尽是沧桑迷茫。 也当真也是染尽了红尘的爱恨情仇和是非恩怨后,就没谁可以转身转的潇洒了。 生一回爱一回,爱一回痛一回,一个人,扛起了今生前尘两世恩怨,他觉得此刻的自己竟是废物到了极致,曾经引以为傲的道法仙术,在这些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面前简直就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我不想再为你的孽徒 狐魄儿是自责的,亦不知是起于何时? 她学会了自责,可她的成长之路皆是血泊,似乎脚下的每一步都是从血中趟过…… 树欲静而风不止,地上的画被风刮的有些模糊,亦不知是何时,她的画中竟少了些色即是空的风流却多了些许血迹的斑驳。 昆仑山中。 冷夜和人心不知是哪一个更凉一些。 只有这身前的那一团篝火自带了些许暖色。 白无泱坐在她的身旁静静的看着,如今这鬼画符不会再让他看的脸红心跳了。 她拿着根小木棍戳了戳篝火说:“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当杀不当杀?” 白无泱心中一惊。 她又撩了撩火星子继续说:“你不霍乱不饶神,神明却因你而堕仙,你又当杀不当杀?” 白无泱心底瞬间一凉。 她挥了挥木棍继续说:“你不乱三界,三界却因你而乱,你又当杀不当杀?” 白无泱的脸色也随之变的愈发冷淡。 她勾唇笑了笑,“你不妖言惑众,而众人却因你被妖言所扰,你又当杀不当杀?” 白无泱别过了头。 “师父、”她眸光聚了聚,戳灭了木棍上的火星子,声音也随之而缓,“曾经有一个人这样问过我,当时,我就觉得他荒谬极了,或死或堕仙或乱世或被扰,这与他人何干?这能怪的到别人吗?若怪、怪就怪自己的心志不坚罢了,可、” 她笑得略显无奈,手有些抖的扔掉了火棍又将头埋在了双膝间,声音忽而又变得有些怯懦,“若这么多不好的事情皆因一人而起,你说,她还能脱得了关系大喊自己无辜吗?” 白无泱如淋了一场大雨那般,自己的心亦是凉到了寒潭。 空余也曾问过他同样的话,而他当时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哪里会有这么倒霉的人?她虽然看似很无辜,但是、当杀!” 那时,空余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他还不知是何意,随后空余又一本正经的说:“师弟今日之所言切勿忘记,若有他日,师弟遇到此人,可会手下留情?” 当时的他只是觉得好笑,但也是一本正经的回道:“与私、我是同情她的,但与苍生而言、同情就变得微不足道了,只能弃了吧。” 空余微笑着点了点头,“若此人与你有私情怎么办?” 白无泱一心向道,觉得这更是无稽之谈了,他也一笑绝尘,“师兄是觉得大道与私情我分不清吗?” “分的清就好,”空余说:“此言,我便当是师弟对我的许诺,若真是有朝一日遇到此人,可切勿心慈手软就好。” 他回的随意,“自然。” 而那时……他只是觉得世间不会有这么倒霉的人,即便是有,也不会与他有任何关系。 而此时他才知,自己又被空余摆了一道,明明就是在套他的话,此刻他才觉得那个一脸威严的师兄竟是如此的老奸巨猾。 他转头看向狐魄儿,刚要说话她却先一步道:“师父,你会为天下苍生弃了我吗?” 她满脸的期许,这个纠结了她二百年的疑问,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她想要的不是那句苍生与你我不能没有你,她想知道的是苍生与我,若要你弃之,你是弃苍生还是弃了我? 如今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知是作为人的他此刻变得多情,还是为神明时的北帝做的太过无情。 他看着狐魄儿没有说话,她也本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只是笑笑又拿着树枝挑动着篝火,可是白无泱的目光却不曾从她身上离开过,他自嘲的笑了笑说:“我只知,此刻我的眼中人是你。” 狐魄儿的手一抖,眼窝处瞬间变得湿润。 “若” 狐魄儿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巴,胸口起伏的说:“够了,这就够了,不要再说了!” 白无泱的这句话,已经足够的□□直白,她不敢细想亦是不敢多听了。 有些话,的确应该适可而止,不多言半分刚刚好。 我不会强迫你、不会为难你,当她断了半魄的时候她才知,不是自己如何怎样都死不了,只是自己私心太重,不仅蒙蔽了别人也蒙蔽了自己…… 她背负着骂名满身又自知罪孽深重,可自己依然还厚颜无耻的行走于世,并非是自己惜命如金爱慕这世间的繁华,她亦悔亦恨亦懊恼,可仍旧愿意活的如此的苟延残喘人人喊打,因什么为什么呢? 她不敢说也不敢细想。 可即便不想,也再也蒙混不了自己了,那折损的半魄唤醒了一直沉睡的自己,这个红尘中我不舍离去,皆因贪恋一个你而已。我不是不能化为飞灰,也只是舍不得你。 这个舍不得的人,如今就在自己的眼前,且还说着此刻的眼中只有你的人,若从前,她定会欣喜到放肆,可如今,四目相对近在咫尺时,她不敢了,不敢再造次。 她放下了手退到了一旁,多么恰到好处的距离,阻隔了一切的非分之想。 师尊徒敬,好,很好,大家都很守本分,哪怕是都已经□□焚身,却都是装的端正如常。 又因,又因为什么呢? 可能是在你的此生,我不想再为你的孽徒了吧。 而他也忽然明白,拥她入怀并不是护她,也许是将她再次推进了无尽的深渊,这一生,他也想要守好为师的本分,不想再连累她深陷泥潭。 二人皆倚在了树旁轻微的阖上了眼,不知道是睡了还是醒着。 也许,有些人的爱真的只适合埋在心底,自己一个人将它护起来就好了,一旦漏出丝毫痕迹,只会两败俱伤亦或是遍体鳞伤,原因也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做衬---身份使然。 又一阵冷风刮过,狐魄儿的鬼画符已经变得相当模糊,可模糊又如何? 那一副副一重重刻在骨子里的画面,又岂是这一阵风一地沙可以拂去抹平的呢? 冷月夜,勾人梦,梦的太深,就醒不过来了吧。 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活动着筋骨洋洋洒洒的从小黑屋里走了出来。这还是她在北帝的不怀好意中的眼神之后做出的选择,关小黑屋还是去混沌守夜,她自是选择了前者,三天刑满,她便如是模样大大啦啦的横逛了出来。 此时,紫微垣外一天兵正神色慌张的向里面张望。 “你有何事?找我师父吗?”狐魄儿走到他的跟前,扬着脑袋背着手趾高气昂的问道。 小天兵行了一礼有些结巴的说:“我家中,小儿病重,希望北帝出手相救。” 狐魄儿歪了歪她的脖子,挑了挑她的大眼,这是近百年来听到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不是自己在梦中还没醒那就是他脑子有问题了。 她再次打量了一番来人,嘲笑道:“尔等小事寻我师父?那岂不是大材小用了?你当堂堂北帝是有多闲,去管人间的家长里短?你的这番言语,怎就不过过你的那个脑子?” 天兵涨红了一张脸,十分的局促不安,既紧张又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估计也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失分寸了。 她笑了笑说:“你是新来的吧?” “是!” 狐魄儿点着头凑到他的跟前,狡猾的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去找老君求颗仙丹不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的发散思维也就不自觉的发散到了按奈不住自己、想着怎么去偷几颗的想法,经过阿木的事情,她自是觉得要时常备上几颗,以备不时之需才是。 她继续说:“你去找他求一颗,论起这治病救人,谁能与他相比呀!” 小天兵一直都是很紧张,磕磕巴巴的解释,“我儿长卧病榻多年,时长昏睡不醒,多方寻医问药,终不得其因,又经高人指点,说一个叫不了斋的地方有一道长,名约‘空余’,有通天的本事,我儿也许沾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如能寻得这位道长相助,也许就能救我儿一命。可……” 这个大男人竟然说着说着还哭了,“我在寻找道长的途中,不幸落入虎口,被撕咬致死,只剩下一缕残魂还在山中游荡,这时便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道长,回望我一生,不是大恶之人,却不得善终,悲怜小人,便渡我成为一天兵。” 狐魄儿此时竟想起了沧旬,若他能机缘巧遇一仙人善渡,也许命运也不至于此,如深有体会般,也随他长叹了一口气。 天兵继续说:“道长告知,相救吾儿,他也无能为力,待我上天第四十九天时身所在之处所见之人,便是能救吾儿之人,不曾想,小仙今日追寻一只从天牢里逃出的鼠怪,它逃到这里便不见了踪影,我再一看,才意识到,不知不觉来到了大罗天,而今天正是第四十九天,想必能救吾儿之人,便是北帝,情急之下,就……” 狐魄儿略微思考了一会儿,便又摆出一副傲娇的姿态,“我随你走一趟吧,我师父哪有那闲工夫管这等闲事。” 她虽胡闹,可不傻,她心想着,事出必有因就是了。 二人刚走没几步,天兵突然又停下了,“刚才那鼠怪……” 狐魄儿望了望前方漆黑一片的混沌之处,淡淡的开口:“愿它自求多福吧!”随即她的嘴角一挑,不怀好意的一笑,看的天兵是莫名其妙。 狐魄儿看着他这一副痴呆的样子,不由得鄙夷道:“走啊,还傻愣着看什么呢?不用管他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活着出来算他命大。” 一路上天兵便一直嘚吧着他孩子的病情怎样怎样,狐魄儿瞪了他一眼,唾弃道:这人怎么比我话还多?好吵!“你叫什么名字?” “哦,小仙董柳。” “那你可知我又是谁?” 董柳又鞠了一躬,非常的有礼貌:“素闻北帝身侧常伴一只天资聪颖的九尾灵狐,想必,小仙君便是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嫡传大弟子狐魄儿小仙君吧?” 这马屁拍的响亮又不低调,狐魄儿甚是受用,不自觉的便扬起了那高傲的嘴角,“眼神不错,正是本仙。” 一句马屁,她便不再嫌弃他的碎碎念了,且还一路美滋滋的屁颠屁颠乐乐呵呵的就随着他来到了家中。 醉仙楼 董柳的妻子愁容满面的哭的是梨花带雨。那一副单薄的身子十分惹人怜惜。 狐魄儿啧啧两声,“你小子真是有福气,能得如此娇妻美眷,夫复何求呀?真是此生无憾了,即便是死了,那也是死得其所啊!” 董柳诧异的看着她…… 吃可以,但是也要擦干净嘴巴 老板娘正说着,但见董柳也现出真身,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拿出一定金子递到 受罚 回去后,她便无聊的坐在北帝的书案前如走马观花似的的翻着,书名还是女子礼节三纲五常什么的,都写了些什么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德、容、言、工,正身立本、端庄稳重持礼,不要轻浮言语、相夫教子、尊老爱幼、勤俭节约,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等等等等…… 拘灵救主 狐魄儿来到狐羽枫的跟前摆了摆手,“嘿!魂儿丢啦?” 狐羽枫折扇一扬、拍的狐魄儿收回了手,目光幽怨,冷冷的开口:“还不是拜二位所赐?走吧!”一个欠身,便率先进入了混沌世界。 狐魄儿一把抱过相望,故作淡定的说:“这个破地方乌漆嘛黑的,咱俩可别走丢了,我来保护你。” 相望鄙夷的冷道:“是不是害怕了?小爷我可是上万年的修行,怕过什么?不如……我来保护你啊?” 狐魄儿不客气的笑了笑,“那自是再好不过。” 可前脚刚迈进混沌的空间,她顿觉自己的脖子被死命一嘞“……”差点没上来这口仙气儿! 她使劲一揪,就把正在瑟瑟发抖的泛着淡蓝色清光的相望捏在了手里,不满的吼道:“干嘛呀?杀仙灭口?友谊的小船还真是说翻就翻啊?这么快就想跟我一拍两散了吗?” 相望立刻向她怀里扑来,颤抖着身子还厚着脸皮说:“给你一个修补我们友谊小船的机会,保护好小爷,好好珍惜,好好表现,表现的好,我们就还是一条船上的。” “呸!就你这条破船,翻都翻了,谁还稀罕!还厚着脸皮咧咧不如我来保护你啊?怎么好意思说的?” 相望听到这儿瞬间又炸毛了,“我不好意思说?你说我不好意思说?我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话说回来不都怨你,魔尊不是告诉过你嘛,我会随着主人的内心变化而变强变弱、变善变恶,我还想问问你呢,你这个心是怎么想的?怎么想的啊?一天天的都想些啥?在想啥?啊?你就是个……就是个……胸无大志,胸无点墨的弱智!” 狐魄儿撇撇嘴心道:总想拽点词骂我,每次都是想了半天才想出来,就这智商也不知道随谁? “随你随你随你!这么弱智的智商随你,死随死随的!” 狐魄儿被这小玩意儿突如其来的爆发力吓了一跳,“又读心?” “你俩有完没完了?”狐羽枫不耐烦的看了他俩一眼。 相望这狗腿子,一听到狐羽枫的声音,立刻便跳到了他的身上,紧跟着便是现出了一副哭天抹泪哀怨的神情:“不如你来保护小爷吧!小爷我怕黑,以后小爷定会为你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可最好还是别死,好不好?” 狐魄儿冷嘲热讽的笑了笑,“跟了新主子表忠心呢?表的那叫一个忘恩负义不忠不孝!还最好是别死,怎么,认个新主子,主子还得给你当盾牌吗?” 都说是养宠物,宠物跟主子是一条心,她却偏偏养了个白眼狼,那么多的大肥鸡,愣是喂到了没良心的狗肚子里。 狐羽枫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吧,你师父不是给你布置任务了吗,找个清净的地方去。” 狐魄儿也赶紧跟了上去,特意的强调了一下,“是给我们,不是我自己,你们完不成也别想出去。” 虽然看不清狐羽枫是什么表情,但是她还是能清晰的听到他不屑的冷哼一声。 走着走着狐魄儿突然觉得后背忽凉,随手便是一打,“死相望滚远点,别拍我。” “小爷我也没过去啊,发什么神经又骂我?” 狐魄儿侧头看去,顿觉脊背森寒…… 狐羽枫眉头皱起,向她身后飞快的击出一掌,寒光随之闪过,便听见了一阵哀嚎惨叫声突兀的在这片阴森诡寂的空间回荡。 入耳便觉毛骨悚然,随着那声惨叫,就开始此起彼伏出了各种惊悚,恐怖的声音相继响起,瞬间就有一种直击耳膜的碎裂感,异常难受。 狐羽枫立刻释放出了自己的法力阻挡那种鬼哭狼嚎刺耳般的冲击,狐魄儿也散出了自身的灵力加固结界。 可这种魔力非常强大,轻而易举的便刺破了他们所设的结界,面对如此强大的怨灵,狐魄儿顿觉自己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原地踏步。 他们也只能不断地布置结界,分分钟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做崩溃! 想办法啊想办法,真是见鬼了,鬼知道一个厉鬼的惨叫竟能引来了这么多的共鸣? 狐魄儿灵机一动,唤道:“相望,你不是会空间转移吗?快带我们去相望花海。”什么一个月两个月的,去他妈的惩罚,她是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 相望也如梦初醒般,也不知道是怎么捣捣咕咕的就弄出了一个时空洞,这货果然是个忘恩负义的主,时空洞一现,自己二话不说的立马钻了进去,可它还没来得及跑远便又弹了回来,时空洞也瞬间消失了。 现在结界只有狐羽枫一个人守着,狐魄儿赶忙来到相望跟前,看着还在原地转圈的球伸手就拎了起来,它的小眼珠还在转着圈,估计是冲出去的时候用力过猛,才会弹回来的时候变成这样的。 待它恢复过来后,眼泪汪汪的说:“你那个臭师父把路给我堵死了,还一巴掌给我拍了回来!” 这种消息无异于就是一种噩耗,听罢,她瞬间就没了心情,随手将相望一丢,又回到了狐羽枫身边撑好结界,彻底的没出路了! 在痛苦的挣扎中,硬是煎熬的度过了半月,被各类鬼怪侵扰的她和相望也是嚎叫着叫苦连连,只有狐羽枫一人还算气定神闲,护着他们的灵力是一波比一波的强大,狐魄儿才发现,这还是个潜力型选手。 各类的妖魔鬼怪,还真的是活久见啊,烦的狐魄儿直接口飙脏话,“他妈的,老子向我祖宗十八代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想见鬼了!不被鬼恶心死也会被他们折磨死,这半余月所见的恶鬼,我敢保证,比老子这辈子见到的都多!” 一晃已是半月有余,几个人被折磨的几乎所有的耐心都散尽了,只见那与日俱增的暴躁骤长随后又慢慢的变成了生无可恋的颓废。 滴水未进不说、法力也要散尽了,狐魄儿觉得都已经生无可恋了还读个什么书,有命活着就是万幸了。 就在他们都准备在颓废中放弃时,狐魄儿手上的拘灵突然幻化成一张大网,哀怨声怒吼声在顷刻间变得更大,但也是在刹那间销声匿迹噪音全无。 三人好长时间没有缓过神来,一个个都是狼狈不堪呆愣愣的看着空中彩衣飘飘周身金光闪闪的一个大美女翩翩而落。 这对于他们这几个好久都没见到过美好事物的人来说,此情此景那真真的叫做一个九天仙女下凡尘美炸天啊! 与他们那一个个落魄的模样着实是形成了相当大的反差,人家就像是一个不染凡尘的小仙女还是自带光环的那种,而他们现在更像是落魄到极致沿街乞讨的乞丐。 狐魄儿这脑子短路般的还是没忍住的问了一句,“小姐姐,何方神圣啊?” 三人都还沉侵在她的惊艳中没清醒过来呢,拘灵便已走到他们的跟前,冷若冰霜面无表情的瞪了他们一眼,“拘灵。”她说:“真是受够你们了,一个个蠢的要死!” 狐魄儿顿觉一噎,心道:如果自己能把沧旬那只老鬼从封印他的结界中逮出来,真想好好问问他,送给自己的这些货色都是些什么脾气? 到底谁是谁的主子? 自己是不是被算计了? 她回过了神,冷哼一声:“姑娘真是年轻貌美妙语连珠,就连这肚子都能气吞山河啊!” 拘灵听见她说话,由于光线太暗,便在她和狐羽枫身上来回扫了两圈才来到狐魄儿的跟前行了一礼,很是义正言辞的道:“主人,拘灵刚才说话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狐魄儿眉毛一挑,不明这是又要闹哪出? 看着她此刻这么有礼貌,显得自己倒是小气了不是? 狐魄儿反应了一会儿说:“没事儿,我们还要多谢你的帮忙才是。” 这暗色的夜中,狐魄儿突然觉得身旁多了一抹奇异的光? 定睛一看,竟是狐羽枫这小眼神都看直了,那森森然的狐光丝毫没有遮掩的暴漏出自己那□□裸的欲望。 下一秒,相望就叽叽喳喳的叫嚷着抱住了拘灵的大腿讨好道:“拘灵,我的好拘灵,你终于出来救我了,你再不出来,估计我这条老命就搭这了,以后谁还陪你看花看海看世界变老,而你只要让我看到你这倾世般绝美的容颜就好。” 狐魄儿不由得感叹,果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对于自己来说是怎样一副世态炎凉啊,看着相望,典型的谁有能力抱谁的大腿啊。 狐羽枫还算冷静,凝聚灵力,将这一片空间照亮后让她赶紧读书。 狐魄儿不情不愿的把堆的像做小山似的书籍用碧天释放了出来便一溜烟儿的钻进了书海,不多会儿,她又伸出小脑袋看了看很是没心没肺的狐羽枫和相望二人,“怎么?你俩不需要一起读书的吗?傻站着干什么?” 在狐魄儿眼里,这俩货竟相视一笑,还产生了共鸣…… 只见狐羽枫的食指和中指相继并拢在眼前拂过,待狐羽枫再睁开眼时,便是眼冒金光,从这一堆书上一扫而过,须臾金光散去,冲着她流露出了一抹自信骄傲的嘲笑,便也没多说话就倚在了树边,全神贯注的看着拘灵去了。 我怕师父冷啊! 狐魄儿眨了眨眼睛有点酸涩,她结结巴巴的道:“这、这就算读完了?”她又看向相望,“那、那你呢?” 极品废物的九尾灵狐 狐魄儿美滋滋的一笑,北帝的这番举动她很受用,毕竟没化形前,总是这样亲昵的,她的手慢慢的也更加放肆的伸进了北帝的亵衣里,问道:“暖吗师父?” “……”北帝的双眸不知何时竟染上了些许雾色,即便是早已心乱如麻,却仍旧是看起来淡定非常,只是嗓音更加低沉沙哑的嗯了一声。 北帝的衣带很松,她的手只是不安分的在里面移了几下,全部的衣带便就松散开来漏出了整片胸膛。 狐魄儿也是微微一愣,她移动自己的手只是觉得在给北帝取暖,并没有想要把人家的衣带也给弄开的意思,她的手算是不动了,但那直勾勾的眼神并不是什么好意,本就是额头已经隔着衣衫紧贴在北帝的身上了,可如今就连系着的衣衫也散开了,她……没有控制住,抬脸间,一记轻吻就落在了北帝的胸口。 北帝身子一颤,略一低头,唇边便抵在了她的额头,好巧的回应。 “魄儿”冷静如他,终是也现出了一瞬的不自在。 “师父,我想和你做最快乐的事情。”狐魄儿扬起头先他一步开口。 北帝有些茫然,“什么是、是最快乐的事情?” “书中说,床 笫之 欢不逾阈!就是只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在床 上 做的事情。师父,我们也做吧,这书读的多了,我还真的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狐魄儿说的坦荡。 “……”北帝的脸色终是有些沉不住了,“腹有诗书气自华?你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 “就是” “就是什么?”他有些恼怒的打断道:“你……你还是今后别看书了,怎么做事情总是找不到重点在哪里?” 这最后一句话好像是对她说,又好似自言自语,北帝从未如此慌张过,跃身而起,穿好衣服,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狐魄儿一脸茫然的爬了起来,瞪着北帝掉落的腰封看了又看,忽的笑了。 这不管是人还是神仙,美美的睡上一大觉后,都是神清气爽,她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穿戴整齐,打扮的是精神抖擞的来到拜仙堂,再见相望这货,竟是比去混沌之前还肥了一圈。 于是,狐魄儿硬是拉着相望,又是天南地北的搜刮一大圈,当然了醉仙楼就再没去过了,虽不知道为什么不让去了,只知道,狐羽枫严厉的警告过他们,再往那个地方跑,你们就直接死在混沌里算了。 狐魄儿当即摇了摇头,那种鬼地方,就算是死,她也不想死在那儿。 她最近来人间来的频繁,不免也沾惹了人的习惯,酒足饭饱后,就躺在了相望花海睡大觉。 睡梦中,她眉头一皱警惕的道:“你是谁?怎入我梦中?” “贫道空余。”话语中刚正不阿,此人更是浑然天成的一身正气。 狐魄儿挑了挑眉,“你就是空余?” 空余围绕着她转了几圈后,眉峰一凛嘴中便念起了符咒,句句摄魂镇魄、势不可挡的符咒窜入狐魄儿的脑海,听的她是头痛欲裂满眼猩红兽心顿起,狐狸耳朵瞬间就从头顶长了出来,九条尾巴也顷刻间全部爆出,在空中挣扎着乱舞起来。 她懵圈似的暴怒,大声的吼道:“住口!你在做什么?” 空余不卑不亢的说:“杀你!” 虽说只有这简短的两个字,可这两个字如同有了生命般久久不会散去,又此起彼伏生生不息的回荡在相望花海中,余音里都带着一股罡风正气,狐魄儿着实有些受不住了。 她怒道:“我与你有何冤何愁?为何要杀我?” “无冤无仇!” 说的那叫一个问心无愧、义正言辞的正气凛然,就仿佛诛杀妖孽、这个孽畜该死一般。 “无冤无仇你来害我?”狐魄儿心里恼火,“你闲的是吧!胆大包天竟敢诛仙?” 空余收了咒语,狐魄儿方觉这浑身爆裂的感觉才稍好一些,她慢慢移动着身子靠在了柱子旁,这老道士当真是冲着她的小命来的啊! 空余那刚正不阿的架子端的是四平八稳,眼睛一眨不眨的一句一句的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当杀不当杀?” “你不霍乱不饶神,神明却因你而堕仙,你又当杀不当杀?” “你不乱三界,三界却因你而乱,你又当杀不当杀?” “你不妖言惑众,而众人却因你被妖言所扰,你又当杀不当杀?” 狐魄儿的身子有些颤抖,又觉得很是好笑,“你这老道有毛病吧?这和我都有什么关系?” 空余顿了一会儿说:“皆因你一人而起。” “是生是死、堕仙、迷惑,均与我何干?”狐魄儿瞪了他一眼,“即便是因我而起,那也是他们自己意志不坚定力不强,又怎能怨我?更何况,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曾做过,看你一身正气,却是一个老糊涂。” 空余见她伤势不轻却也未曾对他出手,如炬的目光变的稍微柔和了一些,“我说的是以后,魅魔尊、惑北帝,世间将大乱无疑。” 狐魄儿越发觉得这个老头有毛病,为了还未曾发生的事情就来杀她,这不是无理取闹还能是什么? 她实在站不住了,又找了个地方坐下,这伤的有点重啊,她叹了口气,“占星得来的结果?” 空余看着她点了点头。 “万一是个误会呢?”她说:“枉害我性命,你就不觉的愧疚吗?” 狐魄儿又想了想,眸光微聚,“你早就算到前去救董柳幼子的人是我对不对?” 空余没有否认,狐魄儿冷笑一声,“亏那傻鸟还傻吧拉几的以为是我师父呢。你这是早有预谋啊?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算错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啊?” 空余顿了顿,语气也放缓了些,“我不会算错,如若、今我不杀你,今后三界霍乱必定是因你而起。” “太抬举我了!”狐魄儿摆摆手,“就我这幅德行你也看到了,又是何德何能的劳您给我扣了这么大的一个罪名?” 空余看了看她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其实也有些接受不了,那个乱了卦象、令帝星蒙尘的妖孽命数的主人、竟是眼前的这个废物? 一秒的犹豫一秒的肯定,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卜的不会有错。 狐魄儿说:“就算是死,劳您也让我死的明白些,我当真是好奇,”她指了指自己“就我这么一个废物到底是怎样霍乱三界的?” 能不废物吗,单单从狐五十岁就可化形来看,她就已经算的上是极品废物了,她是名副其实的九尾灵狐,一千年啊,一只九尾灵狐修了一千年才能化形,不是废物还能是什么。 空余再次打量了起这个不堪一击的废物,收了收那怜悯之心,遂又把刚才那副刚正不阿的神情拾起正色道:“魅惑北帝、魔军现世、诛佛诛仙!” 狐魄儿噗嗤笑出了声,自己几斤几两她还是自知的,遂扬了扬眉说:“您的上神北帝、勾勾手指就能灭了我,我哪敢有那样的心思?” 她换了个自己能好受一点的姿势继续道,“魅惑北帝?”她又笑了笑,“上古帝神,心系苍生固若金池,又岂会悔于小家子气的儿女私情?帝神之心坚如磐石,我以卵击石,只会卵碎而石不动。况且,君无红鸾星,哪来红尘劫?” 空余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情绪复杂。北帝本来是没有红鸾星的,可不知何时这颗星奇迹般的现了一瞬又隐匿不见了。 狐魄儿继续道:“魔军现世?”她又自嘲的笑了笑,“不知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有这么大的本事的?我自幼长于天界,非妖非魔,亦不是哪路魔君家的王孙贵胄,也不曾与他们熟悉,我倒是也想知道,谁家的魔军能够听我的号令?” 空余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他自是不知狐魄儿与六天魔王的关系,当然,在狐魄儿心中也并不觉得他俩能有什么关系。 “诛佛诛仙?”她继续说:“你可知我修为几何?你可知我化形多久?你可知我当今年岁?你又可知我化形之前没什么修为,化形之后修为也不曾长进?” 狐魄儿自嘲的摇了摇头:“有哪一个佛家仙人是还不如我的?想必还没等我动他们呢,自己就已经魂飞魄散了吧?你真的看不出来谁才是被诛杀的那一个吗?” 空余犹豫了片刻,又听她说:“你随随便便的几句咒语就把我灭的毫无还手之力了,你都可以杀我于无形之中,你觉得就我这点能耐还能杀得了谁?你的这番言语,对待别人而言,这可都是天机,俗话不是说嘛,天机不可泄露,你倒好,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就是不知道你说的这么正气凛然的,把我打的这么惨不忍睹的,到头来却都成了你的一纸空谈,我岂不冤屈?好歹也让我辨它个真假吧,如你所言属实,我自杀都无妨。” 空余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没想到,这还是一个小话痨,他正色道:“刚才我在你的身边转了一圈,你的身上已然有了与男子相染的气息,那是、北帝的!” 狐魄儿有点怒,脸色一沉道:“笑话,你怎么确定我身上的气息是北帝的?我近日常去人间游历,难免沾惹上凡尘的气息,况且即便是我师父的也不稀奇,必定这千年来,我长期跟随的那个人就是他,沾上一点,有什么可奇怪的?” 空余眸光深邃的看着她说:“小仙君沾惹了凡尘之气不假,可唯两种气息一个是神有一个是魔有,而、这两种气息在你身上都有。” 狐魄儿心中瞬间一荒,空余笑了笑又沉着冷静的道:“魔的气息魅而浓郁,神的气息淡若清泉般通透,气息随着各自的修为而强大,而你身上的这两股气息极强,一个是魔尊的”他冷眼一扫狐魄儿的双眸,“一个是北帝!” 空余皱了皱眉问道:“不知、小神君和那六天的魔王可有渊源?” “……” 炼魂 狐魄儿不语,心跳好似都骤停了一拍,她没想到的是,空余只是围着她转了两圈就能感受到沧旬的气息。 此时,她才方觉当头一棒般的想起了沧旬,她的心中抖了抖,又想了想相望和拘灵,随后又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不经世事的灵狐此时还没学会什么叫做掩饰,她一切的情绪,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均是大肆招摇的浮现在脸上,又被空余看在了眼里。 空余不轻不重的声音再次响起,少了些许义正词严的口吻,多了一抹平淡如常的随意,他说:“小仙君,刚才说的那些话,当真———不觉得心虚吗?” 心虚? 狐魄儿瞬间惊恐,她惊吓般的看了一眼空余,又迅速的别过头去。他———他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这就如同经久岁月里自己都不曾敢正视的隐疾,就在这□□之下,被人昭然若揭的撕裂开来,然后再笑话你、鄙薄你、轻贱你,就好似偷偷的趴在你的耳边似是跟你说着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小秘密,然而,他的口吻虽轻却是用了一种雷鸣般的惊诧在告诉你:“狐魄儿啊,你狼子野心啊,上古帝神怎么能是你这个下贱的孽畜所觐见的呢?” “醒醒吧,你只有选择将自己付之一炬的这条路,上古帝神,苍天佑之,即便帝神容你,可苍天不容啊!” “你这是在怒天威,撼天颜,那自洪荒降世的天规可不是个徒有虚名的摆设,抬头望望那悬于诸天之上的天规吧,觐见上古帝神是什么罪名来着,哦,是……其罪———当诛吧。” 狐魄儿腾的一下起身,心惊的很,“我不是个狐狸精!不是那种狐狸精的,我真的不是那种狐狸精的!” 口号仍旧喊的响亮,满身赤诚的在北帝面前扬言自己不是个狐狸精,可心不心虚当真是只有自己知道了。 狐魄儿看了看空余那刚正不阿的神情,忽的笑了,只是笑中竟带了一丝从未有过的苦涩,她的狂、她的傲、她的洒脱、她的肆意、还有她的脸面,皆数丢盔弃甲的落荒而逃,这只娇纵跋扈的小狐败在了谁的手上? 可笑啊,不是空余,也不是漫天神佛鬼怪妖魔,竟是这不咸不淡的“心虚”二字,执此二字,便可随意取走她的卿卿性命。 她向前走了两步,刚好站在空余的面前,目光灼灼的笑了笑说:“要杀要剐利索点,老子怕疼。” 空余反倒一惊,“……你” “我甘愿赴死。” 她答的干脆,不优柔不寡断。 空余敛了惊疑的神色,语气也变得尊重了许多,“小仙君乃九尾灵狐,资质不佳但是根骨上乘,唯有炼魂之刑罚,方可散尽仙君之魂灵,不怕?” 她笑的有些轻狂,“为敬之人身死,不怕。” “燃魂之难、冶骨之痛,不怨?” “能平天下难,不怨。”她说。 “魂飞魄散,从此消逆于世,不悔?” 她仍旧笑着,除了轻狂之外还多了一分释然,“为心上之人身死,不悔。” 能平天下难,不怨!私心甚重的小狐,怎会如此大气?只是她的心中还有一句说给了自己:你若愿天下安,为你,我亦愿一死相赴。 空余愣住,未曾想过,她回答的竟是如此干脆坦然!他微微颔首,“小仙君倒是硬气!你就不怕我是在诓骗于你?” 狐魄儿莞尔,又有些放荡不羁,“老头你一身正气,邪魔鬼神,我还是分的清的。诓骗于我?不可能。” 她又轻啧了一声:“顶多也就算是一个混饭吃的老神棍罢了,如果你要是算错了,那我就认了呗!死的渣都不剩了,我还能怎么样?” 狐魄儿眼中隐下一抹难过,她要把一切对北帝不利的事情都要扼杀在摇篮里,亦是不知何时起,她的那种护犊情深的心、竟可让自己生死不顾。 她不是什么满嘴仁义道德大慈大悲的正仙,爱憎分明她清楚的很,如若有谁对北帝不利,她亦是不在乎杀完再剐。 而,在这群杀完再剐的人群里,她也把自己算了进去。 空余也并不是十分不近人情,人家一个姑娘都这么大气了,他一老道也不能太刻板了不是,遂道:“你可还有什么相嘱托的吗?” 狐魄儿垂了垂眸,再抬起时,便已泪眼汪汪,吸了吸鼻子,十分认真的说出了颇令空余词穷的话,“请告知家师,我真的不是一只狐狸精啊。” 空余:“……好。” 狐魄儿再次强调,“我只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不危险,安全着呢。” 空余:“……嗯。”都要灰飞烟灭了,这傻孩子,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一只狐狸精在强调自己不是个狐狸精的道路上强调到死,这份执着,当真也不是谁能够比的。 空余怜悯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深鞠一躬,狐魄儿也是以礼还之。 空余再次念起了冗杂的梵音咒语,二人周身忽的金光四起,狐魄儿被定在原地,眉头深皱,再一次梵音入耳时,便觉灵魂出窍般的魂不附体,一口鲜血随之而出。 突然之间,空余又收了咒语,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狐魄儿早已疼的浑身痉挛,待金光散去时,便瞬间倒地,这种浑身好似爆裂的感觉,甚是难受,甚至连呼吸都已经变得困难,她强忍着剧痛,缓了一会儿,咬着牙开口,“老头,你这是几个意思?闹着玩呢吗?怎么又停下?” 空余皱起了眉头,“有人毁我不了斋。” 狐魄儿大口喘着气,总觉得如今的魂魄在兴奋的分裂,一个个的都想脱离她这个宿主的禁锢那般,急着好去四处撒野,这魂魄……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她倔强的勾了勾嘴角,带了些许戏弄,“怎么?千算万算竟没算到有人毁你老巢呀?” 刚才疼的剧烈,她没太注意到空余的神情,如今缓了会儿,余光扫去眉头深皱,“怎么,你也受伤了?” 空余手捂胸口,嘴边的鲜血并不比她的少,他眉头深锁,忍痛道:“不了斋是我真身,我乃是此斋的化身。” 嗯,斋毁他毁! 空余颇为无奈的笑了,“看来,是有人不让我杀你啊。” 狐魄儿也扯出一抹牵强的笑,“难怪,你是个器灵啊!那你是怎么入我梦中的?” 空余摇头,“我并没有入你的梦,只是感知到了你的一魄存在,所以才能和你沟通。” 狐魄儿闭上双眼,真的是没有力气问出再多的话了,她的声音有些飘散,“继续吧!” 空余吃惊的看着她,半天没出声…… 狐魄儿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声音也是越来越虚弱,“怎么了?快一点吧,现在的我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空余说:“我的真身受损,就是北帝在警告我,不让我动你。” 再次听到北帝的名字,她的眼泪便不自觉的从眼角流了出来,“师父?” 遗憾? 懊恼? 惋惜? 都不,与他的一切前缘,皆在心虚二字堂而皇之的出现之后明了了也彻底的斩尽了。 好在,他还是高高在上的,未拾得那人间一星半点的烟火气。 好在,痛的只有自己,他并不知这爱而不得的锥心刺股的滋味。 好在,狼子野心还没有昭然若揭便没在识海。 好在,他还没泥足深陷,她就要魂散在这一望花海。 她的嘴角又轻轻的扬起一抹温暖的笑,闭着的眼睛睫毛动了动,她气若游丝的说:“只要你不怕死就行。” 北帝娇她宠她,又怎会让旁人欺她半分?更何况是杀她,空余若真是杀了她,北帝当真也会悔了他。 空余早就没了初见她时的厌恶,这个能够毁天灭地的小孽畜,当真有几分气度,他忍着痛说:“你一个姑娘都能为了大义甘愿赴死,老夫又有何惧?” 她有气无力的说了最后一段话:“言重了,我没有那么伟大,只是为了不悔了他,我生死都无所谓啦。” 生死都无所谓啦…… 她缓慢的睁开了眼睛,眼前似乎浮现了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的身影,她笑了,“师父,我说话作数的,我不是狐狸精不是孽徒,我啊……安全的很,你看,养我就对啦……” 养我就对啦…… 空余的咒语在她的耳边弥漫,金光将她笼罩在内,魂魄被一阵阵浑厚的罡风掠过,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本是撒着欢儿争先恐后跑出来的魂魄,此刻正被烈焰包围,一个个惊恐的在瑟瑟发抖。 濒临死亡的挣扎她没有,只是在神识还清明的时候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谁也听不见的话“好痛啊!” 魂魄在燃烧,丝丝缕缕都在从身体中剥离的感觉,是痛不欲生的。 她清楚的知道,炼魂就是以绝后患,也就是意味着不再有轮回、不再有往生,比魂飞魄散还要惨烈,就是在你清醒的时候,煅烧,直到烧到余烬都没有的时候。 灵魂在烈火中炙烤,煎熬,她又道了一声痛,可这声痛早已卡在了喉间,每一根神经都在炸裂,她真的受不住了。 她亦是能感受到空余做法的时候也是十分的痛苦,口中鲜血狂吐不止,亦是青筋爆裂,他的痛,至使灵流不稳定反噬到了她身上,她就更加的痛不欲生了。 突然如释重负般,炙热的灼痛感在不断的消退,如沐一丝丝冰凉,她好受了些,灰飞烟灭的感觉也算受得住,她勉强的勾了勾嘴角,还好,死透了也便没那么痛了。 她努力的抬了抬眼皮,这留恋世间的最后一眼,她很是满足,她好像看到了她想看的人,也算是可以含笑九泉了。 北帝灿若星河的双眼尽显狂躁,狠戾的盯着已经倒在血泊里的人怒道:“空余,你是找死吗?” 狼子野心 狐魄儿觉得世界就此清净了,再无半点嘈杂的声音,经过了灼热的燃烧,现在又遇到一丝丝冰凉的触感,浑身上下倒也是舒服了不少。 数月之后,紫微垣。 恍如隔世般,她朦朦胧胧的睁开了双眼,北帝、相望、狐羽枫、拘灵都在。 她还没反应过来,怀中便滚进了一个淡蓝色的球,相望泪眼汪汪的骂道:“没良心的,你可吓死小爷了,吃饱了喝足了你闲的没事找死是吧?” 狐魄儿皱了皱眉头,相望继续哭着:“小爷的眼睛都快哭瞎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你个不省心的东西,在相望花海口吐鲜血一睡不醒,若不是我急忙找来北帝,你当真就魂飞魄散了。” 忽而,它又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说:“你若死了,以后谁还陪小爷去醉仙楼?谁还陪小爷下馆子?谁还陪小爷我潇洒快活?” “……”狐魄儿觉得都快烦死了。 “你知不知道,你浪费了小爷我多少颗陈年老果才救回你这一条小命的,今后,你可给小爷我活好了,要是再敢自己作死,都对不起小爷的陈年老果了,你听见没有?” “……”狐魄儿还没太清醒的脑子顿觉头晕目眩。 相望不停的叨叨,说他已经把拘灵给骂了,主人危险,她竟然还不知道出来救主,什么拘灵竟敢还振振有词的说出个一二三点来,一来主人没召唤,二来主人自愿赴死,三来她根本进不去狐魄儿和空余的那个世界。相望终是总结成了一句,“都是些屁话,就是她不想救。” 拘灵很是高傲的瞪了相望一眼,“主人既然没死,我就回去了。” 狐魄儿完全蒙圈的看着这二位,她是真的好想再问问我没死你回去了,我若死了你想怎么办? 一个是不说话能憋死自己,一个是一开口能噎死别人,这还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狐魄儿十分同情的看向了狐羽枫…………可怜! 狐羽枫嘴角扬起,眉眼微弯,总是一副什么事都无所谓的神情,“老大醒来就好,大家都很担心你,我也回去了,告诉他们一声你无事了,好好保重,再不要做傻事了。”说完便向北帝行了一礼,转身拽着相望便离开了。 被拖走的相望还不忘再次强调:“惜命啊你听见没?”它扑棱扑棱的继续吼:“现在的小命可是比以前珍贵的很,是北帝传你真气护你灵识、补你魂魄修你残体,再配上我的好几颗陈年老果才换回来的,那是相当的金贵呢……” 狐羽枫都给它拽出去老远了,依旧还能听见它不停的神吹吹~~~ 现在,紫微垣内只剩二人了,北帝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最后不冷不淡的才问了句,“觉得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痛?” 狐魄儿看着眼前人,心莫名的被扎了一下,却又不敢多想,忽的又笑了,站了起来,活动活动手脚———胜于先前。 她挑了挑眉得意的说:“好的很,身轻如燕,感觉自己的法力更胜一筹了,灵识也更加的通透了呢。” 她还摆出了一副没皮没脸的模样问道:“师父,你说我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了?” 北帝愣了一会儿才说话,“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糊涂事了,相望说的没错,你现在这条小命可是金贵的很。” 狐魄儿的小眼睛转了转,笑嘻嘻的回答着,“是是是,师父说什么都对,且得珍惜着呢。” 北帝的指尖轻点着桌子,似是随口的一问,“你这小命,自来不都是挺宝贝的吗?张嘴闭嘴的不都是与你有何好处的吗?空余说什么了,真新鲜,你都敢心甘情愿的魂飞魄散了?” 狐魄儿觉得心中突然一堵,言语便顿住了,思绪也随之再次的飞到了相望花海,空余的的话语以及那种炙烤灼烧撕裂的疼痛,仍觉历历在目。 真真的是一段很痛很痛的回忆呢!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不想再提了。她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嗨,想不起来了,不说了。师父、那老道士现在可好?死了没?”看似不经意的一问,却暗藏了诸多试探。 北帝轻点桌子的手一停,抬眸看着她笑了,可这眼神却多了些许虎狼之意,他回答的平淡,“他也在疗伤。” 狐魄儿长出一口气,还好没死,不然就要验证了空余的一句预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了……那可就真的罪孽深重了! 狐魄儿思绪飘飘的又想到空余说她会妖媚北帝? !!!……~~~ 她的心肝肺不由得剧烈颤抖,偷偷乜了北帝一眼,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如果自己离他远一点,或许有些事情就不会发生,想着如此,便又向后退了几步,再抬头看着北帝,便不再说话了。 北帝看着她这一连串怪异的举动,垂了垂眸,再抬起时,那双承载着浩瀚星辰的眸子都似有似无的带起了意味深长的笑意,“怎么了?有些反常啊?每次看到我,几乎都是要扑过来的,这是?死过一次,脾气也改了?” 狐魄儿闭口不言,他笑着轻啧了一声,“不抱抱了吗?” 抱抱?抱抱? 抱什么抱! 好戳心窝子的一句话,戳的心痒难耐,却又怂的很。 都是在阎王殿里转一圈的仙儿了,她非常想啊!但是她不敢了…… 听了北帝的话,她又连连的向后退了好几步,沉默不语,心中有股闷气,也不知道是跟谁? 北帝唇边挂着的是一抹勾魂摄魄的笑,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但一想到被空余明目张胆的质问道:“小仙君,你当真不心虚吗?”此刻,她的整颗心都是突突的。 自己就好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只看见外表孱弱却不知内心贪婪,她就这样披着羊皮混在小羊身边千年,以至于羊皮被扒下的那一刻,她竟不愿承认自己曾经是一只伪装成羊的狼崽子了。 狼子野心啊! 狐魄儿摇了摇头,她是狐不是狼,她退、她继续退…… 北帝也没闲着,她退一步他便向前走一步,嘴边还挂着淡淡的笑意,非要和她作对那般,最后退到无路可退,她不得不大声的嚷嚷道:“离我远一点!” “离、离我那么近干嘛?你、你你你、你身上太香了熏得我头疼,站、站那,别再靠近我了。”她的声音不仅反常的大,还扬着个小脸义正言辞的嘚嘚。 北帝的确也停住了脚步,眉眼深邃,笑意更浓,勾起的嘴角似邪似魅,他…………也无路可走了,已经站在了她的跟前。 北帝只与她保持了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再挪一毫就要脚尖相碰了,越加近距离的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她便越加的紧张。 狐魄儿的内心是崩溃的,但还在挣扎、挣扎、垂死挣扎。 麻蛋!!! 她心智差、定力亦不坚。 再也按奈不住这颗躁动的心了,北帝身上的淡雅清香总是那么的令人着迷,似乎正是在高傲的彼薄她:丢盔弃甲吧,你———受不住的! 狐魄儿终是抛下了那极不坚固的壁垒,放下了心中的重荷一把抱住了北帝,把自己深埋到了他的怀里。 北帝的身子也微不可察的僵了僵,随后也顺势将她拥的更紧了。 狐魄儿在他的怀中蹭了蹭,又轻轻的抬起头,额头正巧蹭在北帝的唇角,她的心早已大乱,亦是崩溃到了极致,整个人都是懵的。 眼前这个即敬重又爱护的男人,就差那么一点点便永生永世都见不到了。 她看着他…… 渐渐的一双本是清明的眸子布满了雾霭染上了虹霓,顷刻间如山洪爆发泪如雨下。 她的整个身子都是颤抖的,颤抖的抬起手想要抚摸他的脸颊,却又突然的不管不顾的抬起了脚尖吻上了那冰凉的嘴角。 从浅尝辄止到唇齿交加,凶狠的、粗鲁的、暴躁的,她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只知此时此刻,自己受到的刺激令她的占有欲丝毫没能减少反倒是更胜从前。 她如同一只凶兽对待食物的本性,只想啃咬、掠夺,肆虐的欺凌霸道的侵占…… 北帝微微阖了阖双眸,没有推开没有阻拦也没有配合,只是拥着她顺着她低垂的双眸看着她,任由她为所欲为。 即便是嘴角吃痛,他也只是轻微的颤了颤那长长的睫毛,不躲不退亦不动,都由着她。 而她早就沉溺在情海中不能自拔,吻的迷失自已、难舍难分、忘乎所以。 甚至她已经暴躁的开始撕扯北帝的衣衫,他仍旧没有阻止。 理智终是有恢复过来的时候,她泪流满面的双手颤抖的揪着北帝的衣衫不放,再次撞进了他的怀里大哭不止。 她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委屈。 她也自知空余说她说的不冤屈,但她娇纵了千年,从未这么惨过。 是他将她护的太好还是他护她护的过分? 她第一次才彻底的正视了、知道了、何为颜面、何为私心、何为忘念。 她委屈、满心的委屈、特别的委屈、就是委屈,她宁愿糊涂些也不愿将自己的真心看的这么清明。 心虚! 心虚! 心虚……!!! 她何须用谁来提醒自己,就这样一直心虚着不好吗? 她痛、痛的满眼猩红、痛的满身邪恶、痛的想就这样堕落下去,漏出锋利的利爪和獠牙,将眼前的这个人吃干抹净的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可、 当所有的思绪回笼后,还是要自己磨平了尖锐的獠牙、拔干了锋利的爪子,收敛了那一身的暴虐和狂躁的戾气,曾经那高傲的脊梁如今只能窝在他的怀里不停的瑟缩颤抖,她———终是怕极了。 她声音卑微到了骨子里,也小到了几不可闻,“师父,我没有魅惑你,我不是狐狸精,我不是……”她否认的有多无力,她就有多心虚。毕竟刚刚她还…… “我知道。” 狐魄儿不知道他所说的‘他知道’是指什么,只知道自己仍是心口不一。 也许是死过之后才知害怕,也许是重生之后更加珍惜身边的一切,反正内心深处是五味杂陈悲喜交加,北帝没再多说一句,只是拥着她,直到她不知不觉的睡去。 偷仙丹 狐魄儿再次醒来时,北帝已不在身边了,她闲的无聊,在外面闲转悠,转着转着,就转到了兜率宫,已经走了过去,便又退了回来,一弯腰向里张望。 兜率宫内小仙童形色匆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左右两边看了看,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进去,一把薅住了急急忙忙跑路的青牛,“哎,干嘛去小青牛,慌张什么?” “魄儿?”青牛也看了看左右两边没有别人,便小声的说道:“我师父云游去了,把金钢琢放于宫内,今天金角和银角前去查看,不知怎么,竟丢了,我们正找着呢,你可别说出去。” 狐魄儿眼皮一挑面漏惊疑,“听说老君有六样宝贝,七星剑、芭蕉扇、幌金绳、紫金红葫芦、玉净瓶及金刚琢,而这六样宝贝中,当属金刚琢最为厉害,就是这个金刚琢不见了吗?” 青牛点了点头,“正是。” 狐魄儿吃惊不减的看着他,“那你们岂不是摊上大事情了?听说此宝物乃锟钢抟所炼制,养就一身灵气,善能变化,水火不侵又能套万物,你们这祸事闯的不轻啊?” “正是正是,我要抓紧找回才是,先走了。”说话间青牛便跑到了狐魄儿的身后,狐魄儿想起了刚才看到兜率宫童子的身影,又反手薅住了他的衣角,青牛眉毛皱起,一丝不悦跃然脸上,“干什么?还有事儿吗?” “别着急走嘛,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也有一个青牛向左边跑去了。”她的手也顺势向前指着,把青牛拽到了身前说:“去那边吧,那里肯定有一个假的你。” 青牛的神色慢慢淡去冷冷的瞟她一眼,一个闪身,便从她的手中挣脱出去,转身就跑。 狐魄儿也在顷刻间将拘灵化作的镯子往青牛身上一抛,拘灵飞出的瞬间便化作人形和金刚琢化作的青牛打了起来。 狐魄儿神在在的好整以暇的看着,本着不嫌事儿大的原则退到一边起哄道:“你和拘灵的本事差不多,一个能套万物,一个能吞山河,好好比比啊。” 眼看拘灵就要拜于下风,这时,金角银角同时赶来,扬起芭蕉扇,便制服了金刚琢。 狐魄儿瞬间眼睛瞪的雪亮亮的,没忍住自己的惊叹,“金刚琢虽是六件法宝中最厉害的,但终归还是一物降一物的呀?有趣。” 拘灵走到她的跟前,冷不防的便瞪了她一眼,“老娘今天差点打了败仗,心里不爽先回去了。”一转身就变成了手镯回到了她的手腕上。 “……” 狐魄儿还是不太习惯她的这个态度,愕然的盯着手上的拘灵……她在等——— 镯子闪了闪,拘灵冷冰冰的开口,“主人,拘灵无意冒犯,还请见谅。” 狐魄儿长出一口气,才欣然的放下了抬起的手,感叹道:这天底下,估计是没有比自己脾气再好的主子了,跟着她的这些败类们到底是多么的有福气。 青牛,金角银角非常热情的将她请进了兜率宫。 狐魄儿啧啧称奇,这兜率宫比起紫微垣真是华丽了不是一星半点,彤壁朱扉,重檐丹楹,庄严大气。 而紫微垣均是被一片淡蓝淡紫的色泽笼罩着,虽大,但更像是一座空城,相对来说就清冷了太多太多。 兜率宫内仙丹贡瓶琳琅满目,而中间正是摆着老君的乾坤八卦炉,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布阵,六丁神火还在熊熊燃烧着,好不气派。 一双狐狸眼看的是眼花缭乱,心神荡漾。 青牛、金角、银角对她的好感顷刻间就转了一百八十度,从前她在他们眼里是娇纵跋扈的野狐狸,鄙视、瞧不起、不屑与之为伍,能躲则躲,她在每个神仙的眼里就是一个比扫把星还要扫把星的存在。 可如今———变了。 亲人啊,就差与之来个八拜之交了,仗义啊,若不是她及时的拖延住了金刚琢,他们可就闯下大祸了。 所以现在的他们……谄媚、奉迎、感激涕零,就差再叫声祖宗了。 狐魄儿实在受不了他们的谄媚,太现实了,于是为了不让自己在他们吹嘘的过火之前找不着北,便大手一挥,十分豪爽的道:“不用客气,本君恰巧路过此地,同是仙家道友,不过就是顺便帮了个小忙而已。” 青牛、金角、银角不曾知,这个野狐狸还有如此通情达理的时候,对她的好感,再次徒然骤增。 狐魄儿在他们热情的招待一番后,便让他们各忙各的去了,她目的不纯、想要独自转转。 三个小童子还是涉世未深,不知狐狸的狡猾,想到人家都仗义相助了,金刚琢那么宝贝的法器都没据为己有,便毫无防备的信了她的鬼话。 可,他们还是高估了狐魄儿的磊落。 此时此刻正验证了一句话,“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意在仙丹灵药也。 她来到练好的仙丹前,功效倒也是逐一列出。 与学识来讲,北帝的高徒顶多配的上一句话:不是个文盲。 所以识字的她一排排依次看过去: 起死回生?~~啧! 长生不老?~~啧啧! 提高法力?~~啧啧啧! 脱胎换骨、修魂补魄、还魂归俏、不日飞升等等等应有尽有。 再往前看去: 养颜冰肌玉露???~~~哇~ 瘦骨修身丸???~~~哦? 前凸后翘勾魂丹???啧……!!! 狐魄儿有些啧不出来了,不就是美容养颜、减肥、丰胸提臀吗? 她十分怜悯的看着炉内的六丁神火还在那里像个傻鸟似的熊熊燃烧,真的好生心疼啊:这么好的东西,拿来练这些不着调的小仙丹真是糟践了。 当然,在惋惜之余,她还是不分类别的将仙丹全都吸到了碧天里。 狐魄儿不知偷了老君的这么多仙丹算不算过分,不过,她还是觉得老君用六丁神火炼这些不着调的药,那才叫过分呢。 当然啦,毕竟人家的炉、人家的火,人家的闲事何必管太多。 狐魄儿得意洋洋的正打算跟屋内的金角银角道别,抓紧开溜,可、 人算不如天算! 还真是好巧不巧的就听见青牛从屋外跑了进来喊道:“师尊回来了!” 随即,她就听见了太上老君一阵爽朗的笑声…… 师尊回来了!!! 狐魄儿“……!!!” 这他妈的尴尬不尴尬? 金角银角立刻迎上了自家的师尊,刨去嘘寒问暖不道,倒是不吝言辞的夸耀起了那个居心叵测的野狐狸一翻。 毕竟还是做贼心虚的,狐魄儿极力的隐藏着些许尴尬之色,连连摆手说着:“不谢不谢,又没多大点事,我出来太久了,我的师尊估计也在找我呢,先回了。”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往外走。 老君轻轻笑起,“魄儿啊,等等,你们先出去,我有些话要跟她说。” 待金角银角和青牛都出去以后,老君只是慈眉善目微笑的看着她,看的她心里有点毛躁。 狐魄儿尴尬的笑了笑,“呵呵,老君好久不见,还是这么慈祥。” 老君也别有深意的笑着说:“魄儿不也还是这么淘气吗?” 狐魄儿搜肠刮肚的想着说她淘气是几个意思? 遂也呵呵笑着回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老君找我何事?” 老君拂尘一扬,“来来来……”拉着她便来到了丹药前,做贼心虚终会局促不安。 狐魄儿假意的开玩笑说:“我的天,这么多仙丹,老君真是勤劳呀,留着这些干嘛,不如送我几颗呗?” 老君哈哈大笑,转身递给了她一个了然于心的小眼神儿,“你不是自己都拿完了吗?” “……” 狐魄儿虽是一向不知脸皮为何物,但毕竟偷盗被抓到底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老狐狸脸别提有多尴尬了,瞪着大眼珠呆愣的看着老君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君笑着,拉着她的胳膊说:“来来来,坐下,别紧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找回了金刚琢,区区几颗金丹,理应送你,“说话间,老君还做了个鬼脸,“来,笑一个!” 狐魄儿干干的瞪着大眼,尴尬的抽动着嘴角慢幽幽的开口,“老君,你调皮了不是” 老君贼兮兮笑起,“刚刚你的小心心有没有很忐忑、很紧张、很躁动不安?” 狐魄儿回想着他刚才的那个鬼脸,冷冷的说:“现在我的小心心依旧很忐忑、很紧张、很躁动不安!” 随即她的语气一转,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了,“老君你这么调皮,我怎么早没发现呢?你这个样子,着实吓了我一大跳,再这样下去,可真就调皮到没有朋友了啊?” 她又有些嫌弃的扬了扬眉补充道:“你知道你在人们心中那都是什么形象嘛?” 老君此刻像极了老顽童一样,“哦?什么样子的?” 狐魄儿正了正身姿,一板一眼的认真说道:“太上老君者,大道之主宰,万教之宗元,出乎太无之先,起乎无极之源,终乎无终,穷乎无穷者也!仙风道骨,上古神父者也,创世、创神、创诸天,为一切无有有无之祖,一切神圣之上。” “呦呦呦,你连这个都知道呀,还真是不得了。”老君捋着花白的胡子,洋洋自得。 “过奖过奖,毕竟,近来我也是读了万余册书的,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嘛。” 随即她又一副鄙夷的眼神递过去,“您再看看您现在,上边那么牛逼哄哄的经历是不是都是您自己吹出来的?这仙丹之前我已经参观过了,不用我多说,您那丹药练的可真的是———奇葩啊?” 狐魄儿翘起了那万年不变的二郎腿,放松下来后,高傲的数落道:“您是有多么闲的慌?真是可惜了六丁神火,神火若有灵智,非得气的把你这兜率宫一把大火烧了不可。” 老君神色忽凛,训斥道:“你这小狐,刚才还说自己腹有诗书气自华呢,怎么两句半不到就原形毕露了呢?说话没大没小的没有分寸!” “………………生……生……生气了?”狐魄儿看着他这副端庄的仪态有点紧张,二郎腿自然而然放了下来,又懵圈了。 ※※※※※※※※※※※※※※※※※※※※ 有关太上老君极其相关的介绍均是来自百度。 尊师重道 老君直接再给他演了一回变脸,又是哈哈的笑道:“刚才,我演的怎么样?有没有吓到?之前你说的是不是这个气质?” 狐魄儿有点脑回路堵塞、顶着一张懵狐的脸,尴尬的抽动了下嘴角一个字一个字在嘴边慢吞吞的沁吟道:“老君,你自己玩的挺开心呀?” 老君爽朗的笑了笑,“何必拘泥于小节呢?总是拘泥于一种形态岂不是很累?话说,那个养颜的冰肌玉露效果十分不错,要不要再来点?” 狐魄儿笑不露齿的挑了挑眉,“真是、真是、真是大方的很啊,多给我来点~” 老君拿起了丹药瓶,就向碧天里倒了进去,狐魄儿指挥着,“还有你那个瘦骨修身丸、前凸后翘勾魂丹也来点来点~” 老君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叨叨着:“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想用这些?来来来,你那小指环摆好了,多给你来点,它还挺能装的。” 狐魄儿很骄傲的应着:“一般一般,碧天这容量还可以啦,你要是舍得你这些仙丹灵药,我的拘灵更能装,要不要试一试?” 老君一边不停的给她又装了许多的丹药一边叨叨着:“贪心了哈……”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还是不停的装着,老君又笑呵呵的道:“魄儿啊,你是不是有个小宠物叫相望,那个相望花果可不可以给我一颗呀?”老君说的很随意。 狐魄儿紧忙挡住了老君继续装仙丹的手,眉毛一挑,“这么慷慨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你那么厉害,还用的着找我要相望花果嘛?” “这相望花果,可是渴望而不可得,就给我一颗呗!”老君委了吧屈的说:“再者说了,世间万物均相依相克,我再有本事,也有自己办不到的事情,毕竟术业有专攻嘛。” 看着老君这可怜巴巴的样子,狐魄儿转了转她的大眼珠,老脖往老君跟前一探,“那你用什么宝贝交换?” “七星剑如何?” 狐魄儿身子往后一彻,眨了眨冒光的大眼睛点了点头,“慷慨啊,成交!” 于是她也递给了老君一个您等好呗的眼神,立刻唤来相望,就对它上下其手,相望痒的嗷嗷大叫,直到相望懵逼似的吐出了一颗它的陈年老果,泪眼汪汪的又被她拍了回去时,还都是处于一脸茫然的状态。 狐魄儿收获颇丰的在太上老君的相送下一路寒暄,彼此了然于心的相视一笑:“常来常往!客气客气!” 一老一少洋洋洒洒的走出了兜率宫,正巧碰见前来拜见老君的二郎真君。 二郎真君仗着他养了一条虎狗,根本就是无视狐魄儿的存在。 当然,她也不想在他那刷一波存在感,他家的那条虎狗犯起浑来,可是凶猛的很。 见二郎真君来,老君的仪态神情立刻就变了样,仪态端正,姿态优雅,仙风熠熠,妥妥的正神的模样,最后还微不可察的冲狐魄儿眨了下眼睛~~ 狐魄儿抽动下嘴角,留给他一个鄙夷的冷眼,真的是没眼看。 头一次见到装牛逼装上天的,关键是还装的这么成功受人顶礼膜拜的。 她不由得走到二郎真君身后,转过身,冲老君伸出了大拇指,不愧是开天辟地的鼻祖啊,当之无愧! 北帝坐在瞻月亭内端起茶杯轻泯着,而不远处站着一个手拿拂尘白衣素袍的道长,他面容刚毅,不卑不亢从容不迫的看向北帝。 空余叹了口气说:“帝君真是惬意。” 北帝放下了茶杯冷然道:“我不找你麻烦,你倒是找我来了,是又嫌弃自己命长了吗?” “我只是不希望帝君铸成大错罢了。”空余恭敬的说:“当时帝君来我不了斋,心知我已妖变,却未曾杀我,而是教我修仙正法,蒙您度化,才有现在的我,今我得道,北帝受惑,吾定当以死相护。” 北帝背对着空余,眉头深皱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却依旧不冷不淡的问道:“我有何惑?” 空余爽朗一笑,“帝君问我不如问心,乾坤如何?您比我明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您不止是弃自己于不顾,更是弃天下苍生于不顾,也是弃小狐仙君于不顾。” 北帝忽的紧闭双眼,手中杯炸裂,却依旧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低沉的道:“你就是跟她说了这些,她就连命都不要了?” 空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停了几秒钟后正气凛然的点了点头,“是,我只是将占卜的结果尽数告知于她,她为了不拖累您,甘愿赴死不曾犹豫。” “不曾犹豫?”北帝的嘴角扯出了一抹宠溺的笑。 空余的语气也稍微弱了下来,“即便她知道你来救她,她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赴死,北帝若还一意孤行,直到酿成大错后,想过小狐仙君她会怎么做吗?” 北帝转过身拂袖扬起,气场瞬间凛然,他嘴角迁出一抹冷笑,“你在威胁我?” 他眉眼如画,却清冷孤傲,端的是一副君临城下,气度斐然。 空余倒也是不畏惧,刚正不阿的道:“对您有威胁的不是我,是小狐仙君,北帝心自明白。” 他顿了顿看着北帝的眼睛正色道: “此狐,可去不可留———此缘,可散不可聚———此爱,可无不可有———此情,可灭不可生———此心…………可毁不可守!” 字字如针般扎在了北帝的心尖上。 北帝眼中星河璀璨,怒极一声“放肆!”浩渺之音,回荡星空万里。 被别人当着自己的面说自己动情,堂堂上古帝神,不怒、就奇了怪了! 天界,情便是劫,实乃大忌!!! 更何况又是上古帝神,更是与诸天之上的亘古天规定下了死生不悔的神契: 为公允天下、舍私。 为苍生道义、舍己。 遂七情弃、六欲灭,一颗神心,只系泱泱众生,众生平等,没有特例。 空余欠了欠身,“北帝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帝君红鸾星动,有心之人必可察之。” “滚回去!”又是一声怒喝。 空余微微颌首,“北帝当以大局为重,才算不负自己,不负苍生,不负、小狐仙君。” 北帝衣袖迎风招展,随即一挥,空余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一身寒气未退,余怒未消,抬眼间,那双深邃的瞳眸便看向了远方的一颗璀璨星辰…… 它的周身已经淡淡的浮现了一丝杂色,极不明显极不明显,但被有心之人看着,确是那么的刺眼。 他忽的闭紧双眼握紧拳头,淡淡的紫气自他身上,在无声无息的向着那颗星辰聚拢,直到它慢慢的隐匿在了一团紫气之中后再也不复踪迹。 狐魄儿哼着小曲,在北帝沐浴的白玉池前撒着花瓣,很是满意的看着这一池子的药浴。 天上人间,若是谁想享用这一池子的药浴?…… 她扒拉扒拉手指头,除了太上老君,就是他师父北帝了。得意、甚是得意。 “魄儿?” 狐魄儿傻乐着回了头,呵呵~呵呵~呵! 顿时,她就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毕竟空余的话就像是个自动人脸识别的□□似的,只要看到北帝,这个炸弹就会爆掉。 近来,她都会有意无意的避着,这、今天,碰了个正着…… “师、师父,太上老君送了我不少丹药,我就给你做了个药浴,你、你沐浴吧,我先走了。” 她一股脑的着急忙慌结结巴巴的说完了,低着头看都不敢再看北帝一眼,觉得自己的手脚都不太听使唤了那般,但仍旧硬着头皮大步流星的往门外走。 狐魄儿曾几何时告诉过自己,若论起狐狸精,她不是,真的不是,北帝才是夺她魂取她魄、迷的她神魂颠倒的那一个。 他比她更像个狐狸精。 自从被空余戳了要害后,她没有脸再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的了,何况有些情感一旦明了,就很难再装的一如从前了。 更何况,那天的她,真的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轻薄了她的帝神。 所以,狐魄小仙君第一次,在太上老君那里知道了什么叫做脸皮,在自己的师父面前知道了什么叫做要脸。 她近乎逃也似的走,走的那叫一个不慌不忙的自乱阵脚。想要从容淡定,可惜……她做不到。 “走哪去?” 北帝的话语虽是无波无澜,却在她的心里刮起了惊涛骇浪。 “出、出去!”狐魄儿自然还是不敢看他,微微停下了脚步,结巴着道。 “为师沐浴你又不是没见过,需要避讳吗?留下来。”他说的古井无波。 “相望找我有事。”她毫不犹豫的答,转身便走。 再留下来看他沐浴,那就等于要了她的老命,被隐藏下去的情感就怕被勾搭,它不会化有为无,只会被无限放大。 “你最近是在避着我吗?”北帝的声音突然有些发冷。 狐魄儿只觉腿软,酿呛了一下,抬头笑笑,可目光还是不敢直视,“没、没啊,我、我、我躲着师父干嘛,没有啊、没有!” “不要抱抱了吗?”北帝背对着她垂下了眼睑。 这是自带勾子的一句话,她的心脏随之一颤,十分心虚。她早就自乱阵脚了,也并没看出北帝的反常。 她低头嗫喏的道:“师父曾经教导过的,要知礼义廉耻,我当时初而为人,有些事情还太懵懂,做事太荒唐,冒犯了师父,而今我稍有领悟其中的含义,知其不妥,醉仙楼乃烟柳之地,有些恶习不易学之,大雅之堂固不能登,在师父面前扭捏作态更是不耻。” 她呼出一口气继续道:“如此胆大包天的举止,不正是狐狸精的所做所为吗?我乃良善之辈,天之骄狐,更不可为之,师父乃金樽贵体,护之都来不及,又怎能辱您颜面,遂、遂不敢再放肆。” 北帝眸光聚了聚,勾唇笑道:“谁教你说的?” 狐魄儿顶着一张迷糊的脸微微抬起了头“教?” “怎么听,这种言语都不像是你说的、”北帝浅笑着,“难不成是无师自通了?当时太懵懂,现在可是懂了?那、还懂些什么?” “尊师重道!”她答的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师父误会了 “尊师?重道?”北帝重复一遍,忽而抿唇笑道:“说了半天,你懂的这些都是用来对付我的?” 对付??? 狐魄儿心中有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不一直都是捧在手心里说的吗? 自己都觉得此番言语离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路上又近了一步,怎么听到他的耳朵里竟成了对付呢??? 她微微行了一礼,谦逊恭谨的说:“师父误会了,怪我不会说话,我这就自己领罚去。” 她从北帝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冰凉的触感顷刻就席卷了她的全身,北帝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只觉浑身战栗,不争气的眼角又一次泪眼汪汪,无尽的委屈。 她有些许怨气,含着泪,遂口无遮拦,直来直去的喊:“我是狐狸精啊,师父不知道避着点的吗?你沐浴,要我在这里做什么呢?” 北帝的眸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几许邪魅的味道,他唇齿轻启,低低的重复道:“做什么?” 他看了这个狐狸精一眼,邪昵的笑了,“我当真不知和狐狸精在一起还能做什么?” 微凉的怀抱,冰凉的唇,突如其来的触感,狐魄儿的那颗慌乱的心瞬间就更加的乱了套。 这就像狂风暴雨般突袭的让人措手不及,香 津顺滑的在唇齿舌间滑过,甚是甜腻。 这次、不是她放肆,不知回应的人,反倒是换成了她自己。 不可以、不可以……有很多个声音都在她的耳边告诉她不可以…… 可没有谁会跑过来极力的拉扯她再扇她一个大巴掌,大声的对她吼道:不可以…… 单单就这三个字在她脑中徘徊,显然是太软、不太能够站得住脚,重心不稳又很容易栽倒。 终究还是正气的天音离她太远,还是这冰凉的触感更直戳她的心窝。 终是不受控制般的迎合上去,再次的心虚告诉自己:一次就好,一次就好。 缠绵悱恻间,不知是谁更加的激动,一不小心便跌落进药浴中,落水的刹那,狐魄儿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抬眼看向与她一同跌落的北帝,便慌不择路的往外爬,忽的腰间一紧,她再次狼狈的脚底一滑,落进了那个湿漉漉的怀抱里。 白玉池中仙雾缭绕,北帝的一头墨色长发也已湿漉漉的贴到了她的脸颊,他的眼中醉眼迷离,而更加让她尴尬紧张躁动的却是他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褪去,而她的整个身子就紧贴在他的胸膛。 狐魄儿努力的拽回一丝理智,心知再这样下去,空余的话当真是应验无疑了,她颤抖的道:“师父,我们不能、” “魄儿”他把头埋在了她的脖颈间,压低了声音说:“我醉了,你还想和我一起做最快乐的事情吗?” 话说到一半,她就被北帝那魅惑性十足的声音打断了,北帝曾经那清冷的双眸早已染上了满满的浑浊之色,薄唇微动着,炙热的气息就这样勾着她的那颗虎狼之心,她———受不了。 狐魄儿努力的不让自己进入一个更加懵逼的状态。真的难以想象自己的内心现在是有多强大,还能抵得住北帝这样□□裸的诱惑。 她说:“可是师父,我们不能、” “我好冷!”北帝再次打断了她,更加用力的将她拥紧,头枕在她的肩上动了动。 狐魄儿眉头一皱,“不会啊,这水很热啊?怎么会冷?” 话一出口,瞬间就意识到,糟糕的意志怎么这么不坚定,又被他带跑偏了,她尴尬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 “我的意思是说我的心好冷!” 狐魄儿的眉头又一次深皱,手掌也顺势摸上了他的胸口,“啊?是这里吗?这里怎么会冷?”突的,她脸红了,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真心的想撞树了! 怪只怪自己意志力太薄弱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套路? 她的手想要移开,却被北帝死死的抓住了摁在他的胸口,动不得半分。 “是啊!谁知道呢。”他忽的笑了说:“也不知怎么就冷极了,要给我暖暖吗?” 芳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狭长的凤眼一眯,嘴角邪魅的勾起…… 狐魄儿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北帝心满意足的笑意更浓了。 她慢吞吞的说:“师父,你还能不能让我说一句完整的话了?” 北帝笑得依旧可以勾她的魂摄她的魄,“啰嗦,你废话太多了。” 狐魄儿:“………………” 她突然有一种自己被空余算计了的感觉,抬眼看了看北帝,搜肠刮肚的斟酌了一翻措辞,暗道:是我魅惑北帝吗?没占卜错吗?明明是这个妖孽在撩拨我好吗?果真是一个不靠谱的老神棍。 可她又想起了空余的另一句话: “你不霍乱不饶神,神明却因你而堕仙,你又当杀不当杀?” 心里突的咯噔一下,麻蛋!心里的小火苗立刻熄了个干净! 吓的她浑身一哆嗦,冷不防的就吼了一句,“我是有底线的,老子是有底线的!” 她不能让他这么堕落,抡起胳膊就想给他来个大巴掌打醒他,可是停在半空中的手却迟迟不肯落下,北帝不是相望,不是魔尊,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在他那白嫩的皮肤上留下她的巴掌印。 北帝一直看着她那千变万化的表情,唇边只是挂着淡淡的笑意,被她那冷不防的一声怒喊也惊了一瞬。 他侧目看去,挑了挑眉,握住了那停在半空中正准备张牙舞爪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低吻了一下,笑意颇深的更加邪魅的道:“这是什么爱好呢?又是从哪儿学的?” 什么意思? 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当她是有什么恶趣味不成? 狐魄儿好个后悔,刚才那个巴掌怎么就没忍心拍下去呢?当真是应该让他好好清醒清醒才是? 北帝并未再给她啰嗦废话的时间,轻扬着嘴角便吻上了她的耳朵。 那轻微的喘息声,正在肆意的侵入她的耳膜撩拨着她的那颗不堪一击的心…… 正在春心荡漾时,耳边一阵刺痛传来,好个提神醒脑,可随之那急剧诱惑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若是喜欢,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想、想打吗?” 北帝说完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张尴尬到要死的狐狸脸甚是茫然无措,不知是自己说话容易招人误会,还是她那尊贵的帝神在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她抬起头来想要解释,可是当四目相对的时候,北帝的那张被水渍打湿了的脸,眉眼唇齿间更加的对她诱惑无限。 忽的,她的眼泪如疾雨般唰唰落下,再也控制不住了,心理防线在极速的一道一道的崩塌,塌的那叫一个轰轰烈烈~ 她俯身上前,轻咬到北帝的喉结,允 吸着这个帝神的芬芳,北帝身子一颤,发出一声低吟,她听的更是面红耳赤,心里明明是警钟四起,可却又欲罢不能。 每每想要拉开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时,他便将她拥的更紧,她的衣衫也在慢慢滑至水中,不知不觉的褪去,褪去衣衫后的她也便彻底的放弃了内心的挣扎,欲海之中,共赴沉沦。 也许…… 只有死过一回才懂得了谁对自己是真正的重要,未曾得到便已失去是多么的痛彻心扉,她也是第一次才知道。 未经历过生死之时,他高高在上,她每天痴痴仰望,却也知足。 可经历生死过后,占有欲便独占鳌头。 也许这就是命运弄人,空余的一席话语,反倒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如果,空余若是真的了解她和北帝的前因后果及相处状态,他也定是茫然的。 如果,没有空余的出现,或许她和他的相处还会相安无事个千百年。 也许就是这样,我们每个人都是命运的棋子,本想着预知了结果,可以逆天改命,在自己不断尝试的过程中,自己所遇到的人,所经历的事,却又是恰巧顺了命运的意,成了它可以继续利用下去的棋子。 有一句话叫做人定胜天,可又有一句话叫做天意弄人。 一切都随它吧…… 狐魄儿很难想象平时那么高冷端正的帝神,现在是怎么对她上下其手的,而且,口中还说着那些令她脸红心跳的情话。 之前的太上老君一反常态的举动,足够毁她三观的了,可是现在和北帝的这种疯狂的举动比起来,老君毁三观那点破事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狐魄儿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即便是再高高在上的神,也有放飞自我的时候吧。 突感肩头一痛,冷不防的闷哼一声,北帝的脸颊与她近在咫尺,他牵起嘴角,弯眸笑道:“还有心思想别的?” 狐魄儿疼痛之余,还不忘赞叹,北帝是怎么在他们意乱情迷之际还能够探知她的内心的? 不是说他自己醉了吗? 她的心不由得又是一颤,或许…… 他一直都是清醒的而且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这颗心如同碎裂那般痛,他们到底是在做什么? 上古帝神,岂能身浊?又岂能污颜? 她痛极了,恨自己定力不足,意志不坚,她不能因为私心过重而毁了他,即便是他心甘情愿,可她不愿,她的帝神是应当被她呵护在手心里的,而不是用来糟践的。 她抖的厉害,不断的后退着,拾着自己的衣服说:“师父醉了,我不能趁人之危,你清醒了会后悔的。” 你醉了 北帝看着她慌乱的样子,明眸暗了暗,再次将她拥入了怀里,她背对着他,他靠近了她的耳边说:“你怎么就确定我此刻是不清醒的呢?” 狐魄儿更加发抖,他是清醒的、不是醉酒后的……不是! 狐魄儿惊愣的转身,她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也会自甘堕落? “是,我就是不清醒的。”他顿了顿又说。 北帝吻上了她的眼,不言不语不再解释,转瞬间突然笑着问道:“傻愣愣的看着我干什么?你是木头吗?” 狐魄儿一丝慌神。 北帝的嘴角邪魅的勾起,满眼尽是不再克制后的宠溺,他嘴角轻触在她的耳边便含咬了上去,似在呢喃自语,可每一个字她都听的清晰…… 他不急不缓的低声道:“我是说、既然你想做那种事情,配合便是,心里还在扭捏着什么?” 她的眼泪不知何时流下来的,她哭笑着含糊的说:“师父、你这样,我真的会受不住的,其实,我不温顺的,我、”我狼子野心,我还是说不出口。 北帝的眉宇上早已染上了雾气,与她额头相抵,狐魄儿只觉得他的睫毛颤了颤,嗯了一声后,他说:“我知道,能忍这么久,你又长本事了。” 狐魄儿“……” 唇齿相依的纠缠,激烈而绵长。 整个仙池中,理智这个东西不知何时便已丢盔弃甲了。 她和他相拥着滚到了池边的床榻,她趴在他的身上吻的忘乎所以,当她又一次翻身将北帝压于身 下时,早已是此情难自已,便要抛下所有就要堕落到底的时候…… 北帝突然就用一种极其冷静自持的目光看着她,那泰然自若的模样,神情亦如往常波澜不惊。 可她还醉眼迷离,被北帝这样一看,那已经浆糊的脑子复又清醒了不少。 狐魄儿只觉此时此刻唯有自己一个人是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她又定睛看了看北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还真是就她一个人狼狈不堪,杂乱的头发散在他的身侧,身上四处都是他留下的吻痕,很是不雅的模样。 而他呢? 不知何时原本湿漉的头发早已变干,丝丝顺滑的从束发冠中倾泻而下又落在床头,之前一脸的邪魅状态也荡然无存,妥妥一天地正神本尊的模样,而她更像是个登徒浪子,调戏良家妇女的姿态…… 继续?———不继续? 狐魄儿尴尬的从他的身上爬了下来,眼皮眨了眨,淡定的扯过了被子盖到了身上。 北帝起身,收放自如,像个没事人一样,随手扬起,便仙姿卓约,衣袂飘飘,长袍罗裙飘带一样都不少的将他衬托的超凡绝世的惊艳,就好像刚才那么疯狂的人不是他一般,如此的从容淡定! 狐魄儿也好想随手一挥,也想把自己打扮的英姿飒飒,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动与不动,穿与不穿都是一样的尴尬。 她是从容淡定不起来了,倒不如将尴尬进行到底,直接躺了下去,背对着北帝,用被子使劲的蒙住了自己的头,就差没憋死自己了,然后装作毫不在乎的开口道:“那个、我困了,你有事先去忙去吧,不用管我。” 久久都没有等到回答。 她偷偷的扯开了被子的一角,她的帝神不知何时走的,诺大的房间唯剩自己一个人了。 狐魄儿深呼了一口气,也抬手扬起,穿戴整齐,比霜打的茄子还要蔫的瘫坐在了地上。 又突然的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懊恼极了! 怎么就这么定力不足? 怎么就这么经不住诱惑? 怎么就这么恬不知耻? 怎么就这么胆大妄为? 怎么就这么糊涂放肆? 可在不知不觉的拍打过程中,眼泪却不知何时也跟着悄无声息的落下了。 真的毫不在乎吗? 此时此刻,她竟连委屈都不敢自我奢望,披着羊皮的狼,怎么能舔着脸说自己是委屈的呢? 记得狐羽枫曾说过,狐魄儿你就是少根筋,或许真的是,不知道自己在乎不在乎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可是自己也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心是真的像根刺扎到了一样痛,而且是很痛很痛,痛到好想挖出来丢出去。 她转身,变成了小狐狸,眼泪狂飙的跑进了小黑屋,关上门,团成一团就缩在了墙角,任由眼泪肆意狂流,她第一次觉得,小黑屋子是这么美好,在她自己都不想看到自己的时候,它可以将她藏的彻底。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浑身憔悴的爬了出来,开开门便直奔下界,此刻,紫微垣内确是一刻都不想停留。 拜仙堂里特意养了许多小鸡,狐魄儿下界便一头扎进了鸡窝,在鸡窝里疯了般的胡乱的窜着,逮到一个就薅鸡毛,整个鸡窝哀嚎四起~ 相望一溜烟的冲了进来,“哎呦祖宗,是你啊?”小眼神很是猥琐的一笑,“好久不见,会玩儿了哈!”说完便也加入了战斗,一狐一球就在鸡窝里炸翻了天。 这里养的鸡可真是不少,能有几百只,当她和相望薅完鸡毛后,看着满地的秃毛鸡悲伤的在那咯咯哒的叫着,相望那傻子可是开心的不得了,蹬蹬着小腿,笑得肚皮都抽筋了,狐魄儿变回了人形,浑身鸡毛的瘫坐在地上。 相望还在咧着大嘴哈哈大笑,眼神无意间瞥到了她,嗖的一下窜到跟前,眼睛瞪的圆溜溜的看着她说:“你怎么了?眼睛怎么肿的跟个核桃似的?谁欺负你了?几日不见怎么还悲伤了?麻蛋的!告诉小爷,看小爷不灭了他!” 狐魄儿没理它,相望大眼珠子又溜溜的转了一圈,“是不是空余那个老不死的又欺负你了?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他收尸去。” 说完,它就拧哒着肉蹲蹲的屁股走了,可是还没走几步呢,便又回过了头,眼中略带疑问的道:“魄儿,你不打算拉着我点儿吗?” 狐魄儿抬眸鄙夷的一笑,“别人家的主仆,在仇敌面前,那是同仇敌忾,为了主人能两肋插刀,你呢?在敌人面前,别说是为我两肋插刀了,你不□□两刀,我都要谢天谢地谢你祖宗十八代了,拉你干什么?说的好像你能找到空余似的。” 相望又拧拧哒哒的跑到她的跟前,“还能说话就好,我还以为我的陈年老果被你吃多了,变哑巴了呢?” 狐魄儿眉毛一扬,“怎么?你的陈年老果吃多了还有副作用啊?” 相望的小眼神先是惊愣后又变得愤怒,“不提还好,你倒是说说,上次在太上老君那,你算计我的陈年老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不清楚,我跟你没完,我告诉……” “羊嗲嗲?等我一下!” “哎哎哎……你干嘛去,等等我,等等小爷……” 狐魄儿摸着羊嗲嗲一身可爱的羊毛,变出了一把剪刀,“造个型呗,看你这一身羊毛乱的。” “啊?乱吗老大?我这可是花了高价刚做的造型啊!” “不咋地,我再给你修修呗?” “老大,你还会这个?靠谱吗?” 狐魄儿想了想刚才那一窝的鸡毛,自信的点了点头,“手艺还行,毕竟,你们老大不靠谱,那这天底下就没有几个靠谱的了。” 羊嗲嗲有点疑惑,“那老大,我就姑且信你一次,你心里可有点数哈?” “放心吧!这点逼数还是有的!哎……我都被相望带坏了,等我一会儿闲下来,我要好好的教训一下他,也不知道在哪学的坏毛病,满口脏话。” 羊嗲嗲一边哼着歌,一边享受着高级剪羊毛,还美滋滋的道,也就她有这一身美丽的羊毛,别人可没这待遇,竟在不知不觉间给她享受的睡着了 狐魄儿大刀阔斧的开干,左修修右剪剪,再修修再剪剪,修剪,修剪,修剪,直到羊嗲嗲浑身上下没毛可修没毛可剪了,她才来到羊嗲嗲的头前,认认真真的剪了个小桃心。 看羊嗲嗲面带微笑睡得这么香甜,狐魄儿哪里忍心打扰,终于心满意足的扬长而去。 拜仙堂内。 狐魄儿刚刚拿起了个鸡大腿,就看见狼不坏一溜烟的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东躲躲西躲躲的。 她皱了皱眉,“干嘛呢?” 狼不坏吓了一大跳,安慰着自己跳的非常厉害的小心脏道:“哎呦我去~~~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羊嗲嗲疯了,刚才看到我竟然要吃了我!你说她是不是疯了?” 忽而他又坏坏的一笑,“不过、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好的手艺,把她身上的毛全都给薅没了,浑身上下那叫一个秃啊,寸毛不剩~” 狼不坏继续笑着:“哦对了,就头顶还有一个看不太出来的小桃心,我得躲躲,这货彪起来有点不像话的样子,太恐怖了,现在正往这边跑着呢~” 狐魄儿抿唇一笑,扔了手中的鸡大腿一溜烟的就躲到了供桌底下。 狼不坏:“…………老大,你干什么?” “我也躲一躲,来来来。”狐魄儿给他让了个地儿,狼不坏一脸懵逼似的也躲了进去。 狼不坏仍是不明所以,有点二货的挠着脑袋问:“老大,你躲什么?她追的是我又不是你?” 一阵强风刮过,桌布打在了狼不坏这个炮灰的脸上~~~ 羊嗲嗲忽的冲了进来,吼的都快破音了:“老大,你在哪呢?你不是说你心里有点逼数的吗?出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给我出来……现在我跟没穿衣服在街上走还有什么区别……出来……出来……别以为你躲着我就找不到你!!!” 透过掀开的桌布角,狐魄儿看到了浑身都在颤抖的羊嗲嗲,她使劲的捂着自己的嘴巴偷着乐,一转头正对上刚刚把桌布从脸上移开的狼不坏惊诧的目光,并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狐魄儿得意的抿了抿唇,小声的道:“手艺还可以哈,低调低调。” “他娘的~什么东西吓了老子一跳?” 一声骨骼崩裂的声响…… 狐魄儿就已经深深的感觉到了阿狸已经被踹出了内伤的疼痛感。 她非常赞许的道:“干的漂亮羊嗲嗲,这货就是欠收拾。” 阿狸疼的躺在地上鬼哭狼嚎~~~ 狐羽枫也走了进来,忽的愣了愣,那双烂桃花的眸子一挑,差异的看了看满眼愤怒的羊嗲嗲,轻轻笑道:“嗲嗲这是被谁弄的?” 羊嗲嗲顷刻间就变得泪眼汪汪,“还能有谁?”目光阴冷冷的扫视了一眼那高阶之上的宝座…… 狐魄儿顿觉浑身一个激灵,有点冷~ 狐羽枫扬眉一笑“她啊?” 你俩?这是有事情啊 狼不坏的脑子好像绣逗了般的突然道:“老大,我发现她这是冲你来的呀,跟我没啥关系是不?那我可就先出去了,这里太憋屈了,你自己再待会吧。”说着他就自己钻了出去~ 狐魄儿“……” 狼不坏非常成功的吸引了一大片的目光,向她这里看来。 “滚一边去!”羊嗲嗲狠狠的给了狼不坏一蹄子,又怒气冲冲的瞪向狐魄儿…… 狐魄儿叹了口气,真是不怕猪一样的队友就怕狼一样的敌人。她又摇了摇头,这他妈狼的智商还不如猪呢! 她也从供桌底下爬了出来打了个招呼:“嗨,都在啊,嗲嗲造型不错哦~” 阿狸捂着肚子咧着嘴巴嚷嚷着:“我的天啊!老大!你什么情况?你俩……这是有事情啊!”阿狸的目光在她和狼不坏之间来回穿梭,张着嘴瞪着眼,像是发现了惊天的秘密那般。 狼不坏不满的立刻吼道:“开什么玩笑?哪个瞎了眼的会喜欢她?除了会吹牛逼她还会干点啥?” 狐魄儿“……”有一种万箭穿心的感角,只觉得刚才羊嗲嗲踹他们踹的轻了。 狐魄儿狠狠瞪了他俩一眼,拿起供桌上的一个大鸡腿直接扔到了阿狸的嘴里,当她回身再拿起鸡爪子时,狼不坏已经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狐羽枫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你们可真的是没一个省心的。”转身,他便坐在椅子上品茶去了。 “你们说够了没有?”羊嗲嗲自始至终都是怒瞪着狐魄儿的,一副恨不得要与她同归于尽的表情,“说够了该解决我的问题了。” 狐魄儿没吭声,一副委了吧屈的样子抠着指甲。 “你还委屈?”羊嗲嗲气的跺了下羊蹄子道:“老大,讲点道理,是你把我这一身的羊毛都剪秃了的是吧?你怎么还好意思委屈?” “嗲嗲,好啦好啦,别生气了嘛!”相望舔着个大肚子笨拙的走了进来说:“你看看她,那眼睛肿的像铜铃那么大,肯定是不知道在哪受挫了,受不了才发泄的呀,随她喽,反正你的毛还能再长出来的是不是?你是没看到那群鸡,那更是吊毛都不剩,你这好歹不还留一点呢嘛。” 相望瞥了一眼那个小桃心,“哎呦呦哎呦呦,真是没眼看,还不如不留呢,不过,那你再生气,能怎么办?谁让她是老大呢,就当宠她一回喽?” 狐魄儿佩服的看了相望一眼,这货从来没干过这么正经的事儿,小话说的漂亮! 相望又揉了揉肚子道:“她这么有病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狐魄儿:“……” 羊嗲嗲的大鼻涕泡瞬间就混着眼泪流下来了,什么都没说扭头就走,走到门口还不忘深情的回眸看了狐魄儿一眼,她抽泣的说:“老大,我都觉得自己宠你宠的好过分,你觉得呢?” 狐魄儿连连点头“是宠的好过分,宠得好过分!” 羊嗲嗲用羊蹄子抹了一把她的鼻涕泡,“知道就好,我这张羊脸也算不白丢。那你现在心情好些没?” 狐魄儿的头更是点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好多了,好多了!” 羊嗲嗲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哽咽着,“那就好,可是我不太好,心里的阴影一大片一大片的,难受的要死。”说完一溜烟就跑的没影了。 狐魄儿同情的望着那绝尘而去的身影,对着周围一群看热闹的小精怪们说:“没事都回吧,一个个的都杵在这儿看什么呢?” 她又看向纹丝不动的两位像大爷似的狐羽枫和相望,拿腔拿调的说:“呦,二位爷,怎么还不走?” 相望大嘴一张相当赞许的嘚吧道:“魄儿,你这句话说的,颇有醉仙楼老鸨的风范啊!” 狐羽枫立刻就瞪了他一眼,“你先出去,我有些事情要和她说。” 相望的二郎腿腾的就翘了起来很吊的道:“呦呵,你们还有背着小爷的小秘密?小爷我偏要……”话还没说完,就被狐羽枫拎起来扔了出去,门也紧跟着关上了。 狐魄儿啧啧的感叹道:“可怜的相望,光张心眼不长个,这个个头真是他的硬伤啊!”她又看向狐羽枫,往她的霸王椅上一坐,有一搭无一搭的起说道:“狐二爷请讲。” 狐羽枫一改往日轻浮,变得很是正经。 狐魄儿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她仍旧翘着二郎腿,眼边的红晕未散,轻微的抬眼乜了他一眼便自顾自的抠着自己的指甲,故作镇定的笑着,像个没事人一样。 狐羽枫声音骤冷,“爪子上的指甲若是太脏,莫不如将它除了去。” 这话说的……颇为不善。 狐魄儿顿了顿,冷哼一声,“怎么?我的指甲碍到您狐二爷的事儿了?” 狐羽枫斜她一眼,“看着恶心。” 若说刚才的言辞是颇为不善,那么现在就是□□裸的找茬了。 狐魄儿不笑了,眸中透漏着一股生冷之意,“恶心?”她说:“呕吐吗?腹痛吗?身体可有其他不适吗?莫不是狐二爷杂交出来个杂种,自己怀上了?呵……需要茯苓过来给你医医吗?” “狐魄儿你有病吧!”狐羽枫气的脸色发红。 狐魄儿却笑的十分嚣张,沁吟着字句,慢条斯理的说:“我是有病,怎么了?” 狐羽枫深呼一口气,那双桃花眼的眼尾气的通红,他不愿与这个满身流氓文化的二百五过多计较,忍着怒气道:“你的事儿,不打算说一下吗?” 狐魄儿仍旧淡定的抠着指甲继续恶心着他,“我能有什么事?有什么可说的?” 狐羽枫直接没好气的问道:“你和北帝的事!” 狐魄儿彻底暴躁了,终于饶过了她的指甲,冷眼看去,“我和他能有什么事?关你什么事?瞎操什么心?” “那你急什么?” “我?……” “你?你无话可说了吧,想狡辩是不是自己都找不到理由?” “你这闲事管的够宽的呀,管到我头上了?”狐魄儿怒眼一瞪,“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有没有资格,我管的都是你!”狐羽枫眼中寒光一闪,声音也十分冰冷:“你们是师徒,是神是仙,别忘了身份悖了人伦!” 啪的一声狐魄儿拍响了桌子,“过分了吧!这话说的可真是够难听的,我怎么就忘了身份?怎么就悖了人伦?” 狐羽枫比她还暴躁,“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你脖子下面那淤青的吻痕是怎么回事?你哭肿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你下来反常的举动又是怎么回事?” 狐魄儿也愤怒的站了起来,“要你管?跟你有关系吗?” “呵,当我是有多愿意管你,若不是你真身的那副皮囊是我的……” 狐羽枫的话语停在这了! 狐魄儿莫名的心中一颤,“真身怎么了?是你的什么?笑话,我的真身能和你有什么关系?”她越说越愤怒,“编,继续编,编不下去了吧?” 狐羽枫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怒意,回头吼道:“你的真身是我妹妹!” 真身是他妹妹! 狐魄儿“……” 狐羽枫深吸一口气,忍下了心中的怒气道:“千年前,我妹妹偷跑出去,至今未归。” 狐魄儿靠着椅背冷笑一声,“呵,好笑,那与我何干?” “我倒是也想问问你与你何干?”狐羽枫的目光更加阴冷,“为什么一直霸占着我妹妹的真身千年?” 狐魄儿如五雷轰顶,活了一千多年,自己不是自己,什么意思? “我是九尾灵狐,你一个赤狐怎么会有九尾灵狐的妹妹?”她更加愤怒的反驳道:“凭什么说我霸占着她的身体?” 狐羽枫看了看她,忽的眼睛一闭一睁间,一阵暴虐的狂风掠过,那墨色的长发转瞬就变成了银色如雪的白发在空中纷飞,眉眼间也变的更加俊朗,眉心处的一点红色印记被整张白皙的面庞衬托的更加妖冶,九条尾巴呼啸而出在空气中来回摆动。 狐魄儿瞬间就呆住了,他不是赤狐———也是九尾灵狐。 狐羽枫收了他一身强大的气场,又变回了赤狐在人间的样子说:“我奉家父之命,下涂山前来寻找消失的小妹,寻便千年无果,一次我前往天界赴宴,听闻北帝千年前刚巧收一爱徒便是九尾灵狐、” 说到这里,他瞪了狐魄儿一眼又道:“听闻此狐,整日耀武扬威,横行霸道,招摇撞骗,长在天界游走,倒是不难见到。我便找个机会留在天界,想看看你,可当我看到你的真身后,大喜过望,确定你就是我小妹无疑,可、” “你大摇大摆的从我跟前走过,竟是不认得我?”他顿了顿说:“这让我很疑惑,可最大的疑惑就是我小妹在失踪之前就已化形,而你,近千年都未曾修得人身?你可要知道,狐五十岁就可化形,你”狐羽枫负气道:“未免也太愚钝了!” 狐魄儿本就越听越闹心,又被盖了个愚钝的印章,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狐,与生俱来便善媚态,知□□,可你、”狐羽枫没有管她而是继续说:“确是天生的少根筋!你虽为狐身,可你的化形,却和我的小妹大相径庭,脾气秉性?也真是糟糕透了。” 狐魄儿的心情也是糟糕透了,就差气的七窍生烟似的撕了他。 狐羽枫依然不理她,自顾自的继续道:“我不知小妹是不是真的遭到了不测,于是便来到此地,来到你的身边,想知道原因,却发现,你糊里糊涂的竟也全然不知,我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也探知过你的灵识……” 狐羽枫突然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摇了摇头,“竟寻不到小妹的一丝踪迹。想必,只有你师父北帝知晓此事了。我也想尽办法靠近紫微垣探知过小妹的气息,可仍是无果,或许她、” 他看了看狐魄儿,立刻否定道:“不、她不会死。” 自己又不是自己了,那他妈的老子是谁 狐魄儿手扶额头,闭上了眼睛,她觉得自化形以来,悲催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的。 这一千岁就是她的砍儿,本来活的随心所欲神神在在的,可如今就卡在这儿站不起来了,千年以前的自己可劲儿造孽,千年之后的青葱岁月,都他妈的用来还债了。 先是几次三番的差点命丧红罗手里,沧旬的自作多情又给她带来了诸多误会,后是头脑发热的让空余差点要了自己的老命,再是来自她帝神的双重打击~ 现在,自己又不是自己了,那他妈的老子是谁? 她现在的心情非常不顺! 或许应该找八芝算算,是不是自己大限将至了,这妥妥的是要立天劫的节奏啊! 狐羽枫这货平时对她爱答不理的,今天就跟个话痨似的,竟叨叨些自己听着头疼的,她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压着怒气说:“你先出去吧。” 狐羽枫眉头一挑,“事情还没解决?怎么出去?” 狐魄儿彻底的狂躁了,这天大地大怎么就没有一处清净的地方,她吼道:“你说了这么多,我不需要时间消化的吗?你想怎么解决?想我死吗?把你妹妹的真身还给你?来呀,杀了我啊!” “魄儿,你怎么了?”这时,相望一溜烟的又跑了进来,惊奇的来到她的跟前,看了看她愤怒的表情又看了看狐羽枫,很惊讶的问道:“我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 狐魄儿抬起一脚又给它踢飞出去,就这小模样还毁天灭地的力量?吹牛逼也要分个场合的好吗? 她狂躁的直接就把七星剑甩到了狐羽枫的跟前,走下台阶来到他的身边,怒目而视,说话的声音由平静逐渐的转成嘶吼:“杀了我大家就都好过了!……杀啊……怎么不杀?” “不敢杀是吧?”她捡起了地上的剑说:“那我自己来,这天大地大就针对我是吧?我死了就都解脱了,就没人再说我霍乱苍生杀神弑佛了,就不会有神再为我堕仙了,也不会再有谁说我霸占着谁的真身不还了!” 她抽出七星剑,毫不犹豫的冲自己的腹部刺去…… 狐羽枫长袖一挥便将七星剑打了出去,她一个重心不稳,便跌倒在地。 “你还当真是越来越不怕死了狐魄儿?”狐羽枫的语气中有些哀婉凄凉又略带责备,“死过一次很好玩吗?看着大家都为你提心吊胆很开心是是不是?” 狐魄儿受的刺激不小,委屈巴巴的看了他一眼,憋了巴屈的吼道:“怪我吗?这不都是你们逼的吗?谁好端端的就想死呀?” 狐羽枫愣了一会儿,突然便将她拥进了怀里,语气也变得温柔了许多,“对不起,是我不好,太冲动了,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的活着,快快乐乐的过余生,北帝是你师父又是上古帝神,我怕你一时范了糊涂。” 他拍着狐魄儿的背继续哄着,“好了不哭了,是我紧张过了头又一时心急才对你发了脾气。” 他说:“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不管你出于何因占据着我小妹的真身,我相信你和北帝都不曾加害于她,既然是缘分,我定将你如亲妹妹一般对待,从此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你就是我的妹妹好不好?” 他叹了口气说:“我已经失去一个妹妹了,不想再看着你也飞蛾扑火,所以,我才很生气。” 在你荒诞的千年里,我亦是苦苦寻觅了千年之久,可终究是寻的人已去。 你们如此机缘的化为一体,这是我最后的寄托、最后的惦念了。 所以,我不愿你飞蛾扑火、付之一炬。 狐魄儿的泪腺早已不受控制,蜷缩在狐羽枫的怀里不住的抽泣。 的确,她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父母是谁,甚至在北帝的呵护下都未曾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是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就像刀子一样插入了她的心窝,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何谓是冰凉刺骨,而此时此刻,狐羽枫的一番话也真的是暖到她了。 她泪眼朦胧的抬起脸,哽咽道:“你这是唱的什么大戏?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啊?” 狐羽枫的嘴角也勾起了好看的笑,替她擦了擦眼泪说:“那甜不甜?” “还行!” 二人都坐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多年因为心中有了隔阂的老友,如今终于可以冰释前嫌,不再言语,只是会心的一笑。 狐魄儿一边哭一边笑的还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多神秘呢,原来是为了找妹妹啊?” 后来,狐羽枫告诉她,初遇时,真的有种想杀了她的冲动,那时,撕碎了她和泥的心都有,但慢慢相处下来,就越来越舍不得,越来越想保护她,觉得其实有这样一个妹妹也挺好。 即便他惦念着自己的小妹,但也不忍心失去这个妹妹。 特别是每次见她傻哈哈天南地北侃大山的时候,总会由衷的替她这种没心没肺的处事风格担心,而且,绝对纯粹的兄妹之情。 可是狐魄儿想了想,他也没少对自己说些调戏的话啊,可人家只是轻巧的道一句那是试探,之前说过了狐媚性格是与生俱来的,可见,她还是挺少根筋的。 狐魄儿也很是慷慨的学着尧舜的样子禅位给大哥,狐羽枫淡淡的一笑,他不稀罕,自己留着就好。 一晃人间已过数月。 狐魄儿自从知道了什么叫做‘要脸’后,一想到和北帝之间发生过那么尴尬的事儿,每每看着那遥远的紫微垣都是望而怯步。 而且空余的话还会时不时的在她的脑海中溜一遍,但溜的动静有点大,像天打五雷轰那般,整个脑子就好似塌了方似的。 所以,为了避免和北帝接触,她留在拜仙堂好久了~ 日也盼夜也盼……北帝都没有再找过她。 狐魄儿越想越纠结,终是厚着脸皮滚了回去,看一看自己的帝神公主是不是把自己给忘了,或者收个新徒弟直接把她逐出师门了……想到这儿,一整只狐都不好了~ 她在天界入口处来回徘徊,头一次觉得回自己的地盘是那么的尴尬。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刚要向前,突然就被一道黑气缠住,紧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的袭击。 狐魄儿慌忙甩出碧天抵挡并唤出拘灵,拘灵并不善于打斗只善于吸取灵识魂魄。 狐魄儿暗暗骂了一句:相望这蠢货要命的时候总是不在,估计就算在的话也不顶屁用。 她和拘灵眼看就要拜于下风,而对方的魔力却越来越大,完全不见人的踪影,就是一团团黑气灭之不散的进行攻击。 拘灵捕捉不到它的灵识,却已身负重伤,狐魄儿摇了摇头,以前看着拘灵那么傲娇,可这战斗力竟还不如自己。 她收了碧天周身的寒光和犀利的刺锋便卷起拘灵甩出了混乱的战场,大声的吼道,赶紧搬救兵去吧,再晚,本君的小命就挂这了! 对方不知是什么来头,越战越勇。碧天伤不到它分毫,完完全全的黑气还没等打到它的时候它们就散了,至今,狐魄儿都未曾见到其庐山真面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就在这时,从她的后背直接就窜入了另外一股黑气,直逼胸膛而出,一股血腥味顿时就从口角溢出,狐魄儿两眼一闭便不省人事。 又他妈的出阴招…… 狐魄儿昏迷的瞬间,大概知道是谁了。 待再醒来时,入眼之处皆是火光熠熠,扑面而来的热气熏的是刺眼而灼痛。 她被绑在巨大的火石柱上,火石柱通体红色,她只觉自己快要被烤的窒息了,后背处那炙烤的灼痛感,着实不太好受。 她忍着剧痛仔细瞧了瞧,大概是个山洞,随后便是一惊,不只是刚才眼前的那点烈火,这山洞四壁竟皆是烈焰蒸腾的景色。 两个头戴面具的人走了过来,一个满身黑袍、一个是满身红袍。 当她看清来人时也不惊讶,不屑的瞥了一眼哼声道:“哟,真厉害,怎么出来的?” 红罗瞪了她一眼,说:“那要多亏了你救下徐掌柜啊!” “不客气。”狐魄儿恨的牙痒痒,“下次你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那你也要先有命活到那个时候啊。”红罗眯缝了下眼睛说。 狐魄儿啧了一声,“哎,松松绑呗,你这是准备要吃烤狐狸啊?” “别美了,”红罗轻哼道:“骚味儿太重!” “这不是过奖了吗?”狐魄儿翻了个白眼,“比不过你味儿重。” 红罗气的胸前起伏波涛汹涌的,好一个春光无限。 狐魄儿忍着剧痛、压着怒火啧啧的笑了,流氓如她,“干什么啊?抖什么呢?我不近女色的。尤其是你,那味儿就更大了。好好的穿个衣服行不行啊?” 红罗抬手就扇了她一巴掌,“你行啊狐魄儿,死到临头了都不忘逞口舌之快?” 狐魄儿早就怒了,活了一千岁了,还没挨过谁一巴掌呢。 她闭了闭眼又忽的睁开咬着牙恶狠狠的吼道:“你可以啊疯婆子,找我麻烦是吧?你能啊,总是穿的这么少的在我眼前晃,想要勾引我啊?怎么?是你欲求不满还是他不行啊?” 狐魄儿看了黑衣人一眼又看向红罗,冷笑一声,气死人不偿命的道:“我嫌你脏,对你没兴趣,扒光了也没兴趣。” 狐魄儿藏有一身流氓文化,但……流氓到什么程度???未可知、无从考证,没有谁知道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此时,若要北帝听到她的这些污言秽语,估计也恨不得扇她两巴掌,丢脸! 她是仙、是仙、是仙,是堂堂上古帝神北帝的首徒且唯一,不是市井无赖臭流氓,估计……她自己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她不要脸但是有神要,奈何,她不要脸起来就不是个人、不,不是个仙,遂导致某个大神的颜面不得不随着她的厚颜无耻的程度又勿自的厚了几分,直到……也厚的毫无底线。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狐魄儿刚弄明白了什么是脸面,就在顷刻间又被自己抛到了九霄云外。 刺魂 她也不是只想逞口舌之快,她也想要打个痛快,奈何,被绑着、烤着,她烦、心烦意乱,除了恶心红罗,她想不到其他能够让自己觉得痛快的法子了。 红罗薅着她的衣领,也恨不得立刻捅死她,但怒视她之后也笑了,讽刺的说:“北帝真是□□出了一个高徒,这脸面都从天界丢到魔界去了,你继续说,我倒是想听听你的帝神师尊是不是也如你这般风流。” 她又挑衅的一笑,慢声细语的说:“哦,不对,应该是下流更加妥当。” 狐魄儿冷眼如勾,一颗暴躁的心恨不能刨了她的这副血肉,被烤的越来越烦躁了,大汗淋漓的她不耐烦的骂道:“闭上你那臭嘴吧,恶心!” 红罗笑的更加尖细刺耳,还久久在洞中回荡,听的狐魄儿头痛欲裂,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暴躁,随即笑完还走到了她的跟前抬起了她的下巴说:“你自己如今都已是满身的污脏了,凭什么嫌弃我恶心啊?你的师父、你的帝神……” 红罗靠近了她的脸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在她耳边轻着声音说:“好、淫、荡、啊!” 狐魄儿心中一凛,抬腿就是一脚的将红罗踹了出去。 红罗没有防备倒在了地上,她恶狠狠的盯着魂魄儿对着身边的黑衣人说:“把她的腿也给我捆上。” 黑衣人单手掐诀,魂魄儿的腿上也落下一道禁制。 “本仙君的闲情逸致真是被你磨到头了,不想再与你废话,”她冷着脸道:“抓我来干什么?有话说有屁放。” 红罗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哼了一声,“你是猪脑子吗?难道你忘记了,我曾经说过只要我不死,定会杀到你魂飞魄散,死无全尸。” 随后她又别有深意的一笑,“说回来、我倒也是托了你这个猪脑子的福,我能从北帝的封印中逃了出来,还多亏了你对徐掌柜的慈悲之心啊。” 狐魄儿瞪了她一眼,红罗忽而不生气了,笑了笑说:“炼魂都没将你弄死,还真是命大,刺魂呢,要不要试试?” 狐魄儿冷着脸,眸光聚了聚,“知道的还真不少。” 红罗衣袍一甩背对着她不屑的道:“这在三界已算不上什么秘密,只有你不知当时北帝是怎么气势汹汹的把一个即将消散的尸体抱出来的。” 她回过头又看向狐魄儿哼声道:“就你的那副死德行,浑身筋骨都断裂了,死的就像是滩烂泥一样,魂魄几乎溃散殆尽了,只剩下奄奄一息的一口气在那苟延残喘呢。北帝暴怒,可是失态的很呐,是天帝勒令此事不可再提,可……空余毕竟是折了大半条的性命在里面,悠悠众口,谁又能赌的了呢?” “而,当时正逢北帝上任酆都大帝之期,可北帝却弃之不管不顾,只守你半月有余,你可知天界的半月对人间来说,那日子可不短暂,帝神弃万民于不顾,只救爱徒的事迹在三界传的可是轰轰烈烈的。” 红罗越说越得意,她看着狐魄儿故意的放慢了语速说:“甚至、还有传闻……堂堂北帝、” 她顿了顿,慢着声音笑道:“思、凡、了。” 她又看着狐魄儿那张怒火中烧的脸,心情大好,“这种情谊早已越过了师徒的关系,大家都在拭目以待呢,上古帝神是不是真的思凡了,思的还是自己养的一只野狐狸,呵……你们天界好久都没有这番热闹可看了吧?一个个装的仙风道骨的,其不实啊,”红罗瞪了她一眼说:“可真脏。” “怎么了小野狐,你没听过吗?”红罗扯了扯她身上的锁链说:“竟也没谁对你提起过呀?哦,理解,毕竟是北帝的闲言碎语,谁敢不要命的在你面前提呢。” 狐魄儿如今痛的不仅是这副血肉之躯,整颗心都在不住的颤抖。 神尊不可污颜! 这是她一心一意想要守的、小心翼翼想要护的。 狐生双心,一颗护你一颗毁你。 可偏偏是那颗狼子野心先后被空余和红罗挖了出来,就差游街示众了。 狐魄儿只觉一颗心跌落千丈,先入谷底再落深渊。 空余那魔杖的话语她再次想起,不由得苦笑一声,真是大限将至的节奏啊! 不杀伯仁、伯仁已有,因她为红罗所控,徐掌柜的死,她想推脱,可她又赖不掉。 魅魔尊,惑北帝,又自认为不曾?可却真真切切的有些事情就是发生了,即便不想承认,可事实就在那里、不容反驳。 她闭了闭眼,炙烤灼烧的痛感传遍全身,双眼干涩到流不出泪来。, 她的浑身不停的颤抖——是愤怒! 龙有逆鳞、人有软肋,都是不能触碰的地方。 她也有,只要不伤到她的逆鳞触不到她的软肋,她仍可以厚颜无耻的张狂嚣张、肆意洒脱。 可偏偏……这个真正划伤逆鳞刺破软肋的不是空余也不是红罗而是她自己。 所以,她能将刀子指向谁? 她想望向洞外,能有多远望多远,想再看一看大罗天紫微垣的最后一眼,可她的目光却连洞口都看不到。 此一世活的甚是糊涂,糊里糊涂的守护,糊里糊涂的爱,可是竟还有比这更糟糕的…… 活了千岁啊狐魄儿,你到底是谁? 她说:“还不痛快点,等我师父赶来也端了你的老巢吗?” 红罗无甚在意,“沃焦之地,太阳之火最盛,炙热难挡,即便是你的帝神也进不来此地。更何况这里的烈焰之火会融化掉你身上的气息,放心,你安全的很,谁也找不到。” “你很有自信啊。”狐魄儿瞪了她一眼。 红罗转身对她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黑袍人说了一句,“金乌,开始吧。” 狐魄儿打量了一下那个金乌大护法,天生的轻狂铸就了她那副即便是虎落平阳依然可以娇纵的模样,她勾了勾唇说:“就是你把我掳来的?法力不错。” 虽然金乌没有说话但是眸中却生了一股讶异的神色。 狐魄儿早就觉得浑身已经无力了,但她仍是那副气死人的模样道:“别意外,曾经我也这么欣赏过她。” 狐魄儿又冲红罗抛了个媚眼,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她又摇了摇头,“真是的,看了你一眼,就把我恶心吐了。” “疯病又犯了吧,不用理她!”红罗说:“开始吧。” “急什么啊?”狐魄儿不爽的道:“很快你的耳根子不就清净了吗?还是那么小气。” 红罗没理她,只是看了金乌一眼,金乌便看着狐魄儿稍微顿了顿后便双手一开一合间,胸前就悬浮起一把火红的钢刀,瞬间,钢刀就刺进了狐魄儿的心脏。 从心窝处刺进来一把,便从后背处蹿出来两把,这两把刀又绕到胸前刺进去,从后背的地方就出来四把,如此反复,如千刀万剐,从心窝处漫延至全身,炼魂是浑身的爆裂感,刺魂是如同挖心尖肉的疼痛感。 狐魄儿痛的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她缓缓的闭上眼,一颗视死如归的心她还是有的,自己的欲望已然过了界,没有谁比自己再清楚不过了,然而,更可笑的是,这颗狼子野心感觉已经人尽皆知了,她不想再连累他,神坛之上本是圣洁的,七情六欲太复杂,拿捏不好便太脏。 她执着的告诉自己,解脱吧、魂散吧,我还记得自己曾经与你许诺过的,我不是那种令人口诛笔伐的狐狸精的,也许‘狐狸精’…… 她朦朦胧胧间听到红罗说:“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对你吗?” 狐魄儿强压制住浑身的刺痛,良久之后才虚弱的开口,“那你就不想知道你的沧旬主子为什么这么在乎我吗?” 挑衅、挑衅,狐魄儿你都如此狼狈不堪了还要挑衅,烈焰之火都敌不过你那嚣张的气焰! 红罗更加愤怒,她冲着狐魄儿吼道:“对我魔尊,你就没有过愧疚吗?” 现在的她,连喘口气都是太难了更何况说话了,她仍旧是缓了好一会儿才将那双薄凉的眸子对上了红罗的视线,她半眯着双眼呵了一声,“荒唐!我、我乃高高在上的九尾灵狐,你们、魔尊是个什么东西?” 她笑的不屑说:“你去问问他,他高攀的起吗?” 狐魄儿突然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儿又继续说:“愧疚?又是个什么东西啊?” 她满嘴都是血腥子味儿,痞里痞气的呸了一口,“倒不如,你去问问你们魔尊他配我、”她那薄凉的眸子弯了弯,故意的放慢了语速说:“自、卑、吗?” 红罗对她直接便是一掌暴击,再加上狐魄儿这浑身上下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她自己都不晓得这个生命力到底是有多顽强,怎么还不死? 没死也没晕! 狐魄儿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又是缓了好久才有气无力的提醒道:“使点劲啊,就这点能耐能够打死我吗?真是没用,还想为你的主子报仇,下辈子吧!” 她早就巴不得红罗一掌直接拍死她,同样都是死,她想死的干脆点、痛快点,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经历过一次就够了。 红罗不上她的当,反倒是停了手,“想死的痛快点是吧?”她说:“怎么可能让你死的那么容易呢?你不是很能说吗?我倒是还想听听你还想说些什么?还有什么遗言可说?” 狐魄儿卯足浑身的力气又瞪了她一眼,心道:说什么??? 老子当然是想什么能刺激到你说什么! 她又攒了些许力气,笑了笑,话也说的轻松一字一字的讽刺的看着她说:“沧旬、就是我身边一条不招待见的狗!奈何,即便这样,他还都不放弃的对我摇尾乞怜呢,即便是自己危在旦夕、他护的也是我不是你呢。” 果然,话音刚落,束束寒光刺进她身体的速度也骤然增快,红罗浑身凝结的强大黑气也都奔涌而来。 狐魄儿的目光徒然无色……唯剩说不口的声音,在心里默默的道歉,她说:沧旬! 委屈了吧?唯待一人好,却也只被一人伤。 抱歉啊! 我能做到的,也仅在这二字的字里行间了。 魔尊的一眼胜万年,终是换得‘抱歉’二字收场。 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一个非常欠儿欠儿的声音在狐魄儿的耳边响起,“眼皮动了,大家快来,肯定是要醒了,我都说了我这陈年老果法力无边。” 一位老者的声音又在她的不远处响起,“那还不是我提炼有方它才发挥出更大的功效嘛,别忘了啊,魄儿要是能够醒来,你答应了再给我两颗果子的,可还作数?” “哎呀呀,老头子你就别墨迹了,作数作数,魄儿要是能醒过来,小爷我给你五颗,算是给魄儿接风洗尘了。” 老君的胡子动了动,立刻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 狐魄儿眼睛刚要睁开,一缕光线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刺痛感,瞬间又把眼睛闭上了。 待慢慢的适应了光线后再睁开时,就迎上了相望的大熊抱。 她麻利的起身,推开了相望,眉头一皱道:“你谁啊?干嘛对我又搂又抱的,臭毛球,死远点。” “……”相望瞪大了眼睛,满脸懵圈的指了指自己,“你不认识小爷了?” 狐魄儿十分嫌弃的瞪了它一眼,这球儿也太自来熟了,她不太喜欢。 相望讶异的指了指北帝,“那他呢?你还记得吗?” 狐魄儿嘴角上扬,眼含笑意,这个俊、太俊、非常俊,十分喜欢。 相望不明所以,顿时就激动了,“我就说嘛,你师父你怎么能忘,吓死小爷了。” 狐魄儿笑的色眯眯、一脸谄媚的道:“你是我师父呀?好俊俏呀!嘻嘻嘻~” 北帝:“……”丢脸!养的这个东西太丢他的颜面。北帝的眉头紧跟着也皱了皱,片刻惊疑。 相望的小眼神顿时对狐魄儿就是一阵不友好的扫射。它先后又拉过来拘灵、太上老君,狐魄儿均是摇头不认识,可当他拉过狐羽枫时、 没等相望开口,她便兴高采烈的踢开相望,跑到他的跟前,拽住他的手臂开心极了,“二哥。” ‘二哥!’ 一句二哥,跨越千年,所有人,包括北帝,都震惊了。 失忆,有心可缘,毕竟她伤的太重。可这句‘二哥’叫的,北帝有那么一瞬如晴天霹雳,慌了神。 此刻,如遭雷劈的不止北帝一个,狐羽枫本已平静的心也瞬间乱了套,他结巴的道:“你、你唤我什么?” 狐魄儿直接就揪住了狐羽枫的两个耳朵,大声的喊着:“二哥、二哥二哥呀,你耳朵是怎么了?” 狐羽枫心绪难平,眼尾都有些泛红,“你还记得什么?” 狐魄儿觉得他很奇怪,皱了皱眉嫌弃的说:“失忆了吗?我还记得好多呀,咱俩想要下涂山一起去偷鸡,被父王抓了个正着,受罚好几天呢,想想都腿疼。” 相望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句,“失忆了还都是三句离不开老本行。” 狐魄儿冷眼一扫,“二哥,我和这货很熟吗?” 狐羽枫还在惊愣的状态中“嗯?……嗯!” 相望直接抢着说:“熟,相当熟,瓜瓜熟,熟到掉地啪啪都摔两半了的那种熟,可惜了我的陈年老果,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到头来却把我这个救命恩人都给忘了。” “都是畜生,谁的肚子不是肚子,有什么区别?”狐魄儿回怼道。 相望小眼神一挑,“呦呵!还是这么的会说话,看在你连自己都骂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随后它便自己嘚嘚着:“这失忆不失忆的臭脾气倒是丁点都没有改,说话还是这么损到自己都不放过。嗯……你之前是唤我一声叫□□宗的,还毕恭毕敬的,来,唤一声听听,以后嘛,你也要有一个很好的小辈的姿态,知道嘛,出门在外,我会罩着你的。” 狐魄儿拽起它的一只小耳朵嘲笑道:“可拉倒吧,这么放纵自己胡说八道,不知道是要付出代价的吗?”手一松,相望就像个球似的弹了起来滚远了~ 她来到拘灵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翻,“这位小姐姐好美啊,我们又是什么关系?” 拘灵向她礼貌的探了一下身,“你是我的主人。” 狐魄儿又随手一指相望,“那它呢?我和它是什么关系?” 拘灵眉冷眼看去,“那你问它去,问我干什么?” 狐魄儿惊疑,谁是谁的主人?这是被怼了吗? 可,用不了她等太久,就听拘灵说:“拘灵不会说话,请主人谅解,也是主仆。” 狐魄儿尴尬的笑了笑,“这小姐姐说话真是心直口快,我平时也是这么被怼的吗?” 相望又欠欠的滚了回来,“平时你都习惯了。” 习惯??? 这个世界上还有被怼成习惯的人吗?狐魄儿又眉眼一挑,“那我是不是特牛?” 相望不屑的哼唧道,“吹牛逼的本事特牛。” 狐魄儿瞪了它一眼,一脸懵圈的看着狐羽枫,“二哥,我和他平常时间也是这么聊天的吗?” 狐羽枫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狐魄儿也点了点头,“有趣!”她又来到太上老君跟前,趁他一不留神就拽了一下他花白的胡子,“您可真够老的,我和您也是主仆吗?” “真会说话!”老君哈哈大笑道:“我们可是忘年交啊。” 她也附和着,“哈哈哈……好朋友啊,我人缘还不错哈,您是干什么的?” 老君调皮的眨了下眼睛,“我是太上老君啊,还送过你好些宝贝呢。” 顿时那双以貌取人的狐狸眼又瞪大了一圈,又看了看狐羽枫,“嗯?这么牛逼的朋友,我交的?” 狐羽枫又微微颌首。她话说的粗鲁不粗鲁已经不重要了,在那句‘二哥’之后,什么话语都比不上这两个字更上头了。 狐魄儿又来到北帝跟前。 这美人儿……只是看着就足以令她心猿意马。神晕加身又正气凛然,这张脸啊……除了太妖孽,她想不到其他的形容词了。 她咽了一口口水,暗道:真是红颜祸水啊! 她举起手在他的眼前晃晃,这尊神,即便是脸色很差也依然俊的不像话。 她刚要勾勾他的手指,就听他冷冰冰的问道:“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她那蜜里含光的眸子动了动,颇有些宠溺的滋味,“考我啊?” 她微微后退,弯腰行了一礼,“弟子狐羽蝶,敬拜师尊。” 狐羽枫如遭雷劈:“……” 相望瞪着大眼:“……” 拘灵挑了挑眉:“……” 太上老君捋着胡子笑了笑~ 北帝……北帝转身就走了…… 狐魄儿:“……” 相望拽了拽她,“你这是谁的记忆?狐羽碟又是谁?不对,你到底是谁,是以前失忆了还是现在恢复记忆了?你和狐二爷是什么关系?你、你们?” 相望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懵圈了……它又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跟小爷来,咱去拜仙堂,那可是你的老巢,总不至于也忘了吧。” 狐魄儿也懵圈似的跟着相望来到了拜仙堂。 当她讶异的看着围在身边的一群小精怪们时,十分开心。 她有狗腿子,且还这么多! 那双狡猾的狐狸眼,再次闪着精光,总有那么一种感觉:自己好能耐啊! “老大,我都担心死你了,看到你能平安无事的回来,我激动的都要哭了。” 狐魄儿抚摸着牛哒哒的头笑道:“你这个小牛犊子,倒是很会说话。” “老大,大难不死,洪福齐天!” 是谁把马屁拍的这么响亮?狐魄儿回头一看,欣然笑道:“这狼崽子,马屁拍的不错,继续保持哦。” “诶,老大,我,我是狼不坏啊,怎么就成了狼崽子呢?” “老大,之前我还生你的气,但是想到你再也回不来了,我都后悔死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顺着这娇滴滴的声音望过去,噗嗤一声,她笑了,“你身上的毛好奇怪呀,是谁手艺这么差?下次换我来,绝对不会比这差,啧啧啧……这一身的羊毛薅的~~~这是有多大的冤仇啊?” 顿时,羊嗲嗲幽怨的小眼神就扫射过来,委屈巴巴的说:“我也想问问老大你,到底是和我有多大的冤仇?翻脸就不认账的我还真是头一次见。你怎么还好意思问我?心里真的就一点数都没有吗?” 狼不坏突然来了一句,“哎呦老大,你不会是失忆了吧,她这副德性,不全都是你弄的吗?羊嗲嗲你是不是傻,老大心里什么时候有过数?有数的话,还会舔着个大脸问你?” “谁脸大,大脸怎么了?”一阵吵闹的声音过后一个身影从这熙攘的人群里挤了进来。 吓的狐魄儿往后退了一步,“这谁呀?造型这么恐怖?一手一只大老鼠,嘴里还叼着一只,这腿还蹬蹬着呢,什么癖好?” 阿狸刚挤进来,猛抬头,就两眼放光的看着她,手中的大老鼠一撇,嘴中的大老鼠一丢,狐魄儿就听到了三声刺耳的尖叫~~~ 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着的兔瞧瞧冷不防的抱住了从天而降的奄奄一息的死耗子,嫌弃的丢了出去,“死猫,你往哪里撇呢,砸到老娘了!” 虎宝儿正在各种凹造型,总是一副觉得自己光环四绕的样子,也被突然掉下来的老鼠砸的虎嘴一张,“啊……啊……啊……人家的虎皮大衣沾上老鼠血了啦,好晦气好晦气,呸!呸!小浪蹄子,看我一会儿不挠死你。” “………………!!!呵!呵!呵!!!…………宝贝,你是公的母的?”狐魄儿心里想着还真是好热闹啊。 这时一只大老鼠又被扔了回来,砸到了阿狸的头上~~~ 小美人小美人 狐魄儿顺着方向望去,看到一头双手掐腰,当然,她是没有找到他的腰在哪里,且还装的很牛逼的一头猪妖很是傲娇的不屑的狠狠的瞪了阿狸一眼。 狐魄儿看了看猪又看了看虎,竟发现这猪比虎有出息啊! 强大的外表之下不一定就有一颗强大的内心,这强大的内心拥有者也并非有一个强大的外表罩着;遂,得出一结论,果然人不可貌相,妖亦如此呢。 当然这死猫全当自己没听见没看见一巴掌就将狐魄儿热情的拥入怀中 狐魄儿:“……” 阿狸大嘴一咧竟真的哭了,若不是这猫妖长的好看,就这造型也真真的是没眼看了,他哭丧着喊道: “老大,你他妈的都吓死我了,你被找到的时候连渣都不剩了,我就一直郁闷一直郁闷着,这好好的一只大狐狸,怎么说没就没了,想到以后没人再管我,我都堕落了,老大,我发过誓了,只要你还能活过来,以后我什么都他妈的听你的。” 狐魄儿安抚着阿狸、慢慢的从他怀中撤了出来,这货太激动了,狐魄儿觉得这肩膀被他掐的好疼,但是也只是简单的活动了一下肩膀笑着道: “有你这份心意,老大我甚是欣慰,但是你们也是很厉害的呀,我连渣都不剩了你们都还能将我找到,火眼金睛功力深厚,前途无量的很呐。” “我们哪有那本事,当然都是北帝找到的。” 这种油然的对北帝的崇拜,看的出来,绝对的是发自内心的。 狐魄儿点了点头,“甭管是谁吧,反正都是挺牛的。” 她又拍了拍阿狸身上的灰尘,捋顺了一下他的头发,这灰,呛的她打了好几个大喷嚏才张口说话:“你这、堕落的不轻哈,我要是没猜错,这是一件白衣服是吧,好好洗一洗,还有这发型……” 狐魄儿还没说完,只见阿狸头发一扬,大嘴咧咧的道:“怎么样老大,有型吗?” 狐魄儿瞪大了眼睛,且还赞叹道:“有自信是好事,不错,有型的很,就是油也挺大的,别浪费,刮下来,把刚才砸到你的那只老鼠给炸了。” “是吗?炸的更好吃?”阿狸疑惑的想了想。 狐魄儿略微点点头,“蒸的也不错。”说完就上去一大脚,忍的够够的了,“麻蛋的,你的脑子是丢到姥姥家了吗?还在这跟我谈什么煎炒烹炸,怎么着,我还得请你吃顿老鼠盛宴啊,滚回去,收拾干净再来见我!” 她把阿狸踹走后,看着在一旁逍遥自在荡着秋千吃着鸡腿享受美好生活的相望,很不开心的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大脸猫?他是八辈子没见过老鼠吗?难道平时的我从来就没提倡过要注意形象的吗?这样我也能忍的了?” 相望慵懒的哼哼着:“人家不是说了嘛,这不因为你堕落的嘛。” 狐魄儿“……”麻蛋,怪我喽? “老大,真的是你?刚才我看见阿狸,他说你回来了,我就立刻赶了过来,我、我、” “你、你、你别激动,你慢慢说。”狐魄儿忍不住的笑了。 来人也笑了笑,“我定要去好好安排,咱们拜仙堂要大摆筵席,为老大庆贺。”说完便带走了一众一起准备去了。 狐魄儿这一大天懵逼的时刻不在少数,此时又转过头看着相望,“风风火火的这位是谁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 话音刚落,朱八芝又回来了,他诧异的眼神看了看相望,又看了看狐魄儿,“老大失忆了?” 狐魄儿呵呵了笑,指指相望,“啊,相望是这样说的。” 八芝点了点头又皱了皱眉,“也难怪,伤的那么重,有命活着已是奇迹了。” 他又舒缓了眉头说:“失忆就失忆吧,即便是失忆,你依然是我们的老大,永远都不会变。我去叫茯苓来再给你看看,虽然我们这里的条件不比天界,但茯苓也是千年药王,我让她再给你调理调理。”说完又转身走了。 狐魄儿眼含泪光的望着着八芝离开的方向,不由得感叹,“先不提药好不好使,就看看这份孝心,那也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啊,真真的戳心窝子的感动到了。” 八芝这做事情还真是一把能手,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茯苓也为她做了些调理。 夜晚。 拜仙堂内灯火通明,十分热闹,狐魄儿不由得就有一种霸气侧漏的感觉,这牛逼自然也是少不了要吹一吹的。 小精怪们一个个都喝到兴致勃勃没大没小,登梯上高作翻天的时候,北帝和狐羽枫走了进来。 狐魄儿早就喝成了二百五,醉意朦胧走一步恨不能摔两个跟头的来到他们身边,大舌头啦啦的说:“嘶父、二得,来哥好不如来哥巧,哈一杯,干!” 她只做了一个碰杯的动作,便身体前倾的趴在了地上,摔的七荤八素的不省人事。 北帝眉头皱了皱,嫌弃尽显。狐羽枫无奈的摇摇头,刚要上前,北帝却先一步弯下了腰,将她抱起。 狐魄儿迷迷糊糊中推了推他,愣是没有推动,便又大舌头的继续嘞嘞: “你肥(谁)啊?抱猪猪我大拿呀?”(抱着我要干啥呀?) “请你哈抖闹不闹?”(请你喝酒要不要?) “你得么不佛发呀?”(你怎么不说话呀?) “哇个你哼酥嘛?”(我跟你很熟嘛?) “脑子嫁鸡能狗!”(老子自己能走!) “快短晃脑子哈乃吧!”(快点放老子下来吧!) “怎木哈木晃脑子哈乃啊?”(怎么还没放老子下来啊?) “脑子要僧细细啦?”(老子要生气气啦?) 在她的一顿扑腾下北帝终于放开了手…… 狐魄儿回头醉哈哈的瞪了他一眼,再回过头时砰的一声撞到了门框上,回手一指怒道: “你记敢犯忌脑子?”(你竟敢算计老子?) “好大的抖胆?”(好大的狗胆?) “当脑子心七吼,不哈你记刀了!”(但老子心情好不和你计较了!) “但你闹记刀,那我姨便记刀记刀,你闹不记刀,那我姨便不记刀,你刀刀记记不记刀!”(但你要计较,那我也便计较计较,你要不计较,那我也便不计较,你到底是计较不计较?)” 说到最后,这舌头是越来越捋不直了。 “唆发呀?记刀不记刀哇?”(说话呀?计较不计较哇?)” 狐羽枫看了一眼北帝此时此刻铁青的脸,自己也是唏嘘的直捂脸,上前一步推开门,一巴掌给她推了进去。 狐魄儿摔在地上,爬是爬不起来了,只能勉强的坐在在地上,斗鸡眼似的二三二三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最后伸出三根手指头来,“啦打一?唠不唠脸?狗粗粗……打不度你嘛,脑子要碎到,狗粗粗,狗粗粗!”(二打一?要不要脸?滚出去,打不过你们,老子要睡觉滚出去、滚出去!) 翌日清晨。 狐魄儿只觉头昏脑涨,依稀记得昨夜有谁怒气冲冲的告诉她,是应该好好治治她这个脑子了! 狐羽枫恰巧推门进来,她便头不抬眼不争的道:“二哥,我头疼。” “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 她又迷瞪的抬起头来,揉揉自己的大脑瓜,“二哥,你叫谁呢?谁是魄儿?” 狐羽枫呆愣,顿了顿又道:“是、你知道自己昨天干什么了吗?” 狐魄儿还来不及回忆,就已头痛欲裂,眉头深皱着,“二哥,我昨天是不是被谁给打了?不仅头疼,浑身都疼,是不是还有个人气势汹汹的让我好好治治脑子?” 狐羽枫挑了挑眉,心道:打你?真是打不死你都算便宜了你。 北帝只不过是给她渡了一缕气,还没多做试探呢,她就满地打滚的痛的死去活来的嚎,还大舌头啦啦小美人小美人的叫唤着。 那满嘴的污言秽语就别提有多难听了,他可是从没见北帝脸色那么差过,气的浑身的仙气儿都要暴走了,也仅仅只是吼她一句该治治的是她的那个脑子,真是太仁慈了。 狐羽枫轻咳了一声,“想回涂山看看吗?” 她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好像是很久都没回去了,那就回去看看吧。” 涂山之地。 宛若仙境,青山绵延万里,草原无边无际,换个方向就是涂山的一大片茂密葱幽的森林,穿过森林便是流溪,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狐魄儿有一丝慌神,就在慌神之际,忽听得有女子嬉戏打闹的声音,她便寻声望去 哇哦!~~~ 好一副粉装玉琢、红飞翠舞、出水芙蓉 、绰约多姿 ,活色生香啊! 她把自己能够想到的词儿都用上了。 她的嘴角又不自觉的上扬了起来。 狐羽枫见她这幅痴傻的表情就是当头一棒,给她敲了个七荤八素。 那一阵阵娇滴滴的笑声响起,待她再次望去时,流溪里的美女都已经穿好衣服走了过来。 这副美人出浴着实够闪眼。被打出来的不满情绪顷刻间便消失在了九霄云外。且还两眼冒光,痴痴傻傻的笑着。 “二哥?你这是从哪里领回来的痴傻姑娘?这么可爱。” 狐羽枫表情微皱,似乎是不知该怎样介绍。 笑话,狐魄儿从不喜让别人干一些勉为其难的事儿,这种介绍自己的事情更不用他人代劳。 于是乎,衣袖一挥,双手掐腰,老脖扬起,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那副大爷的姿态说:“老子狐羽蝶,小娘子姓甚名谁啊?” 话音刚落,嘴巴里就塞进了个大苹果~ 狐魄儿很是不满的递给狐羽枫一个幽怨的小眼神~ 这是做什么? 狐羽枫更是一脸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 涂山小狐仙 看着这么不友好的眼神…… 传说中的眼力见还是有的,她把大苹果从嘴巴里拿了出来使劲的咬了一口,便又像个没事人似的笑嘻嘻的说:“真甜,也不知道二哥在哪变的,厉害,厉害了我的哥?呵呵……呵呵。” 狐魄儿一脚踏石,一手掐腰,一边啃着大苹果,怎么痞怎么来。 从前至少还多少知道一点收敛,如今、她牛啊,仗着失忆,那遮遮掩掩的本性瞬间回到了化形前。 只有看见那四处转动着无处安放的小眼神时,才能不太确定的知道她此刻可能多少也是有些忌惮着生气的狐羽枫的。 当她觉得能够镇得住气场的时候,那牛是真牛,但,若是发现自己镇不住的话……那怂是真怂。 但怂时怎么办?那就只能仗着自己长了一张薄情寡淡矜傲的脸,装装样子罢了。 刚才那个女子十分惊讶的看了看她,又转头看向狐羽枫说:“二哥,她是羽蝶?” “嗯?是我是我,你认识我?” 狐羽枫:“……”欠儿啊,她妹妹几时如此这般过!!!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大美妞小姐姐,不是这样,那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问的人脸红了红,“你?你以前可是比现在乖巧多了,你现在、可是脾气秉性大变,完全就是换了一个人呀。” 狐魄儿弯眸笑了笑,“那我是现在更可爱,还是以前更可爱?” “呵、呵呵,都挺好,现在更幽默了。” 狐羽枫看着这二位你一言我一语的,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吧,我们还要去见父王呢,羽萌,你们也一起来吧。” 狐魄儿抬步上前就挽住了狐羽萌的手臂,那叫一个自来熟般的亲近: “我们以前很熟吗?” “关系好不好?” “我们是不是亲戚?有没有血缘?” “这里哪里最好玩呀?” “我这个人吧记性不太好,就是得了一个传说中的叫什么失忆的病,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鬼病?好多都记不得了,一会儿你领我玩去好不好?” 狐羽枫乜了她一眼,“闭嘴,你是话痨吗?” 狐魄儿也乜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闭嘴了。 狐王大殿。 金银交错的色调,非常的贵气。八根高嵩的盘龙柱屹立在大殿之内,看着就阔气。 大殿之上,正坐着一个穿着雪白裘衣,王者风范尽显的老者。 狐羽枫恭恭敬敬的作揖道:“父王,我回来了。” 狐王看了看他,又凝视了狐魄儿半天…… 她有些不自在了。 虽说高堂之上、所站之人也应该唤声父王,但她完全没啥亲近感,突然发现自己也是怎么都叫不出口的,气氛莫名其妙的有些尴尬。 狐王也不说话,就这样板着脸瞪着她,又过了好半天,她也时不时的瞄回去。 大殿之内静的连喘口气都显得十分的突兀。 局促了我的狐! 也不知他能瞪出个什么? 又过了许久,孤王才慢悠悠的开口,“羽枫,你随我来。” 狐魄儿:“……”瞪了半天没自己什么事儿!!! 她长出一口气,心道,没事儿早说嘛,谁有闲工夫跟你在这大眼瞪小眼的玩儿。她自从见到狐王后,便心生悔意,不该来的。 那二人走后,剩下的人便自在多了。 一不留神,狐魄儿又吹了起来。 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神奇有多么美好,她还养了一群的傻鸟~~~ 她们一个个听的也甚是稀奇,揉肩的揉肩、捶腿的捶腿、还有端茶送水的,狐魄儿只要负责把自己的牛皮吹的天花乱坠就好,被忽悠者数众。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左右,侍者进来刚道一句“狐王有令……”,可他抬头间,看到眼前这幅景象,不由得瞠目结舌,张了张嘴,似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又是一副谦卑的姿态结结巴巴的说了两个个字,“请……请!” 这个侍者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狐魄儿也急忙放下了自己的二郎腿,快步的跟了上去。 狐魄儿与这个名义上的父王竟是没有一丝的亲切感。她跟随侍者来到一间房内,侍者便退了出去随手关上了房门。 狐魄儿尴尬的笑容挂在嘴边,一个父字刚刚说出口,便被狐王抬手抓住了手腕,她眉头皱起、本能的往后缩回,可是狐王抓的太紧,根本挣不开。 她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狐羽枫,想从他那里得知是什么情况? 初来乍到,哦不对,良久未见,哪有亲爹这么对待亲闺女的? 这摆明了就是一副恨不得要杀了她的样子。狐魄儿暗道:这是亲爹吗? 狐羽枫冲她微微点点头说:“别紧张,让父王探探筋骨,一会儿就好。” 说话间,狐魄儿便觉得一股强大的真气蔓延全身,起初说不上有多好受但也说不上有多难受,只是这真气,随着在身体里游走的时间越来越长,她便觉得自己的这颗心变的也是越来越暴躁。 说不出的心烦意乱,像是要想起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想不起。这种游移不定的情绪,很容易使人崩溃。 她的眉眼也更加的妖化。 就在她实在隐忍不住自己狂躁的情绪将要爆发时,狐王却也及时的松开了她的手臂,随之便瘫软的像后跌去,绝望的叹了口气,“别一无二、别一无二啊!” 狐羽枫急忙上前一步,稳稳的扶住了狐王,“父王你还好吧?” 狐王点点头却目光呆滞的看着她说:“无事。” 狐羽枫也看向捂着脑袋尽乎疯狂的狐魄儿慢慢的开口,“那……她,到底是谁?北帝上次也探知过,但是也看着她这样难过的表情时就放弃了。” 狐魄儿只能听见他们零星的对话,便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她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中有人再唤她魄儿,声音好温柔,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流溪旁边,夜空繁星璀璨,星光倒映在水中,更是流光闪闪,好美。 “魄儿。” 又是一声魄儿,她四处张望,一阵甜甜的笑声再次入耳,“魄儿,别找了,我在你的识海里。” 她下意识的用手拍了拍脑门,小心的问道:“在这里?你是谁?” 那个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我是狐羽蝶。” 狐魄儿有点懵:“……你是狐羽蝶?那、我是谁?” “你是魄儿啊,大名鼎鼎的狐魄儿。”狐羽蝶说。 “我是狐魄儿?你怎么会在我的脑子里?” 她笑道:“这是一个、秘密。魄儿,这里美吗?我看不见外面的天。” 狐魄儿感觉到了她一瞬间的落寞。急忙抬起头,又重新看了眼这流溪前的景色,特别是星光倒映在溪水中,将这更加波动人心的美都告诉了她。 狐羽蝶笑了笑又温柔的开口:“这条流溪又叫做逐星河,是二哥给取的,二哥说,追着这条星河就能走出涂山,就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 “人间?听说那里很美啊,总是让我们很痴迷,很想去游历。二哥说,等我长大了,就带着我沿着逐星河出去,可、” 她的声音又有一些哽咽了,“我在长辈的眼中一向很乖巧,从来都是顺从,但是,我真的很向往人间那个世界。我也会冲动、也会叛逆,所以就自己偷偷的溜了出去,可这一去便……” 这里,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轻叹一口气,有些悲伤,过了良久,她才继续说:“外面的世界果然很大,很美,我———乐不思蜀了。” “岁月如梭,待我想要回家时,却早已忘了回家的路。误打误撞的走入了混沌之中,那里飞禽猛兽众多……”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怕了,可我又找不到出路,只能一直跑着,躲着,可我也卷了累了乏了,我跑不过他们也躲不开他们……” “啄咬、撕扯,我已经被撕扯的体无完肤了,就剩下一缕清魂也要散掉之时,还好,我很幸运……” 狐魄儿觉得她忽然就从惊惧中走了出来且还带着笑意,她说:“我被一位上神给救了。他护住了我的残魂,将它封印到了我的身体里便带着我离开了。他说我是九尾灵狐,待我潜心修行,定能还修得三魂七魄,便可重返涂山了。” “哦,然后呢?”狐魄儿皱了皱眉头,“那……我是怎么回事?” 天晓得,她自失忆以来,这一天到晚的都是处在一个怎样的懵圈状态。 狐羽蝶轻轻笑道:“你啊,你还是你啊,好好做你自己就好了。” 狐魄儿不是个傻子,还是能听的出来这话中话的意思,“我是占用了你的真身是吗?” 狐羽蝶沉默了一会儿,有点难过的说:“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你的我的,此后,它便是你的。” 狐魄儿心里非常不舒服,若说有件东西她喜欢,她可以买可以换甚至可以抢,但是这种近乎施舍的她不喜欢。 狐魄儿说:“我不喜占你便宜,你的还你便是。” 狐羽蝶轻声笑道:“好,那你打算怎么还?” 狐魄儿眼珠一转,这玩意儿确实不好还,又不像东西,总不能自己拿把刀把自己捅了吧?她说:“让我想想。” “不如我来告诉你吧。” 狐魄儿眉眼一挑,还得为自己找个台阶下,“好啊,我可不是那么没皮没脸的人。” 狐羽蝶的话语总是那么温柔,就算是她在恐惧中也没见她有半点脾气,难怪羽萌会说她俩的性格天差地别,别的还真不是那么一点半点。 狐羽蝶说:“帮我做几件事可好?我不要真身,只需了却自己的几个心愿就好。” 狐魄儿不愿,已是霸占了人家的真身千年,如今知道了原因,她又怎么有脸? 她说:“还是别了,我亦不需,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做吧。你父王的本领看起来就挺强的,明天我去找他,或许就有办法了,再或者去找我师父,我师父要是也不行,我还认识一个超级厉害的老神仙,总会有办法的。” 狐羽蝶叹了口气说:“嗨,我的傻魄儿,我回不去了,如果你帮我,我还能转世投胎,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只有灰飞烟灭了。” 在狐羽蝶的威逼利诱真假虚实下,她答应了,可仍是不愿欠她这份人情,又道:“那以后,你说是什么时候需要,便要与我说,我定会还你的。” 狐羽蝶 她答应了狐羽蝶三件事。 为狐羽枫做次雨花鸡,为父母奉杯孝子茶,最后再看一遍故乡景。她还说,这是她们之间秘密,切不可与他人说。 狐羽蝶说林间有颗神树,常年花开不败,将花瓣拾起,便去流溪上游的泉眼处,用那里的水和林间的花一起浸泡,然后再用刚才收集的花瓣将鸡包起来用火去拷,又香又脆,她说以前二哥就常做给自己吃,她当时许诺长大后也要做给他吃,现在只能借她之手了。 烤好后,花香四溢,不油腻了。 夜色渐黑,狐魄儿便拉着狐羽枫过来坐在流溪旁边,打开了这花香四溢的雨花鸡,狐羽枫呆愣了,狐魄儿却弯起了好看的嘴角笑道:“吃吧,还记得吗二哥,以前你总是做给羽蝶吃的。” 她如是说,可她不想说是做给我吃的,其实也不想唤他二哥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就会觉得十分别扭。 记忆不是她的,这个哥哥也不是她的。 狐羽枫别过头去吃着她递过的鸡腿,她知道,此时他是流着泪的,她便坐在了他的身后一点,假装没有看到的笑着说,“二哥,你说这逐星河这么美,我是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今后我们常来玩吧。” 狐魄儿坐在他的身后,却也清楚的看到了他再听到自己说逐星河的时候身子轻微的颤抖。 没办法,狐魄儿也不想这么刺激他,可这就是狐羽蝶交给她的任务。他没有说话,她也闭上了嘴巴,有些言语适可而止就好。也许此情此景,唯有陪伴最恰当了。 他们就这样在流溪旁呆了一夜,他亦无言她亦无语。 第二天的清晨时,是她的几个大喷嚏才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狐羽枫把他身上的外衣披在了狐魄儿的身上,嘴角扬起好看的笑,“谢谢。”他说:“回去吧,都着凉了。” “啊?”狐魄儿已经充当了一晚上的木偶,此时仍有些木讷。 狐羽枫只是回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这种笑让她总是感觉到这兄妹二人还真是有着一种无形的默契。 狐魄儿手中端着茶盏,大殿之上是狐王和狐后。 狐魄儿看着狐王对她很是不待见的样子,立刻就蔫了蔫,毕竟狐王对她下手太狠,天知道她现在是多么的尴尬到要死,没来由的就要给人敬茶,还好狐后和善,笑着接过茶杯递给狐王,像是特意提醒道:“羽蝶的一番心意,还不快喝下。” 狐后自己也端起茶杯都喝了进去,狐后还算是给足了她的颜面,她的余光又瞟向狐王,他虽不情愿,但也是一饮而尽,狐魄儿似乎还隐约的看到了狐王拿下杯子的时候眼角有一丝泪光,便又很快的偏过了头去。 天生好奇嘛,她便不自觉的探着身子看了看~ “还不快出去,看什么看?”一声戾呵,吓的她手抖了抖,手中的茶杯也随之抖的叮当作响。 狐后笑的温柔,“这么大算数了,跟个孩子这么凶干什么?不用害怕,出去吧。” 狐魄儿便紧忙行了个礼跑了出去。 随后她又在涂山逛了一天,还边走边自言自语着。 是夜,狐魄儿再次从梦中醒来。 狐羽蝶笑的同狐后一样温柔,“很累吧,辛苦了。” 狐魄儿被这夜风吹着,也清醒了许多,她也笑了笑,“这有什么可辛苦的,理该如此。” 突然间有道白色的流光从她的额间窜出,狐魄儿怔愣…… 回身的瞬间便见一个穿着一身淡粉色罗裙的女子站在她的身前。 她眉眼清秀,发髻盘起,自上而下垂下来几缕狐球装饰,头侧别着一根玉狐银钗,放眼看去,便是身份尊贵的象征,她笑起来的样子温婉动人,很美,只是,这个女子是有些模糊的,是魂魄。 狐魄儿站了起来,看着眼前如此温婉的女子,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那女子扬起长袖掠过嘴角,轻轻笑起便百媚尽生。 她只有魂魄的纤纤玉指向着狐魄儿的脑门轻轻点下,“可爱的魄儿,你是怎么做到看谁都是这么一副痴傻的模样?” 狐魄儿也眨了眨自己灵动的大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也不能这么说,我这双眼睛是自带美丑识别系统的,只对美的感兴趣。” 狐羽蝶笑着坐到了地上,把脚伸到流溪里,轻轻的拍起水花,笑得很开心,仿佛在她身上一直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她拉着狐魄儿的手坐在她的身边,才又淡淡的开口,声音真的是能够温柔到了骨子里,就连狐魄儿这个暴脾气的人都不忍心在她面前漏出一点暴戾的气息,甚至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恐怕会吓到她。一面之缘,便好感倍增。 不过她的脑子也瞬间一机灵,平常时间身边到底都是一群什么货色,果然是跟什么样的人,就学什么样的人,丁点都不假。 她想着如果自己能一直静静地和她呆在一起多好,想必也就不会太令师父烦恼。不过她又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会突然想到这些,她的脑子有点乱。 狐羽蝶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魄儿又在天马行空的想什么呢?想你师父吗?嗯,北帝很好,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狐魄儿也学会了甜甜的笑了笑,“你也会读心?你们都好厉害,看来就我一个笨的,法力低,灵识弱,脑子还不灵光,若不是有着几个宝贝,就凭我这到处惹是生非的性子,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到哪去了。” 说到这的时候,狐魄儿的眉头又皱了皱,明明是失忆了,可怎么说到以前惹是生非的时候说的这么顺口?可细想之下,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羽蝶摸了摸她的头,“忘了就忘了,何必想太多呢,相望曾跟你说过,你这条小命可是宝贝的很,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狐魄儿本是注视着她的,可看着看着竟睡意顿起,慢慢的不知何时,枕在了她的腿上睡着了。 只是耳边隐约的听到狐羽蝶再说:“今后,你就替我好好活下去,你的命不仅承载了你自己,还有我啊,麻烦你帮我照顾好二哥,二哥一向都是会把心事藏的很深,这样下去,他会不开心的,如果可以,帮我给二哥再找个嫂子就好啦!……还有啊,我的父王和母后,他们知道我的离去,定会悲恸不已的,特别是父王的脾气不太好,麻烦你,不要嫌弃,在可能的情况下,请帮我照顾他们一下或是看一眼他们也好。我的心愿仅此而已,如果我们来世相遇,我定会好好报答你的,拜托了,谢谢你,魄儿。” 狐魄儿想回答她,可不知为何睡意很深,竟慢慢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一个身影慌慌张张的从远处跑来,早就眼尾猩红,羽蝶回眸面带微笑,却也是梨花带雨轻轻的喊了一声:“哥。” “二哥———好久不见。” 狐羽枫自是再也控制不住任泪水横流,他哽咽的开口:“好久不见。” 寥寥数语,确是等待了千年。 狐羽蝶走到狐羽枫跟前拭去他眼角的泪,轻轻的抱住了他说:“二哥,我知道这些年,你找我找的好苦。” “在你第一次遇到魄儿的时候我就感知到了,奈何我的魂魄太弱了,只能通过魄儿的感知知道你在终日买醉。”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活在深深的自责中,自责你告诉我逐星河可以通向外界,自责你当时因为大哥遇难而肩负重担无暇顾及我,自责你没有第一时间找到我,自责你在知道了我受的苦后你都想要杀了你自己,也自责在你发现魄儿占据我的真身时,你即便是暴怒,却也不忍心杀了她。” “二哥,我让你烦忧了,你不要自责了,都是我不好。” 狐羽枫的手抚上她虚无的脸庞,拭去她眼边的泪痕,而他的眼泪却一直在流,嘴角勉强的扯出一丝温柔的笑,“二哥知道了,自从看到父王落魄的神情和父王说到别一无二的时候我就猜到了,眼前的这个人一直都是魄儿。” 狐羽蝶也再次拭去了他脸边的湿泪,拉着他坐下靠在了他的肩头。 她说:“二哥,我出去遇难后,是北帝救了我,前几日你们发现魄儿失忆时,北帝应该和你说过了吧。” “那时,我被百兽撕咬,狼狈至极,恰逢北帝到来,为我驱赶了凶兽,北帝修补了我的一缕残魄,并告诉我潜心修行便可重返人间。” “但是、” 她眸色暗了暗,“后来他遇到了魄儿,魄儿她……魄儿她身有难处,北帝便争得我的同意,是否可以让魄儿借身修行,北帝与我有大恩,我便同意了。” “所以,我的身体里才会有我和魄儿两个灵魂的存在。但我的魂魄太弱了,只能躲在身体的角落里潜心修行,所以,除了北帝,你们才都感知不到我存在,就连魄儿也是不知的。” “但这样的苦修太难了,也多亏了魄儿,若不是她那么不要命的死过两回,北帝给她输入了太多的灵气,再加上又吃了那么多的相望花果,我也不会有此良机快速的全部修补好三魂七魄。” “这么算来,魄儿也是我的恩人。” “是她让我有了提前重生的机会,如若不是她,我还不知道再要苦苦修行几千年呢。” “而今,由于魄儿伤的太重,她自己的记忆完全丧失,而我此时随着魂魄的聚齐,灵识越来越强大,所以才会在魄儿的脑海中灌入了我的些许记忆,她只不过就是多了一段属于我的记忆而已,而她还是她。” 狐羽枫看了看熟睡的狐魄儿淡淡的开口,“所以呢?” 狐羽蝶轻轻弯唇笑道:“所以,我要报恩啊!” “我打算去人间真真正正的游历一翻,过一次自己喜欢的生活。” 狐羽蝶也看了看狐魄儿,温柔的笑起,“这幅身子、从此以后就是她的了。” 她有点悲伤:“所以二哥,你也不要为我难过,你看,我还有重生的机会,多好。但是、如若我让魄儿强让出这个身体,也许魄儿就没我这么好命了。” 她又转而调皮的一笑“我也不亏,不是吗?” 狐羽蝶和狐羽枫谈了好久,狐羽枫只是听着,时而漏出一抹温柔的笑,而狐羽蝶便是喋喋不休的讲着。 她说:“二哥,我还要去见一下北帝,我要当面谢谢他。” 人情 狐羽枫满脸宠溺的看着她,这是他唯一一个同父同母的妹妹,也是唯一一只跟他同样有着高贵血统的九尾灵狐。 他的眼中除了千般不舍便是万般无奈,从小到大,他都是一直听从她的意见,这次自然也是一样。 片刻的沉默后,他看了一眼狐羽蝶的身后说:“去吧,北帝来了。” 狐羽蝶惊喜的回眸、 这个救过他的男子迎风而立,一袭紫衣随风招展,他眉宇清冷仙资熠熠、正是她梦回千百遍想像过的样子。 这就是她从未真正谋面只听过他那令人心悸的声音的男子。 狐羽蝶面色微红的来到北帝跟前微微行礼,淡若幽兰的开口,“羽蝶谢过北帝救命之恩,如今我的三魂七魄已归,承蒙北帝照拂。” 北帝冷眼一扫,无半点波澜,“不用谢我,只是为了救魄儿,你从她的身上吸得的灵气,顺便罢了。” 顺便罢了??? 狐羽蝶的脸色有些尴尬,但随即又是笑了笑道;“即便是顺便也好,北帝和魄儿我还是要谢的。一人救我,一人助我,我又岂非是忘恩负义之人。” 北帝冷眼的寒光望着远处熟睡的她,狐羽枫就坐在她的旁边守着,而后他没有一丝情绪的淡然开口,“恭喜,终于可以重返人间了。” 狐羽蝶望着北帝的眼神突然有些失落,“可我、不能回了。” 北帝眉头睫羽微动,方才正眼看她,“有我助你,怎么回不去?” 狐羽蝶听到这句话,有些许丝惊讶也有些许丝惊喜,她觉得,也许北帝虽然一句毫无感情的话语,却深藏了一丝关怀的情绪。 狐羽蝶也转身看向了狐魄儿,她说:“我决定了要入轮回,让魄儿受累些替我活下去吧。” 北帝有些惊疑,狐羽蝶笑了笑,“没有你们,我哪里还有轮回?上天能让我有一次轮回的机会,已经是对我莫大的恩赐了。” 她顿了顿:“而、魄儿离开这具身体便无一所拖,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找到可以安放她灵魂的载体,她非常人也非我辈,我又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北帝看了狐羽蝶一眼,说:“她自有她的去处,你无需担心。” 狐羽蝶眸色暗了暗看向北帝,“我知北帝不愿欠我这份人情,可我欠的人情也是要还的。” “不必。”北帝说。 狐羽蝶微微一愣,恭敬地行礼道:“我去意已决,还请帝君了我心愿。” “你可是想好了?”北帝说:“去容易,可再归来皆不可期,不悔?” “不悔。”她看了看北帝说:“狐女只愿能够报答恩人的救命之恩。” 北帝再次看向了远方的狐魄儿,特意强调道:“还恩不必,想必魄儿亦不愿逞你这份恩情。”他顿了顿又道:“我更是不需。” 狐羽蝶一愣,咬了下嘴唇道:“我自愿离去,想看一看人间。” 北帝勾起一丝极其冷淡的笑,“若自愿,你随意。” 狐羽蝶意味深长的看了北帝一眼,笑的有些酸楚,“谢帝君。小女还有一事相求。” “讲!” “听闻北帝已任酆都大帝、”狐羽蝶说:“可否烦请帝君为我安排一个好前程?” 北帝看她一眼,点了下头。 翌日破晓前,黄泉路口处的四人: 一个大神事不关己的看向他的逆徒。 逆徒一副欠了别人卿卿性命般的懊恼别扭的神情。 兄妹二人则相视一笑,只道珍重。 三途河边花开正艳,远远望去就像是血色染红的路,兄妹二人道完别后,狐羽蝶冲狐魄儿笑了笑,又别有深意的看了北帝一眼,便转身踏上了这幽冥之路。 那一抹身影,走的决绝,没有依靠,唯清泪作伴,化相思成执念。 路上还有孤魂在念唱: 轮回路上、冷风微凉,不知是花开两岸还是两岸花伤,唯一道色彩,铺万里红妆,几许落寞惆怅皆荒唐,到尽头处,比不过孟婆一碗汤。苦苦相望不相守、两两相恋泣断肠、生生相念梦一场,情归前尘魂不归乡……” 狐羽蝶顿了顿,看了一眼那狼狈不堪的孤魂,眸中一抹坚韧,向轮回处掠取……什么是情归前尘魂不归乡?荒谬,若心固若金汤,想要的都能得到。 她手执一碗汤,站在望乡台前笑了,一饮而尽,转去轮回。 孟婆望着那缕走的极快的背影,看了看三生石,低沉苍老的声音便在轮回路的上空久久回荡: 忘川河水今生过,奈何桥上尽蹉跎,望乡台边坐一坐,孟婆汤尽已非昨,三生石上三生过,三生三世天定夺。 送走狐羽蝶后,狐羽枫回了涂山,她和北帝回了大罗天。 相安无事的数月。 北帝一直很忙,忙着上任酆都大帝、忙着安抚枉死的冤魂,忙着惩治混乱的恶鬼,忙的是一天天看不到人影。 狐魄儿悠哉悠哉的躺在相望花海,赏花赏景的甚是清闲。 相望也翘起了二郎腿躺在了她的旁边说:“魄儿啊,这片花海只为你一人盛开,开心吧!” 狐魄儿笑了,不知这个东西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她高兴不过两秒,相望就神在在的泼了她一盆凉水,“我只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已,别自作多情了,我是看不上你的。” 友谊的小船当真是说翻就翻,她对相望的两秒钟好感,来的快去的更快。 狐魄儿嗤之以鼻的哼声问道:“那你是受何人所托?” 相望更加鄙视的瞪了她一眼,“你连自己的师父都记不得了,还能指望着你记得谁?” 不过话刚一说完,相望就突然麻利的爬了起来又跳到了她的肩头,扯了下她的耳朵神神秘秘的说:“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能说出去,这是我们的秘密,怎么样?” 狐魄儿哼了哼,开口便道:“听了与我有何好处?” 狐魄儿不相信相望会是一个能够藏得住秘密的宠物。 果不其然,相望先是高傲的两手交叉于胸前说:“不听就算喽?”……“好吧好吧,那你要什么好处?” “相望花果来几颗解解馋,”狐魄儿笑了,“以前啊,你给我吃的时候,都是在我死着的时候,吃了那么多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话说,你那果子留着也是留着,就没事的时候给我拿出来吃几颗呗。” 相望一边捣鼓着肚子一边不满的嘚嘚,“狐魄儿你贪得无厌,狐魄儿你就是个周扒皮……” “…………周、周扒皮是谁?” 相望放空了小眼神想了想,叽叽歪歪的道:“爱是谁是谁,我也不知道。” 于是,相望终于捣鼓出了一个相望花果甚是宝贝的放于盘中,又摘了一大盘子的相望花瓣来凑数,美其名曰花瓣的美容养颜效果更佳,味道都是差不多多的啦。 狐魄儿半信半疑的在相望的忽悠下一边品尝着相望花果一边听着相望给她编故事…… 相望开始了大吹特吹的说她和它之前的主子一见钟情,那叫一个郎情妾意海誓山盟,你的眼中有我,我的眼中有你,男耕女织,好似神仙眷侣,让人好不羡慕呀。 可是美好的生活被坏人打破了,狐魄儿被打死了,然后它的主人为她报仇,从此堕入魔道,生生世世只为寻她。 却不曾想啊,被北帝捷足先登了,阴差阳错的竟成了北帝的徒弟,记忆丧失也就算了还不认他魔尊那就是十分的过分了。 从此,他的魔尊便伤心过度,大战北帝,只为抢回她,最后无奈北帝是上古正神,终被北帝降服,封于罗酆山下。 它哭丧着说:“我魔尊真是瞎了眼怎么看上了你这个没良心的赔钱货,赔钱也就算了,可悲的是把命都给赔进去了你还不领情。” “哎、你这个没有心肝肺的小畜生要不要去罗酆看看我的魔尊主子,赔个礼道个歉表一表你的赤胆忠心?” 听完它的故事,狐魄儿看了它一眼,只觉得吃它一个相望花果是轻的。 真真的还想踹他两脚再扇他两巴掌。 她勾起唇角、不慌不忙的拍了拍手说:“最近说书的没少听啊,听完了就跑到我这招摇撞骗?”她突然大吼一声:“蠢货!难道你就记不得是和我一起去听的吗?” ……相望挨了一脚,拧拧哒哒骂骂咧咧的走了~ 狐魄儿想了想,还记得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故事情节时,他俩可真的是听的热泪盈眶嚎啕大哭呀,等听多了以后,就习以为常了,说书的在上面说,他俩就一起在下面背台词。最后一度让人家以为他俩是来砸场子的,拿着铁棍子就直接把他们给轰了出去。 狐魄儿笑了笑,难道这蠢货都忘记了吗?万年的岁月啊,相望这个老东西算是白活了~ 她躺在相望花海中慢慢的睡去,兴许是这里的景色太美了,美的不切实际,美的舒适惬意。 睡梦中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围着她转了一圈,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竟是天意弄人,罢了罢了!” 她忽的睁开眼,从相望花海中坐了起来,四下望了望,并没有人,可是刚才的那个梦又太过真实。 她伸了个懒腰离开了,可不知不觉间,竟逛到了罗酆山。 俯视之下,入眼之处便是一片汪洋,但汪洋之内浊气恒生。汪洋中间有一座大山,上参碧落下入风泉,周身皆被黑郁之气盘结着,看着甚是压抑。 狐魄儿皱了皱眉刚要掉头回走,却不知被谁用力的踹了一脚,便洋洋洒洒嚎叫般的跌了下去。 尽量远点想着呗,别想太近就好 狐魄儿摔的直突突,有一种自己的骨头渣子都崩裂的感觉,好在自己是个神仙,有仙气护着,她从地上狼狈的爬了起来就冲着掉下来的地方破口大骂:“是谁他妈的在算计老子?” “有种你给老子滚下来,偷袭算什么好汉?” “有本事来打一仗啊?看我不打的你狗都嫌弃你爆丑,吃一口都觉得恶心。” “下来啊,装哑巴啦,你那能耐呢,踢我?真是反了天了还~” 她捡起一块大石头就扔了上去,“我也敢欺负?我是谁你知道吗?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 “敢惹我?你神气啊你,看老子知道你是谁我不劈了你!” “那你是谁?”一个即冷漠又无波澜的声音想起。 狐魄儿脾气爆啊,她咬着牙吼道:“还有不知道我是谁的,狂啊你,瞪大你那狗眼看清楚了,老子就是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的、的、的……师父!” 北帝乜了她一眼,“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一个师父的?” “我、我、我刚才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被哪个蠢货给踹下来的。”她颤巍巍的解释道。 “蠢货?”北帝冷笑一声,“胆子大了啊狐魄儿,那你打算怎么劈了我?” 狐魄儿腿一软,差点没趴下…… 能咋劈?你是怎么舔着个大脸问的? 狐魄儿一脸狗腿的来到北帝跟前讪讪的笑道:“我就说嘛,是谁这么会踢,踢的这么恰到好处,刚好落在山顶,怎么就没掉进海中淹死我呢。” 她还竖起了大拇指,“师父,这一脚踢的霸气呀,真是踢的我顿觉浑身上下神清气爽血脉尽通,这酸爽的感觉妙哉妙哉。” 神清气爽血脉尽通的狐魄儿一瘸一拐的向前凑了凑,谄媚的说:“若不是途中偶遇师父,我又怎会有这等福气,想必,我定是福泽深厚才遇如此幸事,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北帝眉眼一弯笑了,有些找茬的道:“听起来、挺开心的?” “嗯。”她笑的萌萌哒的点了点头。 “那就打一仗吧,”北帝声音骤冷:“我倒是要看看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是怎么把我打的连狗都嫌弃我爆丑的?”字字都充满了讽刺。 “爆丑?”狐魄儿一脸愤恨的骂道:“是嘴巴里塞鸡毛了吗?嫌弃师父您爆丑?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胡说八道!” 北帝半眯着眼睛笑了笑,“还是打一场吧,熊心豹子胆我倒是没吃过,可我这能耐、还真是不太好说。” “呵呵……呵呵!”狐魄儿直了直她的老腰,脖子扬了扬,呆萌的动了动这个不知道怎么笑的嘴巴,“师父你这个性格可真是、真是、够耿直的哈,说话委婉点不好吗?总这么说话,还真是让我尴尬的很呀。” “你也会尴尬?” “我?我、我、我……”狐魄儿皱着眉头说:“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嗯?师父?你怎么也在这里?好巧好巧。” 恰巧这时来一阴差奏禀:“见过酆都大帝,此下凡间,又带回一众生魂,如何处置?” 狐魄儿笑嘻嘻的随口问道:“这位小哥哥,谁是酆都大帝啊?” 阴差看了北帝一眼,狐魄儿惊呆的捂住了嘴巴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您是酆都大帝啊?还以为您是我师父呢,你们长的太像了,看的我竟有些眼花了,呵呵……长的都这么好看,美得不像化,还都是这么的霸气侧漏的,不会是双胞胎吧,好巧好巧,认错人了哈,抱歉抱歉,我先走了。” 狐魄儿急忙想要逃走,却被一道灵力化作的铜墙撞了个狗吃屎。 她尴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摸着这铜墙嘻嘻哈哈的说:“这,什么时候多出来的,瞧我这人笨的,脑子不好使,眼神也差劲,见笑了见笑了。” 她还想继续逃走,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再次传来,“既然脑子和眼神坏掉了,那就跟我走吧,酆都下面有不少的灵丹妙药,咱们、慢慢治。” “师父,你要给谁治啊?”狐魄儿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挽住了北帝的胳膊一脸关切的问:“谁怎么了?治什么?” 北帝冷眼笑得不怀好意:“看来,你这是又恢复记忆了?” “这话说的就好像我什么时候失忆过一样!”她假意的上下打量了一翻,“师父你今天这身打扮真的是俊美至极呀!嗯、你这发型也挺好,不过?照我这手艺还是差了点,其实我的手艺也不错,下次要不要试试?” 北帝挑了挑眉说:“试成羊嗲嗲那样的?” 狐魄儿再次尴尬的抽动了下嘴角,脑海中却已经有了画面,“师父、又调皮了不是?那个造型也不错嘛,多有特色呀,为了纪念这个造型,狼不坏还给她塑了一座金身呢。” 北帝笑的越来越邪魅,眼睛也跟着眯成了一条线,冷冷淡淡的开口:“扯得够远的。” 狐魄儿扣着手心,眼神飘忽不定唯唯诺诺的哼哼着,“远到不远,就看您怎么想?反正,尽量远点想着呗,别想太近就好。” 北帝点了点头,笑意更浓,眼神也变的愈加深邃,“远点想?” 他说:“好像之前有人骂我了,骂的还挺难听的,你说说,此事,也过了片刻有余,算远不算远?” 狐魄儿的眼泪其实早已在内心深处狂流不止了。她在心里暗戳戳的嘶吼着:明明受伤的总是我,而自己却还要给别人赔不是?凭什么?凭什么?一咬牙一跺脚,麻蛋的老子我……老子我、老子我就再放纵你一次。 她笑脸一堆,笑眯眯的说:“有点近,近了那么一丢丢,再稍微远那么一点点就好,回忆总是美好的嘛,师父回忆点美好的呗!” 北帝弯了弯眸笑了,狐魄儿的心便沉到了汪洋大海~ 这种憋着坏水的笑,她算是看的透透的了,果不其然,声音都快冷到了十八层地狱,那眼中星河似闪的,就差把她戳成窟窿了,“回忆总是美好的?那我们就一起吧,好好回忆回忆过去。阴兵,把她和那些生魂一起带下去。” 狐魄儿泪眼汪汪不服气的看着眼前这个狠心的上神:明明就是你先踹的我! 明明就是你自己小心眼! 明明就是你错在先! 反过头来还罚我? 讲不讲点道理? “道理?狐魄儿你是要跟我讲讲道理吗?”读心嘛,随时随地都能给她来上那么一波,大神不觉这是偷窥亦不觉可耻。 狐魄儿只是惊吓的眼睛动了动,便蔫了,什么也不敢再想…… 她欲哭无泪的随着人间的生魂前往阴间的地狱,耳畔响起了不知是哪位才华横溢的大神唱的一首歌:“回忆总想哭,一个人太孤独,这段情千山万水却迷了路……” 而后的接连几日在地狱里让她享受着瞠目结舌的处罚时,耳畔的歌声更是单曲单句回放模式“回忆总想哭,一个人太孤独、回忆总想哭,一个人太孤独、回忆总想哭……回忆总想哭……回忆总想哭……回忆总想哭……” 刑满释放后,狐魄儿魔怔一路,一直都是嘟嘟囔囔的道:“今后谁也别再跟我提什么回忆记忆之类的词,老子敏感的很,现在老子只觉得失忆是真他娘的好。” 数日后,狐魄儿打扫完紫微垣后,便不拘小节四肢瘫软的随意一趴,像只死狐一样了。 她翻了个身,无意间碰到了腰间的玉穗腰牌,突然意识到,看似寻常的一个腰牌,在酆都地狱服役期间可甚是活跃。 玉穗腰牌忽明忽暗,明时感觉它很激动,暗时感觉它很无奈,这腰牌的情绪波动还挺大。应该是想要指引着她去某个地方。 狐魄儿实在想不起来这块玉牌是从哪得来的,正在这时,纯净的玉质腰牌灵气通体的环绕于一身后,便闪闪发光,又像是对她暗示着什么似的。 狐魄儿拿起玉牌东南西北的各个方向都走一走,她确定了,这个东西的光芒只有在面向酆都地狱的方向时更为激动,它激动她更激动,带在身上这么久,竟不知这是个什么宝贝? 她一扫疲惫,迫不及待的大步流星的朝着酆都地狱的方向掠去。 途径度朔山时,她愣了愣,这鬼地方竟还有如此美景,桃花开的妖妖,一阵轻风刮过,漫山遍野的就下起了桃花雨。 美啊,山美景美她更美,狐魄儿心里美着呢,陶醉的不得了。 玉穗腰牌对她这吊儿郎当不靠谱的态度似乎是极其的不满,它疯狂的闪啊闪,突然爆出一缕妖异的红光灼的狐魄儿一痛,她低头看了看,这来酆都地狱且还一副火急火燎的架势,狐魄儿不由得觉得它这是赶着去送死啊! 她叹了口气,便也不在停留,一直随着玉穗腰牌的指引向东北方向行去。 她立身在一座气势恢宏顶天立地的大铁门前,此门威武有、雄壮有,霸气也霸气,就是还阴森森的透着慎人的鬼气,狐魄儿凛了凛,又看了看腰牌:“……” 嗯、它————不作也不闹了,身上的光也变的柔和了,好像还很是享受的样子。 巨门之上刻有二位门神,左神荼右郁磊,那一副模样,只让她觉得煞气很浓重啊。 神荼,身着斑斓战甲,面容威严,姿态神武,手执金色战戢。 郁垒,一袭黑色战袍,神情闲逸自适,探出一掌,轻抚着坐立在身旁巨大的金眼白虎。 狐魄儿细细打量之下竟吓的浑身一激灵,不得不承认天界太美好而地狱太可怕。 在天界四处都是仙乐缭绕,仙娥漫舞,为仙者面容和善,为兽者亦是龙飞凤腾,惬意祥和呀! 而地狱却是百鬼各态,神情各异,特别是这酆都之下所关的恶鬼,更是看之身寒。她摇了摇头,怜悯道:还真的是没有一个好环境怎么能够培养出好心情。 想到此,突然间就释然了,她觉得他的帝神自任酆都大帝以后心里是扭曲的,她理解了,那么寡淡的性子,如今却要整日和这群妖魔鬼怪打交道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郁垒神像突然出声,很不友好的怒视着她,“来者何人?” 如浩渺之音回荡万里,狐魄儿觉得大地都有些颤抖,她晃了晃,方才站稳。 ※※※※※※※※※※※※※※※※※※※※ 1、神荼郁垒的简介参照百度。 2、回忆总想哭一个人太孤独,歌词源自《回忆总想哭》这首歌。 混蛋! 她抬起头看着这只有嘴唇在动的雕像淡淡一笑,“酆都大帝之徒狐魄儿,我要面见大帝,可否通禀?” 良久没有回答,在她差异之余,突然一黑衣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发如玉丝,面若桃花,清秀俊丽,眉眼中又不失一丝凌厉,狐魄儿呆了呆,这还真的是不管是神佛还是鬼怪,只要是本事大的人物长得都这么好看。 “你可知我是何人?”他口气十分阴冷。 狐魄儿笑道:“东方鬼帝有神荼和郁磊二位,您身穿黑衣,想必应是鬼帝郁磊吧。” “既然知道,还敢想我的是非?不知死活的小儿!” “……”狐魄儿急忙躲过郁磊的一击。 鬼帝也好偷袭?她惊的不止一点半点。 话说郁垒性格不是很好吗? 怎么也是这幅德行? 为什么是满脸的不待见她? 她刚要斥责郁磊,却见郁磊眉头紧锁,看着掉落在地的玉穗腰牌,眼漏凶光的狠戾的说出三个字,“ 恶鬼符?” 狐魄儿急忙捡了起来,这宝贝虽不知道有什么用,单就质地而言那也是玉中上品价值不菲。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想必从郁磊这眼神当中定是惦记上了。 狐魄儿像是走进了郁磊的扫射区一样,把她从头看到尾的一顿扫射,“你怎么会有恶鬼符?你是什么人?” 听郁磊这口气,这玉穗腰牌还真是个宝贝,狐魄儿得意于宝贝被认可当中,一边收起一边傲娇的回答:“牛人呗,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宝贝,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我乃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现任酆都大帝之唯一爱徒狐魄儿是也。” 狐魄儿挑了挑眉,“牛不牛?服气不服气?” 就在此时,从门中走出一阴差,毕恭毕敬的走到郁磊面前行礼道:“禀鬼帝,酆都大帝命她进去。” 听罢,狐魄儿嘴角扬起嘴角,腰板挺直,顿时就觉的自己霸气侧漏,很傲娇的就从郁磊身边高傲的走了过去,滋溜~~~她率先钻了进去,她是真怕郁磊再把她给薅回来。 进入鬼门后,她便向北帝的住处狂飙过去,因为她总觉得这一路的恶鬼对她都是虎视眈眈的,不,具体来讲是对恶鬼符虎视眈眈的。 她撒腿就跑,一路风驰电掣的就跑到了酆都大殿内。 刚一迈进大殿的门口,她就咂了砸舌,这性子? 也真是和在天上别一无二,看看狐王那宫殿的气势恢宏,再看看这里比紫微垣还要清冷、晦暗。堂堂帝神,他到底是有多穷?难怪脾气也变得这么差劲,情有可原。 北帝不在,她便四处打量起这座宫殿,在大殿之侧还有一暗门,欠手一推,嗙的一声便又关上了,她酿呛着连退数步,想都不用想,这小黑屋定是给自己准备的。 北帝怪癖,不管到哪里都会乐此不疲的给她准备个小黑屋。 “喜欢吗?” 喜欢个屁! 回眸间,她就看到了北帝得意的笑,她抽了抽嘴角,就差直接问他,师父你是不是傻?有谁会极其缺心眼般的喜欢这污漆麻黑的地方。 但,奈何自己却是异常的语塞,“师、师父,你看你这里鬼来鬼往的,不比紫微垣内清净,地方若是太小,岂不是有辱师父您的气势,我怎么好意思还独占一隅?还是拆了吧。” “喜欢就好,不差你这点地方。”北帝走上帝座,铺开长卷,未看她一眼只是淡淡的道:“替我研磨。” 狐魄儿急忙跑过去欠儿欠儿的奉承,“师父果然也是接地气了哈,也用上笔墨了。” 一阵阴风吹过,吹乱了北帝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眉眼,他十分自然的说:“帮我整理一下。” 北帝没有抬头,还在忙碌,听言,她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磨条,急忙捋顺他那凌乱的发丝。 啧啧! 肤白貌美大长腿~~~ 那肌肤白而细腻又不失男子应有的刚毅,眉眼边淡紫色的光晕也更加浓郁,不知何时北帝这副刚正不阿的面容下竟浮现出一丝阴柔之美,她的脸颊红晕顿起,手指停留在了北帝的面颊间久久不愿移去。 “把手拿开,挡到我了。” 一声斥责,便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慌忙收回手,继续研磨,可眼中的余光便定格在了北帝的身上,舍不得再移开半分。这要是亲上一口,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会不会比她养的那群大肥鸡的味道好很多~~~ “看我做什么?”北帝收了手中的卷轴,看了看洒了一桌子的墨,狐魄儿还在不停的杵着桌子呢:“……” 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时,好听的很,天籁之音呀~ “我再问你话呢!” …… “狐魄儿?”北帝的口气突然变的更加阴冷。 吓的她一下慌了神,手也跟着抖了抖,眨了眨眼睛,有些酸了,“怎么了师父?” 北帝瞪了她一眼,“去给我泡杯茶来。” 狐魄儿跌跌撞撞的赶紧飞奔了出去,这小心脏突然的心跳加速,慌张的不得了。 北帝望着她的背影,不知是何情绪,他轻微的呼了一口气说:“找我何事?” 郁磊现身行礼道:“大帝可知恶鬼符?” 北帝的眸光微闪,端起杯中的冷茶一饮而尽,“怎么?现世了?” 郁磊皱了皱眉,点了点头,“是,正在狐魄儿身上,恶鬼早与恶鬼符缔结盟约,只听恶鬼符的召唤,大帝不是已经将魔王沧旬和恶鬼符一起封印了吗?如今恶鬼符现世,恶鬼定会躁动不安,恐将天下再乱。” 郁磊耳朵一动,看了看北帝,隐退了。 狐魄儿端着茶杯慢吞吞的走了进来,傻笑道:“师父,茶来了。” 北帝微微侧身,指尖流光一闪,她手中的茶杯便四分五裂摔碎在地。 ??? 这又是抽的什么邪风? 北帝微微垂眸盯着卷宗,又饮了一杯冷茶才不咸不淡的开口:“听说你得了一个宝贝?” 狐魄儿下意识的便捂住了玉穗腰牌,谨慎的看着北帝,她不明所以,怎么这里的妖魔鬼怪都惦记她的这个宝贝? 北帝余光瞥了她一眼,又饮了一杯凉茶冷哼声道:“还真是。”随着茶杯落地碎裂的声响,她的玉穗腰牌便也到了他的手中。 明抢? 狐魄儿的心脏有些发抖,看着北帝无波无澜的面庞下,拿着玉穗腰牌的手却是青筋暴起,她慌张了、心疼了,磕磕巴巴的想要挽救一下,“师父、师父我知道这是个宝贝,你若喜欢我送你便是,别……别捏碎了啊,怪可惜的。” 北帝还真就松了松手中的力度,冷冷淡淡的眸子看了她一眼,不屑的笑了,“舍得吗?” 狐魄儿那副自带美丑识别系统的眸子,恐怕是要崩盘,有此美人在侧,何人还能入她的眼啊! 她非常不解,堂堂一正神,身上是怎么有着一股子这么邪魅的姿态的,亦正亦邪的,她的整颗心又要乱了套,他的一举一动都能把她迷得七荤八素的~~~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边的哈喇子,慢声细语的回道:“总比捏碎了好啊。” 北帝不笑了,反倒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便从他的体内流出一道淡紫色灵气围着狐魄儿转了一圈又流入到了恶鬼符中。恶鬼符随之在北帝的手中激烈的晃了晃,周身的光芒便暗淡了下去。 北帝随手往她跟前一丢,狐魄儿接了个措手不及,差点稀碎,一颗小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我对它没兴趣,把这里收拾干净了吧。”要多冷漠就多冷漠。 狐魄儿遂也努了努嘴,不喜他这幅鬼见愁的德行,辣么好看,多笑笑不好吗? 北帝命令完起身就欲离开,狐魄儿也蹲下一片片的拾起地上碎裂的茶碗“啊呀”一声,声音不大,但是他听到了。 狐魄儿不小心刺到了手指。 北帝身影微顿,回眸看她。犹豫片刻,遂也蹲了下来,抓过她的手指看着流血的患处,眉头皱起、目光微冷。 看着他的表情,狐魄儿哪里还会觉得痛,瞬间心猿意马。 她有一点感动、有点甜、有点想笑但是她得憋着,脸颊也瞬间红晕丛生,心乱如麻~ 她想着:这就是说书人口中所说的男主角嘛? 男主在女主受伤后,眉头微微一皱,脸上一丝不悦,说个笨蛋、蠢货什么的,然后在各种责骂声中尽显关怀备至,大大的甜腻了一波。 女主也是在各种责骂声中还嘴硬的叨叨些什么,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自己可以,不需要你的帮忙。或者是说些什么我又没让你帮忙,嫌弃我的话就滚啊……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藏在炮火中的甜言蜜语。 狐魄儿心里正腹诽着她应该演一演哪一个女主角的套路台词呢? 可就在嘴角刚刚要牵出一抹浅笑,却大大的啊了一声惨叫“混蛋!”一瞬间鼻涕眼泪一起流,差点没暴躁的跳了起来,直接就飙了~~~ 她瞪大了眼睛,泪眼汪汪的看着北帝得意的笑,自‘混蛋’以后,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货不帮忙也就算了,还使劲的用力一摁~~~麻蛋!你摁你摁! 疼的她是浑身酸爽耳冒青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一口仙气儿直接卡在了咽喉差点没上来,且还出现了眼冒金星的错乱感。 狐魄儿憋着那口仙气儿,什么男主角女主角的,都他妈的滚犊子吧,骗子……都他妈的是骗子。 她瞪着眼看着北帝,说书中的故事男女主人公不是这样的啊? 不都是那种见要摔倒便是拦腰一抱,紧接着就是一段美好的姻缘油然而生的嘛? 或者像她一样指尖流血,男主角嗔骂一声怎么这么不小心,然后认认真真的放入口中允 吸包扎的吗? 到自己这里怎么就都变了? 怎么反倒是变成了落井下石了? 狐魄儿的脸色青白交替的盯着眼前这位正神:风度呢? 丁点没有吗? 度丢了只剩疯了吗? 之前就从天上一脚把自己踹了下来还服奴役,现在又使劲的将碎片摁进指尖里? 诚心的是吧? 这么个摁法,这手指头还能要了吗? 狐魄儿心乱如麻,如今谁在她心中溜过,她就骂谁。 又他妈的上当受骗了! 这群老神究们总是逼逼那些霸道的神君妖君魔君的美好一面,都是些什么我虐你但是我更爱你,非要在你心里种下一颗属于我的种子,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与你不离不弃,你都与我形影不离; 越虐越甜、越虐越甜!!! 怎么就不讲讲也有虐到咸的齁挺慌的时候呢? 啊…………甚是狂躁! 这群老犊子们,敢不敢叨叨些他们腹黑起来是真他娘的腹黑! 不要再把腹黑阴暗的一面就三言两语的一带而过,把我们这群小白鼠们欺骗的好惨好惨,成天傻白甜的总觉得骑着白马的就是王子,见到白马就激动,其实趴在马背上的除了唐僧也有可能是王八!!! 你们敢不敢也拿来讲一讲??? 狐魄儿内心暴躁完,只是长出一口气,却也是大气不敢喘~ 北帝的那张令她恨透了又爱极了的脸离着她不远,他那深邃的眸子眯缝了下,冷冷淡淡的问道:“清醒了吗?” 清醒个屁! 清醒个屁! 狐魄儿转动着那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珠子与他面面相觑! “以后别总用这么痴呆的表情看着我。”北帝瞪了她一眼,很是洒脱的站起来转过了身。 狐魄儿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角,捶死挣扎。 失忆成了她最大的掩护,怕啥?什么也不怕!狼爪子该亮的时候定是要亮一亮的。 老子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吃瘪的!这种东西不好吃,吃起来她也不会上瘾。 未及北帝反应,她便扑了他个措手不及,她将北帝摁在身下,四目相对,北帝面色十分难看,一脸惊疑的看着她。 狐魄儿嘴角一弯,舒坦多了! 然后潇洒的从北帝的身上爬了下来,顺便也给她师父扶了起来,乐呵呵的解释道:“好啦好啦,冤冤相报何时了,扯平了。” 她又十分狗腿的帮着北帝整理好刚才被压皱的罗裙笑嘻嘻的看着他。 北帝冷眉一挑,一脸憎恶! 狐魄儿不管他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什么样的脸色,她只知她是越看越心喜,什么脸色她都觉得俊极美极。 于是、 她、 再次跳进了逆徒的分类组、 从此、 逆水行舟,沉在汪洋…… 她抬起脚尖,轻轻的啄了一下他的嘴角,然后乐乐呵呵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狐魄儿心里美的不得了,一度忘记了指尖的刺痛,直到手指触碰到物体时,才把她这飘忽的情绪拉回到现实,这酸爽的痛感,疼的她是七窍生烟上蹿下跳,大颗大颗眼泪珠子吧嗒吧嗒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自她出去以后,北帝仍是站的极其端正,可手确是抖的,他颤抖的轻触到自己的嘴角,眸中尽是那难以言说的落寞。 他看向地面的茶碗碎片,眉头皱紧,掌心一股紫气流出将碎裂的渣子催成了粉尘,随后便衣袖一甩大步流星的走了。 狐魄儿坐在拜仙堂的秋千上,美哉美哉的,她正在琢磨着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多呆在北帝的身边才是。 又一日,她搬着厚重的一摞书来到酆都大殿内。 书挡住了她的视线,只能侧着身子看了一下情况,便把书放在地上,除了郁磊还有几个冥司,北帝则是穿了一身战甲,狐魄儿眼前亮起,擦了擦嘴边的哈喇子,真是赏心悦目极了。 一众人向她看来:“……” 狐魄儿心虚的笑了笑,“打扰到各位了?我这就出去哈,嗯、师父今天这身打扮真不错,在天上就像是一个文弱书生斯文败类,在地狱就像是一个彪形大汉的莽夫啊!”。 所有的人都提了一口气,看了看北帝眉头微皱的表情,又看了看她在地上放置的一摞书~ “你干什么来了?”北帝冷漠的开口,不想与她这个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的逆徒有太多的废话。 “看书啊!”逆徒恬不知耻的答。 狐魄儿不知为何说完这三个字之后,除了北帝的嘴角尴尬的抽动了一下,其他的人都是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像是都在赞许自己做的对一样。 北帝想让她滚,但还是遣散了大家留下了她。 狐魄儿又拉住即将要走的郁磊很是自来熟的问道:“上次就只见你一人,神荼呢?” 郁磊看了一眼挂在她腰间的石头,更加愤怒的瞪了她一眼。 狐魄儿松开了他的衣角,遮遮掩掩的说:“衣服料子不错,有眼光哈。”她麻利的就闪到了北帝身边。 她有些懊悔自己真是闲的没事跟他瞎搭个什么话?又不是很熟。 话说郁磊的性子她还真是特意的打听了一下,都夸他挺好的,怎么偏偏对她这样?狐魄儿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这么不招人家待见了。 待大家都走后,北帝眸色不明的说:“那些都是什么书?” 狐魄儿也看了一眼那么一大堆书笑笑,“什么类型的都有啊,师父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书?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读什么样的。” 她发现北帝拿着茶杯的手一抖,又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她走下台阶,把书抱到北帝的桌子上,也坐到了他的身边,拿起一本名曰《古帝神图引》的书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可有道目光看的她十分的不自在,遂头一扭,嘴巴一嘟道:“师父你看我干嘛?不会那么小气要撵我走吧,我用不了你多少地方的,又不会打扰到你。” 北帝看了一眼书问道:“里面都写了什么?” 狐魄儿的嘴角扬起,便开始叨叨:“讲混沌初开,创神之祖,万物之宗源,分诸天封诸神的到诸神之神职的。还有写师父的,我最愿意看的就是写师父的,我让八芝给我找的这些书都是跟师父有关的,只挑有师父的看,我这个徒弟不错吧?”她冲着北帝眨了一下眼睛。 “滚下去!” “啊?”被骂的错脸不及…… “不要和我坐在一起,下去看。” 狐魄儿:“……” 月有阴晴圆缺、神有心情不定啊! 狐魄儿抱着书本坐在了北帝旁边的台阶上。就这样北帝做着自己的事情,她读她的书。 “帮我个忙。”过了一会儿,北帝说。 “与我有何好处?”一张大脸麻溜的凑到北帝的跟前,手撑在北帝的书桌上,她不假思索的答。 北帝抬眸,目光深邃,寒光四射。 狐魄儿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相当识趣的表决心,“师父,有事您吩咐就是,放心,没有我做不到的,保证完成任务。” 北帝似笑非笑,头也凑近了半分,阴阴冷冷的道:“再滚远一点。” 再滚远一点?(°ー°〃) 一颗热情似火的狐狸心,瞬间就熄火了只剩下浓烟滚滚了。 狐魄儿孤独的坐在小黑屋的旁边,拿着那本不仅掉页且还拿倒了的《古帝神图引》,身边还有一大摞书,唯凄凉二字可表。 那本书在不停的掉页,最后终于凄凄凉凉的挨到了被狐魄儿肢解完毕。 她的心中十分的不是滋味,片刻过后,便站了起来,大步的走到了北帝跟前,一句话也不说,气呼呼的就站在了他的旁边。 北帝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冷冷的问道:“有事?” “有!”她没好气的答。 “说。” “师父你看不出来我生气了吗?” 北帝回头看了她一眼哦的一声便无言了。 狐魄儿合上北帝的卷轴生气的问道:“师父,我是得罪你了吗?我们以前也是这么相处的吗?对我有什么意见你倒是说说?这阴晴不定的,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是还这个样子,那我们……” 狐魄儿想说那我们师徒关系就此了断了吧! 但奈何,她犹豫再三、愣是不敢说出口,真断了,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呢吗?有个这么虎的师父,指不定他就应允了呢,那自己可怎么办? 随后,她眨了眨眼睛,凶巴巴的说:“那我就不喜欢你了啊。” 北帝扬了扬眉,笑了。 狐魄儿也瞬间眼神飘忽不定的,觉得自己有点怂。狠狠的威胁一句,却毫无威慑可言。 他是上古帝神、是北帝是酆都大帝,哪里用的着她喜欢不喜欢的。 即便是论起喜欢,她也没有那个资格,仙神数众,谁不比她资历高教养好本领大,就算是排队,她也是且排着呢。 她不是没见过那些仙子对她帝神的倾慕之情,只不过是天规在上,一个个的都端着架子端着呢。 但是她不能怂,也不愿端那副虚伪的架子,遂眼神飘来飘去的还是飘到了她帝神的身上。 这么近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在她的眼中似是放大了千百倍,一颗张牙舞爪的心……又乱了!!! 她只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桌子有些碍事,她便越过了桌子,直到鼻梁相碰,直到双唇轻触,直到唇齿纠缠、直到…………她低眉顺眼前后作揖的跟在他的身后,道着歉陪着不是…… 狐魄儿准备避其锋芒,不去找死,谁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没来由的便给自己的帝神公主给咬了,那张怒极恨极的脸,想想都能吓破她的那颗狐胆。 她打了个机灵,转身前往涂山。 毕竟她觉得欠了狐羽蝶一份十分土豪的债———命债。于情于理,欠债都是当还的,她想要去看看,且还顺便躲开了北帝,一举两得。 可她刚到涂山,便觉异样,她来不及细想急忙赶去狐王大殿,只见狐王身负重伤趴在地上,狐羽枫正在和一只赤狐打斗,喊打喊杀声大殿内乱做一团 涂山内乱!!! 狐魄儿唤出拘灵协助狐羽枫,相望那蠢货,根本就指望不上它,也不知道又到哪里潇洒去了。 狐魄儿本以为趁乱将昏死的狐王收到碧天里去。 可她不知道是哪个缺心少肝的突然大喊了一声狐王逃跑了,紧接着便杀出来一路兵马,展开了狗血式的追杀。 狐魄儿没想到这狐族战斗力还是挺强的,当然她的碧天也不是吃素的,每一条都好似天上的星河,看似美丽至极,却杀伐果决不留余地。 狐兵退一批又进一批,狐魄儿心里不由得叫苦连连,如今再不是那‘啦打一’的问题了,虽这群混蛋不及那俩强,但是一群一群的混打,也是她这个废物狐抵挡不了的。 她不得不感叹狐王这幅臭脾气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才非要治他于死地不可。 涂山地势复杂,狐魄儿又不熟,逃亡中只顾拼命的跑,躲过狐兵的追杀,竟不知走了一条死路,后有追兵前有悬崖,她忽的想起自己是仙呀,她怕什么,她本想飞下去,但随着毒箭飞来,身影不稳,一脚踏空,便栽了下去。 谪仙洞府 悬崖谷底,狐魄儿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看了看从碧天里一同摔出来的狐王还有从碧天内摔出的七零八落的灵丹妙药一眼,她便咬了咬牙爬了起来,摔的不惨那是不可能的。 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又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惨虽惨,好在有这一身仙气护体也算无碍。 但狐魄儿确是觉得是自己摔得次数多了,人也变得结实抗摔了。 现在摔得如此有经验,姿势优雅不慌张,还能在坠落的过程中随时随地的调整自己的小情绪,别说坠崖,就算坠个地狱,她也能泰然自若潇洒倜傥,与她而言,不摔个千八百米的,现在都不好意思叫做摔。 话说回来,她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北帝在天上的那一脚,心跳加速的感觉时常历历在目,故而在她闲暇之余且是潜心研究出了一套怎么摔能少疼点的本事,这不,学什么都不白学,还真真的派上了用场。 狐魄儿来到狐王身边,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这么大岁数了,又受伤又挨摔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扛得住。 狐魄儿拾起了那些救命的小药丸子。捣捣鼓鼓的她也分不清药效了,便抓起一把一股脑的全给狐王吃了。 安顿好狐王后,她才静下心来看一下四周的环境,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还有比自己更悲催的狐吗? 摔下山谷不要紧,悲催的是山谷下边有一枯井,好巧不巧的又掉进了枯井里! 狐魄儿将满腔怒气暂且先忍下,自己先上去再暴躁也来的急。 可、 果然,从悲催到要命只是一念间的距离,法力尽失,丝毫都使不出来。她咬着牙,叫着劲,仍是一丝丝法力都没有,终于双腿一软颓丧的瘫坐了地上。 自己不出去,等人发现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四下看了看,才恍然大悟的发现这枯井可非同寻常,定是有些来历的。 单就这深度亦是比起普通的井深了好几十倍。完全就是坐井观天的感觉。 井壁之上雕刻着深浅不一的壁画,壁画的内容确是相当的丰富,壁画被保存的也是十分的完整,没有破损且还清晰。 每一幅壁画都是镶嵌在井壁里面,最外面一层则是罩上了坚硬的玉石,玉石是经过特殊打磨,如玻璃那般十分剔透光滑。 而此番情景,又是从井的底部一直延伸到看不到头的顶部,狐魄儿忽觉有些透不过气来,目之所及,皆是神明之姿,那一副副栩栩如生的壁画当真是栩栩如生的很呀。 不是笔墨勾勒,不是锤凿斧刻,确确实实都是一副副货真价实的神仙骨。 他们形态各异,唯一的共同点便是表情都很痛苦扭曲。这哪里是什么枯井,分明就是神仙的埋骨场。 她觉得真的吓死人了,这么多神仙都葬在了这里,自己挖空心思也想不出怎么才能出去,她想了想自己那可震三界的本事“吹牛皮~~~”瞬间就泄了气。 狐魄儿缓了缓神,才又颤巍巍的爬起来拾了些荒草盖在了狐王身上,快入夜时,深井之内极寒,她又拾起一堆稻草点燃,眼下,她只盼着狐王尽快醒来,看看有没有办法出去。 午夜,狐王在一阵干咳中醒了过来,嘴里叨叨着水水水的,守着井底,愣是没有水,狐魄儿又有些暴躁,她赶紧捣鼓出了老君的一颗救命小药丸放入了狐王口中,少许片刻,狐王便缓了过来。 狐魄儿啧啧称奇,老君用六丁神火练的这些破烂药丸子,什么生津止渴、饱腹充饥的等等等等都是应有尽有,如今还真是物尽其用。 “醒了?”狐魄儿欠儿欠儿的蹲在狐王跟前。 狐王不但不谢,还冷哼一声瞪她一眼,扭过头去。 “我的天,您还有脾气了。”狐魄儿叹了口气,又给狐王盖了盖身上的稻草好脾气的道:“即便是我不招人待见,您也忍着点吧,躲又躲不掉是不是?”她想了想问道:“您知道怎么出去吗?” 狐王依然没理她。 狐魄儿垂了垂眸,给狐王盖好稻草便离开了狐王身边的那团篝火,有多远离他多远的坐着。 狐魄儿本是又点了一团篝火,井底空间虽不小,但有四壁挡着,井又深,篝火的烟气熏的狐王一直都在咳嗽,她无奈的又把身前的篝火给熄灭了。 第二天天一亮,她才方觉暖和了些,而这一夜,浑身早已是冻透了。 狐王的身子动了动不知醒没醒,仍然不理她。 狐魄儿愣了一会儿又走到了他的身边,贱皮子似的说,“你有没有好些?” 她又放进狐王手中一粒仙丹,继续自言自语的说道:“也不知道您醒没醒,手中的仙丹是太上老君给的,对伤口恢复有好处,醒了就吃了吧,快点好些,我们好出去。” 狐王直接把仙丹给扔了出去,还冷哼了一声。 狐魄儿眼皮动了动,伸出一只冻的没有血色的手俯身捡起了她那宝贝小仙丹又塞进了狐王的手里,“想扔就扔远点,不然,您扔一次我捡一次。” 果然,狐王就开启了遛狗模式…… 最后一次,狐魄儿捡了起来,强硬的塞到了狐王的嘴巴里,一抬下巴让他咽了下去后便又转身坐到离他远到不能再远的地方,时时刻刻的都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说:“您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想杀了我呀,至少您现在还做不到。” 她说:“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若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当真以为我会闲的没事到您这自讨没趣。” 她瞥了一眼井壁上的仙骨说:“这个鬼地方,让我法力尽失,我是上不去了,您有没有办法快点上去?” 狐王没吭声,再次瞪了她一眼,就开始闭他的目养他的神去了。 狐魄儿无奈的别过了头去,估计是也没啥指望了,求人不如求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白天她就各种研究这枯井的构造,期望着有个机关暗道什么的。 可是,废了半天的力气什么也没研究出来,唯有这壁画,越看越让人触目惊心。 真的是好大的一副副活灵活现的堕仙现场,每一具的骸骨都是表情扭曲到恐怖的样子,有跪有卧,有站有躺,姿势千奇百怪的什么样的都有。她竟有一种身临其境的错觉,仿佛堕仙的那个便是自己,看着看着顿觉浑身肉疼。 夜晚时她又把仅有的篝火留给狐王,自己躲在远处。 就这样他们在这里呆了三天三夜,第四天的晚上,狐魄儿一副蓬头垢面的也真是够惨的了,她真就纳闷了,这井到底是用来干嘛的,谁他妈的闲的没事打造的呲溜呲溜滑的,气的她这暴躁小脾气顿起,什么害怕不害怕的情绪一扫而空,她用那已经没什么太多知觉的爪子狠狠的挠着井壁。 “就你那小爪子还能把这井壁怎么着,省省力气吧。” 狐魄儿停止了那暴躁的动作,惊讶的回头,傻笑的看着这只老狐狸,她跑到了他的跟前,又给他盖了盖身上的稻草说:“终于看不下去了,您想指导指导我吗?” “哼!”狐王低头看了看她那冒血的手指,碰到他时是异常的冰凉,他虚弱的抬了抬手往火边一指,口气还是十分不友好的说:“坐那。” 狐魄儿笑了笑,靠近了篝火,顿觉暖意浓浓。 “你这只小狐,看着挺伶俐的,怎么才几天竟变得这么呆傻了?” 狐魄儿嘴角一弯,眼角挂着笑意,“哦!我哪里傻?” 狐王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羽蝶的离开不是你的错,可是我……” “哎呦,您这是准备先给我道个歉吗?”狐魄儿笑着说。 狐王又瞪了她一眼。 狐魄儿烤着火毫不在意的说:“本就是我欠她恩情在先,老头你不用客气,讨厌我也正常。” 狐王变得慈祥了许多,叹了口气看着她笑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我不是讨厌你,只是看到你我就会想起羽蝶,我心里难过。” “抱歉呀!”狐魄儿垂了垂眸。 狐王摇了摇头,“该说抱歉的是我,你并不愧对我们什么。” 狐魄儿抿了抿唇:又怎能不愧对?被迫也好,心甘也罢,一条人命债,终究是与她来讲是脱不开关系的。 狐王抹了下眼角的泪,看了看这深井四壁,长叹一口气说:“此地乃是谪仙谷。” 狐王看着壁画皱了皱眉又道:“没错,就是这儿了。” 狐魄儿顺着狐王的目光又看了一下四壁,瘆人啊!她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的爪子,突然抖了抖,刚才是哪来的勇气去刨的呢? “听说是以前有位蒙冤而堕入人间的神仙,”狐王说:“因冤屈难平便心中怨恨叠加,辗转来到此地,专研邪术对付上仙。” “他修炼出了千翻变化的本事,吸引了不少刚上天的仙子来于此地,迫害其仙根毁其仙脉断其仙缘,从此,这里积怨便越来越多,生灵皆受到了大片的浊气牵连,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抑制仙气的庞大魔力,只有上古正神不受其侵,剩下无一幸免。” 狐王再次看向狐魄儿说:“你仙根受制正常,就连我都是法力尽失。而此井应该就是那位仙人的谪仙洞府。” “洞府?”狐魄儿非常惊讶:“每天对着这些神骸入眠,这心里是有多扭曲?” 她不知这算不算和狐王已经冰释前嫌,但至少她可以坐在火边了。 又是一天的清晨,一缕阳光照进了井里,狐魄儿轻微的抬了抬眼皮,习惯性的仰起头,便看见一只泛着淡蓝色光晕的小团子站在枯井的边上向里张望。 随后便是感觉到了上古帝神那冷死人的气场,虽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但狐魄儿激动中还是有一些害怕。 紧接着狐羽枫和拘灵也相继来到井边,井外的吵嚷声也随之而至,狐魄儿看到了一众狐兵放着绳子往里下,可还没等他们下到井底,井底便出现一道紫色光晕将她和狐王带了出去。 帝神小哥哥 北帝没什么心情协助狐羽枫处理狐族内乱的事情。 待他们一上来,见她交代完狐王的伤势,便急匆匆的拉着她要走。 可她还有话要问呢,不知现在内乱怎么样了,狐羽枫看出了她的心思,笑了笑,“放心吧,都没事了,跟你师父先回吧。” 狐魄儿只是眨了眨眼睛的功夫,连哦都没哦一声呢,就被北帝给薅走了。 天晓得北帝是何时变得如此光明正大的没有风度的。整个人都是阴阳怪气的。 她还真是眨眼间顶着一张懵狐的脸就被北帝扔进了小黑屋独自反省去了。 三天后,她被放了出来。 蓬头垢面、邋里邋遢打着大喷嚏的走到了北帝的面前,北帝依旧翻阅手中的卷宗,头不抬眼不睁的问道:“知道错了吗?” “何错之有?”她心里确实不爽,少有的几次能在北帝面前这么硬气,瞪着眼睛爽快的怼了回去。 北帝啪的一声合上卷宗,眼中星河闪烁,他也是少有的在她面前这么大发脾气,竟一点都不克制的怒道:“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你有什么资格救人?” “……这叫什么话?”狐魄儿瞪大了眼睛:“我救人还有错了?难不成见死不救吗?” “你那也叫救人?”北帝生气的吼道:“差一点,你和狐王也都成了那井里的壁画了知不知道?” “我?……” “你?没有本事就不要多管闲事!” 狐魄儿气的愣是瞪了半天的眼睛,“师父你这话说的还真是铁面无私冷血无情啊!”她喘了口气继续吼道:“不救呗,是吧?” “是!” 呵!真是逆天了我的神! 堂堂一正神就这么明晃晃的承认见死不救才是真理,也真的是勇气可嘉啊。 她瞪了一会儿,打着喷嚏扭头便走。 可她没想到北帝更是过分,一个闪身便来到了她的身边,极其没有风度的就把它打回了原形,薅起来就将她扔进了水池中,猝不及防的狐魄儿呛了好几口水。 她扑腾扑腾着水花子吼道:“有病吧你!我怎么了?有病你吃药啊!拿我撒什么气?” 北帝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洗完了再来见我!” 狐魄儿气的恶狠狠的瞪着眼睛,粗鲁的扯过来一只尾巴就叼在了嘴里,呲着牙哼了哼后,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不出来了,最后直接在水里浮尸了,也不知道后来北帝是怎么给自己给抓出来的。 再醒来时,已是高烧退去。 她躺在了北帝的寝宫,而他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亵衣坐在她的不远处翻看着卷宗。 狐魄儿总觉得他自从胜任酆都大帝以来总是有许多处理不完的事情。 在她的印象里,北帝这是第一次穿黑色的衣服,那俊美的轮廓,更加邪魅似火。可、 说话的声音依然冷淡凉薄,“醒了就滚出去,看什么看!” 听他这么一说,狐魄儿的眼睛立刻一剜,看你脸上是不是长了一只大炸鸡。 “放肆!”随之而来的还有北帝桌面传来的一声巨响。 狐魄儿是真真的没想到,这种时候他也会读心。 可她也怒气未平,仍嘴硬道:“放肆都放肆了,还能怎么着?”一副老娘我今儿个就是将放肆进行到底的态度,看你能把我咋滴的神情就杠上了。 她还不服气的下床来到他的跟前挑衅道:“再来惩罚我啊?” 北帝挑了挑眉,听着她犯了疯病似的吼:“反正我也是在自己病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即便是没人管还被虐待着,都自己顽强的挺过来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老子命硬的很,克天克地克鬼神,逼急眼了连自己都克,但就是死不了,尽管虐啊!” 北帝的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化着,眸光微聚的看了一会儿她,什么都没说起身就要走。 狐魄儿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胳膊,瞪着眼睛怒道:“走什么,讲清楚啊?” 北帝嘶了一声,看着她眉头皱了皱。 真是受不了!狐魄儿在心里暗暗的唾弃了一下自己。 忽然便环住了他的腰,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继续放肆下去,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每当和他这样近距离接触时,她都是十分的开心。 她眉眼一弯,更加不怕事儿大的唤道:“哥哥。” “……你唤我什么?”北帝面漏恼怒。 狐魄儿觉得十分好笑,她又软绵绵的喊道:“北帝哥哥。” ……北帝突然就涨红了脸。 狐魄儿又十分腻歪的唤了一句,“帝神小哥哥。” 北帝被她唤的,那堂堂上古帝神的神威碎了一地。 “帝神小哥哥,”她继续腻歪,“抱抱可以吗?” 北帝转了个身邪魅的一笑,那漆黑的双眸就如同化成了两把勾子,他阴阳怪气的靠近她的耳边说:“想让哥哥抱抱?” 他的手突然搂住狐魄儿的腰后又往怀里带了带,“满意吗?”说着,又紧了紧自己的手。 痛的她咬了咬牙想要推开他,可腰上的手真是蛮力深厚纹丝不动。 “帝神小哥哥的怀抱、你还喜欢吗?”他的指尖似有似无的在狐魄儿的腰间轻点了两下。 狐魄儿心头一悸,又很苦恼,这腰上的疼痛有些受不了。 她凶巴巴的咬了咬牙,突然透过北帝那单薄的衣衫,就在他的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突如其来的疼痛,北帝怔愣间手忽的一松,她并未给他太多反应的机会,极快的踮起脚尖就环住了他的脖子随后就纠缠到了他的唇齿间。 北帝被她撞的倚在了门上,任他惊愣的看着这个逆徒胡作非为。 狐魄儿也是睁大眼睛回看着他,一副示威的模样,继续自己恬不知耻的纠缠。 她已经下定决心,今后不会在在他这里受到半点欺负,他只要欺负自己一次,那她也就还他一次印象更加深刻的。 狐魄儿心里哼了哼,我可不是什么傻白甜也不是一只小绵羊,老子是有脾气的,且脾气还爆着呢! 直到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索取完他口中的芬芳后,她才松开了压着他的手臂,很是得意的看着他。 目光里,满是忘形之色。她毫不隐晦的用行动和目光告诉他的帝神小哥哥,我就是如此的放肆,不服来战啊!有能耐你就给我打回原形去,不然就等着被我欺负吧,这种小惩罚今后有的事,咱们就慢慢来,走着瞧。 北帝半天后才从惊愣中缓过神来,紧皱眉头青筋暴起,从牙缝间狠狠地挤出几个字,“滚回拜仙堂去!” 狐魄儿笑了笑:你急眼,你有什么好急眼的,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滚就滚~ 她哼着歌,潇潇洒洒的从北帝身边滚了出去,但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遂又滚了回来,凑到北帝的跟前说:“帝神小哥哥,若你以后再对我无理取闹,那我便这样唤你。毕竟为师者,在徒弟面前耍起了小性子,可真是太过丢脸是不是?但若是小哥哥嘛,偶尔闹一闹小性子,我还是能够宠一宠的。” 说完,她彻底的滚了…… 待北帝浑身的怒气散去,便瘫软的坐在地上,他眉眼猩红低着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凌乱的衣衫,又勿自气恼的别过了头去,也不整理。 自此以后,北帝对她的态度变得更加暴躁了,当然,她也是时常的蹬鼻子上脸的轻而薄之。 北帝的身上大大小小的被她突袭的啃出了不少的伤。 自然,她也再没听见过从北帝的口中再说出过一句正经好听的话来,皆是厌恶如此“滚……滚开……滚过来……滚出去……滚回来……滚远一点……有多远滚多远……滚回大罗天去……滚到拜仙堂去……带着你的爪子一起滚……滚的越远越好…………” 当然,无论最后是哪一种滚法,他都没有说出让她滚开他的世界、滚的无影无踪、滚的杳无音讯、滚的销声匿迹、滚的彻头彻尾的消失在他的眼前。 即便是已经被她骚扰的暴躁异常,也均未说出一句滚了就再也别回来的话语。而是,还时常的让她定时定点的在他的面前滚来滚去滚远滚近的如此这般晃来晃去,刷上一大波的存在感后,才冷眉一挑,冷眼一扫的道可以滚走了…… 她又一次从酆都大殿滚了出来变成了小狐狸,真的就是一路连滚带爬的滚到了拜仙堂,阿狸看到了她这一身脏兮兮的狐狸毛,顿时就泪眼婆娑的吼道:“老大,你又怎么了?不会又被追杀了吧,伤着没?” 他突然像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儿一样说:“你逃回来了?逃回来了?” 阿狸突然瞪大了眼睛喊破了音儿,“老大你又长本事了啊!终于不用别人救自己就能逃回来了!” 狐魄儿看戏似的看着他继续表演,“靠!”阿狸都喊激动了,“北帝他老人家真是太不容易了,日理万机劳心劳神的不说,百忙之中还能抽空养了你这么个糟心的玩意儿?” 他连连摇着头说:“不如和他老人家商量商量,养我算了,我真的是太他妈的省心了。” 狐魄儿丢给他一记狐狸眼,是想警告他想好了再说。 但阿狸哪里会看她的眼神,继续嘚吧,“还记得上次北帝君听说你在涂山失踪了,就差把天翻了个遍找你了。” 他突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啕大哭,“我老大威武,终于自己能保护自己了,老大,你快给我讲讲你这回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这鬼哭狼嚎的吸引过来一大片看热闹的,并且纷纷对她表示了关怀。 特别是相望围在了她的身边上蹿下跳的叨叨,“伤哪啦伤哪啦,快给小爷瞧瞧。”随即狐魄儿也很是配合着他们,四脚朝天往地上一趟,指了指心脏的地方,泪眼婆娑的道:“伤心了!” 啪一颗相望花果就塞到了她的嘴里,“快点掏出来,小爷给你治治。” 意想不到的收货! 她一个狐狸爪就扒开了相望的小身板,变成了人形,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紧不紧张?刺不刺激?” 阿狸瞪了瞪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大鼻涕泡一抹的轰着大家说:“好了好了,散了散了,真是闲的没事,还跟我们在这玩狼来的游戏,神经病!” “来啦,来啦,谁叫我呢?”所有人看向奔跑而来的狼不坏,都切的一声走开了。只留下狼不坏一脸懵逼的杵在了原地。 狐魄儿笑嘻嘻的拍了拍狼不坏的头,惊叹自己是怎么让这么一群不和谐的小动物能够和谐相处的呢?强大的领导能力是有多么的重要啊! 相望嗤之以鼻的问道:“强大的领导能力固然很重要,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愿意,自然是好 相望拧哒着它那又肥了一圈的身子跟在她的身后嘚吧:“我说小祖宗,还记得上次北帝找到你,我都没来得急给你个大拥抱你就被北帝给薅走了吗?” “别跟我提他!”狐魄儿说。 “你知道那次北帝有多生气吗? “我也很生气!”狐魄儿转身吼道。 为什么又跑来拜仙堂啊?自然是又手脚不老实后,被北帝连剜带瞪的赶出来的呗! 相望没去理会她,自顾自的说:“自从北帝听到狐二爷说你和他父王都失踪了后,那脸色顿时就阴了下来,疯了似的上天入地的找你,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子的杀气。” “哎、”它扯了扯狐魄儿的衣脚,“上古正神啊,身上流漏出这种有点走火入魔的气息可是不应该呀。” 狐魄儿顿了顿看了相望一眼,继续向前走着。 “他寻你一日未果,”相望咬着自己的手指头说:“竟暴怒敕令众仙一起寻你,这可是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 狐魄儿有些吃惊的看着相望,“众仙一起找我?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相望撇了撇嘴,“不止是仙界,仙界鬼界一起找你。” “完了完了完了……”狐魄儿抚额,“我师父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自来我就不受那些牛鬼蛇神们的待见,这回、彻底的完了……” 相望张开嘴巴,诧异的道:“没想到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啊?” 狐魄儿提着一颗颤悠悠的心问:“然后呢?” “然后呀?”相望慢条斯理的说:“然后直到有一谪仙人颤颤巍巍的启禀,说涂山有一个地方叫做谪仙谷,除上古正神不受其侵外,只要有仙人坠入此谷皆法力尽失,仙人的气息也尽隐,不妨北帝派人去此地查找一番。” 相望又努了努嘴,“好在,在挖地三尺之前找到了你。三天三夜呀,天界、鬼界皆未消停!” 相望比比划划的给她来了个神还原当时的场景。 相望收了还原出来的幻影后看着瞠目结舌的她,气定神闲的问:“看清楚了吗?” 狐魄儿点了点头,“看清楚了。” 相望又问:“看清楚什么了?” 她说:“有大妖恶鬼趁乱逃出来了。” 相望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她:“皆因你。你说……北帝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儿?” 狐魄儿心里乱的很。 “不过也难怪,亲手抱回了你两次支离破碎的身体,本就压力很大了、”相望自己琢磨着:“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不淡定也正常。不过……” 狐魄儿面色复杂的看着它,相望叹了口气,“人言可畏啊!大家都说,师父对徒弟的这份情义———似乎是有些过头了。” 狐魄儿只身返回天界,每个见了她的神仙都在躲着走。她低了低头,飞快的返回大罗天紫微垣。 她心烦意乱的在紫微垣内横逛,她知道北帝很久都没有回来过了,所以人有些颓,话也说的糙,自来就口无遮拦的,如今更不知收敛了。 当她路过北帝的寝宫时,突然听见了声响,便想也不想的大脚一踹冲了进去,“大胆小贼,哪里都敢闯,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北帝□□着上半身冷漠的回眸,看了她一会儿问道:“你想怎么扒了我的皮?” “……”狐魄儿顿觉一阵尴尬,收回了碧天,低声低气的说:“这哪里还用得着我扒,师父你自己不是已经扒完了吗。” “更衣!”北帝不太友好的蹦出了两个字。 狐魄儿赶紧来到他的的跟前帮他更衣,一阵淡雅的清香扑面而来,她红了红脸,又不自觉的抿嘴偷笑,心猿意马的说:“师父,相望都告诉我了,上次在涂山你找我找的辛苦,我之前还跟你发脾气,是我的不对,您别生气了好不好?”说完,她便自然而然的环住了他的腰靠在了他的胸膛。 她只是把衣服给北帝披上了,并没有系上腰封。 北帝低头看了她一眼,眸子暗了暗,问道:“我让你过来是干什么的?” 狐魄儿傻乐着贴着他的胸前小声的说:“更衣呀。” “更衣?”北帝冷哼一声,蹭过她的耳边说:“我的好徒儿,那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我在?”狐魄儿紧忙松开了手,在北帝跟前站好,看着他强压怒气的脸,心里惴惴不安的道:这祖宗还是少惹的好。 不过,她刚才的举动真的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最近这些时日欺负他欺负惯了,恰巧又见他春光乍泄的,便真的是不知不觉的自然而然了。 狐魄儿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麻利的把衣服给他穿好。北帝拂袖而走,他走她便跟着。 “干什么?”北帝很是火大的看着她。 “跟着您我就安全了不是,省的麻烦师父上天入地的找我了呀。”狐魄儿颤巍巍的说。 北帝难得给她个好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眯缝了下眼,“亏吃多了,倒也是长记性了?” “当然当然。”狐魄儿小声的道着歉,“相望说反正就是我的错,惹了大祸还不自知呢,是我连累师父了也错怪师父了,这些天我也做了许多荒唐的事儿,以后不敢了。” 北帝那深邃的眸子弯了弯,笑的冷淡,“鬼话听多了,”他说:“这人话反倒是听不习惯了。” 狐魄儿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她知这不是什么好话,遂也没敢吭声。 北帝继续向前走着,突然回头恼怒的道:“别跟着我!” 狐魄儿自然不知北帝的这一声怒喝到底是怎么回事,吓的一愣! 可北帝兀自的在心里琢磨了半天,她的每一句话,他都是越想越窝火。 她是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荒唐的,这些天来,只要是一言不合,她就大逆不道,狐狸爪子都露出来了,还死死的抠着他的肩膀,甚至只要他一反抗,那狐狸的牙齿也立刻漏了出来狠狠的咬住就不撒口。 他忽的眼尾有点猩红,屈辱亦委屈。 狐魄儿咬了咬唇,她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但没把自己的帝神小哥哥哄明白,她哪里敢走,仍是他停她也停,他走她也走。 北帝再次回眸,怒目而视,“当真要跟着我?” 她点了点头,小声的说:“还得继续哄呢。” 北帝瞪了她一眼,勿自的走了。 她没敢跟的太紧,直到她到紫薇殿内时,他已经高坐帝座,指尖婉转的抚着古琴。 狐魄儿皱了皱眉,今日殿内,光线实在是太过昏暗。除了北帝身前的那一点光亮外,其他的地方皆是黑的离谱。 她顿了顿,却又不敢妄动,毕竟实打实的糟践了人家的一副好心,且给人家带来的麻烦还不小,她便蔫悄悄的走上了台阶,如个木头人似的站在了他的旁边。 “来都来了,不如下去跳个舞吧。”他说的随意,没了之前的浮躁。 狐魄儿瞬间瞪大了眼睛,开什么天大的玩笑? 有谁见过一只成天喊打喊杀舞枪弄棍的彪形大汉跳那扭扭捏捏的舞的? 为难狐了不是? 她觉得扭腰摆臀的都是矫揉造作取悦于人的东西,她不愿。若是让她表演个杀鸡三十六式,那她倒是乐此不疲。 北帝的琴音未停,只是声音变得骤冷,“不愿意?” 狐魄儿看了看他这幅表情,该怎么说? 我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也不知真的当说不当说。 几秒过后,她便放弃了内心的挣扎,狠了狠心的道:老娘拼了,谁让老娘对您的大恩大德心怀愧疚呢。为了和他较劲,自然是没少的放肆,谁让自己伤了人家那颗脆弱的心呢,尽可能的哄呗,不然还能怎么办? 她又看了看她的帝神小哥哥,握紧拳头心一横,慨然而去。 宠着点吧!成天滚滚滚的,只要别再让她滚了,怎么宠着都成。 她边走边说:“怎么会不愿意,不就跳个舞嘛,想必师父还没见过我跳舞呢是不是?你说巧不巧我也没见过!” 她尴尬的笑了笑,脑中回忆着醉仙楼那些女子跳的舞,又想了想天中仙娥跳的舞,合二为一自由发挥吧。 合二为一的结果便是,真的就成了各种的扭捏作态不忍直视,但是为了她的帝神小哥哥,当真也是拼了那张老脸,丝毫面子都未给自己留,一会是仙娥的飘飘欲仙的姿态,一会是醉仙楼女子的极尽风情卖弄风姿,一会又是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罗裙摔了一跤,又慌里慌张磕磕绊绊的爬了起来继续跟着那她根本就跟不上的旋律跳着那蹩脚的舞。 别人什么想法她不知道,反正自己已经是把自己给恶心死了。但,即便恶心死了能怎么着,上面的那个帝神仍然半点笑模样都没有不说,脸色还越来越阴沉,莫非也是被自己恶心坏了吧? 要不、不在继续恶心他了吧?狐魄儿的动作顿了顿,立刻就遭到了来自她帝神小哥哥威胁的目光。她咽了下口水,只能继续恶心下去。 曲毕,她又重心不稳的摔倒在地。她没有立刻起身,只是皱了皱眉,早就在一开始跳的时候她就扭到脚了,之前只顾得上心中忐忑,现在跳完了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痛。 北帝眉头微皱一闪即逝,嘴角漏出一丝嘲笑,大袖一挥,紫微垣内顿时变得通透明亮,七颗晶莹剔透的夜明珠以北斗星的形态悬浮于宫顶,刺的她一时间睁不开眼睛,待她适应光线后,忽的浑身发冷,满目惊疑,北帝独居高座,宫内两侧尽是酒桌筵席,仙家一众,大笑声不绝于耳。 狐魄儿整个脑子都是轰隆隆的,她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惊讶不减的看着四座,再抬头看了看北帝,真的是吃惊不小。 她的师父、她的帝神,就让她当着这么多仙家的面,跳了个这么难堪的舞? 一颗心乱的不知所措,不比被雷劈了的事儿小。 北帝笑的极淡,话也说的轻挑,“怎么了?” 他抬起头俯视着站在下面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的狐魄儿说:“你的失踪,多亏了众仙的帮忙,给他们跳个舞也算是报答大家了,有什么可吃惊的,还委屈你了不成?” 狐魄儿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谁还没点羞耻心呢! 老娘平常时间是多么的汉子,如今一个舞便丑态百出,即便是脸皮再稀薄,谁还不是多少得有点。就算是再厚颜无耻,那也不是跟谁都如此啊!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泪光闪闪的眸子瞬间就染上了一丝薄凉,她勾了勾唇,微微扫过众仙后,轻笑道:“却是应该,各位还想再看我舞一曲吗?” 鸦雀无声…… 狐魄儿目光冷冷的看向北帝,仰起头来问道:“那师父呢?看够了吗?还想看吗?” 北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他的脸颊,她看不到他是什么情绪,只是酒杯拿下之时,他的眉眼笑的好不灿烂,薄唇轻启,自带了一分挑衅,“你愿意,自然是好。” 狐魄儿弯了弯那双薄凉的眸子,肆意的将碧天凌空一甩,随之而出的便是满大殿的璨若星河,“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她轻笑着说。 你我师徒,恩断义绝 北帝看了她一会儿,嘴边的笑意依然停留,稍许便低下了头再没抬起过,只是一直弹着他手中的琴。 随着他的曲响,她的碧天也是凌空一甩,滚滚星河耀眼璀璨,随着挥舞的曲线,碧天便似九天银河倾泻而下,很是壮观。 飒飒英姿如她。 北帝弹到曲调激昂之时,她的碧天也是用力的执出,顿分七条,条条星光耀眼、条条寒意迸射又刺如针尖的纷纷冲向四下的仙客……马上要触到他们的眉宇间时,她便又收了回来。 刹那间、 众仙家声音骤起,赶紧让北帝停下,可北帝却置若罔闻,不看群仙也不看她,众仙见唤北帝无用,便喊她停下———笑话,他不停她又怎会停下! 每条寒鞭都跟不上曲调的暴躁的蜿蜒成条条星河与在座的宾客擦肩而过。 这心惊肉跳的感觉谁能受的了?! 顿时,殿内怨声四起,纷纷称这哪里是什么答谢,分明就是一顿鸿门宴嘛。众仙家不欢而散的离去。 北帝曲毕,她也收了碧天抬头便问:“师父你可满意?” 北帝眉头紧皱,身边寒风四起,吹起了他的发丝和长袍,嗙的一声琴断,他高傲的站了起来,声音也是极其阴冷,“你赶走了我的宾客,却问我是否满意?可笑!” “着实可笑,”狐魄儿勾了勾唇,满眼的寒凉,“我并未赶一人走,他们去留与我何干?” 狐魄儿气的手还在抖,歉也道了,还想怎么着?本狐是有理的,就不信了、我一个有理的狐还干不过你这个没理的神了! 狐魄儿咬着牙怒视着。 可转瞬,北帝就漏出了一抹嘲讽的笑,阴阳怪气的说:“我还不知,魄儿竟也会跳如此取悦于人的歌舞。” 天晓得这位老祖宗到底是个怎样的心里,非要逼到她炸毛不可! “取悦于人?悦何人?”她的眼泪从眼角瞬间就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我只会取悦于你,你心欢喜我便欢喜。” 她不知道心底为何没来由的一抹心伤,像是扎进了一颗毒刺,很痛很痛。她笑意又起,流着泪说,“那我的表现,师父可否满意?” 她哽咽了下,“可否欢喜?” 又自嘲的笑了笑,“可否悦你?” 北帝冷笑一声垂下了眸,又勿自饮了一杯酒,宽大的衣袖遮掩下,他的手有些颤抖,而随之一饮而尽的还有两行清泪。只是他的袖袍太过宽大,挡住了她的视线。 酒尽,他便两指微松,酒杯碎落在地,随着眉眼一勾就缓缓的走下台阶,走到了她的身边。 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便轻轻的挑起了她的下额凑近了他的脸旁,他笑的邪魅、声音确是刺骨的寒凉,“怎么?” “觉得受委屈了还是受侮辱了?跳了个舞而已,哭什么?” 他忽而与她额头相抵,冷着声音质问道:“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不记得了?” “哥哥?”他咬着牙说:“北帝哥哥?帝神小哥哥?对待哥哥就可以又啃又咬的吗?” 北帝的呼吸有些重,他说:“你可是忘记我是谁了?”他的唇忽而贴到了她的耳边,声音冷的仿佛像一把冰刃刺到了她,“魅惑师尊,可耻至极!” 他一用力便将她推倒在地。 狐魄儿惊讶的看着他,北帝冷哼一声,“还有脸看我吗?不觉得自己的行为龌龊吗?收收你那狐媚的性子,以为和谁都可以乱来吗?” 狐魄儿只是呆愣的看着他,却不知何时眼泪已肆意。 “无言以对了是吗?”他逼近了她,满脸的愤怒,“你就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过分?” 狐魄儿勾唇笑了,一边流着泪一边看着他说:“没错呀,过分、是过分,可我觉得还不够,我的确应该做的更过分些,”她笑的肆无忌惮的手撑着地轻声说:“是我误会了,看来师父并不需要道歉。” 左一句妖媚他右一句狐媚性子的,好,很好,狐魄儿觉得自己的那颗心痛极了。 她是真的想要道歉的,也是真的后悔自己做了那么多荒唐的事儿,她认错、他不原谅她,她说会改,他不相信她。 非常好,她就是这么不值得人信赖,就是这么过分且还无比的荒唐。 什么是狐媚的性子,他当真是应该好好的领教一下了。 她眸中一抹狐媚之光闪过,轻勾唇角媚而一笑,倾身之下衣衫便也随之褪去大半。 纤细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肩头,再一前倾,唇齿便停留在他的耳边,狐媚之气绕于一身,她的唇轻咬着他的耳边说:“师父,是觉得我以前那是在魅惑您吗?那现在呢,我是不是更无耻?”话音刚落,她便轻轻吐了一口气,纠缠上去。 她又故意的挤进了北帝的怀里手也顺势抚上了他的胸口,又狠狠的咬了一下他的唇,看着那星星点点的血丝,她甚是满意。 “难道师父这里就没我吗?”她轻浮的不是一点半点,“你不想吗?师父若是不想为何会怒,为何不在我一开始的时候就拒绝?口中说着让我滚,我真的滚远了,你还不是又让我滚回来了吗?” “师父、”她咬了一下他的唇角,轻声的说:“你这端的是什么架子啊?” 北帝没有推开她亦没拒绝她,任由她胡作非为,她的舌滑至他的口中,极尽的占有,直到他们都呼吸加重,才抬起眼来,她依旧媚眼含光嘴边略带嘲讽的捧着他的脸,笑眼弯弯的说:“这才叫狐媚的性子呢,师父受用了吗?” 她眸光中透漏着一丝狠厉的温柔,双手却粗鲁的褪去了他的衣衫,直接将他推倒在地,肌肤相触时,她早就忘记了什么是羞耻之心,俯身便跨坐在了他的身上,又趴在了他的耳旁轻着声音问道:“刚才还提到了可耻至极是吗?” 她的手直接就触碰到了北帝的私 处在他的身上慢慢划过,她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道:“更可耻的我也会,师父还想看吗?” 她又笑了笑,弯了弯眸,“想必此时,你定是不愿意让我唤你师父的是不是?” “哥哥、”她轻抿着唇笑了下,“帝神小哥哥,我说的对吗?”她一路顺着他的胸膛便吻向了腰间,听着他痛哼的声音,她瞬间就心痛不已,泪如雨下。 她哭着、笑着、痛着,怒着,也悔恨着…… 她觉得自己定是疯了,定是疯了,曾经的自己荒唐荒唐也就罢了,沉浸在那小小的欲望中,她原本是满足的,又是几时变得这么疯狂的、贪婪的,欲壑难填的? 他只是激一激她,她就怒了,就受不了了。她心如刀绞、痛到窒息,泪与吻的纠缠,让她的内心近乎崩溃。 一缕缕记忆如千丝万缕般丝丝回流到她的脑海,炼魂的痛处,刺魂的折磨,她都是为了什么? 她泪眼模糊颤抖不已的直起了身子,傻愣愣的看着被她扑倒狼狈不堪的上古帝神…… 他也在看着她,嘴边没有笑意、眼中没有关怀、眸中所剩的皆是那无尽的血色、有恼、有怒、有憎、有恨、有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可即便如此,此时此刻,他也未曾出一言,哪怕是骂她一个滚字都不曾。 可她的脑海中却早已涌进了千言万语,如刀子般正中下怀。 那一句句刚正不阿的声音如狂风骤雨般在脑中刮过、摧毁了所有的神智,只剩下了源源不断的恐惧…… 魅惑北帝、你魅惑北帝、狐魄儿你在魅惑北帝啊! 一句句皆如惊天炸雷般在她的耳边狂轰不止。 她不知今天发生这种事情自己应该怨谁怪谁还是更加恨自己。 她颤抖着站了起来,又胡乱的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窝在一个桌角瑟瑟发抖。 北帝眉头微皱,身子也是抖了抖,便大手一扬,穿戴整齐,傲然站起,正气无限,丝毫没了刚才的狼狈模样,而她由于狐媚性格尽显,狐性特征也是暴露无遗。 北帝看了她一会儿,便蹲在了她的跟前,一脸正气的样子可眸中含着的确是阴晴不定,他压着声音说:“你为什么没有继续下去?给你机会你就是这般的胆子?放弃了是吗?” 狐魄儿抱着双膝惊恐的躲了躲,忽而身上散出一缕白光,她想变回一只小狐狸,可白光也只是现了一瞬,就被抑制住了,北帝的指尖扣住了她的肩膀,又忽的将她往胸膛一揽,唇齿也靠近了她的耳边,魅惑至极的说:“你要不行、我来啊!” 几个字犹如晴天霹雳的再次刺痛了她。 他的手掌根本不用太用力,便扯坏了她的衣服,欺身而上 ,便是一阵带痛的狂吻铺天盖地的向她席卷而来。 当又吻到她的耳边时,北帝停了停忽而笑了说:“你说的没错,我心里不是没有你而是全都是你,而且想你想到疯狂,越是疯狂便越是想离开你远一点,越是想让你离我远一点,当你靠近我时,我便是越想你在我身边久一点。” 他又加重了语气,粗喘声已不在乎是否羞耻的需要自制,他说:“我那么想要你为何还要拒绝你?”他所有的衣衫也在说话间无形的褪去。 狐魄儿依然在浑身颤抖,眼泪狂流不止,好想推开他,可却早已没了力气。 他笑的如同妖孽一般狠狠的掐住了她的手腕,“这么快就认怂了?以前不是挺狂的吗?你不是还要与我做更可耻的事吗?我要,你敢吗?你若不敢,我敢!你不是喜欢重口味的吗?哪一种的?这样的吗?”他的手竟也肆无忌惮的在她的身上 挑逗撩拨着,狐魄儿颤抖的更厉害了。 他笑了笑,咬了咬她的耳边说:“刺激吗?”他笑得邪魅,话也说的阴冷无耻,彻底的不要他那张上神尊贵的脸面了。 狐魄儿痛哭着吼了出来,“不要这样!放开我、放开我!你定是喝醉了师父,这样你会堕仙的,不、不要、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 北帝的力气之大,她丝毫动不得半分,他看似慵懒的眯了眯眼角,又轻啧了一声说,“这个时候不是更应该唤一声哥哥的吗?” 他的手又在她的身上轻点了两下,“不要、不要什么?不要哪样?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的吗?怎么就不可以了呢?你看看你现在,不也是很享受的吗?”他的手用力的在她的肩头摁了下去,狐魄儿痛的闷哼一声,他勾唇笑着,低声的蹭了蹭她的鼻尖说:“求而不得的滋味难受吗?求我啊,只要告诉我你想要我,我就什么都依你。” 狐魄儿想要怒吼,想要哀嚎,可所有的力气在这一次次挣扎中早已耗尽,她绝望的心灰意冷,声音完全都是嘶哑的,她说:“师父,放开我吧,我不要你堕仙,求求你……”她的眼泪亦是与主人一样无助的流着。 北帝眉宇轻颤,终是没有控制住,他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冷笑道:“可笑至极,口口声声喊着不让我堕仙,你却都做了些什么?我终于放下所有,你却又不愿意了?” 他蛮横的不再有一丝顾及,很暴躁的对她大声吼道:“我堕仙不堕仙那是我的事,又与你何干?” 狐魄儿双手握拳,终是暴躁的拼尽了全力推开了他。 那满头白发和九条尾巴随着她身上迸发出的灵气在空中乱舞,眼中狐光汩汩而出,妖形顿显。 她慌张的穿好了破烂的衣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乞求道:“师父,我求求你,别逼我、别逼我……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她一遍遍的重复着使劲的磕着头,早已顾不得头破血流。 北帝第一次没有着急的穿上自己的衣服,而是落魄的靠在了桌角,别过了头没再看她,良久后才抿了抿唇,冷冷的开口,“你我师徒,恩断义绝,滚出去,别再回来。” 她还在继续着磕头的动作,如此冰冷的话语带来的那种刺心的疼痛,丝毫不亚于炼魂和刺魂。 久久过后,他没有起来,她也继续跪着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目光一直呆滞着。 她再次想起空余的话,瞬间一缕落寞贯穿全身,那种疼痛感好似已没了精魄。 她慢慢的直起了身,又使劲的磕了三个响头,什么也没说,只留下了地下的一摊血迹转身快速的离开。 恩断义绝、恩断义绝,别再回来、别再回来…… 他终于狠下心来撵她走了,从此,彻底的滚出他了的视线…… 自她走后,他亦是压抑着浑身的暴怒,手臂上早已是青筋暴起,第一次眼泪不受控制的流穿了他那冰凉的血液,他就这么衣衫不整的凌乱的倚在桌角,很久很久…… 是想看看师父过的好不好 狐魄儿从紫微垣出来,就变成了小狐狸的模样直冲下天,片刻都不愿停留。 她来到相望花海后,便体力不支的摔倒在地,又一次昏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自己还是一只小狐狸时,整日缠在北帝的身边,让他给自己去抓鸡,后来他便开始训练她自己去抓鸡,这一抓就是千年。 这千年来,她陪他观日月、看星海、守苍生、寸步不离,直到千年后随着她下天界、化人形,和北帝之间的感情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再到恶化,直到一发不可收拾。 她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为了什么? 怎么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的两行清泪也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她慢慢的睁开眼,又幻化成人形,上下打量了一翻自己,唤出七星剑,狠狠的刺破自己的肉身。 从一刀一刀到极尽疯狂的刺去至血肉模糊,她恨、恨极,若不是这该死的人形,定不会惹出诸多的麻烦。 她终是无力的躺在地上,看着已被鲜血染红的七星剑,甚是可笑,两次被拔出,两次所杀之人竟都是自己。她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等再次醒来时,该在的人都在,就连狐王都在,唯有北帝不在。 相望摆出一副苦瓜脸趴在了她的身边,“我说小祖宗,我这陈年老果想当年魔尊都是极不舍得用,你就说说你,再这样浪费下去我就无果可用了。” 可也就相望说说这样的话,其他的话大家都是只字未提,也没问她是怎么受伤的,都是一阵嘘寒问暖后就走了。 翌日,狐魄儿躺在拜仙堂外的柳树上,看着漫山遍野的景色,她便想起八芝曾说过,青山伴翠竹,甚是相得益彰。 竹之品性端正,有诗言“风韵既恬澹,颜色不斌媚。孤生崖谷间,有此凌云气。”不如咱们也种上一片翠竹吧,从此便有了此一方竹林。 狐魄儿笑了笑,“孤生崖谷间,有此凌云气。我活的竟都不如你们有气节、有志气。” 她突然才发现,自己为徒亦为师,为徒时荒唐、为师时荒谬。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自己好像什么都没为他们做过。 相望突然坐在她的旁边,还给她拿了清泉鸡,堆了堆她说:“干什么呢?” 狐魄儿翻了个身,慢悠悠的开口,“我很忙,别来打扰我。” 相望一脸嫌弃的哼了哼,“好意思说你忙吗?我看整个拜仙堂就数你一个人最清闲,整日赏花赏景的,甚是逍遥自在。” 狐魄儿看了看它,,也许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无论说什么,谁都没有在她跟前提起过跟北帝有关的一个字,就连不靠谱的阿狸都把嘴巴管的严严的。 她复又把眼睛闭上,“我看起来有那么闲吗?我的心可是忙的很。” “心忙?那你心忙着干什么呢?” 她懒懒散散的说:“忙着伤心,忙着难过,忙着哀悼,忙着悔恨,忙着追悔莫及。” 相望扔掉手里的骨头渣子,大脸往她跟前一凑,“什嘛意思?” 她又抬了抬眼皮,遂又阖上,“伤心自己的付出竟成了别人的烦恼,难过自己的付出竟得不到回报,哀悼自己的付出像个小丑般如此可笑,追悔莫及那逝去的时光给我留下的美好。” 她不冷不淡的说着,可心里却像是在滴血,像被千刀万剐般难受。 “哦,文化渐长啊!”相望皱皱着小眉头看了她半天,才叹着长气道:“小狐狸,你不能这么堕落,随我来。” 话一说完,它就使劲的推了狐魄儿一下,估计她真是摔得次数太多了,竟都不知道疼了。 狐魄儿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后就怒视着树上的相望,相望尴尬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呀,小爷没控制好力度。” “滚下来!”狐魄儿咬了咬牙。 相望眼睛一眨,笑了,“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这才是我认识的小狐狸嘛。你本就不是一只会走忧伤路线的狐,而且这种不吃不喝,满面神伤的也不适合你,看看现在多好,这么彪悍的人生多适合你呀。” 相望嘚瑟的越说越来劲了,一边背着手,一边踱着步,说道兴奋的时候还手舞足蹈的,“过去的事情咱就不提了,以后跟着小爷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小爷我带你逍遥自在快活去,你想非礼谁你就非礼谁,小爷给你撑腰,谁要是不同意,小爷我就废了他。” 相望指了指狐魄儿,“瞧瞧我家小祖宗,这身段,这样貌,瞧上谁,那都是他祖上烧高香了,以后小爷保护你、罩着你,无论去哪儿,小爷都把你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它小眼珠子又转了转,小声的继续嘚嘚道:“小爷我要是再不守着你,我的陈年老果真就被你这个败家子给霍霍光了,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会过日子的。” “哎!总之,以后就别离开小爷了,跟着小爷逍遥自在的过神仙的日子,不用再低三下四的看谁的脸色了,我早就说了嘛,你这个死心眼,早跟我魔王在一起多好,少吃多少苦呢。现在弄的在三界你都成了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了。”相望话说到这里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狐魄儿流着泪笑了,最近这颗心太脆弱,容易受伤也容易感动。 她看着相望,这种只有在说书人口中出现的温暖画面,竟还真的能够在现实中上演,只是换了个人罢了。 她笑着抽动着嘴角,哑着声音伸出手,“望,来抱抱。” 相望吓的往后一退,“小狐狸我告诉你,你又想打小爷了是不是?小爷刚才口误,小爷道歉,小爷可是学聪明了,不要再妄想着扇我两巴掌,你……你你你后退。” 狐魄儿给相望来了一个大熊抱,最近这根感情的神经,极其脆弱,喜怒无常,总是那么不受控制的流眼泪,又哭又笑的,“望,你这个傻子,话说的这么漂亮,我怎么舍得打你。” 相望得意的在她手中蹬蹬,“漂亮吗?” “嗯。” “是吧,小爷一向都是这么会聊天的。” 狐魄儿啪的一大巴掌拍了过去,又哭又笑的说“你这蠢货,夸你几句,你就飘,怎么这么不淡定。” “……你不是说了不打小爷的嘛,怎么又打?”相望突然就眼泪汪汪老泪纵横的看着她。 她擦掉流出的眼泪,哽咽着,“看你这么嘚瑟就没控制住,怕你得意忘形。” 相望委了巴屈的哼了哼,“你说控制不住就控制不住,小爷我是得罪谁了啊?上次你没控制住,把鸡毛薅了,又没控制住,把羊毛给薅了,怎么着,对待他们是薅毛,对待我就是啪啪的扇大耳光子啊?” “你要是想薅毛、”她依旧沙哑着声音说:“也行。” “打住打住,打了小爷,还想薅小爷的毛,信不信小爷我和你拼命!” …… 就这样她和相望都是啼笑皆非的你一句我一句,又哭又笑,又打又闹,最后相望小脸往她跟前一凑,“怎么样?好些没?” 狐魄儿拍了拍自己,很是高傲的说:“我是谁啊,我自来也不是一只悲伤的狐啊!”可声音依旧是哑着的。 有些时候,心中的那一抹忧伤,永远都是隐藏下去的痛。 在拜仙堂和大家隐世无忧的渡了数日,狐羽枫也回来了,说是涂山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狐王和他都有些不放心她,就急忙赶来了,听到狐王也甚是关心她,狐魄儿心里又暖了不少。可一想到狐羽蝶,心里便莫名的堵得慌。很奇怪的情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有人再提起过北帝,也没有人再提起过酆都大帝。 自由后的自己,几乎就赖在了人间,经常大街小巷的转着。 她听路上的人谨慎的说着:妖魔又生霍乱了呀,天上人间的不太平! 狐魄儿转了转指尖的指环,化一缕青烟散去。 她的爪子在挠着紫微垣外云朵铺成的地面,犹犹豫豫的转了好几圈后,才一咬牙一跺脚的冲了进去。 不在吧?应该不在这里的,天上人间都不太平了,北帝怎么可能还在大殿里呆着呢。 她忐忑的收住了爪子,四下望了望,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冷清到悲伤。 她看了眼大殿的地上光洁如常,浑身不自觉的就在不停的颤抖,一副副不堪入目的画面狂轰进了脑子里,心脏也是狂跳不止,很是让人崩溃。本能的反应便是逃进了她的小黑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她倚靠在门边,四肢早已经吓的酸软无力,顺着门一路下滑便瘫坐到了地上喘着粗气。安静的小黑屋中,都能听的到她那毫无章法乱蹦的心跳声。 待冷静下来,抬眼望去,又吓的一激灵,一点一点的淡紫色如星光般的光亮映入眼底,不聚不散,就这样洋洋洒洒的如同一条星河般时明时暗,时隐时现,很是耀眼的璀璨好看。 她从下向上望去,如数的星星点点都汇聚在一起,都是从一个人身上散出,如若此时不是做贼心虚,她定也会被这幅场景给美呆了的。 “谁?”她诚惶诚恐的开口便问。 “你来我大殿,”他不慌不忙的说:“不知我是谁吗?” 吓的她更是浑身颤抖,不是不知道,只是想再确认一下,她磕磕巴巴的都快找不到调了,“师、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真新鲜、”他的话语冷出了一身的寒意:“这话,不应该问问你自己吗?” 对,你的地盘,你愿意在哪就在哪。狐魄儿呲着牙笑了笑。 “我、听闻人间不太平,以为师父还在冥界呢,便、便上来取几件换洗的衣裳。”尴尬的理由随手都能黏来一箩筐,要多尬有多尬,好在这也不算是最尬的。 “这里什么东西还是你的?”北帝冷哼一声,“区区几件衣服还用取吗?” 她连忙慌张的点头,“是是是,没有我的,我这就走。” 可转过头去,任凭她这狐狸爪子怎么挠都挠不开门了,遂化成人形,使出老娘吃奶的劲使劲的拽,这门愣是严丝合缝没有丝毫要开的意思。 狐魄儿觉得一个破门也跟她较劲是吧? 手脚并用,就不信了,弄不开这个没用的东西。 “你来不是因为想我吗?”他声音冰冷的又夹在着些暧昧不清的味道。 狐魄儿顿住了,松开门把手转过了身,不再较劲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轻轻的笑了笑低下了头,很是尊师重道的说:“是想看看师父过的好不好。” “不好。”回答的十分干脆。 她急忙跪下,“是师徒儿无礼冲撞了师父,徒儿知错了还请师父责罚。” “抬起头来。” 看够了吗? 她慢吞吞的把头抬起,看着已经站到身边的北帝,还真是自带的光环,这一身幽幽紫色光点忽隐忽现的,趁的他更是非比寻常了。 一张英俊的脸上刚正和阴柔各占半分,却丝毫不显怪异,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融合的如此恰到好处的。 “看够了吗?” 这种略带讽刺的开口,总是能在她神游天际的时候如一盆冰冷的凉水给她交了个透心凉,那是相当的提神醒脑。 但,看够? 这不是开玩笑呢嘛,怎么可能看够? 看够了还能再回来吗? 看够了还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 问了也是白问,实话不能说。 她乖巧的小声说:“师父今天的这身衣服可真是好看,怎么以前从未见您穿过?” 他冷冷一笑,“看来你还真是为了衣服来的,不是取你自己的衣服就是对我的衣服感兴趣,要不要摸摸?” 摸摸? 狐魄儿心动了,但是她就算有那贼心也早就没那贼胆了。 “见师父安好,我就先回去了。”她起身想要继续开门逃走,心里乱的很。 一双大手突然间就将她禁锢在怀中,带着些许恼怒的问道:“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过的好了?”他的身子往前压了压,继续微怒道:“又是哪只眼睛看见我过的好了?” 他贴着她的耳边说:“把我的生活搅的一团糟,你说走就走了,倒是走的轻松、活的随意去的洒脱。” 她的眼泪划过,哑着声音说:“对不起……” “不需要!”一丝狠戾尽显怒意。 说多少个对不起,有些事情都已经于事无补了,她知道。 可事到如今,一切虽因她而起,但结果并非她所愿。奈何怎就处处都闹的个事与愿违呢? 如若不曾失忆,她定会时时克制自己的冲动的,也不至于闹到现在的一发不可收拾。 她掰开了北帝的双手,快速的打开了小黑屋的门,慌张的逃了出去。 而北帝眼中的落寞她却不曾看到。 回到拜仙堂,她便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里,又钻进了被子里瑟瑟发抖,一连几日都不曾出门,直到狐羽枫把房门踹开,掀开被子,看见她还是一副颤抖着狐狸身子的模样,很生气的就开骂,“滚起来,你也就这点出息?” 她幻化成人形,蜷着腿,把头深深的埋进膝盖里,还是在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怕北帝?还是怕空余说过的话会句句应验? 狐羽枫拉着她就来到拜仙堂后山的小溪旁,直接就把她丢进了小溪里,猩红的眼睛很是愤怒,“狐魄儿,你给我清醒点,你已经离开了北帝,就不要再自讨苦吃,自此以后,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何苦自己作践自己?” 她呛了好几口水后,也生气的吼道:“不用你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因为我是你哥,见不得你这般落魄。”狐羽枫也怒吼着。 “你是谁哥?我跟你有什么血缘关系吗?”她瞪着他,扑腾道:“自作多情多管闲事你知道吗?” 狐羽枫惊愣的看着她,气愤的转身就走了。 她浑身都湿漉漉的,也怒视着狐羽枫离开的方向,虽怒目而视,可心中确是百味杂陈。 可能这张不会说话的嘴,又把人给伤了。 一缕青烟从她手腕间飘落至河岸。 拘灵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瞪了她一眼后说:“身为神仙,本就应该管好自己的七情六欲,是你自己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欲念而反伤他人。你还想再伤几人?” 狐魄儿闷着一口气儿,难受极了。 “不嫌伤的多了些吗?”拘灵冰冷的说:“好心为你,你却不知好歹,谁惹的你你就找谁去,任谁都不是天经地义的要管你。” 她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狐魄儿说:“你再冲谁发脾气?发的哪门子脾气?你那一副颓丧的模样,丧给谁看?” 说完,拘灵转身便也随着狐羽枫的方向走了。独留她一人傻愣愣的呆在水里。 又被拘灵给撅了! 而且,这次没有道歉。 拘灵倒是从来都不惯着她。 她狼狈的爬出水面,坐在河岸,看着水中的倒影,狐羽枫和拘灵说的都没错,一身的落魄和颓丧模样。她吸了吸鼻子,再次哭了出来。 夜深时。 她才拖着这副落魄模样狼狈的身子返回拜仙堂,路过竹林时,只见狐羽枫和拘灵一前一后的站着,她愣愣的停下脚步看着…… 一人赏竹一人赏你,一人孤寂一人陪你,而最难得的相伴也莫过于如此,你陪的那个人是我,而我爱的那个人是你。 她忽而又想起了北帝。 化形前,亦是如此,守在他的身后,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望着的方向,只知道他望着她也便望着,却从不去计较他望的是什么她看的是什么,反正方向对就是对了。 她转了个身,换了条路。 可错还是要找个机会认的,她无耐的笑了笑,怎么认错的一直都是自己呢? 凡事对她好的人,她都为他们带去了诸多的烦恼,她活着就是一个错,而且还是那种大错特错。活不起也死不起,还真是不招待见的身子金贵的命,正所谓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 祸害!自己就是那个不折不扣的祸害了。 翌日。 她恭恭敬敬的给狐羽枫认了个错,又看了看拘灵看着狐羽枫那种护犊子的小眼神,了然于心的一笑,她又递给狐羽枫一个鼓励的小眼神便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想开些吧,既然死不了,日子总是要混下去的。 狐魄儿和相望大摇大摆的混进各种风月场所,再也不用畏首畏尾的吃鸡,豪爽一挥,包场,请全醉仙楼女子一起吃。 于是,很是搞怪的场面,整个醉仙楼的人全都是满脸尴尬的吃着除了鸡大腿以外的鸡身上的各个部分,只有她和相望大摇大摆好不自在的乐在其中,捧着满满好几盘子的鸡大腿、吃的其乐无穷。 突然,刮进一阵阴风,她听见了阴兵说话,酆都大帝要去岐山,那里有上古妖兽出现,甚是难缠,前去收服。 她顿时就扔下了手中的鸡大腿,起身就走。 “干什么去啊?”相望急忙拽住了她,一脸慌张的问。 她不耐烦的拍开相望的手,“没听见吗,我师父要去收妖兽,我不在身边怎么能行?” 相望懵逼似的看着她,狐魄儿愣了愣,“我、我被赶出来了是吧。”她尴尬的抽了抽嘴角又坐了回去。 但起身容易再坐难,她如坐针毡似的慢慢的扭过头,对着相望笑脸相迎,“我、我就去看看。”说完转身就跑了。 相望:“……” 狐魄儿飞身至岐山之巅,隐匿起来远远的观望,她抬头皱了皱眉,天空中满是阴云密布的。 突然,一只巨大的鸟兽飞了出来,通体黑色,妖气凝重,北帝浑身上下散发出紫色光晕瞬间就将大鸟笼罩在内,大鸟在光照中一阵撕嚎,疼痛难忍,四处乱撞,撞的山摇地动,过了好一阵儿,那只大鸟才无力挣扎,摔在山顶。 北帝仍未动,只是随意的向她的藏身之处扫了一眼便目不转睛的继续注视着地上已经死去的大鸟。 有着茫茫杂草堆作掩护,狐魄儿还是忍不住的抖了抖,应该是看不见自己的吧! 突然,一阵大火从大鸟身上熊熊燃烧了起来,杂草堆在她愣神儿的瞬间猛的就烧没了一大片。 狐魄儿心一沉,有些慌张了,都烧光了自己怎么办? 但好在这火似乎是被控制住了,不然这就不止是烧杂草堆的问题了,而是变成烧山了。 狐魄儿安抚了一下七上八下的小心脏继续看着。 火光燃尽前,一声嘶吼乍然划破天际,一只泛着淡紫色光芒的大鸟还带着满身的火光咆哮着急掠冲出,那强劲有力的振翅一挥,就带起了罡风束束,狐魄儿被风吹的眯起了眼睛,脑子混乱之中还能想到一个词语‘颠鸾倒凤’……真是震撼啊!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杂七杂八的大鸟,也不是妖兽,竟是雄凤和雌凰鸑鷟[yuè zhuo],此乃祥兽啊! 随着它们自带暇光的游过天际,竟连它们身边的云彩都已经变成了五彩祥云,流光溢彩倾泻而下,华丽又尊贵。 狐魄儿啧啧的摇了摇头,真不敢相信,竟亲眼目睹了一场身临其境的凤凰浴火重生的盛大场面,真是长见识了。 鸑鷟冲天而下,化成一男一女两个人形,男者王者风范,女者雍容大气。 他们跪在北帝面前行礼,即使他们是跪拜着的,但他们的姿态依然很是典雅高贵和刚才那漆黑的气场完全不同。 鸑鷟他们拜了拜后站起身,狐魄儿竖着耳朵听了,雄凤说:“多谢北帝救命之恩。” “何故如此?”这个声音……不冷不淡! 雌凰哽咽了一下说:“百年前,我们这儿来了一只红衣恶鬼,为提升自己的修为,将我们困于此山之上,又陷我们于不仁不义,每日以腐肉喂之,遂染了一身的浊气,以此来霍乱我们的心性为之作恶百年。” 雌凰有些说不下去了,雄凤继续说:“她,霸以岐山,食我之子,吸人之髓,周边百姓均长期受扰或受到迫害,这一片土地,早就成了人间地狱,今幸得北帝相救,感激不尽。” 红衣女鬼!!! 狐魄儿咬了咬牙,除了红罗,她想不到其他了。 狐魄儿眉头一皱,若真是红罗,那定是冲着报复她来的。 她的这颗乱糟糟的心,早就经不起一丝半点的风吹草动了,她乱上加乱,恨不得一刀一刀的把红罗给剐了。 空余的话语又如惊天炸雷般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你不妖言惑众,而众人却因你被妖言所扰,你又当杀不当杀?”她抖了抖,真真的没想到看个热闹还能看出事情来。 只是想偷偷的最后再看师父一眼 她恨红罗的同时也在恨自己,真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嘴巴欠儿、手欠儿,如今就连这腿脚也欠儿,好端端的干嘛偏要甩下相望来这里?存心的自己找不痛快吗? 她暗自骂了自己和红罗一通后,又听到他们说:“我们甘愿追随您,还望您不要嫌弃。” 北帝向远处望去,过了一会儿说:“红罗逃走了,今后你们就留守此山,守护好这里的一方百姓吧,也算赎罪了。” “是!” 北帝即将要离开,却又停下了。 狐魄儿一抬头,便看见了雄凤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她又低头看了看周围被她一不留神薅秃了的杂草:“……” 她十分尴尬的被雄凤拽了出去扔在了北帝的跟前。 北帝好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看着她那幅毛骨悚然的窘态。 “这女子鬼鬼祟祟的,不知是不是红罗的留下来的细作。”雄凤说。 狐魄儿乜了他一眼,这眼是有多瞎!还细作?老子恨不得剐了她! “看也看了,听也听了、”北帝不冷不淡的说:“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狐魄儿抿了抿唇,说的好像是自己不愿意走似的,这不是被抓了个现形吗?她颤颤巍巍的小声说,“师、师……” “是个结巴?”北帝勾唇笑了,“大概是走错路了,有劳二位送她下山吧。”他化作一缕紫色的烟雾便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前。 小结巴目瞪口呆的看着北帝离开的方向,好一副凄凄凉凉的~~~ 凤凰二人倒是耿直的真想把她送下山去,她豪气的挥了挥爪子,这点小事儿,不劳二位,也化作一团狐影飞快的跑了,此时、就只剩下凤凰二人蒙圈似的神情了! 回到拜仙堂后,相望郑重其事的给她上了一课。 “到底能不能忘记过去,迎接幸福的明天?” 她频频的点着狐狸头,保证着:“绝对没有下次了,要是再有下次,绝对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再他妈的欠儿下去真的就大限将至了。” 相望赶忙的捂住了她的嘴,狠狠的掐了她一把,瞪个大眼珠子紧张的道:“赶紧闭上你那个乌鸦嘴,你这是在惩罚自己吗?分明是在惩罚小爷我好吗?说,你是不是又在惦记着我的陈年老果了?” 狐魄儿无奈的摇了摇头,什么时候这货的格局能大一点,离开他那几颗破果子? “离不开,离不开,死也离不开!”相望抛下一句话,哼哼嗒嗒的扭着大屁股走了。 狐魄儿心中盘算着,怎么才能再见北帝最后一次呢?再见一次就死心了,以后绝不打扰,哪怕是老死不相往来,最后一次,偷偷看看就好,不会让他再发现的。 酆都是去不了了,有郁垒守着,还没进大殿就能逮个现形,那么只能守在紫微垣守株待兔了。 她打定主意,变成了一只小狐狸,偷偷摸摸的又溜回了大罗天。 她回头看了自己的尾巴,又一次开始嫌弃了,所谓树大招风,这九条尾巴扑扑啦啦的很是显眼,再次拿出了七星剑,拽过了自己的大尾巴,狠狠的下定决心,左比划比划,右比划比划……吧嗒吧嗒亲了好几口,又收回了七星剑,麻蛋的,这回,她觉得自己下不去手了,毕竟尾巴不是她一个人的,还有狐羽蝶的份呢。 她有些颓废的窝在一个石头旁边,一眼一眼的向着紫微垣的方向跟做了贼似的望着,终于狠了狠心咬了咬牙,抖着四肢爪子一路神色慌张的小心潜伏着,偷溜到了紫微垣前,又滋遛滋遛贼眉鼠眼的钻进了紫微垣内,东瞧瞧西看看,一只小爪子拍了拍这颗慌乱的小心脏,便开始找地方隐藏了。 一会儿桌子底下……不安全! 一会儿珠帘后面……不安全! 一会儿房梁上面……不安全! 一会儿又扒上了小黑屋的门……吓的她那爪子跟触了电似的猛的缩了回来转身就跑……这里隐患更重,非常的不安全! 她一路逛哒到北帝的白玉池旁,一个猛子扎进去算了,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嗖…………的一下如剑离弦般的她就冲了上去,刚要过屏风便来了个快速急刹车,躲在了屏风的后边。 一路小心,一路小心,怎么最后还慌张了? 前方那么大的一个危险信号在那杵着呢,这么大的眼珠子愣是没看见,她抬起一大爪,就给了自己一巴掌,蠢出新高度了。 她平复了下心情向池中望去…… 北帝就这样漏出了□□的上半 身静静的独自呆在这仙雾缭绕的池中…… 静谧、美好。 只有像这样不惹尘世的吩嚣、不受俗世的侵扰、永远的高高在上,才应是他原本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她现出了人形还不自知,只留一抹微笑安静的溢在嘴角。 她现在什么都不会想,什么也不敢想,只希望自己还能守在他的身边一时半刻就好。 “看够了吗?”一个没有任何波澜低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边。 跟谁再说话?狐魄儿愣了愣! 忽而,她又慌张的四下看了看,最后手足无措的看了看自己,一见自己化成人形,立刻大吃一惊,赶紧又要变回去。 “有什么意义?”他说的声音低哑,“怎样都是你。” 狐魄儿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自找的。 这回确认无疑了,又被逮了个正着!进退两难。 北帝的心情好像十分不好,不容置喙的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 狐魄儿犹豫了片刻,向后退了两步,不可再过去了。 天晓得自己这么豁得出去的小脾气,还能做出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她没敢回答,转身便要离开,可在即将走出去的时候,门砰的一声在她的脚前关上了! 狐魄儿的心突然一颤,一阵紫气便将她卷入了池中,跌入的瞬间水花四溅,她惊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对她轻佻的笑了。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话语轻浮,眸中神色复杂,勾唇笑道:“醉仙楼?想吃便吃、想走便走吗?” 北帝这话把她吓的不轻,怎么能把他堂堂圣殿比喻成醉仙楼了呢? “对不起!”她紧张的只有道歉了,扑腾了扑腾水刚要起身,便被一道紫气给缠住了。 狐魄儿慌神的功夫,紫气就将她带入了北帝的怀里,他媚眼迷离的笑了一会儿说:“都告诉过你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还是那么的不长记性。” 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唇角笑了,“来都来了,看也看了,急什么?没做点你想要的,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 狐魄儿不管是脑子还是整颗狐心都是乱的很,更多的还有那理智和欲望的纠缠早就自顾自的打的不可开交了。 不要再撩拨了,真的受不了了! 但凡是长了点记性她都不会再来了,她也恨自己不争气呀! 况且,自己真的是只定力不足、意志力薄弱的狐啊。她连连摇头,挣扎着掰开北帝的手指,“不可惜不可惜,我什么都没想,什么都不想要。” “什么都不想?”北帝笑的更加邪魅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清心寡欲了?”他吻了一下她的眉眼压低了声音说:“那你看我沐浴干什么,受得了吗?” ……这是疯了吗?什么都敢说! “不是不是,”狐魄儿急忙解释,“我只是想偷偷的最后再看师父一眼,以后便不再打扰了,恰巧就赶上你在沐浴,我、我不是故意的。” “最后看我一眼?”北帝的耳朵也不知道是不是塞鸡毛了,一句话挑着听,“我是要死了吗?”他下巴微扬,好闻的气息就喷了她满脸。 “不是不是……”她低下了头。可他的唇瞬间就吻上了她的额间。 狐魄儿浑身一颤,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立刻警钟四起,她想推开他,奈何越推他便拥的越紧。 他贴着她,在她耳边故意的呼出那若有若无淡淡的气息,狐魄儿只觉浑身都酥酥麻麻的。可他还嫌不够,又低沉沙哑的问道:“我甘愿放弃天下苍生与你一起,你可欢喜?” 他终于离开了她的耳边,眼尾却淡淡的染上了一抹潮红。 她眼神躲闪不敢看他,其实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她只知,她私欲虽深,但仍愿为他而死,她不懂规矩荒唐了千年,亦不知天规究竟为何物,可空余的话却深深的刺激到了她,她期望不多,就是不希望他堕仙而已。 “不可以,”她抬眸看去,不容置疑的说:“不可以堕仙,绝对不能!” 他的手抚开她脸上湿漉漉的发丝,自嘲的笑了,“可我已失了神职,有了爱欲,不配当神。” 她眸中染着雾色,四目相对,痛极了,真的很痛,他们的关系早已在三界之内传的沸沸扬扬,她又怎么可能闭目塞听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呢。 他若不爱,何故在魔王将她抓走时血洗第六天? 他若不爱,何故又取走了空余半条性命? 他若不爱,何故只身踏进沃焦山,抗下了烈炎? 他若不爱,何故又为寻她踪迹,而得罪了漫天诸仙? 他若不爱,何故在她肆意妄为的时候除了愤怒却从不反抗? 他若不爱,又何故甘愿触犯天规,只愿与她共赴欲海? 不是不爱,是这份爱太难太难,他亦爱的心虚、爱的小心、爱的隐忍、爱的痛了怒了疯了,甚至他已经爱到了忘记神明该有的自持。 堕仙 佛神有慈,可天规无慈。 身为上古帝神,浩荡天规泛着一道道金光环绕其身。那缥缈之音来自虚无散于上古:“神契既定,死生不改,不悔?” 他笑的随意,“不悔。” 从他身上散出一缕灵气,被天规吸了进去,瞬间便散出了一道极其耀眼的光,余音回荡:“神心不可为己不可藏私,不怨?” 他依旧笑答:“不怨。” 又一缕灵气从他身上散去被天规而吸纳,天规的金光更盛,却丝毫波动不了它的一丝情绪,天规之音又起“七情弃!” 七缕灵气再次从他身上剥离而出,天规之光更灿。 天规再言“六欲灭!” 六缕灵气再次从他的体内相继而出被天规而食。 天规之芒,流光溢彩,那是这世间最美的颜色,却也是这天地间最有情亦是最无情的颜色。 他望了那绝美的颜色一眼,转身而去…… 从此,不复人间烟火。 从此,万千岁月古井无波。 从此,寡淡的性子清冷的我。 从此,一身只赴这天地与山河。 浩渺之音仍在回荡,“既立神契,便奉天规,违者不赦,不问因果,天规无慈心,赏罚皆分明。神罚……” 北帝顿了顿,皱了皱眉头,这个天规当真是话多,他不再回头的走了。 可天音却仍在继续陈述天规,那浩渺之音终是字正腔圆刚正不阿的独自一言一语的念到了最后,“神可功过相抵,功则赏过则惩,功胜于过者,从轻处罚……累神者重罚,不论功过,泯三魂灭七魄,身毁、形毁、魂毁、魄毁!” “啧!毁的渣都不剩了。哎呀……”天规不心慈但天规调皮,一个俊郎少年,侧卧在一个通体白玉贵气十足的椅子上看着北帝离开的方向,笑的无天无地、无他无我,他只会怜悯的摇了摇头但他不会叹气。他说:“这些你应该听一听的呀,我刚才太忙,没有腾出嘴巴来叫住你的呀~” 可惜他没有听到最后,如若听到,哪怕是再深的情义他都会忍着自制到底。 狐魄儿泪水混着烟雾倾泻而下,罪魁祸首是她,应该听相望的话,就不应该来这里,她已经恨透了自己。 她推开他想要跑出去,可他却在那一瞬间,眼睛红的就像洪水猛兽一样的扑了过来,既粗鲁又残暴,慌得她手足无措,只能不断的哀求、流着泪水颤抖的任他为所欲为…… 当他停下来后,眼中的目光依旧疯狂,欲望仍是不减分毫,他喘息着说:“那日沧旬在我耳边说、”他顿了顿,狐魄儿心一惊,按理来说,这不是什么可以值得记得的事,但她却猛的想起,沧旬的确是在他的耳边说过什么,他、 “他说他能为你舍生赴死我能吗?”北帝看着她,轻抿了下嘴角,笑了。 狐魄儿垂下双眸,她是真不知道和沧旬之间区区几面之缘而已,况且那时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他又何故如此说出这样的话? 可重点是,一个说出来了,一个听进去了,并且还记在心上这么久…… 雾气之大,以至于她已经分不清了北帝的眼角是泪痕还是沾染上的水渍,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眼里除了愤怒和冷淡的神色之外还会出现悲伤。 “可笑就可笑在这里,”北帝吻了下她的额头说:“有些事情不是敢不敢,而是能不能。” 背负的责任越大,选择就身不由己了。 他说:“我倒是颇有些妒忌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和你说想说的话,和你做想做的事都不会有任何的顾虑。” 自古情义两难全,是负苍生还是负你? 一个帝神的七情六欲早就泯于上古了,可他们却奇迹般的为你而重生了。 他炙热的目光又起,满眼的欲望,低头便向她吻来,偌大的紫薇宫里只回荡着一句软糯的话语却又是说的不容置疑,“从此,我的命只归你。” 谁想要你的命,狐魄儿觉得整颗心都在滴血。 你当你的帝神就好,守你的苍生就好。我可以滚的远远的,滚的远远的再也不打扰你。 她扬起了手,狠狠的打了他一记耳光后才慌不择路的逃了出去。 这一路,她逃的狼狈至极,却在下界之时被一群天兵挡了去路。 她瞬间惊愣! “等一下。”一个天兵看着她说:“玉帝有旨。” 天兵的话音刚落,狐魄儿就看到天兵的身后忽而一道天喻横空出现,周身还泛着金光闪闪。 当天音刚正不阿的在漫天四散开来时,狐魄儿还在看着天喻上面的字,每一个字都是金光灿灿,灿灿的有些晃眼。 “此孽畜,魅惑北帝,有悖人伦;狂妄自大,目无尊卑;寻衅滋事,有违纲常;结交妖魔,睹泄仙职;藐视天规,无视天界,有违仙格;但幸得北帝照拂,玉帝开恩不与妖狐计较。而今,北帝与妖狐师徒恩断,妖狐所作所为,北帝不容、神界不容、天规亦不容,实乃罪孽滔天之大罪,但玉帝恩泽浩荡,也看北帝之颜面,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请天规条例:除仙根、剔仙骨、断仙缘、斩仙魂,永不得反天界。” 狐魄儿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已经被压到了堕仙台前。 她本就惊魂未定,呆滞了许久,忽而眸光微聚勾唇笑了笑,要说是肝肠寸断可能都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滋味儿。 荒谬、荒谬至极! 天兵随手一挥,落下万尺结界,她就这样与他们都隔绝了。 滚滚天雷电闪刺入她的五脏六腑,顷刻间抽丝剥骨。 狐魄儿茫然的跪在诛仙台前,唇边仍然挂着那浅淡的笑意,自己的运气真的是都在千年前挥霍殆尽了吧! 她轻微的闭了闭眼,如果说有人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话,那她定是毁了银河系的那一个,不然,这天上人间的至痛,怎会一一都尝过呢,还有什么比炼魂刺魂更炙酷?还有什么惩罚是比抽丝剥骨更痛苦? 她淡淡的笑着、笑着,看着这央央众神笑着,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是先堕仙的那一个。 “失策了吧老神棍?”她小声的嘀咕着:“一点儿都不靠谱。” 她蜷缩着躺在堕仙台前,看着结界内的雷鸣电闪,她轻轻的动了动嘴角,又几不可闻的说:“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活着了。” 她记得前不久才跟相望发的誓,自嘲的笑了笑,“天打五雷轰呀、还真灵验。”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看热闹的天兵,都好好的活着吧,自己这样离开了,空余所说的话至少不会再有应验的机会了。也挺好的。 只是、 也挺可笑的,平常看人笑话的不是自己吗? 报应吧! 她一直蜷缩着在瑟瑟发抖,眼皮沉重的已经睁不开了,报应,应该的,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荒唐到无药可救了,北帝现在的这个样子,就是自己勾引的,即便她不愿意承认,“狐狸精啊!”泪水从她的眼眶里的流了出来。 你就是一只狐狸精啊,有什么可强调的,连自己师父都不放过的孽畜不是个狐狸精还能是什么! 她的唇角轻动着,谁也听不清她说什么,又一道天雷劈下,她的意识也渐渐的涣散了。 醒不过来了吧?是魂飞魄散了吧? 是吧,她是这样以为的。 她说:我不伟大,也不会为谁付出太多,但惟愿一人永世无忧,你守天下苍生,我便全你所有。 天雷停下,她妖形全现。 头顶的狐狸耳朵、还有变得妖异的眼睛,以及那极具标志性的满头白发和九条比霜打的茄子还要无精打采的尾巴……她已经全然不知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天兵来到她跟前,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抬腿便踹了一脚,她便跌下了堕仙台。 一阵罡风刮过,堕仙台前的结界忽而崩裂。 北帝目光阴翳的盯着堕仙台良久,手中突然青筋暴起,狠厉的扫过众仙,一阵浩气激荡、吓的他们连连退步。 “天喻说了什么?” 天兵们面面相觑无一人敢答。 北帝眼中星河似闪,浑身暴虐的紫气缠绕,参商顿现手中,咄咄逼人。他指向堕仙台前的那个一脚把狐魄儿踢下去的天兵,冷冷的道:“你说!” 天兵颤了颤,上前行礼,“北帝还请息怒,小狐仙犯下严重天规戒律,已是酌轻处罚,北帝乃上古正神,还望不要因此大动干戈,有失、有失身份。” “身份?”北帝冷哼了一声:“那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身份,敢如此和我说话?” 天兵后退一步:“不敢。” “不敢?”北帝冷眼扫遍漫天的天兵,“这么热闹,我还真是没看出你们有什么不敢的?我倒是想听听,我的人到底是犯了哪条天规戒律落得诛仙的下场?” “这……” “说!”北帝一声爆喝响彻天地。 天兵抬手一扬,那金光闪闪的天喻便现于天边。 北帝看了一会儿,抬剑直指天兵下颌念道:“你的天帝真是好个厉害,此孽畜,魅惑北帝,有悖人伦?谁看见了?” 他寒光一扫继续念道,“狂妄自大,目无尊卑?”他压着怒气声音更冷的逼问道:“碍着谁了?” “寻衅滋事,有违纲常?”参商的剑锋在天兵的铠甲上突然划出了一条口子,“让你们的玉帝来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做纲常?” 没了法力 他看着最后一段话阴冷的笑了,“请天规条例,除仙根,剔仙骨,断仙缘,斩仙魂,永不得反天界、” 他说:“回禀你们天帝,我的弟子,关系断不断,我说了算,轮不到他来管!亦不劳烦他兴师动众为我分忧,胆敢再插手我的事,就别怪我让他的天界不得安生。” 北帝话说的即威严又霸道,他收回了参商,转身也跳下了堕仙台。 狐魄儿坠入凡间,已无半点法力,不知昏睡了多久才醒了过来,她怔愣了好一会儿,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天,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还是不该想什么,唯一清晰的想法便是,哦,还活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拖着狼狈不堪的身躯向前走着。 就这么一直走着,她都未曾低头看自己一眼,从心底到身体的疼痛开始四处蔓延,她仿若全然没有知觉那般,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走着。 没了法力,人形也变不回去,原形也变不回去,就这么一副妖形行走于世。 白色的长发非常凌乱,耳廓的变化也十分明显,那双薄凉的眸子里还频有狐光闪现,九条尾巴就这样一直在地上拖拉着。 她全然不觉的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 不知不觉间,竟误入了市集。 当一声声妖怪妖怪的唾骂声入耳时,她仍没反应过来这是骂谁呢,当更加恶毒的打骂加于一身时,她才皱了皱眉头,原地不动的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那个人人喊打的妖怪是自己。 她慌忙逃走,一路跌跌撞撞的向深山中跑去。 她心惊肉跳的靠在了一颗大树旁边颓废的坐下,茫然的愣着神儿好一会儿后才抱着肩膀蜷缩着躺在了地上。 她现在哪都不想走,哪都不想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死了。 她眼皮动了动就轻轻的阖上了,任狂风怒吼,任雷雨交加,她就这样无助的颤抖着,直到眼中的最后一缕光明消失掉时,她都没有再起来过。 一阵紫气凝聚,北帝站在了她的跟前,曾经的上神,那寡淡的眸子里,如今竟也有了掩饰不下的悲伤。 他就在她的身边站着,任狂风掠过,任雷雨侵袭,就这样深深的悔恨着,自责着。最后才无助的将她抱起向着山洞走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狐魄儿醒了过来,阿木赶紧递过了一碗水给她,笑着说:“魄儿姐姐,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很久了。” 狐魄儿惊讶的看着阿木的笑脸,待她反应过来时,赶紧又蜷缩了身子捂住了耳朵,把自己的头埋的很低很低,尽量把自己的一副妖形全都藏了起来。 “魄儿姐姐,你怎么了?”阿木拍了拍她说:“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阿木,姐姐,你看看我,是我啊。” “我知道,”狐魄儿不敢抬头,声音压的极低的说:“你不怕我吗?我是个妖怪。” “姐姐,”阿木咯咯的笑了,“我还真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妖精,再让我仔细看看、这么好看的妖怪是谁啊?”阿木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她依然目光躲闪的不太敢看他。 “哎呀!”阿木大声的喊了一声。 “怎么了?”狐魄儿急忙抬起了头。 阿木把脸凑了过去,嘻嘻的笑了,“我就知道,魄儿姐姐最担心我了。” 狐魄儿又低下了头,一边怕吓到阿木,一边也有许多说不上来的情绪。 “姐姐,”阿木扯了扯她的袖子:“看看我呗,长没长高、长没长大,你快瞧瞧。” 狐魄儿犹豫了会儿,微微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孩子,真的是长大了不少,个子也高了,她抿唇笑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阿木又端起了水递给她后说:“听人说的、”他忽然顿了顿,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听来了什么,是该说有一只狐狸精还是应该说她是九条尾巴的妖怪。 狐魄儿笑了笑,自顾自的数落道:“都是些很难听的话吧。” 她又低下了头,瑟缩了一下说:“也无所谓难听,除了狐狸精就是妖怪呗。”她忽而有些哽咽,从一个小狐仙君突然就变成妖怪了,从一个九尾灵狐真的就变成狐狸精了。 她又把头埋在了膝盖里抹了抹眼泪问:“我怎么在山洞啊?” 阿木指了指不远处放着的一个小木筏说,“我用那个把你拖过来的。” 狐魄儿摸了摸他的头,“不害怕我吗?我现在已经不是神仙了,是妖怪,妖怪可是会吃小孩的。” 阿木小嘴一撅,“吃就吃呗,只要姐姐舍得,反正我的命是姐姐救的,救命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我可是记得的。” 她又想起了相望和北帝的话,是她的又一次愚蠢耽误了鬼帝复位。 “如果你以后知道了其中的缘由,”狐魄儿笑了笑,“可能就不会这样想了,说不定啊还会觉得杀我而后快呢。” 可话说完,她忽而愣住了,话说也已过去百年有余了,阿木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阿木似乎也反应过来她惊愣的原因笑道:“姐姐定会觉得奇怪,百年虽过,我怎能还是孩童?” 她不言只听着他解释,“那个阿木已身死,我之所以还可以入轮回,是因为有一个老神仙告诉我说,我有恩情未报,余愿未了,特还我前世记忆,再次重生,我是来还姐姐恩情的。” 狐魄儿点点头,这么个解释,似也是合理。 “姐姐今后有何打算?” 狐魄儿想想这条贱命怎么就死不了呢? 人,无非就是生一回死一回罢了。而自己,却是生生死死这么多回了,还真是命硬啊! 命运真是与她开了一次又一次天大的笑,她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一次又一次的捉弄。 她拍了拍阿木的头,笑道:“姐姐贱命一条,命大的很,今后啊,我就无尽的挥霍,反正也死不了,天上我是逛腻了,换个人间继续玩喽。” 阿木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姐姐想的开就好。” 她眸子暗了暗,想不开又能怎样呢? 她站起来环顾四周,不看还好,细看之下不由得一惊:姑且不说阿木是如何把她拖进来的,就这深山老林阿木是怎么找到她的?而这里猛兽也很多,她被贬下来的时间在人间也不算短了,竟也没被猛兽吃掉? 她又回过了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正在拾柴火的阿木一眼便又回过头看着远方…… 夜里,狐魄儿突然想起一件事,摸了摸腰间,石头还在,她笑笑,递给了阿木:“你的,还你。” 阿木接过了石头玩儿了一会儿,又放进了她的手里,“一块石头而已,姐姐不用还我,你收着便是。” 又过几日,阿木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大喊着:“姐姐、姐姐你看谁来了。” 话音未落,狐羽枫、拘灵和相望都相继跑了进来,紧接着就是朱八芝阿狸狼不坏羊嗲嗲牛哒哒就连鸡逃逃都来了。 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呼喊着:“老大,我们来接你回家!老大,我们来接你回家……老大,我们来接你回家!” 狐魄儿是惊愣的,相望差点撞倒了她,又狠狠地咬了她一口骂道:“你这只臭狐狸气死小爷了,怎么就是这么不听话,不听小爷的话,还说什么天打雷劈五雷轰顶的话,应验了吧、应验了吧?活该不活该?找的我们有多辛苦你知道吗?” 它气的又踢了了狐魄儿两脚继续骂道:“还好你的果子吃的多,小爷最近感受到了你体内相望花果的所在,便一路寻来了,你想吓死小爷嘛、是想吓死小爷吗?”相望一边冲她喊着,一边嚎啕大哭,狐魄儿从未见过它哭的如此伤心。 “好歹也是活了一千岁的狐了,做事情怎么就没丁点分寸呢?”拘灵也在红着眼睛骂着她:“你自己不惜命可以,想过大家的感受吗?口口声声让别人叫着你老大,想死便死,又想过大家的感受吗?你那碧天是吃素的吗?不知道反抗一下的吗?” “没心没肺的,她怎么会想到大家的感受呢,”狐羽枫也是红着眼睛狠厉的骂着,“自来就少根筋,就是一混蛋!” 阿狸、牛哒哒、就连八芝都在附和着骂她…… 狐魄儿擦过眼边的泪又哭又笑的说,“说书的不是这样讲的啊?遇到这种情况不都是又搂又抱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的吗?不都是应该过来看看我伤到哪了,有没有受苦有没有受罪的吗?你们怎么都骂我呢?” 相望呸了一声:“那种智障的小故事你是听多了吧你!” 大家都破涕为笑,拘灵也是擦了一下眼角,语气不在那么冰冷的说:“还真是少根筋,这个时候想的竟是这个。” 狐魄儿泪眼模糊的啊?了一声,大家便都过来拥着她说回家。 相望一路都在不停地骂她狠心,宁愿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不回去找他们,还妄想着一死百了,吃了他那么多陈年老果,岂是她说死便死的吗?谁让她死就死的吗?那也得要问问它的陈年老果同不同意啊!它的陈年老果可不是吃素的,一边说着,一边又掏出来几颗,相当豪气的叫她吃、别客气! 相望一脸认真的模样说:“就照我喂你这陈年老果的量,我就不信还有哪个老不死的能弄死你。” 狐魄儿笑看着相望这一脸正经八百的胡说八道的表情还真是萌呆萌呆的,她与他们回了拜仙堂,阿木并未一同回去。 狐魄儿早已过的不知春秋。 现在的她一点法力都没有,她想着,如此也挺好,省着痴心妄想的做着一些害人害己的事情,无事的时候就躺在树上睡大觉,或者呆傻的望向那边的天空。 “想去吗?” 狐魄儿皱了皱眉,谁在说话? 攸归 从她的腰间流出一缕红色的灵气,一个长相十分妖艳的女子娇俏的趴在了她的跟前。 “……”她有些不待见红衣,也不太待见如红罗那般轻纱薄衣的女子。 那袭丝制红衣,将她玲珑娇小的身材包裹的若隐若现,看似像个萝莉,可这一举一动比起红罗还要更加的妩媚,而且,这一身的装束均是偏于血色的红,特别是那如血的红唇十分夺目。 “你是谁?”狐魄儿看着她觉得有点恶心。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得格外刺耳,随后又弱弱的道:“小女子名唤攸归。” “攸归?” 她又轻轻的捂着嘴巴笑个不停,“对啊,攸归,罪有攸归的攸归。” 狐魄儿警惕的皱了皱眉,“你从哪儿来的?” “喏,”攸归指了一下她的腰间,“恶鬼符呀!” 玉穗腰牌? 沧旬的。 她想起来曾经郁垒也是这么叫它,又看了看眼前女子,便又懒散的往树上一躺,斜睨她一眼道:“不好好在里面呆着,出来干什么?” 攸归一挥衣袖,媚态百出的坐在了树枝上,白如雪的长腿很是娇柔的垂了下来,她说:“当然是为了你喽,我怎么忍心看着我的小狐狸这般可怜的模样呢,相思多苦啊是不是?” 狐魄儿冷哼一声,“都是同一个主子养出来的奴才,怎么性格差距这么大。” 攸归用手轻轻折下了一枝花轻放在鼻尖嗅了嗅,很是不屑的开口,“相望和拘灵那两个货色哪点能配得上魔尊?一个比一个的蠢,不然魔尊怎么会将他们毫无防备的送给你,而独独封印了我呢?还好、” 攸归媚眼琉璃的看了看狐魄儿说:“你去趟幽冥之地,让我吸食了不少恶鬼的灵力,才得以解了封印。” 狐魄儿乜了她一眼,“我师父不是又把你重新封印了吗?” “哎呦,师父师父的叫着,叫的人家的心都化了,看来我的魄儿还不傻,北帝是又一次封印了我,奈何,你不争气啊!” 攸归有些激动的继续说:“先入谪仙洞府,再入堕仙台,小宝贝儿你自己想想,我一直跟随着你,北帝是引你身上的灵气来封印的我,你自己的灵气都没了,北帝对我的封印还有什么用?相望和拘灵都能出来转转,我被关了这么久是不是也应该放放风?” “放风可以,放屁的话就不要说了,味太大,花香都盖不住。”狐魄儿闭着眼睛,打心里烦她烦的很。 “啧!”攸归瞪了她一眼,“说话这么粗鲁,一点女子的样子都没有。” “现在这味儿就挺大的,”狐魄儿扫了她一眼,“放完了赶紧滚。” 攸归挑了挑眉,“这么说话就不友好了啊。” “我愿意。” “你对相望和拘灵也不是个这态度啊?”攸归回道。 “你不也不是相望和拘灵吗?好了,你话太多了,我要休息了!” 攸归一扫不满的情绪又笑了笑,“好好好,你休息,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你就可以看到你的帝神小哥哥了。” 狐魄儿眼睛一睁,薄凉的眸子微怒,“滚回去!” 攸归娇笑着化作一缕烟雾,很是轻松的说:“早晚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攸归走后,相望拧拧哒哒的跑了过来,前前后后的扫视了她一圈,很是惊讶的说:“魄儿,你恢复记忆了是不是?” 狐魄儿冲相望笑一笑没有回答。 “还真的是!”相望更加吃惊的看着她:“我就觉得你这些天有点不对劲儿,直到前些天和阿木聊天的时候才想明白你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怎么恢复记忆的?” 相望瞪着两个圆鼓鼓的大眼睛盯着她,狐魄儿也是眼神深邃的看着它…… 随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暗道:这货能不能不这么八卦? 这叫她怎么说? 她可说不出口是在自己把堂堂紫薇大帝□□了的时候恢复的。 可相望还是一脸欠抽似的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它等的不耐烦了,撅着嘴巴吼道:“你看我干嘛?快仔仔细细的讲给小爷听听呀!” 狐魄儿的脸上发生了很奇妙的变化,还仔仔细细的讲给你听听? 就算相望舔个大脸听,她也不好意思舔个大脸讲啊!遂一脚就把相望从树上踹了下去,冷着脸道:“好奇害死猫!想听,去找北帝讲给你听去。” 相望又蹦跶蹦跶的跳了上来,“哎呦呦,我的小祖宗,出息了出息了,这么淡定的提北帝,说的我这心情都有点小慌张了,生没生病?发没发烧?” 狐魄儿抓过相望的手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我——你的小祖宗,好着呢。” 随后她又把相望的手弹开阴阳怪气的说:“反倒是你,对我有些小秘密啊?” 她把恶鬼符向相望那里一甩,“它是怎么回事?” 相望嗤之以鼻的看了一眼恶鬼符,还踢了一脚,“它?这个死变态,不提也罢。” “你这个老东西,踢谁呢骂谁呢?”恶鬼符离着相望不远处闪了闪,“活了上万年了,还装嫩呢,真是不知羞耻!” 相望呲了呲牙,“你个不男不女的老变态,你骂谁呢?” “骂你呢、骂你呢,装嫩、不知羞耻的老东西。” “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相望气的直转圈。 “出来就出来,谁怕谁啊。”一缕红色的灵气流出,攸归就站在了相望的跟前。 一个又矮又小又滑稽~ 一个身材窈窕又婀娜~ 狐魄儿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微微一笑,一脸等着看好戏的神情,“打起来啦,使劲打,相望加油!” 相望听到她的助威后可是很来劲了,眼珠子又瞪大了几分,可能它是觉得眼珠子瞪的越大越威风吧。 攸归回头看了狐魄儿一眼反倒是娇嗔的笑了,“相望,就你家小主子那点破事儿,问我啊,我可是全都知道,包括、” 她还不怀好意的又看了狐魄儿一眼,拿腔拿调的说:“是怎么恢复记忆的,哎呦喂~啧啧啧……那可是香 艳全场啊!” 狐魄儿脸色一沉,瞪了回去,难怪对这个攸归没什么好感,当真这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相望却还是一副傻兮兮气势汹汹的自以为是的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恢复记忆的怎么香 艳全场的?” 攸归笑的很是妖媚,“就你这个老 处男,说了你也不懂。不过……你倒是可以问问你的小主子,看看她让说吗?” 相望这蠢货很是豪气的道:“魄儿你让她说,看她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小爷我不灭了她。” 狐魄儿在他俩身上来回扫射,最后送给攸归一个大大的白眼,薅着没心没肺的相望就走了,独留攸归一人坐在树上哈哈大笑…… 相望这个大嘴巴,回去一咧咧,大家都纷纷赶来问她,恢复记忆了?怎么恢复记忆的? 狐魄儿的内心很狂躁,怎么就逃不开这个话题了呢?并且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跟着暴躁。 她看着他们这一个个的可爱纯洁的小眼神,两眼一闭,双手抱头,大声嘶吼:“头疼,头疼!” 茯苓赶紧给她把脉,八芝急忙赶走众人说不问了不问了,老大别想了,怎么恢复的都无所谓,恢复也好不恢复也好,只要你好就好。 狐魄儿偷偷笑了笑,贴心的好八芝,谁要是能被八芝喜欢上,那岂不是要被宠上天了?她那发散的小思维又在琢磨着到底是谁能有这么好的福气呢? “老大没什么事儿,不用担心了。”茯苓说。 八芝看向茯苓,用衣袖拭去茯苓额头上的汗,“老大没事就好,你怎么倒是满头大汗的?” 茯苓的脸旁染上一丝红晕,“哦,没事,刚才看见老大头疼,有些心急了。” 二人相视一笑。 狐魄儿笑的更灿烂,嘴角上扬,很是欣慰,是自己多虑了。 茯苓真是好福气呀。 得此夫君如此,亦是羡煞天上人间,我们的八芝真的是…… 谦谦君子侠骨柔肠、偏偏儿郎情义无疆,温润如玉虚怀若谷,爱如四季依始,沐微风拂面,拥你入我心怀,散去寒冬清凉,静待春暖花开,许尔一世情义绵长,花暖四季,我暖你心房。 狐魄儿在心里琢磨着,把自己夸起人来,能凑的字都给凑上了,她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魄儿!”狐魄儿听到有人唤她,便笑着抬起了头,八芝他们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光顾着自己瞎琢磨了。 她看着拘灵跟在狐羽枫身边,愣了愣神儿又忽感欣慰。 她突然想起,自己早前曾对拘灵说过:看我不顺眼就少在我身边呆着,看谁顺眼找谁去啊,我不会命令你,何时何地你都是自由的。 然而、 拘灵当真是送了她一个妥妥的大白眼转身就走了,转身就找那个她看着顺眼的人去了。 狐魄儿笑了笑,她觉得叫狐羽枫二哥有些别扭,她便直接唤道:“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狐羽枫也愣了愣随后笑道:“刚听相望说你恢复记忆了,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狐魄儿刚还笑的灿烂的脸上,顿时冒出好几条黑线,这‘什么时候恢复’和‘怎么恢复’真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呀! 她尴尬的笑了笑“哈……哈哈……大哥也这么 入魔 狐羽枫看出了她的尴尬,“不愿说就不说,别要死要活的就好,你现在就在这拜仙堂老实的呆着,别再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了,都过去了,听见了吗?” 狐魄儿点了点头,乖巧的答应了。 狐羽枫有些顾虑的皱了皱眉,但还是开口说道:“堕仙,虽然修不了仙道,但是也挺好,省着总是异想天开竟做些逾越的事情,最后受到惩罚的还是你自己,以后,就这样本本分分的呆着,大哥保护你,你就在这拜仙堂逍遥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若想出去,有我和相望陪着,或者我会派人保护你,千万不要再自己一个人不见了,记住了吗?” 狐魄儿听出了他的意思,不管现在是仙是妖,他是打算什么法力都不让她修了,就想让她变成一颗温室中的花朵,在他的呵护下,与世无争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想必这也是他对羽蝶的初心了吧。 狐魄儿乖巧的点点头,“恩,我都死过这么多回了,若是还没长点记性,当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况且我也知道,这样就、就也挺好的,我也不会再去伤害谁,谁也不会再因为我而受到伤害了。”虽说她是说的波澜不惊,其实内心还是着实的痛了那么一下。 狐羽枫长出一口气,“你知道就好,那以后我们就在这拜仙堂内逍遥自在的生活,你若想回涂山,或者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拘灵附和道:“如此甚好,终于可以消停了。” 狐魄儿眼角漏出一抹得意的笑,有些不怀好意的看了看拘灵,别有深意的说:“大哥想要陪我,恐怕真的是没这个时间了,拘灵这个嘴巴可是毒的很,从打第一次相见,直到现在,见我一次那可是撅我一次,大哥,拘灵在你身边这么久了,你们是怎么相处的?你也时长挨撅吗?” 眼见拘灵脸边染上了一抹红晕,她急忙来到拘灵的跟前,霎是讨厌的说道:“呦呦呦,大哥你快看,拘灵今天这妆容不错,这脸颊就像个红苹果似的。” 狐羽枫看向拘灵时眼中的一抹柔情被她眼尖的捕捉到了,她又咂了砸舌,“呀呀呀!还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啊,看来,拘灵这是找到看着顺眼的人了呗?” “魄儿,你休要胡说!”拘灵有一丝慌张。 狐魄儿看着拘灵这着急的神情,非常痛快,又禁不住坏坏的笑道:“我的拘灵小姐姐,话说回来,你当真是没少撅我呀,真以为我这么好的口才就败在你这儿了?别想太多,那是以前我忙,我现在可是有的是时间跟你贫嘴哦,就比如、”她的眼神在他两之间来回蹿梭,“拘灵你比大哥更紧张哟。” “我紧张?我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拘灵已经紧张到不管不顾了。 狐羽枫顿时惊愣的一扭头,呆若的目光看着拘灵。 狐魄儿走到拘灵跟前竖起了大拇指,“霸气,我的拘灵!我大哥这种滥情的狐狸你都能看的上,你怎么就偏偏看不上我呢?” 拘灵脸边的红晕更浓,从未见她如此的不淡定,“谁说我看不上你?只是见你不争气,生气罢了。” 狐魄儿的神色有些夸张,“你看上了我?这我怎么好意思和大哥抢?看上我了,你怎么不早说。” 拘灵愤怒:“狐魄儿,你故意的!” 她狡猾的一笑,“就是故意的,你能耐我何?我很好奇你看上了他哪一点啊?不着调、没正形、拥入怀中美女千千万,却负尽了怀中有情人,可谓是渣男中的上等极品,拘灵你动情,可要选对人啊。” 拘灵暗淡眸光一闪而过,狐魄儿再次火上浇油,“你当真不介意?” 狐羽枫的脸色也红了红,瞪了狐魄儿一眼,十分紧张的看着拘灵。 拘灵也当真是直爽的回过头来看着狐羽枫,“你爱我吗?余生执此一人相伴,我愿与君齐偕老,你可愿与我共白头?” 狐羽枫怔愣了一会儿,别过头去嗨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说,“你怎么抢在了我的前头?应该我问你才是。” 此时此刻,她要是再絮叨下去,是不是就有些多余了?赶紧闪身吧。 狐魄儿双手背后,开开心心的走了出去。 既然是有情人,心意就要早些明了的好,她只能帮她帮到这儿了。 可笑着笑着,有些时候竟会笑出一抹悲伤,由内而外,由浅及深,她又使劲晃了晃大脑瓜,时刻保持清醒,从此以后做一只潇潇洒洒快意恩仇的狐吧。 屋内二人眼神炙热,狐羽枫直接就把拘灵搂入怀中霸道的吻了上去,狐狸精啊,一个个的果然都好不矜持! 缠绵过后,狐羽枫眼中满是激动的说:“我以为你不会动情,我以为只要这样守着你就好。” 也许大家都习惯了自己并不优秀或者有难言之隐,总喜欢给自己披上一个看起来可以伪装的皮囊,可一旦真心相赴,就会变得小心翼翼。 “我若没动情、”拘灵说:“又怎么会一直呆在你的身边。” 狐羽枫眼中带泪,面中含笑,“是我不好,是我太迟钝,竟没一丝察觉,我只是以为是魄儿一直让你随我训练山中的这些小妖精呢,都不敢多问。” “我、我也只是想找一个理由留在你身边而已。” 狐羽枫激动的再次将拘灵拥入怀中。 山中岁月,狐魄儿过的糊涂。 她在山中四处闲逛,突然听到相望的声音,“有没有看到狐二爷?跟我约好了一起去醉仙楼的,怎么都找不到人影,人呢?” 紧接着就听见阿狸很是不屑的道:“狐二爷现在哪有空陪你去醉仙楼呀,他现在正在后山醉生梦死呢,战斗力极强,哪有功夫理你。恐怕今后都别再指望着他陪你去醉仙楼了,还不如指望我呢。” 这话不仅把相望惊的不轻,也着实惊到了狐魄儿。 她大步上前,怒视着他俩:“在背后议论别人,你俩做的对吗?怎么那么不害臊!还有没有点规矩?” 相望和阿狸都是一脸盲然的看着他,随即她的眉毛一挑,莞尔一笑蹲在他俩中间嘻嘻哈哈的说:“哎呀呀,别紧张别紧张,一起聊个天,一起八个卦呗?” 相望“……” 阿狸“……” 于是…… 她得到了两个白花花的大白眼,看着这两个二货勾肩搭背的走了~ 近日拜仙堂内,喜事连连,办完了狐羽枫和拘灵的大婚就办八芝和茯苓的,整日饮酒作乐,好不自在。 她拿起酒壶,穿过这些精怪走了出去,夜里凉嗖嗖的,她爬到树上,便轻轻一躺,现在什么灵力都没有,每次上树都是靠爬的,好在自己身手了得,不至于爬的那么难看。 夜色朦胧时,她迷醉的双眼也是泪眼朦胧的,高举酒壶,笑对着紫微垣说:“干杯!” 一饮而尽,酒水混着泪水,浸满了衣衫,她笑的得意,松开了手中的酒壶,碎落一地,闭上双眼便醉死过去。 一道血红的气息慢慢的从恶鬼符内流出窜入她的经脉,在体内四处游走,说来也奇妙,这道气息并未给她带来任何不适感,反倒是感觉很舒服,有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第二日醒来,她也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 狐魄儿实觉无聊,在她极力的要求下,相望才答应陪她到人间走一走,相望边走边叨叨说:“狐二爷光顾着自己郎情妾意了,也不想想我的感受,我和拘灵培养了那么久那么久的感情了,没想到,却被这只老奸巨猾的狐狸毫不留情的给撬走了,你说,让我这颗小心脏怎么能够承受住这么大的打击?” “我觉得吧、” “你不用觉得!”相望一摆手继续道:“我现在也是忙的很,忙着伤心,忙着难过,忙着哀悼,忙着悔恨,忙着追悔莫及!但是,我这么忙,还能在百忙之中陪你出来遛弯,你就说我伟大不伟大吧?” “你、” “行了,你闭嘴吧,还是听我说吧!”相望走的斗志昂扬的十分得瑟,“实践证明,最后跟你站在同一条船的是不是我,你就说是不是就完了?是不是吧!行了,你也不用说,你说小爷我对你的关怀到不到位吧,这种自我付出的精神还有谁能比的了的啊,真是感动死我自己了,哎,感动到没?” “……”狐魄儿默默的看着它。 “说啊!”相望扭着脖子欠儿欠儿的吼着,“我的脸上又没有大炸鸡,问你话呢,感动到没啊?” “我、” “行了,你你我我的,”相望昂着头迈着方步继续向前走着,“狐魄儿你就好好珍惜现在的小爷这单身望的美好时光吧,等小爷我修成人形,也要找个人好好腻歪腻歪,好好浪一浪,到时候你可别拦着我啊,不过你放心,爷会永远罩着你的,这整个拜仙堂啊,也就小爷最有良心了。” 听着相望一路的逼逼叨,狐魄儿真心想一脚踢飞它。 “他妈的,烦死老子了!” 魔息 一阵红色灵气从恶鬼符中流出化作一彪形大汉,直接就掐住了相望的脖子,大吼着:“你他妈的有完没完了?一路上就听你叨叨了,再他妈的叨叨,老子就废了你!” 相望在半空中蹬蹬着小腿,艰难的开口,“攸归,你这个死变态,赶紧给小爷放手,不然小爷我也废了你!” 等等等等……相望叫这个彪形大汉什么? 狐魄儿大喊一声:“都闭嘴,你把相望给我放下来,你谁啊?” 彪形大汉扭头看她,眼中一抹媚态,着实给狐魄儿恶心的不轻。 相望又跑回她的身边嘚吧:“这货就是攸归,半男半女,时男时女,不男不女!” 攸归手捂嘴角兰花指一翘,扭动着肥硕的腰身说:“没想到,还是你这个老不死的了解我。” 狐魄儿顿觉一阵眩晕,这种矫揉造作的姿态及这娘里娘气的调调,跟虎宝有一拼啊! 想到此处,着实的又恶心了一把,一时没忍住,真的吐了一地,她一脸蒙圈的看着相望问道:“他现在这算是什么状态?” 相望嗤之以鼻的道:“不男不女呗!憋坏水的时候半男半女,开心的时候时男时女,暴躁的时候不男不女!” 狐魄儿平复一下这颗受惊不小的小心情,对相望竖了一下大拇指,“你魔尊,真是威武霸气,养的都是些绝世极品啊!从你到拘灵再到这货,着实刷新了我对这个世界的新认知,够变态,够疯狂,这品味极佳啊!” “以前我还觉得你们魔尊那是大气把你们送给了我,现在我怎么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呢,他这是急于出手啊?” 狐魄儿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妈蛋的,老子绝对是上当了,丢下这两个二货,扭头就走。 她大步向前走着,不想理这俩货,除了拘灵那高冷的气质能领的出去外,其它的真都嫌丢人。 她一路怒气冲冲的向前走着,一直都在想,老子这聪明的小脑袋瓜子是怎么被别人摆了一道一道又一道的,最后得出结论,不由得感叹,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她气呼呼的捋胳膊往袖子大步流星的边回头边向前走去,只想把这两二货甩的远远的,也想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自己,谁他妈的她都不想认识。 她带着满身的怒气走的极快,正与前方来人撞了个满怀:“……” 她眉头微皱,没好气的吼道:“没长眼睛啊,老子这么大活物都能撞倒,你的眼睛是有多瞎!” “……”来人微微抬头,目光正不偏不倚的和她撞上了,他面无表情,却正气凛然,高高的长发束起又如瀑布般垂下,一袭淡紫色丝制纱衣更衬的那人不绝于尘世的芳华。 “……” 狐魄儿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给撕了。 她神色慌张的左右看了看,便侧了侧身,恭敬的低下了头,北帝亦是像不认识她那般,没看她第二眼,顺着她让出的路就走了过去。 她久久后才敢抬头,望着那没他一丝身影的路…………不能回神。 天上一别,人间已百年,她沉睡了百年的记忆,一眼便涌入脑海,仿若回到从前。 直到自己狠狠的被相望咬了一口问她傻愣的杵在这里在干嘛时,她才从疼痛中清醒,并且给了相望一个强而有力的大嘴巴,这货最近是咬自己咬上瘾了吗? 不过,她看着相望在地上转着圈一脸享受的小表情,茅塞顿开,这货不是咬她咬上瘾了,而是大嘴巴子挨上瘾了,时间长了不打它两巴掌,它那浑身乱颤的小肉肉定是难受的很啊。 这癖好,真是好到没话说! 狐魄儿看着相望满意的转完圈圈,也没心思再逛下去了,打道回府。 她趴在桌子上看着烛光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待醒来时,她的对面正坐着一个风度翩翩美得极度妖冶的男子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狐魄儿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吃惊的道:“你谁啊你?” 他自带邪气的笑,笑的十分开心却笑的她毛骨悚然,这人的声音都是那种与生俱来的极度魅惑,他淡而又淡的开口,“我的小主人,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异样?” 狐魄儿清醒了,警惕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不屑的一笑,将所有的媚态都含进了眼底,他往前凑了凑,小心翼翼的问道:“别紧张,今天见到你师父了,心情激动吗?对他有没有渴望?” 狐魄儿依旧十分警惕的看着他,他随即一阵狂笑,不得不承认这厮笑得虽是狂放不羁,但长的真的是蛮好看的。 他说:“我见你看到北帝这小心思可是激动的不得了啊,我又加大了一点灵气注入你的身体,上天入地绝对不成问题,要不要试试?” 狐魄儿绝对是懵的,一睁开眼屋子里就冒出个这么妖冶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告诉她在自己不知不觉间,往她的身体里注入了灵气,还有了上天入地的本事,这一觉醒来,还真是收获颇丰啊! 她眸光聚了聚。不太确定的问道:“你是?攸归?” 攸归嘴角邪魅的一勾,十分欣喜,“呵,这小狐狸还算是有眼力见儿,看来,不枉我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帮你啊。” 狐魄儿抬起手,凝神汇气,一缕霸道的黑气瞬间流窜而出,吓的她浑身一抖,立刻收回,开口便道:“什么灵气,分明就是魔气!” 攸归笑笑:“妖魔本就是一家,何必计较那么多。况且,你现在本就是妖,就算是你自己能修行,修出来的那也是妖气,和魔气又有什么区别?” 狐魄儿慌张的把腰间的恶鬼符拿出来使劲的扔了出去,但却被攸归用魔气接住了。 攸归嘴角的笑意渐消,目不转睛的盯着恶鬼符,咬着唇边,阴冷冷的开口:“你在刺魂的时候我吸了你那么多的血,早就已是命中注定与你缔结了主仆的契约,扔不掉的,我和拘灵相望不一样,我?”他慢慢的向前走着,靠近她的身边时,他说的话语极轻,“已经是你的人了。” “……” 他的嘴角又变得邪魅而阴柔,微微俯身,便靠近了她的侧脸,“小主人,除了甩掉我,剩下的怎么对我都行。” 那满面的媚态又凑近了她半分的呢喃道:“如果你有需要,北帝能做的我也可以,我不比北帝有身份上的束缚,他做不到的我也可以。”他说着在狐魄儿的脖颈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狐魄儿愤怒,抬起手来刚要打他一巴掌,却被他给抓住了,那眸中寒光一闪狠戾的说:“我可不是相望,挨揍上瘾,也不是北帝和魔尊任你说打就打还不还手。” 狐魄儿被他掣肘着,他抚摸着她的头说:“小主人,我劝你还是对我好一点,不然……若是做出点伤害到你的事情,我亦是会难过的,听话,乖。” “你这么欺负我,就不怕沧旬吗?” “首先,我不是红罗,跟我说他没用。”攸归不屑的笑了,“其次,他?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他还能管的了我什么?况且、还他心爱的女人现在被我钳制着,你说、他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很后悔将我送给了你?” 攸归再次冷笑道:“你也再想沧旬怎么会把我这么个危险的东西送给你是吗?” 狐魄儿现在对人人都会读心的本事,已经不感到稀奇了。 他说:“因为他太自以为是了,他觉得他对我的封印已经足够好了,可却没料到北帝会上任酆都大帝,他以为你永远都和地狱扯不上关系,哦,而且他不仅封印了我,还在我身上施了恶诅,在你遇到真正生命危险的时候,我会成为你的挡箭牌来保你一命。” 他啧了一声,又道:“不然,你以为在刺魂的时候,北帝是怎么将一个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的你找到的、救走的?当然是托我的福,保了你一缕残魄。” 攸归坐在桌边拄着下巴继续说:“他这个人呀,还真是对别人恶毒的要命,对你好的却是无微不至,我差点就被他给害死了,但是、” 攸归又笑了笑说:“他都已经有为你考虑这么多了,却怎么也没考虑到你自己这么能作呀!” 狐魄儿不得不承认沧旬对她很好,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安安静静的做个坏人多好,可他偏不,总会让她觉得,只要一提起他,便会觉得亏欠他很多。 攸归说完,便邪魅的笑着在她眼前消失,又化作恶鬼符挂在了她的腰间。 狐魄儿打开房门狂奔出去,一心只想着把恶鬼符丢掉,她已经感觉到了,他在蛊惑自己。 而她更是自知自己并不是一个定力很强的狐,即便是经历了这么多,意志力和自制力依然还是薄弱的很,她经不住有这么个东西在她身边整日怂恿,根本就不需要等到日常梦多她便已经不住诱惑了。 一路狂奔了数百里,她使劲的往山崖深处丢去,可刚扔出去它便又飞了回来! 我的就是我的 她又找了一堆柴火烧,它毫发未伤,反倒是她自己灰头土脸的从火堆中爬了出来,被浓烟呛了个半死。 狐魄儿想了很多办法,可最后皆是自己吃了不少的亏而恶鬼符依然完好无损。 她开始发了疯似的踩,可就是怎么踩都无用,最后只换来攸归冷冷的一声嘲笑,“别白费劲了,你弄不死我也赶不走我,之前魔王只是将我赠予给你,可在刺魂的时候,我得到了你那么多血液的滋养,便是与你缔结契约,我若离开你岂不是背信弃义了吗?” 狐魄儿咬了咬牙,“呵!你倒是一副有情有义啊?” “那是自然,既然与你缔结契约,那我便要助你达成心知所想心之所愿,不然我怎么还敢称你一声主人呢?” 狐魄儿又用力的踢他一脚,“死远点,我没有所想,也没有所愿。” 攸归笑的更大声,“我善于探知内心,你的内心深处可不是这样告诉我的,你的心我要比你更清楚,我可不想因为你的口是心非而失职,最后落得埋怨的还是我。” 麻蛋的,油盐不进! 狐魄儿捡起它便像度朔山飞去。 这一身的魔气,用起来倒是相当的顺手,可她内心却是无限的排挤。 “鬼帝郁垒可在?”她大声的喊着,收了浑身的魔气。 须臾便从高大的铁门中走出一身穿黑衣的俊朗男子。 郁垒上下打量了她一翻,眉头皱起,“一身魔气,从哪蹭来的?” 狐魄儿直接就把恶鬼符往郁垒身上一丢,“上次见你喜欢,送你!”说完转身便走。 郁垒看着手中的恶鬼符眉头紧皱,北帝从郁垒手中拿过了恶鬼符,十分平淡的说:“你们都随我来。” 狐魄儿正向前走的脚步突然的停下,听到这虽无波澜却足以让她听的急剧颤抖的声音仍是激动不已,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只有郁垒自己,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怎么一出拜仙堂,便是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他。 百年来,也只是离开拜仙堂两次,好巧不巧的遇见他两次。 狐魄儿握紧拳头,没有回头,大步向前继续走去,她不敢回头见他,好怕自己失去理智,控制不住自己,只能泪水混着悲伤,艰难的迈出向前走着的每一步。 终于回到拜仙堂,回到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她便吓了一大跳,攸归已经变成一风韵女子,正坐在她的房间内品茶。 “……” 攸归未看她一眼淡淡的说:“别吃惊,坐下,这么一副惊讶的表情干什么,我又不是没告诉过你,你甩不掉我的,我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接近北帝,你怎么还吓的落荒而逃了呢?白白浪费了,还真是可惜了。” 咣当一声门响…… 狐魄儿走了,甩不开她,那就把自己扔的远一点。 攸归一边逍遥自在的品着茶,一边咂舌道:“这火爆的脾气,给惯的,丁点礼貌都没有。” 狐魄儿烦躁的很,只要心情稍微有点不好,魔气便现,想必攸归这王八蛋,趁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定是没少灌输这疯长的魔气,真的想用捏脖掐死他的方式来谢谢他的好心。 狐魄儿又一次钻进了鸡窝,这回不是为薅毛也不是为吃鸡,而是□□气。 她发泄过后,看着躺了一地已经变成鸡干的鸡,早已流不下眼泪,不怒反笑,笑得大声,笑得绝望…… 该来的躲不掉,该躲的逃不了,苍天自古饶过谁呢?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上次去人间是相望帮她压制住身上的妖气才幻化成人形的,而这次,是她自己摇身一变化成人形的。 她看着水中的倒影,笑的无奈:自己还是自己,衣着打扮都没变,只是眉宇间那一抹印记变的更加妖艳,周边也没有了曾经留下的淡紫色的光晕,而眼角间细微的上翘,妖冶气息更浓。 她笑着凄凉的转身,而水中的倒影却笑得更是得意,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离去,才化作一团烟雾钻进了恶鬼符里。 而近日,每天都有一个声音在她脑中游荡,那个声音在蛊惑她: “去看看北帝吧,他在紫微垣内等你。” “去看看北帝吧,他现在需要你。” “去看看北帝吧,他内心很空虚。” “去看看北帝吧,他在等你、在等你、一直都在等你……” 狐魄儿被折磨的快要疯掉了,相望狐羽枫他们自然也是发现了她的变化,而且已经跟攸归打了好多回仗,奈何攸归的本领太大,又很狡猾,谁都拿他没办法,只能看着它作威作福。 狐魄儿对攸归的存在觉得更加恐怖,它的存在,对她而言可是比沧旬要可怕的多。 在攸归的怂恿下,她终于按耐不住,偷偷的去了一次大罗天,紫微垣内,一切都没有变,就连那个小黑屋也依然矗立在原地,手碰到门边,又缩了回去,这里还是这么不染纤尘,不知自己走后是谁在为他打扫。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响,狐魄儿紧张的赶紧躲了起来,有个仙子走了进来,她忽而怔愣,说不出的滋味,从未见过这是哪位仙子,温婉大气,嫔婷可人。 她进来后便很是熟络的收拾宫内的一切,不多时,北帝也走了进来,仙子很自然的为他宽衣解带,声音也十分温柔,“水已经为帝君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沐浴。” “好,云依你也随我来。” 狐魄儿听着他们的对话,本就不好受的心里现在更不是滋味了。 自认为早已流干的眼泪,却又不争气的在听到那句云依随我来之后,顺着眼角又一次流了下来。 待他们走后,狐魄儿向北帝沐浴的方向望了一眼,便化作灵狐逃了出去。 攸归确实很厉害,传递给她的魔气也很强大,甚至比之前的仙气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可以随意的隐藏自己身上的气息出没在大罗天,更可把自己变得无影无形的跟在那个云依仙子的身后,走过她走过的地方、碰过她碰过的东西。 不来还好,不看也罢,可来也来了看也看了,心中的那种妒忌心占有欲就越加的强烈。 我的就是我的,就连这里的空气都是我的。 她不想被任何人沾染,云依走过的路,她就跟在她的身后认认真真的再走一遍,云依碰过的东西,她就通通的仔仔细细的再擦一遍,总之,就是不想自己碰过的东西再被别人触碰。 北帝又一次进来还是说着同样的话语做着同样的事情,宽衣解带沐浴。 狐魄儿又急忙躲了起来,不敢再跟着,可这回,云依伸出手,她也自然而然的伸出手,然而,云依的动作还在继续,她伸出的手却悬在了半空中…… 她看了看那悬在半空中的手,怔住了,一滴泪划过,仍是止不住的悲伤。 她可以把云依走过的路再走一遍,也可以把云依擦过的东西再擦一遍,可现在,云依可以继续前行,她却只能呆愣的原地踏步,那个陌生的仙子现在所触碰到的身体,才是她最最不愿意让他人染指的,和他比起来,路和东西又算的了什么? 可奈何,最不想让别人触碰的,反倒是成了自己最大的禁忌。 即便她有多么的不愿意接受现实,可眼前的这一切足以把她从幻想中拉回现实,这里的一切,都不再属于她了,而她也早已是这紫微垣的门外客,还是那种得而诛之,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那种。 她放下了手,转身,只把一滴泪留下。 她失落的走在相望花海,攸归从恶鬼符中走了出来,一半男人面一半女人面,满脸尽显阴险。 狐魄儿见他就觉得恶心,这种货色是怎么修炼成这种样子的,什么癖好,还真是不得而知。 攸归出来后,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便开始不停的絮叨:“心情不好?她能做的你也能做,现在是不是更想回到北帝身边?其实北帝只是做个样子给你看的,他的心里装的还都是你,他其实……” 狐魄儿握紧拳头吼道:“闭嘴,你在侮辱谁呢?” “别动气别动气,生气有什么用?你又打不过我,怎么叫做侮辱呢?我说的是事实,不信你就给他来个投怀送抱试试看,看他就范不就范?” “你总这么蛊惑我,到底什么目的?” 攸归嚼着相望花十分享受的看了她一眼,拖着长音说:“我的小主子,我能有什么目的,我一直都是忧你所忧想你所想啊,为了你能达成所愿,自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直到你能和北帝双宿双飞,我才算功德圆满呀!” “放屁!”狐魄儿甩出碧天便向他抽了过去。 “这脾气,怎么还是这么暴躁?”攸归直接化作一缕红雾钻进了恶鬼符里,独留她一人在风中凌乱。 她怒气无处发泄便使劲甩出碧天横扫相望花海,想必,相望若知它的花海遭到如此迫害,定是痛心疾首的。 果不其然,她便看到了相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了过来,相望看着她魔性大发,猩红的双眼,愣是一句话都没责备出来,坐下就开始嚎啕大哭。 老子脾气并不好 狐魄儿又一次瞪大了眼睛,紫微垣内,从不设接待宾客的座位,只有一个主座,北帝坐上去了,自己坐哪儿? 随便坐? 能有多随便? 是坐在地上还是坐在他的身上? 其次也就剩下他的书案了,狐魄儿眼珠子转了一圈,浑身打了一哆嗦。 她摆摆手笑道:“客气了不是?不用坐了,站着挺好。” “坐下!”北帝怒眼一瞪,吓的她立刻盘腿席地而坐。 北帝长长的睫羽轻垂掩下了眼底的一丝柔光,忽的笑了,“我竟忘记没有椅子了,云依?给她拿把椅子。” 狐魄儿谦让道:“不用不用,那多麻烦,这样挺好。” 不过……北帝抬起眼睑,看着他那又微微怒起来的目光,她又瞬间蔫了下去,闭上了嘴巴,坐在了云依搬来的椅子上。 她静静的观察了下云依,可还真是个性格温婉的女子啊!看着相当的顺眼。 “云依,帮我倒杯茶来。” (狐魄儿向上扫了一眼:……听听,这声音温柔的,大点声能把她吓死吗?) 云依恬淡的一笑,“今天,我新采的瑶池甘露,帝君您要尝尝吗?” “嗯。”北帝垂下眼眸又勾起了唇角。 (狐魄儿眼睛眯了眯:……堂堂帝神,矜持点不行吗?笑什么啊你笑!) 狐魄儿心里酸酸的,不过,想想从前,自己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好像是经常性的喝的都是冷茶,就更别提什么瑶池旁边的甘露了,新采的那就更是从来都没有过了,狐魄儿顿觉五味杂陈、不是滋味儿。 “云依,我这件衣服脏了,拿去洗洗。” (狐魄儿瞪了瞪眼睛:……找茬呢是吧?) 云依更加温柔的说:“帝君,换洗的衣服要拿来吗?” 狐魄儿咬了咬牙,不乐意了!小火苗子已经不受控制的要烧起来了。 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为他洗过衣服,这千年来,总觉得自己的活也没少干,可这一件件算下来,怎么又觉得没干点什么有用的呢? 北帝笑了笑说:“不用了,把我的卷宗拿来吧。” 狐魄儿暗暗的翻了个大白眼,羞愧虽羞愧,但她心里更多的是不痛快。 云依贴心的问:“帝君,用帮您研磨吗?” “嗯。” …… 狐魄儿的目光就在二人之间来回窜梭,她受不了了,她不是空气,又没隐身,什嘛意思? 明晃晃的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的,自己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她咬咬牙,我狐大度,冷静! 云依说:“帝君,近来可繁忙?看您近日一直在批阅卷宗,是有什么大事吗?” 北帝放下了手中的笔,很是温柔的看着云依说:“还好,倒是你,最近消瘦了不少,我这里事情没有那么繁杂,随便做做就好,不必这么操劳。” 狐魄儿大眼睛一剜,不繁杂吗? 随便做做不用关小黑屋的吗? 师父,做神的,可不能这样不厚道啊? 我还在这儿呢,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偏心眼,不觉的有愧吗? 云依的衣袖抚上了北帝的额头,“帝君,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操劳,倒是您,额头都冒汗了。” 狐魄儿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着云依大声的喊道:“住手,干什么呢?” 云依手微抖,惊愣的看着她,好像才发现她的存在一样。 真真的就把她当成隐形的了! 狐魄儿顿觉心口赌的发慌,好想问一句:神仙姐姐,刚才给我拿椅子的人不是你吗? 云依未作声,北帝便不怒自威的扫了她一眼,“擦汗,你没看到?不然你觉得我们在做什么?” 她委委屈屈的说:“我、我……我看见了。我不仅看到她给你擦汗了,我还看到你摸她的手了!” “放肆!” 一声怒喝吓的她一哆嗦。 “我堂堂上古帝神,岂容你如此污言秽语的亵渎?” 狐魄儿小声的叨叨着:“师父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我又不瞎。” 北帝眯缝了下眼睛冷声道:“你不瞎?那就是我渎亵神职了?” 狐魄儿看着他怒目而视,她的心中也好不痛快,窝火道:“是我瞎,还瞎的厉害!又瞎又聋,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北帝英明神武、刚正不阿、一身正气浑然天成、有礼有节、有张有弛、有尺有度、有规有矩、有颜有型,有…………想不出来了,暂且就这些吧!反正苍天大地,你最好了,人神之表率,四海之豪杰,小的刚刚的污言秽语着实难登大雅之堂,还望您海纳百川,不要介怀。” 北帝勾唇笑了,“心不甘情不愿的,还难为你了不成?” “难为倒是不至于,”狐魄儿气呼呼的小声嘀咕着,“不让我难堪我就感谢你的八辈祖宗了。” “这个?”北帝的嘴角浅笑着,一副戏弄的神情,“你倒是难为本帝了,上哪里我去给你找一个八辈祖宗来?” 狐魄儿十分窝火:“………帝神当真是风趣幽默。” “不敢当。”北帝似笑非笑的说:“怎比得上你会聊天,都聊到了八辈祖宗上。” 狐魄儿尴尬的抽动了下嘴角:“是吧!我也觉得已经聊到巅峰了,再聊下去扯的就更远了,祖宗十八代想必您也是没有的,跟我这又聋又瞎的聊天,也着实拉低了您的身份地位,今儿就聊到这儿吧!该看的也看了,不该看的也看了,也没什么再看的了!我、还有点儿事,就先走了,您、您也挺忙的,也就别总在这呆着了,”她瞥了一眼云依,“回见,告辞,不送!” “才想起要走,真不容易。”北帝喝了杯茶,低声笑道。 狐魄儿顿了一下,差点没摔个跟头,气呼呼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生着气,咬着牙,自然是有很大意见的。 忽而变成一只小狐狸,气呼呼的不管不顾的就席地而坐,然后粗鲁的薅过一条大尾巴,恶狠狠的叼在了嘴里,瞪着大眼睛,扽着大尾巴就呲了呲牙。 自己宁愿堕仙,都愿他永世安好,如今,这算什么事啊? 这一百年她不在他身边的日子,这个帝神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啊啊啊…………” 她非常崩溃,不过百年的功夫就养了个小仙子,还呼来换去的,沐浴更衣喝茶、喝茶更衣沐浴的…… 她吐了尾巴嗖的一下发狂的飙了出去,可飚到半路,又飚了回去。 一进紫微垣,北帝已经走了。 云依愣了愣,问道:“你找帝君?你走他就走了。” 狐魄儿很是不客气的道:“我找你!” “找我?找我何事?” 狐魄儿瞧着她这一副与世无争人畜无害的模样,很是理智的下定结论,心机仙子。 她咳了咳,扬了扬头说:“明人不说暗话,仙子请自重,无泱天国,央央众仙,你魅惑谁都可以,唯北帝不可。我已是妖魔,就不怕更堕落,再有下次,我便让你也尝尝这抽筋剥骨的滋味。” 云依看了看她,忽而不屑的一笑。 狐魄儿眉头皱起,冷眼看去,“不信?那咱就试试。” 她转身回到拜仙堂,把自己关了起来,第一次主动的想要提升自己的魔力,她不能毁了北帝,别人更不能,任谁都不能。 “啧啧啧,我的小主人终于开窍了?” 麻蛋的! 攸归的一句话差点没吓得她走火入魔,她凌着眸子有些气结的问道:“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被封印了吗?” 攸归点了点头,“是啊,可是我听到了主人内心深处对我的召唤,我就冲破封印赶来了,人家都受伤了呢。” 狐魄儿睁开眼睛扫了一眼跟前的这个彪形大汉做着十分扭捏委屈巴巴的动作,便是又一阵反胃,她吐出了一口老血…… 攸归此刻倒是十分护主,见她受伤,立刻向她推来一掌,一丝魔气丝丝注入,才平息了她身上暴走的魔气。 狐魄儿手抖着指着他,半天才开口,“你给我滚回去,一个彪形大汉整天装成什么小娘子?老子是被你恶心到的知道吗2?” 看他那一眼,真的是肠子都悔断了。 攸归愣了愣,扬起了嘴角,忽而打了个响指就变成了个浪荡公子的模样,他头发轻轻一扬问道:“如何?” 狐魄儿瞥了一眼,“还行。”说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竟然还接上话了。 攸归笑笑,二话没说,走到她身后,开始打通她的经脉穴道,很快,她便觉得身上的这股魔气游走的更加顺畅也更加轻松了。 “觉得我现在这幅模样怎么样?”攸归收回了他的魔气。 狐魄儿想也不想的答:“还行啊,不是告诉你了吗。” 攸归顿了一会儿说:“那我以后就用这副皮囊了。” “不是,那个……”她话还没说完,攸归就躲进了恶鬼符里。 狐魄儿抽动着嘴角碎碎念道:“呵,什么时候回来的?” “呵!听你这个口气,我为了你,这么拼命,你还是不领情呗?” 狐魄儿低头看了看恶鬼符流出了血渍,“受伤了?”她有些吃惊。 攸归没吭声。 “伤的不轻?”她的嘴角扬起了不怀好意的笑。 “又想怎么对付我呢?”攸归闷声咳道:“我还真是用了一副真心喂了个白眼狼。” “说谁呢?”狐魄儿赶紧收回了嘴边的笑,“谁白眼狼?” “你不用总想着怎么算计我,没有用,”攸归冷声哼道:“只要你不死,我就死不了。” 狐魄儿炙热的目光便扫向了旁边的石头墙…… 攸归呵了一声,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狐魄儿低头看了看恶鬼符。 攸归才有些虚弱的开口,“为了北帝,你当真是豁的出去啊!但是你别忘了,现在阻北帝仙路的不是你而是云依,你死了,云依可就轻松了。” 狐魄儿晃了晃脑袋,立刻赶走了那冲动的想法,腾的一下跳了起来,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云依云依……那个令人狂躁的云依必须得盯紧点才是。 诛仙(血洗天界) 她化成原形奔跑一路各种隐藏,再次溜到了大罗天,又隐藏好身上的气息,踏入了紫薇垣,无人? 每次来,云依都是在的啊! 她再次化成人形,一路走过,可心却不似以往那么平静了,越往前一步,心中越是忐忑不安。 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北帝的寝宫门外,她无意间扫了眼紧闭的房门,正要继续前走,忽听寝宫之内传来一声女子的嬉笑声…… 她徒然怔住!惊恐的回眸,死死的盯着这扇大门…… 屋内的软言细语惊的她浑身不停地战栗。 刚想一脚踹开房门,另外的声音更犹如五雷轰顶般的灌入到她的耳膜,她慢慢的靠近房门,入耳的声音能软糯到骨子里:“帝君,你轻点。” “疼了?” 这个低沉的有些沙哑,她熟悉的不能再过熟悉,随即一阵难以言喻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 狐魄儿被这一切惊的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待她回过神来时,只是微微转个身,木讷的,轻轻的倚靠在了房门上。 没有表情,没有眼泪,再从房门上慢慢的滑落至地上,就这样曲着膝埋着头,静静的听着他们之间的各种的声音各种软糯的话语,直到最后的最后没有任何声响都安静的睡去,她才起身像只丧家之犬似的失魂落魄的离开。 她就像一个只剩躯壳的人,失落无神的走在街上。 她觉得原本归于平静的一切又乱了,怎么可能?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的太快了,快到她都没来的及阻止,快到她还不敢相信。太突然了! “魄儿!” 她没有理这个声音,只是继续的向前走着。 “不好受吧?”攸归说。 她仍然没有回答。 “傻子,去把北帝抢回来啊?” “怎么了?”攸归有些愤怒:“别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说句话啊?”攸归嗤哼道,“不堪一击的废物!你怎么不进去看看?也许是你误会了呢?你想把云依怎么样?杀了她吗?那就杀了她吧……杀了她、去杀了她,我帮你。” “你闭嘴!”她突然吼道。 街上的人纷纷看向了她,狐魄儿眼中的妖光顿显,浑身的魔气肆意而出。 “妖怪啊……妖怪啊……” 她猛然抬头,看着被她吓的纷纷逃窜的人们,勾唇笑了笑,不躲不闪的继续向前走着。 翌日,她刚要出门,攸归咳了一声问道:“上哪去?” “要你管!”她冷冷的丢下三个字,便大踏步的一路东躲西藏的又一次来到紫微垣大殿内。 还是无人! 她傻愣愣的站在大殿中央不敢再上前一步,可最后还是艰难的向前迈出了一步,就这样迈出了一步,便又一步接着一步的再次来到了他的寝宫。 她的眼角忽的滑下一滴泪,后又勾唇笑了笑,再次靠在了他的门外,静静地听着屋内的一翻云雨过后,才起身离开。 就这样日复一日,十几日后,攸归很生气的吼道:“狐魄儿你脑子有病是吧!” “每天听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你还在那给人家看门,你是没长脑子吗?” 狐魄儿听着攸归呼了一口气后,继续咬牙切齿的道:“你不是说过让云依也尝尝抽筋剥骨的滋味儿吗?就是让她和你的男人尝的吗?蠢货!你能不能给我有点骨气,不要这么怂行不行?你有相望有拘灵你还有我,能不能给老子硬气一回啊?” 狐魄儿第一次对攸归漏出不再那么敌意的笑,她轻咬下唇说:“我很没出息是不是?做个好人还挺坏,做个坏人也做不好,多可笑。” 攸归忽的从恶鬼符里钻了出来,气呼呼的一把就将她搂在怀中,不管不顾的铺天盖地的吻就袭面而来,狐魄儿吓的大惊失色的的推开他,怒目而视的吼道:“干什么啊?” 果真,每次对攸归的好感都超不过三秒。 攸归比她还愤怒:“我在做什么?我在让你的脑子清醒一点!” “要么就去抢回来,要么就彻底的放弃,整日替别人看大门去,是想让人再送你个歌功颂德的石碑不成?成天这一副六神无主的可怜样子,演给谁看?” “不愿意看滚啊!”狐魄儿气的掀翻了桌子,“我就是这个德行,才知道吗?” 攸归揪起她的衣领咬着牙吼道:“知道,所以才让你清醒点,老子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改!” 麻蛋的他说改就能改的吗? 狐魄儿也抡起胳膊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我改不了,死也改不了,能改你改啊,我就这个性子,受不了滚啊!” 攸归松开了她的领子,后退两步,伸腿就是一脚。 踹的她立刻就吐出一口血来,肝肠寸断的痛,丝毫不留情面的一脚。 他怒气冲冲的指着狐魄儿说:“自己改不了是吗?你改不了我来帮你改。与其你今后被别人欺负,那就我先来吧,不就是一个男人嘛,谁他妈的都一样!”说着直接就脱了自己的衣服。 麻蛋的,这鬼货是什么思维逻辑? 吓得她捂着疼的撕心裂肺的肚子就跑了…… 打不过就跑啊,她还不至于傻到连跑都不会。一路狂飙到酆都地狱,便双手使劲的拍着郁垒的大门。 她的手腕突然被死死的抓住,郁垒皱着眉打量了一下她问道:“怎么了?又干什么?你还想拆了我的门不成?” 狐魄儿怒目而视,可看着看着郁垒…………眼泪竟如黄河决堤般不受控制的滚滚而下。 她挣开了郁垒抓住手臂的手,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当中,手抱着双腿就开始嚎啕大哭。 “嚎、嚎什么……”郁垒有点惊慌失措了,“好像我堂堂鬼帝欺负你了一样。” 狐魄儿泪眼汪汪的看了郁垒一眼哽咽着道:“我就是被欺负了!” 郁垒皱着眉头,估计是从来没哄过女孩子有些手足无措的问道:“那你这是被谁欺负了?凭你这性子,欺负回来便是了。” 狐魄儿一眨不眨的盯着郁垒,眼神更加委屈,要多幽怨就有多幽怨。 “看我干什么?”郁垒被她看的一头雾水。 “还不是你!”狐魄儿哽咽着道:“不是让你看着攸归的嘛,你说说你把攸归看哪去啦?看哪去啦?” “攸归?”郁垒眉头一皱,“恶鬼符?” 一听到郁垒提起攸归的名字,狐魄儿哭的更甚了,使劲的点了点头,“就是那个鬼货王八蛋!” “受伤了?”郁垒说:“我看看。” 狐魄儿指了指肚子,郁垒看了一眼,便渡入一道灵气,见她好转,便笑道:“这攸归对你还真是够狠的,这一脚不轻啊!” 虽然说,他这有种说风凉话的感觉,但他这一笑,真是好看的不得了。 郁垒看了看她又摇头苦笑道:“回去吧,看来这狐狸都是生来水性杨花的。” 狐魄儿刚要迈出离开的脚步又撤了回来,他怎么可以这么误会自己? 她只是生来对美的事物都甚是喜欢罢了,跟水性杨花有一丝能扯上关系的吗? “怎么说话呢?”她冷眼一挑,“我怎么能是那种普通的狐?” 郁垒的嘲讽更甚:“嗯,的确不是一般的狐。”还用了一副你懂得的眼神看着她。 狐魄儿顿觉一噎,麻蛋,我懂什么,我什么都不懂! 瞪他一眼便悻悻的走开了。 边走嘴里还边叨咕着:“我懂?我懂什么?我是一只古往今来自掘坟墓的狐吗?笑话,我乃中天、中天……呵!”她气的踢了一脚脚边的石头咬牙切齿的吼道:“我和中天还有什么关系?” 她擦了擦眼泪,笑的比哭的还惨的向大罗天走去。 大罗天不是有很要紧的事情,是从不招待任何大神的。 狐魄儿刚要走到白玉池前,便看到一个大神慌慌张张的溜了出去。 她便也顺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烟雾缭绕的浴池中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她长呼了一口气,眼中尽是落寞,抬眼间便又勾起了唇角,眼尾忽而泛红,她轻着声音问道:“师父,你怎么总是这么不让我省心呢?” 她转身的瞬间,便化作一道狐影追了出去。 再次化形时,那眼中的薄凉之色更甚,一抹狠戾的狐光从眼底划过,碧天甩出,卷向那人。 “狐、狐魄儿?”那人被碧天抽了一个跟头,惊讶的回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弯眸笑了笑,眼中的寒意浓浓,“夜游神可有急事?你都能去紫微垣坐坐,我怎就去不得呢?” “我、我巡夜,”夜游神心虚的说:“恰巧路过。” “恰巧路过?”狐魄儿在嘴边又低声的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后,便笑意不及眼底的看了过去,“那还真是巧,紫微垣内的哪条路是如此巧的经过您夜游神的脚下的?” 她转了转右手上的指环说:“大罗天不待客,你不知道?” 夜游神刚要大声呼喊,她突然的就出现到他的身边掐住了他的脖子,一双眸子已经凉到了不近人情,片刻都不曾犹豫的就掐断了夜游神的脖子。 她怎么可能让北帝的丑事被传出去呢,她煎熬的守了那么些时日是为了什么,自然就是为了这一天,窃窥北帝者,当死!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可她也忽略了夜游神已经逃离了大罗天,她的魔气不断四溢,很快便吸引来一众天兵,他们惊恐的看着夜游神倒地后又随之而干瘪的尸体,突然喊杀声响彻天际。 一把把□□向她无情的刺了过来,狐魄儿始料未及,有那么片刻慌神、也有那么片刻犹豫。 可当被刺了数刀之后,她那周身的魔气更加浓郁,身上的戾气也不再掩饰,眼中魔光忽现,嘴角上扬,妖形便顿显无疑。 九尾白发张扬着满身戾气,她扬臂挥甩出碧天,鞭鞭寒光带刺、毫不留情的向着身边的一众天兵抽去,她如今身上的魔息早已胜过为仙时千倍,魔风袭袭,魔焰高涨,顷刻间,便血洗天界。 她亦是伤痕累累的逃下天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唤出攸归快点帮自己疗伤,攸归出来时见她浑身是血,眉头微微皱了皱却也没说什么,开始帮她渡入更多的魔气,这魔气还真是好用,不多时,她便觉得自己无碍了。 诛仙(怎么看都是帝神小哥哥) 她觉得好转后,便急匆匆的返回了拜仙堂。 浑身的血腥气未散,便像发了疯似的,见到精怪便甩出碧天上去就抽,边打还边骂着:“滚,滚远点,再也别让我看到你们,看一次打一次,一群没用的废物!” 阿狸和八芝领着一众惊慌的精怪都很奇怪的看着她发着疯,均不知是怎么了? 狐魄儿更是毫不留情面的直接就抽伤了阿狸和八芝,“还不快滚,想死在这吗?” 待大家都莫名其妙的被她赶走后,面对着空空荡荡的拜仙堂内,她便四肢酸软的瘫倒在地,无力的往后一仰笑的痴傻、笑的绝望。 天晓得,在不知不觉中,攸归到底是传了她多少魔力,才能让她有如此嚣张的气焰有恃无恐的杀 人不眨眼,视之如草芥,杀之如乱麻。 她只知当时的自己,已经杀红了眼,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反倒是给自己长期以来受到压制的心里,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屠戮的快感。 该死,通通都该死! 与我有仇者,当死! 与我意相背者,该死! 挡我去路者,找死! 天不容我,我又岂会恕天? 她颤抖着、痴笑着,命攸归买来了酒和各种口味的鸡,摆了长长两大排便独自坐在地上不管不顾的喊道:“空余啊空余,算的漂亮,我当真诛仙了,来啊,干一杯!” 她随手拿起酒坛就一饮而尽,空坛向后甩去便碎裂一地,跌跌撞撞的爬到她的王座上,又是一坛接着一坛的猛喝着酒,随之而来的亦是一声又一声碎裂的炸响。 她滞纳的目光看向这遍地的碎片,遍地的狼藉,又望去那长长两排的全鸡盛宴,又是跌跌撞撞的一路吃下去,摔倒了爬起来继续,扎出血了亦继续。 有双手将她扶起,眼底写满了难以言说的悲伤。 她睁大了眼睛看了看,又用手扒着眼睛更大了一圈,仔仔细细的看,傻笑着:“瞧我喝的,竟看着你像我的师父,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看谁都长着一张北帝的脸。” 她叹了口气,醉醺醺的小声嘀咕着:“师父怎么会上我这来呢?我是谁啊,孽徒,孽徒你知道嘛,躲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过来看我呢。” 她皱了皱眉又眯了眯眼睛问道:“你谁呀?” 她又晃了晃脑袋,又瞪大了眼睛仔细瞧:“果然是喝高了,怎么看都是帝神小哥哥。” 她晃晃荡荡的塞到北帝怀里一只鸡,“来、请你吃,可好吃了,今天老子高兴,干了一件这辈子想都没想过的大事,而且还是突发奇想的,诛、诛仙!你就说我厉不厉害,牛气不牛气?” 她挥舞了一下手臂很认真的凑到了他的跟前小声的说:“漫天的天兵,我杀的片甲不留,你猜、”她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师父他知道我有这么厉害的本事会不会很开心?” 她又呵呵的笑了笑,眼里算是骄傲,“当然,这么厉害的能耐,我也是才知道。” 她再次叹了口气,抱着酒坛就蹲到了地上,愣了好一会儿说:“不过、干了件这么牛气的事儿,我可能离死也不远了,玉帝那个老东西是不会放过我的,来,吃!” 她豪气的站了起来又往他手中塞了一只大炸鸡继续说道:“你多幸运啊,我这辈子请的最后一个吃鸡的人就是你,以后想让我请都没有机会了。” 忽而又一抹悲伤溢于眼角,她转个身背靠在了他的身上说:“可我知道他不喜欢吃,每次吃都是顺着我才吃的。你说我师父他对我好不好?非常好谁都比不了是不是?” 她忽而眼角酸涩又低声啜泣道:“可是他不再喜欢我了啊!也不再对我好了,他有云依了。” 她咬了咬唇,又闷头喝了一坛酒说:“他喜欢云依,云依什么都比我好,比我强比我温柔,比我细心比我体贴还比我省心,她给师父洗过衣服,我没有!她给师父奉过热茶,还什么瑶池甘露的,我通通都没有!” 她忽而又哭的很惨,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你看看,云依对师父的好,我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她怎么能比我对他还好呢?怎么可以呢?” 她擦了擦眼泪,又哽咽了一下继续说:“再来看看我这个孽徒都做了些什么,狂妄、自大、惹麻烦、目中无人、仗着他对我的宠爱,到处的惹是生非,胡作非为还胡为到了他的身上、” 她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竟也是连十根手头都数不过来!你看,他现在不要我了,我也终于胡作非为到头了,就连师父他都不让我再叫了。” 她拍了拍心口:“我这疼,很疼!我处处都比不过云依,我还对他做了最大逆不道的事情。我曾经口口声声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过的,我本良善之狐,反不了天的,害不了他的,可最终……都是些狗屁话!” 她怒气冲冲的扔了手中的酒坛子不知砸到了什么地方,瞬间就听到一片稀里哗啦东西碎裂的声响。 她哭着又一次甩出了碧天,晃晃悠悠的面对着他:“对不起对不起,” 她说:“我喝太多酒了,这个东西果然不能喝太多,喝多了就不清醒了,便口无遮拦了,我不能让你知道他的秘密。” 她食指放在了嘴边嘘了一声说:“夜游神就是因为知道我师父的秘密才被我杀死的。” 她又顿了顿,骄傲的扬起了嘴角笑道:“我师父可是至高无上的神,上古帝神!牛气不牛气?不能有污点的。” 一缕悲伤又跃然脸上:“可是神怎么啦?神就不能有欲望吗?笑话,玉帝老儿有七个女儿哪来的?总不能是大风刮来的吧!我师父就思个凡尘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不屑的哼了一声,“所以,天规戒律不容他,那我就助他。我命有多大,就守他多久,谁都不可以伤害他。一个云依怎么了?我师父爱喜欢谁就喜欢谁,谁都管不着。谁敢说我师父的是非,我就敢割下他的舌头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眼中露出一抹狠厉的目光,她说:“我现在就是一个妖怪,不对,我现在就是一个大魔头。” 她哭着哭着又笑了,“魔头你懂吗?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坏事做尽恶贯满盈的那种。我管你是人是佛是神还是仙,胆敢说我师父一个不字,皆让他成为我鞭下的亡魂。” 她又扬了扬头,笑眯眯的说:“你说我一个魔头,还有什么可怕的?除了我师父,谁是我不敢杀的?谁又是我不能杀的?我就是一个恶魔,跟我沾点边的都没什么好运气!那、天上牛逼哄哄的神仙,不也都成了我鞭下的亡魂了吗?” 她拍了拍的自己的肩头说:“老子命硬,那么多神仙都打不过我一个,我啊,能耐大着呢!” 她长鞭一指:“所以,你,你也一样。虽然是我不小心说漏了他的秘密,但是跟你说这么多,对你的死是不是也算有个交代了?不过你也别害怕,也不用恨我,放心,我活不长的,像我这么坏的大魔头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护完我师父,我就给你陪葬去。我肯定死的连渣子都不剩,不得好死的那种。” 她耐心的哄着他说:“你啊,来世,你投胎到一个好人家,总比当个神仙好,说的好听是逍遥自在又快活,但那不也是天规戒律条条受限制吗?你说你要是一不小心犯了个天规戒律的,哪还有我这么好的狐狐护着你啊?到时候像我一样什么炼魂啊,刺魂啊,魂飞魄散,抽筋剥骨,天打五雷轰什么的、” 她摸了摸胸口的位置,筋了筋鼻子说:“很疼的,真的!你要是这些酷刑都受过,也定会觉得死了比活着强的。” 她叹了一口气,看向了他安慰道:“但是我杀你就不一样了,你只会有那么一点点小疼,而且还会有轮回,还不会魂飞魄散,你知道有多少人整日惦记着让我魂飞魄散吗?” 她苦笑着摇摇头:“太多了,多到我都不会数数了。而我就不会有你这么好的运气了,死也可以死的痛快点,说不定啊,你以后遇到了心爱的姑娘还会感谢我呢。不用害怕,死不会太疼的,我都死出经验来了,不会让你经历和我一样的折磨的,一下下就好,一下下就好啊……” 她扬起手,入眼便星河,璀璀璨璨的从空中划过,是碧天伴随着周身的星光狠戾的抽了出去。 她看了看他还是矗立的不动,只是满眼猩红,眼边的热泪却已不知流了多久。 他哭、她也哭,“抱歉、抱歉,疼不疼啊?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没控制好力度,我再用点力气,你就不知道疼了,不哭不哭乖……” 她紧张的一边道歉一边哄着,又是一道狠戾的碧天倾甩而出…… 一鞭又一鞭,好似两个人都已是被星光包围了,那零零散散的星光,落在了衣襟上,又刺进了血肉里,可待星光褪去时,一个人已经伤痕累累,一个已经筋疲力尽。 他亦流泪她亦放声痛哭,扔了鞭子痛心疾首的吼道:“你是干什么的啊?怎么这么抗打呢?我打不死你怎么办?我跟你说了这么多,我师父的秘密要是被泄露出去是会堕仙的!我会很自责很自责死不瞑目的,你就不能死那么一下下嘛?我都说了会给你陪葬的,求你了好吗?” 她走到他的跟前掐着他的脸,都被她揉变形了,他依旧不动,只是悲伤的看着她,她突然眼睛一瞪道:“你不会是攸归那个孙子变的吧?” 她哭的声音更大了:“干嘛总跟我做对啊!我打不过你怎么办啊?你不死我就更不能死了,我死了,谁来保护我师父啊!你还变成我师父的样子存心来刺激我是不是?” 狐魄儿很悲伤的看着眼前这个怎么揉搓都是北帝的脸,痛不欲生,哭着钻进了他的怀里唤着:“师父、师父……” 她手足无措的哭着:“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我不想化人形了,我们还回到过去好不好?我也不私自下界了,什么都不敢了,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她就这样在一阵痛哭哀嚎声中昏了过去。 诛仙(相望花海) 待她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拜仙堂那高高在上的椅子上,她睡眼惺忪的翻了个身往下一看,北帝正在下边站着呢。 她诧异的回了回神后,便嘴角轻挑,很是随意的把脚放在了桌子上,又拿过了一坛酒喝了进去,非常平静的问道:“帝神怎么到这儿来了?” 北帝回眸,仙姿熠熠,那股子凛然正气依然不减分毫,他抬眸看去,冷着声音质问道:“你可知自己都做了什么?” “诛仙。”她无所谓的笑了笑,回的轻松随意。 “你倒是回答的干脆,”北帝压着怒火问道:“为何诛仙?”。 狐魄儿看了他一眼,又移开了目光,“与我意相背者,必诛之!杀他又何妨?” “必诛之?”北帝声音骤寒,“谁给你的狐胆?” 狐魄儿挑了挑眉,看着他笑着说:“我意、我心、我想。” “你意、你心、你想?”北帝怒目而视,“你好大的口气!真是坦荡的很啊!” 她愣了一会儿,笑的理所当然,“杀该杀之人,做该做之事,挡我去路者,冥顽不灵者,理当诛之。我心自然是坦荡。” “放肆!”北帝一声怒喝,“还不知错吗?” 她又拿过了一坛酒饮了一口,薄凉的眸子里含着丝丝寡淡的笑意,她轻着声音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又何错之有呢?就放肆了,怎么了?反正放肆的次数多了,又何必计较这一回呢?” “狐魄儿!”北帝怒斥。 她眉宇轻弯,拎起酒坛,潇潇洒洒的走了下去,走到他的跟前对着他又喝了一口才不屑的道:“帝神小哥哥莫要动怒嘛!你是来替天庭收了我的?” 她故意的有些懒散的倚在了他的怀里,又勾起了他的下颌、人畜无害的看着他说:“我这个狐媚的性子是不是很招人烦啊?” 她又离开了北帝,继续往嘴里倒酒,没了,便随手一松又碎裂一地。 复又拿过一坛,刚要继续喝,便被北帝夺了过去直接扔掉,狐魄儿刚刚皱了皱眉,就突然的被北帝紧紧的拥进了怀里,她唇上触上的是一片柔软就是太过寒凉,那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瞬间就慌了神儿。 他吻的近乎掠夺,像是惩罚、带着 含咬的惩罚,直到她呼吸急促,痛的推了推他,北帝才喘 息着松开了她。 他眼中的炙热让她第一次感受到,这是对待她,除了威慑以外竟还有无限的柔情,他说:“你可还记得,昨天夜里你都跟我说了什么?” 狐魄儿只觉头痛欲裂,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但是做了什么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她忽而红了眸,侧目看去,她颤抖的扯开了北帝的衣服,数条碧天抽出的血淋淋的伤痕历历在目。 她顿时就泪如雨下,手抚上那些伤痕,好想抹除掉,触目惊心的痛,让她的脑子一时间混乱不停。 她边哭边吼道:“你怎么不躲啊?我喝多了你又没喝!怎么还不好,怎么还不好呢,师父你让它快点好啊,快点啊!疼不疼?”她慌张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北帝的双眸。 北帝又一次霸道的将她搂入怀中,哑声问道:“心疼了吗?” 她连连点头想要挣脱他的束缚,想要医治他的伤口。 北帝亦是不管不顾的将她拥的更紧的道:“对不起。”他说:“是我不好,不用管它,我带你走。” 她颤抖的推开了北帝抱着她的手,惊讶的看着他,又慢慢的变得冷静,随之双目瞬间变得通红,而后又大声的唤出攸归,唳声喝道:“把北帝给我捆起来!” 攸归和北帝皆是惊讶的看着她…… 北帝面色突然骤冷道:“他能抓的了我?” 狐魄儿下巴一抬,眼中决绝:“抓不抓的了,试试便知。” “狐魄儿你脑子有病吧!”攸归不解的看着她:“什么情况啊?北帝都来找你了,你不跟他走你想什么呢?” 她对着攸归大喊一声:“听令!” 攸归也是怒视着她:“狐魄儿?” 她眸中寒光一闪,十分霸道的瞪着攸归说:“恶鬼符听令,捉拿北帝!” 攸归还是一动不动,她更加愤怒了,妖形瞬间暴露无疑,一鞭就抽到了攸归的身上,攸归也没有躲闪,而是瞪大了眼睛,她怒道:“狗奴才,我是主子,你要造反吗?” 攸归十分懊恼的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转过了身,魔气四溢的看向北帝说:“我还真是见了鬼,麻蛋的,猪脑子!” 随即嘴角一挑道:“北帝,那咱就试试吧,我本不想与你为敌?奈何、”他斜了狐魄儿一眼,“这蠢货不争气,自己非要往死路上走,她只想护你神位,你想放弃都不行。” 狐魄儿又抽了攸归一鞭子,“哪那么多废话!” 攸归无奈的摇摇头看了她一眼唤出一把黑色魔气四溢的剑便向北帝刺去,随之而来的一众妖魔也随着魔气的流出,从恶鬼符中纷纷涌现,将北帝团团围住,狐魄儿眼睛一闭一睁间最后看了一眼北帝,便跑了出去。 攸归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看着她消失在他的视野,而北帝则是一副担心的表情在攸归的纠缠中无法阻止她的离开。 刚出拜仙堂,她便看到狐羽枫领着拜仙堂的一众精怪正怒目而视的与天兵对峙。 狐魄儿急忙唤出相望和拘灵,附在拘灵耳边嘱咐道:“无论如何都要把狐羽枫和阿狸他们赶走,不能因为我而祸及涂山,也不能伤到他们,修行不易,他们哪是天兵的对手,轻则修为尽毁,重责魂飞魄散,速速带他们离开。” 拘灵点了点头。 狐羽枫见她出来,无奈的一笑,“魄儿,你还真是天生闯祸的好苗子呀!” 狐魄儿也笑了笑:“可不是嘛,不是让你们都滚了吗?就别再滚回来凑我的热闹了。” 阿狸八芝他们刚要说话,她便冲拘灵递了一个眼色,拘灵便将这一众小精怪们全部收于网中。 狐羽枫刚要上前一步拘灵便将狐羽枫缠住,狐羽枫立刻眉头紧皱,不可思议的唤了声:“魄儿!” 狐魄儿勾起嘴角,命令道:“拘灵,把这不知死活的畜生给我扔出去!” 狐羽枫的眼睛瞬间变得猩红,和拘灵打了起来。 她听见狐羽枫声嘶力竭的喊道:“不管你承不承认,心里别不别扭,你都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会亲眼看着你一次又一次的死去,狐魄儿,你真是好能耐啊,让拘灵阻我?” 她泪眼模糊的低了低头,其实,自己只是谁都不想连累啊,奈何怎就偏偏所有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事与愿违呢? 她看了看身边的相望,相望身上的颜色深浅不一的变换着,它小手一背,很是傲娇的说道:“狐魄儿啊狐魄儿,难怪小爷最近总是觉得自己有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时隐时现的,竟还真是你不知死活要作翻天的节奏啊,走吧。” 狐魄儿咬了咬唇说:“抱歉。” 相望摇了摇头,看了看那些腾云驾雾赶来的天兵,直接刮起一阵狂风将狐魄儿卷入其中,顷刻间便到相望花海。 不尽其数的天兵一路相追,皆至相望花海。 狐魄儿本是手中碧天顿现,但忽的她又收了回去,她一袭白衣站在花海之中,身形高挑,站的笔直,那双薄凉的眸子一一扫过众仙后,方冷淡的开口:“我不愿与你们交战,派人前来与我谈判。” 二郎真君道:“妖女,好大的口气,你拿什么与我们谈判?屠仙数众,理应当诛!” 狐魄儿握了握拳头忍了忍,薄凉的眸子寒光一闪,仍旧冷淡的说:“我之罪过可会累及他人?” 二郎真君正义凛然的道:“拜仙山上的妖孽皆被天界所不容。” 狐魄儿的心在抖,手心已经被扣出了血印:她又道:“我降不恕?” 二郎真君怒视道:“与妖狐为伍、与天界为敌、与天兵对抗,罪无可恕!” 狐魄儿手中碧天顿现,眸子已经被那副血红笼罩,她阴冷的又问了一句:“我再问最后一遍,我降不恕?” “不恕!”天音入耳,罡风四起。 群仙的声音响彻了整片花海却如万根刺般刺到了她的心尖上。 相望身上的蓝色本是忽浅忽深的错乱闪现着,当最后一句‘不恕’的天音如雷般入耳之时,相望身上的颜色便不再变换了。 那是来自幽冥之处的深蓝之色,处处泛着森寒之光,随着相望的变化,整片花海也是顷刻之间变了颜色,一片一片花瓣依次变得更加妖冶冷艳。 相望念动咒语,瞬息之间,每对相望花的花蕊处便现出一缕花魂,花魂很是漂亮,皆是身着深蓝色散着星点光芒的长裙,男男女女都像花中仙子一样。如果看不到它们眼中那抹狠戾的凶光,真是想象不到它们竟是恶念所生的魂灵。 花魂方出,便与天兵混打在一起,杀伐屠戮,死伤遍野,但凡从空中掉落到相望花海中的无论是活物还是死尸,众仙体全都被相望花瓣一开一合的瞬间吞噬掉。 而她的四面八方分别是二郎神君,雷公电母,四大天王,天蓬元帅天佑元帅以及四方神君青龙孟章神君、白虎监兵神君、朱雀陵光神君、玄武执明神君。 她四下瞟了一眼,把玩着碧天不屑的轻笑道:“我是没有什么值得能与你们谈判的,但我手中已经沾了血,”她弯了弯眸,嘴边沁着笑意说:“你们神仙的。不谈便罢了,与我而言,区区数命,多些少些都一样。” “妖狐狂妄!” 狐魄儿看都未看说话的神仙一眼便笑道:“我怎能不狂?” 她往相望花海一扫,不断有仙神跌落,她扬了扬嘴角说:“你们看,不是我太狂而是你们神仙太差劲。” 她又似看非看的扫向众仙,轻飘飘的说:“天庭可真是好大的阵仗啊!抓我一只妖狐,这架势,是不是太抬举我了呢?多闲的慌呀?” 诛仙(大胆妖狐,竟敢戏神) “确是抬举你这只妖狐了!”二郎真君怒瞪着她说:“杀仙弑神!没想到天帝仁慈留你贱命,却惹出了如此祸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狐魄儿不冷不淡的回道:“后悔也晚了是不是?” “哼!狂妄自大的妖狐,今我等特奉天帝召命,取你贱命,就地正法!” 她转头看向说话的增长天王,好个义正言辞,大义凛然,她笑意不及眼底的认认真真的一一扫过,‘神、佛、仙、兵、将’无一不对她怒目而视,就好像她与他们都有满门的血海深仇似的。 狐魄儿收了目光看向花海,冷笑道:“弑佛诛仙?以前我全当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就我这点本事,就算我想,也够不到你们那里去呀!” “可、”她呵了一声,很是蔑视的道:“现在看来,玉帝还真是好大的本事,好给我面子嘛,大动干戈啊,竟连西天的诸佛都给我请来了!我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来吧,看看到底是你们能把我碎尸万段,还是我真的能弑佛诛仙?” 顷刻间,整片相望花海又一次战火连天硝烟弥漫…… 每个战败的无论是仙是佛是神均被相望花海所吞噬。 难怪相望会说自己有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这次她信了,果然,她心中的魔有多大,它的能量就有多大。 攸归收了浑身的魔气,随之而散的还有那万千魔军,他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无力的摊倒在地,摆摆手虚弱的道:“好了好了,不打了,北帝好魄力,只身一人杀我魔军半数,不愧是上古帝神,我本无意阻你,但我毕竟也要听令于她,她根本不知,与我结契,她都可以对我做些什么,其中有一条便是,只要她对我正式下了命令,我便誓死也要完成,否则便是受尽生生世世的生不如死的折磨,现在,我也算是恪尽职守了,还请帝君留我一命,攸归今后定也会听令北帝以谢帝君不杀之恩。” 北帝收了浑身那强大的神力,看了攸归一眼,便片刻都未多留的转身而去。 相望花海。 相望已经重伤昏迷,整片花海早已凋敝,残枝枯朽一片,狐魄儿也浑身血渍被天兵所擒。 玉帝,太上老君等众仙均至,天谕的卷轴在慢慢的散开,随之就是阵阵天音入耳。 “九尾狐妖,堕仙成妖再入魔道,不思悔改,十恶不赦,弑佛诛仙,实乃天地之大浩劫,杀伐屠戮,勾结妖魔,罪孽滔天,活不足以赎其罪,死不足以平众怒,隧五雷焚尸、天狗食骨、剥其生魂丢进炼炉,炙火灼烧百年赎其罪息众怨,方可魂飞魄散平其孽,就地正法。” 刚正不阿的声音回荡在天际…… 语毕,压着狐魄儿的天兵退去,她便瘫软在地,数百道天雷盘旋在她的头顶,她虚弱的抬了抬眼皮看向昏倒的相望,又看了看背后枯萎后又消溺于火光之中的一片相望花海,她心中痛极也愧疚极了,但所有的愧疚最后也只化作三个字,对不起! 数百道天雷齐下,轰隆一声荡天巨响,一道漫天的紫光就像利刃一般横扫而出、随之便暇光万丈直接折返了百道天雷的去路,只听得第七重天如遭重创,惊天动地的回音,震颤了两方天地。 玉帝晃悠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吃惊的看向来势汹汹、浑身散发出强大气场的上古帝神。 北帝周身亦是炫紫色的暇光,目光阴翳的看向玉帝,“我说过,我的弟子是非对错,均由我一人来定夺,没人通知过你吗?” 玉帝皱了皱眉头看向他。 “谁给你们的权利来做我的主?”北帝声音骤冷,“五雷焚尸、天狗食骨、剥其生魂丢进炼炉,来、”他寒下声音,气场再次骤冷,“动她丝毫、试试!” 他站在了狐魄儿的身边,强大的气场将她一同笼罩在内,手中的参商紫光熠熠,一条小龙围着参商盘旋游走,正跃跃欲试的准备倾身而出。 狐魄儿大惊失色的抬起头看着他…… 他还会护她! 是不曾在意她是不是屠戮弑佛诛仙的护她! 亦如往常的护她! 她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总是这么混账,经常性的头脑一热就轻而易举的给他闯下了一个又一个的麻烦。 他在与众仙为敌———为她! “师父。”她轻唤了一声。 北帝转过头时,她才发现此刻他的双目是有多么的猩红可怕,浩荡的神威不复,只剩下满身狠戾的决绝,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杀戮! 狐魄儿倒吸一口气,只是模样早已狼狈至极,无人再知她究竟是因何而颤抖。 他蹲到了她的身边,不管不顾的把她拥进了怀里。 他刚要开口,她的手就放到了他的唇边,眉头深锁焦急的道:“听我说、”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只有他能听到她的声音,她哽咽着在他怀里呢喃道:“师父,别再负我。” 她捂着他的嘴,他只能点了点头。 她流下了两行清泪又继续说:“我私欲甚重,你可曾介怀?” 他摇了摇头,眼泪也瞬间流下,狐魄儿笑了笑,“所以,北帝之爱也甚重,我承受不起。”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浑身也微不可察的颤抖起来,她说:“我私欲之重,只愿与之不愿取之,徒儿恳请师父、” 她看着他那早已被眼泪溢满了的双眸,缓缓的开口:“莫要自作多情,将一片倾心错付。” 她强自支撑着身子,跪到了他的身前,端端正正的磕头道:“师父莫要介怀就好。” 她再次直起身子,忍着泪水,却第一次眸中对他有了疏离之意,她微微仰头看他,“我有事相托,拜仙山精怪无辜,望师父恳请玉帝垂怜。” 她看了相望一眼,悲伤难掩,她说:“救救它。” 狐魄儿再次弯腰磕了个头:“还望师父莫要负我。” 好一个莫介怀、莫相负! 上古帝神之泪,第一次流于众人面前…… 她再次直起身子时,挑了挑眉,戏笑道:“北帝因何怒我?”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入漫天诸神之耳,“帝神小哥哥这副模样甚是惹人怜、” 她笑意更浓,睫羽轻颤,慢条斯理的道:“垂怜、怜爱、怜香惜玉?嗯?哪个词,帝神小哥哥觉得更加妥当呢?” “大胆妖狐,竟敢戏神!”数道金光向狐魄儿袭来,却被北帝设置的结界挡在了外面。 她回头莞尔,不知道是谁这么气不过,只见漫天神佛都是红眉毛绿眼睛的。 她笑的甚是孤傲,一抹戏谑的狐光微现,她颤颤巍巍的起身,离北帝又近了一点,轻轻勾起他的下巴,轻浮的开口,话语也说的轻飘飘的,好似踩在了云彩上,她说:“戏神又怎么了,你们嫉妒了?”一把剑顷刻间刺穿了她的胸口…… 她在众神眼中皆是眸中轻挑笑得轻浮,而只有他在近处才看的出轻挑中那是万般留恋,轻浮中那是一笑诀别。 七星剑刺入胸口,流的不是血而夺的是那躯体的魂,一丝丝魂魄在消散…… 狐魄儿被这把剑伤了太多次了,她回头看了看太上老君笑了笑,又看向了北帝,她并没有觉得多痛他却痛极。 她抬起手,轻拭他的眼角,弯眸浅笑,依然用着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要哭,我不痛。我脑子不太灵光,还不太会说话,这样最好,我终于可以不必再连累你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再难为你啦。” 她哽咽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睛说:“师父、我这个大逆不道的孽徒、你一直都是认我的是吗?” 她一直轻笑着,影子越来越淡,与生俱来的那双薄情的眸子唯对一个帝神情意浓浓。 她终于在濒于消散前,理清了那千丝万缕的一团乱麻,不过就是这一句:我终于可以不必再连累你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再难为你啦。 北帝闭上了眼,泪水再次流了出来。 神心何时怕过被你所连,又何曾怨过被你所难? 为你付出一切皆是心甘情愿,只是你离我近时我怕你后悔,我离你近了你又怕我为难。 北帝睁开眼,看着眼前越来越淡的身影,唇角微扬————你仍旧是走的轻松、活的随意去的洒脱,而我却只能将那仅有的温存藏了一个又一个的百年。 北帝忽从慌神中清醒过来,突然抬手,刚巧将那一缕残魄握在手心后她的身体就彻底的消融了。北帝直接起身将相望拎起,转身离去。 “北帝!”玉帝开口。 北帝停下脚步,满身阴冷,微微侧身,抬眸看去。 “这狐魄儿的一魄……”玉帝欲言又止。 北帝转身间便散发出强大的气场,他眸光忽寒随即问道:“一魄怎么了?” 太上老君甩了甩手中的拂尘看向玉帝说:“狐魄儿真身并非九尾灵狐,而是自开天辟地以来远古时期天地孕育的一魄,而又苏醒于上古时期,天生地哺长大,但却无影无形。” 他看了一眼北帝继续说:“北帝遇之,助她附身在刚刚遭遇殒命的九尾灵狐之身,借身修行,遂修得千年,终可化形,而后又误入凡尘,误知欲念,但其亦知自己有错,奈何却又不能独善其身,只能任其肆意发展,她亦是控制不能。” 老君掐指间笑了笑说:“此乃天意也,亦是天劫,错,皆有之,也并非她一狐之错,尚可留其一魄,亦因天生地哺孕于远古的仅此一魄,灭之既泯之。还望玉帝斟酌,若因此事而再大动干戈,苍生必受其乱,现如今,七重天已遭天雷重击,还望北帝和玉帝都能宁息此事。” “这……”玉帝犹豫了一下。 诛仙(若是呢?你会怎么办?) 北帝眸光聚了聚看向太上老君,他英眉一挑责问道:“七星剑乃是老君随身之物,怎么会在魄儿身上?” 他又冷哼一声,“老君当完刽子手,又来当和事佬,真的合适吗?” 太上老君:“……” 北帝又看向玉帝,面色冷了冷说:“宁息此事恐怕是不能,先是逼我徒儿堕仙,毁仙根,剔仙骨,断仙缘,斩仙魂,后又要五雷焚尸,天狗食骨,剥其生魂,丢进炼炉———” 他嗤哼道:“试问玉帝,我弟子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们这些上神了?” 玉帝:“……”哑然。 他忽而眸中寒意凉凉的质问道:“她为何要承受如此酷罚?” 无人敢言。 “即便她有过错,何错以至于毁她仙途?”北帝继续冷嗤一声,接着质问道:“又不知为何却逾越了她的师父,由玉帝降旨惩罚?是我很忙还是你很闲啊?” 雷公插言道:“是当时北帝忙于酆都之事,所以就……” “所以?所以就由你们代劳了是吗?”北帝话说的阴冷,寒光亦是一闪,“谁告诉你们的我很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他脸色沉了下去,看向雷公,声音也再次寒了下去的责问道:“在你们眼里、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小狐不如狗呢,还是、我这个主人不行呢?” 电母颤颤微微的插话,“可那时,北帝不是断绝和狐魄儿的师徒关系了吗?有目共睹的啊,所以就……” “所以就怎样?”北帝凌着眸子看向漫天神佛,“你们就有机可乘了是吗?” “我和她断不断师徒关系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她犯错我自会惩罚!” “况且、”他说:“关系断没断,她一直再叫我什么,你们这些神仙的耳朵里面也都跟着塞鸡毛了是吗?” 众神:“……”什么话都敢说呢? “有谁还没听明白?”他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个仙神的耳边,威严中还带着森寒。 他笑意不及眼底的勾起了嘴角,“那我再告诉你们一遍,狐魄儿是我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嫡传大弟子只有唯一没有其二!” “听明白了?”一声怒喝,“听清楚了吗?”这一声霸气的狠厉不容置疑。 有人小声道:“可她刚才明明唤你帝神……”话还没说完,就被北帝一个冷眼给瞪了回去。 没有人再敢说话了。 北帝的睫羽微垂,笑意浅淡又寒凉,他说:“既然玉帝有想法却又不开口,那我就再来问问玉帝,你毁我徒儿这笔账,咱们该怎么算?” 北帝的口气又冷了几分,寒意也都寖没在了唇齿间,抬眸看去,似是随意又狠戾的开口,“是不是也该清算清算了?” 玉帝有些犹豫,满目皆是难色,他说:“狐魄儿她、她犯天规多条,难独善其身,弑神屠佛诛仙,你不也是看到了吗?已被贬下凡不得返回天界。” “她狐魄儿返的是我大罗天,跟你们天界有何关系?”北帝眸光忽凛,冷哼一声:“犯天规戒律,弑神、屠佛、诛仙?” 他挑了挑眉,不屑之意尽显,他说:“试问,她到底是犯了哪一条天规戒律?是此孽畜魅惑北帝,有悖人伦?还是其他的那些废话!这些就是你们所谓的天规戒律吗?” 他忽而大怒,威震四座,“一派胡言!” “若不是你们的自以为是,毁她仙根仙脉,又怎会有她今日的弑神、屠佛、诛仙?” 北帝幽深的眸子满满的怒意,他周身也在顷刻间寒意四起,说道:“紫微垣若无要事,从不待客,更何况是内堂?夜游神鬼鬼祟祟擅闯我大殿,已犯我大戒!杀他已经算是便宜了他,倒是你堂堂天界主宰,不看好你的天兵,为一戴罪之神击杀我弟子,逼得她不得不弑神、屠佛、诛仙,以致殒命至此,我还想问问玉帝可应还我个公道?” 玉帝何曾有过一脸的难为情的模样,但他却只有愤怒的份,毕竟毁狐魄儿仙途,却是有着一己之私的。 北帝冷声笑道:“看来,玉帝是有意与我为难了?将对我的怒气牵连到了狐魄儿的身上是吗?” 电母立刻忙着出来解释道:“不是的,是狐妖魅惑北帝在先,有悖人伦在后,天界都知道的,影响不好,遂天规降至。” “都知道?”北帝英眉一挑不怒自威,“谁看见了?还是说她,跳了个笨脚的舞就让你们误会了?” “这———” 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有胆大包天的直言道:“刚才她明明就在、”北帝冷眼一瞪,那人又不敢说了。 北帝冷声喝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呢?” 他浑身寒风四起,吹乱的发丝在空中狂舞,怒气也渐浓,他唇角勾起,笑的似邪似魅的开口: “你们又是怎么下的结论是她魅惑的我而不是我魅惑的她呢?” 听到北帝这么一说,四下更是要炸开了锅…… 北帝的嘴角直接邪魅的勾起,哑声笑着问道:“怎么了?吃惊了?惊讶了?我就是动情了,也给我下到天谕堕仙啊?” 太上老君拂尘一甩非常严肃的看向他,“北帝痛失爱徒,心情可以理解,但帝君休要妄言!” 他又转身对着玉帝说:“天界却是欠北帝一个交代,不如就让北帝把狐魄儿的一魄带回去吧,若魄之本源不在了,那天地间所谓的气魄也就形同虚设了。” 玉帝正了正身子,咳了咳说:“那就如老君所言,北帝将那一魄带回大罗天自行处置、” 他又咳了一声更正道:“自行安排吧,如若今后在天地人间如遇其魄,我天兵神将定当护其周全,胆敢忤逆者,交由北帝任凭发落,可、可好?” 太上老君对北帝点了下头,北帝却将七星剑甩到了他的身前,冷声道,“别再让我看见它!” 他反身、疾步的反回到紫微垣。 云依立刻迎了上来,北帝忽然怔愣,突然间怒火中烧,便燃起一团火焰,云依便化作一张人形纸片很快消于无形。 随后,他看了看握紧的拳头,颤抖着、轻轻的、慢慢的无比温柔的松开了…… 狐魄儿蜷缩在他的掌心处,见他松手,她终于可以伸直身子站了起来,一转身便跳到了地上。 得到自由的瞬间,她便活蹦乱跳的活动了下四肢,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看到了之前云依给她搬的椅子还在,便大摇大摆的坐了上去。 她笑的阳光灿烂,北帝确是一脸的落魄。 她大大咧咧的说道:“谢啦北帝。” 她转了转眼睛,两根手指头放在一起点了点说:“这转眼间就是一千多年了,还真是飞快呢!” “嗯、”她想了想又说:“那个时间如梭光阴似箭,您这副貌美的皮囊还真是更胜从前了呀。” 她回忆了回忆,继续感叹道:“这千年来,我给您惹了不少的麻烦,不过、您不会和我计较的是不是?” 她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翻自己的灵体,虽只是灵体,但终有了形状,她转了个圈,笑道:“怎么样?还不错吧,我好看吗?那个、之前你看到的我也是这个样子的吗?惊不惊喜?激不激动?” 北帝勉强的嗯了一个字。 狐魄儿来到他的身边,微微弯下了腰看着他低垂的双眸有些躲闪的意思,那微微上扬的睫毛既长又好看,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北帝突然一抖,睫毛也随之颤了颤。狐魄儿又凑近了半分,这好看的睫毛再配上这一张十分落寞的脸…… 她啧啧一声便嘲笑道:“怎么?你还真心悦于我吗?” 她顿了顿又更正道:“就是之前的那个我,喜欢你就直说喽,我们这么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几秒后,北帝又如她初见般眉眼间浩然正气,很是威严的样子,和刚才的落寞根本就完全沾不上边了,他淡然的说:“现在你可以去完成你的心愿寻找你的心之所念了。” 她心里重复了一句:心之所念?是‘气?’ 她回眸看向北帝,眉毛一挑,“你不高兴?” 北帝冷漠如是:“与我何干?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她笑的得意,便应了一声,“也是,与你不相干。但、我找的着实辛苦,劳神又费力,这大起大落的,找个人而已,就要了我好几次的性命,你说,他现在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么能祸害我?你觉得我找到他以后,他当罚不当罚?” 北帝的眉头微微皱起,看了她一眼低声道:“随你心意。” 她傲娇的扬起了嘴角,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格外的眉飞色舞了,她说:“那自然是当罚!那你说他会甘心领之吗?” “不知。” 狐魄儿又凑近了一点,轻着声音问道:“那如果是你呢?你会甘心领之吗?” 北帝抬起头来看了她半天才又别过头去,冷声冷气的说:“不会是我。” 她唇角一弯,笑的邪魅,很是开心,撩拨的碰了碰他的头发继续轻声的问道:“你怎么就那么肯定?” 北帝又转头看她,语气也软了半分,犹犹豫豫的问道:“他、他是沧旬吗?” 四目相对,狐魄儿越笑越开心,她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笑,笑了一会儿又继续轻着声音问道:“这个问题,在你心中是不是纠结很久了?” “突然想到的而已。”他心口不一的垂下了眸,不再看她。 狐魄儿心情更加的好,如同膏药似的又往他跟前凑了凑,眉眼含笑的问道:“若是呢?你会怎么办?” 他的身子微微一抖,眉毛皱起的看着她,像是被天雷劈了一样,随后又厉声喝道:“那你俩就是有缘无份了,我不可能放他出来!” 她笑意更浓,眼底的笑意也近乎的快要溢了出来,她手拄在他的书案上,慢慢的倾身,靠近了他的耳边后,便贴着他的耳骨轻轻的叨咕了一句。 北帝微微闪了闪身,有些恼怒的道:“什么?” 狐魄儿笑笑,站直转身,装的哀婉叹息的模样,“哎呀,没听清楚呀,那就算喽!” 她背对着他挥挥手,“我就先走了?这千年来,找个人可真是太不省心,好个劳神又费力,我要回去好好的补个觉。”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向北帝,睫羽微颤,笑着问道:“毕竟叫了你这么久的师父,以后我也叫你师父可好?” 北帝头部抬眼不争的冷冷的丢给她三个字,“你随意。” 她嘴角上扬,眸光微聚,又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便开开心心的离开了。 下了天界,她便抬头望向天空,阳光有点刺眼,但洒在身上却是暖洋洋的。 她凌空写了一个“气”字。 这是她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在他们分开之前,他也是她唯一接触过的伙伴,这天底下,她只识得气的气息,即便去寻找,也会往有气的气息的地方靠近。 北帝身边一呆就是千年,千年的相守,并不是无缘无故。 她又歪着脑袋想了想,可他怎么把自己给忘了呢?遂又摇了摇头,没想明白便不想,掠起便向拜仙山飞奔而去。 上古 狐魄儿返回拜仙山时,狐羽枫和拘灵还在打呢。 她微微一愣立刻喊道:“住手!” 二人闻声方才停下。 狐魄儿此时仅是近乎缥缈的一魄。 拘灵愣神、狐羽枫倒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同时的问道:“你怎么了?” 狐魄儿低头看了看这近乎透明的自己,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没事没事,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非常不错吧?” 狐魄儿看了看狐羽枫和拘灵一脸迷茫的神情哎了一声说:“三言两语也与你们说不清楚,拘灵,将八芝他们放出来吧。” 拜仙山的精怪陆续被拘灵放了出来,狐魄儿看着他们被自己打的伤痕累累的,很是愧疚。大家看到狐魄儿时,满眼惊讶均不少于狐羽枫和拘灵二人。 狐魄儿将他们那一脸讶异的模样扫了个遍,叹了口气,深深的鞠了一躬解释道:“抱歉了,把大家伤的那么重,都怪我鲁莽闯下了大祸,连累你们了。” 八芝也叹了口气,“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和天兵对质的时候我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你不是曾经说过吗,我们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说那些客气话了,你待我们如家人,无论发生什么,我们又岂会拒你于门外呢?” 八芝看了看身边一个个仍是气势汹汹的小妖们说:“拜仙山内无孬种亦无忘恩负义之徒,山野精怪历劫更是九死一生,是谁舍身护我等周全,我等不敢忘。” 八芝说着,率一众精怪跪拜:“ 得山主此生照拂,吾等生死不忘,死生相随,魂不散尽,便不离不弃!” 狐魄儿心中一震,虽说回归本体,心性又发生了些许变化,但她还是那个她,还是未变的。 她不知说些什么,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眼睛有些红,有些哽咽的道:“都起来吧,一群傻子,怎么就不想想我连累你们的时候呢。” 阿狸率先抹了一把眼泪,十分横气的道:“连累又怎么样,老子们就是愿意跟着你护着你宠着你,老子们天不怕地不怕,你介意个屁,还没跟天兵较量呢就先被你抽了两鞭子,老子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瞧瞧你把自己混的……” 阿狸看着她那虚无缥缈的身体又哽咽了,忍不住的又流下了两行泪说:“丢人!怎么混成这个鬼样子了?” 狐魄儿低头看了看自己,含着泪破涕为笑道:“我、我本天地一魄,天生地哺长大,无影无形的,出来寻人,偶遇北帝,幸得照拂,附身灵狐之身,借身修行,经千年,得修此身。又得北帝相助,在相望花海一战后,保我一魄,这便是我本体。” 狐魄儿抽了抽鼻子,在大家跟前转了个圈,故做轻松的扬了扬眉:“喏、此我本尊,就一灵体。” 大家更加惊讶,但似乎都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豁然开朗,随后他们一个个又都七嘴八舌的散去,好听的难听的什么话都说,好个百无禁忌。 狐羽枫走到她的身边,看了看她这一阵风就能吹散的灵体道:“同我回涂山吧,你这样在人间不安全。” 狐魄儿不怀好意的一笑,“刚才和拘灵打的过不过瘾?” 狐羽枫眉毛皱起,微怒道:“你这受得刺激看来还是太小是不是?为何让拘灵拦我?” 狐魄儿没心没肺的笑了,“我闯的祸,你若参与,那连累的不只是你,那是整个涂山啊,大哥你是不是傻了?” “呵!”狐羽枫摇头苦笑,“你倒是大难临头还一心一意的为我着想,真是大度啊!” “那是,感不感动?”狐魄儿调皮的眨了下眼。 “哼!感动?”狐羽枫瞪了她一眼,“让我亲眼看着你一次又一次的死而复生,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都是你的哥哥,更是一个男人,你说,我应该会有多感动?特别是看到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一阵风几乎都能够把你吹散了,我这个哥哥当的可真是了不起啊!” 他又顿了顿,声音软了几分,“你和羽蝶之间,谁欠谁的恩情,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分不清。但我知道,你孤身入涂山,救我父王于生死,这是整个涂山都还不起的恩情,所以,何谓连累涂山?只要有我涂山在一天,定会誓死来护你无恙。” 他回头目光坚定的看着狐魄儿:“你若非要与我计较的这么清,那就各还各的恩情吧!。” 狐魄儿糊涂一生,从来不记得自己也会做过什么好事,刚才八芝他们说的她心里一阵酸楚,现在狐羽枫又来一遍,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好。 她想狡辩,或者不想让谁都觉得她那么好,她抽了抽鼻子,转身道:“矫情!明明就是我的错,连累你不要紧,连累整个涂山让我于心何忍呢?况且,这次师父救我又得罪了玉帝,给玉帝来了个很大的下马威,你就觉得玉帝能平怒气吗?” 狐羽枫眉头一皱,“那你更该同我回涂山。” 狐魄儿急忙摆手,“不不不,大哥你怎么还没听明白呢?我回涂山,那就是个大麻烦,我哪儿都不去,就在拜仙堂呆着。” 狐羽枫自知拗不过她,叹了口气:“也罢,那我就不走了,在这儿保护你。” “啊?涂山那么多事,你不忙的吗?” 狐羽枫眼睛一瞪,“管的有点多!”转身就走了。 拘灵站到了她的跟前,狐魄儿看着拘灵笑笑,“怎么?你们这是准备对我轮番轰炸吗?” 拘灵仍是一副十分不待见她的样子,“我没那闲工夫,相望呢?” 狐魄儿瞥了她一眼,“这说话还真是、什么脾气,不能改改吗?” 拘灵说折腰便折腰,一礼闭,又道:“拘灵知错,尽量。” 狐魄儿竖了个大拇指,彻底的服气了。她两手一背说道:“相望花海毁了,相望受伤很重,我交给师父照顾了。” “嗯。”拘灵轻声应道:“攸归也伤的很重,在里面疗伤呢,去看看吗?” 狐魄儿点了点头,和拘灵分开后,便找到了攸归。 她在攸归的跟前转了一圈,很是张扬的数落道:“哎呦呦,还活着呢?我师父没给你打死啊?” 攸归浑身血污,双手握拳,大汗淋漓的着实伤的不轻,不然也不能拖住北帝那么久。 狐魄儿从腰间翻出一颗太上老君的药丸,送入攸归的口中,看着他恢复了一丝血色后,便转身要走。 “死哪儿去,站住!” 狐魄儿回头,攸归已经睁开了双眼,满身的阴柔之气妖媚的很。 她痞里痞气的道:“死到拜仙堂东南西北各各犄角旮旯去转转,您还有事?” 攸归吐出一口淤血后站了起来,又围着她转了一圈嘲笑道:“呵!混得够惨的,只剩灵体了?” 攸归又用手轻触了她一下,狐魄儿顿时就有一种要溃散的感觉,她定了定身,瞪他一眼,“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很招人烦知道吗?” “你为北帝可真是豁的出去啊?”攸归笑的邪魅,“不过、为了你的北帝,可也是害我好惨啊,准备怎么报答我?” 狐魄儿老腰一掐,扬了扬眉,“主子奴才分不清吗?可是你说的主子何须向奴才道歉。能为主子做事,那是你的本分,我又何须报答?不然,我养你干嘛?白吃饭吗?” 攸归爽朗的笑了,“可以呀狐魄儿,这性格可是变得更加的不要脸了。” 她一拱手,“多谢夸奖,彼此彼此,多多指教。”说完便转个身,扬长而去。 狐魄儿离开他们所有人后,独自一人便在山里晃,晃累了就随便躺在了山腰的树上,微微闭上双眼,一丝一缕非常久远的记忆便慢慢的涌入脑海…… 那是在盘古开天辟地后,她被天地所孕育,孕而不知年轮,只知上古之时它才启智,遂破混沌而出,游离天地之间,但她只有思想没有形状,好似一缕清风,亦无轮廓,她便是天地之魄。 她终日漫无目的四处游荡,天地间山河处,皆荒芜人烟,唯与山川相伴,亦不知自己荡了多久,只觉自己享尽这世间美景皆为己有,游山观水、甚是稀奇,徜徉其中,其乐无穷。 但也免不了被一些上古神兽袭击的苦恼。 这不,不知道又被什么玩意儿挡住了去路,其形状怪异,体格巨大,长着狮子的头、鹿的角,老虎的眼睛、麋鹿的身子、龙的鳞、和牛的尾巴,最吓人的是还能吐火,声音如雷鸣。 怕? 笑话,她怎会害怕? 与这些凶兽兜兜转转间,她可是修得了一身快如闪电的好本事……跑! “救命啊……救命啊……老神仙救命啊……大怪物凶兽又要吃我啦……” 这傻兽追着她就是漫山遍野的跑,地动山摇轰隆隆的,好似它现在是心情大好其乐无穷似的。时不时地吼两声,动不动的吐两口,她咒骂了一句,“麻蛋的,它开心到爆表,老子吓的要命!” 她那小心脏哆嗦不止,浑身上下颤抖不停,生怕一不小心,来个引火烧身,就彻彻底底的与这条小命就此别过荡然无存了。 她跑的乏了,遂想和解,一个急刹车,潇洒的回眸,“咦?” 这傻兽,不知何时已经原地不动傻愣着呢,而且好像还变小了??? 好奇心使然,她带着满脑子的大问号又一路东躲西藏的飚了回去…… 上古(初识) 她藏了起来,偷偷观之,“嗯?坐在那傻兽身上的是什么东西?” 比起傻兽来,倒是年轻俊美、鲜嫩可口耐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顺眼! 非常顺眼的一个小家伙。 她又快如闪电的靠近了些许,偷偷的藏在了他的身后,听着他自己在那自言自语的叨叨:“它叫麒麟,不是凶兽是神兽。” “小哥哥,你好厉害呀!”她说:“是你把这个大傻兽给降住的?” 他惊讶的回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的极大,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萌萌的,可爱至极。 他兴奋的看着身边这一团气体轻轻盈盈的开心的道:“嗯嗯!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听到有个声音对她说你叫什么名字?“我……”她竟一时无言以对,天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他眨了眨好看的眼睛甚是开心的对她说:“我叫气,山川孕育之气。我刚出世时和你一样,没有形体,我也忘记了过了多久才修炼成了人形,我们、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他看起来好像是很激动! 哦,她明白了,名字可以这么介绍,“告诉你我的名字,与我有何好处?” 气惊奇的看着她,歪着小脑袋说:“好处?不如我帮你修炼成人形可好?我们就可以牵着手一起在这世间玩耍了。” “和你一样有形体?听起来倒是不错。” 她的思绪又飘忽了一下,想起在自己初有意识之时听到的一个很是威严的声音对她说:自己是一个老神仙,而她是天地孕育的一魄,前路未可知,好生修炼。 完了,对,就完了,任是她百般嚎叫,都无神再搭理她了~~~她只能对着茫茫的苍穹剜了剜那任谁都看不到的大眼睛。 她想了想,老东西,嘣两个屁字儿就走了,至今都未得再见。她又洋洋得意很是傲气的继续说:“我乃天地之魄,天孕我地哺我,我叫……我叫魄。” “魄?那以后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他很是傻白甜地天真的道。 “当然可以,不然你还能叫我什么?”她又送给他一个任谁都看不见的大白眼,继续很傲娇的嘚嘚,“虽说是你助我修行,但我们也是互助互利,我乃天地之魄,你区区一个山川之气,可一切都要听我的,你可愿意?” 小傻子瞪着两个水灵灵的大眼睛冲她点了点头还满脸欢喜,她甚是得意。 她抬手戳了戳那个神兽的脑袋,“它叫……麒麟?” 气点着头道:“是麒麟,乃是祥瑞之兽,并不是你口中的凶兽,而且麒麟出没,必有祥瑞。” 她得意一笑:“小傻蛋,没看出来吗?我就是那个祥瑞。” 他皱了皱眉头,“小傻蛋?你是在叫我吗?” “有意见吗?”她的声音有些冰冷。 他有点怯懦的摇了摇头,“没有。” 但是她还是听到他小声的嘀咕着:“你出来麒麟就追你,又吐火又鸣叫的,我是那个祥瑞也说不定呢。” 她无所谓的瞪了他一眼: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硬是白白的糟蹋了她的小眼神儿,除了能发出声音能够证明她的存在外,剩下的无论是自己那不可一世的小眼神儿,还是那活蹦乱跳的小动作,它们唯一能够证明的一点就是她的存在感到底有多薄弱,她在这个世间就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存在。 “魄,想什么呢?” 这个天真的小声音把她从感叹悲惨的人生及这无尽的哀婉叹息中给拽了回来。 又毫无存在感的瞪了他一眼说:“想着你怎么帮我修得人形,我好大显身手,越快越好啊。” 她回答的好懒散,好敷衍…… 从此,她便跟着气一起修行,气说东她说西,气说南她说北,可气却一点不生气,每次都是傻笑的看着她,任她怎么作妖就是没脾气。 ……………… 这日她又撒欢儿回来,看到气一个人坐在溶洞前愁眉不展。 不明所以的她凑到跟前挤了挤,开口便是极尽无赖:“这天大地大皆我所有,无限玩乐欢愉至极,美哉美哉,你怎愁眉不展?为何所忧?说来听听,我好帮你分担分担。” “为你。”气第一次这样有些许严厉的看着她。 “…………我?”她眨了眨大眼睛,不满的道:“吃饱了没事干你撑的吧!我整日无忧无虑,徜徉在天地人间,不惹事不生非,乐得开心自在逍遥快活,你忧我何?” “你来。”他言简意赅。 她随之进了溶洞,洞中有一座白玉池,看着白玉池,她便极不情愿的往后退了退。 “为何要退?”气第一次凶她。 她叹了口气,不情不愿但还是很自觉的浮在了白玉池之上,“这你可满意?大好的时光理应不负韶华才是,终日你将我困在这里,我好不开心,这里枯燥、乏味、无趣的很,着实的让我欣喜不起来,甚是不得我意,有点不想理你。” 话虽是这样说,但她不理他还能理谁去,当然这也是她第一次妥协。 看着气的眼神有些落寞,不知道这货怎么突然这么伤感。 她有些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睛,“有事你就说嘛,这幅德行给谁看?白玉池之上受苦的是我又不是你,说你两句有什么不乐意?” 气看了看她无奈的也叹了口气,“你心气浮躁,贪图玩乐,不专心修行,这白玉池乃是天地精华所炼化,八千年了,与你,一无用处。不知是你俩谁的问题?” 他也是第一次瞪她,“毫无进展,你怎不心急?你可还想再修得人形?” “随便喽。”她漫不经心的答道,又无意间瞟到了他那张略带愤怒的脸,又觉得这样答似有不妥,于是又正经的回道:“听你的。” 怎么瞬间就有一种狗腿的感觉?( oo) 气点了点头道:“你留在洞中潜心修行,切勿再贪玩儿,我出去帮你另寻他法,好早日助你修得人形。” “你要走?不带我?”她好似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比较震撼且还不太好的消息! “我若带你前去,就凭你这贪玩儿的心性,只在这一个地方都能玩儿上八千年而不腻,还依旧是玩儿的不亦乐乎的,若是你出去再遇见些新鲜事物,那你这个野性子便更是难收,如此,还怎样继续修行?此一别,我定会寻得仙法才归,此去未有期,不知何时再见,你定要一心修行,摒弃杂念,等我归来。”他说的很认真。 她从雷劈中缓过神来,也认真的想了想,他也未必能去多久,便呵呵一笑道:“好吧!气,你休要再啰嗦,早去早回,如有奇闻异事,记得留意些,回来讲给我听,这洞中可是乏味无聊的很。” 气轻叹:“总是这么没心没肺,我怎放心的下?” 她又丢给气一个大大的白眼,“自来就没心没肺,气你休要矫情,快走吧,我安分的等你回来便是。” 浑浑噩噩中,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这种不务正业的修行对她来说,依然毫无进展,只有嘴巴会说话,其它的身体依旧是和空气混做一团。 本以为气去不久便能归,可这时间过的真的是……………………望眼欲穿了! 花谢花开,去留无意间竟不知迷迷糊糊又已过了多少春秋。 她离开了白玉池离开了溶洞,这小爆脾气,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她要去找气,如一阵疾风般她便冲出好远。 愤怒的火焰只增不减,“这个混蛋,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是不是遇到了可以与他牵手的朋友了?” “比我乖巧的、比我懂事的、比我听话的、比我有眼力见儿的,还比我会说话的,然后就跟着人家跑了?亏我白白等了你那么久。” 她忽而停下,瞪着漫山遍野道:“先不说我一片片花瓣到底无聊的数了多少,且看一看溶洞前那一片片光秃秃的树木就知道了,树叶子都已经被我薅光了,你怎么就还不回来呢?” 怒火发完,她又自己砸吧砸吧嘴道:“那好吧,我承认,我是过分了些,自大了些,毛病多了些,说话难听了些,还时常的没有分寸,不够听话,又过于霸道了些,但是,难道我就没有点优点了吗?” “……难道我就没有点优点了吗?”她又气势汹汹的重复了一遍。 “……” 她突然有点怂,这么一总结,竟浑然不知自己有这么多的小毛病,重点是真的挑不出一点优点,惊的她是浑身一哆嗦。 “哎!!!” 这口气叹的她是要多么无奈就有多么的无奈,见到他,道个歉求个原谅什么的,应该就可以和自己一起玩了吧,她不太确定,但是气乃山川之气,大气的很,又怎会如此小气! 她自己无聊透了,灰心丧气的寻着,也不知多久后才能再次相遇? 真是小火苗子蹭蹭的往上蹿,着实的让人火大,这个不省心的玩意儿!“呀!何物?”思绪间她撞到了什么东西。 “何物?”他撩起双眸,看了她一会儿轻声开口:“我是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你也可唤我北帝,你是?” 上古(拜师) 这个声音温润如玉,真是好听。 这个名字听起来也够响亮,够霸气!可……也够长的。 她的思绪飘飘荡荡,想起了那好久都没被再叫到的名字又没来由的有那么一丝的落寞,她蔫声蔫气的说:“魄,天地之魄。” 北帝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虽是无影无形,可被他这么盯着,她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她欲言,他却先一步道:“魄儿、你要去往何处?” 这个声音不仅好听还很耐听。 魄儿? 听起来倒是比直接叫魄要好听的多,声音好听还会说话,真真的是让人有些嫉妒了,她说:“你们那里、像你这么有文化会说话的东西是不是很多?” “有文化?东西?”北帝微微一愣,摇头轻笑,“很多,但你口中的东西,是我们对物品的称呼,我们应该称作、神仙。” 神仙? 老神仙? 她想了想,妙答! 他轻巧的避开了他到底是不是东西的回答,她又道:“你可看到气?” “气?”北帝眉头微皱便随后又淡淡的笑了笑,“又是谁?” 她心想:哎,看来天上的文化神仙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他竟然不知道气是谁?她转身便走。 “等一等。”北帝又叫住了她,有点苦笑道:“你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问话,怎么没问明白便要走呢?你再找人是吗?我可以帮你。” 北帝又看了看她,讳莫如深的笑了。 她停住,暗道:他说能帮自己找到气,有个帮手倒是不错。 她再次飞飘回他的身边,思索片刻说,“我有个朋友叫做气,离开这里好久了……” 如果她有眼睛的话,想必她的眼神一定是思索绵长的。 是啊,时间真的太久了,久到她自己都忘记了好多的事情,只记得自己来寻气,即便是有些怨他怪他,但更多的还是念他。 “我、我把他丢了。”她说:“若你能帮我找回,感激不尽。” “他也同你一样吗?” 他笑起来真是很想让人亲近,好想给他一个抱抱。但是很快,她就撇开了这样的念头,她是不会与气一样见异思迁的。 她想了想说:“不是,他?同你一样,有手有脚,有头有眼,有鼻子有嘴巴,有头发还有耳朵。” 不过,她又摇了摇头,又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个神仙说:“笑起来也如你这般好看,就是比你小,你看起来比他老。” 北帝微微挑眉,睫羽微低,便抿唇轻笑道:“你说的还不够具体,不管是人还是神或者是妖,只要修得人形,都是长的如你描述这般,况且,他离开那么久,定也是长大了才对,也不会再是孩童的样子,他离开多久了?” 她看了看他,说他老,这是不愿意听了吗? 不过,想来他说的也对。 从初遇气到气后来离开的样子,他的面貌的确是在不断的变化的。 她又想了想,很认真的回他,“不知道,就是很久很久。” 北帝很有耐心的问:“那他可告诉过你,他要干什么去?” 她毫不犹豫的回道:“帮我寻求修身之法。” “那他还说了些什么?” 她想了好久才叹着气说,“好像还说过此一别,定会寻得仙法才归,此去未有期,不知何时再见,让我潜心修行,摒弃杂念,等他归来。他还说我、”她看了北帝一眼,咬着牙道:“没心没肺。” 北帝笑的明媚,“那就是说,他也许还没有找到呢。” 回忆起来,让她有一丝不悦,“求不得便求不得,谁稀罕要,我只想见到气,告辞!” 他眯着眸子看去,这火爆的性子,又走,他有些无奈,“怎么又要走?我可帮你,刚才说过的,你忘了吗?” 她又一次停住,回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他是说过,奈何,自己刚刚激动过了头,就给忘记了。于是乎,她才正式的打量起他来。 北帝穿着淡紫色的锦缎长袍,徐徐微风下,衣襟翩然鹊起,仙姿熠熠,如墨染般的长发从一顶银色束发冠中穿过,随风飘然,额间的一缕似星火紫色印记更是平添了几许惊艳迷离的味道,那灿若星辰的眼眸轻轻眨眼间便如星河璀璨,让人看的痴迷,鼻梁高挺的又给这张如玉般通透白皙的面庞平添了一抹刚毅,朱唇皓齿轻启间亦显尽浩然正气。 真是百看不厌,既然不招人讨厌,同行也好。 “我可有不妥?”北帝笑着问道:“你如此看我?” 她微愣,眨了眨眼睛询问说:“你怎知我在看你?” 北帝薄唇微起,“你看我的神情,我看的清晰。” 她更加惊愣,“你能看到我?” 北帝微微点点头轻笑道,“从头到脚,和我一样。” 我了个乖乖! 她瞪大了眼睛,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长的是个什么样子,他竟然知道,神仙就是不得了!!! 气都不知道她长个什么样子,而他却知道。 她有些狐疑的问:“也与你这般好看?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好看是好看、”北帝看着她说:“但与我不同,我是男子,而你是女子。” 她又急忙问道:“什么是男子女子?那你我谁更好看些?” 北帝挑眉笑而不语,再次抬眸看向她片刻说:“修成人形,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你拜我为师可好?” 她不假思索的道:“与我有何好处?” “好处?”北帝笑得有些不自知的宠溺,“助你化形、你可愿意?” “???” 又化形? 想当年气也是言之凿凿的说助她化形后,才一去不复返的,她瞪了他一眼,不太开心的道:“狗屁话,都是一副骗鬼的理由,我怎可信?” 北帝眉头微皱,堂堂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第一次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面被别人毫不犹豫骂的这么理直气壮,他一向都是对别人惜字如金,而今与她上赶着多说几句,竟还被骂做是狗屁话? 可他还是收了怒气,用那充满空灵,让人听了不自觉的就容易着迷的声音说:“你可信我,只要你愿意,我就有办法让你修身成人。” 他又想了想觉得这个理由好像不太充分,便向天指了指多加了一句,“我可是天上的神仙,无所不能的。”颇有一些哄骗的味道。 诱惑,绝对是□□裸的诱惑! 以前修不修得人形,其实与她来说也不怎么当回事,所以一修八千年,除了虚度光阴,她什么都懒得干。 可这一个两个的都说要助她修身成人,说心里话,她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动了。 况且,他刚才还夸了她,说她长的好看的嘛,想想到时自己可要和气比一比到底谁更好看些,毕竟,气长的那是相当的水灵。 不晓得修成人形后的自己,再见到气,万一自己长的比气还水灵,气会不会心生欢喜呢? 但是她的脑中突然又想起麒麟的那一张大怪脸,不由得浑身一哆嗦,自己要是那个样子,可是恐怖至极! 北帝又勾唇浅笑,“麒麟怎能和你比,你比麒麟好看太多。” “我心里想的什么,你都能知道?”她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本事?” 北帝点了点头,略带一丝骄傲的说:“当然,我可是天上有文化的神仙。” 她高兴向他跟前凑了凑,“好吧,答应你便是,不过……” “何为不过?” “如若让我察觉这种好处与我无益,那就莫怪我翻脸无情,定不会轻饶你。”她说的很是横气。 北帝颇为宠溺垂眸笑道:“本事没有,口气倒是不小,这么肆无忌惮的说话你就不知道害怕吗?” ……这冷水给泼的,扎心了! 细细想来,从她出世到现在,除了闲逛的本事,确实毫无是处,可是后来随着她慢慢的有了真正的思想,才晓得现在的自己果真是无知者无畏呀,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她想咋虎就咋虎~~~ 以前跟气在一起的时候这牛逼吹上天的本事,气可是丁点都没有纠正过她,均是毫不嫌弃的照单全收,他只会傻傻的一笑,看着她作威作福,还极尽的配合,那个德行才真真的叫做一个狗腿,一副宠她宠的不像话、惯她惯的没脾气的样子,才导致她这说话肆无忌惮的,没半点收敛的意思,怼我者必怼之! 她很是傲娇的说:“我有何惧?你很狂啊,我乃天地之魄,你真身何物?在我面前敢如此嚣张放肆,我屈尊降贵拜你为师,这是你三生有幸,胆敢耻笑于我?谁给你的胆子,狗胆包天,恬不知耻!” 我了个天天! 大神请原谅小的的口无遮拦,有眼不识泰山,罪过罪过! 这是她此后回忆起来时的心得,吓的一颗小心脏都在不停的乱颤。 唉,如果她识趣一点,知道自己只算个灵体,任是修行之人,随随便便给她来上那么轻轻巧巧的一掌,她这癫狂的小命就呜呼哀哉了,那定会惜命的很,怎还会口出狂言呢,定会灰溜溜的面壁思过,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上古(重生) 没错,报应来的太快了,这个小心眼的神仙,呼的一下,即使她没有身体,也有一种被打的四分五裂的感觉,猝不及防的真是吓死了。 她这飘忽不定的小思绪还无处安放呢,就听见北帝冷冷的声音响起,“既已拜我为师,理应尊师重道,这只是给你一点小小的惩戒,如若再有下次,定会严惩不贷。” 她瞪着眼睛暗道:混蛋!这给你能耐的,这就开始在我面前作威作福了?小小的惩戒就要了我半条老命,严惩不贷是几个意思?我是那种给你机会等着祸害我的人吗?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真当我什么本事都没有是不是? 瞧不起谁啊? 小看谁啊? 姑奶奶我毕竟也是浪荡世间数万载了,什么样的凶神猛兽没见过啊?什么样的爪牙之下没逃过啊?没点保命的本事,不早就给凶兽当午餐吃了吗? 她快如闪电的一跐溜,废话从来不多说“逃”不合作了,这哪里是与自己有何好处?上来就先给来了个下马威,比气更可恶,气是一走了之,这位分明是要了自己的老命。 果然说助自己修行的人都不可靠,这一个两个都是这么的不靠谱的吗? 跑,快点跑,牛逼吹的响亮,可不实用啊! 可她还没来得及跑多远呢,就被一只大爪子抓住了,为什么说是大爪子,因为她就不想说他是手啊,对待讨厌的人,谁能用很好的词语形容他呢? 即便他这爪子长的很美,很白,很修长,很细腻,还很骨感,很是让人不自觉的想亲上那么一小丢丢的一小口,可那毕竟是…………呸!想啥呢! 这爪子的速度是相当的快,甚至她都没来得及惨叫,那不再温柔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想要修得真身,你需要附身他物之上,你无影无形,亦难修行,今我助你附九尾灵狐之身,借身修行,但附身后,亦是重生,此生记忆将不复存在。” !!!…………过分了啊大神! 这家伙,也不等她同意,便自以为是的往灵狐身体中推去。 “啊…………………………………………” 她惨烈的嚎了一声。 当然,她哪有闲工夫一个劲儿的嚎,马上她就不是她了,有些话需要抓紧时间问啊:“没有记忆我怎么找气?你……你放开我,我不拜师了,咱俩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 没错,北帝是停了那么几秒钟,不然她怎么能说出这么多个字,可也就那么短短的几秒钟而已她便闭嘴了。 是的,她重生了! 在最后一瞬间,她仿佛听到北帝说:“机缘到,记忆自会回来。拜都拜了,还哪那么多废话!真是啰嗦。” 真是啰嗦? 说谁呢? 她用着仅有的那么一点清明抱怨着:怎么好意思舔个大脸叨叨的? 我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像花前月下的老大爷老大妈们似的出来溜个弯,顺便找个人,碰巧遇到个混蛋,像个老神棍一样开始了一顿神叨叨,我也随之感叹了一下自己悲壮的人生,演绎了一场掏心掏肺的促膝长谈,便晕晕乎乎如昏了头似的上了艘贼船,我就不是我了,像被土匪绑票了般,当然,被勒索的那个人还是自己。 冤不冤屈? 自然冤啊! 有口不能言,有理说不清,临终留个遗言还嫌我啰嗦? 多问一句话怎么了? 说一句话又怎么了? 我懵圈的很呀,我来得及怪谁了吗? …………她意识彻底混乱了。 回忆中,她是沉睡的,忽然间被自己的大喷嚏惊醒了。 她看着鼻子前的晃来晃去的东西,再定睛一看,一把拂尘,她支撑着起了身,皱起了眉头:“太上老君?你怎么来了?” 太上老君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非常的调皮,还挤了挤她,特地坐在了她的旁边,“我来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狐魄儿乜了他一眼,自嘲道:“挺好,比以前更加的飘飘欲仙了,老君,我才发现,您还真是老谋深算啊!骗走了我一颗相望花果,给了我一把七星剑,专捅我自己的是吧,不捅我自己,剑都不出翘的是不?” 太上老君转了转他的眼珠子,贼兮兮的笑起,“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天意,一切皆数天意。” 狐魄儿也不过多计较,笑道:“好好好,你的天意,真是害我不浅。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小庙可招待不起您这样的大神,什么事儿?” 老君冲她眨了下眼睛,“好事儿!”然后从腰间拿出一玉瓶倒出一颗仙丹,递给了她。 狐魄儿接过来看了看,不屑的道:“怎么,玉帝老儿这么快就派你来毒死我吗?” 太上老君严肃的瞪了她一眼:“怎么能这么说玉帝呢。” “那怎么说?供起来吗?用一翻好言好语去对待一个三番五次想要杀我的主儿?” 她目光如炬的盯着太上老君,意味深长的加重了语气,“特别是想要把我碎尸万段,千刀万剐的神!如此的小心眼,我为何要大度的对他?一报还一报多好,谁也不冤屈。” “冤冤相报何时了?”老君指了指她手中的仙丹说:“吃了。” 狐魄儿把丹药放入口中,“这句话你要问玉帝,作为一个心胸开阔的天地之主,他想何时了便何时了。” 狐魄儿噎到了,咳了一声。 “瞧你这出息。”老君翻了个白眼。 狐魄儿顺了气,继续说:“这事儿一来由不得我,二来,他也不会领我这份情,三来,他也不是我的什么人,我非要宠着他让着他惯着他,与我而言,顶多算得上是冤家路窄,天雷都顶在我的头上了,我还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吗?况且我师父的话,您也听见了,我是有理的,是吧?” 太上老君哼了一声,“那叫强词夺理!难怪北帝能养出你这么一个惹是生非口无遮拦的狐,都随他。” 狐魄儿扬了扬头,“即便是强词夺理,我师父说的那也都是事实,是玉帝害我,您不也认可了吗?” 老君又瞪了她一眼,“我不顺着他说能怎么办?看着他继续放肆下去吗?玉帝毕竟是他的兄长,又是一天之主,你觉得兄弟反目,对黎民众生能有什么好处?真是肤浅,懒得理你!你,现在觉得自己怎么样?” 光顾说话了,狐魄儿低头一看自己,竟大声的惊呼了起来,“老君,我有肉身了?你看,我有肉身了!” 老君捋着胡须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嗯,好自为之吧。” 一道白气慢慢升起,老君走了。 狐魄儿冲着天高兴的喊着:“谢谢啦,常来常往啊!” 啪………… 一颗仙桃砸到了她的脑袋上,狐魄儿从树上晃晃悠悠的栽到了地上……… 这神仙一个个的还真是够有个性的啊! 得了肉身,狐魄儿自然是开心的,屁颠屁颠一心只想着把这个喜悦和最想分享的那个人一起分享,一路横冲直撞的就飚到了大罗天。 北帝正在翻阅卷宗,狐魄儿突然就从后边环住了他。 北帝瞬间惊愣,她欠儿兮兮的说:“想我没?想我没啊?” 北帝抿了下唇,羞于启齿。 “我想你了师父。”她靠近他的耳边说:“你看看我,我又有身体了,我想让你知道,所以我就立刻来大罗天了。” 北帝在她怀中转个身,他推了推她,她却丁点都没有松手的意思,他刚要开口,她便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放到了他的唇边,“嘘…………是太上老君那个老头子帮的忙。” 北帝的脸色不太好,“恭喜!我这个年岁的,也年纪一大把了,你这样成何体统?”他把她的手,从他身上拿了下来。 狐魄儿又像个狗皮膏药似的抱了上去,“不开心?” 她踮起脚尖毫无顾忌的吻了上去,一边吻着还一边说着:“什么年岁不年岁的,你和那个老头子不一样,又跟我计较了是不是?” 此时,她只把他当做是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气,什么师父,什么年纪,什么尊师重道那都是扯淡,她只是想着,自己想要怎样就怎样,恢复了本性的她,要比任何时候都放肆。 片刻过后,她松开了北帝,看着北帝那有些迷离的神情,笑得更开心了。她踮起脚尖又轻咬了下他的唇说:“还想继续吗?” 北帝的眼中自从去拜仙堂找她之后,再看她的目光一直都是多了一分柔情,声音都变得柔和了许多,言语之中竟还多了一丝委屈,“你不是去找气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不找了!”狐魄儿又一次把头靠在了他的胸前,轻笑着道:“已经找到更好的了。” “找到更好的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仰起头笑着看着他,又含咬了上去,声音轻如棉絮,“是,找到更好的了。” 北帝一瞬间冲动的便将她往怀中一紧,像是要搂住了这辈子再也不放手的样子,这一 吻由被动化主动,还近乎的侵略而霸道。 狐魄儿又从他的怀中闪了出来,眉毛一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师父也是这么对云依的? 又该到了蹬鼻子上脸的时候了 北帝的眼中是还未退去的雾色,他半阖着眸子看了她一会儿问道:“吃醋了?” 她眨眨眼睛点了点头,“嗯,是呀!怎么办?” 北帝抬手蹭了蹭她的嘴角,忽而臂弯一带将她固在怀里,声音低沉又沙哑的回道:“她是我画出来的,被你刺激到了,所以也画了一个假的我也想刺激刺激你。” “谁知道,”他说:“你这么没出息,被她给刺激到了。” 狐魄儿气的推了一下他,“那么荒唐的事儿,你为什么不阻止?” 北帝顿了顿,长长的睫毛蹭过她的额头说,“酆都那阵子太乱,就没太顾得上,我没想到你这么禁不住刺激。” “禁不住刺激?”狐魄儿抬头看他! 北帝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口,“嗯,就是你没禁得住刺激。” “这样说话太累了”他说:“换个地方你再继续问。”他将她抱起,直奔寝宫而去。 那一方床榻不大,睡下两人刚好。 他声音十分沙哑的说:“我想这一刻想了好久,没有任何束缚,就这样守着你,护着你,相拥入眠,哪怕一时一刻也好。” 狐魄儿心生委屈,“可你总是对我忽冷忽热的。” 北帝的眉宇颤了颤,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说:“我知道你是来寻人的,可我不知道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我害怕你恢复记忆时,”他顿了顿忽而又更加委屈的说:“怕你恨我,怕你离开我,怕你不要我。” 狐魄儿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前,突然很心疼,他不是怕自己会触天规受天罚,而是时时刻刻隐忍着克制着,竟然是害怕自己有一天恢复原有的记忆时而不要他,会恨他。 她真的心疼了,又往她的怀中挤了挤,心里想着,我对气的感情从未曾变,只是你不知。 她小声的安慰道:“不怕了,我怎么会不要你,又怎么会恨你,我从来都是舍不得你。” 生生世世都舍不得你。 此刻,在她眼中,她并没有把眼前的这个上古帝神当成师父也没有当成北帝,他只是她寻了不知山河几万载的那个人了,所以,一言一行间更为放肆。 狐魄儿又抬头看了看北帝,突然就笑了,以前在她心里脑海中想像过无数种他对自己霸气的护犊子的情节,但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梦想成真了。 而且,现在的他,看起来还是这么一副小绵羊的样子,她眯起双眼看着北帝,既然现在他这么小绵羊,那么有些事情就又该到了蹬鼻子上脸的时候了。 她勾起唇角问道:“师父,你还记不记得你从天上给我踹下罗酆山的那一脚?” “怎么?”北帝弯下双眸,眼底含笑的回道:“还想试试?” 狐魄儿大眼一瞪,“试什么试!我是想说你那一脚踢的太过分了。” “谁让你想去找沧旬?”小绵羊不太高兴的说道。 狐魄儿愣了下,满脸错愕,“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去找沧旬了?” 北帝意味颇深的看了看她,醋意很大,“别以为我不知道相望与你说了什么,不然,你怎么会去那里?” “你……?”狐魄儿突然反应过来呵呵一笑,她喜欢他吃醋的样子。“那好吧,第二个问题,为何我手受伤了,你却使劲摁向我的伤口,哪里有点大神的样子?普通人都不能这么做的好不好?仍然过分!” 北帝抿了下唇角,酸不拉几的说:“你知道我心里是有多心疼吗?明明爱你爱的要命,却偏偏要逆心而行,只想着这样对你,就是让你能够死心,让我能够放下。” 狐魄儿眼皮一挑,“结果呢?” “好意思问我吗?”北帝摁了摁她那个曾经的受伤的根手指说:“还不是任你占尽了便宜。” 狐魄儿眨了眨眼,有点控制不住局势啊,明明是自己很有道理的,怎么反倒是像他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样? “那个,还有从谪仙洞府出来,我都生病了,你都没有关心我直接扔到小黑屋那又怎么算?” “你怎么还好意思问我?” 北帝学着她的口气说:“说都不说一声去哪里,自己多大点能耐不知道吗?天兵都寻不到你的踪迹,差点我就把天给翻了,前后经历了炼魂和刺魂,你知道我心里是有多怕吗?多怕再也见不到你,多怕你再也回不来了吗,你说你当罚不当罚?”北帝有一丝严厉。 又是我的错? 狐魄儿此时有点懵,之前听他跟玉帝逼逼叨叨的,她不是挺有理的吗? 心里有点狂躁,“还有还有,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让我当着那么多的神仙面前跳舞,是何居心?解释!” 北帝忽而眸光微聚,随后抿唇笑开,哦了一声说:“这却是我不对,那么销魂的舞姿,当真是便宜了他们,你怎么没有早点告诉我,你是跳这样的舞呢?” “好,怪我,怪我喽!”她越说越气愤,明明自己很有理啊,怎么就越说越没理了呢? 她挽起袖子坐了起来,“还有那次,是你抱着我吻我的吧,然后掉到水里,也是你又把我拉入怀中的吧,最后我狠心放弃了内心的挣扎,一切都顺着你了,可是到床榻的时候,你一脸正经的模样,而我丑态百出的,尴尬死了知不知道?解释!” 北帝也微微起身,倚靠着床榻,眉眼含笑的刮了刮她的鼻子,“还记得这个呢?我怕若是伤害了你,今后你怎么跟你的心上人解释?” “可你就是…………”每每想脱口而出他就是气的时候,喉咙里就像卡了鸡毛一样难受,不知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她只能长出一口气憋着,“好好好,心上人你继续解释,那也是跳舞那次,你跟我说了那么狠的话,也做了对不起我心上人也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若不是我定力大,你不早就那个什么了嘛,嗯” “嗯?”北帝也重复了一遍嗯?“真绕啊!” 他笑了笑又轻咬了下唇角特别委屈的说:“你怎么还好意思问?你都那样勾引我了,我要是再不主动做点什么,你觉得我是应该有多么强大的内心能控制住自己?”他的目光有些炙热。 北帝的这个动作看的她有些心神荡漾,她定了定心神,语气也缓了几分,“你是神啊?怎么会控制不住?一直控制的不都是挺好的嘛,耍的我团团转。” “可我也是男人啊!”北帝反驳道:“情难自制又怎么能时时刻刻都能清醒的控制住自己呢?爱你到撕心裂肺却又爱而不能,你可知我当时的心里是有多崩溃吗?” 北帝越说越委屈,别过头去,“那种滋味儿———你不懂。” 浩荡神威洒了一地,什么脸面的都不要了。 噎的她十分难受,又生气的道:“那我偷偷看你那次,你有理你继续说!” 北帝抬眸看了看她,炙热的目光却委屈到了骨子里,“我的心里都已经乱做一团了,就是不想让你走,只想与你,”北帝顿了顿,扫了她一眼后,委屈加委屈的道:“奈何你不同意,我终究是不敢对你太放肆,怕你会恨我。” 狐魄儿皱着眉头,一脸蒙圈的看着他,是不是自己聊跑偏了,不是蹬鼻子上脸吗? 怎么回事? 怎么就给自己的心聊的这么堵挺? 明明吃亏的都是自己呀,怎么他比自己还委屈呢? 北帝轻轻的拉过她,再次拥入怀中,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他的唇靠近她的耳边,似有似无的轻触着,像只受了伤的小兔子一样可怜巴巴的说:“还有你每次来到大罗天,我都是随着你的进来而进来,随着你的离开而离开,只是想再多看你一眼。” 他又把她的手放在胸口,“很早以前,这里除了你,就容不下任何人了。” “还有,你第一次以人的模样出现在我的眼里,我的整颗心都乱了。” “你第一次吻我,我的心比你还要激动还要紧张,可我有太多的事情是不能做的,只能什么都不去主动,只能偷得半分窃喜,我还要小心翼翼的将它藏好。” “第一次见你与我发脾气,我的心亦是乱的,想要与你解释,可又说不出口。” “第一次与你生离死别,看到你那支离破碎的样子,我整个人都傻了,我怎样都没有想到你会为我奋不顾身的去死,我不愿相信你会对我这样好,我好怕一旦接受,当你离开时我会受不了。” “第二次的生离死别,你除了残魂什么都不剩了,我绝望了,我抱着你的残魂,就在沃焦山里傻愣愣的呆了整整两日,什么都不敢做。怕救不回你,就连残魂也不剩了。” “第三次的堕仙,我更慌了,这一次是我自己的情义不知收敛而害了你,我一路跟着你,陪着你走过荒山踏过市集,陪着你被打被骂,被风刮被雨淋,那时,我恨透了自己。” “第四次的弑神,我的心彻底的乱了,再也没了理智,我终于敢承认,你心里是有我的,爱我的,爱的那么深那么深,一点都不比我爱你的少。 “以前,我只是不断的麻木自己,你对我所有的好,都只是你的本性罢了,除了气,你对谁的感情都是一样的。” 他说:“你和狐羽枫关系亲近,和相望不拘小节,和拜仙山的精怪犹如兄弟,和沧旬,”他哽咽着顿了顿,声音沙哑的说:“亦是相拥过,还……做过我们之前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以为你对我的情义,只不过是图个一时新鲜罢了!” 他将她拥的更紧,“这几日我活的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我以为此一别再也见不到你了。” “对不起”他说:“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魄儿,” “嗯?” 阴兵鬼渡 北帝微微起身,他的目光就像是一只狩猎的猛兽对待食物的饥渴般看着她。 他抓起了她的一只手便向着他的腹下探去,眉头微皱,沙哑的嗓音压的极低极低,“帮我好吗?” “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你的冲动。” 他眼尾余红仍在,说的委屈低沉,似是在恳求那般。 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慢慢的靠近她的帝神,额头相抵间,她也哑着声音说:“会堕仙的。” 他喉结滚动的嗯了一声便吻了上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抵着她的额头低低沉沉的说了一句,“苍生与你,我不能没有你。” 她从未想过,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帝神,竟也有这样寡廉鲜耻的一天,她的心有些颤抖,软糯的话语带着些许与生俱来的狂妄。 她压 在他的身上说:“师父,只要是你想要的,就没有什么是我给不了的。” 只要是他想要的,她什么都能够霍得出去。 即使这一本源之魄散去,她依然无惧。 她看着他那满是委屈却又难以言说的脸笑了笑,低头再次吻了上去。 谁让我从上古之时,追你追到这里呢? 她悄悄的对着自己说,天地间有我之时,你便在我的眼里了,你守我洪荒岁月,为我出入凡尘,而今,换我来寻你,护你,不知还能为你付出多少,就仅此一魄,生死为你。 这副新生的躯体,好似有禁制一般,所有与上古相关的话语,说不出来写不出来都只能深埋在心里。 第一次的两厢情愿纠缠在一起,放下了所有负担,只为爱而付出所有。 翌日,她在他的怀中醒来,他眼底含笑的看着她,问道:“起床吗?” 她还没腻歪够,枕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头。 他又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声音低沉,“那想它吗?” “嗯?”狐魄儿有些羞涩的抬起头,“想什么?” 北帝眯了眯眼,轻啧了一声,压低声音说:“想纵欲过度 吗?” 她脸一红,扭捏的道,“你是上古帝神,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这么……说话注意点,这种话,哪里像你应该说的话。” 北帝无所谓的一笑,“那你来说。反正你注意不注意都能说的,”他又凑近了她的耳边小声奚落道:“神,心,荡,漾。” 狐魄儿老脸更红,爬了起来,“起来起来。” 她抓起衣服就要往身上套,可是北帝却先一步抢了过去,“我来帮你。” 狐魄儿甜腻一笑,心里美的不得了,她嘟囔着,“以前都是我为师父更衣,师父今天也伺候上我了?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北帝忽然顿住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狐魄儿忽敢不对,浑身一颤,他拿着衣服的手已经在她的身上四溢的点火了,慢慢的凑近她的耳边极其魅惑的说,“没错,好好的伺候你。” 狐魄儿惊愣的一瞬还没回过神,就被他强行扑倒,又是一翻极尽的欢愉。 她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嗔怒道,“师父,过分了啊!” 北帝手拄着额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什么过分,不是你说伺候你的吗?” 狐魄儿瞪大了眼睛突然明白了,想要误解你说话的意思,果然跟话的本身无关啊,全看人听啊! 她憋了一口气,微眯着双眼说,“呵…呵呵!这说话还真是一门艺术哈,看来我还得多读书。” 北帝一边把玩着她的头发,一边笑意颇深的弯了弯眼角,“是应该多看点。” 这赞同的可颇不走心,也不怀好意。 她眨了眨眼睛,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又点了点头,“我饿了,我要吃饭。” “吃什么?”北帝眉眼一挑,她刚要直起的身子又被他拉了回去,北帝啧啧两声:“还没吃饱?胃口可真是好,怎么喂都喂不饱呢?” 事后,狐魄儿突然发现,这位大神是不能随便招惹的,放纵起来,能要了她的命。 她弱弱的蒙上了头,“师父,我困了,想要睡会儿。” 北帝宠溺的笑了笑,帮她盖好了被子,然后自己穿戴整齐的出去了。 待她醒来,便看到桌子上放着散发着热气腾腾的汤盅,走进一看,她有那么一秒的石化,她想说这是唯一一次不想再吃鸡了,看着汤盅的鸡肉,便是一种莫名的尴尬。 北帝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她正对着一盆鸡汤较劲,他心情大好,直接给她盛了一碗,放到她的跟前,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赶紧吃,看看哪个更好吃。”他还笑意盈盈的。 狐魄儿:“……别说话!” 她觉得放飞自我的大神真是不得了,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儿都敢做,且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她把碗推到了他的跟前,“你也尝尝。” 北帝笑着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眉眼轻挑,“我对那个不感兴趣。” 她是不知道自己那老脸往哪放了,端过北帝跟前的碗喝了个精光,又端起桌子上的汤盅,咕咚咕咚全部喝掉。 北帝又啧啧的摇了摇头,“看来还是没有喂饱。”说完便急匆匆的转身出去了,只留下她独自尴尬。 她不知北帝风风火火的干嘛去了,便也下了人间。 黄昏时,路上的行人全都神色慌张,整条街道都是阴风袭袭,一派荒凉的。 她拦住了一个路人问道:“老伯,这里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老伯很是诧异的看着她,“小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吗?今天是上元节,阴兵鬼渡快点走吧!” 狐魄儿皱了皱眉,“上元节别的地方都是很热闹的呀,这里怎么好像不太一样,什么是阴兵鬼渡?” 老伯着急忙慌的解释道:“别的地方自然和我们这里是不同的,别的地方都把它当做一个节日过,纪念故人,可我们这里却是阴兵借道,羁押各地十恶不赦的恶鬼前往酆都地狱的。” 狐魄儿抬眼看了看老伯,惊疑的问:“您知道酆都地狱?” “这有什么稀奇的,大家都知道,好了好了,你也快走吧,一会天黑,阴兵就会押着恶鬼来了,会有危险的。”老伯说完,加快脚步跑着离开了。 阴兵鬼渡? 去酆都? 狐魄儿想着:那我要保驾护航啊,不能让这些妖魔鬼怪给师父填乱子的。 她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天也马上就黑了,一阵阴风袭来,吹的人是瑟瑟发抖,路上为数不多的几个行人,被风这么一刮都十分恐惧的加快了跑步的速度。 戌时一到,刺耳的锣鼓声便响彻天地,狐魄儿被这刺耳的声音吓精神了,睫羽轻颤了下,抬眸看去……什么都没有,只有那阴气森森的声音刺入耳膜: 阴兵借道,生人勿近 逆帆起航,明月引路 忘川河水现一现 众鬼渡…… 随着阴兵阴森的话落,眼前的街道立刻就变了翻景象,惊的她是瞠目结舌。 一条大河突然间便淹没了整条街道,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艘逆水而行的大船,明明很近,可看起来又感觉非常的远,非常诡异的画面。 这船上的恶鬼安静的有些奇怪,不应该是张牙舞爪的吗? 微风吹起了船幔,狐魄儿皱着眉头看去,竟是看到了一个翩翩公子,船幔被吹起来的那一刻,里面的公子冲着她的方向诡异的笑了下…… “………………攸归?!” 是攸归? 她直接飞入船上,阴兵警惕四起。 她开口便道:“我是狐魄儿,酆都大帝是我师父,不认识我了吗?” “还真是你?” 她看像说话的阴兵,正是那日在罗酆山遇到的那个阴兵,她点了点头,“嗯。” 阴兵道:“姑娘,你来这里做什么?” 狐魄儿指了指里面,“我想见见那个恶鬼可以吗?” “这,恶鬼很危险……那姑娘小心,请吧!”阴兵虽有些犹豫,但还是让她进去了。 狐魄儿掀开帷幔走了进去,直接问道:“你怎么回事?” 攸归懒散的向后靠了靠,“还不是不如你师父厉害,被抓了呗,诺!”他伸出手,给她看了看他身上带的刑具。 狐魄儿靠近攸归的跟前,挑了挑眉,“为什么啊?我师父哪有功夫抓你?你又闯了什么篓子?” 攸归笑得十分浪荡,打量了她一会儿说:“是啊,翻云覆雨的,忙的很,哪有功夫抓我?” 狐魄儿抬脚踹了上去,“好好说话。” 攸归被她踹倒也未生气,起身又坐了回来,懒懒散散的说:“我被你师父伤的太惨,又去了酆都,准备多吸些恶鬼的怨气补补,一不留神,被郁垒所擒了。” 他转而眼神轻浮的一挑埋怨道,“还不都是为了你我才变成这样的?要不要像对待你师父那样也给我点奖励?我也想松松筋骨,痛快痛快。” 狐魄儿眼睛一瞪,真是人和嘴巴一样的贱!它咬牙道:“无耻,活该!”转身就出去了。 攸归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慢慢的皱起了眉头。 狐魄儿离开攸归直奔酆都,今天的北帝也是来去匆匆的,不知到底为何?郁垒也没有看大门,也不知道干嘛去了,于是她便直奔大殿,看了一眼高坐的人,她才松了口气,“师父。” 北帝放下手中的笔,眉眼一抬,勾唇浅笑,“过来。” 她走到北帝跟前,还没站稳,便被他轻轻一拽拥入怀里,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热吻袭来,直到索取过后方才满足的离开。 狐魄儿甚是感慨,帝神小哥哥不拘小节的时候,还真是不分时间地点啊!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北帝笑着说。 狐魄儿收了那好奇的神色,问道:“你把攸归给抓了?” 北帝眸色一冷,直接就在她的唇边咬了一口,有点微怒道:“我问的话你不答,来找我又是为了别的男人?” 天规不泽 狐魄儿从他的怀中站起,没想到自己的师父放纵自己后,竟还是这般的小肚鸡肠了? “小气了不是?”她说:“我就是想知道,好端端的为什么抓他?” 北帝又拿起了笔开始批阅他的卷宗,很是随意的说道:“你真当我不知道,他可是没少占你的便宜,怎么?郎情妾意的舍不得了?” 这说的是哪里话? 但这酸溜溜的话语她很受用,唇边带着笑意说:“我怎么会和他郎情妾意,躲他都来不及呢。” 北帝看也未看她一眼说:“那我把他抓了,岂不是正合你意?” 狐魄儿眨眨眼睛看着他愣了一会儿说:“有道理哈,那就关着吧!” 北帝放下了笔,本是笑着看她,却不经意的扫到了她的身后,他目光一滞,随后又很自然的收回目光说:“你先回大罗天等我,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他顿了顿,突然笑意更浓的宠溺的询问道:“好吗?” 狐魄儿觉得这加了两个字,感觉就有些微妙了,她本是想拒绝的,可是如此的温柔询问,那她就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了,遂开开心心的与他又腻歪了一翻,便欢欢乐乐的走了。 他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有些心急,“魄儿!” 狐魄儿站在转角处,粲然一笑,她虽已不是仙,但仍是仙资熠熠,出落凡尘,天生的仙骨气不是区区堕个仙就能泯灭掉的。 鬼域之都,阴气袭袭。 转角的那一边,紫衣偏偏金尊面,转角跟前,白衣翩仙倾城颜。 她轻巧笑道,“还有事儿?” 北帝浅浅的咬了咬唇角,摇了摇头说:“一路小心。” 她眉眼含笑,消失在转角处。 北帝望了一会儿,忽的收敛神色,不冷不淡的问道:“老君怎么来了?” 那袭白衣道袍,手中拂尘轻轻一甩,趁的来人更加的仙风道骨,老君也顺着北帝的目光看了看,不动声色的笑了。 北帝见他不语,冷眼扫过,轻笑一声,大言不惭的道:“老君莫不是也喜这人间情爱,想来凑个热闹?我倒是愿意倾囊相授,不知,老君意下如何?” 老君神色怔然道:“北帝莫要与老夫开这等玩笑。我今日所来,只为一事。” 老君拂尘甩起,乾坤镜中的景象便出现在北帝的面前。 北帝看着镜中画面,眉头轻皱道:“我自知会受天规处罚,不用老君提醒。” 老君摇了摇头,望向乾坤镜中,忽的拂尘轻扬间便是北帝初为帝神时,与天规订下神契后离开的身影。 老君道:“天规冗杂,不是三言两语就道的尽的,很多天神皆如北帝一样,只听到一半,便耐不住性子转身离去。如今,帝君心性已固,不似当年那么浮躁了,不如继续把之前错过的那些天规都听一听吧。” 天音浩渺,义正辞严,不仅响彻了彼时的上古,也激荡了此时帝神的心弦。 他垂眸不言。 老君随手再甩拂尘又是一副山河画卷。他说的淡若清风:“我知北帝一直在窥探天机,但有些事情终是窥不破,参不透的,不如,也将这个一起瞧了吧。” 北帝眸色复杂的望着镜中的画面,突然间痛到窒息。 老君慢悠悠的说:“佛神有慈悲,天规无慈心。神可功过相抵,功则赏过则惩,功胜于过者,从轻处罚,而累神者重罚,不论功过,泯三魂灭七魄,身毁,形毁,魂毁,魄毁。” 他看向北帝,又指了指身后的那副破碎的山河画面道:“这里,便是那天地一魄的最终归路。” 老君又望向了那副画面,他意味颇深的说:“此一劫,应当是三千年前后,那时天劫将至,万物皆要重归于混沌,天地合一,不复日月,唯,” 老君叹了口气顿了顿才又道:“唯混沌之时一魄可震!” 他又看向北帝:“她,便是应劫而生,应劫而灭。之所以天规不除她而留她到现在,意既在此。虽不除她,但这一世她也不会太顺遂,毕竟,累神之罪,她避无可避亦难辞其咎。” 北帝手中的笔早已被他捏的粉碎。 突然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十分张扬的道:“老君啊老君,你忒不厚道,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他做什么?” 只见从幽冥深处走来一金衣少年,浑身散发出极其艳丽的光芒。 他头戴玉冕,眉眼之间尽是轻浮之气,走进之后,他便慵懒的向后招了招手,一张通体白玉龙腾凤舞的椅子就飞奔而来。 少年忽的“哎呦!”一声,椅子飞来太急,磕到了他的脚,少年回眸怒瞪了它一眼,张嘴便吼道:“天规第四百四十四万四千四百四十四条,侍奉完本主之后,自行去死吧!” 少年说完便懒洋洋的往椅子上一趟,眉飞色舞的看着北帝,啧啧称奇的道:“老君,你说这小后生真是生的越发俊俏了是吧,初见他时,我便觉得他是这三界之内除了我之外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你看看,这数十万年不见,这小模样,便是更加惹的本主垂怜了呀。” 北帝眉头微挑,瞪了他一眼,这个少年便是天规不泽,它沉着脸色道:“我这里不欢迎笨猪(本主),滚吧!” “啧,老君他是不是骂我?”不泽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后又古井无波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再次懒懒散散的躺了回去,那手有气无力的抬着:“哎呀呀,说话不讨喜不讨喜。你怎么不问问我来是干什么的,怎么张嘴便要撵我走呢?” “累神者可不罚吗?”北帝问道。 不泽依旧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不可。” “那可从轻处罚吗? 不泽摇了摇头,“依旧不可。” 北帝扬眉再道,“可代为受罚吗?” 不泽微微笑起,“那也不可。” 北帝冷眼一瞪,“滚!” 不泽摇头晃闹的答,“那仍是…………滚?谁?我???自然也是不可。”随后他便向老君撒娇道:“老君他骂我,一直在骂我,好讨厌!” 老君皱了皱眉,亦是有些嫌弃的道,“你干什么来了?” 不泽忽的一拍脑门,方才想了起来,又是一副病秧子似的躺了回去,笑的有些欠揍的道:“啊,我在上面无聊,掐算着,这两个小东西应该祸闯的差不多了,我就过来凑个热闹。” 老君看了北帝一眼,向后退了退。 只见得一阵罡风贴着老君身前刮过,直奔少年而去,不泽躲闪不及直接从他那椅子上翻了过去。 北帝忽的来到他的跟前,踩着他的座椅,手中凌空腾起一缕幽紫的烈焰,他眸光微聚,微俯着身子似笑非笑道:“不知天规怕不怕我这幽冥之火呢?若是我把你烧了,天规是不是也就荡然无存了?” 不泽吓的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也不装什么病秧子了,他怒道:“后生放肆,你敢烧我?” 北帝直了直身子,冷笑一声,“那你就试试看,看我到底敢不敢?做个交易如何?你不吃亏!” 少年一掐腰趾高气昂的道:“哼,跟我做交易,你有什么………………”他看了看北帝手中的烈焰又烈了三分,话锋一转,眨了眨眼睛,“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 北帝看了乾坤镜一眼,冷冷的说道:“换我。” 少年似是耳聋了那般,大声嚷嚷着:“什么?” 北帝坚定的道:“以身殉世的那个人,换我。我自己的错,自己担,与他人无关,她从未累我,是我累她在先。” 天规不泽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手指着老君道:“他,他不知……” 老君立刻道:“北帝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了,不如你再替他想想?” 天规看着老君瞪大了眼睛,随后又呵呵一笑看向了北帝,义正辞严的道:“不可!” 北帝手中火焰更胜,面色骤冷,“谈不了是吗?” 天规忽然有些怯懦的跑到老君身后道:“你,你烧了我也没用,即便她没有累神,此一劫也是她命中注定,啊…………你干什么!” 天规突然大喊,幽冥之火,已燃到了他的脚下。 狐魄儿离开酆都后,去了一趟拜仙山,随后才返回大罗天。 大罗天内,天兵甲胄在身,神兵天器紧握在手,威吓声阵阵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声势浩大,她环顾四周后又看向同样战袍加身的玉帝,那双薄凉的眸子含着浅淡的笑意,她说:“这么大阵仗?玉帝这是要做什么呀?” “大胆狐妖!”玉帝厉喝一声,天音入耳,“还敢上来与北帝私通,神威岂是尔等孽畜所折辱的?” 碧天从她的指尖流了出来,她弯眸笑了笑:“就这么喜欢和我过不去呀?这就不辱您神威了吗?” “放肆!”威严的声音响彻天地。 狐魄儿那浅淡的笑意渐渐收敛,看似不轻不淡的轻启的嘴角,却字字说的森冷薄凉,“放肆?放肆的事儿我做的太多了,您指的是哪一件啊?” “不知羞耻!”玉帝怒喝:“哪一件都足够你三魂聚泯神形俱灭的,押下去,和北帝一并处罚。” 玉帝振臂一挥,一条宛若游龙的捆仙索随之而出,金光灿灿,刺的耀眼,瞬间便将狐魄儿缚住。 她眸中幽蓝忽现,声音骤冷,“罚谁?” 天雷劫(轮回) 她妖形顿显,九条尾巴呼啸而出 天兵迅速的将她合围了起来。 玉帝义正辞严的道:“上古正神,中天北极紫微太皇大帝——北帝!” 狐魄儿眼含凶光的瞬间就扫了过去。 玉帝喝道:“你口口声声说护他,可你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在害他?” “胡说八道!”狐魄儿十分恼怒。 “我有没有胡说?”玉帝居高临下一身正气的看着她,“你心里最清楚。” 在玉帝的注视下,她的眼尾逐渐变得猩红,胸口一阵发闷,意识也随之涣散,曾经的许诺是多么的讽刺,她又听见自己说:“我就是想说,我多好养活呀!除了会点吹牛皮的本事和那没日没夜的活蹦乱跳的撒娇可爱卖萌外,其他本事丁点没有啊,多安全呢是不是?” 北帝笑了笑,听着它继续吹,“这么安全的小狐早就绝无仅有了,肯定不能反了天啊!可有些个小妖精那就不好说了。” 它挠了挠北帝的袍子,紧张兮兮的说:“听说月下仙人前几日刚被自己新收的小徒弟给祸害了,都贬下凡间了呢!”它突然拍了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的看着北帝:“前车之鉴,我没说错吧师父!” “听说?”北帝扫了它一眼,“知道的还挺多。” “嗨!何止是听说,那都证据确凿了,都捉奸在床了,谁都没穿衣服,哎呦呦哎呦呦……” “你看见了?”北帝的脸色有些难看。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没看见!”一只小白狐嗤之以鼻的笑了笑,随后又一本正经的道:“都说狐五十岁便可化形了,我都快一千岁了可还是这幅德行,恐怕也没啥指望了,安全值定是有增无减的,作不了妖的,我是师父亲自家养的,家养的绝对比野生的要靠谱啊师父!” 狐魄儿有些慌乱,突然冒出的承诺如五雷轰顶晴天霹雳,恢复真正的意识后,她便是一直自私的把他当成了气,几乎都已经忘记了他还是北帝。 她与他的记忆,不是只有这眼前的一千年,而是更加久远,远到万年前,十万年前的相依相伴,他曾守她八千载,她寻他亦不知是几万年,洪荒岁月,孤独一人,她早已不知岁月几何了。 曾经的许诺在她意识恢复的那一刻也便早已淹没在岁月的长河了。 她忽然的想起,瞬间便有些不知所措,曾经为了全他神职,所有的克制,拼死的守护,终是在一己私欲面前败的溃不成军,化成了一地散沙。 也终是化成了淡淡的一句自己都信不过的辩驳,“我不是狐狸精。” 玉帝冷哼一声“北帝,众星之主万象宗师,上朝金阙下领酆都,你可知晓?” 狐魄儿眸光涣散,戾气散尽,碧天收回手中,但仍沉浸在我不是狐狸精的无力自辩中,一瞬间便没了那嚣张的气焰,淡淡的开口,“自然知晓。” “生而为神,自应撇七情舍六欲,你又知晓?” 狐魄儿心中如针扎之痛从心底划过,低声的道:“我知。” “心知肚明却明知故犯,其罪当诛!”玉帝厉声喝道。 他又道:“北帝上治斗极,下统酆都,其职之重,你又当知?而今,与天庭作对,藐视天规与不顾,明目张胆的与你私通在一起,若不重罚,天神皆效法你二人,岂不天下大乱?一切皆因你起,天神本应各司其职各守其事,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与你过不去?为何要罚北帝?为神——他渎亵神职,为师——他悖了人伦!”玉帝怒喝声皱起:“押下去!” 狐魄儿被天兵一推,她便有些酿呛,泪眼模糊的向着身后的紫薇垣望去,交叠的记忆让她更显迷茫,到底是哪一个自己错了? 是寻他十万载,前情终可续———错了吗? 还是全他神职,不累他坠入红尘———错了吗? 她不知道,一双眼眶已泛红,无论是前尘的天地一魄还是今生的小狐,她觉得“爱”真的太难了。明明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又是何以触天规?何以博众怒?何以生死赴? “爱”字仅十划,却少了横平竖直的简单,而多了撇捺交叉的复杂。 她望向漫天神兵,又看了看玉帝,轻轻浅笑,她觉得甚乏,突然如脚踩到棉絮上一般,再也听不得半点使唤,那双雾气昭昭的双眼,终于也倔强了一回,将泪滴含在眼角,陪她入睡。 大罗天,隐蔽之处,北帝浑身颤抖,忽要上前,却被一双烟熏火燎的手给拦住了。 “干嘛去?”手的主人说的义正辞严,他黑着一张脸,穿的衣衫褴褛,早已不是初见之时的芳华,不泽顶着一那张黑脸,姿态端正的道:“你是想要她的命还是想让她多受点苦?没有两全齐美的事儿,别忘了,你答应了我什么?” 北帝咬着牙道:“她晕倒了。” 天规傲娇的答:“我知道。” “可是我不想让别人碰她。” 天规看了看此刻他手中燃起的火苗,吓得蹭的后退一步怒道:“你去,别总拿这个破火苗子吓唬我!” 狐魄儿被关了起来,很久都没再醒来,唯在半梦半醒中突感一丝冰凉从她脸颊划过,就那么轻轻一滑,她也便泪如雨下,好想抓住这双手,或者是想对跟前的这个人说生抱歉! 可……她无论怎样都动不了,只能感受着他的到来,感受着他的离开,任泪水横飞,却睁不开那朦胧的睡眼。 此一别,只言片语都没有,她想说不能说,他能说不曾说。 酆都大殿。 攸归化形而出,北帝背对着他说,“我保你不被天界追杀,名义上是将你困于此地,但你没受任何限制,仍是自由的。” 攸归嘴角勾起笑了笑,“我自知大帝用意,对我家魄儿也是用心良苦了,放心,大帝此去轮回,不知归期,此间,我定当舍命保她无恙。” 北帝转身,气场全开,眸光幽深的看了过去,“你倒是看的明白,更知该如何去做了?” 攸归拱手正色道,“我有自知之明,北帝勿忧。” 他也对攸归点了下头,便大步的离开酆都大殿。 轮回路前,北帝望了一眼来人。 那少年仍是浑身光彩夺目,躺在了那张还没被天规处死的玉石椅子上。眉宇间,仍霎是张扬,其气势,吓退了一众鬼魂。 北帝有些厌烦,“你来干什么?” 不泽理了理了衣服,才慢条斯理的开口,“我来监工呀,你若是食言了怎么办?”他冲着孟婆手中的躺扬了扬眉,“喝了它。” 北帝瞪了他一眼,“一饮而尽。” 天规摇了摇头,吩咐道:“不够不够,多来几碗,一碗怎么能够?” 北帝在他的张牙舞爪下,一连喝了数十碗,天规忽然拍了拍脑门道:“哎呀,你还没看三生石呢吧?” 北帝顺着他的目光向三生石上瞟了一眼,只一眼,他便万分错愕。 那一句悬于三生石最上面的一句话便是:孕于远古,生于上古,山川之子名曰“气!” 可,孟婆汤尽,刚刚恍然便又要遗忘………… 轮回路上,他在不断的回头,有很重要的人忘了! 把很重要的人丢了! 他还有个许诺没有兑现,有个人还在等他,是谁还在等他? 他再次回眸什么都不记得了………… 值此一别,便是天涯与陌路 曾记得忆往的朝朝暮暮,如镜花水月皆虚无 活着,活过,活的竟都是如此的糊涂 朦胧的弧度微微下垂,长长的眉宇便遮住了玉水迂回 两相情,难相会 他在何方?她在何方? 饮尽杯中酒,醉,不醉?回眸已千杯。 红尘梦已碎,余味,回味,痛中滋味……无味 狐魄儿站在天界外望向一片苍茫,一阵阵狂风吹过,不仅吹乱了发丝,还吹乱了心弦。 再次天音浩荡,一纸天谕泛着金光在她身后蔓延开来,她已经无心再听它说的都是些什么。 九尾妖狐屡教不改,魅惑北帝,至上古帝神堕仙谪贬,其罪当诛!但上苍有好生之德,免其死罪,既已抽筋剥骨,已无仙缘,那就在下界,恪守本分做一只小妖便是,且不得伤人,永生永世不得踏出拜仙堂范围半步,如有违抗,当场必诛。” 一道金光碧落,将她打下天庭,随即,整片拜仙堂的山脉,均被设下了万千雷劫,轰隆隆巨响之下又如倒挂的钢刀,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一般,果真是只要她踏出半步就会五雷焚尸那般。 狐魄儿摔落在地上,也没起来,直接翻了个身,睡了过去。现在她的心情不再激动,不再冲动,而是有些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平静。 就像她和北帝的分开,不似以往的轰轰烈烈,也不似以往的惊心动魄,在她心中,北帝竟是如此的心甘情愿接受堕仙的下场,没有辩解,没有打斗,没有撕心裂肺的挣扎。 他就这样给了她一天的欢喜,便接受了他今后一生的安排。 正如他所说,没有任何束缚的枷锁,就这样陪着你相拥入眠,守着你看岁月变迁,哪怕一时一刻也好。 一时一刻也好! 竟是这般应验。 滚滚红尘爱一场,道不尽沧桑抹不掉凄凉, 亘古情意绵绵长,如断琴弦奏不响。 快意转身念何妨? 悄悄秋叶落如裳,葬离殇! 我到底是人是妖、是神是佛、还是魔? 一声惊雷,狐魄儿突然坐起,吓出浑身冷汗。 虚虚实实,她又不知今夕何夕了。 白无泱见她醒来,本是眉头皱起,又忽的舒展开来,“可算是醒了,你昏迷了好久,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怪我没有早些发现。” 狐魄儿满脸迷茫,不知北帝为何穿了一身道士的白袍。 白无泱坐在他的床边,伸手刚要探探她的额头,她便犹如惊吓过度那般,眉头紧皱,迅速的扯过被子大声吼道:“别碰我!” 白无泱停在半空中的手徒然一滞! 这声怒吼是有多么的疏离? 他尴尬的垂了垂眸,放下了手,“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你还发不发烧?”他顿了顿说,“我先出去。” 他起身开门离去,眼尾处有点泛红,她在那个夜晚,也是伴随着一声惊雷突然倒地,从此,一直昏睡三月有余,他亦是照顾她三月有余。 如今,终于醒了,却落得个冷眼相待的下场,他坐在自己搭建的小小院落中,看着这一瓦一罐一花一草,本觉她醒来时应该会满眼惊喜,这是他搭建的,是他们的家,是相依相守三个月的家了,可现在,他忽觉有点委屈。 半个时辰后,房门吱呀一声响了,他的后背微动,听到这个声响,心情似乎更糟了,专注的听着雨打水泡的声音,仍倔强着不肯回头。 狐魄儿站在他的身后,刚要开口,却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又过了片刻,她才轻轻的解释道:“师父,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点乱,所以,我刚刚醒来时,有点分不清虚实了。你……” 你是生气了吗?这句话是绝对不能说的,她又学的聪明了些,“你不会生我气的是吗?” 白无泱微微侧脸余光扫了她一眼,看的她心弦微颤,这张侧颜真是绝美,可她只是眨了眨眼睛,便又立刻垂下眸,看似低头认错的模样,实则是不敢对他再多加肖想了。 她若说点别的还好,可当看到她这副德性,白无泱忽又觉得自己为人师表,十分的小家子气,他再次看向他处,仍有些失落,他想过千百种她醒来时的模样,可无一是这种。 他长出了口气酸溜溜的说了一句,“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狐魄儿微微抬头挑了挑眉,明明就是生气了嘛! 她忽而笑的明媚,恰逢这雨也很巧合的停下了。 她四下打量着问道:“这间竹舍是师父搭的?” 白无泱忽然有些许紧张。 她继续打量着笑着说:“不错。” 又走了几步停下了脚步,雨后的花朵尤为娇艳,她随手折了一枝,一边闻着一边走到白无泱的身边,很是自然的盘了个花环就带到了他的头上。 白无泱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一把就薅了下来,脸色十分难看的低声呵斥道:“胡闹!” 狐魄儿笑的坦坦荡荡,眸中还有一抹尊敬之意,一副人模人样的笔直的站立着,看似本分的很。 可, 那双手确是偷偷的已经攥成了拳头,她现在越来越会克制,即便欲望千万重,却仍能让人看起来从容不迫的样子,装的很好。 她轻呼一口气,后退几步,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她在白无泱没注意到的时候皱了皱眉头,她发现,一觉醒来,自己对他的邪念更胜了,而本体的半魄已毁,也促使了这随时都会出没的欲望简直就是勤快到可怕,即便是她再抑制,再克制,可早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此时的她,倒是更加方便被红罗控制了。 狐魄儿心底忽的凉了下去,看了看白无泱,她已不似二百年前那么的蠢笨了,不至于连白无泱对她的情义丁点都看不出来。 她轻声的问道:“师父,我昏睡多久了?” 白无泱的一颗心还没从插戴花的刺激中反应过来,遂没好气的道:“三个月。” 狐魄儿点了点头,她回答的极淡,“哦,是吗,这么久了,定是耽误了师父不少的事情吧?” 白无泱听着她这冷冷淡淡的声音忽然心中一紧,回道:“无妨,我也没有什么事。” 狐魄儿的眸子此刻又多了些许疏离之意,她好心的提醒道:“师父难道是忘记了吗?还要去拜仙山捉拿那个十恶不赦的魔王呢。”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不就在这呢吗,我还抓谁去? 狐魄儿的眉宇颤了颤,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的说:“这一路,能伴师父左右,徒儿此生甚幸,扰师父一路,还望师父勿要介怀。这里与拜仙山已是咫尺之遥,剩下的路我就不陪师父走下去了。” 白无泱眉头凛起,忽的站了起来回身道:“你什么意思?” 他心中羞愤,三个多月,日盼夜盼的盼她醒来,就连木屋他都是怀着既忐忑又激动又羞愧的心里只盖了这么不算太大的一间,这样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与她不日不夜的挤在一起了,睡在她的旁边,帮她盖好被子,再笑着数着她的睫毛,做的事情不多,但他却已知足。 然而,他心中所有的期许,均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全都毁灭殆尽了。 狐魄儿看了看他,规规矩矩的弯腰行了一礼,“就此别过吧,他日,拜仙山内,弟子恭候师父。” 白无泱忽的眼睛瞪大,她为什么要醒,还不如睡着,果然还是睡着了的时候更听话,他怒道:“你难道忘记了吗?我说过的,你不能离开。刚刚醒来,你就不能安分些吗?” 狐魄儿直起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须臾,勾唇笑了笑,她说:“拈花一笑的是佛,毁花一念的是魔。”说着,她轻轻一扬手,那一片他亲手栽下的不大不小的花藤瞬间凋零失色。 她又别有深意的一笑,“师父可是看清楚了,我到底是人是妖,是神是佛,还是魔?”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师父是圣人,怎可一直蒙蔽双眼与妖魔为伍呢?师父慈悲,不嫌我为妖魔,弟子荒唐一路,心中亦是有愧,师父不离不弃,弟子心中感念不敢忘怀,可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们,”她牵强的扯了扯嘴角说:“并非同路!” 什么叫并非同路? 曾经不是说过殊途同归吗? 白无泱心冷到了谷底,如同那枯萎了的一片花海一样,他握紧了双拳转过了身,什么都没有说,他不至于还要再问道她亲口说出师父我就是拜仙山的那个魔头才肯罢休。 本就什么都不用说,早就心知肚明了。 狐魄儿望着他微颤的脊背,深鞠一躬,化一缕青烟散去。 他眼尾猩红,咬着唇苦苦笑着,轻声低喃,“怎么就走的这么急?三个月了,怎么就连好好说句话都不肯?” 狐魄儿只有离开的那一瞬间冷静,离开了他,她便跑的慌不择路,终是摔倒在地,抱住膝盖,痛不欲生的大哭。 在他面前,虽是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是她再也装不下去了,早就丢盔弃,狼藉遍地了。 她不知自己是顶着多么大的毅力还死扛着说完那些话的,对他的欲念简直就是已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她自己都把自己吓到了。 这不是她的本心,她的心魔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更何况毁了半魄,心魔更是肆意的疯长。 狐魄儿悲痛欲绝的喊声回荡在山林间,惊飞鸟儿数众,她已经痛到不知痛的滋味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苍天怎就不容我……”她怒极恨极,冲着天怒声喊道:“恶鬼作乱,天界为何不管?何故往我一人身上泼脏水?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为什么要一直害我……” 她又哭着无力的辩驳道:“我对师父,没有那么多的龌龊心思,是你们害我。” 一个刚正不阿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人说:“万物皆有劫,不只是你,无论是人鬼仙神佛皆是应劫而生应劫而灭,天界管不到将要应劫的人。” 狐魄儿满目猩红的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回头怒视着来人,她愤恨的道:“胡说!他们应他们的劫,与我又有何干?好似他们都是为我而生的一样,何故都成了我的孽障?是红罗为祸苍生,怎就偏偏的对我喊打喊杀?我也是受害者,你们为何就看不见,苍天众神,个个都是眼瞎吗?” 狐魄儿眼前之人正是空余,他刚正不阿的道:“休要妄言,不得对神佛不敬。” 狐魄儿冷声笑道:“堂堂九天,是非不分,对错不论,因果不顾,纵孽障行凶却还要嫁祸他人,当真就不愧疚吗?真是寡廉鲜耻!我敬它,我缘何敬它?谁来还我个公道?” 空余义正辞严的说:“天规不曾有错,它持的是世间大公道。你屡视天规不顾,今日脚下之路,你怪不得别人,是你自己走出来的,你又怨得了何人?” 狐魄儿挺直了身子,双手握拳,微扬着头,眼中的愤恨不减。 天规? 是呀,还有天规!她竟把它给忘了。 她笑的清冷,无奈,痛苦,万般滋味一起涌上心头,她轻轻的念着:“妖狐,永生永世不得踏出拜仙堂范围半步,如有违抗,当场必诛。” 她转身,每走一步都甚敢疲惫:“那我为什还活着?你们天规可真仁慈啊!” 美人当前,想他为何 那片攀树而生的花藤已尽是枯枝残叶,唯一枝花环开的还算正艳,他将它拾起握在手心,可那颗心早已凉透了。 他遇见她时,遇见的突然,相处之时又爱的突然,她昏睡的突然,醒的突然,走的更是突然…… 他挥拳打在了树干上,徐徐青叶飞舞着落下,它们落的姿势优雅,仿佛一片片都要争先恐后的围着他转一圈再看看他的笑话。 空余在他身后站了片刻才缓缓的开口:“师弟。” 白无泱没有转身。 空余顿了顿问道:“不知此时,大道与私情你还分的清吗?” 白无泱微微侧目,眸光微聚,轻嗤道:“来的可真是时候!师兄那么会聊天,聊的我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他转身倚靠在树上,那双亦正亦邪的眸子笑的阴恻恻的,扬唇轻道:“不如师兄你再与我谈一谈什么是大道什么是私情可好?” 空余面色微沉,“师弟的许诺这是不做数了吗?” 白无泱笑的邪魅,目光深邃的看着他,问道:“我许诺过师兄什么?” 空余倒吸了一口凉气,太上老君曾告诉过他,北帝转世前喝了几十碗孟婆汤,而且,汤中特意加了一味不同寻常的调料,名唤“忘情”。 即便是恢复了神位,这前世的记忆也几乎都是空白的,没有个万八千年是什么都记不起来的,即便是前世的记忆能够记起个七七八八,但七情六欲也是极其淡薄的。 但此刻空余摇了摇头,无论是当年的北帝还是今生的白无泱,他对狐魄儿的那份情义从未改变过,无论他有没有前世的记忆,对她的袒护都会不管不顾,即便是那曾经最看重的脸面,他都能自己将它撕下来,放在脚底下再踩个稀巴烂。 空余低声的叹了口气,“你护不住她的,她的劫数又何止于此。” 白无泱冷眼扫过,眼眸微阖,声音也多了些许微凉,“我护不住她?那北帝能吗?” 他这不是问他,而是在提醒他。 空余愣了半天,才长出一口气回道:“人眼有避障,天眼皆可及,她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纵火,视人命如草芥,敢问北帝,枉害生灵数众,帝君依旧可以熟视无睹吗?” 白无泱眉头皱起,怒道:“她在我身边何时杀过人纵过火?” 空余缓而开口,“别的且先不说,师弟还记不记得遇见的那个猫头鹰?” 白无泱的手不自觉的摸在了腰间的葫芦上,空余看了看他的动作,不紧不慢的说:“师弟不防召唤一下猫头鹰试试,看它能不能应你。” 空余又道:“那与猫头鹰一起的那十多个人的死就更不用多说了,师弟想起了吗?接下来,我再说一说师弟不知道的。” “师弟可还记得南平侯府独孤衍吗?狐魄儿可是不顾你的阻拦,当着你的面抽的他魂飞魄散。” 他又看了看白无泱继续说:“南平侯府内曾有二人羞辱过你,就在独孤衍魂飞魄散之处,她—————笑着逼迫着二人坠崖了!” 空余还在继续细数狐魄儿的罪状,“她靠一己之力夺回了十万军魂不假,可她也在夺魂的过程中击碎了无辜魂魄万千。” 空余看着白无泱的面部表情变化,由不信到迟疑再到震惊。 “你还记得她最近一次遭遇的雷劫吗?”空余问道:“天雷加身,从来都不是无缘无故。百戏楼内走水,二百多条人命,是她控制了那个郑三爷做的,你们遇见凌云木那天,一直尾随你们的不是凌云木而是那个郑三爷,她又将你支开,而后———又把郑三爷杀了。” 空余看着白无泱愈发清冷的表情,貌似询问的道:“不知,若是曾护天下苍生的上古正神北帝,遇此孽徒,在大道与私情面前,应该是如何处置的呢?” 白无泱面色阴蛰,本是眼尾微微下垂,忽的抬眸间,那双承载了日月星河的眸子愈发幽深,嘴角边沁吟着一丝薄凉的笑意,他看着空余笑了一会儿才淡淡的开口: “北帝怎么处理的,师兄还需再问我一遍吗?” 空余心下大骇,白无泱继续笑道:“还记得师兄曾经讲过,那只妖狐两百年前就挺能闹腾的,想必当时,北帝若是想要罚她,又岂会留她到今日?” 白无泱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指望着他答,他把玩着手中的花环瞥了空余一眼继续淡着声音说:“既然留到今日,再留她一次又何妨呢?” 空余慢慢垂下目光看着他手中的花环,又望了一眼长廊之处皆是枯萎的花藤,他幽幽的讲道: “从前,有一个喜欢穿紫色衣服的女孩。她每天真诚地向月老祈求,希望自己遇到一个能够珍惜自己的人。终于有一天,月老被女孩的虔诚感动了,在她的梦中对她说:当春天到来时,在后山的槐树林里,她会遇到一个白衣男子,那就是她期待很久的的情缘。女孩默默记住了。” 白无泱挑了挑眉,听着空余继续说。 “等到春暖花开的日子,痴心的女孩满心欢喜地如约独自来到了槐树林,可一直等到天快黑了,那个白衣男子还是没有出现,女孩在紧张失望之时,一不小心反而被草丛里的蛇咬伤了脚踝。她不能走路了,家也不能回了,夜色下,她心里开始害怕恐慌。” 空余又看了一眼白无泱手中的花环说:“就在女孩感到绝望无助时,白衣男子出现了,他帮她吸出了脚踝上的毒血,二人一见如故。可白衣男子来自他乡,他们的婚事遭到了村里人的强烈反对。但女孩心意已决,非白衣男子不嫁。最终两个相爱的人双双跳崖殉情。” “再后来,在他们殉情的悬崖边上长出了一棵槐树,那树上缠着一棵藤蔓,并开出朵朵花坠,紫中带蓝,灿若云霞,美丽至极。后人称那藤上开出的花为紫藤花,紫藤花需缠树而生,独自不能存活,便有人说那女孩就是紫藤的化身,槐树就是白衣男子的化身。” 他继续看着白无泱手中的花环,依旧是刚正不阿的道:“它,开不了多久了。紫藤为情而生,为爱而亡。从出生到绽放,即便是过程再凄美,可结局都只有一个。” 空余转身走了,白无泱靠着槐树,仰着头看了看天,慢慢的闭上了眼,花环仍在手,可手指却有些无力,勾了又勾,握了又握,终是难以扣紧,掉落在地。 他想知道,一世的情缘怎能如此心痛? 他想知道,狐魄儿,我到底与你,缘起何时,情深几许? 而狐魄儿自从离开后,意识越来越模糊,时而清明时而浑噩,半魄受损,本就元气大伤,心魔又肆意疯长,整个人更是混乱不堪。 她在一红账中翻了个身慵懒的醒来。 她拄着手臂,侧身躺在床榻上,抬眸看了看不远处的红衣女子,不太心喜的皱了皱眉头,极其懒散的开口说道:“这一年来,每次醒来,我都能见到你,你总在我的房中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红衣女子回眸娇俏的笑着,她薄唇轻启温声的回道:“我的魔尊大人,若不是我不辞辛劳的为你日夜点燃这安神香,侍奉在你的身旁,你又怎能睡的这么安稳?一年前,你与神界打的太过惨烈,一直重伤昏迷了好久,若不是我将你寻回,指不定啊,你早就被野狼给生吞活剥了呢。” 狐魄儿坐起身子,整理好了一袭白衣后,有些厌恶的应道:“我醒来一次,你便提醒我一次。”她走到她的身边,勾起了她的下巴调戏道:“如此邀功,你是想我如何赏你?” 红罗那勾魂的眸子弯了弯,便是一脸笑意,“魔尊还记得为何与天界打起来的吗?” 狐魄儿坐在桌前,掐灭了那还在燃着的安神香便随口答道:“你不是说,是天上的那群蠢货坏了我的好事吗?我不就是看上了他们一个神仙他们舍不得给吗?” 红罗笑的有些狰狞,“魔尊记得就好,也不枉这一年我们为魔尊做了这么多。” 狐魄儿把玩着那根安神香,嘟了嘟嘴巴道:“命啊,当真是宝贵的很,可不是用来随便糟践的,不就是一个男人嘛,我为何非他不可?干嘛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伤的这么惨?” 红罗眯了眯眼睛小心的问道:“他对魔尊非常重要,魔尊当真是忘记了?” 狐魄儿薄凉的眸子一挑看向她,轻浮的勾了勾嘴角笑道:“美人当前,想他做甚?” 红罗有些恼怒,但还是沉下了心道:“是啊,魔尊就是被他的美色所迷而沉沦其中了,他当真是个天上人间少有的美人,要模样有模样要脾气有脾气,确实是不太好驯服。如今,魔尊身体已无大恙了,不如抽空先去看上一眼,以解相思?”红罗试探的问道。 狐魄儿站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薄凉的眸子笑的甚是邪魅,她回的也是云淡风轻:“是应该去看看,毕竟为了他,我伤的这么重,不知是值不值得?” 红罗诡异的一笑,“魔尊总归是要出去,有一件事情不如魔尊也顺便做了吧?” 狐魄儿挑了挑眉。 红罗轻轻扯了下嘴角说道:“玄青塔中藏有一方魔玉,此乃我魔族圣玉,能召唤十方魔王,可不久前被那群该死的道人给夺了去,正藏于玄青塔中,又被罡风浩气所震,我等难近其身,不知……” 魂魄儿一边往外走着一边轻飘飘的应道:“既然是我魔族之事,我自是责无旁贷的,不过,”她突然转身,皱起了眉头问道:“为什么你跟我说的事情,我一件都想不起来呢?” 红罗似有似无的瞟了一眼还握在狐魄儿手中的安魂香一眼,才恭恭敬敬的慢声细语的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会一件件的慢慢的都讲给魔尊听,魔尊只要信我就好。” 狐魄儿看着这双眼睛忽觉有些恍惚,只要她问出类似于这种问题时,红罗就会这样看着她,看着看着,她的意识便又模糊了,就自然而然的相信了她说的所有。 ※※※※※※※※※※※※※※※※※※※※ 注:紫藤的故事是直接引用百度中有关紫藤花介绍的一个传说。紫藤为情而生,为爱而亡,均是来自这个小故事。 道长可知我是何人 弹指一挥间,便是一年已过。 白无泱对狐魄儿的偏执不减,但已学会了收敛。 这一年,他只顾除魔卫道,山野林间几乎都走遍了,可走了那么多的路,除了那么多的魔,却独独避开了拜仙山,但拜仙山的名声确是越来越差,越来越糟糕了。 他坐在茶舍间,看着眼前人,那人将一袭青衣穿的干净利落,举手投足间满是书生气。 白无泱抿了口茶说:“你找我何事?” 来人恭敬的行了一礼后便坐到了他的对面。他温润如玉,说话也随和,只是微微蹇了蹇眉头想了下称呼道:“道长可知我是何人?” 白无泱薄唇轻启开了又合,最后又饮进一杯茶说:“你是八芝吧,我曾经听她提起过。” 朱八芝点了点头,并未感到诧异,“是我,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我山之主一事。” 白无泱抬眸看了八芝一眼,说道:“我知道纵容鬼怪妖魔祸乱人间,不是她所为。” 八芝的指尖点了点桌子皱着眉头叹道:“未必!” “什么?”白无泱忽的一惊。 八芝迎上他的目光,犹豫了片刻问道:“敢问道长,我山尊主离开你多久了?” 白无泱那颗平淡似水的心突的又起了波澜,他看着八芝眸光聚了聚说:“一年多了。” “那就对了。”八芝点了下头说:“这一年多了,她没有回过拜仙山,直到半年前,我山的精怪前去找她,才发现她早已不在你的身边了,我们一直再找她,可她也与我们断了联系。” 白无泱瞬间犹如晴天霹雳,他惊愣的问道:“她没有回拜仙山?” “没有。”八芝摇了摇头,肯定的说:“而且,近一年来,我尊主的名声倒是更加恶劣了,她的名字倒是随处都可听见,可就是,人不见了。” 白无泱的拳头突然握紧,八芝仍皱着眉头,“尊主即便是胡闹,也不会断然与我们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断了联系。她的心中一直都是惦念我们的,她一直都怕我们受伤害糟连累。如今,没了音讯,我,担心她恐糟不测。” 八芝又起身行礼道:“本来我是不愿打扰道长的,可,那一方鬼怪妖魔均是打着我山尊主的名号光明正大的为祸乡里,此番情形和之前不一样了,仅平我们的一己之力实在是压不住了。” 八芝再次行了一礼,咬了咬牙,极其不愿的开口说:“我怕尊主被妖邪迷了心性,真的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望道长相助,帮我等寻回尊主。” 白无泱垂下眼眸,神色复杂的问道:“听你这么说,你是觉得这些祸事,真的是她做的了?” 八芝叹了口气应声道:“是不是她做的我不确定,但与她脱不了关系。最近这些时日,我在枉死之人的身上发现了鞭痕是,是碧天的。” 白无泱瞬间握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须臾,他才缓缓的开口:“这一年来,我一直在寻红罗的踪迹,可每次有些眉目了,便都让她给逃了。” 八芝问道:“道长是觉得我山尊主是被那鬼女掠了去?”他又附和道:“其实,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 白无泱看向八芝,“沃焦山你可曾听过?” 八芝一顿,这个地方他自然是知道的,浓烈的炙烤任谁都近不了前,但北帝却做到了。 “知道,”可接下来的话,八芝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于现在的白无泱而言,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白无泱说:“我寻红罗的时候最先去的就是那里,可什么都没找到。但,我总觉得那里有些奇怪,我们,” 突然一阵吵闹的声音打断了白无泱的话,有人道:“玄青塔内有妖气,定是有大妖闯入。” 此番祸乱,道人颇多,一声呐喊,便引的一众道人提剑前去。 二人相视一眼,也起身步入其中。 此时玄青塔前,已聚集斩妖除魔的人能有百人之多。 玄青塔自身的罡风浩气已散,唯剩那铺天盖地的妖气缠于塔身,这群人皆是惊讶不已,这种弥漫在整个玄青塔上的妖气,根本就不是寻常的妖魔所能做到的。 白无泱和八芝均是皱了皱眉头,飞身而入塔内,一群胆子大的也紧随其后。 塔高三十六层,象征着三十六重天,每一层供奉的神佛也不一样。 随着白无泱和八芝进来的人们看着他们二人一动不动,只是将目光仅仅锁住楼梯,他们也突然都噤了声,塔内瞬间一片安静,只听得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的声音在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响起,“三百五十五,三百五十四,三百五十三,三百五十二……一百,九十九,九十八。” 她突然不数了,而是呵呵的笑了起来,只听得她的脚步声未停,而是轻声又放肆的说道,“你说你们这些神仙啊,怎么还跟我抢起了男人?你们也需要养个男宠来糟践糟践吗?” 说完,她便又不再说话了,只是一步步徐徐的往下走着。 朱八芝看了看白无泱铁青的脸,这颗悬着的心呀,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之后,没有一丝安稳不说,反倒是更加的忽上忽下的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塔内人的心也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顷刻之间,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到了一起,那双足靴上的北斗七星在交相辉映,干净到恍若踏雪般不染丝毫纤尘,一截白衣忽现,没有拖沓的衣角,反倒是利落整洁。那肤如凝脂的手臂又现,无名指上的指环灿的有些耀眼。她轻轻勾起的嘴角,邪魅又妖异,最后一个台阶,她低垂的眸子懒散抬起,便见那双薄凉的眸子如水波荡漾的含着一点点骄纵的笑意。 她就这样白衣翩仙的从三十六层楼顶一级一级的走下。 她笑的随意又敷衍的掠过众人,很是潇洒的化出桌子和茶盏,便翘起了二郎腿自斟自酌耐心极好的轻声说道:“你们呀,都是些没用的废物,留着小命不好吗?非要往一个魔王身边凑什么热闹?我自闭关出来,这一路,竟是遇见你们这些挡道的东西,处理起来,可真是烦死了。闪闪让让不行吗?康庄大道没人走,偏爱上那黄泉路上瞧瞧是吗?” 有人义正辞严的怒道:“你个魔头,该去黄泉路的是你!你以为身着一身白衣你就一尘不染了吗?你以为你笑得天真无邪你就问心无愧了吗?即便你再伪装,你也伪装不到骨子里,你的人是脏的,心也是脏的,你……” “你好会说话呀!”那个人还没说完,狐魄儿便提高了一个分贝打断道,“我脏怎么了?我脏就不可穿白衣了吗?我脏就不可笑的天真无邪了吗?谁规定的?你倒是来我跟前好好说一说。” 忽的一阵魔风便起,却未刮的肆意,刚好被一阵罡风所拦住了。 狐魄儿轻啧一声,又懒懒散散的回头看了看这个多管闲事的人一会儿,忽的又笑了,那双薄凉的眸子里,此刻也多了些许的意兴阑珊之意。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随手向后又端过来一杯茶,细细的品着,不急不缓的轻声开口:“小道士长的如此俊秀,就别跟着瞎凑热闹了,这一身的好皮囊,伤了多可惜?” 白无泱的手有些抖,才一年而已,她———不认识他了! 她见他未动也未答,更是耐心极好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无泱!”他咬着牙冷冷的答。 狐魄儿忽的眼睛一亮,随手一挥,便到了他的跟前,她上下打量了一翻,越来越开心,正在大家都一头雾水的时候,她突然兴奋的说道:“原来,你就是我的男宠啊?” 语,惊,四,座! 白无泱:“……” 朱八芝:“……老大,不可妄言。”他小声的提醒道。 狐魄儿这才回头看向他,莫名的有些熟悉,她皱了皱眉头询问道:“你又是谁?” 朱八芝微微行礼,“我是八芝,尊主可还记得?” 狐魄儿皱眉间,忽听有人喊道:“他不就是拜仙山的妖孽吗?他刚才称她什么?她就是拜仙山的那个魔王?” 顷刻间,整个塔内好似炸锅了那般,狐魄儿眉头皱的更紧,忽觉心烦意乱,随手就是扬鞭一甩想抽死几个,可扬起的鞭子又停在了半空中。 她看着寒鞭勾出来的血渍,有些怒了,口气很不好的说道:“我不喜你受伤,你缘何要为他们出头?” 白无泱看着她的那双微怒的眸子忍了又忍,方才开口:“那你又是为何不喜我受伤?” 狐魄儿突然愣住,眸中开始有些浑浊,想了又想,遂才抛出了个牵强的解释且底气十足的道:“因为你是我的男宠啊?我宠你护你不许别人欺负你,这是我的本分啊!” 有人突然附和道:“好霸气!” 也有人道:“我呸,霸气你个鬼,明明就是不要脸。” 狐魄儿不愿与这群人啰嗦,看了八芝一眼说:“我不烦你,所以,你帮我处理一下!”她挥挥衣袖带着白无泱便化作一缕烟雾走了。 朱八芝:“……”一句我不烦你,便又把所有的担子全都扔给了他。 八芝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他看了看这群除魔卫道的人,本就无意与他们为敌,遂打斗了几个回合后,也隐匿了踪迹。 森林深处,随着化形后,狐魄儿松开了手,白无泱极其不自在的瞪了她一眼怒道:“你走就你走,拽我干什么?” 狐魄儿随手一挥又化出个石桌和两个石凳,她坐在凳子上面拄着下巴色眯眯的看着他说:“红罗果真没骗我,当真是个美人,生起气来都是这么好看。”她往对面扬了扬下巴道:“坐下聊。” 撩都撩了,还怕怂吗 白无泱看了看她那副懒散的样子,既羞愤又有点生气,他转头去坐到了她的对面。 狐魄儿给他倒了杯茶推到了他的跟前,嘴角含笑的看着它端起了茶杯后,甜腻腻的唤了一声:“无泱~” 白无泱刚刚端起茶杯的手忽然一颤,茶杯脱落,碎了满地。 他怒目而视:“无什么无,泱什么泱,逆徒,我是你师父!” “逆徒?”狐魄儿眸子一亮,扬起眉眼笑道:“师父?” 白无泱刚想找回点颜面教训一下这个逆徒,只见逆徒笑的别有一番深意的道:“这个关系不错,好刺激呀。”她的大眼睛卜灵卜灵的。 白无泱话到嘴边,又被呛到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觉得她确实受的刺激不轻。 她唤的很是亲昵:“师父小弟弟,听红罗说,一年前,为你,我与天界大打一架,我伤的好惨的,你感动不感动?” 白无泱颇为无语的乜了她一眼,但随后想想又问道:“你还真是和红罗混在了一起,什么时候开始看她顺眼的?” 狐魄儿眼睛微眯,有些事情是不可细想的,会心烦意乱会头疼,于是她像是要说小秘密似的对白无泱道:“偷偷的告诉你哦,我不喜欢她的,穿的那么少,还可哪到处晃,心眼又那么坏,为鬼还狠毒,除了那副皮囊是个美人胚子外啊,浑身上下无一可取之处了。” 白无泱非常心塞,恨铁不成钢的继续问道:“那你怎么还跟她混在了一起?这一年来你都做了些什么?” 狐魄儿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回道:“我在睡觉啊!” 白无泱:“……” 狐魄儿又继续说道:“还不是拜你所赐,为你,我与天庭大战,伤了元气,我这一年来,除了睡觉就是睡觉,显少醒来。我虽然不太待见红罗吧,但毕竟,我在危难的时候是她救的我呀,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总不能忘恩负义薄了她是吧?况且,我是魔尊,不与他们混在一起,还能与那些神仙混在一起不成?” 白无泱越听越糊涂:“你什么时候与天庭大战了?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救命恩人了?你又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魔尊了?” 狐魄儿的脑子突然有些飘忽,皱起眉头便道:“你不要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不喜欢思考,头痛的很。” “头疼?”白无泱冷冷一笑道:“你还知头疼?”随后又自言自语的也不知道是在说谁,“是够头疼的了。” 狐魄儿感同身受的打岔道:“头疼你还问,是不是傻?我每次一遇到令我头疼的事儿,我都是直接略过去的,何必废那个脑子,费力还不讨好。” 白无泱被她气笑了,‘费力还不讨好’此时用在这里简直是在合适不过了。 他看着她说:“那红罗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就不动动你那个脑子想想吗?” 狐魄儿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师父小弟弟,你是不是真傻?都说疼了,还费那个力气干嘛?还动那个脑子干嘛?当然是能不动就不动啦!” 好有道理啊! 白无泱气的竟不知怎么反驳这个不动脑子的孽徒,他忽然眉头一皱道:“你叫谁弟弟?” 狐魄儿勾唇笑起,那双对谁都薄凉的眸子唯对他情意绵绵,“你呀,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你才几岁啊,此地就你我二人,不是叫你还能叫谁呢。” 白无泱本是既休又恼的,沉默了片刻后,他忽的笑了,那双眸子犹如浩瀚星河般璀璨,抬眼望去,狂傲不羁的道:“行,你行狐魄儿,撩完以后别再认怂就行,苍天都难求一颗后悔药。”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挑衅的看着她,轻着声音说道:“你堂堂魔尊,还不喜动脑子,若是有一天悔了,这后悔药,自然也是没有的。” 狐魄儿被他这突然的转变吓了一跳,莫名的有些心慌,但转瞬就镇定了,她也将身子前倾,笑意渐浓,弯着眸子看着他附和道:“撩都撩了,怂就怂呗,况且,我心悦你,一定不悔。” 白无泱坐直了身子,清清冷冷的夸赞道:“豁达啊。” “自然。”狐魄儿回答的很是爽快,也挺直了脊背。 白无泱笑着起身,瞬间便将狐魄儿拥入怀中,二人又撞到了树上。 他抵着她的额头压着声音问:“我还有一个问题,即便是你不愿意动你那个残废的脑子也必须要回答我。” 狐魄儿下意识的向后闪了闪身,他的手也跟着加重了一些力气,“别动,就这样回答我。” 她的睫毛蹭着他的睫毛眨了眨,他轻喘一口气,方才开口质问道:“这一年,你杀了多少人?” 狐魄儿被他这样抵着,心有些慌,她的眉宇再次剐蹭着他的睫毛动了动,疑惑的回答着:“近日来,杀了些许,不曾数过。” 白无泱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继续问道:“那之前呢?” 狐魄儿眸子有些浑浊,头微痛的道:“我记不得了,这一年来竟睡觉了。” “好,”他压着怒气继续问:“为什么杀了那些人?” 与他这样额头相抵,狐魄儿不知不觉间就少了许多娇纵的气焰,她有些委屈的回道:“我也不想杀他们,可他们着实招人烦,挡在路的中间,还挺蛮横的,横不横的不要紧,重点是长的还那么丑,叫他们不要在我面前飘来荡去的,他们还不听,让他们走又不走,让他们滚也不滚,没有办法,我就只能亲自动手,把这些碍眼的东西处理掉了。” 他声音很低,“挡你道了是吗?” 狐魄儿看着他那□□的鼻梁嗯了一声,白无泱突然便咬上 了她的唇,吻的侵略又凶狠,狐魄儿想推开他,他却拥的更紧吻的更凶,直到她在她怀中有些脱力,他才将她放开。 狐魄儿皱着眉头有些生气,“好痛,你咬我干什么?” 白无泱的眼睛似是要冒火般,亦是生气的低声怒道:“这一年来,你就是太不知道痛了!既然你舍不得让自己痛,”他再次将她拥进怀里,亲吻的瞬间,两行清泪亦顺流而下,他回答的很轻,很轻的说道:“我舍得。” 我舍得,我舍得,我舍了神位弃了道心,却仍护不得你一世安好。 你怕痛,可我想陪你一起痛一痛,我想让你记起,你不是红罗的魔尊,不是为祸苍生的魔头,也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妖狐,你只是我的徒儿,是我两世的徒儿,你—————只是我的! 这一 吻,带着些许肆意与疯狂,没有诸多甜腻,只有血腥子气的疼痛,没有谁是心甘情愿的沉迷于此,他不心甘她亦不情愿。 这种痛,痛的太生猛,狐魄儿觉得头都快炸了,好多好多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盘旋,可就是拼不全一个完整的画面,终是在血与泪的交织中,无力的在他怀中昏睡过去。 白无泱就这样死死的将她拥在怀里,抵住她的额头,眼泪还在流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只有身在其中,才能体会的到。 而此时他们不知的是,远处还有一个窥伺者——— 红罗侧卧在榻,身姿妖娆,随手散了眼前的幻影便笑了。 她身侧站着个黑衣人,正是金乌,他看了看红罗,毫无波澜的问道:“你废了那么多力气,日夜为她点燃乱神香,不就是为了让她忘以前的记忆吗?如今,又让她这么快的与北帝相遇,这又是为了什么?” 红罗抬手间便勾到了他的手指,稍一用力,金乌就倒在了她的身上。 金乌微微一愣,红罗抬手抚摸着他的面具,娇媚的道:“我不是为了让她忘而是让她乱,记忆混乱可比忘了更有意思不是吗?” 她的指尖在一点一点的轻轻的挑起金乌的面具说:“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她的本心,北帝亦不会看着她杀人而放纵不管。你说,在她意识混乱之时毁了北帝是不是比直接毁了她更痛快,待她清醒之时……” 红罗挡也挡不住的笑声就这样四散开来,她说:“那当真是恨极了自己。让她自己恨自己,可比我恨她更戳心窝子,有些时候,死了可比活着舒服多了。” 金乌看了看她,没再说什么,刚要起身,却被红罗死死的拽住了衣领,她魅意十足的道:“别走,今夜,我需要你。” 满天星河璀璨,杨柳青青随风而起,山河契阔,景色宜人可无人赏景。 夜将破晓,白无泱看着身旁熟睡的人,他有太多的疑惑也有太多的痛,而她已是一夜未醒。 白无泱起身将她抱起,亦如一年前的那个夜里,抱着她走了数里。 而当时是为了她搭了一间房,从此有了一个家;而今日的他亦是抱着她走了数里,来到了那间房,回到了那个家。 门开一瞬,入眼既繁花,那花开正艳,好似从未凋零过,丝毫的枯枝腐叶都未曾再现。 这一长廊说长也不长,但是他抱着她走的却有些缓慢,他说:“你看,花曾有毁,可仍盛开不败,是魔又能怎样?你有什么可神气的?岁月无止间,又过一年它仍在,你呢?自己的心丢哪儿去了?” 他低头看了看她又道:“你走的时候那么狠心,到头来,不还是回来了吗?要滚就滚远点,你又滚回来做什么?” “我们,并非同路?”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眼尾有些泛红的说:“还不是殊途同归吗?” 他看着她,质问道:“你可知这里是哪里?它叫什么名字?我唤它叫做什么名字?” 他等了她一会儿,她自是不会回答,他又道,“废物,这都不知道,‘家’你的,我的,我们的家。” 他忽然有些生气的低吼,“你说,我们是不是殊途同归?你走,你走,你说走就走,你还想走到哪里去?二百年前你就不曾省心,二百年后怎么还是这副德行?混账!” 白无泱又忽感委屈,蛮横的道:“你倒好,不想头疼你就睡,睡吧,最好再也别醒来。” 次日黎明,狐魄儿侧躺在床榻之上,一手拄着头,一边笑意浓浓的打量着身边熟睡的人,她的那一副潇洒自在的模样可真是浪荡的很,就差把‘爷很欣赏你’这几个大字乎到他的脸上了。 我发现我戒你 白无泱醒来时被她吓了一跳,好在,他能不动声色的掩藏好自己的尴尬。 他那长长的睫毛微动,满脸不耐烦的问道:“醒了你不起来,看我干什么?” 狐魄儿微微压低身子,压低声音说:“美色当前,我有点头晕,起不来了。” “头晕?”他忽的反身将她压在身下,还没开口,突然面色一沉,立刻又坐了起来。 狐魄儿躺在床上亦是眉开眼笑的乐的合不拢嘴。 白无泱侧过头,有点脸红的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狐魄儿当真是收敛了些许,抿着唇,但是眼角的笑意却荡开了。 白无泱又看了她一眼有些懊恼的起身,狐魄儿忽然从他身后环住了他,吻着他的脖颈戏笑着说:“我就在这儿呢,你还要去哪里?我来帮你,即便我是个废物,可这个时候我还是挺有用的。” 狐魄儿胆大包天的手突然就向下探去,白无泱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忽的起身,羞愤的怒视着她。 白无泱发现,自己的心里还是很别扭的,自己仍是比不上这个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臭流氓。 她轻声笑了笑,讽刺的道:“师父那日都与我纠缠到一起了,今日反应……”她向他的身下瞄了一眼弯了弯眸说:“又是如此之大,怎么就又放不下你那清高的架子了呢?” 就是因为碰了碰她,反应就如此之大,他才觉得更加丢脸! 白无泱头也不回的就走,可他刚要伸手拉开房门时,狐魄儿早已用了个小小的法术便双手环于胸前倚靠在了房门旁,那三分笑意七分得意的模样,真真的是比寻常的男儿都显得风流倜傥。 她笑意岑岑的环住了他的脖子,好心肠的提醒道:“要走也可以,只是,不要一个人走,记得带上我啊。” 白无泱看着她,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他突然勒紧了她的腰便吻了上去。 是啊!还有什么好克制的,他早已不再清心寡欲了。 狐魄儿本是如愿以偿的笑了,可瞬间就冒出了涔涔冷汗,她感觉自己不太好,心也痛头也痛,痛到濒临崩溃的那种,她用力的推开白无泱,自己虚弱的栽倒在地。 白无泱被她推的莫名其妙,微微一愣,竟发现她的脸色极其惨白,眼睛微阖着,眼角处似是还含着泪痕,眉头也皱的紧紧的。 “怎么了?”他紧张的蹲在她的跟前问道。 狐魄儿缓了一会儿,眸中还带着雾气,吃惊的看着他。 白无泱被看的一头雾水,“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狐魄儿此时又觉得好了一些,这种痛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又突然倾身上前,吻住了白无泱的唇,白无泱本能的往后闪了闪,他发现狐魄儿眼含泪水更加吃惊的看着他。 “你到底怎么了?”他也皱起了眉头。 狐魄儿狠狠的咬着嘴角,极其憋屈的说了一句,“我发现我戒你!” “戒我?”白无泱被这几个字弄糊涂了。 “只要一碰你,我就头痛心痛哪都痛,不碰你,老子就不痛了,可老子心里不舒坦,你怎就如此克我?” 白无泱忽然愣了下,嘶了一声,竟有些哭笑不得,这算是什么理由? 可狐魄儿贼心不死,觉得自己好一些了又把白无泱扑倒在地,如此反复十余次,最后,她终于懊恼的滚远了。 在她的多翻试探下,她发现牵牵小手调戏调戏没问题,但只要亲亲就不行,更过分的那她就想都不要想了,简直就是疼的不要太刺激。 白无泱本是对她那轻浮的行为极其反感,但当他发现她有那贼心也有那贼胆但是就没有贼的那种好运气时,他笑的简直也是不要太开心,这种笑也太刺激她,心里郁闷的很。 这一年来,狐魄儿把自己惯的十分娇气,是个怕疼的主儿,所以,只能抹着哈喇子,看着眼前的美人一颦一笑的明晃晃的勾引着她,她也就只能说点四六不着调的话了,即便是这样,还被他怼的千疮百孔的。 “无泱。” 白无泱瞪了她一眼。 她叹了一口气更正道:“师父小弟弟……” “师父就师父,谁是你弟弟?狐魄儿你要是再没记性,我就,”他突然就不怀好意的勾起了嘴角。 狐魄儿立刻别过头去,橫道:“你也不要这样对我笑,老子受不了。你为什么把我关到这里不让我走?我不要呆在这里了,我要回家。” 白无泱挽着袖子洗着菜,微微侧目斜了她一眼,不冷不淡的道:“你家在哪儿?” “在,”她突然瞪大了眼睛,才突然发现,红罗竟然没有告诉过她,只是把她送了出来,七拐八拐的,她早就绕晕了不知道回家的路了。 白无泱没有再看她,他最近也发现了,她的这个脑子……简直糟糕到了极致,除了对他的欲望满满,其他的就什么都装不下了。 他轻声的问道:“你今天想吃什么?” “吃你!” 白无泱:“……” “我大前天想要吃你,前天想要吃你,昨天想要吃你,今天想要吃你,明天也想要吃你,后天……”一记轻吻落下,她终于闭上了嘴巴,笑的甜甜。 “好吃吗?”他亦是满脸笑意。 狐魄儿心里美滋滋的点了点头,他说:“好吃但是不能贪得无厌,下次表现的好了我再喂你。” 这些日子,她也发现她接近他不可以,但是他主动接触她倒是可以的,痛虽有,但会好很多。 她立刻问道:“那我怎样才算表现好?” 他放下了手中的菜,回身看她,本想问,魄儿你觉得杀人对吗?可当他对上那双天真无邪的笑眯眯的眼睛时,竟问不出口了。 也许, 在她那错乱的记忆里,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杀人。 也许,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一人会认为那双极尽薄凉的眸子是那么的天真无邪。 他转过身来,一边切着菜一边问道:“帮助别人会吗?” “杀人我都会,帮人有什么不会的。” 白无泱瞬间又觉心里一堵,突然意识到,领她下山,是不是应该先把她的这张嘴给缝上。 他有些生气的道:“明日你随我下山,换个模样,别忘再把你的这张嘴吧也封上。” “为什么啊?” 白无泱邪魅的一笑,只是轻飘飘的道了一句,“你随便。” 狐魄儿就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简简单单三个字,确是满满的要了命的威胁。 每夜都是抓心挠肺的躺在他身边,都是求爷爷告奶奶的希望这位祖宗施舍点恩惠吧,可经常遭遇的都是冷漠的大白眼。 最要命的是,不满足她还折磨她,笑,各种笑,各种致命的笑,笑的她心神荡漾,笑的她得意忘形,笑的她忘乎所以,笑的她头痛欲裂…… 好想不要命的咬他两口,但又惜命如金的不忍心对自己痛下狠手。 翌日,狐魄儿化了一身黑衣,仍是扎着三条淡紫色的发带,一颦一笑间,尽显风流倜傥的模样,眉宇之间也多了许多的英气,她对这身男装还是比较满意,显的自己的皮肤更白了,模样更俊了,举手投足的也越发潇洒了,笑起来也更加的勾魂摄魄了,她暗戳戳的打着小算盘,这么俊美的小少年,就不信迷不死他,把他迷的投怀送抱那就再好不过了。 白无泱刚刚推开门,她就立刻回眸,抛了个带勾子的媚眼。 白无泱先是愣了几秒,便满身正气的瞪了她一眼,非常耿直的道:“姑娘若欲求不满,我就等你自己疏解好了咱们再走。”他别有深意的笑了笑:“走吗?” 狐魄儿心中血流不止,这盆凉水给她泼的,多大的火都瞬间熄灭了,回头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垂头丧气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山下清水村。 白无泱领着她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狐魄儿看着开门的老翁,脱口就是一句:“这个小娃娃好老哦!” 白无泱斜了她一眼,小声道:“再敢胡言乱语,我真的就把你的嘴巴给封上。” 狐魄儿立刻蔫了蔫,安静了许多,好在老人家耳朵背,压根就没听到她说什么。 白无泱跟老人表明来意后,老人哭成了泪人,老泪纵横的道:“我儿前些时日,死于那个女魔头之手,如今家中,就剩我夫妇二人,又上了年纪,眼花耳聋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女魔头丝毫没有觉得是在说她,又冷不防的被白无泱瞪了一眼。 白无泱觉得这种二百五的智商本就堪忧,如今被红罗嚯嚯的惨之又惨,他起身将狐魄儿拽到一边解释道:“这二位老人本有一子,被你所杀。” 狐魄儿瞪着懵懂的大眼睛点了点头,“嗯,然后呢?” 白无泱瞥了一眼老人的方向,恨铁不成钢的怒道:“跪下!” 狐魄儿眨了眨眼睛后退一步,满脸错愕的问道:“你不会是让我给他们当儿子吧?” 白无泱深呼一口气,又调出了一丝耐心道:“道歉!” “道歉?”狐魄儿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叫我道歉?开什么玩笑?我多大岁数,他多大年纪,让我给他们道歉,你不怕折他们的寿吗?况且,我是谁,我是……” 她看了看那张愤怒的脸,嘻嘻一笑,讨好的道:“你等我一下,我有办法。” 说完她便来到了那二老身边,在这二位都快被她瞧蒙了的时候,她才啧啧的问道:“你们可是又聋又瞎?” 老人声音有些大的道:“公子你在说啥?” 狐魄儿眨了眨眼睛,放声吼道:“你们可是又聋又瞎?” “啥?”老人的声音也更大了。 “我问,你们是不是又聋又瞎?”她掐着腰放声怒吼。 白无泱觉得自己领出来的不是个魔王分明就是个傻子。 狐魄儿终是提着那沙哑的声音弃权了,她摆摆手,掐着自己的喉咙道:“好了,我确定了,你们是又聋又瞎。” 她转了转碧天,两颗晶莹剔透的小药丸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然后毫不犹豫的一人一颗的塞进他们的口中,还哑着声音自言自语的道:“我是不是傻,问什么问啊,直接递给你们不就完事儿了吗?我这是糟的什么罪啊。” 白无泱瞬间瞪大了眼睛,那二人直接就在他的面前返老还童了! 白无泱整颗心都是乱糟糟的,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简直就是胡闹! 他都不知道狐魄儿是几时回到他身边的,她仍旧哑着声音非常无辜的问道:“师父,还有几户这样的人家?抓紧点吧,早去早回,我不想再喊了,太难受。” 那二位老人直到他们走后都未缓过神来。 对她的惩罚,苍天从未停过 白无泱有些无语,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身在这个乱世里,她用她的丹药是在救人而不是害人,只是这个药效比较猛,直接返老还童了。 他不知自己到底是该夸她还是骂她,但此番转变,对那二老倒是也挺好的。 白无泱又长呼一口气,这个妖精,一言一行,所作所为,从来都不按常理办事,没脑子还真是有没脑子的好处,怎么简单怎么来。 又一户人家,是个女子带着个孩子,狐魄儿刚要送出两颗返老还童的丹药,突然又收回了手,她发现,这二位并不老,而是这小儿有些痴傻。 她再次转了转碧天,出来一颗流光溢彩的丹药,她伸出手喂到了那个孩子的口中,又摸了摸孩子的头随后笑了,那嘴边的笑意,亦如这晴天艳阳,和煦温暖。 白无泱有些愣神,他仍不愿相信她就是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魔王。 他的思绪有些飘忽,想起了从前…… 她为了还将离一个公道,生生的在他的眼前抽散了独孤衍的魂魄。 她为了让他放将离魂魄和阿狸在一起,就那么轻易的坦白她也曾杀戮过。 为十万军魂还乡,她伤痕累累,为保神智清明,又不惜割肉放血。 做了逾越之事时,她亦是在不断的道歉,磕起头来忘乎所以,甚至,害怕到不敢回忆,生生的选择将那段记忆遗忘。 是她只身带回了凌云叶的魂魄,是她为了护凌云木而自断一半本源之魄,在他眼中她从未畏惧过生死,拿起刀子捅起自己的血肉,简直就是轻松又随意。 她也曾守在一群狐儿间,为他们笨拙的讲着自己的故事。 他知道,她也曾善良过,也曾懊悔过,也想辩驳过,可终究是化成了那一句让人既难堪又无奈的话:“若这么多不好的事情,皆因一人而起,你说,她还能脱得了关系,大喊自己无辜吗?” 白无泱看着她,哄起孩子来,她亦如孩子那般天真无邪,笑的开怀,笑的洒脱。 也许真的是太痛了,这一年来,她才会选择彻底的将自己的记忆封存,与她而言,现在的自己即便是杀几个无辜的人来,都要比以前要活的轻松自在。 白无泱的心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知她为他的前世而来,可他对自己的前世几乎就是一无所知,只是在不断的看着她的画,在猜测自己的过去。 他也想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长发,善良如你惩恶扬善,作恶亦如你六月飞雪!可终究是手微微动,抬起又放下。 孩子的母亲在唤她神仙,再给她磕头,她亦是笑着欣然接受。 白无泱越过她,将孩子的母亲扶起,他诚挚的道歉,如实的讲起她的过去,她杀过人,她也救过人,她并非十恶不赦,人间祸乱也并非她所为,她也曾悔过,懊恼过,她不会滥杀无辜,只是这一年来,她消失了,又被别人抹去了记忆,潜移默化的乱了她的心智,她是你们人人口中得而诛之的魔王,可她并非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好多的事情都是栽赃陷害,她是你们眼中的魔头,她也是我心中的,徒弟。 为教不严,师之过,因她而惹出的诸多祸事,皆由我一人承担,生死罚处,不怒不怨。 白无泱微微的垂下了双眸,将她护在了身后。 此番言辞,妇人听的惊骇,狐魄儿即便是再愚笨,也听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在细数她的罪状,而后他再一一担下。 狐魄儿默默的向后退了两步,看了看妇人又看了看白无泱,眉头越皱越深,心中十分的不痛快,她忽觉头痛万分,一些记忆的片段,此起彼伏的出没在她的脑海,但仍是拼凑不出一副完整的画面。 白无泱回头看了看自己与自己较劲的狐魄儿一眼,忽觉眼眶酸涩,他说:“你看,她一直备受折磨,每每都是生不如死,对她的惩罚,苍天从未停过。” 妇人也忽然放声大哭,她拿起棍子便打在了白无泱的身上,狐魄儿眼中越来越浑浊,她思绪很乱,捂着头,听着白无泱那忍下去的闷哼,他握紧双拳咬着牙,就那样一动不动的默默的承受着,直到妇人手中的棍棒打折,无力的瘫倒在地,才指着白无泱道:“滚,你和那个魔头一起滚!” 白无泱白衫已经浸染上了血渍,他忍着痛,抱起早已痛到昏迷的狐魄儿一起狼狈的离开了。 当她再次醒来时,他们已经走在了回去的山路上。 她闻了闻他胸膛间的血腥味儿,皱了皱眉头,便从白无泱怀中下来了。 他眉头舒展开来,关心的问道:“头还疼吗?好些了吗?” “不疼了。”她看了看他撕裂的衣角,渗出的血渍,心中百味杂陈,说完她便走在了前面,一路没再回头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回到竹舍中,她坐在桌子上看着白无泱自己清理着伤口,目光有些呆滞。 白无泱若无其事的笑道:“一直盯着我的伤口看什么?要不要帮帮忙?” 狐魄儿看了看他,摇了摇头,从桌子上下来,倒在床榻之上便闭上了眼睛,一夜浅眠,十分的安分。 翌日,不用白无泱唤她,她倒是自己起了个大早,弄的厨房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狼藉一片,有些热闹。 白无泱倚在厨房门前咳了咳,嘴边勾起一抹笑意。 狐魄儿回头,白无泱有些吃惊,她倒是仍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干净利落,丝毫没粘上半点灰尘。她有些手忙脚乱的说:“师父先去歇一歇,饭菜一会儿就好。” 白无泱没有走,而是从身后抱住了她,又轻吻了一下她的耳边道:“我来吧,你先出去。” 狐魄儿少了以往的不矜持而是愣了愣,他勾唇浅笑,“怎么了?莫不是我替你受罚你感动了?” 她没有再在白无泱怀里腻歪,而是小心翼翼的从他怀里退了出来,问道:“痛吗?有多痛?” 白无泱突然有点不知怎么回答了。 一句痛吗,有多痛? 他也想问她,到底是有多痛,情愿当一个人人喊打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都不愿回忆过去。脑海中的的疼痛只要让她感觉到痛一点,她就宁愿选择睡去,亦不愿记起。 他再次将她拥在怀里,心中却有了万千的情绪,“还好,都是些皮外伤,不是很痛。” 她又一次主动的离开了他的温存,有些歉意的道:“怎么能不痛?我时常都能感受到痛的滋味儿,那可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儿。” 时常都能感受到?白无泱的心里也跟着一痛。 她回身看了看锅中的粥,转身,边盛边道:“抱歉,是因为我吗?杀人不对是吗?” 白无泱没有太多惊奇,他早已料到,在她的意识里果然没有什么是非对错之分。 她将粥递到他的手里说,“尝尝。” 粥已微凉,白无泱端起碗来,通通喝了进去,可一碗米粥已尽,都未尝出是什么滋味。也许是心中的苦辣酸甜早已干扰了所有的味觉。 他说:“知错能改,皆有回头路可走,你,愿意回头吗?” 愿不愿意回头她不在意,她只知因为她痛过,所以不愿让他也同样痛着,她跟在他的身边再次下山去了。 白无泱再次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是个病重的老妪,白无泱简单的说了来意后,狐魄儿赶紧从碧天中取出一粒丹药送入她的口中。 看着老妪的病情好转,白无泱又说出了同样的话。狐魄儿心中有着一种别扭的难过。 为师者,当替孽徒赎罪。 仅有的一身血肉之躯,独抗那份罪孽深重,打骂折辱又算的了什么,若能换回她不曾有过,即便魂飞魄散他亦愿独自前往。 他每一次的道歉每一次的遍体鳞伤,皆伴随着她的每一次头痛欲裂,他将她死死的护在怀中,护在身后。 又一次,林间竹舍,她偷偷的握紧了拳头,看着他身上的伤平静的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都道歉了,他们还要这样打人,侮辱人?” 白无泱笑的十分释然:“受了委屈的人,总是会有一种怨气的,若是你的话,眼睁睁的看着你的敌人就站在你的面前,有情绪你会不发泄出来吗?或者,你会因为他三言两语的道歉而原谅他吗?” 他将手臂上的最后一个伤口处理好,放下了衣袖,没有一丝怨气的道:“做错了事情,挽回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唯剩弥补了,若果弥补再不愿意去做,当真就是无可救药了。” 狐魄儿起身走了出去,她平静无波的说我出去走走。 可她却不知不觉的走下了山,捧起了碗,喝起了酒,错乱的记忆又开始往复,心烦意乱更胜从前,眼角逐渐泛红,薄凉似水的眸子也慢慢寖出了血色,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断断续续的画面亦是挥之不去: 有的声音说:“你本魔头,心又何故仁慈?做了这么多有什么用,没人会领情的。” 还有的声音说:“你被一个道士蛊惑蒙蔽也就算了,何故陪他一起疯下去,挨打被骂,你是不是傻?” “你是为祸苍生的,又不是活菩萨,杀了便杀了,哪有还回头道歉的?” “铺满花香的路你可以走,但只要你回头看看,狐魄儿,你的足底是踏着血的,你已经将它踏脏了。你每往前走一步,只会多了一步的肮脏,别白费力气了,你是清洗不掉的,那鲜红的血渍不会随着时间而逝,只会随着一场一场的大雨深陷泥潭,越陷越深。” “你走不了回头路,前面铺满花香的路你也莫在沾染了,就停在原地看看眼前的人吧,他曾为了你坠下神坛,而今又为了你有违道心,他为了你负荆请罪,他为了你被万人唾骂,他为了你满身淤痂,道歉没有用,没有人会原谅你的,你又一次的连累了他。” 一阵诡异的铃音在她的耳畔响起,耳边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蛊惑,“狐魄儿啊,我知道你生气了,可你真的就不打算为他再做点什么了吗?” ※※※※※※※※※※※※※※※※※※※※ 有人在看吗?【试探的问一问】 陪你玩儿了这么久,你是不是都忘记我是个魔 白无泱独自在竹舍中铺开一副天书卷,笑意渐浓,眉头也渐渐舒展开。 这副天书卷是一年前空余给他的,在她消失的这一年里,他亦不好过。 当时,空余看着病榻上的他,那副刚正不阿的表情变得十分丰富,从初时的紧张再到随之而来的惊讶错愕震惊到难以置信时,他还是点了点头,这次是坚定不移的信了,几十碗加了特殊调味料的孟婆汤抹去了北帝的记忆,天规和太上老君又在十一年前哄骗着他再一次散了自己的七情六欲,可眼前这个曾经的天神———他再次动情了。 空余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得浑身战栗,他不仅动情了,且还动情至深,一颗清修之心全无,甚至比北帝时更加肆无忌惮。 对,他现在是人了,只要弃了那颗道心,他便可以儿女情长了,他之所以现在还在游离,只是差狐魄儿还没肆无忌惮的扑进他的怀里…… 空余看着高热不退的他,坚定不移的摇了摇头,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即便他弃了道心不管不顾,可他仍是神是人,她仍是妖是魔,错了就是错了,不论是神与妖魔还是人与妖魔皆不可结合,太荒唐了! 他取出一颗太上老君的仙丹送入他的口中,见他吞下便轻声的咳了咳。 白无泱微微的睁开了双眼,那双曾经载满日月星河的眸子暗淡了不少,北帝的这副病态…………恐怕在北帝自己那个洪荒的岁月里也仅有他空余一人得见了。 空余心惊的轻轻的抽动了下嘴角,就得来病榻上的娇弱美人清冷的一眼 ,空余竟不自觉的有些出神,帝神的这般模样若是看在他那个孽徒的眼里定是心疼万分的吧。 空余回过神来,再次看向病榻上的那个孤零零的背影,忽觉,曾经那么独挡一面威震八方的大神,如今……好可怜啊! 他想了想,也算师兄弟一场,要不?哄哄吧。 “师弟啊,”他温和的开口,白无泱很是配合的打了一个喷嚏,空余咳了咳,那温软的语调他还是学不来的,算了,遂又正了正嗓音道:“我这有一副天书卷,师尊让我拿给你。” 白无泱眸光闪了闪,又灰暗下去,“放桌子上吧。” “……有关狐魄儿的,”空余说:“是她的。” 白无泱翻身而起,一扫颓色,展卷便看,那暗淡的眸子瞬间又复载星河。 “……”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这么激动? 刚才那可怜兮兮的病秧子不是他是吗? 狐魄儿三个字竟比太上老君的仙丹要有效的多啊!空余唏嘘的摇了摇头。 定睛再看白无泱时,这个病秧子已经眉峰凌厉,冷了神色。 空余走到他的跟前,向天书卷上看了一眼,虽是之前看过,但再次看来,仍觉骨肉森凉。 一副天书卷,一生功过现。 一半得天怜,一半地狱见。 然而,这副属于狐魄儿的天书卷,天与地已经没了界限,皆是一片幽深昏暗的冷风洞,除了恶鬼的哀嚎,唯剩的就是天怒人怨了。 空余收回目光看了看白无泱,正色道:“师尊说,狐魄儿的命不是不能改,功过几分,天书卷都会很公道的呈现,此番情景,皆源于她屠天之后所致,若她愿随你虔诚悔过能使这天书卷重新划归清明,那便是尚有一线可回还。当然,你本是上古帝神,自可为她弥补,但她若不同行不真心悔过,帝神即便替她做再多也只有事倍功半的份,更甚者,她累神之罪亦会更重。” 白无泱看着天书卷回想着空余曾经说过的话,笑意越来越深,这一年来,他在不断的替她赎罪,所受的折辱又岂止是她眼中看到的半分。 当然,他也不会一味的徇私,当一年后初见之时,他就有了拉着她一起去赎罪的念头,而这个念头都不用多想,他便已经认定了,有罪当认,只要他护在她的身前,将她护好就好。 白无泱顺着那天与地微现的边缘轻轻划过,笑意突然凝固了。 不见了! 那微现的边缘不见了! 在他的眼前,在他指尖划过的瞬间突然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副惨烈的炼狱模样。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慌张的向山下跑去。 狐魄儿坐在那间酒馆的屋顶上,身边放着星河璀璨的碧天,潇洒肆意的饮着壶中酒,醉卧星河中勾唇浅笑,薄凉更浓。 她觉得杀戮痛快极了,比起装孙子似的满大街给人赔理道歉,再遭人冷眼谩骂殴打,她当真的是喜欢上了这股子的血腥味道。 她看了看那血色一片,只是邪肆的笑了笑,话语比眸子更加薄凉,“不识趣,该诛!” 白无泱跑到山下时,一阵阴风刮过,便是一股浓烈的让人作呕的血腥子味儿。 只一瞬间他的心便跌入了深渊,这一路,他从血泊中趟过,一个个倒下的皆是他诚心实意道过欠的人,他的心凉了又凉。 他忽而看到了拐角处那个曾经神志不清,如今瑟瑟发抖的孩子,他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参商剑已寒光灿灿。 他抬头向四周扫去,有一高处的风景可真是极美,有个白衣仙子,将万千星河拥在身边,醉意阑珊,单手支撑着额头侧卧,一边饮酒正酣,那含笑的眸子情义浓浓,也正轻挑的望向他的这一边。 她饮尽壶中酒笑意涔涔的,指尖抚蹭着壶口,天真无邪的说,“师父来啦!” “不开心?” “我们不胡闹了行不行?”她懒懒散散又极尽宠溺的哄着:“陪你玩儿了这么久,你是不是都忘记我是个魔王了?” “别生气了好不好?怪只怪他们不够识趣,都道歉了,还要怎样?” “他们伤到你了,说实话,我不开心,可如今,看着他们已经付出代价了,那我的心里也就痛快多了。” 她醉意阑珊笑的从容坦荡,他的周身却已是透骨的寒凉,他勾起唇角轻笑,“狐魄儿,你如今杀起人来,倒是半点的都不背着我了。” 她睫羽轻颤随后又挑了挑眉,眸光半阖,没太懂他的话中深意。 他又冷冷一笑,似是在自言自语,但她确是听的见的,他说:“听话就先留着,为祸便一刀剐了。” “什么?”她觉得这个口气有点狂,不屑的笑了笑。 “我说,为祸便一刀剐了!” 这个声音满含愤怒又充满了天地之间最纯正的浩然正气,出他之口入她之耳,震耳欲聋,听的她一颤,瞬间也收敛了神色,她醉醺醺的坐了起来,眸中带了几分冷色,四目相对时便已是刀光血影。 狐魄儿觉得有些头痛,轻轻的揉了揉额头,忽而一笑,十分宠溺的道:“好了,别胡闹了,你知道的,我心疼你,舍不得伤你。” 这种温润软语,他真的是很受用。这颗道心已泯,早就陷进她那个泥潭了。 可, 他闭上了双眼,努力的让自己镇定。 “来我这里,那下面太脏了,我来帮你擦擦,我有点醉了,这身子有点软,”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刚要迈脚,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她情深似海的眸子笑了笑,软软糯糯的抬头捏着他的下巴说:“我以为,美人你非要等我接去方可上来呢。” 话音刚落,她便如无骨般的倚在他了的怀里,皱着眉头昏睡过去。 她才不想和他打呢,只能忍着剧痛把自己塞进那个现在万般不情愿搂着她的人的怀里,他现在心里有多不情愿,她就会有多痛,痛的她哪里能睡的着,只是窝在他的怀里死死的闭着眼,咬着牙,哆哆嗦嗦的战栗。 狐魄儿打着如意算盘,就算是老子疼死也不会哼唧一声的那种,不管我整个人痛的有多诚实,反应的有多强烈,那我也是睡着了,让我好受还是更加疼痛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你也知道该怎么做,我只管闭着自己的眼咬住自己牙就可以了。 白无泱的心,因她而冷也因她而热,真若剐了她,他又怎么能舍得? 他再次将她抱在怀中,登山而去。 她那弯弯的睫毛刮蹭着他的衣角,偷偷的笑了笑,这番疼痛,她觉得似乎也是值了,她现在轻而易举的就能判断出,他什么时候对自己起了杀心,什么时候又对自己万般不舍的情难自制。 这一路她睡的很安心,安心到即便是一连的几天,天打雷劈都未曾醒过。 白无泱看着那悬于空中却迟迟不敢妄动的数百道天雷,冷冷一笑,心道,还挂在天上干什么,怎么就不劈死这个大逆不道的孽徒。 天雷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意,像是长呼一口气,毕竟若是劈到了上古帝神的身上,那天雷也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有那么一秒,他们如获大赦般,轰然而下,白无泱神色一凛,本能的就将狐魄儿护在身下,几道天雷郑重的击在了他的背上,吓的其他天雷瞬间折返,一声震撼三界的巨响,轰的夜空是一片暇光绚烂,九天云荡。 魔尊,你钟情的是一仙人 白无泱坐在床边,冷冷的望着熟睡的人,被雷击过的伤都快好了,这个妖精还没醒,他轻哼一声,不带半分感情的道,“我想过了,剐了你我不舍,那便剐了我自己好了。” 这份冷言冷语不是威胁她,也丝毫不是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告诉她,他就是这样想的,他也会这样去做,装睡装了这么久,差不多就行了。 熟睡的人还未睁眼,便已是勾唇一笑,看似十分无赖。 她叹了口气,伸手将他勾到怀里,微微皱了下眉头,心头有些痛,但是感觉还好,这种痛如同瘙痒一般。 她主动的轻吻着他的额头,他未躲闪。 “怎么就这么不让我省心呢?”她轻抚着他的后背,问道:“还痛不痛?” “这点皮肉的痛算什么?”白无泱推开她起身,话也说的委屈又隐忍,“不及你给的万分之一。” 她宠溺的笑了笑,白无泱的这种口气,再她听来就是撒娇,她突然又拽住了他将他抵在床头再次吻了上去,可忽而又皱了皱眉,温声细语的说了一句,“别抗拒,我很疼。” “……”白无泱有些无语,疼还敢这样放肆,疼死你都活该,他心中这样想着,但也稍微心头一松,放弃了抵抗。 白无泱被她欺负的有些狼狈,不情不愿的那种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只是又不自而然的变得十分抗拒,真是羞耻极了,这个孽徒大逆不道起来特别的疯,真想手起刀落的把她给剐了。 他偏开头,那双凌厉的眸子里的寒光也变得有些涣散,他躲闪又倔强着,这种难以言说的委屈,也是他前所未有的。 与她的欺师犯上来讲,其实算起这次也就两次,一年之前她是不敢这么放肆的,一年之后,她怕痛,更是不敢做的这么过分。 他衣衫凌乱不堪,她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额头抵在了他的胸前,身上早已被冷汗浸湿,脸色也变得十分惨白,她在他的肩头靠了一会儿,才缓缓的抬起头来,即便她现在痛的已经很虚弱了,但仍是嘴角含笑,头昏脑涨的吻了一下他的嘴角,话音随之都有些抖了,她声音有些孱弱的道着歉说:“对不起,我坚持不了了,太痛了,没力气了,你就不能不抗拒我吗?” 白无泱轻咬着嘴角一声不吭,有羞有恼,但随后的一句话更加让他觉得羞耻,她虚弱的道:“难受吗?你先别抗拒我,让我来帮你。” 他半天没有说话,可开口时声音又有些别扭的低沉沙哑,“我很好。” “嘴硬!”她痛的微微阖眸,“明明你就……” “好了,别说了!”他愤怒的吼道,将她推到一旁,自己扯了扯那凌乱的衣角,转身便走了。 狐魄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意渐渐散去,她真的痛极了,这是有多恨她呀,明明就已经情难自制了,可心里却仍是抗拒着。 待她疼痛缓解时已是深夜,他坐在紫藤长廊下,望着那轮新月有些出神。 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开口,“我应该杀了你的。” 她白衣翩仙的就站在他的身后,没有说话。 他忽而自嘲的笑了,“可我舍不得,但你罪无可恕。” 她安静的听着。 “别再回到红罗身边了,她在骗你。” 她的脑海有些零散的画面浮出,可又忽觉有些迷茫。 “你只不过就是拜仙山的山大王罢了,别太高看自己了!”他说:“你不是魔王,一年前也不曾与天界打斗,红罗在撒谎,你跟她若论起关系,只是仇敌,若你记忆还在,恐怕要杀的她魂飞魄散都难解心头之恨了。” 她认真的听着,但心中的天平似乎总在往一边倾斜,若论起偏向于哪一边,应该还是红罗吧。 这一年来,红罗不断的在她耳边说,魔尊,你钟情的是一个仙人,如今仙人谪贬,天界仍不许你们在一起。 她还说,魔尊,世人皆以你为恶,殊不知你是用情至深,天界的人阻你,就连凡人也一直在欺辱你。 她还在不断的说,那个仙人愿意随你,只是中间的障碍太多,把他们都除掉,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她只知,红罗送她返回人间时,刁民遍地,她好言好语相劝,他们却变本加厉诋辱,她只能将他们都宰了,果然,说不出话的嘴巴最安静也最干净。 她行走世间,那一身仙风道骨的仙人说着满口仁义道德,打着为民除害的幌子,却都是毫不留情的向她伸出了毁灭性的爪子,仙人又能怎么样,灭了他以后,果然再也猖狂不起来了。 她只是去玄青塔中取回自己本族的魔玉而已,哪知,不知道哪来的乱七八糟的人张口就要杀了她,但她大度不予计较,只是掳走了心上人罢了。 她听话,哄他陪他护着他,给那些个凡人道歉,送他们灵丹妙药,可换来的确是一顿毒打羞辱谩骂,“师徒通奸?有悖人伦?” 这样的话语可真是够难听的,她忍了又忍,可她发现,这些个愚民们未免有些太得寸进尺,太把自己当回事也太小瞧她这个魔王了,遂又出手教训了一翻,于是她又发现,她心情舒畅豁然开朗了,可他却更加的不开心了。 她不懂,被别人欺负这种事情也容易上瘾不成? 她笑的很假的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觉得红罗说的是对的,毕竟这些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他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没回头,似乎就已明白了她的心中所想。他说:“想画画吗?” 没等她回答,他便转身牵起她的手回到房间,房间里还有一张桌子,一直都摆放着笔墨纸砚,桌上的宣纸是铺开的,他笑笑,“我一直希望能够守着一个人,欣赏着她那惊世骇俗的佳作,丑是丑了些,但勉强能入眼,她曾经很喜欢把画画在地上,可是现在我想告诉她,不管你画的是什么,我都不想让它再随风而散了,画到纸上,留给我吧。” 他又笑了笑,那时他问她,“为什么喜欢画在地上而不是纸上?我是说,没见你动过笔墨,却将这树枝子拿的勤快。”而她说:“这种东西,画在纸上太晃眼了,看了会心痛,他若是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开心的。” 他提起了笔,墨色晕染,唇齿轻启,“只要是你画的,我都喜欢,怎么会不开心。” 狐魄儿惊讶的看着他起笔落笔间就画出了一副活色生香满是暧昧气息的画作。 他说:“不记得了吗?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画画,你画的就是这副。” 他又提笔,画的行云流水,简单的笔墨勾勒,却画的十分传神,他说,“这是第二幅。” 又一方长卷展开,九副化作一气呵成,他似是不知疲倦,日月都已是两个回环了,他终于放下了笔,呼出一口气,那幽深的眸子染上了许多的雾色,一副副画作散落满屋,他说:“我记得,我都记得,你画的,我不曾忘过。” 狐魄儿怔愣,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可你却忘了,你还有好多画未曾给我画过,”他眸中充满期待,他说,“魄儿,我也有一部分记忆忘却了,我想将他们通通都找回来,这画中的故事,我只想你来画给我看,讲给我听,我还能看到听到吗?” 这些画,无疑已经刺激到了她,曾经脑海中那些七零八落的画面,因为它们,已经拼成了大概的模样,她乱,心很乱,她忽然觉得,她的目的似乎并不只是单单的为了与他琴瑟和鸣,执意欢好。 是,不是这样的,如此□□裸的□□,未免也太过肤浅。 她说:“我出去走走,你别跟过来,我不会再杀人了,让我静静。” 她扭头走了出去,他眼底的那雾色也终于有了形状,化作了两行清泪,浸染了笔墨,巧逢朱砂,又晕染成了一片血泪汪洋。 她走了,一连几天都没再回来,他慌了,为什么自己信了她的鬼话没有追出去。 他真的是想将自己剐了,但他需要等一等,等她记起她只是守他护他的徒弟,并不是手拿屠刀的魔王。 他固执的认为她应该认错的,等她知错后,他再陪她一起离开这个人间。 可他终究是食言了,他护不了她,他亦不知,若是身为北帝的自己,该如何抉择? 孤身下山,他像是被抽离了魂魄那般,任是天高海阔,碧落黄泉,道路千千万万,而他却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一死以谢苍天,当然还要带着她,魂飞天际,魄散山河。 他忽而又笑了笑:知道吗?生死不可怕,怕只怕我身边没有你,他说:“师父带你上路,这样,你我都不会孤独。” 心智这个东西,真的是禁不住蛊惑,她的记忆乱了又乱,拼了又散,狐魄儿这几日一直都很迷茫,神智也几乎都要溃散,自己就是盲目的走着,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 “走路不长眼睛啊?你这人怎么走路呢?”狐魄儿迷迷糊糊的停下脚步,回了头,她刚要甩出碧天却下意识的收回,道了一句对不起。 她转身刚要走,却被那人拽住了手臂,那人从惊愣中回过神道:“小姑娘,你不舒服吗?姑娘这容貌真是惊为天人啊,要是被哪个图谋不轨的遇见了,肯定会吃亏的,不如先去我家稍作休息可好?” 狐魄儿身子微晃的道:“你不怕我?” 那个人暗暗的笑了笑,“姑娘这一副仙人之姿,哪里有吓人的样子。” 她微垂下眼眸,轻轻的道了一句,“有劳。” 我没有让你去死啊 那人暗自一喜,便引着狐魄儿来到了他的家中,狐魄儿那微阖的眸子轻轻一扫便觉的是个阔绰的府邸。 她被那个人领进一间房间,那人便迫不及待的关上了房门朝她扑了过去,嘴巴里尽是不干不净的污言秽语。 她皱着眉头轻啧了一声,碧天便从指尖蜿蜒出来,她极其不耐烦的就抽了一鞭子,随后又往鞭子里渡了一丝杀伐之气后,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任由碧天在这整个府邸独自的乱舞着。 待她清醒之时,起身坐在床前,房门大开着,放眼望去就是门里门外的死人,她手抚额头,微微的闭上了眼,长叹一口气,没脸回去了,杀了这么多人,回去该怎么交代?自己的心上人肯定又不是把她给刮了就是又要剐了自己了。 她瞪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懊恼着,可就在这时,官府来人了,满屋子死人,就她一个活的,她摇头叹气的转了转碧天,碧天再次应声而出,她轻飘飘的道了一句,“都处理了吧。” 她开心的笑了,嘴边那抹笑意别提有多得意了,没有什么主意是比毁尸灭迹,杀人灭口死无对证更好的办法了。 当她将最后一个伢差劈成两半之时,那得意之色还未褪去,便心生胆怯了,她慌忙的将鞭子收起,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就在她将最后一个伢差劈了的前一刻他刚巧进来了,什么都看见了! 那一脸的紧张神色顷刻间变得森寒,那双眸子冷极了,她想解释,想必他也是不想听了。 她遂笑了笑,换了一副轻狂的面孔,一脸无辜的道:“我没错啊,是……” 但见他一剑刺入自己的心脏,她瞬间愣住了,嘴边的笑意渐渐淡去,两行清泪随之而下,一颗心被“玄斩”包裹的碎片在片片剥离,泪眼猩红语气仍旧平淡的道:“你这是做什么呀?” “一句话都不说就刺了自己一剑,有意思吗?” 白无泱将剑拔出,冷声笑了笑,复又刺入了心脏! 狐魄儿慌了,眼睛更加猩红的怒吼道:“你疯了吗?你心里不痛快刺我两剑不就好了吗,你伤害自己干什么呀?” 他又笑了笑,仍是没有说话,又刺进了半分,终是无力的跪倒在地。 狐魄儿若是清明的,她定会觉得,这世间不会有她还没经历过的心痛了,也不会有更痛的事情了,但当他躺在血泊中之时,紧紧的闭上了双眼,一句话都不愿再跟她说的时候,一颗心彻底的碎成粉尘了。 她看似平静,却已是浑身战栗,唇边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颇有些宠哄的味道,她颤抖的说:“我没有让你去死啊!为什么刺穿自己啊师父?” “我又是哪里做错了?你再交交我就好啦?再交交我啊!” “醒醒啊,怎么这就睡了呢?” 她的眼中红的森寒,波光荡漾,缕缕幽光从眼中流出,就这样暴怒的盯着眼前的尸体,说着淡的不能再淡的话语。 白无泱将所有的泪都沉在了心底,她一直都在骗他,从遮遮掩掩的骗再到明目张胆的骗,骗的他从来都不认为她就是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骗的他仍觉得她善心未泯,骗的他仍觉得她不是无药可救,直到亲眼看见她杀人是有多么的残忍时,他才如梦初醒般恍然大悟。 曾经诛佛的是她,诛仙的是她,弑神的是她,如今杀人的是她,杀人不眨眼的还是她,视人命如草芥淡定从容的仍是她! 狐魄儿,你当真是无时无刻都是坦荡的很啊! 手握屠刀,又是怎么做到的天真无邪毫无愧色的呢? 白无泱停留在嘴边那一抹笑意,不是再笑别人,而是自嘲,什么是上古正神北帝,这个被世人供奉的神明分明就是个傻子,是个一心一意护着这个杀起人来毫不色变的魔头的傻子。 但他还是觉得,若能换你回头,是不是只有我在你面前倒下,一死方休? 他就连死都是在赌,赌她意识回还,赌她良知未泯,赌她心有余愧,赌她仍可良善,他慢慢的闭上了眼,以我长眠换你醒来…… 玄斩碎裂,狐魄儿倒在地上捂着心口,痛的皱起了眉头,额间冷汗涔涔,体内除了玄斩的魔力还有另外两股仙力再同它一起厮杀,狐魄儿无力的往旁边看了一眼,再也拗不过从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眼皮努力的睁了又睁,终是毫无力气的阖上了。 不知几个日暮黄昏还是黄昏日暮,她撑着如同烂泥一般的身子醒了过来,他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她觉得好累好累,她刚想迈步前行,却听到了周身的镣铐声声。 她茫然的低下了头,看了看,身上的锁链刺透了她的筋骨从血肉中穿过,可,她并未觉得有多疼。 锁链声音太响,引来了一群人,那双薄凉的眸子一一扫过,初时茫然随后了然,她问:“有谁还记得当初被我掳走的那个小道士,现在可还活着?” 空余从他们中间走了出来,刚正之音回荡四壁,“你掳走之人,是吾之师弟,此时正得师尊照拂,你问他作何?” 狐魄儿微微松了一口气,看向说话的人,忽的笑了,淡而开口,“真是难得一见。” 空余微愣,遂也点头,“看来你应该都记起来了。” 狐魄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挑了挑眉,向平常聊天一样的说着,“是,都记起来了,天上的地下的人间的,应该是无一落下,只是,我还真是不曾想到,千年的执着竟用了一年的光景给忘了个彻底,好在,忘记的东西都回来了。” “你还觉得我最初的决定还是诓你的吗?”他看着她的神色,难得的少了些许敌意。 狐魄儿垂下双眸,长发也微微挡住了她的侧脸,掩盖住了眼睫轻颤,更让人看不出是个什么神情,她依旧说的随意,“所以,我当时信你了呀,只是你的本事还不到家啊。” 一群人听着云里雾里的,都不知这二人到底再说什么,只是知道空余是个很厉害的道长就是了。 有人问,“道长,还跟她废什么话,直接除了她得了,这个妖狐,定会蛊惑心智,才害了你师弟的。” 狐魄儿听着这样的话,当真觉得特别讽刺,在他人眼中,她竟是个蛊惑人心智的妖狐,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妖狐的心智早已被有心之人玩弄于掌之间了,她自嘲的笑了笑,但是别人看着确是极其的蔑视冷漠薄凉。 空余同情的看向了她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狐魄儿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他,随后语重心长的开口:“老道士啊,你是不是傻了,当初杀我,你可没给我准备说临终遗言的机会,怎么,年岁越大心越软了不成?” 旁边有人骂道:“好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今我等送你归西后,定再灭了你们拜仙山的那群余孽。” 狐魄儿眉头轻皱,竟一时把他们忘了,有抹狐光从她的眼底划过,她笑了,“我与你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你不配!”有人道。 “逼我?”她笑的阴恻恻,让人不寒而栗,话语也随之说的阴冷,“有买卖可以做,你们应该觉得庆幸,若是买卖不成,那就只有鱼死网破了,”她笑的满是威胁,“不信,就试试。” 这句话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空余是知道的,她当时就要和那些天神们谈条件,结果没谁应她,她就把天给屠了,她的下场很惨,但那些枉死的天神更惨。 空余向后摆了摆手,刚正不阿的道:“你要谈什么条件?” 狐魄儿欣慰的笑了,“倒是个明白人,懂得知进退,你可是比天上的那群老古董们聪明多了。” 聪明的老道士更聪明了一回,“你的事与拜仙山无关,我自是知晓,不会与他们为难。” 可空余话音刚落有些人不乐意了,说什么的都有,竟越说越激愤,“他只是代表他个人的意见,不代表我们,那拜仙山就是个魔窟,凭什么放了那群余孽啊。” “你虽道行很深,但你这么做就是不对,她一个为祸人间的魔王,凭什么跟我们谈条件?道长,你不会也被她迷了心智了吧?” “我们人这么多,还怕她威胁不成?”这人说着,便毫无防备的向狐魄儿刺了一剑,他蔑视的看了空余一眼,“道长若是害怕,且上后面躲着便是,区区妖孽,也不过如此。” 其实这群人在抓到她的时候就想杀了她了,但奈何无一人能近其身,他们提剑取她头颅的时候,皆是惊讶的发现,护她性命的不是妖法而是神力。 如今,后面的人见他能伤了狐魄儿,一时间,竟都如打了鸡血般不要命的提剑刺了过来,但后头的人正气势汹汹的冲着呢,就眼看着前面的人酿酿跄跄的倒了一大片,空余立刻冲上前去,迎风招展的横空升起了一层结界,将还没来得及冲上前去的人罩在了里面。 后面的人都还一脸懵圈没回过神呢,就亲眼看着倒地的人,以极快的速度干瘪下去,就这样霎时之间在自己的眼前又化作一缕青烟不见了,再看对面那个妖孽时,那浑身的戾气真是毫不遮掩,极其猖狂霸道的在结界四周四散开来。 狐魄儿怒了,但她亦是没想到,伴随着愤怒她的意识又开始变得浑浊了,她没想过要杀人,只是想让他们看一看自己的这一身本事够不够作为与他们谈判的筹码,但戾气一出,她发现糟糕,控制不住了,不受控制了…… 玄斩虽然裂了,但碎片仍在,只要碎片还在,心中那一点恶念便是不堪勾搭的,什么时候自己疯痛快了,那么这些始作俑者的东西方可停止掉。 我的好弟子,你怎么就不撕碎了我呢 空余护着那一众人躲到了结界中,自己飞身出来,满身金光四射,此时的空余已与两百多年前大不相同了。 他手握一把桃木剑,这把剑的外观太普通了,属于剑中最不起眼的那种,但此时就是这样一把不起眼的剑,将那群人护在了身后。 桃木剑横于天地之间,从剑身散发出一串串晦涩难懂的梵文,一半梵文落入结界之内,结界变的更加坚固,而另一半如盘龙一般,围困于狐魄儿周身。 狐魄儿被伏妖链锁住,锁链从血肉中穿过,她挣脱不了,但随之而来的也是怒意更甚,白色的血衣迎风招展,那顺直的长发亦是狂乱纷飞,那双嗜血的眸子寒意凛冽,伴随着梵音入耳,更是触怒了她的理智,一声怒吼过后,青丝变白发,九条雪白的尾巴在她的身后亦是暴躁的乱舞,魔息缠于一身,顷刻间便冲破了空余的掣肘,冲着结界之中的人群飞奔而去,空余从空中跌落,吐出一口鲜血,又飞速的化出几道仙力与之对抗。 此时,一条紫龙强势闯入,霎时间,一只龙爪子爪起空余便将他丢进了结界内。 紫龙身形巨大,将整个结界盘于身体之内,同时也击溃了缠于结界四周的魔气。 狐魄儿即便是神智不轻但也是突然一愣,她的魔气出之凶猛,而来者的反击却是强势霸道。 她还被绑在绞刑架上,虽是神智模糊认不清来人,但就是突然有种不想打了的感觉,所有的魔气渐渐收拢,像是看着一件宝贝似的看着他,结界之内所有的人都怔住了,这个魔王的脾气还真是不好说,怪异极了。 白无泱见她收了魔气,他也收了那浑身暴躁的神力,脸色虽是十分苍白,却仍无半分颓色,眉宇之间凌厉万分,那俊朗的外表看似单薄却是气场极其强大,他微微抬头,一双怒目冷对,声音亦是冷入寒潭的质问道:“知道错了吗?” 那双薄凉的泛着幽光的眼睛也正直勾勾的看着他,四目相对,过了几秒后,那双眸子才寖着血色冷笑着回道:“我无错。” 他神色恼怒,再次吼道:“知道错了吗?” 她笑的邪魅,亦回的放肆坚定,“我无错!” 白无泱忽的收回紫龙,冷冽的爆击一剑,一道紫光划过,伴随着那些人的呼喊之声,锁住狐魄儿的镣铐瞬间炸裂。 白无泱也未曾犹豫,飞身而上,便将她拦腰抱住,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顾及自己的脸皮吻了她,刚才的呼喊之声瞬间也都变得沉寂了,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惊掉了下巴…… 那个仙风道骨浩然正气的小道士与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光明正大的在他们这些清心寡欲的修道者眼前行苟且之事…… 一个个都沉默了,待反应过来之时,行苟且之事的人都不见了,他们瞬间变得又羞愤又恼怒,一个个将那灼灼的目光都瞪向了空余,此人就是他的师弟,曾经被她掠去,好多人都看见了的。 空余捂着胸口:“……” 他其实也很恼,看了看那空空如也的绞刑架,他沉默了,至少那些人还有个人可瞪,而他却不知道该瞪向谁,只能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老血…………广袖一甩,也走了! 林间竹舍。 一个倚在紫藤花前沉默不语,一个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他的身后。 “别生气了好不好?”她小心翼翼的哄着,“我知道错了,你说什么,这回我都依你,回我一句好吗?”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想过要杀人,师父,你若真的气不过,那你就剐了我吧!只是,别再伤害自己了,你把刀子捅向你自己,比剐了我更痛。” 她的眸子暗了暗,继续自责道:“收了我这么个徒弟你后悔了吧,我也恨自己,本是不应该再出现在你的面前的,怪我太自以为是了,高估自己了。” “咱们认识多久了?”他突然打断道。 狐魄儿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十几万年还是几十万年了?她一向糊涂,从没具体的算过岁月。 “很,很久了吧!”她结结巴巴的答。 “所以,”他声音很轻的说:“我舍不下你。” 狐魄儿愣住,看了看他有些微抖的身子,他双手揉了揉脸,顺便掠过了眼角。 他…………哭了! 被她给气哭了! 狐魄儿揪着的一颗心瞬间轻松了,看着他哭,竟还有些释然了,这定是被自己给欺负惨了,就连自杀都不解气,所以,才会在说了这简单的三言两语之后就哭了。 她轻轻的从身后抱住了他,轻哄着,“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不要为难自己,有什么不满委屈通通冲我来就好,我不会再杀人了,我去给他们道歉,我,让我怎样都可以,我也舍不得见你难过。” 白无泱看似镇定,可嗓子分明是哽咽的,“你还想骗我多少回?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道个欠歉就可以挽回吗?” 她的额头抵在他的后背,眼睛突然也有些泛红,莫名的一阵委屈,“我,” “你,你觉得杀人很正常是吗?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对吗?心情不痛快了,杀个人你就舒坦了,也许有些人是说了许多不入耳的话,但他们就因为这仅仅的一句话丧了命,你不觉得自己太恶毒了吗?” 狐魄儿松开他,低头道,“可有些话是说你的,我十分不喜,是他们不听警告的。” 白无泱红着双眼愤怒的转身,“警告?你还警告?我都不介意你还计较什么?” 狐魄儿被他吼的一怔,这不像是在说警告?你还警告?而是像说狡辩?你还敢狡辩? 她慌忙扑进他的怀中,死死的抱住了他,“是我的错,求求你,你别生气,我给他们偿命好不好?只要你对自己好一点,我是生是死都是无所谓的,求求你,别再生气别再吓我了,你倒在血泊当中,我,我,我怕极了。” 她哽咽了,真的是怕极了,即便是那时玄斩破碎,自己的身体痛到极致,但她亦是茫然的,手足无措的,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可怜巴巴的看着倒在血泊中里的人,一门心思的再等待着他的原谅。 狐魄儿的话语就像把软刀子一样,句句戳心,是呀,她不怕死,无时无刻的这条小命都可豁的出去了,她不仅视别人的命如草芥,就连对自己动起手来也丝毫不含糊,好狠啊,这么狠的心,为什么对他就全都不一样了呢? 而他呢,悲悯众生,化神之时,舍七情弃六欲就是为了平等的对待天下众生,曾经善恶分明的他,如今对待眼前的这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他却心软了,软到恨不得自己替她去赎过去赴死,只要能换回她的一点良知。 而她呢,不仅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还是个令他深恶痛绝的骗子,骗的他好惨好惨,骗的他弃了神位丢了道心,骗的他一颗公正无私的心竟又徒徒新生了七情六欲,骗的他一颗心有失公道,甚至是再无公道可言。 他生生的忍住了泪水,死死的拥住了她,唇齿落在她的耳边,那哽咽的声音犹在,他说:“狐魄儿,我的好弟子,你怎么就不撕碎了我呢?屠刀你拿了无数次,下一次再拿起时,你就将它挥向我吧。” 这是有多绝望才说出这样的狠话。狐魄儿只觉得听的浑身战栗,好痛好痛,痛的不知不觉间又在他的怀中晕了过去。 她昏睡中耳畔在不断的响起一阵阵刺耳的铃音,这一觉睡的她翻来覆去十分难受,但当她不作也不闹安静的睡去时,白无泱也觉得乏了,遂也毫无防备的睡了过去。 但当他睡醒后再睁开眼时,看着床前这个笑靥如花的人时,他忽觉不妙,浑身没了丁点的力气,再低头一看自己竟被碧天绑了起来。 他错愕的看向狐魄儿时,那双薄情的眸子有些浑浊不太清明,他心道糟糕,这一定又是神志不清了。 她拄着下巴,翘着二郎腿坐在床头笑嘻嘻的看着他说:“师父莫慌,我觉得你不够听话,要是再做出些不理智的行为那还得了?所以,我暂且把你身上的法力都给封印了,有什么需要,你唤我就好,你要听话,听话我才敢给你松绑啊。” 白无泱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又气又恨,他有点怪自己的师尊多管闲事了,救他干嘛?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一气之下,白无泱绝食了好几天,任凭她好言好语相劝,皆是滴水不食,油盐不进,而且每日夜里狐魄儿都会被铃音吵上几个时辰,于是她怒了,碎了碗碟,掀了桌子。 她跪坐在白无泱的身上,薅着他的衣领,眸光森寒,耳畔忽然想起不知是何时何地何人对她说过的一句话,“狐魄儿你胆大包天啊竟敢戏神?” 白无泱被她压的闷哼一声,皱起了眉头,不知她又要发什么疯。 的确是有些疯了,玄斩留在她身体里的欲望喷涌而出,她控制不住了,她边撕扯他的衣服边吼道:“我戏神辱神又怎么了?” “我当罚,我自知,所以我早就在自己身上下了禁制,我若对你有邪念一丝,我便心痛一倍,我若对你放肆一次便会痛到肝肠寸断!” 狐魄儿头顶冒出细密的汗,痛的浑身颤抖,但仍旧放肆的笑道:“师父,你放心,我那么心疼你,你不痛快我又岂会让自己好受呢?” 她再次靠近他的耳边道:“师父,我大逆不道,以前是死不了,可现在我又舍不得死了,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来替自己赎罪了,你若心甘,我还会好受些,你若不愿,你有多不愿,我就会有多痛。” 她虐没虐待我,说了你也不懂 白无泱惊愣,原来竟是这个原因,她与他接触时她才会时而微痛时而痛的死去活来。而她更是经常的头痛,竟是对他邪念横生! 白无泱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竟已忘记了自己的这个孽徒又在大逆不道,他愣了好久后,才恍然发现这个孽徒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好似也是豁出去了,她实在是太痛了,忽的在他的肩上咬了一口,白无泱眉头一皱方才回过神来。 但当他看到眼前这副景象之时,不仅又恼羞成怒,此时狐魄儿好似也不再怜香惜玉了,每当她痛到控制不住自己时就会狠狠的咬他一口。 白无泱被他咬的也有些受不了,眼眶湿润的低吼道:“滚开!” 狐魄儿早就意识不清,失去了自己的理智,之前并未多注意到他,此时听到他说话,方才抬起一双雾眼看了看他,不由得心头一悸。 那难以启齿的某些想法更是瞬间徒增,随之而来的便是某人的抗拒也更甚,而终究还是自己对自己下的恶诅胜了。 她从白无泱的身上栽了下去,嘴角一勾笑了,笑的不明所以,不知是欺师灭祖的满足还是悬崖勒马的庆幸。 红罗站在铃音鬼道上,雪白的指尖轻轻的拨动着铃铛,向着空中放大的画面冷哼一声,“没出息,竟还给自己下了禁制,我看你还能克制到什么时候。” 金乌站在她的身后,也扫了一眼幻象中的人,不免有些唏嘘,狐魄儿又在自己给自己放血呢。他说:“她现在也算是栽进了你给她设计的陷井里,接下来,你还想怎么做?” 红罗笑得阴险,“狐魄儿哪里用得着我给她设计陷阱,她自己就很会自寻死路了,我只是在她自寻死路的道上轻轻的推了她一把而已。你看看,” 她指了指白无泱,“堂堂北帝,他本是想尽快除了我的,可却不曾想到被他这个不争气的孽徒折磨的分身乏术,”她又摇了摇头,轻蔑的道:“哪还有一点昔日战神的影子,当真是毁他要比毁了狐魄儿有意思多了。” 白无泱不知道狐魄儿会在他看不见她的时候对自己动刀子,每次她都会将伤口隐藏的极好。 而近来几日,这只小妖精越来越疯,每天都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是狂躁的,在他身上折磨自己一翻,便狼狈的滚了出去给自己放血去,再回来时便是装的人模人样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发现,最近她这个脾气秉性与之前变了许多,失去的记忆如今都记得了,只是这处事风格和说话口气还和那个魔王是一般模样,包括这个脾气也是越来越怪异了,几乎就是一天一个样。 他听着她在旁边絮絮叨叨的,突然打断道:“我饿了。” 狐魄儿有些心喜,“早该如此,你跟我还闹什么别扭,这个世上啊,只有我对你才是最好的。” “你心系天下苍生,”她说的不以为意:“可苍生有几个管你是死是活?” 炉前的热粥她时时温热着,盛了一碗,极其细心的送入他的口中,她仍温声细语的说着,“杀人是我不对,可有果必有因呀,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见到我总是没什么好脸色,还怎么哄都不高兴,你说我能怎么办,解释吧你不听还把自己捅死了,不解释吧,你确是误会我颇深。” “我误会你什么了?” 狐魄儿喂他喝粥的手一顿,笑的宠溺,“是是是,你没误会我,是我心胸狭隘,容不得别人说我半点坏话,我改,我都改,都顺着你。” “那你给我解开吧,”白无泱别过头去,有些屈辱的道:“我不愿这样被绑着。” 狐魄儿眼中的流光动了动,笑着道,“不行。” 白无泱刚要负气的躺下,眉头却突然一皱,咳了咳,他说,“不行就算了,我想要吃点甜的,最近总觉得口中有点苦涩。” 狐魄儿觉得不跟她较劲的师父很可爱,栖身便吻了上去,但只几秒钟,她便松开了他,笑着道:“甜不甜?” 白无泱显然是天天被欺负,但仍是没有适应她这突如其来的小毛病,眉头一皱,立刻不悦。 狐魄儿很识趣的起身,心满意足的边出门边道:“又生气,开个玩笑也不行,我去给你拿些果子来可不可以?好难伺候啊!” 白无泱:“……” 狐魄儿刚洗净水果,就见碧天的光芒徒然升起,随后又暗了暗,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同流星划过似的闪回了她的指尖。 她手中的水果打翻一地,再回竹舍间时,已是空无一人。 恰巧此时,一阵来自幽冥的铃音响起,窸窸窣窣,断断续续,狐魄儿本是有些浑浊的眸子此时更添血色,她笑的极其平静,轻声道:“好,很好啊。”她反身折回,将散落的水果一个个的拾起,又端回了竹舍内。 她亦如往常一样,每天都在替白无泱温着粥,不紧不慢的数着日子等,她看了看桌子上那盘日渐腐烂的水果,勾唇笑了笑,十分好脾气的道:“师父啊,你又调皮了,若是再不回来,徒儿可就下山去寻你了呀,嗯……就两日吧,我再安分的等你两日。” 她笑着,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不了斋内。 白无泱看着一唱一和的二人,无奈的叹息一声,手捂着额头笑了。 太上老君动了动花白的胡子,正气凛然的道:“你笑什么?” 白无泱看了看他手中的拂尘说:“师尊,你确定要用这玩意儿困住我?那我也要提醒你一句,以后若是没了这护身的法器你可别怪我。” “你还威胁我?”太上老君放下了那高傲的尊严,捋胳膊网袖子颇有些无赖的道,“来来来,我倒是想看看你是怎么让我没了这护身法器的,真是越来越能耐了,被你的小徒弟绑的动弹不得,到我这来欺师灭祖啊你……我费劲心力将你从生死边缘救了回来,你倒是好,说溜就溜了,说跑就跑了,怎么,与师尊比起来,你就那么舍不得你那个小徒弟啊?” 空余:“……”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儿,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来,你说说,我哪点比不上他的那个小徒弟,成天与她厮混在一起,搞得我现在想他一面,都得像偷鸡摸狗似的把他给偷回来,你说你说你说!!!” 空余被吼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前几日被一群恶毒的眼神看的脊背森凉,今天又被自己的师尊吼的莫名其妙,有脾气跟他发啊,冲我吼什么啊?“……北帝他,” “北什么北,帝什么帝,他现在就是你的师弟我的徒弟,你就算抽他两巴掌,他也得忍着。” 空余抽了抽嘴角,抽他两巴掌?他当真是不敢! 太上老君的火气来的快,散的也快,吹了吹自己的白胡子,又取出一粒丹药,连着自己的衣服袖子都呼到白无泱的脸上了,连剜带瞪的,别别扭扭的道:“被自己的徒弟欺负的那么惨,你还真是天神中的头一个,这个,” 他指了指丹药,“护心脉的,天有天规,人各有命,我不能管太多,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白无泱抿唇,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太上老君哼哼唧唧的便化作一团烟雾散了。 空余道:“师弟啊,你最近这身子骨又弱了啊!” 白无泱回头挑眉看了看他,空余急忙解释道:“我是说师尊把你带回来后,你便一直昏迷不醒,这都昏迷了近半月了,她……她虐待你了?” 空余试探着问,话也说的很委婉,白无泱勾唇笑了笑,“师兄什么时候这么好奇了?”他又意味颇深的看了空余一眼,“她虐没虐待我…………说了你也不懂。” 空余:“……不懂是不懂,可师弟那日走后,别人看我的眼光,可是看的我脊背森凉啊!”他说的声音不大,似是有些冤枉。 白无泱顿了顿,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道,“我有一事,还请师兄帮个忙。” 空余神色也怔然道,“何事?” 白无泱将那护心脉的丹药服下,皱起眉头道:“狐魄儿最近变得越来越过分了,”空余还未从这越来越过分中咂摸出是个什么意思,他又道:“像个神经病一样!” “…………你,严肃点!”空余觉得怎么和谁说话都一直被噎呢,噎的这个难受。本来觉得气氛挺紧张的,听他这两句话下来,紧张的气氛瞬间稀碎。 白无泱斜了他一眼道,“这一年来,我一直在寻红罗的藏身之地,师兄也应当明白,狐魄儿是被她利用了吧,她一日不除,这世间就难得片刻安宁。我觉得她真正的藏身之所不是沃焦山,师兄可还知道有什么地方也是超脱于三界外的,适合隐匿踪迹的?” 空余想了想,复又皱紧了眉头,“在六界的缝隙中,倒是藏有一界,唤作无形界。可此界的存在,如同虚设一般,无人把它当回事,那里应该仍是一片荒芜。” 白无泱神色微凛,问道:“师兄可知怎么进去?” 空余点了点头,“北方有座极寒山脉,但山中风景却也是四时分明,山中隐匿一座凉亭,名曰四达亭,一达天庭,二达幽冥,三达妖界,四达无形,”空余也向北方望了一眼,“我知道的,只此一路。” 白无泱起身,肃穆道:“我去那里看看。” 空余愣了下,“你不管狐魄儿了吗?” 白无泱摁了摁眉心,十分头疼,“先不管她了,屠夫不死,祸心仍在,只有屠夫死了,屠刀方可彻底的放下了。” 空余也有那么一刻替狐魄儿委屈,她可不就是刽子手中的那把刀吗,曾经是,现在是,一直都是,这丫头的命也够烂的了。 他唤住了白无泱,“你去守着她吧,我替你去一趟,若是发现了红罗的踪迹,我便千里传音告诉你,那时,你再去也不迟。” 白无泱有些意外,总觉得如他师兄这群人,杀起狐魄儿的时候分外热情,一颗心只觉得所有的坏事都是她做的,就压根都没有怀疑过是不是还有什么居心叵测之人。 他似是询问的道,“师兄愿意帮她?” 空余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刚正的道:“大错,她自是撇不清关系的,但红罗却亦是该惩,始作俑者的祸患,的确是留不得。” 白无泱扬唇一笑,转身冲着空余挥挥手,“公道!多谢!” 谢姑娘赏赐! 狐魄儿自己订的两日之约已过,她言笑晏晏的下了山,路上遇见几个胆大包天的随手就直接处理了,如同拔萝卜一样,薅出来去其根茎,又给一个个的种了回去。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一脸纯良的模样,当真与那残忍阴狠之人联系不到半分。 她潇洒肆意的进了间茶馆,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她又干净利落的招了招手,“掌柜的,给我来壶好茶。” 掌柜应声而去,不久而回,茶馆的正前方,说书先生正讲的兴起,手中折扇舞的翻飞,“那日,魔女被伏妖锁擒获,众道长本想以清心经渡之,但奈何魔女蛮横,出手便伤的众数道人神形俱灭……” 狐魄儿细细品着茶,勾起嘴角笑了。 “道长们心痛不已,此魔女简直就是冥顽不灵,大家被魔女逼的无奈后,方群起而攻之,可不曾想,修道者之中竟出了叛徒,不仅砍断了伏妖锁,还当众与那魔女行了苟且之事……” 说书人越说越气愤,底下谩骂声也是随之高涨,狐魄儿耐心极好的开口,声音不高,却是满堂都能听见,“先生可是亲眼所见?” 说书人看了她一眼,她很有礼貌的轻轻颔首,说书人还算诚实的道,“我虽未亲眼所见,但是有知道的,大家都这么说。” “那就是道听途说了?先生可怀疑过真假,可信吗?” 说书人眼神游离,随后又镇定了神色道:“她乃魔女,谁有闲心造她的谣,没有必要!” 狐魄儿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再往后她却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只是自顾自的轻声叹道:“我杀人可都是有原因的,从不无缘无故,师父呀,你可能还不知,若是有人执意泼你一身脏水,你是躲不掉的,君子坦荡,小人难防,你以为你把身上的污脏洗净就好啦?好像并不是这样。”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白衣轻笑着,“他们的脏水就像用不尽一样。你怎么还不来,我又要冲动了啊,若是晚了,我可就又要大开杀戒啦,别怪我没等你哦,我已经很不开心了。” 她的这番话说的极淡,没有人能注意到。 说书人笑着鞠了一恭,故事讲完,有人赢得了满堂的喝彩,有人迎来了一世的骂名。 狐魄儿指尖轻轻扣着桌面,她不紧不慢的数着,“五,四,三,二,一!” 她微微挑了挑眉,又云淡风轻的扫了一眼整间茶馆,在桌上放了一大定金子,起身叹了口气道:“可惜了!” 茶间小厮眼疾手快的麻利的收起了金子,冲着狐魄儿鞠恭道谢:“谢姑娘赏赐。” 他笑的十分开心,可这个开心的笑容却也永远的定格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哪怕是踏在黄泉路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他的记忆也仅停留在,在他鞠躬起身之后,看着眼前这位堪比天仙的姑娘对他温和的笑了一下,可看在他的眼里,这个笑容竟是比那春风还要和煦温暖,那双灵动的眸子竟比清泉还要清明澄澈。 他荡在黄泉路间,看了看怀中的金子笑了,不明所以的转身跪下,磕了个头仍道,“谢姑娘赏赐!” 可——— 他的对面再也没有什么姑娘,再抬头时,也再也看不见那澄澈的双眸了,他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的将金子踹好,开开心心的上路了。 与此同时,这条路上多了许许多多个与他一样踹着金子上路的游魂,每个游魂皆是一脸笑意,毫无怨言,也许在他们心中皆有一个姑娘,姑娘人美心善,天仙下凡,那眸子极其耀眼璀璨,似载星河万千,轻轻一笑便暖了人间。 也许,有些人也还未曾意识到,自己脚下的这条幽幽长道———名曰“黄泉。” 狐魄儿躲在了林间更为僻静的地方喝着酒,她的眸子是红的,不知是醉的还是刚刚哭过。 她慷慨解囊,落落大方,送了人情,了了同情,一定金子又还了无情的债,她只想告诉自己并非绝情。 我用钱买的命,交易公平。 风雨伴着雷电而下,不仅淋了她一身透心凉,也劈的她肝肠寸断。 赎罪吧,若这暴风雨能将她冲洗干净,那就下的再大些吧,若这雷电能劈的她血肉重塑,她也自是不会挣扎的。 天高海阔,能纳千里万里。 山川一隅,却容不下一只小狐的栖息地。 雷劫之下,她哭着笑着蜷缩着,她该受着,谁让公道从不偏袒于她,她从来都是错的那一个…… 不知哪一天,她慢慢的睁开眼,随意的向旁边一扫,便看到一个白衣少年,那侧颜真是极美,迎着晚霞黄昏,执此一眼,便刻尽了那三生石上的往昔和余年。 他指尖笔墨勾勒,画了副水天模样,只是水的这一边,有个姑娘在学着姜太公的样子认认真真的在钓鱼,她说:“家中小女长在,苦等良久,终不如愿,寻了一未归人,遇了一未归人,守了一未归人,护了一未归人,也害了一未归人。” 他说,“姑娘口中的未归人倒是颇多。” 她回的从容,“多也不多,心中之人,皆为一人,仅此一人。只不过,”她顿了顿说:“我把他弄丢了,而今,又失而复得了。”她忽而笑的明媚,挑起手中的鱼竿,什么也没有,就连鱼钩也是直的。 他落了笔,眉宇轻颤,“醒了?”随后他又自嘲的笑了,“是我说错,你醒了和睡着其实都是一样的。” 他轻轻抚过画中人,有抹悲伤溢于眼角,他说:“只是,她好久都未曾醒过了。” 狐魄儿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只是出去时用眼尾的余光扫了一眼画里的人,她微不可察的顿了顿,她想说:师父,我醒来了。只是,你现在不愿再多看我一眼了吧? 她不知这份清明能够维持多久,只是在她清明的这些时日,她都是有礼有度的维持着师徒之间原有的样子。 即便是入睡之时,她都是变成了一只狐狸的模样,乖巧的与他保持着距离。 白无泱亦是发现,她会偷偷的烧去许多纸钱,暗暗的也会帮助一些有困难的人们。 她在笨拙的弥补,补救,她每每独自一人时,都会自己将自己攒成一团,她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不知何时再次被人提起,不知何时,前进的方向再次身不由己。 这一夜,他将那只与他时刻都保持距离的小狐拉进了怀里,她有些颤抖,白无泱垂了垂眸轻声的安抚道:“别怕,我只是有点冷,可以抱你一会儿吗?” 狐魄儿:“……师父这不是抱着呢吗。” 白无泱弯起了嘴角,“是我唐突了,应该先问过你才好。”看似挺愧疚的一句话,可是没看出说话的人有丁点愧疚的意思。 他说:“明天,我们离开这里吧,空余师兄自己去寻红罗的踪迹我不放心。” 怀中的小狐立刻呲了呲牙,她定是想将那个歹毒的恶鬼撕碎了的,白无泱慢慢的阖上眼,轻声的道:“睡吧。” 了结了与红罗的恩怨,就该了结你我的了。 第二日,白无泱刚巧收到空余的传信,他还没到无形界时便发现了红罗的踪迹,一路追寻发现她又回到了沃焦山,她的气息在沃焦山附近就不见了。 白无泱皱了皱眉头,看了狐魄儿一眼道,“我们再去沃焦山。” 她点点头,白无泱也不多等,直接拍了拍参商剑,一条紫龙便由小变大乖顺的飞了出来,他拽起狐魄儿便乘龙而去。 两个时辰后,二人便在沃焦山十里之外看见了守在那里的空余。 空余看见二人一起前来,突然就觉得有些尴尬,毕竟他也是清修了几千年的老道士了,虽然那日二人只是吻在了一起且还是他这个师弟主动的,但对他的冲击还是挺大的,毕竟那是曾经的上古帝神,毕竟那是曾经的北帝,毕竟那是曾经舍弃两次七情六欲的主子,再不济那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呀…… 白无泱和狐魄儿看着他将脸上的赤橙红绿青蓝紫都变换了一翻后,意识方才有些回笼就被白无泱狠狠的剜了一眼。 空余暗自抖了抖,心道,你还瞪我?怎么有脸。 狐魄儿看着这二位眼神交流了良久,也没敢出声,只是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最后空余终是叹了一口气,指了指沃焦山道:“此山炙热难挡,我无法靠近。” 白无泱神色怔然,“嗯,我知道,避免师兄被这烈焰当成了烧火的干柴,麻烦师兄帮我在这里守着了。” 空余是不了斋的化身,不了斋乃是曾经一道人修行多年的道舍,空余暗自叹了口气,话说的义正言辞的,可他怎么觉得,竟是连讽带讥的,满是嘲笑的味道,他对这个惹不起的主子微微颔首,“师弟多加小心。” 狐魄儿随着白无泱进入沃焦山的最后一刻,眼中流光溢彩的对空余笑了笑,笑的不怀好意,笑的极其张扬,她说了一句唇语,但是空余读明白了,她说,“空余,你在我面前倒是威风的很,可是你在他的面前,好怂啊!” “……”空余忽觉,冤孽啊,这师徒二人这个性子,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带坏了谁? 师父,清醒清醒 沃焦山内,入眼即红岩,每块石头都是灼热的,可二人似是早已适应了那般,白无泱看了狐魄儿一眼,眼中的担心一闪而逝,他,直接牵起了她的手。 她微微怔愣,随后笑了,勾勾手指在他手心挠了挠,轻声道:“师父,我丢不了,我还要跟你回家呢,紧张啊?” 回家? 这两个字不知又勾到了白无泱的哪根脆弱的神经,心中隐隐作痛,随后便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他垂下了眼睑,这片沃焦山的灼热似是能够传染,此刻他的心中更加灼热,他静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轻声的开口,“狐魄儿我爱你,我心悦你,我离不开你,我不想和你只是师徒的关系,我还想和你,” 唇边温软,他微微轻颤,闭上了双眸,便是忘我的纠缠。 我还想和你…… 我还想和你鱼水相伴,青丝纠缠,褪去华服相倚,长长久久相依,是我这个当师父的不知收敛,奢望一晌贪欢不记岁月流年。 狐魄儿忽觉有些不对,他从白无泱的怀里退了出来,她看着白无泱的眼睛,那双载满星河的双眸此时已经雾色一团失去了焦距,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她咬了咬牙,在心中把红罗早已是剐了千万遍,但她只能是恨的牙痒痒,攥紧的拳头又放开,她还要好言好语的哄着眼前的人儿,她说,“师父,清醒清醒,看看我,你中了,” 白无泱将她拥进怀里不由分说的再次纠缠上去,直到他心满意足时方才放开了她。 他手抚上她的脸颊,又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道:“我知道自己又被这里的迷障控制了,我自愿的。”随后,那双复载星河的眸子又恢复了清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又将狐魄儿拽起。 那张俊秀的脸上此时已经无欲无求了,他看了看一脸莫名其妙吃惊不以的狐魄儿也没再说什么。 难不成还要解释解释,狐魄儿我就是想吻你,就是想要抱抱你,就是想让你听一听我的心里话而已,别逗了,他要是能解释出口,就不用假借种了迷障这样的借口来掩饰自己了。 “我定是做梦了!”狐魄儿瞪着一双有些傻了的大眼睛说。 白无泱走在他的前面,勾了勾唇笑了。 她心思有些乱,她再也不是那一身傻气的小狐了,当意识清明时,她的心中唯有一愿而已,唯愿上神长在天宫殿,从此不再陷入这红尘囹圄。 她心中想着,便趁着白无泱再仔细观察地势的时候,又稍稍的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了些许距离。 忽而一阵刺耳的笑声响起,声音此起彼伏,让人辨不清方位。 狐魄儿当真是从来都不惯着她,皱了皱眉头,怒吼一声,“够了!想要学着老子猖狂,那就滚到老子面前笑啊!” 红罗不笑了,白无泱似是也不太适应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若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强,又怎么能做到在听到她说出这么粗鄙的话时,仍能做到面不改色的,他只是不太友好的瞥了她一眼而已。 红罗的声音亦是如回音般的响起,“狐魄儿你真是不识好歹,若不是在我的帮助下,他怎么可能亲口跟你表白心意?不谢我也就罢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态度?”狐魄儿冷声笑道:“你一只畏首畏尾的千年老王八还跟我讲态度?老子的态度就是扒了你的壳剁了你的肉!” “……”白无泱是没见过这样的狐魄儿的,他抽空回忆了一下,狐魄儿和他相处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皱了皱眉,似乎也并没有好到哪去。 更何况, 骂一个女子是缩壳乌龟已经很是侮辱了,而这回荡在沃焦山的余音“千年老王八……千年老王八……”白无泱意味深长的看了狐魄儿一眼,当真是流氓文化不好惹呀! 除了回音婉转,红罗也沉默了,她气的腾的站起,踢翻了身前的桌子,她是卑鄙无耻,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但有些话她还是说不出口的。 可狐魄儿就不一样了,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不敢说的,从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的她,那张脸皮厚的堪比铜墙铁壁。“厚颜无耻!”红罗恶狠狠的吐出了四个字,用这四个字形容她,简直是再恰当不过了。 可这句话狐魄儿没有听到,她等不到红罗的回音,遂也不骄不躁,大大啦啦的席地而坐,白无泱看她一眼,“这是做什么?” 狐魄儿伸出手指“嘘”了一声,冲着白无泱好一顿挤眉弄眼后,才咧嘴一笑,满嘴不着调的道:“怎么不笑啦?莫不是准备把自己洗白白准备给尊主我炖汤喝呀?呃……不要恶心我了,你的汤我喝不下!” 白无泱守在她的身边伴着这四六不着调的话静心凝神,他在探查异样的灵力波动。 旁边那叽叽喳喳的人仍道:“你好沉得住气呀,那我便再气气你吧,说到恶心,不知金乌大使是不是更深有体会啊?” 金乌一脸无辜的看了红罗一眼,红罗忍着怒意,将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这个恶毒的老鬼啊,看似白白嫩嫩的,但是真的好脏呀,有个叫公孙衍的听没听过?这两个败类可是勾搭了好几百年呢,啧啧啧,您当真是不挑食,这也能咽的下。” 她这是在对金乌说…… “在他之前还有个魔尊不知你知不知晓,喏,就是压在罗酆山下的那个,那可是个实打实的俊俏公子,你家这个老鬼啊,色迷心窍,真真的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就差跪到他身边舔着走了。” 狐魄儿又轻啧了一声,“就是将这声声犬吠都用在了我的身上,俗话说,好狗不挡道,挡道既恶犬,你当真是一条黑心的恶犬呀!” “哎呦,抱歉抱歉,我给忘记了,你没有心,哦!是没心没肺,难怪这千百年来你仍不是个人啊,唉,狗东西都不是,不是狗的东西?狗不是个东西?不如狗的东西?你看,我都不知道怎么措辞了,这要是让二郎哥哥家的那条虎狗听见的话,估计都得挠我了。我们还是不要侮辱狗了,换点别的聊吧。” “住口!”一声暴怒。 白无泱忽的睁眼,紫龙瞬间化形,白无泱踏在紫龙身上,直奔沃焦山深处而去,狐魄儿一骨碌爬了起来紧忙跟上。 “他们发现我们的踪迹了。”金乌眉头一皱看向红罗。 “该死!”红罗咬牙道:“若不是让她歪打正着,在雷劫之下伤了玄斩的根基,她现在也不会如此清明。”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逃走,紫龙在一瞬间就将他们缠住了,等狐魄儿赶到时,他们已经打了起来。 狐魄儿一反常态,这次并没有先对红罗出手,而是碧天甩出,冲着金乌就抽了过去。 她现在更清楚,比起红罗来,金乌才是最大的威胁,显然金乌要比红罗难对付,每次红罗逃跑都是在金乌的相助下。 碧天挥的璀璨,金乌的周身金光耀眼,紫龙又化成一把森冷的利剑,浓郁的黑气也慢慢的散在整片焦山之上。 红罗受了白无泱致命一击,金乌瞬间又将金光提高万丈,闪身便将红罗卷入其中,白无泱被金光晃的稍一闭眼的功夫,狐魄儿碧天挥去,不知卷到了什么,也被带进了金光之中。 金光强之一瞬灭之一瞬,此刻,这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就只剩下白无泱一个人了。 数日后,白无泱从沃焦山内出来,脸色十分难看。 空余也是远远的看到了那日沃焦山之战笼罩苍穹之上的威力,再见他一人出来,他不由得掐指算了算,并没有算出狐魄儿死亡的劫数,他稍微松了口气,但又不自觉的提了一口气…… 白无泱看了空余一眼,空余便默契的摇了摇头,“没看见他们从沃焦山出来过。” 铃音鬼道之上,金乌抱着昏迷过去的红罗,扯下了勾在她身上的鞭子,狐魄儿也随之酿呛了几步,她现在什么也看不到,眼睛在那强光之下受伤了。 金乌瞥了她一眼,不冷不淡的说道:“你走吧。”说着一道传送符便从金乌的指尖流出向着狐魄儿飞去。 当眼睛看不见时,耳朵似乎就变得十分灵敏,她听着声音,极快的侧身躲了过去。 金乌眉头皱起,耐着心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要在这白白浪费功夫了。你的眼睛若是再不及时去医治,恐怕就很难恢复了。” 狐魄儿的脸上流漏出了些许诧异! 金乌看了出来,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要走。 狐魄儿既然不要命的跟了进来,自然是没打算就这么轻易的离开,她细数着金乌的脚步声,碧天忽的甩出,正不偏不倚的向他怀中的红罗扫去。金乌飞快的闪身躲了过去,眸光微怒的看向了她。 狐魄儿勾唇浅笑,不以为意的道:“我打不过你,但是杀她绰绰有余。” “你好大的底气,越不过我,你怎么杀她?”金乌有些恼怒。 狐魄儿侧耳倾听,碧天再次扬起,她勾唇笑道:“试试呗!” 金乌抱着红罗又躲开了一鞭,可狐魄儿却是步步紧逼,毫无退缩之势,金乌一直都没有正面交锋,只是在不停的躲闪,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将红罗放在一隅,浑身金光再闪,才有了迎战的准备。 金乌 金乌眉头忽的一皱,才恍然大悟,狐魄儿是何来的底气。 原来,她现在势力已然全无,虽然是少了取胜的优势,但无意于金乌同样也是少了一样取胜的优势,现在他的金光已经威胁不到她了。 他本是打算与她斗个一二回合,便以金光做掩离去便罢,但就在刚才狐魄儿攻击之余,他便已经将她现在视力不佳这茬给忘了! 遂又长叹一口气敛了金光,手中亦是化出一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铁剑,一边防守一边又以长辈的口吻规劝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不管你真身是何物,在我面前,终究是一个晚辈罢了,你已经损了一半的本源之魄,再这样挥霍下去,当真是不要命了。” 狐魄儿微微一滞,手中的招数却丝毫未减,她没有想到金乌竟是看出来了,此时此刻,她是不要命的再博,金乌不仅看出了她的本源是什么,也看出了她只剩一半的本源,更看出了,她此刻是消耗自己的本源在战,为了能杀掉红罗,简直就是不遗余力。 此时更加清明的她,要比从拜仙山醒来的那一刻还要清明,她已然知道自己做错的事情太多,留在他的身边更是个祸害。 所以,她现在分明就是想死,找死,但是在她死之前,她也必须要拉上红罗当个垫背的,即便她是屠刀,可刽子手亦不是无辜的。 与红罗而言,这把刀磨的越亮,那么只会宰自己的时候就会越痛快。 铃音鬼道之上,将所有他们打斗过的气息,尽数吸纳到烈焰深渊里了,即便外面的白无泱已经很焦躁,但亦是察觉不到那灵力极大的波动气息。 空余看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将浑身的灵息探查到沃焦山的各地,但均如石沉大海,无一回响。 沃焦山内亦是有一片烈焰深渊,它能在人毫无防备之下吞没所有灵息。 深渊之底如镜中时空,那一侧便是无形世界,一条寂静幽森的鬼道凌空悬浮,这一侧烈焰深渊之底亦是那另一侧铃音鬼道之下烈焰深渊的表面。 “我不愿为难于你,你走吧。”金乌收了手中的剑,看着倚在半空之柱上的狐魄儿道,“再打下去,你这余下的残魄也会彻底的散尽了。” 狐魄儿没有料到金乌这一身强悍的法力也是源于上古,那从根上论,就她那一身稀松的本事自是不及的。 金乌看着她那恼怒的神色,知道她定是不甘心。但又无奈于技不如人,只能自己杵着生闷气。 其实金乌一直用的也都是防御的招数,并未伤她,但狐魄儿现在确是虚弱的很,以她那做事不拖沓,杀而后快的性子,可是招招都下了死手的。 故而,本源之魄耗损的也是相当严重,本来就生的一副极其薄凉的模样,此刻的面色更多了几分病态的惨白。 “你对我这么仁慈,就不怕红罗不高兴吗?” 金乌刚要转身就听见那几分虚弱几分懒散的声音传来,他顿了顿,又回头看向了她,狐魄儿也恰巧向他看来,那抹视线虽然模糊,但她仍能辨出那一身黑衣金面就是金乌,他一直都是将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狐魄儿此刻才感觉到,金乌从来都是话很少,今日,这算是与她说的最多的时候了,以前红罗在的时候,他都是闭嘴不言的,从来都是做了一个让人不太在意的守护者的角色。 就在狐魄儿本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金乌的声音突然极小的说了一句,但是她听到了,他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这句话中却包含情义千重,有愧疚,有心疼,也有不忍…… 狐魄儿猛的抬头,面漏诧异,可就在伴随着这句低声的话语还未散尽的同时,她忽觉两腿一软,整个人便向着烈焰深渊之中跌去。 与那句“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低低的话语作为反差的还有一句“小心!” 可,俨然已经是来不及了。 他扭头震惊的看向身旁醒来的红罗,红罗并没有听到他之前说了什么,只是对从他口中喊出的那句小心十分不满。 她咳着血,瞪了金乌一眼,恼怒的吼道:“你怎么还同情起她来了?难不成也被她那狐媚的性子勾了魂去不成?” 她也未等金乌回答仍继续说道:“她跟来的倒是好,我正愁怎样唤醒她体内的玄斩呢,这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狐魄儿在跌落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时,是她刚认识气不久之后,她的性子简直是散漫的令气都无话可说了。除了不好好修炼,上天入地的那可是什么都干。 突然有一天,她发现有一束阳光总是再追着她,她跑阳光也像长了脚似的跟着跑,她停,阳光也跟着停,她开心的笑了,觉得这个游戏甚为新鲜,所以追着这缕阳光玩儿了好久。 但它亦是发现,这缕阳光并不是天天可见,在她的印象中大概应该是每过十日才能看见它吧,所以久而久之,他们就像一对十分默契的老朋友一样,无论她走到哪里,这束阳光就随着她走到哪里。 后来,她便将此事说给了气听,气就给她讲了十大金乌轮流在天上当值的故事,从此她便唤那缕阳光为金乌哥哥。 再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气走了,而后那缕阳光也不见了,她从此,没有了气,也再没有了金乌哥哥。 他从未与她说过一句话,但在这岁月的长河中,他竟然还记得她…… 狐魄儿一时之间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也是在于此同时,她沉在了烈焰深渊之中,深渊之内,燃烧的不仅有鬼魂,还有妖魂魔魂人魂仙魂和神佛之魂。 沉浸的一刻,由于体力不支,她也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 白无泱忽觉心头一痛,微微蹇眉。 空余见他再次收回了探寻的气息,叹了口气,终是开口道,“我替她卜了一卦,还活着呢。” 空余这是准备先给他吃一颗定心丸,抚一抚这感觉浑身都要炸起来的毛。随后继续说道:“你总在这,”守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后面的话还没等说出来呢,白无泱就起身打断道:“走吧!”遂紫龙一招,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空余愣在原地,“……”可不可以顾及一下我的感受,虽说曾经算计过你,但也不至于这么绝情吧? 空余四下望了望,念了串法咒,瞬间也匿于天际。 时间总是经不起推敲,一晃已经两月有余。 狐魄儿倚在铃音鬼道的一头,眼疾虽是好了,但就是阴霾之色不减。 忽的一阵铃音响起,她便觉十分烦躁。手指轻弹间便幻化出几粒石子向着红罗的手腕打去。 红罗有些恼怒,再次醒来的狐魄儿没有以前听话了,也比以前的脾气更大了。 她懒得再看狐魄儿一眼,有些虚弱的道:“就这样凑合着用吧。” 狐魄儿听到凑合二字,便瞪了红罗一眼。 现在不管对谁,她都没什么耐心而且还恨意极深,特别是心中的那个美人,好久没见了,非常想念,但是一想到他总是喜欢和自己对着干,动不动还给她甩脸色看,真是胆大包天了!她就瞬间不开心了,整张脸都是十分的厌烦。 于是□□味十足的骂道:“本尊懒的再看你这千年的僵尸脸,还让不让我走?” 红罗一咬牙,“巴不得你早点滚。” 狐魄儿也没好气的回道:“指路。” 她现在并没有失忆,只是记忆混乱,总有一种找不着北的感觉,她也知道,红罗是她的仇人,但红罗旁边的那个金乌哥哥她打不过。 所以,在橫红罗的时候,也顺带的瞪了一眼金乌,那种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诉金乌,自上古时代打下的交情,从此便一拍两散吧! 金乌暗暗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只觉得,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竟不自而然的笑了笑,只是,谁知道呢,不知不觉的,时间穿越了岁月的长河早已带走了许多……他伤了那个曾经唤他哥哥的妹妹,那个唤他哥哥的妹妹如今也视他如仇敌。 而那段青春年少当真是极好,他还是天之骄子,是金乌也是金乌,而如今的金乌确是如此的金污,回不去也洗不净了。 红罗听着那句不屑的指路二字,就气不打一处来。凌空一画,便画了张巨大的传送符就拍到了狐魄儿脑门上。可即便是这样,狐魄儿的骂声仍是不绝于耳,红罗气的狠狠的扯了扯铃音鬼道上的铃铛……果然,耳根子清净多了。 可,红罗也没来得及高兴呢,她正手抚着额头,平复自己的燥怒之时,便见一块石头飞奔而来直戳到了她的脑瓜门上,立刻就鼓起了一个青紫的大包。 狐魄儿心满意足的拍拍手,还好她身手好,赶在传送符消失的最后一刻,她搬起脚边的石头,麻利的便飞扔了出去,那声红罗的惨叫,她也是在传送符消失的时候恰到好处的听到了。 但,她开心只一瞬,脸色立刻又沉了下来,那个唤作师父的美人,又在时时刻刻的勾着她的那颗狼子野心呢。 她回忆起了在沃焦山时,他对自己说过的话,此刻的狐魄儿通通的认定为这是他对她的缓兵之计,遂嗤之以鼻的哼了哼,便趁着夜色,偷偷的潜入了一间早已熄了灯的竹舍…… 孽徒又抽疯了 狐魄儿站在门外踟蹰,是偷偷摸摸的潜进去将白无泱给绑了还是铛的一脚踹进去大摇大摆的将人给捆了。 恰在此时,门从里向外的打开了,狐魄儿同门里人具是一愣。 “你,”门里的人刚说了一个字,狐魄儿也方才反应迟缓的手忙脚乱的握着碧天就往人身上套。 “你干什么?”白无泱眉头皱起,又好气又好笑的扯掉了她的鞭子,“你在气我把你弄丢了是吗?”他那长长的睫毛微垂又忽而抬起的问道:“还是怪我没能带你回家?” 狐魄儿微愣,眼前人,轻轻浅笑,眼中情意绵绵,就连这话语也是说的极软,她也眨了眨那稍微有些酸涩的眼睛,火气顿时就少了一半。 “进来!”说完他便将她拽了进去,但却是直接霸道的拽进他的怀里,“你上哪去了?”他问。 狐魄儿心中乱乱的,那满腔的火气,自从见到他后,刚刚少了一半,现在又少了一半,不仅如此,还有些自觉矫情了,跟这么一个温柔的大美人儿生的是哪门子的气啊?自己又糊涂了。 白无泱没有等到狐魄儿回答也没生气,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了,这个脑子,如今恐怕是又出问题了。 他靠近她的耳边轻着声音说道:“这回,是你不听话了,害的我好找。” 他慢慢的松开了她,微微垂眸浅笑,深夜中,都难掩那双眸子漏出的极浓的情义,他说的淡极了,“你怎么补偿我?” 所有的怒气被灭的彻彻底底,她———豪横不起来了。 眼前的人怎么和自己脑海中的人那么的不一样呢? 亲亲抱抱不都是有条件的吗?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她遂也二百五似的回了一句,“还想让本尊伺候你就寝不成?” 白无泱竟然也没生气,别过头去笑了,松开了她,点燃了蜡烛,自己又悠闲的坐下,喝了口凉茶,且还颇为嘲讽的回道:“你倒是一直都有这样的心思就是没有这样的胆量。” 狐魄儿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看看,看看,早就应该看出他没安什么好心才是,刚才可劲儿勾搭,倒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她有种都要吃到嘴的鸭子却又飞走了的那种让人揪心的感觉。遂也不再管他,自己一个人气呼呼的躺在床上睡觉去了。 这两个月,她是被红罗折腾惨了,在烈焰深渊里,一边忍受着鬼哭狼嚎一边忍受着铃音窸窸窣窣的响动,且是将这颗心带来的疼痛又传遍了四肢百骸。 红罗口中念着繁琐的符文变成一个巨大的魔阵压在她的头顶,她好几次都想直接咽了这口气算了,可一想到害她的这个死鬼还没灰飞烟灭呢,自己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亏的慌。 她狐魄儿是该死,但身背恶名百年,死之前谁还不想澄清一下,即便当不了一个英雄,那也比臭名昭著强啊! 所以,她咬着牙忍着痛,无论怎样都倔强的不屈服,不让红罗夺了她的神智,不仅被红罗折磨的精神错乱了,又熬出了一身的臭脾气。 最后相看两生厌,两个人谁也不服谁,红罗已经拼尽了自己的极限,才将她困在烈焰深渊里面两个月,待狐魄儿冲破她那魔阵时,才有了红罗那句,“就这样凑合着用吧。” 红罗本就也是利用她去毁了北帝的仙途,所以,红罗现在也不计较她能不能控制住狐魄儿了,只要她心思错乱,神志不清,忘了对北帝的初心,让她祸害的北帝泯了道心贪慕红尘,那他便反不了天界,那么神坛之上,那个神祇之位就仍是空的。 只要北帝不归帝位,他那强大的神力就不可能回来,而她有金乌在,即便白无泱再厉害,终究是神力被封印,是敌不过金乌那源自上古的神秘力量的。 红罗暗暗想着,那罗酆之地,守卫森严,又有庞大的神力镇压,她是上不了前的,但与她而言,沧旬才是她一生所爱。 那个六天魔王对狐魄儿的爱是一眼胜万年,她又何尝不是呢。 红罗望着烈焰深渊,时间仿佛又穿梭到了三千年前…… 那时,她初为鬼魂,一袭红衣手提利剑愤怒的站在罗刹之地,她本是柔弱的,见不得一点血腥气。可如今,她不仅手提屠刀斩尽了身边的恶鬼,自己竟也变成了厉鬼,她手脚发软浑身战栗。 “害怕吗?” 她惊慌的回过头去,但下一秒她就愣住了,眼前的这个人,将那身烈烈黑袍穿的好似人间的帝王,神态肆意,而那双桃花眼也在静静的轻笑着,慵懒的高高坐在王座之上。 她战栗的扔了剑,跪坐在地上,心也是颤抖的。可下一秒,他就站到了她的面前,那双修长的手有些惨白,他将她扶起,淡淡的道,“从此,你就跟着我吧。” 一句话,他说的无波无澜,但在她的心中却生出一股暖意。 他看了看她那一身血衣,原是淡粉色的,在配上那绝美的容颜,本应是趁的那女儿家楚楚可怜的娇羞模样才是,可如今却如蒙了尘那般,他随手一挥,那身血衣便彻底的变成了血色模样,吓的她腿一软又栽到了他的怀里,他也顺势将她护住,轻轻抚顺着她的长发。 从此,他当真是护极了她。 又一日,她倚在他的怀里,他给她讲了一个极短的故事,他那血色微淡的薄唇轻启,声音确是淡漠至极,“从前,有个人皇,他有一个视如明珠的公主,可人皇命短早早故去,唯剩明珠受尽朝臣□□,后来,公主自缢而亡,化作阴间厉鬼,再后来,侮辱公主的朝臣皆死于非命,”他靠近了她的耳边,咬着她的耳唇轻轻的说了一句,“暴尸荒野。” 红罗惊讶的看着他,他抚了抚她的长发,那双眸子柔情万分,勾唇浅笑道:“都过去了,我帮你报仇了,从此,你只是红罗。” 红罗捻起了身边的铃铛,一瞬间铃音便窸窸窣窣的响彻整个铃音鬼道…… 是啊,她除了红罗还有一个名字,燕国有女,国姓东方,名曰裳霓。 红罗阴冷的一笑,她原以为,她的魔尊只待她一人好,后来她才发现那个魔尊对待哪个女子都是如此这般的好。 她本以为,也就如此了吧,那个魔王多情滥情无情薄情凉情,也不会有谁能看到他专情起来是个什么样子了,那颗凉透了的心,也不会有谁能给他捂热了吧。 但,直到狐魄儿出现的那一刻,他那双见谁都一样的桃花眸子没变,可载着的东西却多了,那里面有惊讶,有情深,也有欢喜。 红罗狠狠的捏着手中的铃铛,泪水却早已流满了脸颊,她克制着情绪低吼道:“我陪在你身边三千年,你却对她一眼胜万年,让我情何以堪?” 她狠狠的晃荡着手中的铃铛,铃音也随之越来越响,她本是打着要为魔王报仇的旗号进行复仇的,可复仇到最后,竟连自己都不知到底是复的魔王的仇还是自己的私仇? 金乌看了看她,目光无波无澜。仿佛一直都只是一个安静的守护者。 在狐魄儿躺在床上后,白无泱却仍坐在桌前并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他眉头紧皱,刚刚抱住她趁她毫无防备的时候,他是第一时间埋入了一缕气息进行试探的。 他之前也是在狐魄儿的体内埋入了一缕剑气,但这缕剑气是带有攻击性的,他不可随意调动,那缕剑气主要就是护她性命,若不是在危机关头,它一直都是沉睡的,只有有性命之危时,在没有他的召唤下,它可以自行苏醒。 白无泱看了看狐魄儿此刻已经睡的安稳,便也双眼一闭,指尖不经意的掐出手诀来,以极温和的灵流催动着刚刚埋入的那缕气息在她体内游走。 半个时辰后,白无泱双眸微怒,看了看还在熟睡的狐魄儿一眼,不死心的轻闭双眼,手中掐诀又试了一次,终是眉峰凛冽的睁开眼,红罗可以控制她,到底是用什么控制的她? 他却是在她的身体里查不到丝毫的蛛丝马迹。 而床上的人,此刻睡的也不再安稳了,翻来覆去的折腾了能有半个时辰,白无泱还在思索中,没有回过神来,一个不留神,就被狐魄儿给绑到了床上。 他只是微愣的回过神后动了动,碧天就缠的更紧了,他低怒道,“你又是发的什么疯?” 狐魄儿冷声道:“我不高兴了。” 白无泱无奈的笑了笑,“好好的睡你的觉,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你!” “……我?”他更加无奈,“我好端端的哪里又惹到了你?” “你嘲笑我了,你讽刺我了,刚刚,就在我睡觉之前。”她说的理直气壮。 白无泱只觉得这后账翻的可真是莫名其妙,无理取闹,他挑挑眉命令道,“先把我松开。” “不要!”她说:“你怎么总是惹我生气,我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睡不着。” “呵!”白无泱一脸见鬼了的样子看着她,“刚才那个睡的像猪一样的人不是你是吗?” 猪? 不,她不是猪,狐魄儿不这样认为,明明刚才她难受的要死,红罗那只死鬼时时刻刻的都在算计着她,可那只死鬼难得心善的提醒了她一句,“若不想这样痛苦,只要和眼前的人欢好就可以了,简单的不得了是不是?” 我是混账啊,你惯的 她微微一探身,与他离的近了些,他那淡雅的气息扑面而来,无时无刻都不在撩拨着。 她笑的十分开心,轻轻柔柔的话语却如刀子般,直戳白无泱的心脏,“我是混账啊,你惯的,早一点狠心剐了我,何必会遭今日的奇耻大辱呢?” 她的唇蹭过白无泱的耳边,呢喃细语的说道:“师父别心急,一会儿还有更混账的。” 白无泱大怒,已经将那双深邃的双眸瞪出了血红色的怒道:“狐魄儿,你这是发的什么疯,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剐了你吗?” 她的身体还在慢慢的改变着,听罢,冷冷的笑了笑,便懒散的倚在了白无泱的怀中,那双妖冶的眸子变得有些浑浊,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声音随之也寡淡极了,她说:“师父,你当真以为我怕死吗?” 是,她不怕,不知从何时起,那个惜命如今的小狐就一去不复返了,以前是在他的庇护下她狐胆包天,而如今是在千般痛万般怨下,真的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白无泱看着她这突如其来的改变,真的不可能再视若罔闻了,眼看着那双雾眼变得越来越凌厉,本就俊逸的五官也开始变得越来越英气,就连她整个身姿的轮廓也都在不断的变的刚毅修长了…… 白无泱觉得心头一痛,也缓缓的闭上了眼,他微微仰头,不至于让自己眼泪流的太惨,但也掩盖不住那两条清流缓缓而下,他的声音很淡很淡,他说:“魄儿,醒醒吧,你这颗心,睡了太久了。” 狐魄儿徒然一痛,自心口处传来,她从白无泱的怀中滚了下去便吐了一口鲜血,那英气的模样瞬间又恢复成了以往的样子,白无泱留在狐魄儿心中的那一抹剑气,此时已被唤醒,那搏击过后的神采,显尽锋芒。 他看着她捂住胸口,眉头紧皱咬紧牙关呆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模样满是心疼,“痛吗?” 白无泱也痛,只要他再狠戾半分,那把心上刃,便可穿心刺骨,破膛而出,可还是只是轻微的在她的心上划了一道痕迹便退缩了。 退缩,是因我怕你痛,我不想再让你痛,魄儿,我亦知你痛,你本意不愿如此,怎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那一道道伤疤好了又被亲手撕裂开的痛,你痛我也痛,神识清明的你,那掷地有声的叩首和那一声声的道歉,无非天上人间,我懂,我都懂。 他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别再一错再错了,魄儿,回头看看我,我就在你身边,不会再离开了。” 如今的我明白了,你不过就是想守在我的身边而已吗,岁月轮回,不离不弃,是我情起又不自制,是我先弃了你又离开你太久了,你有错,却皆因我。那两行清泪流出来时就未曾断过。 狐魄儿的神智慢慢的有了一些清明,眼中的浑浊也逐渐淡去,她抬眸,那榻上被她缚住的人也正满心悲伤的看着她。 她一瞬间有些怔愣,可忽的又像是刚反应过来什么,所有的神智似乎都在崩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慌忙的又别过头去,哆哆嗦嗦的的爬了起来,起身便是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冲出去的一刹那,腿都是软的。 她跪坐在紫藤花前,天已经蒙蒙放亮,借着那一丝晨光,她颤抖的想要低下头,可脖子却是有些僵硬的,她不敢看自己。 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大逆不道的换了一副鬼样子,她骤然将四肢蜷起,瑟缩着将自己的视线埋的很深,就连那水雾的眼帘她也冲做遮挡,眼睛闭的死死。 在她神智崩塌的那一刻,碧天也松动了,白无泱缓了会儿力气,便也跟了出来。 他开门的刹那,看着不远处那团成了一团白色蜷缩的身影,真的又是一痛。 这个世界恐怕也只有他最明了,她贪嗔痴妄念全都有,但她想要的却很简单,她的‘有’并不是‘占有’,只是那份还没来的急藏明白的‘拥有’,也正正是因为还没来得及藏明白,便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一个靠在门前看着,一个蜷缩在紫藤花下愣着…… 当几许暖洋洋的阳光撒下时,已是正午了。 白无泱终是将所有的情绪收敛,抬起脚步来到她的跟前,低了低眼眸问道:“怎么,起不来了吗?需要帮忙吗?” 听到他的话,狐魄儿的身子又颤了颤,她不敢抬头,仍是不语。 “……还是,变了个模样怕吓到我吗?”他的嘴边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狐魄儿抖的更厉害了。 白无泱轻轻咳了咳,嘴角一勾,蹲在了她的身前,扯了扯她的胳膊,冷嘲热讽的继续道:“哦,难不成是我那大逆不道的徒弟也知道做了错事,没脸见人了是吗?” “……” “来,变都变了,让师父看看,俊俏不俊俏?”他轻轻笑了两声,狐魄儿本是有些松动的胳膊瞬间又将自己抱的很紧,无论白无泱说什么都不抬头了。 听着白无泱的话,狐魄儿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死的透透的了,心道完了完了,她这只九尾妖狐,在自身的魔气越来越强大的时候,偶然得知一生可以性转一次,但也是仅此一次,若是变了就变不回来了,本来自己在这里挣扎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敢睁眼,可如今,听白无泱这么说……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仿佛又跟压上了一堵厚墙似的。 她觉得白无泱不说话了,突然的寂静,让她更感不适。 白无泱单腿屈膝蹲在她的跟前,阳光洒在紫藤花下,又映在了白衣交叠间,影影绰绰,一个笑的宠溺,眸中星辰点点,一个好似羞涩难言,藏起了那羞红的脸,可,若不是命运弄人,当真是一副极美的画卷。 “开玩笑的,别当真。”他笑着说:“逗你呢。” “……” 这话说的极轻极柔,别说狐魄儿现在心中好似压了一堵墙,就算是再有两座王屋与太行,仿佛都能被这一句轻轻飘飘的话夷为平地。 “不相信我吗?那我可就走了?”白无泱说完直起了腰转身就要走,可……他并没有前进一步,而是原地笑了,侧了侧身,低下了头,问道:“你拽着我衣脚干什么?” “我错了师父。”那委委屈屈带着哭腔的声音,好似穿越了百年,他忽觉有些慌神,但只是一瞬,便又回过神来笑道:“成何体统,起来。” 那委屈巴巴的声音吭哧瘪肚的答,“我,我,起不来了,腿,麻了。” “……应该。”白无泱笑着回了她两个字,从黎明破晓坐到如日中天,不麻就怪了。 他微微弯腰,将她拽了起来,可起身的狐魄儿真是浑身酸痛重心不稳啊,栽栽愣愣的就有要扑到他怀里的趋势,可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往后仰了个头,整个人直接就折了过去,又摔在了地上。 白无泱一愣,看着摔的惨兮兮的她,眉头皱起问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这么生硬的往后一折,讲真,她这老腰真的受不了,像是掰折了那般,本就哭的梨花带雨的,此刻更有了汹涌澎湃之势。 “还好吗?” 白无泱刚要过去,就听她喊道:“停下!” “我,我,还是我自己起吧,师父你不用管我,我缓一会儿就好。” 她躺在地上当真是缓了好一会儿,直到太阳西斜,直到月朗星稀,直到黎明破晓,再到日晒三竿…………她起来了,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后,她发现自己坐在了床上! 她敲了敲那个不太好使的脑袋想了想,自己好像是说缓一会儿再起来,哪成想,缓着缓着,眼皮子一沉,竟把自己给缓睡着了,想都不用想,是谁把她搬进来的。 随着那缕剑气的再次沉睡,狐魄儿觉得心尖的那个位置不那么痛了,不痛是不痛了,可随之而去的还有那短暂的清明。 她心中有点烦躁,反正就是别别愣愣的,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她四处逛了一圈,才确定,白无泱竟然不在。 她靠在槐树旁想了想,这一年多,从神智不清再到记忆错乱,可有个地方,她现在记起来了,也应该回去看一看了。 拜仙山脚下。 一群青衣白衣道人数众,乌央乌央的人群围了能有半座山脉。而与他们对立的另一边,则是一些山野精怪,不足千人的样子。 精怪跟前站着四个人,一个是一身书卷气的朱八芝,一个是颇为吊儿郎当的阿狸,还有一个是自带几分妖魅的狐羽枫,最后一个是冷若冰霜的拘灵。 狐魄儿站在云端的身影顿了顿,她还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站在道人当中的白无泱,她的脸色沉了下去,瞬间就变得很不高兴,弄了半天在竹舍里寻不见他,这是赌她老巢来了! 她白袖轻拂而过,天地之间瞬间便生出了一道云梯,云梯十分招摇过市,从云端直接戳到了两方对垒的中间。 两边的人顿时一愣,四周鸦雀无声,皆是被这突兀出现的云梯给惊到了,这不仅仅限于显摆了,简直就是目中无人,太过张狂,一众人皆顺着云梯向上望去…… 我还以为,那是师父待我不薄呢 他们看见云梯上的仙人,潇洒肆意的一步步缓缓走来,微垂的眼眸冷冷淡淡的一扫,竟有种鄙睨苍生的既视感,她嘴角勾起了浅淡的笑意,这抹笑意太冷,看上在眼里,也有一种冰冻三尺的感觉。 她不慌不忙的走着,身后的云梯也在一节一节的消散,而下面的人静的无声,仿佛就是过来给她接驾似的。 当她身后的云梯尽数散尽之时,这些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不为别的,只因这一幕真是太美了,有些人见过这个魔王,可大多数人是没见过的。 她身穿白衣战甲,战甲边缘尽是金银细线勾勒着,一双似雪狐白色的羽靴上嵌着七颗星星作为点缀,那一头高高束起的白发配着淡紫色的发带轻扬着,额间的星辰印迹也有些泛着微弱的星光,就是边缘缺了些淡紫色趁着。 这样的狐魄儿看起来很冷也很仙儿,就是冷的有些不敢让人靠近。 而拜仙山上的人为什么惊愣,因为她的这样装扮他们都是太久没见过了,大概唯一见过的那次应该是她最初化形时吧,那时的她这副模样出现在大家面前,一小半的原因是为了和狐羽枫打丈,那么绝大部分的原因就是显摆了。 有个道人不经思索的问道:“她就是那个男宠成群的魔王吗?” 狐魄儿被他这句话吸引了,挑了挑眉,不经意的扫了眼白无泱,邪昵笑道:“嗯,是我,意外吗?” 简单的几个字,惊到了所有人,好多人的心中几乎都是异口同声的喊道:这不可能! 就这不染凡尘的模样,和世人口中的魔王简直就是大相径庭,就连打头的道人都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不知为什么,总是有种想要给她跪下的冲动,就这仙资熠熠,自带光环的,若笑的再慈悲些,手中再多个玉净瓶,那简直就是观世音菩萨啊! 白无泱脸色阴沉,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中十分不爽,这个样子的她,他也是第一次见,再看看这些道士的反应,他心里闷闷的,莫名的竟徒生一股醋意,想瞪这些个道士一人一眼,修的都是清心寡欲的道,不懂得色即是空吗?眼前这朵白莲花,如今,可是一朵彻头彻尾的黑心莲。 拜仙山的精怪们看着他们老大的这身打扮愣了片刻后,便均是默默的揉眼睛的揉眼睛,抠鼻子的抠鼻子,只是嘴边已在不知不觉间,扬起了一抹都不自知的苦涩笑意,这样的老大啊,太可怜了! 阿狸凌空幻化,一把帝王椅就出现在了狐魄儿身后,他吊儿郎当的喊道:“老大坐!” 八芝也立刻吩咐了一下身后的精怪,只见不多时的功夫,狐魄儿的的跟前不仅多出了一张桌子,桌子上也多出了各种山珍海味。 狐羽枫与拘灵各上前一步,将狐魄儿护在身后,狐羽枫微微侧头道:“饿了吧,你先吃。”拘灵也是难得一笑的道,“不着急,慢慢吃。” 本来还是剑拔弩张的,狐魄儿一出来,拜仙山的这群精怪完全就是换了副脾气,之前还都是满身杀气腾腾的样子,现在反倒是看着一个比一个还要懒散。 这……一个个护犊子似的,还在他们愣神间,那群精怪就将他们的视线挡了个彻底,再也看不见狐魄儿了! 这外面的精怪,一个个对待他们都是冷目肃杀的,而里面的那群精怪的语气却都跟供祖宗似的。 来除妖的道人,不免好一阵唏嘘! 白无泱刚要转身,却被空余拽住,这个人面色难看的很,空余的心抖了抖,随后又镇定自若的道,“你干什么去?” “睡觉,回去睡觉,不睡觉难不成还让我在这陪她共进晚餐不成?” “……” “……” “……” 这话,这语气,本来也是没什么,怪就怪在,此刻这群道人的阵营里太静了,静到这话突兀到直接就传进了狐魄儿的耳朵里。 她摆摆手,身前的人退至两边,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被一群目光围住了的白无泱,白无泱咬了咬牙,懊恼极了。 他本是听到空余说有群道士要围堵拜仙山,准备将拜仙山的妖孽一并除掉,他才匆忙的随空余赶来,来看看情况,本是想替他们解围的,竟没想到,反倒是徒增屈辱。 因为……此刻早已有人认出了他,并且窃窃私语道,“他是不是就是那个魔王的师父?” “是啊是啊,听没听说,师徒乱,乱了关系,大庭广众之下就……” “他不是护着那个魔王吗,怎么站到我们这里来了?长的干干净净的,脸皮可是够厚的了!” “干净?你哪只眼睛看出他干净来了?长的跟他那徒弟有一拼,都是一脸寡淡薄情的妖媚像,说不定戒律早就破了,假清高罢了。” “清高?清高个屁呀,师父,男宠,徒弟,魔王,这关系要还算清高,别侮辱清高这个词了。” …… 这些话,不仅听进了白无泱的耳里,狐魄儿也是一字一句的记下了,连带说话的人,都一起记下了。 她笑着看着白无泱,指尖敲了敲了桌子问道:“你每天就是因为他们与我僵持着,听听他们是怎么说你的,心寒吗?” 她又补了一刀,“我可是天天都将你当做自己的心肝来疼的,哄都哄不好呢,你脾气大,不如也冲他们发发?” 拜仙山一众,“……” 老大这是怎么了? 疯了吗? 她损的那个人是谁? 她不会不知道吧? 道士一众,“……” 传言竟是真的?! 恶心,不知廉耻,一对败类! 空余看了看白无泱,默默的就把眼睛闭上了,念了一段心经,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他们说错了吗?” 空余心中一紧,这声音冷的,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身边这位大神开口了。 狐魄儿挑了挑眉,摇了摇头,“嗯,没错,说的都对!。” “既然无错,我为何要心寒?” 空余:“……”好理直气壮啊,这底气,也好莫名其妙啊! 一群道士和拜仙山的数众,听着这样一段对话,讲真,都有些懵逼。 自从狐魄儿被称作魔王那日起,拜仙山就没太平过。 所以,之前八芝还间些的派人与狐魄儿联系着,可自从她消失的那一年,拜仙山遇到的麻烦事也是越来越多,有烧山的屠山的,反正就是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就这么说吧,为了避免伤及无辜,悬在拜仙山顶的万道天雷都自行的隐退了,可见寻事者众多,以至于这一年多都没联系上狐魄儿,他们其实也不知道她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只知道她是有些变化的。 但是,看着这口无遮拦的劲儿……本是有了心里准备的他们仍觉唏嘘不已,毕竟曾经怂的像条狗,今天飙的有点虎,但绝不是他们拜仙山的这个娘娘腔。 虎宝儿:“……”一头雾水的被挤兑了一眼。 而那群道士也懵,这两个人——— 好像有矛盾啊? 好像并不和谐呀? 好像关系很僵呀? 可那(魔王)情意绵绵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这边(白无泱)冷冰冰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天啦噜…… 强迫!!! 大逆不道的孽徒挟持师父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可伏妖锁前,是他先亲她的呀! 缓兵之计,不然,被困的道长们,怎么跑? 如此便说的通了,牺牲自己成全大家啊! 很巧妙,在他们各种揣测中,竟然还原出了事情的真相。 白无泱又莫名其妙的收货了一堆怜悯以及敬佩的表情…… 狐魄儿自然也是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在那王座上笑着掐了掐眉心,那话语间三分笑意七分凉意,“我还以为,那是师父待我不薄呢,不曾想,竟是如此啊?” 白无泱低垂下了眼眸,虽未言语,可知道,那日之举,竟被这群蠢货误打误撞的猜中了。 她那日,浑身魔气大散,硬打,白无泱知道是不行的,无非胜负,只是长时间内,这群人被魔气所噬,身体会受不了,更有甚者,恐怕也会随之魔化,所以,他才选择了最简单也最好走的一条路,将自己毁了个彻底,换一群无辜道人平安。 狐魄儿那颗满是疮痍的心又凉了半截,她轻轻笑了两声,眸光忽寒的问道:“师父待我几时真心过?” “这等有辱身名的事,师父都为这些废物们做了,我还真是怀疑,每一次的与师父肌肤相亲,是不是都是别有用心?” 白无泱竟是一时语塞,没有真心过吗? 可是他痛过,也一直都在痛着。 不曾别有用心过吗? 不,他有过,他想拉着她一起堕黄泉,坠地狱,还这人世间一个太平公道。 “听话就先留着,为祸便一刀剐了,”她说的云淡风轻,却狠狠的又在他的心尖上扎了一把刀子,“师父打算何时剐了我呀?” “他也曾说过要护着你。”空余正然的看着她。 白无泱眉头皱起,看了空余一眼。 空余却假装没看到,他真的替白无泱冤枉,护她护的神职都不顾了,如今她却这么说他,空余有些义愤难平了。 狐魄儿眸光幽深的看向了空余,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哦,我知道你,你一直都想杀了我。” 空余也知道她的这个脑子有问题,遂也没多解释什么,点了点头,“嗯,是我。” 一群道士,瞬间又缕了缕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白无泱与空余是师兄弟,白无泱与狐魄儿是师徒,那么空余与狐魄儿就是属于师侄的关系。 嚯! 这一师门,个个都如此豪爽,什么都敢这么大义凛然的认! 刚刚白无泱和狐魄儿就毫不拖沓的认下了二人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如今这空余又认下了自己一直想杀师侄的行为,可是真精彩啊! 小徒弟成了魔王,师父被迫的成了徒弟的男宠,师叔看不过去,一路追杀师侄…… 真想问一问,你们这门派真牛逼,到底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师承何处啊? 太上老君在天上打了个喷嚏,叨叨了一句几不可闻的孽徒!太白金星不乐意了,气哼哼的走了,“以后,我再也不跟你下棋了,总耍臭无赖!” 无辜的棋子,被老君的喷嚏打了个四散…… 狐魄儿又看向白无泱,随着空余的话语,眼底寖出一道光,似是有些期待的问道,“师父也曾想过护我吗?” 所以,你打算怎么宠我 ‘想过’和‘不曾’,竟比认下那些荒唐的事更加令他难以启齿,若说‘不曾’那是骗自己,若说‘想过’他亦说不出口,因为想来想去,终究还是要拽上她跟自己一起下地狱,这不是护她,就是名副其实的要亲手剐了她。 狐魄儿见白无泱不语,她倒是也没生气,仍能宠溺的一笑,她的声音很轻,“说没说过都无妨,谁让我宠着你护着你呢,一切都由你,随你怎样想。” 拜仙山的精怪们,听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顿时就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这位祖宗到底是都经历了什么,太敢说了! 他们好想跪下来给她磕几个头,然后大声呼喊着:祖宗啊,你快闭嘴吧,那个被你怼的一言不发的人是北帝是北帝……是北帝啊!你快清醒点吧你!虽说虎落平阳吧,但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家呀!脸啊,颜面啊,我们知道那玩意儿对你来说不重要,可,上古帝神还是要脸的啊!!! 可, 有些时候……上古帝神……其实……也不一定会这么觉得…… 白无泱的眼眸一抬,不冷不淡的说了句让那群精怪小妖们吓得魂飞魄散鬼哭狼嚎的话,“所以,你打算怎么宠我?” 鬼哭狼嚎的小妖精们也没想到的是祖宗更敢接,她淡而开口,还意味颇深的笑道:“自然是捂在心尖上疼的。” 狐魄儿口无遮拦不管不顾,笑着笑着,突然就皱了下眉头,铃音入耳,甚是吵闹,她深呼一口气,暗暗的骂了句挨千刀的红罗,这时,白无泱的声音也恰巧响起,他冷冷淡淡的道,“那好,既然如此,你就跟我走吧。” 别人不知道狐魄儿到底怎么了,可白无泱清楚,这个看似仙风道骨一脸无害的孽徒疯起来的时候是有多疯。 这里的道人差不多能有三千多人,凭他一个人是劝不动这么多人离开的,所以,他只能将疯子带走,若是此刻她心智被蛊或者再受点刺激,那么,这个魔头当真是杀人不眨眼的。 “不妥。”狐魄儿慢悠悠的回了他两个字后继续打量着数量可观的众人说,“我还没问问这么多人,堵着我拜仙山是做什么的,怎么好说走就走呢?堵的我连回家的路都找不着,只能从空中搭座□□下来了。” 众道人经过短暂惊愣,也都一一的回过神来,这口气着实不小,那么长的云梯,搭的可真是够气势磅礴的了,怎么听她说起来感觉还挺谦虚呢。 打头的人冷哼道,“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来除了你们这群为祸苍生的妖孽!” 狐魄儿嘴边浸吟着‘为祸苍生的妖孽’这几个字,她翘着二郎腿,抠着指甲,慢慢的笑了,眼睛轻飘飘的瞟去,话语说的虽是无波无澜,但是让人听着确是相当的理直气壮,“不知,拜仙山上的这群妖孽,祸害谁了?” 又一个道人愤怒的吼道,“你祸害苍生无数,你还好意思问吗?” 狐魄儿好笑的看着他,字字讽刺,“我怎么就不好意思问了呢?你是聋还是傻?我有问我自己了吗?” 她伸出一只手,往后指了指,字字清晰的道:“我问的是拜仙山上的这群妖孽,祸害谁了?听清了再答好吗?”她不屑的剜了一眼,“人长的丑,脑子也不灵光,蠢死你算了!” 狐魄儿说完便笑意盈盈的看向他处,一众人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长的不丑的,脑子还灵光的白无泱:“……” 哪知某个不知死活的自己还补了一句,“还是我的男宠看着顺眼。模样举世无双也就罢了,声音还那么好听,说什么都好听。” “……” “……” “……” 拘灵的那个性子实在受不了,低怒了一声,“狐魄儿你够了!大庭广众之下,知点廉耻行吗?” 八芝和阿狸都竖了竖大拇指,这么怼她的?也就拘灵了! 狐魄儿皱了皱眉看向了拘灵,也并没有生气,她也低声的回了一句,“我说的不妥吗?” 哪知?回答她的是四个声音,而且是非常的统一,“不妥!” 狐羽枫,拘灵,朱八芝,阿狸! 狐魄儿一一望去,点了点头,低声的道了一句,“好有默契!” 她微微转回身来,收了那一身的痞气,神色也冷了许多,扫过众人也未在白无泱身上多做停留,起身的同时,碧天也握于掌心,言简意赅的道,“除妖是吗?打仗是吗?冲我来就好,也请诸位记好了,他们并没有枉害过一人性命,拜仙山的妖孽仅此一个,我,与他人无关。” 话落,碧天凌空甩出,在狐魄儿的身后便升出了万顷屏障。 说是屏障,也是结界,烈日当空,映在这结界之上,宛若淡紫色的星河汩汩流淌,又仿若九天瀑布拥着流星倾泻而下,都说白日见不到星河,又哪知只不过是无缘相见罢了。 狐魄儿一袭白衣战甲,站在这紫色的结界前,若不是那冰凉凉的话,恐怕所有人还当她是那不知来自何处的白衣仙人呢。 她说:“来都来了,若不打的你们心服口服,恐怕这今后,必定会是非不断的,你们扰我可以,但若是扰了拜仙山的清净,那我是不容的。” 她寡淡的看着眼前的这群人,声音很轻,却森寒至极,“你们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是回头路一条是黄泉路,诸位何意?” 她等了片刻,那双薄凉的眸子染上了笑意,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了白无泱,似是对白无泱解释道:“是他们甘愿选择黄泉路的,怪不得我。” 结界后的八芝他们也急了,看出来狐魄儿现在十分不对劲儿,可就是怎样都冲不出她设置的结界。 白无泱皱了皱眉,此时狐魄儿也随便指了指人群中的几个人笑道,“就你们几个吧,要不要取了我这个祸害的狗头?” 狐魄儿指人指的随意,可指的皆是刚巧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过白无泱坏话的那几个人,他们微微怔愣,却见也是一个白衣身影一跃而起,只瞬间便站在了狐魄儿的身前,他表情冷淡,开口便道,“我来与你比。” 狐魄儿捏了捏眉心,那铃音在她耳畔响起的那刻就没停过,她眸光颇为无奈的看了来人一眼,叹了口气,颇为宠溺的道,“别捣乱了好不好,我怎么可能伤你。” 白无泱看了看眼前人又扫了一眼身后人他微不可察的呼了一口气,参商剑肃然出鞘,一阵罡风刮过,他看向狐魄儿,牵强的扯了扯嘴角,似是自嘲道,“在我面前杀人,你还想让我熟视无睹吗?” 狐魄儿微怔,白无泱眸光微聚,扬唇笑道:“我徒儿这样能耐,身为师父的,若不领教一二,岂不是怠慢了这大杀四方的气势吗?” 狐魄儿想要将鞭子甩于身后,有些烦躁的怒道,“我不与你打!” 白无泱也是极快的攥住了她的鞭子,目光坚定不移的说:“可我要带你走。” 躲闪腾挪间,已是过招几个回合了。 狐魄儿皱着眉头怒道,“师父这是做什么?” 白无泱手中招式不减,仍是带起罡风阵阵,交手之间回道,“我说了,我要带你走!” “他们都欺负到我的山前来了,我缘何要走?”狐魄儿避开了白无泱一招。 白无泱回身,钳制住她的手腕道:“你护他们不受伤害,可他们亦不愿你成为杀人的魔头,你回头看看,你在拼命的护着他们的同时,他们也想拼了命的护着你。” 狐魄儿手臂一用力,挣脱了他的束缚,头痛更重一分,挥鞭向白无泱扫去,声音骤冷,“不是我不曾放过他们,只是这世间之人都喜欢得寸进尺。” “误会总有解开的办法,为何要把自己逼上绝路?”白无泱凌空一跃,足尖点在了碧天上。 狐魄儿眸光已近乎浑浊,顺势收回鞭子,反身横空一扫的同时,空气都骤然阴冷,她说:“只有死人才会更安分,魂飞魄散那就更是省了许多的麻烦。” 这一鞭气势恢宏,卷起的阴风似能刮裂人的血肉,紫龙瞬间从参商中化形而出,巨大的身躯绕出了一方结界,可结界之内,已被阴风带来了魔气侵蚀,霎时间,仓哴之声响彻天际,结界之内的道人已是与魔气打做一团…… 白无泱眉头皱紧,看了更加魔化的狐魄儿一眼,本是早已一颗死灰的心,竟还能愈加沉沦!她那双浑浊的双眼,恐怕已经不识得眼前之人是谁了,碧天挥之而下,竟是毫不留情。 此时令一方结界内,有只通体火红的朱雀啼鸣之时冲天而上,随之而起的那道似烈焰的火光飞快的划过天际便向着紫色的结界直冲而去,那扇巨翼开合之间腾起的热浪瞬间将那紫色的结界撕裂了一个口子,也恰在此时,有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灵狐凌空跃起,便冲到了结界外,那瘦小的身形也在顷刻之间暴涨了数倍,而他的身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张金色的巨网…… 朱雀烈焰绵延数里,将拜仙山内精怪悉数护进了其中,白无泱微微愣神间,便令紫龙收了结界又化作了一把利刃之剑向狐魄儿挥去。 九尾灵狐与巨网瞬间便容进了对方的交战之中,那张巨网也在顷刻之间吞没了魔气无数,九尾灵狐亦不甘示弱,挥爪摆尾间亦是荡平魔气大片,朱雀烈焰亦随之振翅而灼烧了四散逃窜的魔气。 狐魄儿一脸震惊,怎样都没想到自己人会临时倒戈!!! 就在她震惊之余,白无泱敛了神色,眉头皱起,便双眼微阖,掐手念了个诀,狐魄儿忽觉心头大痛,一口鲜血吐出,便从半空中坠下……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白无泱,更加不可置信的看着朱八芝和狐羽枫还有拘灵三人。 狐魄儿骤然倒地,魔气顿散,那群道人顷刻间皆是怒不可遏的挥剑向狐魄儿砍来。 刚才还与之并肩的三人,此刻又皆是毫不犹豫的瞬间化成人形,手握长剑如铜墙铁壁那般护在了狐魄儿的身前,任谁都不可靠近半分。 那喊杀之声终是带着那刺耳的穿透力,狐魄儿支撑在地上,手捂着胸口,本是愤怒的她,此刻,她又有些恍惚,那不远处的刀光剑影混打一片,有那么一瞬,杀伐之气都近到了她的眼前,可,是谁护着她?竟未伤她半分? 她不知道这场战乱谁胜谁负,亦不知这场祸乱持续了多久…… 这个师父,你,还认吗? 今夜阴雨,电光闪闪,雷声阵阵,她从恍惚中醒来,眼前亦是那间反反复复回来过不知道多少回了的林间竹舍。 白无泱就在不远处,提笔落笔间,这画意有些凄凉。 那是一只受伤的小狐,瑟缩在断臂残峘下,毛色不再光亮,而是通体乌黑,眼神怯懦躲闪,似是不敢见人那般尤其是身前注视她的那个男子…… 他说:“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少,知道八芝他们为什么临时倒戈,救下了那些道士又不让他们伤害你吗?”这声音温和,没有起伏。 他看着画皱了皱眉,又道:“救人,是因为他们不想你的杀孽太重,不让他们伤害你,而是那颗护你之心,他们从未变过。” 白无泱将那副画卷起收了起来,回到她的身边坐下,抚了抚那头有些凌乱的发,一双眸子温柔似水,他缓缓开口:“疯够了吗?” “那么多人都在护着你,反倒是我,伤你伤的是最深的。” 白无泱的手往下移了移,却是凌空悬着,低眸看了看她心口的位置,微微抿了下唇,又轻声道,“你这个小妖真是命苦,别人的师父都是千方百计护着徒弟的,你确是摊上了一个狠心的师父,不仅护不住你,还在你的心尖上埋了一把刀子。” 他的嘴角牵强的扯出一抹笑意,“这个师父,” “你,” “还认吗?” 两次心尖上传来剑刺的痛处,她自然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真的是,只要是白无泱想要剐了她,都能剐她个随时随地毫无防备,狐魄儿眸子仍有些浑浊,可心是清明的,是非对错,她清楚的很。 她避开他的手,侧身躺下,背对着他,淡淡的回道:“是我的错,一切皆应该。” 白无泱悬在半空的手,轻轻的握成了空拳,这种感觉,好似毫无力气,努力再多,却是什么也抓不住,只能看着它迟缓的垂在膝前。 这一夜噩梦连连,狐魄儿梦见了满身洗不净的血污,真是脏极了,自己明明换了一身新的衣裳,而那新衣白胜雪,缎带飘飘,明明就是仙资熠熠的,不知怎的,刚刚穿到自己的身上,怎么就变成了那似血的红色? 梦中,她换了一件又一件,可,无论怎样换,最终都变成了那刺眼的红色,她不甘心还要反身再把这一身也换掉…… 可她转身的瞬间,她惊恐至极,满地的衣服,都是她刚刚换下的,一件一件……红的刺眼,红的似是在滴血,她看见了原本零落在地上的衣服在慢慢的鼓起又慢慢的飘起,那衣裳包裹的是一具具干瘪的尸体,没有头颅,却都能伸出那双枯槁的双手来向她索命,放眼望去,似是红衣乱舞,她被困在其中,竟不知如何自救。 鬼魅之音似是地狱传来,一句句荡在她的耳边,不用其他,三个字就够,“还命来……” 她想让他们离开自己远一点,可他们一步步离她越来越近,狐魄儿焦躁,烦闷,疯狂的撕扯自己的衣服,她怒吼着,“不是我不是我,是红罗,是她害我,你们缠着我干什么,都找她去呀!我不喜欢这个颜色,这不是我的衣服,我的衣服是白的是白的,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梦中的她在撕心裂肺的怒吼着,床榻上的她也在疯狂的撕扯着…… 白无泱摁住她的手腕,却不曾想,她睡梦中的力气极大,手脚仍是不老实的乱踢着,一句“滚开!”那是歇斯底里的怒喊,是对着梦里的人喊也是对着梦外的人喊。 那双血色的雾眸睁开,却已是浑浊不清,唇边已经被自己的牙齿咬到寖血,本就消瘦的她,那露在衣衫之外的脖颈处早已是青筋暴起,她的手腕仍被白无泱钳制着,狐魄儿一个反身,力气极大的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压在身下。 白无泱痛吸一口气,那身前原本粗鲁的人忽然顿住,眼中的浑浊在渐渐消散,可在清明之前,却停住了,那种似梦似醒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潮色。 她僵愣的看了白无泱一会儿,冷不防的便将白无泱定住了。 她勾唇浅笑,颇有些戏谑的味道,她矮了矮身子,凑在他的脸庞,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问道:“师父是何时爬到我的床上来的?” 爬到她床上的白无泱:“……” 狐魄儿直起身子看了看自己已经凌乱的外衣,遂也豪爽的直接除去躺在了他的身边,手指卷缩着他的长发,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融洽一样,她若无其事的说道:“师父,你这身子怎么还是这么凉?我来帮你暖暖。” 身后的九条尾巴忽然而出,像个被子一样全都搭在了白无泱的身上,白无泱错愕,她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现了妖形,可她的九条尾巴还不老实,又像九条绳索那般,将他紧紧的困住,他有着难以启齿的屈辱,她却笑的天真无邪。 “是师父自己爬到了我的床上,怎就又不开心了呢?真是不管是天上还是人间都是要我哄一哄的吗?”她的手环住了白无泱的腰,在他的面颊上轻吻了一下,白无泱心底一沉闭上了双眼。 “不愿看我?” “……” “好好好,都随你,谁让你是我的心肝呢。” 她不安分的在白无泱身上四处点火,他闭上了双眸,眼尾泛红,略有些哽咽的道:“魄儿,给我解开禁制。” 她小着声音说:“不妥,师父性子倔,若是跑了怎么办?那我这一身的火气该找谁发去?”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言语却粗鲁的□□。 白无泱眉头紧皱,闭着的眸子也随之动了动,可那长长的轻颤的睫毛,看在她的眼里尤为的心悸,倾身便吻了上去,白无泱想要别过头,可他却不能,她轻柔的抚摸着他的眼角,说道:“师父的哪里都是这么讨人喜欢,就连这一根睫毛,我看着都是心喜。” 白无泱微微的睁开了雾色的双眸看着她的模样,心中的痛更甚,没了愤怒便增一份忧郁,他说:“喜欢就好,从今以后,只要你喜欢我都如你所愿。” “给我,解开禁制吧。”他说:“我不走不跑,你想怎样,我都心甘情愿。” 如你所愿,心甘情愿,他没有跟她横也没有跟她倔,更没有让她滚,他也不会走…… 狐魄儿突然坐直了身子,满脸的冷漠,眉心的印记也是忽隐忽现的,这一身的妖形,就连眼尾也变得更加妖异。 她的情绪极其的不稳定,一丝一缕的那难以言说的记忆正要冲破掣肘呼啸而出,而这个记忆,正是那个被她遗忘却不多的记忆,是他们的记忆,他选择不提,她选择遗忘的记忆。 狐魄儿看着那不曾反抗的白无泱,那张温和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怒色,她忽然惶恐,眸子中瞬间又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她看着被自己定住的师父又看了看自己的妖形显现,一瞬便有一种窒息的痛,她慌张的隐匿了自己的妖形和收了在白无泱身上的咒术,眼泪再次情不自制的流下,白无泱起身看了她片刻,没有再多的言语便将她搂在怀里。 狐魄儿浑身一颤,像是受了惊吓般的往后瑟缩,她哽咽的道:“我脏,师父离我远一点。” 刚刚拥在怀里的人,如夺命般的逃离出去,让他忽感心中一空,皱眉微怒:“你怎么就脏了?” 狐魄儿只觉浑身更加颤抖战栗,她想起来了,只是想不起与她一起疯狂的那个人是谁罢了。 她抖的愈加厉害,紧紧的抱住双膝,将脸埋的极低极低,突然,她一跃而起,看似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她想逃走,趁着她清明的时候逃走。 白无泱怎可让她说走就走?速度极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臂,狐魄儿更加惊慌失措的乞求道:“我求求你师父,放开我,我脏,我真的很脏,我狼子野心,我大逆不道,我该死,我就该魂飞魄散,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求求你,放开我,我不想脏到你。” 白无泱不明她为何就如此的情绪失控,可手中的力道仍然没有松开半分,他皱了皱眉,忽的恍然大悟般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之前忘记的你都想起来了是不是?” 此话一出,狐魄儿的心顿觉被撕的粉碎,他知道,他全知道,她的不堪他都知道! 他从前不说也不问,她选择忘记,他便从此以后只字不提,如今这层遮羞布褪去,这让她情何以堪?若在她糊涂时想起也就罢了,可偏偏此刻,她是清醒的。 狐魄儿只想逃离,白无泱却硬生生的将她拽进怀里,气息也突然凝重,他说:“你想起来了是不是?想起便想起,跑什么?” 她想解释,可她也无从解释,结结巴巴的语无伦次的说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难受,我克制了,可我痛到受不了了,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我也不想让你知道我如此不堪,我……” 白无泱忽的瞪大了眼睛,“你不知道是谁?” “求求你,师父求求你,让我走吧,我真的不能留在你身边了,我会悔毁了你的。” 不该破的戒我都破了 白无泱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千万种情绪皆含进了眼底,除了痛还是痛,他并没有松开她,只是腾出了一只手,粗鲁的便扯下了自己的发带蒙到了她的眼睛上。 狐魄儿明显的一怔,便觉唇齿间触上了那个令她心悸的柔软,她除了惊愣还是惊愣,当发带从她眼前滑下时,他轻着声音责问道:“你何来的脏?是嫌弃我吗?” 狐魄儿如五雷轰顶,竟是愣的手足无措! 他说:“狐魄儿,自从认识你,不该破的戒我都破了,你还想让我怎样?” 他再次将她拥进怀里,咬着她的耳垂压着怒气说道:“孽徒,当真是大逆不道!” 这话听着不似责备,反倒是更似甜腻,狐魄儿哭的不知所错,他便将她的眼泪含进了嘴里再咽了下去,那声音沙哑,他说:“你已经将你的师父毁了个彻底,还有什么好毁的?” 这听起来更不是责备而是娇纵,他轻吻着她的发丝说:“我一直都很想告诉你,口口声声的说哄着我宠着我护着我,可你的方式不对,我很不高兴!你没哄明白,要不要重哄一次?” 他与她睫□□倚,鼻尖相触,他说:“曾经的我和现在的我,你有没有数过,有几次你是哄明白了的,知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狐魄儿的睫毛动了动,似是又陷进了他的眼睫里,白无泱吻了一下她的眉心,笑道,“傻子,我从来都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只要你能在我的身边就好。” 他又咬了一下她的唇角似是狠戾的说道:“谁让你变得这么疯的?等我解决了红罗后再来跟你算总账!” 白无泱离开了她一些,握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处,那双眸看向她时,似是星沉大海,他说的话语依旧平淡,“我在你的这里放了一把刀子,”他咬破了她的手指,在他的心口处一划,一抹血丝化一缕剑气瞬间就没入了他的心口,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低头看了看她发抖的手,笑了,“若是哪一天你把我哄翻脸了,我定会剐了你的,但那时,你也同样可以剐了我了。” 他将那流血的指尖轻轻的含咬了一下又握在了手心里,眉宇轻轻的颤了颤,低声笑道:“我不能总这样看着你,看着你也无用,多大的祸都可照闯不入,所以,我要去找红罗,这次就不带着你了,你最好在这里安分点,否则……” 他忽的就扬起了嘴角,看着狐魄儿轻着声音说:“你怕什么呢?我发现除了我和拜仙山好像没什么可以威胁到你的了,那我总不能把拜仙山给屠了吧,所以,”他再次将她拥进了怀里,声音似是呢喃在了她的耳边说:“我会自己上刀山下火海的你怕不怕?” 怕! 她当真是怕极了! 堕个仙,她便已经惶恐不安了,上刀山下火海那是做什么,是要除仙根剔仙骨吗?从此上古帝神陨落,九天之上再无帝神之星?不,太可怕了,她不要! 白无泱看着她那副惊恐的表情,笑的更加邪昵,还添油加醋的讽刺道:“那时,我除了这一身的皮肉,不知你还喜不喜欢的紧,毕竟,在我徒儿的眼中这副皮肉相还是挺重要的是不是?” 他越发好看的笑了笑,“没关系,到那个时候,杀我,应该就没什么不舍了,反正,我徒儿这魔王的头衔也并非虚设,对不对?” 好狠啊,一句话丢一把刀子,狐魄儿默默无言手足无措的咬着自己的嘴角,不稍片刻,又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儿,但须臾,这味道便淡了下去,眼看着被眼前的人吞到了腹里,随后,那人还嫌弃的瞪了她一眼笑意岑岑的抱怨道:“不好吃,少了一点甜味儿。” 什么是呆若木鸡?反正狐魄儿就是这个样子了。 可见,将刀子揉在了情义绵绵间,比甜言蜜语和针尖对麦芒更有效果,某只妖狐果然不疯了,且还有些痴傻,直到那铺天盖地的封印将她裹足在这个竹舍间时,她还仍未回过神来,那一颗浆糊的脑袋,何止是浆,简直可以唤作凝固了。 她呆坐在紫藤花下,不走不动眼睛也不眨一下,像个木雕一样,静卧坐躺,都带不起一点点的风,且均是在无声无息的过程中完成的,每换一个动作,都可保持一整天~~~ 空余看了看白无泱又看了看沃焦山,叹了口气,“这红罗藏的太过隐匿,又有金乌护着,上次你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这一次……” 白无泱脑中闪过某个瞬间,眸光忽凛,淡声道,“试试吧,那日我与她交战之时,她最初的慌神不是在看见八芝他们一起驱散她的魔气,而是在看见朱雀之火忽现之时,她不仅慌还有些躲闪,之后也在有意的避着那朱雀之火,我之前没见过她怕火,可这次的她……好像极其厌恶火红之色。” 白无泱想起了她的梦话,当真是有些骇人,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往往才能漏出自己的恐惧,那日的她,不仅害怕红衣鲜血,在这之前她也恐火,像是一直葬身火海之内,不得挣脱。 白无泱望着沃焦山冷冷的道:“那里,恰巧有一汪火海。”而那片汪火海恰巧能淹没所有的灵息…… 沃焦山的那片火海真是应红了一片天空,空余望着那条紫色的巨龙乘风破浪势如破竹的就闯了进去,随着一声震耳的龙吟便没入了那熊熊燃烧的火海里。 山外风和日丽,山内静无人烟,唯独那片火海之下岩浆滚滚,火蛇疯吼,热浪滔天。 火海底端,便是无形界的另一边。 又是一声龙吟长啸,卷席着满身烈焰飞天,又做几个翻江倒海之势,便将那身火焰挥尽,再猛然摆尾间,化作森寒利剑,就立于那白衣仙人身边。 白无泱四下看了看,眉头微皱,火海之渊已在足下,冤鬼厉魂被他那冷冷的一扫,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那是一种来自上古帝神的威慑,火中鬼魂又哪敢放肆。 白无泱又望向眼前的路,窄而悠长,这是一座架在火海之上的桥梁,只见一端,而看不见另一端,桥的两端布满了铃铛,密密麻麻一排一排,白无泱用手指轻轻的碰了下铃铛,那铃音便窸窸窣窣的响起,从细碎的响声直到震耳欲聋的巨响…… 而与此同时,本是呆愣的狐魄儿忽觉身心剧痛…… 白无泱眸中寒光闪过,穷劲的剑锋挥出一缕天地浩气,瞬间整个铃音鬼道再次恢复了宁静。 红罗猛然瞪大了双眼,化了副虚空镜向镜中看去,忽而心惊,不可置信的怒道:“他怎么找来这里了?” “不行,不能让他在这里捣乱,若是让他发现了铃音鬼道的秘密,那我所有的心血不全都白费了!” 金乌看了红罗一眼,微微低眸道:“我去引开他。” 红罗点了点头,但仍谨慎的提醒着说:“你去将他引开时,千万注意别毁了铃音鬼道,一定要小心一点不要让他察觉鬼道的异常。” 她来回踱着步想了想继续说:“虽他未归帝位,法力上仍不及你,但那把参商剑确是神力无边,你务必要多加防范才是,能杀他固然是好,他道心不定,死了也归不了神位,只能堕入轮回,但若杀不了他……” 红罗眸中一抹狠戾之光忽现,她咬了咬牙说:“你若杀不了他,他就会杀了你我。” 她伸开手掌,一片玄斩花叶透着森寒之光现于她的掌心,她笑了笑,眸中有着惊喜,狠绝,狡黠之色,她嗤笑着开口:“他既然这么狠,那就怪不得我了,不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孽徒屠尽天下人之时,那种心情是什么滋味呢?” 她笑的声音忽的回荡在了整个铃音鬼道之上,她说,“北帝啊北帝,你是斗不过我的,在杀我之前,你还是考虑考虑要不要先剐了你的那个孽徒吧!” 她的笑声还未散去,白无泱就见一缕金光和一抹红影在铃音鬼道之上现了现便隐进了鬼道之下的烈焰深渊里。 他转身跳到了紫龙身上,身形一闪也隐了进去。 而鬼道之上,红罗的笑声仍在回荡,她冷眼看了看空空的鬼道,轻柔的抚摸着手中的玄斩花瓣,只见花瓣在她揉搓间逐渐变成透明之色,她十分满意的笑了,化一缕青烟便现身于鬼道之上,她伸开双臂,好似飞翔,只是随着她手心向下,一片透明的花瓣便也隐匿在了烈焰深渊之内…… 但它却在一方硕大的祭台前停下了,祭台之上,满是血污,周朝四壁皆被火舌吞没,火蛇又夹裹着冤魂,他们想逃离,却生生的被这片透明的花瓣定住了,它蹭过血污,颜色便艳了一分,它有些雀跃,只是轻轻的来回沾着血污它似是仍不满足,它身形顿了下,又以最痛快的方式直接躺在了血污之内,冤魂厉鬼哀嚎,它寖着血污却吸的痛快,它在血污中既兴奋又战栗…… 我待你一直都很放肆啊 玄斩之花,片片相吸,它的兴奋它的战栗,与它同根同茎上的其他花瓣均能感应的到。 白无泱追着金光跑了数里,甚至都已经跑出了沃焦山之地,金乌突然驻足,扔了手中的红衣,看着白无泱却不言语。 白无泱眸光微聚,方知自己上了红罗的当,龙又隐于剑身,剑光之凛寒之千里——— 而另一边,林间竹舍,被一群青衣道人及手拿刀枪棍棒的老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竹舍内,狐魄儿悠闲的坐靠在紫藤花树下,双腿也放到了长椅上,指尖一下一下的扣着膝盖,很是漫不经心的看着结界外的那群人,懒懒散散的说道:“好烦。” 她的眼皮轻轻一瞥淡淡的道,“他不喜我与你们过不去,我出手没轻没重的,若是伤到了你们还好,若是直接打死了,他会不高兴的,走吧,哪里来哪里去吧。” “妖狐狂妄!”一声怒喝透过结界传了进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轻笑,“是呀,你不服气吗?”她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这话语清清淡淡的,确是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不知天高地厚,我看你是不知死字是怎么写!” 狐魄儿不怒反笑,轻飘飘的道:“可是你们没有一个将我教明白的,倒是你们一个个的谁都比我研究的透彻。” 有人当真是对这只妖狐恨极,竟然爆了粗口:“别人教不明白,那是他们没本事,今天老子就非要教你教个明白。” “老子?”狐魄儿挑了挑眉,琢磨了一会儿这两个字的含义,她说:“毕竟我也是只千年的妖狐了,你倒是提醒了我,你们跟我打,算不算的上是老子欺负你们呀?” 她扫了一眼大众,“人多是好,可未必顶用,你们还是太年轻,自称老子有点早,修行也欠了许多火候,何必自寻死路呢?” “这妖狐最扇蛊惑人心,大家不要被她蒙蔽了。” 狐魄儿听着有些好笑,她侧眸看去,扬起嘴角问道:“我蛊惑你们什么啦?我是蛊惑你们自相残杀了还是蛊惑你们前来送死了?空长个脑袋,那是摆设吗,怎么好赖不分呢?” “妖言惑众!”一声怒喝。 “冥顽不灵!”狐魄儿也回了四个大字。 她摁了摁眉心,觉得自己今天这态度真是极好了,跟着这群傻子说了这么多的废话,讲了这么多的道理却仍是不顶个鸟用,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与这群油盐不进的东西讲道理,不得不让她觉得简单粗暴的方式更为实用。 还是直接拧下他们的脑袋吧,那个时候大家就都知道黄泉路在哪了,阎王殿怎么走了和死字该怎么写了。 她不再言语,眉头微皱,心情也越来越不好了,那铃音入耳,她第一次觉得有些美妙,有些兴奋也有些战栗,今日的痛与往日不同,她竟有些眷恋,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袭遍全身,虽是伴随着剜心蚀骨的痛,但她痛在其中也乐在其中。 狐魄儿的眸子有些浑浊,她望了望那固若金汤的结界一眼,耳边充斥着零零散散的谩骂之音,她摇着头笑了笑,话音有些缥缈,她说:“你们都不及他,他都这样防着我了,你们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自信想要与我一决生死呢?” 狐魄儿又勿自的叹了口气说道:“真烦,愚蠢就是愚蠢,每次与你们这些死脑筋讲道理都没有讲通的时候,阎罗殿就那么好?怎么就死命的想去呢?” 她有些懒散的站了起来,随着她站直了身子的同时,额间的印记亦是忽隐忽现,她笑的不羁却又显得轻狂,一瞬间,从她的体内窜出了九缕狐魂,狐魂飞出的同时骤然变大,分别疾掠的四散在结界各处,那森寒的狐牙如撕扯一张巨网般,须臾,一声巨响,结界顷刻间崩裂! 狐魄儿低了低眸,谁也没看出她眼中的变化,她叹息着轻轻的摇着头,“既然你们急着要与阎王一诉衷肠,又何必非要假我之手呢?给了你们一条康庄大道,为何偏要躲着走呢?无论我身在哪里,你们都可苦苦相逼,真当自己是苍天正道?”她抬眸看去,而眼中目光也变得忽而狠戾,她咬着牙说:“有,理,了?” 她眸光阴翳,笑的孤傲,薄凉的狐光一闪又不紧不慢的说:“你们在挑衅一只妖狐,可她还是魔王呀,怎么?你们是觉得魔王长了一个受气包的脑袋吗?” 她又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可他不知呀,死的是他们,最冤枉的是我了。” 随着结界破裂,狐魂又瞬间归于体内,碧天绕着她的指尖回转,星河之光将这黄昏之色趁的璀璨,她仍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真不走吗?” 结界炸裂的同时,白无泱身形突然顿住,一缕金光化气袭来,直扑白无泱面门而去,剑自化龙,巨口大张,便将那缕金光之气尽数吞入腹中。 金乌一滞,手中的金光淡去,那缕金光之气打出去的时候他也根本没有想到白无泱会在这个时候愣神,巨龙腾于空中之时,二人具是愣住。 白无泱看着金乌,金乌低了低眸,便将浑身的金光隐去,他犹豫了一会儿看着白无泱说:“红罗不在这里,你我短时间内也分不出胜负,不如,你先回去看看她吧。” 白无泱面色冷淡,心道:结界炸裂,狐魄儿此刻肯定是出了事情,他眸光幽深的看了金乌一眼,心底再次沉了下去,召回紫龙,正欲离去。 金乌突然道:“等等,” 白无泱停步,有些差异,但还是转身看向金乌…… 金乌又犹豫了片刻有些不知该怎样开口,方叹了口气说道:“有些事情,你还是顺着她一些比较好,你会发现,”他抿了下唇说:“言尽于此吧。”一缕金光骤散,金乌已经不见了。 白无泱:“……”顺着她什么?发现什么?他低了低眸,与紫龙一起消失在天际。 林间竹舍,依旧伴着夜风袭袭,只是这风中透着一股子隐匿的血腥子味儿,可芳草萋萋,月色正好,竹舍前有扶柳细枝也有翠柏苍竹,就连那紫藤花下的人都好似那闲云野鹤云淡风轻的闭着双眸。 她睫毛动了动,依旧没有睁开双眼,薄唇轻起,带着几许意兴阑珊的说:“怎么不进来了?” 他的手有些抖,眼尾也微微泛红,那双眸子像是极怒,却又生生的压了下去。 她轻呼了一口气,却未有多大的在意,又缓缓的睁眼问道,“我好像又惹你生气了是不是?” 他默不作声。 她说,“我可以解释。” “哦,好像你也不太想听。”她抬眸看他,又侧了侧头看向旁边的花藤坦然道:“我杀人了。” “杀了好多。” “我也不太喜欢这空气的味道,”她冲着远处指了指,说的非常淡然,“喏,是从那边的山上飘过来的。”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怕脏了你的地方,没想到,这晚风还挺大的,随风飘过来的气味儿,还是脏到了。” 她起身走到了白无泱的身前,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她拉住了他的手歉意的说道:“我错了,任师父责罚。” 白无泱看了她好半天,才满眼绝望的冷声笑道:“你何错之有啊狐魄儿?是他们自不量力,是他们自寻死路,是他们挑衅在先,是他们找上门来,我的好徒儿这是自护得当啊!” 狐魄儿听着他的讽刺觉得有些好笑,眸中带着浓浓笑意道:“师父说的当真是一点都不假,可我怎样都没听出你这是在夸我呢。” 白无泱被这若有若无的血腥子味侵扰着,当真是怒极了。 他不敢告诉自己,在刚刚她手指的方向,那边有一座尸山,而尸山之下便是一汪血海,不然这么远的距离,除了血海之外,还有什么血腥子味能飘到这里来? 白无泱忽觉有些体力不支,眉头一皱,便要抽回握在她手中的手,狐魄儿还很配合的微微的松了松,可白无泱依旧没有挣脱出去。 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笑意,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十分贴心的问道,“是不是没有力气啦?徒儿扶你进去休息吧好不好?” 白无泱愤怒的看着她,奈何就这样被她冷不防的散了法力,狐魄儿全然不在意的扶着他回到了竹舍内,且耐心极好的问道:“师父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待我一直宽容,以至于,”她靠近他的耳边轻声说:“我待你一直都很放肆啊?” 白无泱愤怒的别过头去,狐魄儿突然就十分不悦的揪着白无泱的衣襟怒声道:“看着外面!” “看清楚了吗?” 白无泱更加错愕,刚刚由于愤怒至极又是夜里,他并未发现,在竹舍之内的一隅之地还有许多被绑着的人:“……” 她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遂仍揪着他的衣领怒道:“师父为何要一直怪我?为何要一直给我脸色看?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凭什么他们杀我就是大道所在,就是天下道义?口口声声的喊着为民除害,他们若不害我,我主动去害谁了?” 她压着愤怒开口问道:“师父有没有那么一刻是为我叫屈的?” 我这脾气,真的是让我暴躁 她勾唇笑起,冷呵一声:“你这双眸子真是好看至极,可满含怨怼,看久了谁都会厌烦,我杀人放火与你有何关系?我是对你不好吗?干嘛总要与我过不去?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难不成你也忘记了,我已经不是什么天上的仙君而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了?” 她稍微平缓了下语气,看了他一会儿再次开口:“几十条人命,现在就握在你的手里,想救吗?” 白无泱的眸中除了愤怒还有一丝失望…… 她笑容清冷,眼中腥寒的狐光叠闪,泛着一股浓重的浴火之气,她有些狂傲的唳声斥道:“愤怒若是顶用,你也不至于被困在这里了。” 她说:“你不是仍旧想让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可以啊,那你就好好表现吧,表现的好,我的屠刀今日便可放一放,表现的不好,”她向外看了一眼被绑着的人们,眼底笑意冰凉,放肆道:“那就不好说了。” 她微微靠近白无泱的脸庞压着声音说:“最好还是不要惹我,我的脾气多少有些燥。” “狐魄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白无泱难得开口的愤怒的吼了一句。 “干什么?”狐魄儿眸中忽而柔和,褪去凛冽后声音也瞬间变得轻柔,她扬唇浅笑道:“师父不懂吗?哪一只狐狸精不是天生的狐媚性子,这都多久了,奈何你总是抗拒呀,我?”她莞尔悄声道:“我想要你啊。” “狐魄儿。”白无泱大怒。 仅仅三个字,自己的喉咙就已经尝到了血腥味儿。 她嘴边的笑意再次一点一点的散开,她的睫羽轻颤了下说:“哦,是我忘记了,师父的脾气也很燥,那徒儿来哄哄你可好?” 一抹黑气从狐魄儿身上窜出,顷刻之间,便无声无息的结果了房门外一个人的性命。 白无泱第一次回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愤恨异常,“……孽徒。” 狐魄儿只是被他打的偏了偏头,随后满眼冷漠狐光的很是无所谓的一笑,问道:“师父出气了吗?” 白无泱气到浑身战栗,她竟然真的敢当着他的面这样放肆的杀人?一口鲜血喷出…… 狐魄儿瞟了他一眼,并没放在心上,反倒是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摆楞着手指甲,阴恻恻的说:“师父还在等什么呢?” “是等着我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呢?” “不过,我可舍不得对师父动粗,我还是喜欢师父主动些,”她放肆的说着:“若真是我主动起来,我这手没轻没重惯了,伤着谁就不好说了,若是伤到您,我心疼,若是伤到他们,您心疼是不是?” “可,您心不心疼,我就管不着了,我定不会伤到您,因为,”狐魄儿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说:“我怕疼啊。” 屋子里寂静了好一会儿,狐魄儿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的看向了他说:”师父当真是不怕疼啊。好吧,我这脾气……真的是让我暴躁。” 一抹黑气再次凝于手心,白无泱立刻大喊:“够了。” 狐魄儿抿唇笑开,睫羽轻颤了下,耐心极好的问道:“师父真是火大,如此慌张,是有话要与我说吗?”她意兴阑珊的拄着额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说,“还是有事要与我做啊?” 白无泱怒目而视,她无所谓的勾了勾手指,“过来。” 白无泱手心握的死死,指甲陷得很深,已经扣出了血渍来,真的是做梦都不会想到耻辱之下还有更耻辱的! 狐魄儿摇摇头,笑容也收敛了半分,“徒儿没有什么耐性,那不如让徒儿先来好了,来给师父助助兴?” 她手中的黑气还未凝结,白无泱就已经站到了她的身边,她忽的又笑了,挑了挑眉说道:“来都来了,师父还在等什么呢,又不是不会……哦,也不一定太会,好办,那我就随便找两个人给师父演示一下吧。” 白无泱忽的将她搂进了怀里,吻上了她的唇,带着惩罚性的肆虐,狐魄儿浑身骤疼,瞬间便疼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狠狠的咬了一下他的嘴角,白无泱方才从疼痛中离开,满脸愤怒的看着她,可她却完全不介意的冷声问道:“师父不是很早就想帮我宽衣解带了吗?好啊,这一天,我也等了好久呢。” 她额角冒着瞬间痛出来的冷汗,又咬了咬牙忍着疼痛的抚上了他的脸颊,言语暧昧声音有些发抖的说:“师父不是我的男宠,这种事情,自然也是师父主动的呀。” 白无泱眼中的怒火不减分毫,反之更甚,粗暴的撕开了她的衣服,如她所愿,一阵痛不欲生的旖旎,二人都是极凶的纠缠到了一起,就像是在相互的给对方惩罚,当然,狐魄儿更不好受,锥心刺骨的痛,痛到几度昏厥…… 白无泱颤抖的自上而下的看着他,满脸的震惊,眼尾也不知是从哪一刻开始而变得更加猩红,两行热泪也随之不受控制的流出…… 狐魄儿异常的暴躁,狠狠地推了一下他怒吼道:“你怎么每次都是这么的不愿意这么的勉为其难?滚。既然做不到,就给我滚远点,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白无泱突然就毫无脾气的伸出手臂将她拽到了怀里,哽咽着说:“没有不愿意,没有勉为其难,你让我滚到里哪去?魄儿,是我对不起你。” 狐魄儿的心又是突然间的骤疼,眼睛里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再次吻了上去,少了一颗仇恨的火种,多了一颗心痛的火苗,突然的温柔,让她不知所措,愣愣的唤了一声:“师父,我,” 白无泱忍着心底的剧痛附在她的耳边轻着声音呢喃道:“就把我当成你的男宠,你想怎样都好。” 狐魄儿身子颤了颤,眼中的那丝清明又徒然不见了。 她的耳边又传来了阵阵铃音,刺耳极了,终是清明彻底被欲望取而代之,她顺着白无泱说的话,发泄她的所有,想要在他身上索取更多,只是,她忽然觉得,这次,他真的是心甘情愿的与她纠缠到了一起,因为……她的心,真的不用那么痛了。 树影斑驳时,她穿起的还是那身不染纤尘的白衣,看起来还是那样的恍若谪仙英姿飒飒,她回头看了一眼,眼尾处仍旧余红未散的白无泱后,便转身离开了。 清风拂过,吹动着她的衣摆,一如既往的绝尘于世超凡脱俗,一步一步走的皆是那百媚尽显后转身的清心寡淡,昨夜的那场狂风暴雨似乎都与她无关那般。 白无泱衣衫凌乱,愣在床上,他在懊恼自己,之前怎么就没发现端倪,之前怎么就没发现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金乌的话犹在耳畔,他说:“有些事情,你还是顺着她一些比较好,你会发现……” 是,这种事情,只有顺着她的时候他才会发现,当气息相通时,玄斩的那缕不同寻常的兴奋和暴躁也同时侵扰了他,也乱了他的心神。那铃音窸窸窣窣的响起时,由于玄斩之息在他们体内共存,他也听到了,即便是一次,他也仍能记忆犹新。 她……是被这魔音控制了。 狐魄儿走后,也解开了对白无泱体内法力的压制。 他起身,换了件衣裳,梳洗干净,将那些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人全都放了,没说什么也没解释什么,松绑的瞬间每个人便都是吓的落荒而逃。 白无泱的眸子暗了暗,那个魔王已经跑的不知去处了。他亦是不知她此时是意识清醒的还是浑浊的。 他转身回到竹舍内,铺开了那副天书卷,展开的瞬间,便是四行字映于眼前: 一副天书卷,一生功过现。 一半得天怜,一半地狱见。 好一副炼狱般的景象。 白无泱啪的一声合上了,踏龙而去。 东海深处,有一归墟秘境,秘境不远处便是座道观。道观金光灿灿,却在见到来人时,瞬间就暗淡了不少。 空余拿着天书卷,如同拿的是烫手的山芋那般,定了定心神,才诧异的问道:“你让我保管这个?” 空余看着自己的真身在触到这天书卷的时候瞬间暗淡下去的金光,不由得有些手抖,没有比这更晦气的东西了。他那周身耀眼璀璨了近万年的灵光,竟抵不住这熊玩意儿的煞气。 真是造孽深重啊。 白无泱淡淡的扫了一眼,冷声道,“你若压制不住它,便替我交给师尊吧,让他以后择机交还与我就好。” 空余愣了几秒,有些惶恐,但是白无泱没有功夫看他惶恐,随着一声龙啸,他便独自离去了。 来的突然去的突然…… 空余握了握手中的天书卷,天书卷还没打开,便已有黑气四散了,他闭目凝神,将调动所有的灵息汇于掌心,但见那四散的黑气微微退了退后,便又肆无忌惮的无所顾忌的慢慢外溢。 这时,突然有道流光溢彩的霞光忽现,空余猛的就睁开了眼抬起了头。 只见太上老君身旁站着一个耀武扬威的少年,他的锋芒太盛,以至于空余只觉得是他一人前来,而差点忽略了他旁边的师尊。 帝神归位 那个少年根本就不顾旁人,而是自顾自的将狐魄儿的那副天书卷从空余手中拿了过来,随后展开,腾腾黑气跃于卷面,似漩涡那般由内而外的转了满卷。 太上老君眨了眨眼,空余皱了皱眉,唯独那个少年拍着手哈哈的大笑,“祸害呀,果真是个祸害呀。这天生地哺的一魄当真是不同寻常啊。老君你快来看,快来快来,快看快看……来呀……快呀……” 老君:“……看着呢。” 少年回头瞧了一眼,哦了一声不以为意,“我以为你没看到呢。” 太上老君:“……”我又不瞎。 少年正是天规不泽,他将那副天书卷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后塞到了老君的手里,便随口说了句,“还是你拿着吧。” 空余迷茫的看了看淡定自若的老君,又看了看不泽自顾自的转了两圈后,遂也识趣的静心凝神,等着这个鼻祖级的仙尊开口说人话。 不泽勿自转着圈圈,突然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太上老君:“。……” 空余:“。……”转了半天才想起来问什么意思? 太上老君笑笑,“他又不是普通的凡人,想必他现在自有他的打算。” 不泽扬起头又道:“怎么还要你以后择机再还给他?”天规随口说了一句又闷不吭声的转了起来。 他慢慢眉头微皱,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他回想起那日酆都殿内,北帝与他做个交易,就是拿他自己换狐魄儿一命。 天规自是清楚,狐魄儿当死,但不是殒命于此,遂就半推半就的做了个顺水人情,顺了北帝的意。 而北帝所付出的代价便是谪贬,饮进七七四十九碗孟婆汤轮回于世,而待他道心初成之时,再泯其七情六欲,不仅让他重归帝位之后忘了前尘,也一并让他绝了以后的念像。 而他的言外之意还不仅于此,之所以让他尽弃前尘又绝后患的就是为了让他可以随意的在狐魄儿面前晃荡,他可以辱她,伤她,恨她,弃她,杀她,唯独就是不可以爱她。 可现在……乱了,全乱了,他想让北帝为了天下苍生而变得无情绝情,到杀她的那个时候才会毫不留情。 他还想让她继续倾慕北帝,最好是爱到无法自拔,爱到无怨无悔的付出自己的所有,他想让他们做到,一个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心奉上而另一个能泰然自若欣然处之的将它收下。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我不爱你但你不能离开我,你爱我,但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最后还会要了你的命。 可,偏偏事与愿违,别说泯了两次七情六欲再加上喝了特殊调味料的孟婆汤的神会怎么样,就算是泯了一次七情六欲的神,自来对谁也都是一视同仁,生生生生世世都是薄凉寡淡的了。 天规不懂,北帝的情根都已经被拔的彻底了,情字又是怎么突然生出来的呢? 他对着老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理不出头绪,咳了一声道:“说句话。” 太上老君何等聪慧,自然知道他在转悠些什么,他穿过云层,透过雾障看了看帝星一眼,红鸾星动竟已是毫无遮掩,他捋了捋胡子笑了,“或许是太过刻骨,以至于执念太深,忘记了心有不甘吧。” 天规沉默片刻,心有些不悦,一转身便带着流光溢彩,身影也忽的变得模糊,眨眼间留下的只剩一句天音袅袅了,“来日方长,我自会让他放下心中的执念。” 此语荡于东海归墟间,少了些少年不悦的情绪反倒是多了些老成的味道,又归于了天规本身,无偏无袒护,天下为公,不得有私。 铃音鬼道之上,万鬼哀嚎。 紫龙那巨大的身躯,急掠过狭长的鬼道之上,铃音响的很乱,龙口张开,似是要将其尽数吞下。 而鬼道的另一边,白无泱早已与红罗他们打在了一起,浩大的紫色结界困住了整个铃音鬼道,谁也逃不掉谁也走不了,这个结界不是普通的仙法所化,而是上古帝神寄出的一缕人魂。 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啸震颤了整个铃音鬼道,红罗被那强大的威力震的吐出一口鲜血,她咬着牙怒吼着,“你想要毁掉铃音鬼道?你疯了吗,毁了这里她也会死的。” 白无泱还在和金乌交手,均是满身的浩荡之气,难分胜负,他的手突然变得有些虚无,交打的二人具是愣了下,但都未停手。 白无泱望了紫龙一眼,忽然推出一掌,瞬间带起罡风无数,紫龙卷席着罡风忽的就向红罗冲去。金乌身形顿了顿,与此同时聚起一道金光阵亦是飞奔着急于拦在紫龙的前面。 执此一瞬,整个铃音鬼道开始剧烈的震荡,好似要乾坤颠倒那般。 自来,铃音鬼道已经被紫龙毁掉了,那条窄而悠长的路连带着铃铛被紫龙一同吞入腹中,正待他卷着罡风听从白无泱的命令将要把红罗也一起吞入腹中之时,竟被这徒生的变故震的身形瞬间不稳,一个乾坤颠倒间所有人均落入了烈焰深渊内。 而深渊的另一边,便是沃焦山上,狐魄儿倒在血泊之中,她自是知道的,每次杀了人都会经历天雷的严惩,这次她屠了漫山的人,天雷自是追着她打无疑了。 所以,自从她离开竹舍,她的意识一直都是清明的。 被人利用了岂能不恨? 她不是神佛,她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魔鬼,魔鬼都是有爪牙的,养它的人都清楚,想要磨平了爪牙就不会养它,一旦养它就必定会锋其爪牙,且危险异常,某些脾气大的魔鬼一个不顺心还会喧宾夺主。 所以,某些个自来就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妖狐,时时刻刻都被红罗算计着,也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红罗。 那夜的云雨,不仅是白无泱知道了她是怎么被控制的,她自己也知道了是因为什么了。遂毫不犹豫的引着天雷跑进了这沃焦山上。 白无泱想到了一个办法是毁了铃音鬼道。 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则是引雷刨心。 鬼道被毁的瞬间,她突然浑身痉挛蜷缩在地,多痛?她已不知。随着她倒地的同时,万道天雷忽然齐现,而没有打在她身上的天雷皆散在了沃焦山各处,其中有半数皆劈在了与铃音鬼道相连的烈焰深渊里。 狐魄儿蜷缩着身子,痛着笑,笑着痛,又一缕雷电直戳她心窝的位置,曾经张牙舞爪的玄斩花瓣在顷刻之间枯萎随后又化作粉尘,随着血液流淌一地。 她恍惚间,看到有条巨龙卷着火蛇从烈焰深渊中飞了出来,只是龙身上的人影极淡,淡的快要散了。 她惊恐的用力睁开眼睛,此时那个模糊的身影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这个影子浑身散着星星点点,好干净啊。 她缓缓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可又觉得自己太脏了,最终还是无力的将手垂在了血泊中。 大雨倾盆,九天之上仍旧雷声轰隆,只是再没有一道天雷降下。 白无泱的影子在这风雨中抖了抖,见惯了她白衣翩仙的样子,再见这倒在血泊之中浸泡了一身血污的模样,竟不成想,这个只剩灵魂的心也还会再上痛一痛。 他双眼一闭,两行清泪流下,脑子嗡嗡炸响,那似是玩笑的话语仍余音在耳: “师父,不生气了好不好?” “师父,那我来哄哄你吧。” “师父,是我错啦。” “师父,我再也不敢了。” “师父,我是来护你的。” 可每每这个时候他都想问她一句:“狐魄儿,你说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我倒是希望他们都是假的,可又总是觉得句句都是真的,真到不能再真,真到拿着你的真心往我的心上捅刀子。” 而今后,恐怕也再也没有机会可问了吧。 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说:“此生与你师徒一场,是我三生有幸,得一佳人生死相互,此爱甚重,誓不敢忘,奈何此生有憾,相伴无期。” 他看着她,又吻着她的额头说:“你再睁眼时,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白无泱了,你会不会难过?” 他又自嘲的笑了,“可你终究想见的还是他吧?若他归来,想必,定是能护的了你的。” 他吻着她的额头流下一滴泪说,“其实,我也不一定就比他差……等我。” 白无泱的人魂早已陨在了铃音鬼道上,此刻,他的身影越来越淡,淡到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淡到已经看不见他的眼睑,只能感觉的到,他好像是一直再默默的重复两个字,“等我,等我……” 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惊雷,又看了看昏迷中的狐魄儿笑了笑,那声音缥缈,他流着泪说:“这是身为白无泱的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一身暇光骤然从他的身体里散出,随之绵延了千里万里,又荡在了九条之上,天雷瞬间骤散。 他伸了伸手又道:“初见之时,你说以后要送我一个贵重的礼物,是不是忘记了?还没送呢,以后记得给我。”随着他身上的暇光有一部分一点点的涌入到狐魄儿的身体内,她的那一身血衣也眨眼间又变得洁白无瑕了,只是心口处却仍留有一处重伤。 白无泱眉宇间也在似有似无的发生微妙的变化,那是渐隐渐现的正神的风姿,那是渐渐淡去的小道士的意气风发和年少青涩的模样。 他看着那处仍没愈合的伤口,似笑非笑的道:“引雷刨心?好大的狐胆,这种事情,即便是漫天诸神都不及我徒儿半分。” 阴雨将散时,九天震荡,一颗帝星冉冉升起,虹霓随之漫天,祥云纷至沓来,消沉了二百年的仙乐也再次奏响,仙禽亦是自发的在空中盘旋翱翔,就连那罕见的麒麟祥兽都伸长了脖子望了望,又乐呵呵的道了一句,“是,主人回来了。” 那只吃了睡睡了吃的猪 上古帝神归位与一只妖狐受罚相比,自然是帝神归位更加重要。 若是这边帝神归位,那边天雷滚滚,就好比是老子胆儿肥,就是不要命的与你对着干一个样,别闹了,天雷只不过就是个没有什么思想的物种又不傻。 按理说北帝历劫失败,七情六欲横生,本是不该归位的。 但是巧了,他就横在了那万千雷劫和狐魄儿之间,且选择了此时归位,那,其中的心思就不言而喻了,天雷若还是不管不顾的劈下,那它不是傻就是缺心眼了,但天雷不傻更不缺心眼,以前他还为白无泱时便以身相互,天雷都没敢劈下,如今帝神归位那就更是不敢了。 所以,天空万里,一瞬间便拨云见日,在那浩荡神威的威压下,拜仙山的那个魔王妖狐,就在漫天神佛的闭目养神的眼皮子底下被拜仙山内的精怪救走了。 北帝自归帝位后,便居于大罗天内,但仍任酆都大帝之职,这大罗天的大门反倒是鬼帝郁垒比诸神来的都勤快。 这日郁垒刚走,北帝便慵懒的躺在帝座之上,手扶额头有些头痛,一些白无泱的记忆还有一些北帝原有的记忆,还有一些记不太清的记忆碎片,扰的他脑子有些乱。 那个凡尘的他,好像唤作白无泱,而又与那个魔王狐魄儿间的关系好像还非同一般。 只是,现在再为北帝的他,性子也很薄凉,早已意识不到曾经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爱了。 他记起那日沃焦山,他本应该继续轮回的才对,可那个叫白无泱的好像是看到狐魄儿被漫天雷劫压身十分受不了,而自己已经亡故了,再也不能替她抗下雷劫,所以,便勿自的破开了尘封已经的自己的神识,折损了一般的神力,强行的归位了,这样,那个叫狐魄儿的就免了一场被天雷烤糊吧的灾难。 他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却已不知自己开始吃起自己的醋了。 他伸出一只手,手中神力气势浩大磅礴,但只有他心里明白,他的神力确确实实的减半了,他有些不开心。 天道为公,七情六欲是个什么东西,那个傻子竟然为了那点一己私欲弃了道心失了分寸,乱了心智毁了神威,真是丢人现眼。 他想了想狐魄儿的样子,但只觉轮廓有些模糊,遂双眸一睁复载万千星河,广袖一挥便离开了大罗天紫微垣。 他双足踏在了一颗柳树上,淡紫色的衣袍在风中潋滟,微微低眸,就看到了这颗树上躺着的人。 她闭着眼,微微侧了侧身,声音极淡的道,“阿狸是你吗?” “……” “去那个老字号的醉仙楼给我买些大炸鸡来。” “……” “别买少了不够吃。” ……一阵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又睡着了??? 只一瞬间,北帝便站到了她的跟前,他本是随意的看着,却忽然怔愣,竟连那无波无澜的心都跟着颤了几下。 他定了定心神,想必当时白无泱那个傻子也就是因为这一眼看去,而最后藏送了自己的性命的吧。 此后,这就是一只妖狐的烙印又在北帝的心中多了几分。 北帝回到大罗天后脑子更乱,更诡异的是她在那柳树上睡了多久,他就站在她的跟前,头痛的看了多久。 漫天诸神更是云里雾里,没谁敢去问一下北帝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人家曾放话,他的徒弟他来处置。 二百年前,玉帝固执的将狐魄儿用万千雷劫封在了拜仙山内,北帝默不作声的也跟着谪贬到了凡间,也不知这次归来他是作何打算? 毕竟那个孽畜的孽账是有目共睹的啊,不能就这样草草了事了吧。即便北帝装聋作哑不管不顾,那天规也不是死的呀,也会有所惩罚吧? 但,即便他们满腹疑问,也无一人敢去讨个说法。 这日,北帝刚刚抚平自己错乱不堪的心绪,也不知怎就凭添了一个毛病,怎么就那么爱看那谁谁睡觉,但他不承认自己这是偷看,他是正大光明的站在她的身前看,是她睡的太死,那就怪不得他了。 也只是偶尔她要醒来之时,他恰巧看够准备离开了,只是偶尔有人过来之时,他又恰巧看腻了也就自然走开了,但当别人走了的时候,他又会觉得突然来了兴致,还可以再看一会儿的时候,遂又回去了…… 当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日不去看她,心情竟也会随着低落时,那已经是半月以后的事情了。 所以,这日,他刚刚将自己的毛躁捋顺并且管住了自己的腿时,紫微垣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北帝面上丝毫没有了刚才半分挣扎后的颓色,那浩荡的神威,竟还能让眼前的这位流光溢彩的少年抖上一抖。 少年正是天规不泽。 不泽张牙舞爪的开口,“你若再不对狐魄儿进行惩罚,那么就是天罚将至了,我等不及了,你让我等的太久了。” 北帝挑了挑眉问道:“我为何要罚她?” 天规:“……”若不是他形态颇好,整张脸都会垮掉,他吃惊的道:“你开什么玩笑?你不会还没有意识到狐魄儿该当责罚的吧?” 北帝在那流光溢彩的少年吃惊的表情下点了点头,且是轻描淡写的还垂下了眼睫,扬起了嘴角的回道:“我没发现那只只会睡觉的猪,能有什么翻天覆地的本事需要我来惩罚,她,怎么了?” 不泽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突然好似一瞬间又想明白了什么,于是心平气和却怒目而视的咬着牙道:“弑神,屠佛,诛群仙,乱上界祸人间,杀人放火逆苍天。” 北帝忽的笑了,觉得他这个顺口溜说的不错。 遂又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赞同道:“祸害,自是当罚。” 不泽那张阴郁的脸瞬间变得兴奋,“那你什么时候罚?” 北帝仍旧挑了挑眉问道:“为何是我罚?” 不泽的脸色再次沉了下去又道:“你曾气势汹汹的对他们吼道,你的徒弟只有你自己才能处置,你也忘记了?” 北帝低眸哦了一声,不泽更加兴奋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北帝看了他一眼,“你不客气什么?” 天规说:“你不是哦了吗,既然你不记得那我就来替你处置了吧。” 北帝笑了笑,似邪似魅的道,“我哦的意思是说我知道了,你激动什么?有你什么事儿?” 不泽脸色一僵问道:“你当真对她下的去手?” 北帝觉得这句话歧义颇多,遂也不知道顺着哪个意思点了点头。 不泽看了看北帝这个样子,那副满肚子坏水六亲不认的德行,他竟觉得也还挺靠谱的,毕竟他对自己的四十九道特效孟婆汤还是迷之自信的。 北帝虽是白无泱,但此一劫也相当于两世,感情这个东西,一世也就了了,不可能铭记两世的,更何况他北帝是谁?是泯了两次七情六欲的神,神心自然会比人心要稳,更不会被那小家子气的儿女情长所左右,一颗神心,装的那可是天下苍生啊。 而狐魄儿呢,她是谁,她不是天下苍生中的一个,而是与天下苍生对立的那一个。 不泽衡量了一翻上古正神会站在哪一边后,他回眸冲着北帝又迷之自信的笑了笑,洋洋洒洒的告辞,招摇过市的走了~~~ 数日之后的拜仙山,大家看着来人皆是缄默不言,就连平时话最多的阿狸如今也好似个哑巴。 北帝坐在那张霸王倚上,侧身倚靠着,手拄着头,懒懒散散的俯视着下面,淡淡的扫了一圈后,手指轻轻的在身前的桌子上叩了叩,才似笑非笑的开了那金口问道:“她呢?” “……嗯,天天偷看人家睡觉,如今又大言不惭的问她呢,她在哪里你不清楚吗?真是上神的威仪好大的脸。”拜仙堂的一众精怪皆是这么想的,但是没人敢说。 之所以大家都知道这事儿,是因为恰巧有次阿狸巡山的时候偷偷的发现了,当然这位大神也发现了他,遂广袖一挥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从此以后,此事便通过阿狸的大嘴巴扩散出去,整个拜仙山的精怪们都知道了,唯独就睡着那位不知道,因为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根本也没别的事可干。 所以,此事大家就都默默的心照不宣了,这个帝神有时候愿意与他们玩会儿捉迷藏的游戏那他们也就默契十足的配合着。 可,不知今日这是怎么了,游戏不玩儿了吗?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还问着比谁都明白的话…… 她呢? 她的哈喇子流了几尺,恐怕没谁比你更清楚的了。 这话问的,好像您第一次来,路不熟似的。 有些精怪这么想的,遂也一个没忍住鄙视的说出了口:“从这里出门左拐再右拐上山十里再下山十里,回走五里,就是那个半山腰上了。但是从别的地方怎么走,那路我就不熟了。” 朱八芝回头瞪了阿狸一眼,这只猫嘴巴太欠了。 北帝眸光微聚的看着阿狸似有似无的笑着,阿狸突然打了个冷战,但他更想打自己一巴掌,说话也就算了,可为什么不好好说? 北帝只是笑了笑并没计较,随后又轻飘飘的道了一句,“那,用我去请吗?” 用你?谁敢用你? 阿狸本想绝尘而去,没想到有比他腿更勤快的,只见牛哒哒的一句“我去。”声音还没散呢,那个牛犊子就已经跑的没影子了。 阿狸:“……” 唤我师尊,这样更合乎规矩 狐魄儿被牛哒哒连摇带晃的从树上摔了下来,还没来得及愤怒呢,又一脸蒙圈的被他连拉带拽的拽跑了。 一个魔王顶着一只懵狐的脑袋,跑到了拜仙堂的门口,方有些回过神来,满脸都是紧张兮兮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拜仙堂的门是大开的,牛哒哒怯懦的往里瞥了一眼,狐魄儿也顺着他的目光向里看去——— “……” 北帝看着来人也是微不可察的一愣,心中那个模糊的脸一直都是她睡觉时的样子,可如今醒来,仿佛又是另外一种神态了,他勾起了嘴角,冷冷淡淡的问道:“你就是我那个传说中的孽徒?” 狐魄儿:“……” “见到师尊为何不来行礼?” 师尊?“……” 她愣了片刻,仍是规规矩矩的走向前去,双膝跪地,端端正正的行了个拜师礼:“师父在上,孽徒拜安。” 师父?孽徒? 这两个词用的微妙,堂堂北帝,与人为师,自当称一声“尊”字,然,这个“父”字,显然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这个“孽徒”她倒是用的十分恰当,北帝不仅心中思量着,也同样的指出了她的错误,“今后唤我师尊吧,这样更合乎规矩。” 规矩? 某些妖狐确是想着,这样唤你是不是大逆不道起来的时候更刺激? 反正是听到这样的称呼,她那颗刚刚才显得稍微无波无澜的心却又激起了涟漪。 她没有答话,北帝莫名的也觉得有那么一点不自在,遂起身,带着那满身的神威自高处走了下来,待走到她身边时,他冷冷淡淡的瞥了一眼说道:“跟我回去,有些话要问你。” 狐魄儿的心颤了颤,回去?回哪儿?是回竹舍还是回大罗天? 北帝往前走了两步,见她还没跟来,又回过头挑了挑眉,八芝立刻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提醒道:“老大,清醒清醒,北帝让你跟他回去呢,你,你去吗?” 这话说的平淡,但是北帝发现,自八芝说完这句话后,拜仙堂那一群瑟瑟发抖的小精怪们都已经默默的瑟瑟发抖的将狐魄儿护在了中间。 这就有意思了。 北帝打量了一下他们,看了看朱八芝后,又将目光放在了狐魄儿的身上。 护主之心不言而喻了,只要狐魄儿说句不愿意,那他们便是要拼死相互了。 拜仙堂一时间静的很,还是那个冷淡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说:“你们怕什么?怕我杀了她?” “……” 拜仙堂一众均是默契的点了点头,您现在不是之前的北帝也不是之前的白无泱,这浑身上下无不透漏着冷漠的气场,有几次我们都怀疑,之所以你看着我们老大睡觉,只是因为等她睡醒后,好明正言顺的宰了她呢。 北帝点了点头,十分有闲工夫的跟他们攀谈起来,“据我了解,她十恶不赦,不当剐吗?” 拜仙山的精怪心中彻底的沉了去,有人默默道:“当剐,她愧对于人,但我们也愧对于她,你若剐她,我们护她,公平。”八芝说完又将她往身后拽了拽。 北帝看向她,睫羽又轻轻的颤了颤,便勾起嘴角笑了,又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继续聊了起来,“你们怎么愧对于她了?” 朱八芝看了看北帝,又看了看天,脑海中顿时便涌现出好多个画面,那是拜仙山内每个精怪历劫时的场景,自然也包括他自己。 每次他们看着那一瘸一拐离开的小狐,或是有些烤糊了的小狐,他们的心都痛极了,而她只是大大咧咧的说道:“没事,一副要死的表情干什么?不就是遭雷劈嘛,放心,这就和我吃大炸鸡一样,家常便饭,家常便饭而已,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如果哪天就算是万道天雷一起加身,我也会安然无恙的信不信?” 嗯,开过光的狐狸嘴果然灵的很。 八芝无奈的笑了笑,他说:“拜仙山内一千七百三十二个精怪,共历三千四百六十四次天劫,共经一万一千二百八十二道天雷,均是她一人抗下,而最初之时,她还是一只小狐,北帝觉得,我们可以心中无愧吗?” 这件事情牛哒哒也曾说过,但他没有八芝记的这么详细,如今听来,一万一千二百八十二道天雷不免有些让人唏嘘。 她从来没有个一山之主的模样,但为什么它们都心甘情愿的追随于她,今日,倒是有了个明确的答案。 人生一世,难求一知己,难觅一良缘,更何况非亲非故便可以置身险地而救你,生我者,为我死生之间徘徊,很难。然除吾母为我而死者亦难觅之。三生有幸,能得两个为我生死之人,又岂能相负岂能不护? 北帝了然,他看向狐魄儿,“你的真心到不曾被辜负。” 狐魄儿刚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时,便听到八芝说了这些,又开始有些茫然。 而关于这些,她是从不以为意的,之前听牛哒哒理直气壮的与邪若渊说了一次也并没太放在心上。今日再次听来,她也才真正的明白,为什么这群精怪这么护着她。 她拽了拽八芝,责备道:“既然知道为了你们我那么不容易,为什么还要挡在我的面前,你们能打的过他吗,别让我辛辛苦苦护住的性命白白的葬送了。”她是笑着,可眼尾却有些泛红了。 她从八芝的身后走了出来又走到了北帝的身边,回头冲着拜仙山的精怪们笑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呀,这是我师尊,还能害我不成。”她又看向北帝,恭敬的行礼道:“师尊,咱们走吧。” 师尊? 她说的倒是顺口。改的这么快,很上道呀。 可就是这个师尊,害不害她那就另当别论了…… 北帝也未再废话,直接原地施了个法术,二人便直接消失在他们眼前了。 大罗天紫微垣内,帝神高高在上的侧躺着,妖狐安静的规规矩矩的在下面站着,二人僵持许久后北帝才懒懒散散的开口,“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狐魄儿眼睫轻颤,迟疑了一下,问道:“是杀人吗?” “难不成还有别的吗?”他微微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狐魄儿噎了一下,随后应声回道:“没什么可解释的,那些道人还有些其他的人都是我杀的。” 她想了想又总结道:“杀的还不少,有些人再杀之前,我还给了金子的,他们很开心,脖子也抹的干净利落,他们应该都不会感觉到痛。” 闻言,高高在上的帝神摁了摁眉心,轻轻的阖上了双眸。 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弟子好像一直都很坦荡啊。这云淡风轻的,果然也只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才能这么淡定。 北帝缓神,微微点了点头,“嗯,认罪就行,听说,”他又似有似无的瞥了她一眼,“你和白无泱之间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狐魄儿心中忽痛,低下了双眸,声音也悲凉了几分,“说的清也道的明。” 北帝心中有那么点别扭,冷哼声斥道:“那你便说说吧。” 狐魄儿抬眸间,那双唯独对他曾满含情义的眸子变得十分释然,没有了情义便尽是清冷。 她说:“师父本该清修一世,除魔卫道,奈何收一孽徒,满嘴谎言,家师心善,信了这孽畜谎言的哄骗,”她停住了。 北帝刚要开口,就见她淡淡的笑了,手心握了握拳,她说:“命丧,黄泉。” 北帝觉得有些憋闷,他眉头轻挑微怒道:“可我听来的并不是这样。” 狐魄儿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问道:“我这个当事人说的在师尊的心里竟抵不过那些流言蜚语的谬言吗?” 北帝脸色沉了下去,心有些不悦。 可你这个当事人说的话也不比那流言蜚语的谬言真到哪里去,甚至还极不上那谬言信息量大呢。 他有白无泱的意识,只是有些错乱,但他也确定,白无泱对他也不仅是那师徒之情而已。 北帝忽的唇角勾起,身形一闪便站在了她的面前,距离太近,惊的她微微后退,却被一只手从腰间拦住了。 “。。。” 北帝的眼睫轻颤随后又勾起嘴角笑了,他似是玩笑的压低声音开口:“你再说谎。” 狐魄儿不知自己哪里说谎,只是把事情总结的言简意赅了点而已。 她心思瞬间慌乱,本是要推开他却被他往怀中带了带,固的更紧。一瞬间的沉默,却凭空的多出了许多暧昧不清的味道。 狐魄儿忽觉身子有点软,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触感便席卷全身。 她瑟瑟发抖又有些惶恐的战栗。 片刻后,那唇上的余温蹭着她的耳骨,她心乱异常,而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响起,他说:“这样唤你,是不是大逆不道起来的时候更刺激?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听到了。” 狐魄儿瞬间怔愣,突然反应过来,这种被读心的感觉,真是好久都没有体会到了。 她瑟瑟发抖的推了推他,“……。。。”纹丝未动。 北帝低眸笑起,仍是低着声音问道:“你怕什么,我是你的师尊,又不能害了你。”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狐魄儿又自顾自的推了推他,北帝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向寝宫走去。 她能感受的到,这个人是有温度的,并不像他的表面那样清冷,可言语之间仍是攻击性十足,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扎人的很。 耳根子这么软,将来怎么得了 他懒散的倚靠在一边看着榻上的人,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说:“白无泱的记忆好似不像你说的那样简单。” 他的眼睛弯了弯又道:“我的识海有他不愿抹去的记忆,”他顿了一会儿说:“好固执啊!所以,我的识海现在有点乱,很多记忆一时间很难融合。” 他抬起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睫毛随之又颤了颤,声音忽而有些低沉的说道:“包括有些情感,竟不愿消融不愿散去,这个东西本就是不该留下的。” 帝神的力气很大,他只是一只手微微搭在她的肩膀她便动弹不得,只能心思慌乱的听着。 他从她的眉眼扫过她的唇边继续说:“我和他虽是同一人,但他残存的意识却总是与我相悖,所以,我想了很久,既然他执念这么深,不如我就顺了他的意吧,待他心愿了了,从此,你们就可以桥归桥路归路了。” “帝神有情?竟也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他侧身躺下将她拥入怀中,双眸微阖,便轻轻的笑了,可这笑却是充满了讽刺,也同时讽刺了两个人,他凑近了她的耳边说:“他说你欲求不满,他亦是欲壑难填。” 狐魄儿眼边湿润,人间百味,到她这里皆已失去了原有的味道,唯苦涩长存。 她闭着眼哽咽道:“师尊不久前刚与我讲过规矩,弟子不敢忘记。” 北帝换了个姿势,手撑着头,侧着身子哦了一声道:“你不提醒,我倒是忘了,不过,”他似笑非笑的说:“若他七情六欲不了,那便扰的我甚是心烦,所以,”他绕了绕狐魄儿的发丝说:“我顺他一次也无妨。” 狐魄儿眼睛徒然瞪大,竟是低声的吼了出来,“不必了!”她又哽咽着道:“我心魔散了,让他安息吧。” 北帝又捏了捏她的手笑道:“这小拳头握的倒是力气十足,你这是要打谁?” 狐魄儿刚要开口,突然一个吻便堵住了她所有的话,此时的喘息微重,他抵住她的额头声音有些蛊惑的道:“可我不喜欢欠你人情,这种口不对心的话,那个傻子都不会信,更何况是我。” 紫微垣内,一道道结界四散开来,将整个宫内围的死死,一众诸神被拦在了结界外,众仙神看着那固若金汤的结界竟是一时无言,随后便是愤怒! “北帝怎么可以将那个人神杀尽的魔头给带回来呢?” “把紫微垣封住了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他当真是要与众神为敌只为了那个妖狐吗?” “这样的枉顾天规法纪,他当真不顾上神之职吗?” “即便他是上神又如何,他私下纵容也就算了,如今还带回了天上,这天威何在呀?” “即便小仙位卑言轻,我也想当着他北帝的面问上一句当真就舍公而徇私吗?” ………… 北帝从睡梦中醒来,便安静的数着眼前人的睫毛,忽觉外面的声音好吵,他皱了皱眉头,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的衣袍散乱,那修长的手指摁了摁眉心,方又惊觉在这种荒淫无度的岁月里竟沉迷了数日。 他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又回身看了看熟睡的人,唇边竟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 他又俯下身帮她捋顺了凌乱的发丝,忽的对上一双睡意朦胧的双眼,这双眸子在初睁的时候,简直就是太勾魂了,他的动作一顿,便再次沉沦…… 外面的声音也再一次的飘了进来,怒气话语说的委婉却也是十分的不堪,一瞬间狐魄儿清醒了! 北帝的眉头只是微微的皱了皱,厌烦的道了一句,“管闲事竟然管到我的头上来了?都是谁给的胆子?” 北帝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吧,那直顺的发丝就垂在她的身侧,她还没反应过来,北帝便宠溺的笑了笑,随后又嘘了一声说,“声音小一点,一会儿结界撤了,不知他们会不会听见。”说话间,便做起了最亲密无间的事情…… 结界瞬间散去,狐魄儿惊愣的被他捂着嘴巴,一声未敢再出,可是堂堂帝神却是毫不避讳的发出了令人脸红心跳的暗哑低沉的靡靡之音…… 顷刻间,守在紫微垣外的漫天神佛闻之而色变,在北帝的声音刺激下,一个个的脸上赤橙红绿青蓝紫都换了个遍,也难掩自己讶异的神色,既尴尬又别扭,都如同冻僵了那般,没人再敢出声叫嚣,均是提着一颗扑通扑通的心,听着传入他们耳间既无耻又荒唐的声音。 狐魄儿看着北帝散了那隔绝声音的结界,心中更是大骇,整个人都有些开始发抖了。 毕竟,若用她那私心来讲,她是不希望别人见到如此这般的帝神的,遂也在惊讶之际,虽是被某些个脸面微薄的神捂着她的嘴巴,但她也是更加的极力忍住自己,愣是没发出丝毫的声音。 北帝满眼宠溺的一直看着她笑,温柔至极,在她额头轻点一下,却懒懒散散的对着外面的众仙说道:“没想到漫天的神佛还有这个喜好,你们是一直打算听完再走吗?若是如此,那么时间可是有点长,不如大家都把自己的坐骑唤出来吧,站着多累呀。” 站着多累呀! 他说着此番话,依旧双眼含笑的看着狐魄儿,看的狐魄儿的心直突突,不管怎样,她在他面前,毕竟都是不自觉的就认怂了的。 一旦放飞自我的帝神,的确是不知何为脸面,谁要跟他在这个时候讲脸面,他会直接将谁的脸面踩的稀巴烂。 自己不要脸也就算了,管闲事儿的,那就通通一起都带上吧,大家一起不要脸就好了,毕竟不付出点代价,他的闲事儿,那岂不是就成了人人说管就管的了? 漫天神佛散去,没有什么阴影比这更大更震撼的了! 这比直接要了他们的命都可怕,打击之大不言而喻,反正一颗清修千,万年的心仿佛被人像垃圾一样的给糟蹋了,短期之内都很难平静了~~~ 有句话叫做“士可杀不可辱!”上古帝神够狠,一辱辱一片,这……谁还敢招惹?均是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走了,漫天神威均碎在了大罗天紫微垣的面前了。 狐魄儿心道:师父厉害,不费一兵一卒,便退尽敌人千军万马! 北帝轻巧的接过话来:“谁说我没浪费一兵一卒了,我的兵马可都是死在了战场上。” 帝神忽而委屈巴巴的说道:“我才是伤亡最惨的那一个。” “……”她的脸瞬间就红了,更奇怪的是她竟然莫名其妙的听懂了。 北帝忽的抵住她的额头,轻喘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再做,只是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将她的头埋在胸前,越拥越紧,他眼尾猩红,红的像是要滴血,紧紧的咬着牙,此刻,他的情感竟于白无泱的融为一体,他想说:“魄儿,我舍不得你,我离不开你。” 可这些终究是埋在了心底,他薄唇轻启,凑近她的耳边,轻轻的含咬着,泪痕之下,却笑的多了些许的薄情寡义,他一手撵着她的耳朵一边说:“耳根子这么软,将来怎么得了?” 他微微的闭上了眼,拍了拍怀中有些颤抖的人,温和的道:“睡吧。” 一夜恍如惊梦,那缠缠绵绵的温言软语均是那么的不现实,应该是又一天的旭日东升,可紫微垣内却照不进艳阳。 她仍是穿的白衣翩仙,但确是有些怯懦的走了出去。 那个帝神仍旧高高在上,只是眸中的目光已不似先前的那般灼热,那眼中星河璀璨却更添了几分生冷薄凉。 他饮的不知是茶还是酒,只见放下之时,那云淡风轻的话语穿心而过,他说:“一时一刻你不满意,如此你可餍足?” 狐魄儿大惊,这说的是什么话? 北帝很有耐心的解释道:“我还有些先前的记忆,好像你觉得你我之间的一时一刻有些少,既然做都做了,那我就多满足你一些吧,全是当做补偿。” 他笑的高高在上,话语却带着寒霜,“别多想,天下苍生我皆护,你不也是苍生之一吗?罚当罚矣,赏当赏矣,我此番作为你可满意?” 狐魄儿心头一痛,竟有些无力的退了两步,那本就失了光芒的眸子此时又暗了暗,那抹笑,牵强中带着苦涩,她说:“十分满意,师尊赏罚分明,那么赏已赏过了,罚又当如何罚?” 北帝看了她一眼,好似不经意的别过了头,又饮了一杯那不知的是茶还是酒,他的心绪现在乱的很,本以为了结了白无泱的心愿,便可彻底的绝了这凡尘的七情六欲了,但他没想到的是,这种界限的东西一但触碰,好似就欲罢不能了,那原本只是一颗火种,可现在便是灭不掉的火海了。 他定了定心神,却仍有些烦躁,但上神伪装的好,依旧可以淡淡的道:“听说你以前是受制于雷劫之下的,那便如旧吧。” 狐魄儿点了点头说:“师尊仁慈,这个处罚倒是轻了。” 北帝看了她一眼,眼眸低垂片刻,又换上了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帝神高高在上的神情凝视道:“这样说来,倒是显得我徇私了。” 狐魄儿没有答,沉默片刻后,北帝起身,从她身边走过,他话语清冷,不带丝毫情义的说:“有些时候,死了可比活着轻巧,既然活着,那就赎罪吧。” 赎罪? 狐魄儿不知道该怎样赎,那溶在骨子里的血污还能洗的干净吗? 他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每过百年,便再历一次天雷洗髓之苦,什么时候洗干净了,便算你的孽障减轻了。你的灵魂……” 北帝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了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你的天魂便羁押在雷泽山吧,长受雷电之刑惩处,被你杀掉的那些亡魂什么时候都往生了,你的天魂便什么时候归位吧。” 北帝走了,不久后一道天谕便漫天的铺卷开来。 狐魄儿只扫了一眼处罚她的时辰后,就原地化作一缕烟雾也走了。 寂静的竹舍前,紫藤花绕在槐树间独自开着,这条紫藤花下的长廊不长,但她的步子却极缓,好似可以走上几百年。 吱呀一声,她轻轻的推开了竹舍的房门,室内一尘不染,又好似这里的主人从未离开过一样。 那个书案旁有个书架,架上没有书,摆的都是一副副画卷。 她一一展开,这些画,画的好看极了,偶尔也能看到几副拙劣的画技,那是她画的。 只不过,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欣赏了,再也不会有人问她画中的故事了,也再也不会有人将她丢弃的画纸一一拾起一一收藏了,更不会有人记得那会随风而逝的随意而画了。 不知不觉间,自己又流泪了,明明都是一个人,他并没有离开,他还在的,可心里的某个地方确确实实的空了。 是随着那抹浅淡的身影化作虚无而空了,他走的最后一刻一定是跟她说了话的,可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 她将那些画卷收好又搂在怀中蜷缩着坐在了地上,她是笑着的,可眼泪无论怎样也都是停不下来了。 她希望他重归神位,不希望自己再累他害他,而今也算是心愿已了,那个帝神即便是做着最羞耻的事也能说着最薄情的话,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神是不可有私情的,有情就偏私了,又怎能做到苍生为重呢,即便是做到了,选择的时候应该也会很痛吧。 可, 她闭上了双眼,告诉自己,很好了,这样已经很好了,我还没有死,谢谢你还能给我赎罪的机会,谢谢你我不用再肖想上神了,也谢谢你留下了一个白无泱给我怀念,谢谢你……以师尊之名降下了孽徒该有的下场,谢谢你,我真的知足了,这就够了。 但, 眼泪还是流着流着就停不下来了。 师尊怎么找来这了? 她蜷缩着死死的搂着画卷,以至于不让自己看起来很狼狈,看起来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 痛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已经分不清了,每当她觉得都没有比这再痛的感觉的时候了,有些事情的出现却总能够让她再痛上一痛。 她想到了上古时,那时他还没有离去,她还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更不懂有一种唤作撕心裂肺的痛,她不知何为牺牲,何为责任,何为死生相互,她亦不会大义凛然的替谁抗下历劫的天雷,亦不知,这种大无畏的付出也可换回别人的誓死相随生死不顾。 那时的她好像是惜命的很,却也张狂的很,有个把她宠上天的朋友,不管自己多么的不着调,他都从未与她计较过,以至于惯出了一身的臭毛病,但他愿意她亦心喜。一个无法无天,一个笑着看着她无法无天,那段日子,可真是逍遥自在。天管不到她地管不到她,她是一个超脱于六界的存在,她是‘魄’,天生地哺成长的,吹嘘起来是不是很牛气啊? 是啊,吹牛皮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会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爱一个人了,知道爱的小心翼翼了,会心虚会尴尬,会手足无措,想要靠的他近些又觉得离的远些才更好吧?亦不知做事情时什么时候这么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了。 八芝他们,都认为她习得了一身的流氓文化,且还坦坦荡荡的说了,可她不觉得啊,每次她坦坦荡荡说出来的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一直都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也许自己说的话就是很容易被别人误会吧! 她又想起,在上古时除了‘气’,她还有一个金乌哥哥,大概是每过十天吧,那个金乌哥哥就会出来陪她玩一次,那时洒在她身上的阳光好暖呀,追着她跑的那束光也好温柔啊,可…… 又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给过她温暖的金乌哥哥开始追着她满世界打了,那刺魂的刀子好痛啊,那耀眼的金光也好烫啊,哦,有一次还灼伤了她的眼睛,怎么就从曾经的挚友变成了敌人呢?她想不通。 她想不通的很多,那个曾经宠她护她将她惯的无法无天的‘气’,现在也不喜欢她了,也许这就叫做报应吧!想想曾经,她好像是把‘气’欺负的惨了点,欺负到走了就再也没回来了。 她在脑海中掰着手指想数一数,突然又怔住了,岁月的长河流淌而过,自上古到今日,她有些沮丧,手指头是数不过来了,原来都过去好久了啊…… 她阖着眼,抱着画卷,本以为这一睡能睡的安稳些,可偏偏又事与愿违了…… 竹舍前,有一紫衣仙人缓缓而至,他望着那扇门有些犹豫,但犹豫的同时,门却已经被他推开了。 长廊上的紫色与他身上的紫色倒是相得益彰,他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让我来这里干什么?” 他的识海还有一缕倔强的魂魄尚未与他相融,听到他的问话,识海中的人顿了顿,随后亦无波澜的道:“你的心思很乱,那就来这里静静吧。” 北帝挑了下眉有些不悦,“你还是快点清修去吧!除去那满脑子的欲念,你本为神,不该有情,再不快点泯了自己的□□,当心我把你赶出去。” 识海中的人一顿,北帝的眸光忽的变得阴翳,冷冷的怒道:“想都别想,你还是在里面呆着吧,我若消融不掉你的执念,那便直接毁了你。” 可识海中的那个自己却丁点都没受到威胁,亦是冷冷淡淡的回道:“你若不悔,随你。” 北帝有些气,冷哼道:“你还如此理直气壮,我现在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 识海中的人直接无视了他的这句话,北帝本以为他不会答了,觉得他这是自行悔过呢,却不曾想那个声音突然冷冷淡淡的道:“你我有区别吗?你难道不是我吗?你真的消融不掉我的这一缕执念吗?别自欺欺人了,你不是不能你是不舍,怎么处处都怪起我来了?你与她相拥而眠的时候,难不成是我唆使你的吗?就不要在我面前还端着你那上神的架子了,要脸吗?” 要脸吗? 北帝:“……” 从没想过吧,把自己怼的哑口无言的那个人竟是自己。 他勿自气了一会儿后才生冷的回了一句,“我没你那般无耻!” “彼此彼此。” “……” 他铛的一脚踹开了竹舍的门: 北帝:“……” 刚才的自言自语莫不是都让这个傻子听到了? 他愣了片刻,发现榻上的人一动未动,遂又轻呼了口气,忘记了,这个人睡起来的时候就跟猪一样,打雷都惊不醒的。 一时间的错愕一时间的呆愣早把白无泱忘到脑后去了。 他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她怀中抱着的东西,想鄙夷一下,感觉那是失了上神的威仪,想置之不理却又心生好奇,想转身离去,想转身离去……想转身离去———— 高高在上的帝神瞪了一眼自己的双足,轻飘飘的质问道:“怎么,乏累了吗?那便依你一次,我就暂且屈尊在这里休憩了吧,明日不可再如此懒惰了知道吗?” 上神的双足:“……,……,……”有一种委屈叫做冤枉的我好憋屈但我说不清道明的眼睁睁的看着你胡说八道我却不能奈你何! 北帝从她怀中慢慢的抽出一副画卷……又抽出一副画卷……又抽出一副画卷,所有的画卷都被别人拿走了,可是睡着的人还没醒。 北帝眸光微聚随后又摇了摇头,不知是自己的法力无边动作太轻还是睡着的那位太过没心没肺了。 他转身,随手一挥那画卷中的场景便一一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可是,无论是哪一副,都让他觉得这画中二人的关系都太非同一般了。 他收了法力,竹舍内又一切如常。 他忽然觉得心中有种酸酸的味道,之前的北帝和白无泱好像活的未免太过随意了些,那人间的情情爱爱,怎么就……他突然眸光敛起,轻声嗤道:狐狸精啊狐狸精,自己差点也上了她的当,果然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甚是让人,让人……心———疼。 他又被自己噎到了,回头有些生气的看了一眼,遂出声的咳了咳,榻上的人还在睡,他又大声的咳了咳,人,依旧在睡。 “……”这是狐狸还是猪? 就在此时,狐魄儿动了动手臂,忽觉怀里一空没有东西了,她突然就翻了个身坐了起来,睡眼朦胧发丝还有些凌乱,慌张的乱摸一通后,才发现这个屋子里还有个人,她惊愣的转过头,看了过去:“……” 北帝也被她突然的行为惊到了,愣了一会儿但很快的回过神来,拉了张椅子坐下,冷静的道:“真没想到,我的前两世都被你这个狐媚的性子给迷惑住了,还好此生我看的透彻。” 狐魄儿:“……”脑子似是还沉浸在睡梦中,有些迟钝,他在说什么,她没有反应过来。 北帝借着月色只看到了一张睡眼惺忪懵登的脸,“……”他冷哼一声,我不就是看出你的手段来了吗?还在装无辜! 真的很无辜的狐魄儿被他盯的毛骨悚然,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了,她结结巴巴的开口,“师,师尊怎么找来这了?我,我没跑,明日自会回去领罚。” 她麻利的从床上爬了下来,慌慌张张的整理下衣服,又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师徒礼。 月色下,这个徒弟显得更俊俏了,一分睡意,二分茫然,三分懵懂再加四分温顺,他……心跳突然就慢了半拍,难得的没生气的解释道:“我不是来抓你的。” 狐魄儿:“……”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北帝时时刻刻都在探知着她的心里想什么,只是有的时候很会装糊涂不说破不道破,甚至还会自编自演的胡说八道。 恰巧路过?这种破烂借口,有点辱他上神的智商,他垂了垂眸,面不改色的道:“巧合。” 怎么巧合能巧到这里儿来?狐魄儿笑了笑,微微颔首没有出声。 北帝眉头一皱冷眼看着她,话语中冰冷带着刀子,怒道:“是那个叛徒!” 叛徒?…… “你的好师父,死了的那个白无泱!”他负气的说道。 狐魄儿:“……” “就是他怂恿我来的。”说完,北帝还瞪了她一眼。 显的自己好无辜啊!!! 狐魄儿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画卷微微皱眉,便抬手间都将他们收进了碧天里。 随后,又看向了他,习以为常的宠溺道:“既然并非是师尊本意,离开便是了,何苦为难自己呢?师尊且先行吧,明日天罚前我自会回去。” 这就赶人了? 可堂堂帝神并没有想走的意思,遂又摆起了清冷的架子,屈尊降贵的道:“毕竟你我师徒一场,天罚前,我便替他陪陪你吧。” “不必。” 他眉头一皱,又瞬间舒缓开来,似笑非笑的问道:“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这话问的理直气壮,这也都归功于他找到了一个好借口,“你一只狐狸,狡猾是天性,况且名声那么差,道行也还勉勉强强过的去,我若任你逍遥在外,岂不是放虎归山了吗?我怎么可能信你的只言片语,若明日行刑前不归,那我该如何?我不想因为一时大意而落得个徇私的名声。” 北帝心里舒畅不少,狐魄儿看着他却半天没说话。 又怎么了? 一颗舒畅了的心瞬间又别扭了起来,“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我并非君子,师尊应当防着 狐魄儿眼眸低垂,勾唇笑了下,轻声问道:“在师尊心中,我竟是这般言而无信的吗?也对,我并非君子,师尊应当防着。” 她转身又躺在了床榻上,双眸轻阖,淡淡的道:“时辰还尚早,我先睡了,师尊自便吧。” 北帝看着那抹消瘦的身影,竟生出一股歉意,他又皱起眉头,他是上古帝神,行的是大道,守的是大礼,这人世间的是非对错他再清楚不过,他怎么可能会生出歉意?这太荒谬了。 可他那双累的走不了路的双脚还是不自觉的就走到了床榻前,并且还不情不愿的躺了上去。 狐魄儿忽的睁开眼睛,这张床榻不大,不可能谁也碰不到谁,这刺激来的太猛烈了! 他仍旧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是你让我自便的,可是这里就一张床,我总不能睡地上吧。” 狐魄儿愣了会儿,又默默的点了点头,边起身边说道:“嗯,是徒儿欠考虑了。” “干什么去?”北帝声音微怒。 狐魄儿微微一抖,继续绕过他道:“这里留给师尊,我出去。” 话音刚落,她便被北帝固在了怀里,这……有点突然!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但,最尴尬的恐怕是帝神小哥哥了。 狐魄儿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狐魄儿你为什么与他们亲近与我疏离? 狐魄儿你看不出来我就想待在你的身边吗? 他的睫羽轻颤着,竟发现没有一句话是他这个帝神能够说的出口的,也没有一句是他这个帝神应该说的出口的。 他心中的滋味百味杂陈,但更多的是酸涩,遂也酸溜溜的命令道:“睡觉,就在这里睡,哪都不许去。” 狐魄儿动了动手腕,无奈的扬起唇角哑声笑道:“可是师尊,你摁的我手腕好痛呀,你能不能先松开?你是想看[kān]着我睡吗?你这样,我睡不着。” 北帝眸光幽深,鬼迷心窍的回了一句,“正巧,我也睡不着,那就做点别的。” 狐魄儿只觉唇边忽痛,唇齿间便寻觅到了另一种芳香。 这位帝神仿佛是换了个脑子,哑着声音又不管不顾的耳语道:“唤声师尊。” 狐魄儿脑子乱的很,她对这个帝神,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她的声音有些低又有些颤抖,可听在他的耳中,更加疯狂了,他吻了下她的额头后开始蛊惑道:“你还想怎样大逆不道?” 狐魄儿的整颗心都是颤的,一句话如同泼了一盆凉水那般,她不想大逆不道,她只想本本分分的尊师重道。 可此时,她的帝神却没有功夫读她那一本正经的心思,没等到她的回答遂又抵着她的鼻尖又问了一句。 狐魄儿眼眶含着泪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出息了,竟有美人在怀而不乱的气节了,她声音清冷的问道:“师尊当真要沉迷在这媚术之中吗?” 是心甘情愿还是媚术,他自是明白的很,但他不愿承认这是他的本意,定是被识海那一缕执念所牵连,遂橫里橫气的怒道:“闭嘴!别废话。” 当云雨初歇时,她轻轻的唤了句:“师父。” 而帝神的那颗还没平复的心又徒然颤了颤,将她拥入怀中,没有再纠正是师尊还是师父,他低低的嗯了一声,等着她继续说些什么。 可过了片刻,除了他的喘息声,竹舍内静极了,他低眸看去,心中忽的一紧,当听到她细弱的呼吸声时,那颗紧绷的心才缓缓放下。 他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也是第一次心甘情愿的笑的没了那帝神的架子,他压低声音的埋怨了一句,“还等你说话呢,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 翌日清晨,狐魄儿从睡梦中醒来,那个帝神已经不见了。 她开开门,阳光真好,驱散了清晨的寒凉,眼前的一片紫藤花在她最近的记忆里一直都是开的正艳,好似从未凋零过,怎样看都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紫藤花留住了时光,可她狐魄儿留不住…… 她想,他那么干净,却因自己而深陷泥潭了,总不能连他最后留下的地方因她而仍旧污脏吧。 一丝混元之气自她周身四散开来,那是她的本源之气,纯净,通透,不带一丝杂污,这缕干净的气息是从她的一半残魄中提炼出来的,那紫藤花因为有了混元之气的供养,不仅开的更加绚丽了,也会在以后的岁月长河中一直这样绚丽的绽放下去。 如今,这里再也闻不到那股子满是罪孽的血腥子味了,只会伴着微风卷着花香,散落各处,从此岁岁年年往复着…… 狐魄儿面色惨白,但是看着那渐渐隐匿在山野中的竹舍,却似心满意足的笑了。 她转身,步子走的缓缓,眼尾有点泛红,嘴角都已尝到了苦涩,却仍笑着开玩笑的道:“师父,我又要离家出走了,这次离开,那便是,”她还是忍不住的停下了脚步,再次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已经隐匿的毫无踪迹的竹舍,她流下了泪,却笑的有些沧桑无力,她转回头来,抬起脚步,声音很轻的说:“遥遥———无期了。” 诛仙台前,漫天神佛各自站在天界一隅,那漫天的仙威浩荡,此时,他们的眼中都是慈悲的,悲悯的,悲怜世人包括那个独自站在诛仙台上的魔头。 那既熟悉又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天雷封山,你可有怨?” 狐魄儿循着声音望去,那人神姿熠熠,一身暗紫色的衣袍将那上古帝神衬托的更加冷俊而神秘。那双清冷的眸子写尽了世间薄凉,也割断了所有情义,这是一个审视者的高度,那深邃的目光看的只是一个等待审判的人,而那又是一个大道为公,公而忘私的位置。 帝神那清清冷冷,冷冷淡淡的神色没有多余的情绪,诛仙台上的那个妖魔,他也仿佛是从不认识那般。 狐魄儿垂下眼睑,双膝跪地,双手叠过头顶,郑重的拜了三拜,三拜过后,她并没有抬头,声音平淡无波的道:“无怨,罪徒领罚。” 北帝良久没有回答,狐魄儿缓缓的抬起头,伸出左手,一颗淡紫色的指环从她的手心里浮出随后又飘向了北帝。 她依然笑得淡然,“想来,我还欠了师尊一个礼物,这是我最珍贵的了,送你。” 指环周身散发着古息之气,在空中划了一道璀璨的弧度便欢快的向北帝飞去…… 突然,北帝衣袖挥起,一缕紫光闪过,指环本能的向后退缩一段距离后碎成了两半。 狐魄儿徒然一颤,那本源之魄又虚弱了几分,喉间的血腥气来的突兀的浓郁,她却只皱了皱眉头,硬是忍了下去。 她低着头,眼尾泛着红色,勿自忍着疼痛再次拜了下去,又掷地有声的磕了三个头道:“师尊息怒。” 北帝冷眼看去,四个字如同一把软刀子,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里,她的语气平淡如常,如常到随意的一句话都可满是宠溺而她都不自知的地步。 狐魄儿见他没有说话,再次抬头看去,或许是在他身边太久了,这个帝神的情绪她也能猜出七八分,显然,此刻的他是不高兴的,是因为那个礼物而不高兴吗? 她还想哄一哄,宠了一个人千百年,当真是自然而然的就宠成习惯了。但随着指环的碎裂,她伤的太痛了,一时间竟也不知如何开口。 另一边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狐魄儿!” 她寻着声音望去,那是一天之主,玉帝。 玉帝的天音字字珠玑字字威严,他说:“狐魄儿,你本该受制于这万千雷劫之下,如今,又因你一己私欲,逃脱出去,枉害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你可知神佛有慈心,天规不心慈,是非对错,赏罚皆分明,你可知错?” 狐魄儿那双本是雾色的眸子瞬间又带了三分笑意七分薄凉,有意无意的瞥了玉帝一眼,猖狂不减半分,她微微勾唇轻笑着质问道:“知错了就可以改吗?改了就可以免掉天罚吗?玉帝不由分说的就赏赐了我一顿抽筋剥骨,我做什么了?真就那么天理不容吗?想必,玉帝的神心彼时若有一丝慈悲,我今日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抬眸看去,继续冷着声音嗤笑道:“可是玉帝的心和天规的心皆是一般无二呀。” 二郎神的神戟忽的发出一道光就刺进了狐魄儿的心脏,那本就压制在咽喉间的血倏的喷出,北帝猛然一愣,随后便目光阴冷的看向了二郎神。 二郎神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北帝的反应,义正辞严的怒道:“大胆孽畜,竟敢质疑玉帝,奚落玉帝是谁给你的胆子?” “二郎神君这是在责怪本帝吗?”上古帝神似笑非笑却是满身清冷的回道:“这个孽畜当真是胆大包天,不仅胆大包天更是色胆包天,想必,都是我惯的吧。” 他眸光聚了聚冷淡的开口:“那这颗大了的狐胆可能也是我给的,她连他的师尊都敢戏弄,奚落奚落玉帝又有什么可稀奇的?二郎神君这是在质疑谁呢?是在怪我教徒无方吗?” 二郎神:“……” 玉帝:“……” 漫天神佛:“……” 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护着,就是你教徒无方,但是谁还敢再这么说? 泯三魄 毕竟那种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滋味还犹在耳边呢,大家的心里阴影皆是一片一片的,本以为这位老祖宗就这么得过且过不会处置他的孽徒了吧,谁知又送了他们一个犹如晴天霹雳的大惊喜,他当真是要罚这个为祸苍生大逆不道的孽徒了。 一时间,众仙都不知是悲是喜,但又不免感叹,曾经的帝神终于回来了,明晃晃的给他们演了一出什么叫做冷血无情和翻脸不认人。 所以,漫天神佛众多,却皆如在自己的洞府打坐那般,闭嘴不言,静静的看戏就好,这也是唯一一次,在这么浩大的天劫面前,前来观瞻者无数,却也是空前绝后的安静的原因。 众仙神看了看玉帝又看了看二郎神,大家还是投去了顶礼膜拜的目光,这个时候还敢勇于发言的那就是英雄啊。 北帝好似从不屑于跟他们比神力,因为他真的是用不上。三言两语便已经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了,大杀四方的言语,对着那些终日抱着天规戒律清心寡欲的啃了数万年的老神仙来说,那是直击灵魂的致命伤害。 而且,此后众神似乎都形成了一种默契,大神你还是能动手时就动手吧,您可别说话了。宁可被你宰了,也丢不起这一张张几千岁甚至是几万岁的老脸了。 北帝轻描淡写的瞟过玉帝又瞟过二郎神,看着狐魄儿轻飘飘的问道:“你可知错?” 同样的话语玉帝说来,遭到了一顿讽刺,可是由北帝问来,刚才那只嚣张的狐狸立刻秒怂,她还有点感谢刚才二郎神的那一击,反倒是祝了她一臂之力,忍着痛的滋味比痛出来的滋味可是更难受。 她的面色早已惨白,双膝也已没什么力气,但却仍颤颤巍巍的再次磕头道:“弟子知错,诚心悔之,还望师尊息怒,莫要……” “我又不是无知的娃娃,何须你来哄?”一声怒喝,一条雷闪,直劈在狐魄儿身上,漫天天雷再次上演了一次摄天震地之势。 狐魄儿的一缕人魂坠落在雷泽山,而她也随之落在了拜仙山。 随着滚滚天雷浩荡的落下,一起消匿于天际的还有一缕洁白通透的轻魄,也随之散于天际。 众神惊愣!!! 北帝不以为意的望了一眼下界,清清冷冷的道:“我以一魄护万民安康,她有罪亦是我之过,理应同罚。” 北帝说完又看了看那悬于拜仙山之上的漫天天雷一眼,便转身离去。 而他们不曾察觉到的是,北帝的两魄已经离了本尊。一缕是他们看到的,一缕是同雷劫一起悬于拜仙山上随后又匿于无形的。 大罗天紫微垣内。 “一魄护万民安康,一魄震雷劫之上。你怎么会用自己的一魄替她去挡那万千雷劫的?” 北帝看着手中重新凝结在一起的指环脸色清冷,十分不悦的道:“还不是受了你的影响,是你让我徇私了。” 识海中那一缕执念笑了,他说:“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这样的,堂堂帝神,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认的。” 北帝脸色更冷,斥问道:“我做什么了?” “嗯,你没做什么,只不过是巧合的去了一趟竹舍,又受了我这个废物的影响,做了一些你这个上神最不屑的事情,但是,”他说:“我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冤枉,你做的那些事情可并不是我的本意,可你做了,我还有些心喜。” 北帝不吭声了。 “你知道,这颗指环,是什么吗?”识海里的人说。 北帝划过那条裂痕,灵流在不断的注入,可无论怎样都消不下去那裂过的痕迹,他有些烦躁,第一次觉得喉咙里有些堵,有些酸涩,那载满星河的双眸也暗了许多,说出的声音都跟着沙哑,“我知道,是她的残魄所化,那本源之息,几近消无了。” 识海里的白无泱顿了顿,突然也变得愤怒,低吼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碎了它?” 北帝手中的灵流在不断的增强,他亦是怒道:“因为这不是送给我的,它是送给你的。” “……可笑。”他的声音忽的有些哽咽,“你怎么会这样想?” 北帝眉头皱起,那条裂痕仍旧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他深呼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说:“你们初见时,她随意的送你个石头,后来又被她丢了,她说,今后送你个更好的。所以,不是送给我的,她是送给你的,送给白无泱的。” 白无泱的执念突然一顿,“你记得?” 北帝忍着怒火,仍旧执着的修补那个指环,“只要是你白无泱的记忆,现在,我都记得。” 白无泱的执念微微怔了许久,一瞬间,那抹执念在他的识海里竟化成了人形。 那个白衣少年风姿依旧,只是眸光更加黯淡,他的影子又在开始慢慢变浅慢慢消无,渐渐的也化作了星星点点彻底的溶进了北帝的识海里。 那缕执念在消散的最后一刻轻声叹道:“如此便好,我就怕你记不得,她待你甚好,莫要再负她了,她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寻了一个不该去寻的人,遇了一个不该遇到的人,守了一个不该守的人,也护了一个不该护的人,心中之人,皆为一人亦是害她最深的那个人。” 北帝的灵流散尽,那抹难以融合的执念也已不复了,但那个指环上碎裂的痕迹仍在,随着灵流散尽,他的心又痛了。 雷泽山中,有一孤影在默默的受着那周而复始的天罚。 雷电穿心之刑,雷声刺耳,电光夺目,即便是神也不可近其天罚之地半寸半步。 一抹紫色的身影停在结界外,此刻,那个自以为清心寡欲的帝神才忽感心伤。 他突然想闯进去,将那个毫无意识的受罚的人魂救出来,他想将她拥进怀里,护在怀里,什么惩罚都来罚他好了。他后悔了,看着那穿身而过的雷电,他悔的泪流满面,悔的肝肠寸断,悔的撕心裂肺…… 他刚要纵身越过雷劫,却被一把巨大的拂尘挡住了去路,他被拽的一滞,回头怒视着来人。 太上老君将拂尘收起,笑着说道:“好大的杀气。” 他转眸看向狐魄儿,又颇似高深的笑道:“北帝这样罚她,倒是帮了她一把,你如今再去救她,那就是相当于害她了。” 北帝倏的双眼一闭,忍着剧痛,方才想起,若要洗清狐魄儿的罪孽那是必须她亲自受此刑罚的,任何人都无可代替。 太上老君点了点头,“北帝亦是想起当初让她受这刑罚的本意了吧,若是看着心里难受,那便回去吧,反正她这缕人魂是什么意识都没有的,看不见你,也感知不到你的存在。” 那个正在受天罚的人魂手脚被绑着锁链,周身布满了业障,又一道雷电击穿她的心脏,她的身子抖了抖,瑟缩的颤了颤,总想挣脱锁链而逃走,可……她无论怎么逃都逃不掉,每每靠近结界,都会给她带来更加枳焅的惩罚。 她在害怕,她真的也会害怕,天雷下的她显得好无助,一双眼泪汪汪的眸子突然看向了他,他的心猛的一紧,太上老君摁住了他的手腕说道,“她看不见你。” 可就当老君说完这句话的那一刻,他就看见狐魄儿向他这边动了动,那个眸子里有光,是泪光闪闪,她声音颤抖的说:“我痛,你能帮帮我吗?请你帮帮我好吗?直接杀了我吧,我不想活着了,救救我,求你,求你救救我……”那个铁链的声音,皆数声声的回荡在了他的耳边,被她挣扎的唰唰作响…… 他怔住了…… 太上老君也怔住了…… 那个眼神不假,那个目光也不差,她看的人就是他,求的人也是他,失了所有意识的人魂竟然能看见他…… 某个上神早已没了什么神的尊贵与高傲,那眼尾猩红,双拳紧握,条条青筋暴起,他此刻比谁都恨不得撕了这个结界,毁了这个惩罚。 这太痛了,天雷剐的是她,但也剐在了他的心尖上。 太上老君叹了口气看向他说,“她只是看着这边而已,那缕人魂是不可能有意识的,走吧。” 北帝随着太上老君而转身,可刚刚走了两步便又怔住了,他忽的转回身,没错,她若没有意识她又怎么会知道疼呢,她若看不见他,为什么刚刚又撕心裂肺的喊他别走呢? “别走——” 仅仅二字,就能将他这颗自认为冰冷的心刺穿,他要转身离开她喊他别走。 别走,别走,他没有听错,她是在唤他,那一身的业障还在环绕着她,那漫天的惊雷也在不由分说的刺穿了她,只有这些业障消散后,这缕人魂才能会回到她的身体里面去,也只有这些业障消散,才能洗清那一身的污脏。 神若心狠不难,一念之间,他决然转身,大步离去。 她没再唤他别走,不要离开,只是呆愣愣的看着前方有些许疑惑,明明刚才的人影还能看的真切,怎么现在就变得有些虚无缥缈了? 她问:“你坐在那里干什么?真的不走了吗?” 那个有些虚无的影子点了点头笑道:“嗯,不走了,陪你。” 轮回 兜率宫内,一位流光溢彩的客人不请自来。 来了便是怒气冲冲的吼着:“他不是对那个狐魄儿冷淡起来了吗?如今这自损三魄又是什么意思?一魄是为了护天下众生的,因他之过,应该如此,可另外两魄怎么回事?一魄镇在了拜仙山为了护她!一魄留在了雷泽山之上为了陪她,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他真当天罚是儿戏吗?你怎么也不拦着点?” 拦? 谁敢拦? 开什么玩笑? 老君也不敢拦,大家都是要脸的神仙,唯独两个不屑于脸面的神仙一个在自己的眼前,一个在自己的……旁边。 他就在你跟前呢,指着我鼻子叨叨什么,你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太上老君面不改色的笑了笑,靠了靠边,指了指北帝,那个意思就是您自己去问吧,我也不是个太喜欢管闲事的神仙,胡子都一大把了,谁还不要点老脸。 太上老君让开了条道,北帝便面无波澜的看着那个咋咋呼呼的少年。 天规不泽:“……”但不要脸皮和不要脸皮的凑到一起还是能撞着胆子聊上几句的。他故作高深的上下扫了扫北帝,别别扭扭的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北帝勾唇一笑,“好巧,我也想这样问你。” “你,你问我什么?” 北帝眸光微敛,似笑非笑的道,“历劫之前,我好像和狐魄儿的缘分颇深,可如今回来……”他顿了顿扬起了嘴角又继续问道:“该记得的不该记得的记忆都在,怎么就独独少了关于她的?你来帮我想想,是我这一劫历的越来越糊涂了,还是另有原因呢?” 不泽想到了那加了特殊调味料的四十九碗孟婆汤,心虚的看了太上老君一眼,结果,发现老君正在闭目养神呢:“……,……,……” 既然如此,他也不屑于找什么理由,遂破罐子破摔的吼道:“你我有过约定,此事不当问。” 北帝心思活络,这一句,他读到的意思颇多。 他沉思了片刻,又抬头看了看二位尊神,一个置身事外,一个别别扭扭的遮遮掩掩,他随口问了一句,“我此次历劫并未圆满,可是还需继续?” 天规一听,开心的不加掩饰,“对对对,就是如此,若不把你们虐的死去活来的,那一魄的成长也甚是艰难啊!” 静悄悄…… 太上老君也不参禅悟道了,静悄悄…… 北帝笑而不语,静悄悄…… 环境诡异,静悄悄…… 那个流光溢彩的少年也不喳乎了,静悄悄…… 不泽有些委屈的看向太上老君道:“老君,你说我是不是一高兴一开心就变得口不择言了?” 老君默默的看了北帝一眼,安慰道:“不怪你,不怪你……”是某人心机太深,心思太活络,你说一句话他就能想到十万八千里,你若是再多聊上几句,那你的那点小秘密估计就可以大家一起分享了。 北帝淡漠的道:“行了,别眉来眼去的了,再这样交流下去,恐怕历劫的就是你们了。”北帝说完便潇潇洒洒的走了。 天规气呼呼的道:“……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太上老君:“……他什么意思你去问他啊?” 一个神又默默的盘膝而坐开始了韬光养晦,他决定最近都不打算再睁开眼了,因为他不想再跟谁眉来眼去…… 而另一个天神,气的浑身上下几乎是火冒三丈,带着一身流光溢彩像只开了瓶的孔雀似的的滚走了。 轮回路前。 天规不死心的带着他的特殊调味料又来了,轻车熟路的自己拿碗自己盛,他恨恨的咬着牙,一边往里加着料一边负气的嘀咕道:“我就不信绝不了你的七情六欲,我就不信灭不了你的儿女情长,我就是想让她缠着你离不开你你还不待见她的那种,我就是要你不能和她凑到一块,又不能不和她凑到一块。” 无辜的孟婆:“……” 孟婆把位置留给他,自己靠在三生石前独自一个人望着忘川去了。 不泽百无聊赖的扫了孟婆一眼,那大大的斗篷下,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他又开始啧啧啧的唠叨着:“你终日守在这里,为何不入轮回?也不知你们都在执着个什么,不如……” 天规不怀好意的一笑:“我也将你的七情六欲都泯了怎么样?做个铁石心肠的,像我一样,就不用一直这样伤春悲秋下去了多好,诶,你愿不愿意?” 孟婆的面纱显的比普通人的都厚重,她声音冷冷淡淡的道,“上神还是担心担心自己一会儿怎么哄着北帝把那四十九碗汤喝进去吧,老身的事儿,就不劳您费心了。” 不泽皱了皱眉,刚想指责孟婆不知好歹,身边就忽感一阵凉意。他抽动了下嘴角,眨了眨眼睛骄傲的说道:“来,来啦!”说完他便麻溜的端起一碗汤递了过去,“喝吧。” 北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独自在那赏花赏景的孟婆,忽的勾起嘴角就笑了,“怎么,你很闲吗?你把她的活抢了,那她干什么?” 不泽砸吧砸吧嘴,“你管的有点多,先把你的汤喝了再说。” 北帝看了看汤又看了看他,接过来,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天规顿时喜上眉梢,笑嘻嘻的又奉上一碗。 北帝:“……” 天规义正辞严的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一碗怎么能够?” 北帝瞪了他一眼,再次一饮而尽,手放下时,又看见那碗热气腾腾的汤时, “……没完了是吧?” 不泽笑里藏刀的继续诓骗道:“都说了你和别人不一样,一碗怎么能够?” 北帝挑了挑眉,“一碗不够,那需几碗?” 天规余光一瞟,笑嘻嘻的指了指身旁:“这些,都是你的。” 北帝的眸光在那些汤前凝视了一会儿,又思索片刻后,接过了碗,通通一饮而尽。不泽伺候的也是相当起劲,汤都已经没有了他还意犹未尽,一副可惜了的样子。 北帝走在轮回路上,记忆又在一点一点的开始消散,他定了定心神,心中了然,记忆不复竟是这汤的作用,他咬破了指尖,将一滴血摁在了眉心,瞬间那汤的效用就减了大半,但有些记忆仍在丝丝缕缕的剥离…… 他的心不好受,那些被白无泱留下的记忆他也不想忘,当天神的禁果尝过了,其他的便都索然无味了。 他不知这一世自己会经历什么?只是随着记忆的减淡却仍执着的叨念着:“等我,等我……” 可这个等他的人是谁? 从一个清晰的轮廓到只剩一袭白衣的背影,再到那背影也变得虚无,他隐隐约约好似记得……白色,那应该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等我,等我,等我回来,来还你一世清白。 (上卷完结) 相遇 沧海桑田五百年。 拜仙山内,八芝他们忙进忙出的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只是阿狸时常叨叨:“这进进出出的,每次都要吓魄老子的胆,这一道道天雷在头顶悬着,真怕它悬不住掉下来,老子就彻底的飞升了。” 八芝立刻瞪了他一眼:这只肥猫说话还是这么不靠谱。 狐魄儿抿唇笑了笑,那双似是琉璃的眸子放着贼兮兮的光说道:“无妨,我倒是希望你们都快点飞升得道成仙呢,一个个的越来越没出息,围在我身边转悠什么,都多久了,我们这的香火这么旺盛,你们怎么就丝毫没有进展呢?” 五百年呀,就连牛哒哒那个小牛犊子都长大了,但仍是呆萌的应声回道:“看到老大你这么惨,我们早就不想当什么神仙了呢,还是在这里逍遥自在,可以随便谈恋爱。” “这又是个什么新鲜词儿?”狐魄儿挑了挑眉。 “就说老大你是不是睡太久了吧,就是谈情说爱的意思呀!” 狐魄儿睫羽轻阖,又眼底含笑的看向了八芝和阿狸,问道:“这都是谁教的啊?” 阿狸目光四处躲闪但还是举起了手,“交的还不错哈老大。” 狐魄儿摇了摇头感叹道:“这么教下去,这牛犊子是要废啊!”她随意一瞟看向众精怪:“怎么着?都想着陪我一起堕落啊?” 八芝迎上她的目光回道:“老大,我们这可不叫堕落,飞升是想过着和神仙一样快乐无忧的生活,但显然,却又给自己上了一把无形的枷锁。我们这样岂不是也挺好,照样过着神仙的日子,还没有神仙的束缚,岂不是比起飞升还要更胜一筹吗?” 随后,八芝又意味深长的感叹了一句:“不是所有的飞升都是圆满的,不是所有的功与名都是光鲜的,不是所有的因与果都是相对的,也不是所有的舍与得都是相违的。随心所欲,随遇而安,心之所往,并非身之所在,若此生终无憾,妖也是仙,魔也是仙,又何须一道天雷劫呢?身不在天心在天,炼狱亦是天,人间亦是天,容我之身,我心安尔,何处不是天?可有时天却亦非天。” 狐魄儿微微垂下了眼睑,阿狸瞪着一张大猫脸咧咧着,“啥意思啊?老子一句没听懂?咋滴,八芝,你想上天呀?” …… …… …… 狐魄抬眸间,笑的没心没肺,“谁知道他嘚吧的是什么意思呢?八芝这个老学究最近总像个老夫子似的,走到哪里都能给人上一课,那没事儿的时候就多给大家讲一讲吧,也都让大家长点文化。” 八芝摇摇头微微一笑,他对拜仙山上的这群货色们是有一个统一的评价的: 对牛弹琴,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与其将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还不如自己关起门来博览群书呢。 狐魄儿又看了看八芝旁边的小娃娃,甚是呆萌可爱。她眼睛弯了弯笑道:“小雀舞,你爹爹还真是想的开呀,放着神仙不做,非要当只野鸟。” 野鸟八芝:“……”五百年呀,除了那睡眠质量好的不要太好的蹭蹭见长外,其他的玩意儿仍都在那原地踏步呢。 狐魄儿看了看八芝的表情尴尬的笑了笑,“闲云野鹤,闲云野鹤可以了吧?” 小雀舞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着,笑的十分开心,“爹爹若是想不开,怎么会有我的好日子呢?姑姑,你什么时候也能生个弟弟妹妹陪我和狐闹呀?” 狐魄儿眸光微聚,有点迷茫:“狐闹?谁是狐闹?” 雀舞也瞪大了眼珠子,小奶音萌萌哒的道:“姑姑你是不是睡的太久又睡懵了?狐闹这个名字不还是你给取的吗?狐闹就是狐一傲啊!” “狐一傲?狐闹?我就说嘛,我大哥就不能给我那宝贝大侄子起一个好一点的名字嘛,还真是狐闹!” “姑姑……”雀舞拉着小奶音道:“都是你起的。” 狐魄儿眨了眨眼睛,嘻嘻一笑,开始装起了哑吧。 “狐闹说了,他想姑姑啦,一会儿来看姑姑。” 狐魄儿眼眉微挑的问道:“那有没有准备好吃的?” 雀舞也是心领神会的一笑,“自然。” 狐魄儿从她的霸王倚上跑了下来抓起雀舞的小手,一路狂笑:“走,看一看去。” 阿狸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轻声叹着:“这都五百年了,一直在睡觉,偶尔醒来就一直这么没心没肺的狐闹!这到底是有多伤心啊才能隐藏的这么彻底,还不如发泄出来大家看着反倒是更舒服呢,可是一次都没有。” 八芝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说道:“她若是能一辈子都这样也挺好,也许时间久了,有些记忆就模糊了,慢慢的也就淡忘了吧。”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一声炸响,而后就是她和雀舞的狂笑声~~~ 阿狸再次叹了一口气,“……但愿吧!” 狐魄儿把狐闹抱在怀中嚣张的问道:“大侄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狐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黝黑的小脸上却不矫情,而是相当的沉着冷静,双手从额头自上而下一滑,黑白分明的小脸蛋上就出现了笔直的六条小手印子! 他一本正经的低下眸,像个小大人似的奶声奶气的问道:“姑姑开心吗?” 狐魄儿点点头,“开心啊。” “嗯,姑姑开心就好。” 拘灵从狐魄儿怀中将狐闹抱走,相当不待见的丢下了一句:“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要一傲哄。 狐羽枫也笑着摇摇头,戳了戳狐闹的鼻子,“我家的小一傲可比姑姑都懂事啊!” 狐闹很认真的对着他爹说:“嗯嗯,那是自然,姑姑还是个小女生,调皮,需要哄的,我是男孩子,自然更应该照顾她才是,还有雀舞,我不会和她们计较的。” 这话说的多少让她的那张老脸有那么一瞬的尴尬。 拘灵也是冲着她莞尔一笑,“听见没?小女生?” 狐魄儿也尴尬的直了直身子答道:“听见了。” “好意思吗?” 狐魄儿又尴尬的笑了笑,随即十分不谦虚的说:“长的年轻怪我喽?岁月不饶人啊!”她美美的盯着拘灵的脸上看了又看,美滋滋乐呵呵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魄儿?” “嗯?大哥还有事?” 狐羽枫:“……”这话问的,五百年了都难得见她一面,确切来说见她不难,但见到个活蹦乱跳的那真是太难了,若不是那呼吸声还在,大家都觉得她直接睡到一命呜呼了。 狐羽枫本想回她一句干嘛去?随后想想算了,她除了睡觉还能干嘛去? 他话锋一转说道:“快要过除夕了,父王和母后说要过来看你。” 狐魄儿微微一愣,随后笑逐颜开,“真的呀!狐王和狐后要来?那我这里今年岂不是很热闹,我去好好准备一下。” 她乐颠颠的跑开了。说是她准备,其实哪里用的着她,八芝早就安排妥当了,她也只是负责四处闲逛,逛累了就随便找个树梢爬上去睡上一大觉。 可这觉睡的她只觉的滴滴答答的,耳根子不太清净,她揉着太阳穴眉头微皱的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副慵懒的样子仍觉是睡意阑珊。 她侧了侧身,忽然吓了一跳,身旁正站着一个低着头,浑身湿漉漉为她打伞的道士…… 她有点蒙圈的坐了起来,警惕的问道:“你谁啊,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小道士轻撩起眼睑,对上她的双眸,忽而一笑,很是镇定自若的回道:“我叫无尘,路过此地正逢雷雨,看姑娘一人在此处休息,怕你着凉遂留下来为你撑伞。” 眉宇轻颤间他眼含笑意,雨滴恰巧又顺着他的睫毛滑落,一言一行间,十分自持有礼。 看着他的这张脸,他倒是镇定自若,可她———却不淡定了! 狐魄儿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清清冷冷的问道:“雨下几日?” “三日有余。” “三日?为何不叫醒我?” 他笑了笑,“叫了,姑娘睡的太沉,没有叫醒。” “你就在我身边站了三日?” “七日,初遇姑娘时并没有下雨,本想向你打听一下路,但见你睡着了,就没敢打扰,本想等你醒来,却不曾想姑娘一睡能睡这么久,又缝雷雨,叫你不醒,便留了下来。” 解释的倒是清楚。 狐魄儿看了看他身上已经湿透了的衣衫,错愕的道:“你把斗笠也给了我,就这样淋雨三日?” 他嘴角一勾,一抹好看的笑便越于唇边,“无妨,姑娘既已醒来,我便走了,这荒山野岭的姑娘还是快些回家才是。” 他将手中的油纸伞递到了狐魄儿手中,转身走进了雨里,她又大声的问了一句:“你不是问路吗?” 无尘停顿了下回道,“我要去的地方,想必姑娘未必知道,算了,我还是自己找吧。” “你可知此山什么山?” 他回头看了看她,笑着说:“听闻名叫拜仙山。” “你又可知此山来历?” 无尘摇了摇头,“不知。” “不知?不知你就敢在我身边陪我七日,哪有人一睡睡七日不醒的,你不怕我是妖怪吗?” 小雨淅沥沥的早已打湿了他的全身,他转过身来,看了她一会,轻声笑道:“心若成魔,人也是妖,心若向善,妖亦是人。妖,我便除之,人,我便护之,又有何可怕?” 狐魄儿丢掉了油纸伞,身上瞬间就一阵冰凉,她站到他的跟前,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人,压制着心中焦躁的情绪问道:“那你觉得我是人还是妖?” 我来渡你 无尘的目光没有躲闪也没有逃避,眉头轻轻一皱直言道:“姑娘,我守你七日,你滴雨未粘,可如今,你可真是白白糟蹋了我的一翻心意,七日的守护,就被姑娘执手间毁于随意。” 他又捡起油纸伞重新为她撑起,眉眼轻弯回道:“你有心魔,怨气未了。” 狐魄儿嘴角上扬,轻挑一笑,可目光却未曾从他的身上离开过一丝一毫,她答的有些狂傲,“无稽之谈!我向来活的自在,小道士这回可是要看走眼了,你还没回答我是人是妖?你是除我还是护我?” 无尘看了会儿她的眼睛,淡然的笑了,又将油纸伞递于她的手中转身离开了。 狐魄儿看着他转身后的背影,泪如雨下,在无尘即将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时,她近乎疯狂的喊道:“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无尘身子一顿,脚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落魄的她,犹豫了片刻,再次来到了她的跟前,伸手拭去她的眼泪,眉头微皱道:“我不会总为你撑伞,雨还未停,姑娘当拿好才是,怎可如此随意?我们可是见过?为何看姑娘伤心,我竟也会如此难过?” 她哭的更甚,这种痛不欲生撕心裂肺的痛,五百年了,她本以为睡久一点便不知道痛了,但她突然发现,这个想法太愚蠢,那曾经席卷过全身的痛,顷刻间便又周而复始了。 她颓丧的蹲在了地上,将头埋进了膝盖里,声音虽是哭腔却带了些冷寞,她说:“没见过从没见过,你走吧,快点走,不要再回来,不要再到这个地方,不要再上这座山,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我们不会再见面的。” 无尘眉头微皱,“我可是曾经伤过姑娘?还是长的像姑娘认识的人,让姑娘误会了?” 狐魄儿浑身颤抖的站了起来,使劲的推了他一下,油纸伞再次落地,她怒气冲冲的吼道:“走开!” 可是…… 她却是掉头慌乱逃跑的那一个,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心思慌乱的很,自从分别后,她就从未想过再见到他,更没想过是何时何地何种方式来见他。 此刻的她更像个惊弓之鸟,昏昏沉沉睡了五百年,这个大脑是空白的,她不知道该往里面添些什么,但本能的反应就是离他远一点,她要把自己藏起来,她不是孽徒,此后,也不再会大逆不道。 翌日清晨,她肿着双眼来到了平时拜仙堂处放杂物的窑洞,她觉得这里十分安全,暂且可以在这里搭个窝,然后再睡它个昏天暗地千八百年的,等再醒来时,估计他便可历劫圆满又是天神了。 可, 刚倾身进洞中,便吓了一大跳,无尘从石头上坐了起来,睡意朦胧:“……” “……” 说过再也不见的,孽缘就是孽缘,这都能遇见,她惊愣了好半天才开口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无尘也差异的问道:“姑娘是这洞中人?” 狐魄儿不冷不淡故作淡定的咳了咳回道:“主人。” 话落,便前去杂物前一顿折腾,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找些什么,因为她根本也不是来找东西的,她是准备搭个窝睡觉来的。 为了缓解尴尬,还是一顿好找,找啥感觉都不对路,很是烦躁! 无意间的一回头便看到无尘正勾起嘴角,笑意浓浓的看着她呢,他淡声开口,“姑娘若是觉得尴尬,我走便是,昨天迷路了,才在此借宿一宿。” 狐魄儿听罢,停止了手中倒腾的动作,语气也变得温和了些,“迷路了?” 无尘低了低头:“惭愧。” “不知怎么下山?”她问。 “我没打算下山。” “不下山?那你迷的是哪门子的路?” 无尘轻抿了下唇,没想好怎么开口。 狐魄儿面色冷淡,满脸都写满了老子非常不痛快的问道:“昨天你说问路,你到底要去哪儿?” 无尘瞥了她一眼,思量了片刻,才缓声开口,“听说此处有一拜仙堂,甚是灵验,我特寻此地。” “你有所求?” 他摇了摇头,“无所求。” 狐魄儿往洞口走去不太友好的话音落下,“无所求那便下山吧,我送你。” “我不走,我还没有找到拜仙堂。” “你无所求,还要去那里干什么?” 无尘笑的很洒脱,“天大地大,四海为家,心之所往便去看看,姑娘可知此地?”现在,他倒是不遮掩了。 “不知!” 这两个字回答的是铿锵有力还满是情绪。 无尘被横的一愣,随后又抿唇笑开:“也难怪,这山这么大,你个小姑娘怎会知道呢?我走了,不打扰了。” 狐魄儿立刻拦在了他的跟前紧张异常,“上哪去?” “拜仙堂。” “不许去!” “为何?” 狐魄儿别过头不再看他,“不许去就是不许去,有妖怪,吃人。” 无尘靠近了她一点,别有深意的一笑,“看来,姑娘还是知道此地?” 狐魄儿的眼中顿时就是一股狠戾的目光瞟过,她恶狠狠的像个狼崽子,看起来随时都可以咬人的模样,她说:“那就是我的家,我就是那里的妖怪,你说我知不知道?” 无尘反倒是释然了,也不走了,随便就靠在了一块石头上,看着她愣了一会儿,才又嗤笑了一声:“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吃了我?” “我不吃了你,不代表别的妖怪就不吃了你?这个山上又不止我一个妖怪。”说完,她又觉得攻击性好像还欠了点火候,遂又眼中一抹狐光闪过,鬼气森森的威胁道:“我不吃人,但我负责杀人。” 怕不怕? 怕不怕? 这话说完,她自己都一阵恶寒。 无尘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看来,拜仙堂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 “普通的庙宇罢了,自然不稀奇。” 这魔鬼和天使之间的切换真是相当自如啊! 刚才还鬼气森森的,现在又平淡如常了,无尘眉毛一挑,问道:“姑娘为何拦我?” 狐魄儿无辜的大眼扫去,“什么意思?” “姑娘把拜仙堂说的如此不堪又如此寻常,与我所闻却不大相同。” “有何不同?” 他一本正经的说:“堂中精怪从不吃人,而且有求必应。” “传言不实,也有例外。”狐魄儿有些不耐烦,继续造着自己的谣,“我就是那个例外。” 无尘不易察觉的勾起了嘴角:“此山布满了雷劫,传闻是镇压一只狐仙?” 她冷哼一声,恨不得咒死自己的样子纠正说:“什么狐仙,不过就是一只反了天的狐妖罢了。” “是你?” 狐魄儿一顿,瞪了他一眼,“我长得就那么像那只不知天高地厚自己作死害人害己的狐狸精吗?” 无尘围着她转了一圈,眼中噙着笑意,十分稀奇的聊起天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这么说自己的,真是有趣,但你更像狐仙,没有妖气。”他说的认真,看的更认真。 狐魄儿也转过头去看他微微一笑,笑的人畜无害,“我没有妖气?这滚滚天雷,压的就是姑奶奶我,你说我没有妖气?小道士,修行还尚浅啊!”话音刚落,一道天雷瞬间就在天空中炸响,配合的相当及时。 狐魄儿得意的笑了笑,“看到没?说句话老天爷都想劈死我,你说我妖气大不大?牛不牛?我不仅是妖我还是魔,你怕不怕?” “嗯,我只觉得你挺神气的。”无尘直接席地而坐,就准备了参禅悟道,眼睛一闭便漫不经心的开口,“我来此地,只为寻你。” “寻我?”狐魄儿还是吃惊不小,随即整个脸色都控制不住的黑了下去怒声道:“闲的没事你疯了吧寻我?不好好当你的道士,寻我做什么?我头顶数万道天雷,你就不怕一命呜呼吗?” 白无泱抬了抬眼皮复又闭上,“家师有言,我与你有一劫,需我亲自化解,所以,我特来渡你。” “呵,笑话。” 无尘动了动眼皮再次睁开,略带疑问,“怎么?你这副表情是瞧不起,看不上还是信不过?” 狐魄儿掰着手指头数着:“我活了快要两千年,在此镇压五百年,你准备渡化我什么?你能渡化我什么?” 见他不说话,狐魄儿本想再说点狠话,然后直接给他扔出拜仙山去,从此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从此就形同陌路了,从此就…… “情缘。” 他说情缘…… 狐魄儿愣了片刻,眼窝处不争气的有些酸涩,少了些许张扬跋扈的味道,倒是多了一分释然的情绪,她弯了弯眼眸,轻声笑道:“情缘?那唯一的渡化就是你应该离我远一点,不应该出现在我的面前,出现了那便是孽缘。” 无尘将她的反常尽收眼底,沉默片刻,自己叨咕着,“看来师父说的没错,我当真是跟此狐有缘。” 狐魄儿红着眼尾瞥了他一眼,遂又添油加醋的道:“是,而且缘分匪浅。” 无尘直接无视掉那抹来自森寒狐光的威胁,而是问道:“那姑娘便说说,怎么个匪浅?” 你跟我走吗? 狐魄儿收了狐光,瞪他一眼,心想这也忒不上道,她这狐狸尾巴都漏出一点了,他怎么反倒是更加淡定自若不害怕了? 她瞪着眼睛看了过去,出言便不善,“误你不浅,伤你不浅,害你不浅,不然你怎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最好还是滚远一点,求你的道,升你的仙,你我今后老死不相往来,我送你下山。” 无尘眼睛一闭继续打坐不再看她,“我若自愿,那便不叫误不叫伤也不叫害,我现在的样子亦不知有何不妥之处,我觉得很好,反倒是你看起来好像是被我害惨了的样子,并不太好。”他停顿了下继续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岂能说走就走。” “我自愿那便也不叫害。”狐魄儿不愿听他那样说,又勿自的数落道:“整座山都是我的,我哪里惨?莫要多管闲事,你很闲吗?闲的无聊你就回家睡觉去。” 无尘笑意颇深:“我睡眠可没有姑娘那么好,也没有那么闲。” 他抬头看了看天,赞叹道:“头顶万道天雷还不算惨?稍微不留神就可以魂飞魄散了,姑娘当真是心宽的很呐,小道佩服。况且,我孑然一身,五湖四海皆为家,一个出家的道士,走到哪里,哪里便是家,如今,这里便是了。” “赖上我这了是吧?”狐魄儿眉头皱了皱,看向他,诡异的勾起了嘴角,瞬间,眼中狐光忽现,妖形顿显,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在空中摇曳,看起来相当的威风。 狐魄儿看到了无尘着实被她吓了一跳的神情。她靠近了他的身前诡异的笑了笑,威胁道:“这就怕了呀?不走,还有比这更恐怖的,咱们就慢慢来啊?” 无尘眼中的惊讶一闪即逝,随即看着她便轻轻的勾起了嘴角,伸出手就扯过了她的一条大尾巴,反倒是吓的狐魄儿赶忙又给薅了回来,抱着自己的尾巴警惕的怒声喝道:“干什么?” “第一次看到九尾狐,原来是这么可爱,甚是喜欢。” 她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下,那眸里的星光,确是喜欢,当真不假,她有些惊悚,这叫什么? 色迷心窍吗? 怎么这么快就色迷心窍了? 她抱着自己的尾巴颤颤巍巍的往后退了退,故作镇定的抬起眼皮问道:“不怕吗?” “这么可爱的小狐狸,哪里可怕?” 狐魄儿心思开始慌乱的有些结结巴巴:“你……你把我当成个动物是吧?” “难道不是吗?”那双带着星星的眼睛好像是在冲她发出危险的信号。 狐魄儿眼珠子转了转,瞬间收了身上的妖气又变回了人的样子,“是,那你就把我当成个动物对待好了。” 她想快点离开这里,说完便转身要走。 此处不能睡,但她可以换个地方睡。 狐魄儿心里想着,老子赶你赶不走,但是老子的山头大,在哪不能躲?在哪不能睡?但和你这么废话下去,绝对会出事,还不如趁早溜之大吉…… “我饿了,有没有吃的?”他看着她那脚底抹了油的步子酿呛了一下,抿唇,笑了。 狐魄儿停下脚步回头瞪着他,“饿就自己找啊?我还伺候你不成?” 说完便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她七拐八拐的最后气呼呼的拐进了一片桃林…… 当把桃子砸到他的跟前时,无尘的眉眼弯了弯,笑的非常温暖,可她看在眼里的却是满满的讽刺。 这是老天跟她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她不闯雷劫了可他为什么要闯山? 自己又是天生的生了一副对他专有的贱骨头,对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心肝,说着威胁全无的狠话,真是装的身心疲惫,命运待她忒不厚道。 狐魄儿收敛了心思也坐到了他的跟前,坐的端端正正姿态怡然,一眼看去好似个白衣翩仙的谦谦君子。 无尘看了看桃子又看了看她,问道:“你不走了吗?” 她那仙风道骨的架子端的十足,眼眸便笑道:“我走,你渡谁去?要渡快点渡,渡完你赶紧走。” 无尘拿起了个桃子闻了闻,也勾起了嘴角,“我不着急。” 狐魄儿粗鲁的将他手中的桃子怼到了他的嘴里,风轻云淡的笑道:“我着急,你知道我和你的前世是什么关系吗?和我一妖狐走的这么近,不怕毁了你的修行吗?你不怕,我还怕天打雷劈呢。” 无尘被突然塞进来的桃子惊的一愣,顺势咬了一口,侧了下头笑了,“挺甜的。” “喜欢你可以带走,你走的时候我还可以送你一箩筐呢。” “喜欢的话都可以带走吗?”无尘依旧笑着看着她。 “当然,只要你快点离开就成。” 他吃完了一个桃子,又喝了口水说:“那我带你走。” “……” “不要桃子。” “……” “只带你。” “……” “你跟我走吗?” “……”跟你走跟你走,狐魄儿恨不得现在就挂在他的身上跟他走,但是她不能! 她垂下眼睑,心生一股委屈,让她装什么都可以,唯独装作不爱他不行。 “是我连累了你。”无尘看了看她自己在跟自己的较劲的模样忽而有些心疼。 她躲过他的目光,吸了下鼻子说:“不是,是我活该。所以,请你离我远一点,靠近我,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也不用你渡,自己心里有数,只要你离我远一点,我们都会相安无事。” “这天雷压了你五百年吗?” “是。”若细想,岂止是五百年呢。 “你可悔过?” “不曾!”她虽是答的爽快,但怎么可能没有悔过?她不是悔自己受罚,而是悔过自己害了他,可却还是口是心非的回答着。 “你可想过要出去。” 狐魄儿有些不耐烦了,“不曾想,我又不是出不去,我的身体可是用过上好药材滋养的,区区天雷,哪有那么容易劈死我,如果真要是那么容易的话,我早就让它劈死算了,别废话了,你打算怎么渡我?” 无尘垂下眼睑,摇了摇头,“不知。” “不知?那就请回吧!若想渡我,想好再来。” “姑娘……” “狐魄儿!” “魄儿?” “不要叫的这么亲近,如果按年龄算,你当真要叫我一声老祖宗。” “……也无妨。” “只要你在这儿,老子我就无妨不起来。”狐魄儿站了起来,不知何时已经没了那仙风道骨的架子,反倒是有点像个地痞无赖的横里横气的回道。 无尘冷眸微挑,“粗俗!” 狐魄儿痞里痞气的一笑,“嫌弃?” “身为女子,言语怎可如此轻浮?” 她舔着大脸继续横气道:“一向如此,以前受得了,现在受不了了?” “一向纵容?”无尘问。 狐魄儿嘴角邪魅的勾起,“纵容的都有些过分,我才这么肆无忌惮。” 无尘长长的眉宇微微下垂,忽而自责道:“看来真是怪我了,让你受苦了。” 狐魄儿瞪大了眼睛,一脸懵,心道:大哥你是不是又误会了点儿什么?又听跑偏了?不是让你觉得我有多可怜,我是想让你快点走啊~~~ 她眉头皱了皱,“不走?” 无尘固执的点了点头:“我说了既来之则安之。” 狐魄儿气的哑口无言,憋了好半天才憋闷出了一句话,“好极了,我走!” 他抬眸看去, 她走的潇洒,那微微扬起的发丝,都显的格外肆意洒脱,那一袭梦里白衣他梦里梦到了很多回。 原来……真有此人! 原来……那个人就是你! 他收回目光,转看地面,有些丝丝缕缕的记忆仿若要现出了棱角。 可自那潇洒的转身之后,则是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红红的眼角哭的梨花带雨,她什么也愿想,什么也不敢想,回忆和今后的路她都不敢去想。 怎么就又会遇见? 自己都不去找他了,怎么就会遇见? 他又是何故找她来的呢? 转身后,花容泣,难掩离愁泪两滴 长相思自难弃,一思一念藏心底 却刀刀勾断絮 恨离别怨相聚 明明无交集,偏偏孽缘起 各中滋味诉与谁? 苦苦仰天叹一曲 痛复聚, 心似火海水深火热溶血里 ———————————————— 她刚出溶洞几步,却和阿狸撞了个满怀。 她上去就是一脚大怒道:“死猫,慌里慌张的,老鼠追杀你啊?” “哎呦,哭了?”阿狸大手一扒拉她,眉飞色舞的道:“哎呦喂,老大金屋藏娇啊!真新鲜,我倒是要看看这是谁谁谁谁谁…………我的妈呀呀呀呀……他他他他……这这这这……北帝?” 阿狸一脸懵圈的回头看着她,立刻站到她的跟前神秘兮兮的问道:“老大这是什么情况?” 狐魄儿嫌弃的瞪了他一眼,甩了三个大字,“ 不知道!”扭头离开了,只留下一脸懵逼的阿狸和淡定自若的无尘。 无尘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一翻阿狸。 阿狸大嘴一咧,警惕的连连后退:“北帝,您别看我,看的我毛骨悚然的,别这么看我行不行?话说这五百年,您可是把我们老大害惨了。” 无尘眉头皱起,“你们老大?魄儿?” “嗯,对啊!”也许是无尘的这身素雅道袍打扮,让他容易亲近很多,一瞬间他又觉得自己不害怕了,竟还能越凑越近的恬不知耻的坐到了他的身边好奇的打听道:“北帝,您这是……又下凡啦?” “北帝?” 阿狸眼珠子转了转,叹道,“还真是下凡了!” 无尘淡淡的开口,“我叫无尘,不是什么北帝。” 阿狸被呛了一下,“这个名字好熟悉呀,那你俗家的名字叫什么?” 无尘看了看他那一脸期待的表情回道:“白无泱。” 阿狸瞪大了眼睛,“一模一样!” 谪贬!凡人!道士! 我欺负她什么了?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愿小狐仙今后康安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你不是三生有幸,你是三生有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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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你是神她是妖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人送外号小医仙 “十五的月儿十六圆,今儿我讲段天上仙,天上仙人不得了,偷得仙丹又思凡,十五十六天宫现,日出东方又不见,试问尊客她是谁……” “嫦娥。”一声高呼,在这安静的茶楼里,惊了四座。 说书人瞄了眼这个嘴欠儿的人,不瞄还好,一瞄熟客,认识,不过认识还不如不认识,甚是头疼的瞪了她一眼道:“又来捣乱,就你话多,我就是随口一问,谁用你真说。” 她将嘴巴里的瓜子皮吐掉,喝了口茶水喜笑颜开的嘚嘚道:“我说先生,只要讲个天上仙的故事,您准保张嘴就给我们讲个嫦娥,怎么着?这是对嫦娥姐姐情有独钟呀,情有独钟您也没戏,就别总叨叨她了,你把她叨叨的再红,那也红不过隔壁王妈妈家的红牡丹啊,着实听腻了,换个呗,能不能讲个新鲜点的,别总拿嫦娥来糊弄我们了,您这学识渊博,上天入地博古通今的名声,怎就局限于此呢?” 话痨般的她,叨叨完又翘起了二郎腿,嗑起了小瓜子,鄙夷的小眼神再来上了那么一小波,又扫了扫身边这群起哄的人们心道:每每提起红牡丹就一个比一个的激动,没眼看,没眼看,也不知道他们心中的丹丹哪里好,除了肤白貌美大长腿外就剩妩媚动人了,其实……老子也挺美的。 说书人惊堂木拍起,气的浑身发抖,散发着满身穷酸书生的酸腐味儿的冲着她就是翻了个大白眼:“今天,我就给你讲个没听过的,也让你这个小娃涨涨见识,什么叫做学识渊博。” “您渊博,您请。”她轻轻翘起嘴角,做了个恭敬的手势。 说书人神色凛然,又瞪了她一眼才缓而开口:“仙界有个秘传,知之者甚少,巧了,我便是这甚少中人,今儿,我就讲来与诸位听听,那位小友可听好了。” “听着呢听着呢,您讲便是。”她嘻嘻哈哈的,咳的瓜子皮子满天飞。 “相传大罗天紫微垣内有位帝君,人称北帝,北帝身边养了只爱狐,千年修仙身,遂拜帝为师,本应恪守本分,但狐之天性善魅,竟做了有悖人伦之事(此处略去一万字。)天有规,逆生劫,却偏偏双双红鸾星动,孽缘一遭。灵狐堕仙成妖,由妖入魔,身历四劫:(此处略去十万字)终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痛爱一场,万劫不复。自古人神不可恋,神妖也不可恋,人妖亦是不可恋,小狐仙魂飞魄散,北帝孤独一生。” 说书人惊堂木拍起,哀婉叹息,又急忙端起水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定是说的口干舌燥了,愣是把且听下回分解的部分,全都讲了出来。 她心中悲叹:这是我听过的最感人也是最悲惨的故事了,说书人声情并茂,讲的我是豆大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直往下流,小狐仙也太惨了,大不了就老死不相往来,为毛非得一个个大雷劈死我们呀?真真的受不了了,抗议,这不公平。 她撸胳膊往袖子踩着凳子义愤填膺怒气冲冲的大声嚷嚷着:“他天王老子七个女儿都有了,北帝就思个凡尘怎么了?动情的神仙又不止他一个?干嘛如此针锋相对的非要劈死我们呀?还没生出一连串的小狐狸呢,何必赶尽杀绝?我这个暴脾气,真是看不下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看我一巴掌不拍死他的,妈了个蛋的,欺我狐也。” “你又要拍死谁?” 旁边的那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她理直气壮义愤填膺的吼道:“臭不要脸的天王老子。如此缺德的事儿,不都是归他管的吗?” 她咬着牙继续骂道:“真想问候一下他的祖宗十八代,他难道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真当自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嘛?给他嘚瑟的,怎么就不连他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给劈了呢。欺负我们老狐家没人是怎么着?真是给他惯的,不教训教训,当真不知道我是谁了。”她的骨节被自己捏的嘎吱嘎吱响。 对面的人,悲催的擦了擦满脸的吐沫星子问道:“那你是谁?” “人送外号小医仙。”她嘚瑟的笑了笑。 “嗯,那你去吧,去,去去。没人拦着你,你也别单单在这撒泼打滚在这狂。”相望冷哼一声,冲她努了努嘴,悠闲的喝着他的茶水,她又蔫悄的坐了下去。 “怎么了?去啊?”相望挑了挑眉。 她嘻嘻的笑了笑,尴尬一掩而过:“想去,奈何上不去。有能耐他下来,看我不灭了他,用不着滚滚天雷我就能削的他自己毁尸灭迹,你信不信?” “你刚才那嘚瑟劲呢?这把你狂的,真是不得了,还天帝七个女儿都有了,北帝思个凡尘怎么了?我告诉你,小心遭天谴,一命呜呼,黄泉能再见,那都是算的上苍天对你的眷顾,至少还有个黄泉可去。” 她眉毛微挑惊道:“天谴?几句话而已,怎就和天谴扯上了关系?这老天爷也忒小气了不是?” 于是…… 但见一双拜天拜地的小手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招呼着,口中还念念有词的道:“误会误会误会,完全就是一场美丽的误会,小的有口无心,词不达意,随口说说,不要在意。”那虔诚的态度就差跪下来再磕几个响头了。 相望不屑的瞥了她一眼,哀叹道:“师门不幸,怎么收你为徒?这个臭不要脸的劲儿,还真是绝无仅有无人能敌,戒律第一条背。” 她头一低,默念道:“不要多管闲事。” “第二条接着背。” “不要多管闲事。” “不要停,继续背。” “第三条,不要多管闲事,第四条,不要多管闲事,第五条,不要多管闲事…………第六十五条,不要多管闲事,第……” 相望不耐烦的叹了口气打断道:“行了行了。” 然后他拿起一本书毫不留情的邦邦邦邦向着她的脑袋敲去,很是生气的骂道:“是啊是啊,师祖怕你这个猪脑子不好使记不住,咱们戒律一百条,条条都是为了你而设,条条都是不要多管闲事,你告诉告诉我,你记住了几条?记住了哪一条?” 两颗火热的大眼珠子直接扫到了他,“师兄你是不是耳背?刚才我叨咕了半天你是一句都没听见还是丁点都没往心里去?看这里,全部滚瓜烂熟的记在了脑子里,若不是你打扰,我马上就要背完了,不信你就考考试试,正着考倒着考抽着考都没有问题。” 相望使劲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念叨着:“就一句话,我还正着考倒着考抽着考,这他妈的该死的天雷还给劈出后遗症来了,智商堪忧,简直劈成了二百五。” 狐魄儿那不满的大眼珠子随即一剜道:“说什么呢?当着我的面,这么毫不客气的侮辱我的智商,真的好吗?我只是记性不好,跟智商有什么关系?我智商可是高的很,就比如……”她不怀好意的贼贼一笑……相望的脸上顿时就挨了一巴掌…… 相望:“……”被打蒙圈了~~~ 大巴掌打的那叫一个痛快。听的她心里甚是舒坦。 该。叫他没事就叨叨,她可是吃肉的不是吃素的。 有个大妈气的脸红脖子粗的骂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了,看着你长的一表人才的,竟然也是个小色胚,呸。………死鬼,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还调戏。”一抹红晕出现在大妈的脸上,嘴角含笑的走开了,还不忘娇羞的回眸笑了笑。 狐魄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没想到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也能被相望这副道貌岸然的外表给迷的不轻,这娇羞的模样,真的是……说什么好呢?婆婆今年贵庚?要不要这样? 相望这货身穿蓝衫罗裙素卦,墨发半扎半挽,看起来一副清秀面旁,相貌堂堂温文尔雅,奶油小生的模样,其不实就是完完全全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斯文败类的翘楚彻头彻尾的小白脸的烂胚,奶渣奶渣的。 相望扭头愤怒的看着憋笑的她吼道:“狐魄儿。狐魄儿你算是没救了。” 啧。这举手投足间,尽显装逼的本色。 “唉?唉唉唉……师兄,等等我等等我嘛。”她在桌上扔了定碎银,便如小鸟般欢快的追了出去。 跑路的瞬间还不忘回头对说书的人大声嚷嚷一句:“老头,你把那故事改改,说的我家小狐太可怜了,重新换个结局再给我讲一遍哈,反正也不是真的,改到我满意为止,下次还来捧你场啊。师兄~~~等等我啊~~~跑的那么快,你咋不飞呢。” 走在大街上狐魄儿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她把相望的胳膊挽起来,放下,又挽起来又放下,再挽再放下……相望直接就给了她一杵子,撞墙上去了。 相望瞪着她吼道:“狐魄儿,我真是受够了,解释解释你在干嘛?来来来,好好解释,又哪根筋搭错线了?” 狐魄儿揉了揉撞疼的手臂又挽起了相望的胳膊嘿嘿笑道:“师兄你看你看,每当我挽起你的手臂时,那些女子的表情是这样的……” 她学了下她们的瞪眼睛噘嘴吧,一副想要吃了她的样子,好大的敌意。 她又把相望的手臂松开,“师兄,快看快看,表情变了表情变了,是这样的……” 她又学了下,眼睛笑得像个月牙,嘟起小嘴吧,一副娇羞可爱的模样道:“师兄你有市场啊?前景还不错哦。” 相望长叹一口气自觉很是低调的说:“还行。你师兄我长得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气宇不凡自然是不用多说;倒是你嘛……” “我?我怎么样?”狐魄儿特意转了几圈,转的有点猛,差点没迷糊的趴下。 相望很是不屑的看了一眼她那小乞丐的打扮和稍微有些乱糟糟的丸子头,语重心长的鄙视道:“还真是,这遭雷劈了以后,智商不仅不在线,审美也是全无,丑到爆。谁要是能看的上你?那真是瞎了他的天眼。” 狐魄儿也是很不满的回道:“遭雷劈了还不是因为你,师祖已经说过了,我那时太小,是你把我放到树底下自己去抓蛐蛐我才被劈的,我都没找你算账呢,你还好意思说我吗?好歹我也是你师妹,能不能负点责任的说话?每每谈起被雷劈,说的好像是我自己硬往上杵的一样,怎么可以这么恬不知耻的在我面前显摆你的春风得意,小心马失前蹄,不得善终。” 相望流漏出一种苍天啊救救他的神情,气呼呼的吼道:“怪我?我他妈怪谁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狐魄儿也理直气壮的大吼一声:“那么大声干嘛?吓死我了。” “你别跟着我。” “我不。” “别跟着。” “就跟着。师祖说了,让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你要是敢把我丢了,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 “我就不认你这个师兄,你以后就没有这么可爱的师妹了,我……”话还没说完,相望就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狐魄儿尴尬的在原地转了转圈,委屈的眼泪瞬间溢满眼眶。 她低下头用手轻试自己的眼角,余光往转弯处瞥,去,看着那个彻底消失的身影又忽而勾起嘴角,长出了口气感叹道:“终于自由啦。整日看着我,烦的很,这一天天的孙子兵法才三十六计,着实不够我用的呀。” 买狐 相望离开后,狐魄儿便潇潇洒洒的徜徉在集市里,玩儿的正不亦乐乎之时却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她顿了顿,挑眉怒之,这种人连句道歉都没有,把自己撞到一边他竟还杀气腾腾的瞪了一眼就走了? 狐魄儿冷冷的目光追寻着他的身影老远老远,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时,她才傲娇的呸了一口,好一个彻头彻尾的演了一出从头发到脚后跟子的没礼貌。如此牛逼?———老子认输,不予计较。 她又开开心心的撒欢去了~~~ 可她刚要转身离去,便听见街道的拐角处传来一阵阵熙攘声,惊呼声,呐喊声,此起彼伏的那都是些没见过大世面的声音,狐魄儿也转身朝着大汉离开的方向而去。 她扒开人群,挤到了前面,刚刚抬起了头,就听见有个粗矿的声音响起:“谁能出的起三千两黄金便可把这只九尾灵狐带走。” 狐魄儿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还真是冤家路窄,此人便是那个从头发到脚后跟子都没礼貌的人。 围观的人们都惊叹:“九尾灵狐,真的是九尾灵狐啊,真是大开眼界,这世间竟还真有这九尾灵狐。”大家都在评论着。 狐魄儿觉得这个大汉真的是脑子疯掉了,跑到这这种小地方卖三千两黄金,谁能买的起? 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还没忘斜了大汉一眼后再看向他身边的那白色一小团,九条美丽而洁白的大尾巴垂落下来,小眼睛紧紧的闭着,看起来虚弱极了。 只一眼,她竟觉得心疼了。 她又将目光从小狐身上移开,重新开始打量起守狐之人来,这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不修边幅,发髻颇有些凌乱,脸上还有一条长长的刀疤,凶光外漏,皮肤黝黑,嘴唇干裂,肌肉健硕,四肢粗壮,握着一把闪亮亮的钢刀剔着牙,手上的老茧也不难看出铁定是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练家子,于是乎,她得出一个结论————这货,自己打不过,再次认怂。 她又看向小狐,悲怜之心竟是更甚了,她皱了皱眉头,双手环于胸前,每当那张清秀的脸上没了嘻哈的模样的时候就显得十分淡漠,薄凉。 在这样清冷的外表下,她心里想的却是: 三千两黄金?——— 买不起。 明抢?———不是他的对手。 指望着他白送?——— 别做梦了,绝对的不可能。 放弃?———开玩笑。 她思来想去,唯一招可制敌,那便是———智取。 传闻有一计甚为妙哉,此计名唤‘无中生有。’只是想想她就觉得十分激动~ “我了个天。这只小狐这么值钱?三千两黄金,比我可值钱多了。”她也加入了那群没见过大世面的队伍中去了,只是她的声音更大更夸张。 “呵。你怎么能够跟它比?”大汉上下打量了她一翻,漏出了满脸的鄙夷。 注意到自己就好,狐魄儿暗自笑了,又故作生气的质问道:“我怎么就与它比不了了?大哥不要……看人低啊。” “你骂我?”大汉拿着剔牙的钢刀,指着她说。 “我骂你什么了?”狐魄儿看着近前的钢刀往后退了退。 “你竟敢骂老子是狗?”大汉咬着牙,闪亮亮的大刀仍未放下。 狐魄儿噗嗤一笑,心道:智商堪忧,鉴定完毕。 她抬了抬眼皮笑着说:“您气宇非凡,怎能如此对号入座?我可什么都没说。” 此话也可换而言之:你这头蠢猪,是你自己在那捡骂的,挖个坑你就跳,照这速度,姑奶奶能将你活埋了信不信? “滚开。”未及狐魄儿反应,上来就怼了她一杵子。 这是准备将没礼貌进行到底了呗? 狐魄儿白了他一眼,痞痞的道:“只有傻子才愿意花三千两黄金买你这个破烂玩意儿呢,有什么可稀奇的,真当它是个宝贝似的。” 大汉眼睛一瞪,怒道:“有什么可稀奇的?瞎了你的狗眼,我这只可是雪域高原的九尾灵狐,极其稀少仅此一只,你他娘的见没见过宝贝?” “啧。没文化了不是?你娘见没见过宝贝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极其稀少和仅此一只那是两码事。极其稀少是还有但是为数不多,仅此一只,那是只有一只,话不能乱说的,自相矛盾嘛。莫非您是来这招摇撞骗的?大家都没见过灵狐长什么样,谁知道你这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大家都连连点头,还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大汉又猝不及防的怼了她一杵子吼道:“滚一边去,少他娘的在这瞎嘞嘞。” 嘞嘞? 狐魄儿捂着疼痛的肩膀还想继续嘞嘞:“我说大哥,咱能不动手吗?就我这小体格子也经不住你这顿像掂大勺似的扒楞呀?” “那就赶紧滚,别耽误老子做生意。” 狐魄儿不滚,反倒是上前一步说道:“上门都是客,和气才生财,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滚滚滚的,我又不是球儿。” 大汉将刀杵在地上,轻蔑的笑了,“呵,怎么着?听你这个意思你能买啊?” “嗯。”狐魄儿自信的点点头,主人般的模样往那只小狐跟前凑了凑。 “三千两黄金,拿的出来便卖你。”大汉弃嗤之以鼻的哼声道。 “三千两黄金我倒是没有,十两。”狐魄儿还价还的爽快。 “十两黄金?你开什么玩笑?”大汉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狐魄儿呵呵笑了笑,“是十两,没有黄金。” “滚。” 她擦去脸上的吐沫星子,好心的道:“大哥肠胃不太好哈,好大的口气。给你开个方子,川芎泡汤,日漱五至七次,半月即可全愈,此方免费,我大方吧。” “滚滚滚,大方我也不可能十两卖给你,有你这么砍价买东西的吗?再他妈的捣乱,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滚滚滚,滚滚滚,小白狐还没弄到手呢,我往哪里滚? 狐魄儿眉毛一挑,气势十足,“不卖?那你可别后悔,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小心十两都没人买。” “笑话,这么大的一只九尾灵狐,区区十两我还卖不出去?十两,有没有人买?” 大汉自信满满的一吆喝,那喊买的声音是此起彼伏,情绪很是高涨。 狐魄儿赌上了耳朵,这个人又大手一扒拉,把她的手从耳朵上打了下来,粗声粗气的吼着:“听见没,都要买。” 狐魄儿神色恹恹的回道:“听见了听见了,我又不聋,总扒拉我干什么?大手那么重,疼死了。但是喊归喊,可买不买那就不一定了,大家看啊……” 她的声音又大了些,指了指那个小狐说:“这小狐好看是好看,但是,狐狸有腿伤,而且不止一处,前腿后腿各一处,腹下也有伤,伤口还不小,自从它趴在这里就从未睁开过眼睛,说明什么?”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都看向了她,她笑了笑说道:“说明它十分痛苦,而且伤的不轻,它身上有伤,毛皮已损,皮毛已经不值钱了。” 狐魄儿勾唇轻笑,瞥了那大汉一眼继续说:“况且这皮毛也不够光亮,不够顺滑,毛色暗淡,更是大打折扣,三千两买一只病狐,那是多大的脑袋被驴踢了?活几天尚不可知,要是给它治病,这伤情?恐怕也难以治愈,买回之后也许就是一只死狐了。” 她蹲在了小狐身边,看着它的伤口,那笑意浓浓的眸子暗了暗道: “况且,它是一只来历不明的病狐,自己都病成这样了,万一身上有什么传染性疾病,家里的牲畜可就都要跟着遭殃了,那可真真的就牺牲大了,赔了十两是小事,赔了夫人又折兵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我给他十两这都是多的,且还担着风险呢。” 她起身,面向众人,余光确是看着那只小狐,眼底含笑却是有些凉凉,她慢悠悠的开口:“这么漂亮的小狐,是只狐狸精也说不定呢。” 众人身心一寒,被她这最后一句给吓到了,狐狸精那妖冶的美想想也就算了,要是真养在身边,听说是食人阳气的,这不是买狐,而是送命了,要不得要不得的。 此刻就有人吵嚷道:“散了吧散了吧,真要是传染个瘟疫什么的,那可就惨了。” 也不知道谁更加给力的大喊一声:“也不能让他继续在这里卖了,万一真有传染病什么的,那可怎么办?赶出去赶出去。” 那个大汉也被狐魄儿叨叨懵了,等他反应过来时,提起大刀就想先抹了这个祸害的脖子,但他还来不及抹了狐魄儿的脖子,他就已经自身难保了。 大哥提着大刀,抱着野狐被追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狐魄儿笑得十分开心,好想称赞一声睿智的人到处有啊。 群众的力量是有多么的伟大,这一呼百应的架势,可真真的是……让她彻底折服,佩服的五体投地,说点什么好呢? 有人扇个风就有人能够立刻点把火。 狐魄儿惊叹于大家那无穷无尽的想象力,如果要是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继续吧吧下去,说不定都能吧吧到全村的人都能被这只病狐带来的癔症而传染至死,愣是有那把自己给嘚吧没了的本事。 好奇妙,个顶个的人才。 他跑,她也跑,‘无中生有’让她窃喜了一把,那若是再来个‘趁火打劫’,那就更是美不胜收了。 她追着那大汉跑了数十里,累得气喘吁吁的嚷嚷着:“大哥大哥,别跑了别跑了,没人追你了,是我是我。” 大汉顿了顿,也气喘吁吁的回头看了看,果然,除了她也看不见别人了,遂恶狠狠的把狐狸往地上一扔,扛起大刀就开始追她。 狐魄儿的腿抖了抖,酿呛了一下,还没完了是不是? 他俩就围着小狐左一圈又一圈的转圈圈,狐魄儿直接跑到岔气,还一边跑着一边喊道:“大哥大哥停停停,有话好好说行不行,你追我干什么啊?” 大汉也跑不动了,杵着大刀,恶狠狠的盯着狐魄儿骂骂咧咧的道:“好好说什么好好说,我三千两黄金就被你嘚吧几句给嘚吧没了,老子还被赶了出来,你赔我的三千两黄金。” 狐魄儿大手一挥,十分豪气,“大哥,难道您没听说过嘛,钱能够解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儿,不过大哥……”她向远处看去,呦呵,天助我也呀。 狐魄儿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推了他一下,小表情也走起,紧张的小情绪先渲染一大波,她撕心裂肺的吼道: “大哥快跑,那些人又来了,我给你打掩护,别管这只狐狸精了,保命要紧,这刀枪棍棒的可是不长眼睛啊。快跑……” 大汉果然又被她这突然的吼叫给喊懵逼了,撒腿就跑~ 狐魄儿望着那跑远的身影,双腿忽的软了下去,摊在了地上。 养狐 她转身看了看那只昏迷的小狐笑了,那黯然的眸子瞬间便多了抹明艳的色彩,她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摸了摸它那软糯的毛发,笑着说:“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她捶了捶发软的腿,抱起小狐也躲了起来。 看着人群过去,就赶紧检查起小狐的伤势,这痛苦的小表情看着实让人心疼。 她拉开它的前腿,胸口处好大的一条口子,轻轻碰了下,它便浑身都在跟着颤抖。 她轻轻的将它抱入怀中,向山上跑去。山上草药颇多,采了些止血的草药便敷于它的患处,又扯下衣襟将草药固定好,才抱着它向森林深处走去。 长白山境内深处,有一间居所,名曰:“百草居。” 百草居内六间房屋,分别为狐魄儿师祖所属的玄元雅舍,师兄所属的望六天府,和她所居住的紫薇星垣,还有一间仙丹灵物阁,一间客房名曰天外飞仙,最后待客的前厅叫做天外来客。 每每看到这几个明晃晃的大匾额她都能嗤之以鼻好一会儿。 她是不知道就这么几间破茅草房子,她那师祖老人家是怎么好意思舔着大脸一一提笔写下这逼格略微有点高的名字的。 她只记得当时师祖那洋洋自得的样子,一副煞有介事的好像自己住进了大内皇宫一样的嘚瑟,定是想成仙想疯了。 她将小狐放到了仙丹灵物阁的桌子上。 相望看看白狐看看她,看看白狐看看她,又看看白狐又看看她,最后一扭头麻利的点燃了三炷香,嚎啕大哭一边磕头一边叨叨:“师祖你死不瞑目啊。这丫头死性不改,一百条戒律全白费,您倒是睁眼看看您交的好徒孙吧。” 狐魄儿走上前去就给了相望一脚,不耐烦的说道:“师祖都已经早登极乐了,我的事儿就不要劳烦他老人家解决了,倒是师兄你能不能少让师祖操点心?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要去打扰他老人家的清修,多大了还这么不懂事儿?动不动就点三根破香在那神叨叨,有病吧你。” 相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怒道:“你都开始往家里带男人了,这是小事儿?” “男人?哪呢?” 相望眼神一挑指向白狐。 狐魄儿被噎到了,指着白狐笑的颇为无奈:“它?它也算男人?这顶多就是只小公狐好不好,我还能和它发生点什么不成?他变成一个翩翩公子,然后我俩发生一场人狐生死恋?说书的听多了吧。我又不是北帝它又不是九尾灵狐。” 她和相望同时看向了白狐,狐魄儿淡定的更正道:“即便它是九尾灵狐,我又不是那牛逼哄哄的北帝是不是?” 相望霎时间的脸色就变得铁青。 “嘿。想什么呢?”她看到了相望吓了一哆嗦的回过神,然后漏出了一副细思极恐的表情…… 这种表情她是早已司空见惯了,就是救一只白狐而已,便像是遭了天劫一样,她安慰道: “师兄,师兄别紧张,别紧张,放轻松。它好了,我便把它送走,你看,它现在受伤了,还遇见个大坏蛋,多可怜是不是?医者仁心,我怎能弃它不顾?况且,师祖也说过,十六这日,有医便救,今天十六,十六是不是?” 白狐也委屈的叫了一声,她开心极了:“师兄,你看,它听懂我说的话了。” 相望死死的看了一会儿白狐,抱起来就走,“我来治,治好赶紧送走。” 狐魄儿赶紧跟上,嘴巴像是抹了蜜似的恭维道:“师兄救它那是再好不过,师兄可是医术精湛,无人匹敌,师祖数第一,你就是第二啊。” “马屁拍够了没有?”相望阴着脸。 “拍没拍够不要紧,主要是取决于你听没听够?”她笑的一脸灿烂。 相望撩起眼皮,咬着牙说:“够够的了。” 狐魄儿立刻把嘴巴闭上。 相望抬手运气,掌中便出现了好看的淡蓝色花瓣,他轻轻一推淡蓝色的花瓣就溶进了白狐的身体里。 狐魄儿抱起还在昏睡的小狐狸赞叹道:“师兄你这个法术那是相当的厉害,怎么做到的?也教教我呗。” 相望不屑的哼声道:“凡夫俗子学不来,你没有那慧根,我以后可是要随着师祖一步登仙的,你嘛……” 她眨着萌萌的大眼等着他夸…… “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那么回事儿是个什么嘛玩意儿?狐魄儿卸磨杀驴的瞪了他一眼,抱起白狐就走。 “哎哎哎,抱哪去?放这,放这,不许动。” 狐魄儿努了努嘴,回过头,委了吧屈的抱怨道:“师兄,你看多可爱的小狐狸,你就让我玩会呗,总是这么小气吧啦的,从小到大,什么都不让我玩儿,玩什么都抢走,就连我拿根小木条,你都担心我跟小木条来一场绝世生死恋,你说你是不是担心的有点过分了?再说了,我都这么大了,交个朋友怎么了?你这种左拦着右挡着的,莫非你对我图谋不轨不成?” 相望大眼睛一瞪,指着白狐吼道:“抱走,抱走,麻溜抱走。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瞧瞧你这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哪一点是值得我图谋不轨的?我外面森林大好,什么样的没有,少自作多情了,交朋友可以,只能跟人。” 狐魄儿心领神会的笑了笑,“瞧你说的,这个世界上除了人就是人,我倒是想跟个动物谈恋爱,那你得看看它能成精吗?长这么大,我就没见过什么是妖怪,什么是鬼魂,什么是神仙,成天点三根破香在那拜,你哪次见到师祖出来过?早就魂飞魄散了,唯一剩下的,恐怕就是那一堆早就烂到泥巴里的骨头渣子了,迷信,荒诞,无知,幼稚。” 某位大神在天上,忍不住的咽下一口老血,吹胡子瞪眼睛的仍能气定神闲的说道:“和他师父一个德行,孽徒,孽徒,孽徒都是孽徒。” 生气也没有用,哪个孽徒都听不见,狐魄儿抱起她的小白狐,开开心心的跑了出去。 白狐伤的很重,狐魄儿将它放到自己的房间,它便睡了过去。 听闻狐都是爱吃鸡的,她可是天生练就了抓鸡的好本事,忙里忙外,为这只小可爱准备了一桌子的全鸡盛宴,补一补那个消瘦的小体格子。 等她再回到房间时,白狐已经醒了,雪白雪白的,那抹病娇的温顺真是我见犹怜,狐魄儿笑了笑,“还真是比狗好看。” 一抹吃惊的狐光掠过:“……比狗好看?”它想了想,之前说它是狐狸精之后又说它不是个男人,它都忍了,遂……也忍了。 它委委屈屈呜呜一声,狐魄儿那颗心都快被它萌化了。 她说:“看看前边的桌子上的全鸡盛宴,都是为你准备的,去吃吧。” 白狐看到吃的,还真是疯狂,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这是饿了多久才能吃成这副德行? 不多时,便只剩堆积如山的骨头渣子了。 堆砌的还蛮有秩序,很是整洁异常,真没想到一只狐的修养还是蛮高的,竟不同其他小动物那样会弄的一片狼藉,它一脸傲娇的站在那堆小山旁边看着她求表扬~ 狐魄儿呵呵一笑,不吝赞叹:“这性格我喜欢呀,同我一样优秀,我虽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优点,这唯一能够说的过去的那就是管好自己,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尽量做到不去给别人添麻烦,当然,我的师兄除外,全当他不是个人。” “可你身边除了他,好像也没什么人。”白狐的眼中漏出一抹狐疑。 我的灵狐,绝美无双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狐王第九子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狐狸精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蛇灵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祭祀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姑娘师承何处? 折腾下来,已是夜明星稀,他们便开始明灯烛蜡,待一切皆准备妥当,二人便跪于老祖的蒲团前,声泪俱下嚎啕痛哭的齐道:“师祖,您死了怎么还这么多的事儿啊?” 二人揉揉眼睛,准备让眼睛再红点,看起来更加的生动些,一边揉着一边继续喊道:“别人家的师父死了跑到坟前哭一通就完事了,好羡慕别人家的弟子呀,别人家的师父一年就过一个祭日,人过一个您过两?都是死人一个,这玩意儿有什么可比的,还非要过的与众不同,不同寻常的,天庭大老爷知道您这么能作吗?不管管的吗?这家教稀松、真不咋地呀!一天折腾下来甚是乏累,如哈巴狗这般,再这样胡闹下去,想必明年的今天我俩也踏着十里红妆随您而去了~” 痛哭后,必须要跪到红烛闪三下,方可退去。它俩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盯着……糟心、还不闪,定是不满意。 二人相视一眼,又开始了重哭的征程:“师祖,弟子们整日思您声泪俱下、寝食难安、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提心吊胆,唯恐您在天上受苦,也不知您在那九重天之上吃没吃饱穿没穿暖,有没有个仙子能够给您讲个笑话解解闷,弟子真想给您送去一堆瓜子,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和天上的伯伯婶婶坐在一起回忆下人生畅谈一下理想,他们定会自叹不如没有您牛气冲天的啊~” 再次看向红烛,唔~~~岿然不动! 狐魄儿和相望只能哀怨的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每个人的手中已然拿出一把见血封喉锐利无比的弯刀,各自架在了脖子上,开始了炸裂的演技。 “师兄莫要拦我。” “师妹也休要拦我。” “师兄你且好生活着,红尘一世,不过生死各一遭罢了,我已倦怠余生,死又何惧?而今,师祖的一缕仙魂孤独在外,我心甚忧之,我愿随师而去,护他左右,来年师祖的忌日便也是我的忌日,今后承蒙师兄受累些,凡尘琐事只能由你一人来照拂了。” “师妹休要妄言,快快把刀放下!”相望喊声震天,十分的哀嚎:“我为师兄,生死大任自是当仁不让?休要劝矣,重中之任非我属之,师妹莫要忧心,天路茫茫,我定不负重托,寻到师祖侍其身旁,永别了……” “师兄不可~~~” “师妹,放下你的武器~~~” 几个来回下来,他俩已经吓的一身冷汗,刀架在脖子上,再看红烛时,很是爽快的闪了三下,便纷纷的把刀一丢,直接扎进了香炉里。 每年都要这样惊心动魄的演一遍,他老人家自己亲自放在蒲团下两把闪亮亮的弯刀,非要他们表下衷心才算满意。 挺大个算数了,有意思吗? 他俩均是嗤之以鼻的瞪了一眼太上老祖的画像,太能作了! 而后,继续崩溃的嚎啕大哭,这回是真哭,红烛再不闪,还怎么演?那是相当的惊悚。 每年都要这样玩命的演两回,任谁能受得了?还有谁家过年是这么过的? 他俩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去,干瞪着大眼看着最后为自己准备的丰盛新年大餐,大餐是绝对的丰盛,奈何这一天折磨的是又累又饿,却也只能是瞪着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直咽口水,这两只僵硬的胳膊是怎么都抬不起来了。 一路撒花十里,胳膊是废了,非要让他俩亲自扬,想个办法都不成,撅着嘴吧卖着萌告诉他们没诚意,不开心,对他太敷衍,小心心好受伤。好好好,这回绝对的诚意满满了。 狐魄儿和相望彼此流着眼泪相互看了一眼,低下头直接用嘴叼,什么形象都顾不得了,一人一半。 吃饱后,体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相互道贺还活着还活着,恭喜恭喜,新春大吉,大吉大利!!! 相望擦了擦油腻腻的嘴巴说:“还是那么能吃,不减当年呀。” 狐魄儿也拱拱手道:“客气客气,师兄也是海量嘛。” 相望得意的一笑:“看你现在体力恢复的这么快,那还不是得益于我陈年老果的功效。” 狐魄儿有点不爱听了,“陈年老果”四个字,从小听到大,何物?只闻其名不见其果,名声在外,确是个徒有虚名,被他吹嘘的甚是神奇,起死回生聚魂还魄都不在话下,让他拿一颗尝尝,他就说早就被她嚯嚯光了,没有存货了。 狐魄儿双手抱头痛苦的喊道:“你这陈年老果是不是还有什么副作用?怎么每每提起,便甚是头痛,好像孙悟空的紧箍咒啊!” 相望眼皮一抬:“孙悟空的紧箍咒是个什么物件儿?” “说书先生讲的,十分有趣,带在头顶,念个咒语就头疼的那种。”狐魄儿挑了挑眉勾了勾嘴角。 “这是个什么故事?”相望十分好奇。 “一只泼猴为一个和尚保驾护航的故事。”狐魄儿循循善诱~ “他俩是什么关系?” “师徒呀!” 相望随之抽搐了一下,有些惊愕的道:“在一起了?” “嗯!在一起了!”她点着头应道。 相望差点跌到地上,不知为何如此激动,抽动着嘴角继续问道:“那只泼猴……男的女的?” 狐魄儿回忆了一下肯定的答道:“雌雄未知,公母未分,他日遇到先生,我再细些问来,”她话锋一转:“这泼猴于师父的故事好听,狐妖与师父的故事也好听,师兄若是听到其他的师徒的故事也要细细与我讲来。” 相望看起来脸色十分不好,突然来了一句:“你对太上老祖没什么想法吧?” 看着他如雷劈般的表情甚是好笑:“师兄你在说什么呢?好个莫名其妙。”狐魄儿当真是完全不知他此言为何意? 能有什么想法? 还能跟着太上老祖取经去不成? 狐魄儿自认为可没有泼猴那能耐。 况且,老祖又没有北帝长的好看,北帝的相貌可是被说书人夸的不得了不得了的,听的甚是喜之,此生若是得见,那也是死而无憾了。她偷偷想了一下北帝,竟觉心中美哉美哉的。 她看了看相望傻愣愣的样子,悄悄的离开了,一堆烂摊子,他本事大,他打理。 房门一开,这是? 狐魄儿赶紧麻利的关好,欣喜异常“小狐?你没有跟你的狐狸精祖宗走吗?” 狐狸精祖宗的腿有些酿呛,岔开她的话题,呜呜的叫了两声,就跳到了桌子上,狐魄儿跟了过去,很是激动的拿起了摆在上面的两颗千年大人参,搂在怀里美半天。 放下人参,她便毫无顾忌的对小狐狸就是一顿爆亲,直到闻到了一股子的血腥味,才尴尬的说着:“抱歉抱歉,我忘记了。” 她赶紧拿出药来给它上好,放到床上又道:“你那狐狸精祖宗是给你送宝贝来的?” “……不加狐狸精三个字,你是不能开口说话了是不是?这种自以为是的毛病几时能够改改?”小狐又开始了腹诽模式…… “不要总这样鄙夷的看着我,这种眼神,看的我很是不自在。” 白狐:“你还会不自在?真新鲜!” 这种眼神看的狐魄儿心中是真的有些忐忑、慌乱不安,竟觉他是一偏偏公子,还是很傲娇的那种! 我的天,脑子里竟还有了些画面,狐魄儿努力的摇了摇头,定是受到了北帝的影响。 随后她赶紧小心翼翼的收好大人参也躺到了床上,搂着白狐小声的问道:“今天你就不走了是吗?陪着我一起……共枕而眠吗?” 她的嘴边扬起一丝笑意,白狐又换了副幽怨的小眼神儿,没有被过滤掉的三个字,另他浑身都不舒坦。 他想说:“姑娘师承何处?礼义廉耻可知何物?胡言乱语也就罢了,竟还自信般的颇以为自己用的恰到好处?” 但奈何,他说不出口这是其一,其二便是,狐狸精这三个字的后劲儿真是太大了,更何况他面前的这位,还是他想把这三个字怼到她脸上的那个人,说谁狐狸精呢,不觉得自己就很像吗? 他憋的小脸有点红,还在消化着狐狸精这三个字带来的不良反应……若是无所顾忌,他真的想立刻扑过去,狠狠的咬她一口。 但、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给自己扇着风、撤着火,可是有些糟糕,火借风势,有点越烧越大。 狐魄儿见他没有跑掉,一兴奋,霸气的将它往怀中一搂。 白狐:“……”挣扎的可凶了,奈何?摁着他的是个女汉子。 狐魄儿很严肃的告诉它:“不许乱动,很是无礼。” 白狐:“……到底是谁无礼再先?” “你要慢慢习惯和我这样相处,不然以后碰到一只小母狐,动不动就流鼻血,多丢狐?” 白狐:“我怎么可能见谁都流鼻血?我是疯了吗?” “我脸皮这么厚,你是我的狐,就应得到我的真传才是。” 白狐放弃了挣扎:“的确厚如铁壁!”浑身滚烫滚烫的…… 抱歉,手滑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那个怂怂的流氓不敢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自学成才了我的狐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它要是能成精,我也能成神了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天上掉下来个神仙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不要玩儿火自焚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记得要回来,我会一直等你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狐拜佛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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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扇门是虚掩的,入眼时是黑夜茫茫。 这屏风后曾经总有谁在张望,影影绰绰的样子都是她的慌张。 仙雾仍在那浴池前缭绕,只是池中却安静异常。 他侧倚在榻上,雾色的眸子微微垂着,两个指环在他指间厮磨,可,原有的主人却是少了一个。 玉帝跟前又有天兵来报,可一进大殿,看着大殿之内前来报信的天兵皆在,不由的一身寒意,急忙跪下,还没开口,玉帝先道:“别啰嗦,别磕巴,直接说何事?” 天兵吓的一哆嗦,看了眼跪着的三人组,开口道:“北帝离开大罗天,去了混沌。” 语毕,鸦雀无声。 天兵又一次看了看旁边的三人,很自觉的往他们跟前靠了靠。 过了良久,又有天兵兴高采烈的回禀,但是,刚进大殿看着前来报信的四人还在跪着,着实有些蒙圈,鬼使神差的也跪在了他们旁边:“禀玉帝,北帝从混沌出来后走了。” “……”玉帝又看向老君:“这又是何意啊?他不是准备回归大罗天了吗?” 老君淡然笑起:“谁知道呢。” 太白金星又一次没忍住笑出了声。 玉帝冷冷的瞪他一眼,“我说太白啊,是什么事让你觉得这么好笑?你倒是说说听听,也让我开心开心。”玉帝心里已经对太白金星翻了无数个大白眼,总有种感觉他是来看天庭笑话的。 太白金星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又被老君一脚踩的嗷嗷叫唤,老君拂尘淡然的一甩,“太白啊。我也觉得你近来很是不像化,是不是又寻到了什么宝贝又开心的控制不住了?那你回自己的地方偷着乐去就好了,玉帝现在正忧于北帝,你不出个注意也就算了,上这儿来捣什么乱。”有意无意的瞪了他一眼。 太白金星在二位大神之间来回看了两眼,很是郁闷的闭上了嘴巴。 玉帝窝了一肚子的火气,瞟向跪拜的五人组,不冷不淡的开口:“遇事慌张,不沉着,不冷静,罚打扫天庭一个月。” 满脸懵逼的五人组领罚还得谢他。 太白金星爽朗的笑声刚要再次响起,又被太上老君狠狠的踩了一脚,硬是憋了回去。 白无泱从天界下来,直奔冥界。 鬼差一路慌慌张张跌倒在阎罗殿:“不好了不好了,大帝他,大帝他……又回来了。” 阎王爷一听到这个称呼,瞬间惊到浑身颤抖,手中正在批阅着公文的笔,也随之哆嗦的晕染了一大片:“又回来了?到哪儿了?干什么来了?他不回他的酆都来我这里做什么?毁了几层地狱?损失多少鬼兵?放走多少生魂?来多久了?” 一连串的问题听的鬼差也是频频摇头:“没,没有,都没有,大帝在四处闲逛呢,到处逛,哪都逛,好像准备逛遍了整个幽冥之地。众鬼兵,众鬼兵……” “倒是说呀,众鬼兵怎么了?” 鬼差咽了口口水继续回道:“众鬼兵全都吓跑了。”想想那些丢盔弃甲撒丫子就逃命的阴兵,这场面也真是经久未见的。 阎王爷的脸顿时就绿了,人家什么都没做,他们自己先怂了,这未免也有点太丢鬼了,颜面尽失啊,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愣是又咽了回去。 阴差低着头继续回道:“就是,就是没人敢拦着他,他现在就大摇大摆的在地府逛呢,逛到哪里了,就不知道了。” 鬼差偷偷的抬头,阎王爷……不见了。 天庭。 “玉帝玉帝……不好了,不好了。”慌慌张张的身影一闪而进,还带进来一股阴风寒意。 玉帝:“……” 其他神仙:“……” 阎王扑通跪下“酆都大帝他,他,他……” 玉帝相当的不耐烦了:“怎么你还磕巴上了。他又怎么了?他去你地府了?” 阎王爷喘着粗气愣了愣,有些懵逼:“啊,是啊。” 玉帝头不抬眼不争的压根就不愿意再睁眼看他,极其不耐烦的开口:“那他有没有惹出事端?” 阎王爷瞪着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摇头:“那倒是没有。” 玉帝:“那他去了,都做些什么了?” 阎王:“四处闲逛呢。” 玉帝:“还有呢?” 阎王:“没有了。” 玉帝更加不耐烦了,站起了身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什么都没做你慌张什么?好歹你也是一阎王,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慌里慌张,结结巴巴,半点仪态都没有,他愿意闲逛,就让他逛去,毕竟他还是酆都大帝,阴间之首,他还能把你们地狱逛没了逛乱了不成?逛完了自然就走了,即便上一次是给你们地狱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那又不只是他一人所为,还怕他屠了你们地狱不成?你一上来就嚷嚷什么?如此的慌乱,枉为一方阎王,荒唐。” “我,”阎王哑然…… “你,你什么你,你身为阎王,遇见这么一丁点儿事情都处理不好,还好意思跑天庭来告状?简直是颜面尽失,罚你回去面壁一个月,没有召见,不得擅自再来天庭。” 阎王很是郁闷的碰了一鼻子的灰回去了。 阎王回来见鬼差还在,关键是鬼差看阎王爷突然间就消失了,也没发话,他也没敢擅自离开,正在纠结自己到底是走还是留呢,正好阎爷怒气冲冲的回来了,见到鬼差还没走,连带吼道:“多大点儿事,就大惊小怪的,人家一个逛逛就弄的你紧张兮兮魂不守舍的,滚去鬼门关看大门吧。” 阴差:“……” 招谁惹谁了,又懵圈一个。 白无泱寻遍地府,仍不见狐魄儿踪迹,他站在三生石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一行行字迹现了又隐隐了又现。 孟婆正坐在桥前打盹,动了动身子道:“大帝近日清闲?” 白无泱目光未动,淡淡的开口:“孟婆守桥数载,可心有所念,有所牵挂?” 孟婆双眸微睁,瞥了眼忘川,淡声回道:“即便有所牵挂,时间久了,也记不得了。” 白无泱垂了垂眸说:“我来寻人。” 记不记得,也并不是说忘就忘的。 孟婆又阖上了眼,她顿了片刻说:“今日轮回路,便不再为大帝而开了,请回吧。” 白无泱怔愣,心微微动,他又看向茫茫冥界。 孟婆虚叹一口气又道:“奈何桥上无冤魂,望乡台前无仙身,孟婆不待无缘客,轮回不渡无缘人。” 无冤魂,无仙身,无缘客,无缘人,再蠢的人都知道了,她没有来过这里。 他说:“谢谢。” 孟婆睁眼间,他便不见了。 白无泱回了一趟酆都,交代一些事情后,又折返回了人间。只是从酆都得知的消息是自狐魄儿消失后,攸归也不知所踪。 百草居,被一道淡紫色光焰冲破了那尘封起的结界,草舍茅屋未变,却已是八百载寒暑。 如今的草舍,除了没有那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的影子外,好似一切还都一如既往。可,恍然间回神,被他藏了八百年的草舍也只剩下了他自己而已。 仙丹灵物阁内,有些人在的时候,总是显得有些聒噪,如今,聒噪的人不在了,这一隅之地确是得到原有的安静了,可原本安静的人,心却已经掀起过千层波澜了。 ‘紫薇星垣’,他笑了笑,这里跟天上的紫微垣是比不了的,可她认得,不管是前世今生,这里都是她的家。 房门推开的刹那,往事历历在目,却唯独室中人不复。 独倚床头,他微闭着双眼,半梦半醒间,伸出去的手却再也无人接着,曾经有个人抱着他,喋喋不休的在耳边叨叨,他笑了笑说:“其实,我并没有嫌弃你———” “如果你愿意,还可以继续。” 原来嫌她是如此的吵,原来再见是如此的难。 如果你是一只风筝,请你能不能不要总去断掉我手中的线,你想飞的更远,我便可以把线放的更长,只愿你有一天,飘无所依时,还能顺着线的方向回到我的手上,我也不会再因为断了线而深陷迷茫。 一阵刺耳的吵闹声传来…… 白无泱眉头微皱,起身间便已到了门外,刚现身,怀中就撞进了一名受伤女子,瞬间,他愣了愣,她抬了抬眼便昏了过去。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心也随之颤了又颤,怔愣的看着倒地之人,刚要将其扶起,便闯进一群山妖,白无泱面色冷了冷,衣袖轻挥,便带起了罡风一阵,活似要剐了这群不识眉眼高低的小妖那般。 又是一阵冷风扫过,不识眉眼高低的小妖已经被剐的体无完肤。白无泱皱了皱眉头,抬眼看向来人。 醒来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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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慌忙丢下手里的药材就跑去大堂内殿,断断大呼小叫的吼声再次传来:“面纱,面纱……”狐魄儿又急忙停下,慌忙的从断断的手中接过面纱,调整了下情绪,一步步款款走入大堂。 大堂之上,她随意扫了他们二人一眼,便向上座走去。那架子端的是清清冷冷,目光所到之处尽显薄凉。 断断开口道:“医仙在此,擅闯我山,所来何事?” 狐魄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来人。 一个黑衣和一个白衣两个男子,论样貌皆是人中龙凤,只是这个白衣男子,却更加吸引她的注意,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二人行了个礼,黑衣男子开门见山的道:“听闻医仙医术精湛,前来特请医仙救人。” 断断因她所受的委屈,心中也是怒火满满:“我家医仙,素来只医有缘人,二位与我家医仙无缘,请回吧。” 白无泱轻声笑了笑,抬了抬眸,似有些撩人,他说:“听闻,如若能够满足妖医的心愿,便可达成所求之事,可是真?” 这别人在他面前提起妖医来他心里可是老大的不乐意,但他自己说起来却是信手拈来,毫不在意也毫不避讳。至少人前应该像江楚这般称呼,也是对人起码的尊重。可在他的心里却想起了那天慌张的身影,是她? 江楚也是诧异的看着他,心道:这人是不是有病,明明之前就是对她心生袒护的,一提妖医二字,他把不乐意整个三个字都写在了脸上,这怎么自己当着人家正主的面就说上了呢?这哪里是有求于人的架势,分明就是来砸场子的。 果然,断断愤怒了:“放肆,休要忘言。尔等口中妖医,汝我医仙圣严,这等造谣生事,竟造谣到我家主子面前来了,活该命丧九泉。” 狐魄儿看了断断一眼,示意她不再多言。 她勾唇笑浅笑,看向白衣男子道:“人间却有此传,那如若我不真的做点什么,也是白白的被冤枉了是不是?好吧,达成我所愿,便能满足你们所求。” 黑衣男子忙道:“你想要什么?” 狐魄儿附身于断断耳边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去了。她扫了眼白衣男子,有些心烦意乱,自然也不愿多留。 断断来到二人跟前一副傲娇的小表情道:“神医说了,要留下二位当中的其中一人,常伴我医仙左右,唯我医仙马首是瞻,做我家医仙衷心之奴仆,有意,那便谈谈,无意那就免谈。” “何人?” 断断惊了下,冷哼一声:“还挺默契。”她来到白无泱跟前,很是淡定的说道:“你。” 江楚手中凝结一股气,断断目光扫去,笑道:“我家神医还说了,知道二位来者不善,也打不过你们,如若二位不同意那就请速速下山吧,如若二位非要寻衅滋事,那也是不能够的,就算你们把这给毁了,把她给杀了,她也不救。” “我留下。” 江楚吃惊的看向白无泱,这么多天的相处,他不是不知道,他乃雪域狐王的第九子,而他自己也是鲛人之主,都是身份尊贵,怎能给一个区区凡人妖医当奴做仆? 而白无泱心中则是想着,既然她已轮回,身边也有了别人,他或许应该学着放下,这样离开她的身边,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吧,以后就可以心甘情愿的默默的在她背后守护着就好了。 江楚眉毛一挑,看向断断道:“那如若医不好呢?” 断断也毫不客气的回道:“医不好你们就都滚蛋,另请高明去啊,怎么,难不成还让我家神医赔你们点什么不成?”断断又是一脸严肃的道:“所医何人,在哪儿?” 白无泱向江楚示意了一下,江楚亦心知,他若不想留,谁又能留的住他呢?于是将子衿放了出来,抱在了怀里。 断断瞟了一眼冷声哼道:“这人都带来了,可真是够心急的,随我来药坊吧。” 凉亭里,狐魄儿的手有些抖,她觉得甚是荒唐,好像是被那个白衣男子给刺激到了。这时断断跑了过来道:“神医,他们答应了,都在药坊等着呢。” 她点了点头,起身和断断一起来到药坊,没看二人一眼,直接走到躺在床上之人身边,看了一眼,又不自觉的身心起寒,此女甚是眼熟,一时间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她眉头微皱瞟向了旁边站立的二人,确定了这个黑衣男子自己不熟悉,但是这个白衣男子却是异常的熟悉,莫非在昏睡的五百年前,他们是见过的? 狐魄儿又动了动脑子,仔细的想了想,算了,放弃。屁都想不起来。 诊了一下她的脉搏,黑衣男子急忙问道“可能治?” 狐魄儿瞥了一眼,冰冷的回他:“能治不能治,要治了才知道,急个什么?” 此女中毒并不深,这体中隐约能感觉到不少灵丹妙药,就是不被其吸收,她又仔细探了下脉搏,嘴角微微一笑,竟还有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 她淡淡的开口:“可求过太上老君的仙丹?” 二人相视一眼,黑衣男子道:“是吃过。” “谁求的?” 江楚又指向了白无泱,狐魄儿又看了他一眼,这家伙不一般啊,能求到太上老君的头上,看来见过他不假了。 但随即她的一抹奸笑又越于唇边,只是面纱掩藏下,谁都看不到而已。 她心想着,这师祖仙丹都救不了的人,若是能被我起死回生了,看师祖以后那老脸往哪搁?这个高低上下必须比一比啊,心里乐开了花。 她挥了挥手不曾抬眸,高深莫测的道:“安排他们住下吧,若不住,也可自行下山,去留随意,仔细的告诉好他们规矩,别一不小心自己把自己弄死了,再来找我寻仇,我可没那个闲工夫。病人留下,都出去吧。” 半月有余,子衿在她万毒俱施的情况下,终于全部逼出体内的毒素。 其实毒没有什么太厉害,只是这幅身体的血液很特殊。像是长期被上等的良药所滋养,现如今一般的药物对她来说,才起不到一丝作用,即便是神丹妙药,也不会与其相溶的。 若不是三百年前她在下天之时,随手所采的相望花片拿来做药引,可真是还不见好转呢。 狐魄儿叹了口气,可惜了她那宝贝了三百年的相望花片,就这样荡然无存了。 早知道,自己就多采一点好了,当时踩来也只是觉得好看,随手摘的,可是后来时间久了她才发现,此花不腐不败,甚是神奇,便拿来制药,才发现也是疗效异常。 这不在她千帆药物都试尽的情况下,才不情不愿的拿出相望花片来试一试,果然一试之下,效果显著,姑且全都用之,便大见其效。 三人谢过,一同便下了山,狐魄儿再次拿起了驭魔萧一路在后相送,毕竟三人之中还有一个凡人,她不想再惹什么麻烦。 萧音逐渐散去,狐魄儿静静的望着远去的背影,有一丝出神。 断断在她身后问道:“神医,不留下那个姓白的了吗?怎么就让他大摇大摆的走了?” 狐魄儿回过了神儿,摘下面纱笑着看着她说:“是不是傻,你觉得咱们能留得住他吗?敢闯百里食心林的主儿,是那省油的灯吗?能留得住谁呀,留下了也是自讨苦吃。” 断断点了点头,“也是。一看他们就不是一般人,那你当时为什么还要提那个要求呀,倒不如收他们个千八百两的黄金来的实在。” 狐魄儿笑着举起驭魔萧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财了?” 断断嘴巴一撅道:“时常听着你卖药材回来,说着跟人家讨价还价的场景,我们听的都甚是心疼,都恨不得给你变出大把的金子任你挥霍呢。” 断断又嘟了嘟嘴吧还是不甘心的道:“如此好的机会,不白白的敲他们一笔,真是可惜了。他们也都好个不识趣,怎就不知道留下些金银做个表示?就连点医药费都未曾付过,还好吃好喝的伺候了他们那么久,这买卖做的甚是赔本。” 虽然是责备的,但狐魄儿忽然觉得被暖到了,也许这些天她只觉得世态薄凉了,竟一时忘记身边还有这几个一心向着她的小药灵了。 她笑了笑转身道:“走吧,回去了。” “回去?这就回去啦?”断断有些沮丧。 狐魄儿边走边说:“那你还想做点什么?” “好不容易来到山脚下,咱也出去转转呗?”断断瞪着渴望的大眼睛看着她。 她拉着调子,心情极好的道:“不可以,快点回去,采药,吃饭,睡觉。” 断断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每天都是如此,甚是无聊。”说话间断断已经走到了她的前面。 狐魄儿停下脚步,看着失望离开的断断,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从未让药灵们下过山,皆因他们是毒草毒兽所化,还长期在这毒山上熏陶,早已是一身的毒气了。 如若真走到人群中逛逛,不能保证会不会带来一场灾难,就像此山一样,明明太上老君已经将隐山的结界都布下了,却不知为何消除的。 白无泱他们下山后,子衿的身边就会时不时的有妖魔出现,白无泱见此,自是不能离开的,还不知是何妖物陷害,他一定要为她肃清障碍才行,于是一直追随魔物,来到一魔窟。 魔窟内,正是红罗和金乌。 红罗纳闷的道:“狐魄儿今生倒是生的与以往不同,竟是换了容颜,好在她的气息还在,不然我们也不会将她找到。” 她又看了金乌一眼说:“我们可没有太多的机会了,趁着北帝还没复位,帝神的实力还没恢复,仅凭他现在一区区狐妖,他能耐再大,也及不上上古帝神法力的万分之一,而狐魄儿再世为人,没有记忆,没有法力,正是我们杀她的好时机。” “可……”红罗冷哼了一声说:“这个天生的狐媚子,又勾搭上了鲛族之主,她身边有这二人,我们便有些难办了。” “什么人?”一妖魔拿着兵器直指白无泱。 红罗听见小妖的喊叫声,慌忙的跑了出去,刚有一丝愁容,却又面漏喜色,冷声笑道:“刚刚我还在想,怎么将你们分开,你却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随即,她冲着金乌递了个眼色,阴冷道:“大好的时机,不要再错过了,杀了他。” 为仆 语毕,金乌双手一开一合间,一把钢刀便越于胸前,白无泱眸光凛起寒色,如星河璀璨,他淡而开口:“刺魂?” 一个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又一次被□□裸的勾起,想当年将魄儿残破的身躯抱于怀中之时,他真是恨极了。 那满身阴冷的寒光瞬间爆发,钢刀也是瞬间直刺白无泱的心脏,白无泱向着旁边一闪,轻巧躲开,只听一只鬼魅的惨叫,钢刀便已直接刺入到了鬼魅的心脏。 眨眼间钢刀就幻化出两把,又转身刺向白无泱。 一阵厮杀过后,大家皆重伤倒地,白无泱目光带血般举起参商,刚要刺入红罗心口,金乌大袍一挡,万丈金光乍现,在白无泱晃眼间便又逃窜了出去。 狐魄儿近来无事,便研习各种药物,仍旧是想着,怎样才能化解此山之毒。 小叶子又慌慌张张的跑来了,“神医神医,不好了不好了~~~” 狐魄儿甚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好的很,好的不得了不得了,好的不要不要的了。又怎么了?” 她甚是心堵的看着小叶子说:“你们遇到事情能不能都给我冷静些,整日慌慌张张的,都是吓大的吗?又是谁死了?还是死了几个?或是谁那么狂拽炫酷吊炸天的把我林中的妖兽给一网打尽了?还是又有哪个牛逼哄哄的人物来我山顶了?” 嗯,于别人口中的瑞兽,在她这里就是妖兽,妖兽个个都善欺人的幻术,都喜诱敌深入,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再将其杀了。 小叶子喘的厉害,连连摆手道:“都不是。” 狐魄儿眉毛一挑,“这遇事以来,无非就是这几件事情,”她眯眼笑了笑,“新鲜事儿吗?说出来听听。” 小叶子指着大堂的方向,“诺诺诺,我刚去打扫大堂,你猜我看见谁了?” 狐魄儿眼皮一挑,“我师兄那个斯文败类在我大堂呢?” 小叶子摆摆手,“不是不是,是白无泱在那挺尸呢。” “挺尸了,你不早说。”狐魄儿急忙跑了过去。 小叶子晃若回神的喊道:“面纱,面纱·……” “都挺尸了,还要什么面纱。”当话音飘到小叶子耳朵里的时候,她已经跑没影了。” 狐魄儿将他扶到了上次他住的房间,看了又看,有些厌弃。 这伤的很重啊。 她不喜轻贱性命的,这位显然是拿性命当做儿戏的。 她褪去白无泱的衣衫,伤口很深,看着都是十分的瘆得慌。 她一边为他清理伤口一边暗道:定是为了那个做叫子衿的女子拼了性命,这半月有余她也算是看出来了,两男为一女,三角虐恋啊。 想一想就戳心,窝心,扎心。 “心”好可怜呐。 而且,一看这位就是个单相思,最后男女主角双宿双飞,他呢内心在滴血,还要转身微微一笑送上祝福,只要你过的比我好,我就一切都心满意足了,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狐魄儿自行脑补完了整个剧情。 以前她都是听说书人说的,没想到还真遇到个现实版的。 她叹了口气,仍是很不待见的又瞪了他一眼。 活该找虐,大千世界,怎么就这么死心眼想不开呢,母猪又不只一头,美女又不只一个的,哪有那么多个非你不可,爱你不变的,纯属扯淡。 别说是扎心了,穿孔了都活该。 狐魄儿使劲的在他伤口上撒着药,看着他疼的皱起了眉头,眼皮微动,却是开心的很,这种人不就是喜欢找虐吗?她就再给他的伤口上撒点盐,爱就好好爱一场,痛就好好痛一回吧。 看着他的眼皮微动,忽才想起自己没有带面纱,急忙起身出去换来小叶子,带好面纱再进屋时,他已经坐起来了。 狐魄儿起先愣了愣,随后又正了正身子,眉头微蹙,暗道:这货,自愈能力好的不是一般般呀,刚才气色差到要命,现在气色好到爆表。 白无泱拿起衣服,一看已经坏的惨不忍睹,随手一拂,完好如初。 惊呆了。 她暗暗的掰着手指头数数,虽说活了八百年,可她也没见过如此神奇的法术啊。 旧物翻新好本事。 白无泱看都没看她一眼,就把衣服穿上了,勾唇笑道:“想学吗?” 狐魄儿瞬间回过神儿来:“学什么?” 白无泱抬了下眼皮,瞥了她一眼,“当然是学一学如此神奇的法术是怎么可以旧物翻新的?” “……” 他根本不在乎狐魄儿是什么表情,径直的从她身边走过,问道:“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狐魄儿脑子有点不太够用啊,刚才不是自己牛逼哄哄的装出一副高冷范的吗?怎么什么时候就反过来了呢? 白无泱出门后,正好看到小叶子在门口守着,随口便吩咐道:“小叶子,给我找点吃的去。” 狐魄儿瞬间脸色一沉,满脸都大大的写着不乐意三个字,心道:我的人,怎么你比我用起来还顺手呢? 小叶子亦是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了看她,狐魄儿冷冷的瞪了白无泱一眼,不情不愿的道:“去吧,伺候好这位大爷。” 他倚在门边,门又太窄,狐魄儿毫不客气的撞了一下他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扔掉面纱,坐到桌前,就开始生起了闷气。 她觉得近来自己的亏吃的太多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她必须要还回去才行。 狐魄儿没有想到的是,接连几日白无泱就像吃上了霸王餐一样,丝毫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整日甚是清闲的山上山下逛了个遍。 狐魄儿近来闷闷不乐的,不知这位瘟神什么时候才能走。 这日,她踹开房门,准备给他上药,可……人不见了,她愣在门口,以往上药的时间他都在的,忽然一阵声响,她回头看了看,突见一只体虚的大鸟摔在了地上。 狐魄儿:“……怎么了?” 鸩鸟摔地的瞬间化作人形,揉着自己的腰爬了起来就开始抱怨,“累死我了,每天不停的撒药,谁能受得了呀,神医,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再练一只同我一样的药灵?你看看,我的翅膀都快飞不起来了。” 鸩鸩看着狐魄儿,顺着她的方向往里看了一眼道:“他人走了啊,你不知道啊?” “……”难怪。 狐魄儿扯下面纱随手一扔,透了口气便检查起鸩鸩的翅膀,她说:“哦,滚的好,再不滚,我都要快被这个面纱憋死了。” 鸩鸩嘶的一声,痛的流出眼泪来:“轻……轻点。” “他人滚了,我有点兴奋,抱歉哈。”狐魄儿就地取材,把拿给白无泱的药,都用在了鸩鸩身上。 见不到他,狐魄儿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只是脑子里留下了他的阴影不浅。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没良心啊,好歹自己也算他的救命恩人吧,连个谢字都不说,就滚去见他的小情人儿去了。 有他在的时候,狐魄儿是时时刻刻的都在装出一副妖医为祸人间的姿态,眼神冰冷说话刻薄,整个人表现的心狠极了。所以,当他走后,她也觉得心累极了,从头发累到脚后跟的那种累。 不知不觉间,自己便睡着了,自从他来,自己都好久没睡过一个踏实觉了。 夜半三更,房门忽开,一阵凉意袭来狐魄儿便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月色下,他倚着房门,感觉心情不太好的低声说了句,“给我上药。” 狐魄儿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时,急忙用被子护住了脸,怒声道:“滚出去。” 白无泱微微一愣,发现她已经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 他偏过头,垂了垂眸,忽而勾唇一笑,转身便肆无忌惮的走了进去,站在她的床前,突然手拄在床上俯下了身,与她只隔了一床被子的距离,近到那呼吸似乎都能穿过被子喷到她的脸上了。 “很丑吧?见不得人吗?”他轻声笑着,“听闻,妖医为祸的人间的时候,可不是这么羞于见人的,是吗?” 狐魄儿暴躁的想掀了被子,怼到他的脸上再猛削一顿。 这位撩欠儿的本事很强啊。 妖医也挺能忍的,就差把自己的牙都咬碎了,但仍能捋顺着自己的毛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啧。”他靠在床尾,看着那变形扭曲的被子,扬了扬嘴角,“记性不大好啊?不是你说的,我是你的人了,我不回来,还能去哪啊?”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被子抖了抖,又轻轻的用手勾了勾她的被子,声音淡淡的说:“常伴医仙左右,唯医仙马首是瞻,做我家医仙衷心奴仆,有意,那便谈谈,无意就免谈。” 他停顿了下,一只脚踩在了她的床榻上,踢了踢她说:“我,有意。” “唉,听清了吗?我说我有意。” “啧,再拧巴你就成包子了,还能喘气吗?” 这风凉话说的,妖医觉得甚是憋闷的慌。 “说话啊?”白无泱又轻轻的踢了踢她。 狐魄儿觉得这八百年的老脸啊,都他娘的在这踢一踢,再踢一踢间丢尽了。 她说:“滚,滚回去等着我给你上药,立刻,马上,滚。” 白无泱听着这牙都快咬碎了的声音,突然心情好了不少,这哪里是在告诉自己她一会儿过来是上药的,分明就是过来取他狗命的。 他又聚精会神的看了看在被子里鼓鼓秋秋的人一会儿,轻嗤一声,笑着走开了。 狐魄儿整理好自己后,怒气冲冲的就踹开了他的房门,毫不犹豫的大步一迈,药盘往桌前一砸的吼道:“脱。” 白无泱被茶水呛的咳了一声,用余光瞥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啊?长的爆丑,不怕我这个妖医吓死你啊?”她一边拿起药一边不客气的说着:“还不快点脱衣服是想让我把药涂到你的脸上吗?” 不甚太好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他那么好看、看着也是养眼 第二日,狐魄儿刚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好样的,差点没把自己捂死。 九条尾巴的狗 这话说的太冷,老人被吓的瑟瑟发抖。 你让我啃什么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你嗦怕不怕?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我是认真的,你也认真点儿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软柿子嘛,谁还不会挑一个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选择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名字糙一点,比较好养活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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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面纱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对不起,别原谅我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牵挂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缘起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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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泽停顿一下又说:“天柱已有不稳之象,你也看到了,众仙佛正凭着一己之力护着呢,所有的神力,均维系了天柱的平衡,所以,这酆都的封印,也跟着松动了不少,才让那个叫红罗的恶鬼有机可乘,又在人间造成了不小祸乱,上面力量失衡,坍塌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你要早做打算。” 白无泱忽而冷笑,上神的仙姿仍在,只是又多了几许邪肆的味道,他问:“你早就知道我是山川孕育的气了对不对?” 不泽眨了眨眼睛,心虚的瞥了他一眼,遂又底气十足的问:“就算最开始时我告诉你,你当时的决定,会有改变吗?” 不泽叹了口气又说,“你们啊,生生把我这个天规,折磨的都要多愁善感了。你是山川之气的化身,她是天地之魄的化身,你们——” 不泽想要斟酌一下用词,但还是没想到,遂自我放弃道:“你们本就应该是一体的,苍天有魄,方可气吞山河,她就是为这天下而生的,就是为你而生的,只有她的本源之魄离了体,再与你本源的魂魄融为一体,才可逆转乾坤,”不泽皱了皱眉头说,“谁也改变不了。” 他又不死心的转头道:“你,真的对她产生感情了吗?” 不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个握紧的手,突然有些急躁,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若能控制好神力,融合之时,不吞噬她的本源之魄,也不是说,她一现活着的生机都没有,那截狐骨,是不是也是在你的计划当中,为她准备的?” 白无泱一直低着眸,谁也看不清,他那是喜是悲的情绪,不泽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突然拍到了他的桌案上,“太冒险了,你不能这么做,一旦出了问题,就全都毁了。” 白无泱慢慢抬起了眼看着他,那眸中全是血色,脸色也近乎惨白,可他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勾唇一笑,便非常平静的说,“当初,即使我不故意迷惑她,她也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如今我才明白,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割舍不下的牵挂,便是我。” 他自嘲的笑意更浓,眼底的的笑意也更加的薄凉,可他依旧平静地说:“牵挂是我,可她也可以为了我,奋不顾身的,将这仅有的牵挂舍掉,我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她就可以自己葬身火海,我给了她一点希望,又递了她一把刀子。” 白无泱笑的越来越隐忍肆意,眼底也变的越来越血红,他冷着声音质问着自己:“我对她产生感情了吗?”那抹笑,肆意也悲伤,那双载着星河的眸子,黯淡又忧怖,他忽而看向不泽,冷冷的勾着嘴角,笑着说:“与其这样问我,倒不如问我,还要再递给她几把刀子?” 话音刚落,一瞬间,他便浑身紫光乍现,整座酆都地狱,都在疯狂的被这突现的紫光笼罩,他瞪了一眼不泽,冷着声音说:“愣着干什么?还不走,一会儿我杀红了眼,你也跑不掉。” 不泽明显的吓了一跳,回头对着他的宝座招了招手,瞬间,便不见了身影。 他将手抬起,流着泪,低吻着那个指环,这是她本源之魄的一部分,白无泱阖上了眼,笑意仍在,可泪水还在流淌,他周身的紫气,似是裹着万千的刀子而出,肆意狷狂,顷刻间,整个酆都境内,万鬼哀嚎。 狐魄儿突然一阵头痛,眩晕过后,她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魄儿,魄儿!” 狐羽蝶神色慌张,“别惊讶,听我说。” 睡梦中,狐魄儿皱紧了眉头。她听见狐羽蝶说:“我们曾同附一体,所以,灵识是有感应的,我在百草居外,你们这里设了结界,我进不去,如今北帝有危险,被困在酆都地狱,你快快随我一起去救他。” 她又急道:“不要再犹豫了,我二哥和拘灵已经赶了过去,你,你什么表情,以为我在骗你吗?” 狐羽蝶突然看到了她指尖的指环,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她说:“看你的指环吧,它和北帝是有感应的,我等你一刻钟,你若不去,我便走了。” 狐魄儿皱了皱眉,便醒了过来。 而碧天……已经忽明忽暗的很久了,她起身就冲了出去。 守在这里的四人,警惕的看了过来。 狐魄儿觉得,真的装不下去了,她紧张,她其实一直都在紧张,从白无泱离开的那一刻起,就从未停歇过的紧张,她眸光幽深的看着四个人,手中的拳头,被她攥的死死的,心口起伏着,隐忍又克制的说:“让我去看看。” 攸归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近情面:“不行,我和相望是魔王送给你的,他们两个我管不着,但是你哪都不能去,除了你的死活之外,谁和我们都没有关系,爱谁谁,况且,北帝也是嘱咐过我们的,要寸步不离。” 好一个爱谁谁!遭到了郁垒和神荼二人的两个大白眼。 狐魄儿又看向相望,相望眼中,从未有过这么正经的神色,只是冷冷的回了几个字,“这次,我赞同他说的。” 狐魄儿又看向神荼,毕竟,同郁垒相比,她还是和神荼更为熟悉,神荼眸光有那么一丝动容,但还是笃定的道:“大帝有命,不敢不从。” 狐魄儿最后无助的看向郁垒,郁垒嘛更简单,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话都懒得说。对她的态度,一向如此,一个眼神能够解决的问题,绝不多说半个字。 她忽然吼了起来,“我何德何能啊!让两个鬼帝,还有你们两个守着,堂堂鬼帝,妖魔横行,你们不是应该护天下苍生的吗?酆都地狱有动乱,你们怎会毫无感知?白无泱是给了你们多少的好处,只顾着守我一人啊?他酆都大帝,假公济私,任性而为,你们也如此糊涂吗?什么话都听?” 她转头又看向相望他们,“还有你们俩,我和你们的魔尊,才见过几面?很熟的吗?置于你们魔尊的一句话,就要拼死保护我吗?特别是你,相望,你现在跟着谁?你心里不清楚吗?为我一人,弃北帝于不顾,糊涂!我死不足惜,北帝若有意外,你们谁能担得起后果?还有你攸归……你……” 攸归看了她一眼,吊儿郎当的眉毛一挑,狐魄儿瞪了他一眼,“我简直是无话可说。” 这里最理智的,果然还是郁垒,抓起她的手臂,便冲了出去。 其他三人,也都追了出来,狐魄儿看了看他们四个这幅神情,估计,也是早都按耐不住自己躁动的心了吧,就差有人给他们个理由,才好堂而皇之的,离开这个鬼地方。 狐魄儿闯出结界,刚一出门,便被狐羽蝶拽着跑,她边跑边说:“四达亭到那里最快了,我们去四达亭。” 狐魄儿也不知狐羽蝶想了个什么办法,一条森幽的通道就打开了,形势紧急,见有入口,便纷纷都跳了下去,可刚刚一下去,郁垒就冷了脸色说:“这个入口不对,这不是通往酆都的,这里是——无形。” 他们转身正欲走,就听见了一声喊叫:“救命——” 狐魄儿顿时一愣,震惊的转身,狐羽蝶已经不见了,入目所及的,是不远处的黑压压一片千奇百态的妖魔,而金乌,正掐住了狐羽蝶的脖子。 狐魄儿突然愤怒,眼眶顿时猩红,想要掉头就走,可在转身的一刻,她又愤恨的紧咬着牙关,握紧了拳头,回身甩出碧天,唰的一下,就向着金乌抽去。 金乌快速的闪身,碧天就落了空,她再次扬起时,红罗却突然笑了,她说:“这么快就开打了?” “跟你有什么可啰嗦的。”鞭裂七条,一条甩向了红罗。 “这次,我保正你有来无回,给你留点说遗言的机会。”红罗闪身躲开。 “没工夫跟你墨迹。”又一鞭抽了过去。 红罗再次躲开,她说:“等等,你这遗言,说的可毫无意思。” 狐魄儿将碧天收回手中,四下扫了一眼,轻嗤道:“没意思吗?是不是,等着我将你搂在怀里,温言细语的再腻歪一翻后,这就趁你心意了?”她扬了扬眉,便勾着嘴角,痞笑道:“话说,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的缠着我啊?难不成,是爱上我了?想要投怀送抱就直说啊,姑奶奶我来者不拒。” 金乌看了相望一眼,眼神躲开了。 攸归“……!” 鬼帝“……!” 相望“……!”他的目光,突然对上金乌,忽然也是一触即收。 攸归实在没忍住,额头青筋直跳,呸了一声道:“狐魄儿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有点数?” 因果 当那个黑袍男子转过身来时,狐魄儿怔住了。 他虚弱到连灵魂都要即将溃散,可还是亦步亦趋的向她这边走来。 除了白无泱,她还从未见过落魄至此,气场还依然强大的。 而那张脸,有着天生的帝王相,勾唇一笑间,便是满眼的邪魅狷狂,那双桃花的眸子,本也同她一样生性薄凉,可也总有那么一个人,只一眼,便能让那薄凉回暖,褪尽寒霜。 他单膝的跪在了她的面前,声音低柔,“魄儿。”他抿了抿嘴角,缓声开口:“好久不见,你看,我想你想的,都快把自己想的虚无缥缈了,你要不要也好好疼疼我啊?” 如若,不是亲眼看着他堂堂一威风八面的魔王,而今,落魄的如此狼狈模样,她定会狠狠的踹他一大脚。 可如今……她却做不到了。 “怎么了?还一字千金呢?”沧旬笑着勾起了嘴角,慢慢的伸出一只手,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脸说:“如今,我已家徒四壁,便一字难求了是吗?” 他开着玩笑似的问道:“或者,是不是见到我太激动了,太开心了?如若这样,那我就委屈一下自己,让你抱抱吧。”他的嘴边,依旧挂着好看的笑,即便有血渍还留在嘴角,可仍然笑的温柔。 狐魄儿觉得,喉咙真的是太堵了,想要说话,可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他轻着声音说:“亲一下也行,那我就更是美得的乐不思蜀了。” “沧旬。”她流着泪,神色寡淡到也是一如既往,她说:“你的这张脸,见到了我,就不会悲伤了是吗?” 沧旬愣了一会儿,这个声音,好像都记不起有多久没有听到了,他勾了勾嘴角,静静的看着她说:“会啊,心更痛了,可痛能怎么办呢?你不也不是我的吗,我只能让它自己,孤独的思着,念着,恋着,痛着,疼着,忍着——” “那就收一收你的一往情深自作多情啊!”她听不下去了,红着眼睛瞪着他低吼道:“管我干什么?我的死活与你有什么关系?咱俩很熟吗?” “能有机会,在你面前找个存在感,好博得你的一丝同情啊。”他没有生气,仍是淡淡的笑着说,可他说话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轻,也越来越飘渺了,他说:“反正,同情也是情,混个同情也好,总之,你是对我动情了。” 他一直就这样淡笑着,满身的伤口,仿佛都像是那衣襟上的刺绣,若不是这个魂魄越发透明,还真看不出,他有一丝疼痛。 一抹腥甜,卡在她的喉咙,她哽咽着道:“这个存在感,找的可真成功。” “是吧,我也是这样觉得,我就不相信,你还有多狠心,还能够视而不见,可我是不是有些太急于表现自己了?一不留神,就要彻底的把自己弄没了。” 他擦着她眼角的泪,自己也红着眼睛说:“对不起啊魄儿。我,知道这份感情对你来说,是多余的,可,我就想让你记着,你在讨好你师父的时候,也有个人,想要千方百计的讨好你。” 狐魄儿的眼泪,瞬间流的汹涌,她突然就绝望到声嘶力竭的冲他吼道:“沧旬你故意的,从一开始,你就是故意的让我不好过!” 她低下了头,痛哭着,非常的不知所措,她哭着说:“你为何总是奋不顾身的救我?凭什么对我这般好?我不需要,你听清楚了吗?我不想欠你人情,我不想和你有交集,你这个大魔头,这让我很苦恼,你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你凭什么让所有人都恨你,而偏偏让我欠你……” 她已经泣不成声,将头埋进了膝盖里。 沧旬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她,忽而,一滴血泪流下,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嘴边仍是笑的,他颇为自嘲的说:“不能成为你心中最爱的那个人,那就把最恨的那个位置留给我吧,说不定来世,我还能求个冤家路窄呢。” 他的手,抬了起来又放下,他说:“你把爱,都留给了他,却把道歉,都留给了我,我又何曾需要你的道歉呢,别放在心上,不就是为你玩儿个命而已嘛,没什么可值得你亏欠的,如果,我这个贱命再多有几条就好了,我甘愿陪你玩儿到尽兴。” 沧旬又伸出了手,想要碰一碰她,可却还未触碰上,便已开始消散了,他苦笑了一声,看了一眼自己,便含住了眼中的泪水,却又瞬间笑得灿烂,他说:“什么叫一眼胜万年啊,这得是多么残忍的一眼,把你害的这么惨。”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轻,如他慢慢散去的身影,就在她的眼前,无声无息的消失掉,还找不到丝毫来过的痕迹,他说:“可是魄儿,我还是想说,此生不虚度,一眼胜万年。” 此处无情却有情,被他一个人演绎的淋漓尽致。 恨一个人,你便尸骨无存。 爱一个人,我便一死相赴。 空荡荡的无形界,只有她的哭声在回荡—— 她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目光如炬却又慢慢涣散,这苍茫的四处,再无他的踪迹可寻,也找不到,他一丝丝来过的痕迹。 她又笑的无声,强撑着一丝力气,她对着眼前的空气哽咽着说:“我们是同一种人啊,我也心狠啊,别招惹我,杀你,我是不会手软的,我们本就是都没有来生的东西,何来的冤家路窄呢,即便是冤家路窄,也不可能是你。” 碧天垂落在她的身边,她身形不稳的晃了晃,又屈膝跪下,向着沧旬消失的方向,用力的磕了三个头,便爬了起来,转身离去…… 她一个人,走在无形道上,那抹身影,高挑出尘,若不是她脚下的步子,时而酿呛一下,显得走的格外的不走心外,单看那清冷的无悲无喜的姿态,绝对的能虎人。 岁月不堪久侯,淹没在星海的,也均已成为故人。 你只负责屠戮,不问出身,不看来人,不惧金樽,你是世人眼中的魔王,欠了数不尽的孽债,不曾想,有朝一日,你也可化作债主,只可惜,你也会遇到无赖,你讨的债,我给不起,还不清,这份情,我已穷极。 此生恩情,无以为报…… 碧天从她手中垂落,蜿蜒出了一条璀璨星河,她踏着星河而过,看的见的,看不见的,皆是这入眼的落寞。 她向着出口走去,那副疲惫的身躯,只是靠一缕执念撑着,她还有个人去找,她还要等一个人回来。 突然,她撞进了一个胸膛,这是她第二次,看见他妖化后的模样。 那发丝有些凌乱的垂在她的肩头,白衣上,也染上了大片的血渍,她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微微低下头,额头抵在了他的肩上,她哽咽着,压着声音说:“师父,我是不是欠了太多太多的债啊,多到我无论怎样,都还不起。” 白无泱忽的闭上眼,两行清泪,流了出来,他说,“对不起,魄儿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狐魄儿不明白,怎么大家都在一时之间,开始抢着道歉呢,谁的错啊? 她枕在他的肩头,哭晕了过去。 白无泱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后,所有的尸骨,都已化成了苍茫,无人再看的出,这一片就在不久前,还是一个屠戮的战场。 一股紫气,从他身上流出,越过狐魄儿,向着远处那微不可察的黯淡而去,那缕魂魄已经足够透明,只有紫气覆盖时,才勾勒出了他原有的轮廓,他冲着白无泱笑了笑,眼睛轻阖,便化作一颗光点,隐在了暗夜里,白无泱抱起她,转身便踏出了无形界。 而在他们走后的无形界里,有一颗种子,在隐隐发亮,它钻入土壤,又忽而破土而出,从一颗嫩芽开始……成长……开花……结果……通体一色,红色的树干,红色的花果……这颗树,名为“因果。” * 有那么一瞬,沧旬看着手中的相望花种,静静的出神了好久,他对着相望花种,笑的灿烂,他说:“若有来生,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是一颗种子,然后长成碧荫一片,花开花落,若无人欣赏,那就开给自己看,守着自己的根系,谁也不打扰,哪里也不去。” 可若是,心中有一个在乎的人了,那便做一棵安静的木头,在她需要时,可以随时给她依靠,随时为她遮蔽风雨。 与封印的对抗,已成昨夕,“因果”上的斑驳,是他挣扎过的痕迹。 他偶然想起,那日,自己从封印中醒来,便疯狂的想要碎了锁魂链出去,睁眼的瞬间,他便有着前所未有的愤怒,她遇到了危险,他沉睡了几千年,是这前所未有的危险,让他从沉睡中醒来。 他愤怒,嘶吼,魂魄挣着锁链,一点点离体,又一点点回拢。 他挣脱不出去,却感知道她离危险越来越近,又不知挣扎了多久。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无力,手也垂了下去,睁开的双眼,再次闭合,垂死的气息,开始蔓延四散,肉身虽死,可灵魂还在愤怒的挣扎。 他在嘶吼中,一道紫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压制他的结界,瞬间消无,第一次,神为魔解开了禁制,只为了一个人,他们有了唯一一次,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毫不犹豫的撕碎了锁链,以一身残魂冲了出去。 而救了狐魄儿一命的,正是冲出来的这一缕残魂,可他自己的身体,永远的葬在了那个幽冥的地狱。 * 世间,仅有的一颗因果树,生在无形,长在无形,从前的他,无法选择,只能任由着命运漂泊尘世,可那世间太吵,还好,总还有回环的余地,这一次,可以沉睡在宁静的这里。 生命来去,可我还想对你说一句:如果你有危险,生死相互,我仍然愿意…… ※※※※※※※※※※※※※※※※※※※※ 回复你的评论,我是想说:是呀,这是感觉到完结的节奏了嘛(n_n) 然后就是明天周四嘛,不知道我能不能幸运的上个榜单,所以明天发表的时间调一下: 233章18点,234章21点,235章22点,236章23点,237章00点 这是最后五章 能不能上榜单,都这么发了,不一天一天的发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有几个人看,嗯,就是,如果有人看的话,希望给你们一个惊喜,一次看个痛快好了。 谢谢宝贝呀(n_n) 无形界 狐魄儿躺在树上,看着满天的星斗发呆,她说:“师父。” 白无泱的身上,此刻,正散发出强大的紫气,盘旋而上,冲破天际,此时,她说什么,他自然是听不到的,她又看着他出神了好久,才又闭上了眼。 紫气消散时,白无泱也愣神了许久,他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慌张,这种慌张,也是他前所未有的恐惧。 每一次的情绪低落,他都觉得,已经到达了底线,可每一次的后每一次,他想不到的是,这种底线,还能往下再陷一陷。 “醒醒。”白无泱勾了勾她的手指,“别睡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夜已过半,狐魄儿不知白无泱在她跟前看了多久。 她睡眼半眯的点了点头。 白无泱把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一瞬间,他们身边的环境全变了。 “无形?”她看了看四处,清醒了不少。 白无泱点点头,说:“继续走。” 没走多远,她站住了,“紫微垣?” 白无泱只是笑了下,瞥向另一处说:“看那颗树。” 他们走了过去,那颗树,通体红色,并不是有多高大,但足可以护一人风雨。 “因果。”白无泱说,“是他自己取的名字。” 狐魄儿一愣,她记起,那个魔王曾说过,他为别人铺垫了因果,而自己,却不在这因果轮回中。 白无泱的眸子暗了暗,说道:“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因果呢,只是迟了些,久了些,没看到果报之前,千万不要自以为是,魔又能怎么样,神又能怎么样。”他眼皮撩起看了狐魄儿一眼,薄唇轻启,声音极淡,“他这个算是好的了,至少,是他选择的。” 狐魄儿愣了会儿神,忽而笑了,抬腿便踹了因果树一脚。 白无泱挑了挑眉,“干什么呢?” 狐魄儿觉得心情好了不少,牵起白无泱的手,便走进了紫微垣内。她说:“没事儿,这是他欠我的,不踹他这一脚,我心意难平。” 白无泱回头看了一眼,因果树:“……” 这个虚化出来的紫微垣,与真的一模一样,她看了小黑屋一眼,很多往事,突然重叠,她慢慢的走了过去,勾了勾门的把手,啧了一声,“师父,我对这里阴影很大呀,你是还打算给我关进小黑屋吗?” 白无泱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他说:“犯了错,还是要罚的。” 狐魄儿忍着笑意,看了看他:“……不近人情啊?” 小黑屋的门,在他们身后虚掩,白无泱和他十指相扣,又继续向下走,他说:“不是不近人情,我是怕你恃宠而骄,得意忘形。” “哦,你不信任我。”她说。 “还真是不太信得过。”白无泱的脸,慢慢逼近,二人对视了一会儿,忽的笑了。 她转过头,指了指眼前的那个淡紫色的屏风,“以前,”她抿了下嘴角说:“我可是躲在这个屏风后面,做了不少偷窥觐见的事啊。”遂又有点感叹的道:“每次都被逮个现行,想想就不寒而栗。” “绕过去。”他说。 狐魄儿绕了过去,看着在屏风上,若隐若现的人影,她有些瞠目结舌,“我当时……还偷偷摸摸的,我的天,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没觉得你会那么傻。还有,”他走了过来,轻着声音说:“我怕吓到你,你就不来了。” 狐魄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仙雾缭绕的池子,突然发现,有些记忆,是不计岁月流逝,而依然清晰的,她说:“我怎么舍得不来呢?只是,就要再寻一个新的地方罢了。” “那多麻烦,惊到了你,难受的却是我自己。” 狐魄儿眼睛微眯,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俯身上去,咬了一下他的嘴角说:“空余还说,是我在魅惑你,明明就是你在勾引我。” 白无泱的嘴角,迁出一抹笑意,他淡淡的眼尾一勾,似是嘲笑:“才知道啊,你这个悟性,我真的是喜欢极了。” “只是喜欢呀?”她眼中也含着似笑非笑的笑意。 白无泱半眯着眸子,看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的勾起嘴角,声音低哑的问道:“你是,还想做点什么吗?” “做点什么都行啊?”她坐在了水池边上拍了拍。 白无泱笑着慢慢的靠近她的眼前,就在唇齿轻触间,便用他那极其能够乱人心神的声音说:“那就……做梦吧。” 待他刚要抬起头时,她便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白无泱的手,扶在她的腰间,二人便摔进了水池里,这风雨欲来时的吻,吻的有些霸道。 二人都浑身湿漉漉的,狐魄儿睁开了雾色的眸,有些小狠厉的道:“师父,你这都是跟谁学的这些欲擒故纵的好本事呢?” “欲擒故纵?”白无泱低了低眸,眼睑上全是细密的水珠,他又哑着声音开口:“那也要愿者上钩啊。” 作为一条咬勾的鱼,狐魄儿冷静的与他分开了一点距离,她说:“师父妙计,弟子甘拜下风。” “谁要你甘拜下风?我要的是你贼心不死。” “贼心不死?那不还是欲擒故纵嘛。”狐魄儿起身想要爬出去。 白无泱勾住了她的手,顺势往怀里一带,便贴在她的耳边呢喃道:“是啊,欲擒故纵才能钓到大鱼啊。” 他声音低低的说:“你就在这里住下吧,我们哪里都不去了好不好?” 可,当狐魄儿睡着时,他便不见了。 涂山上,狐羽枫正在哄着狐羽蝶抓蝴蝶。 见到白无泱时,他明显一愣,摸了摸狐羽蝶的头说:“你先玩儿,二哥一会儿就回来。”狐羽蝶乖巧的点了点头。 一道紫气,忽然没入狐羽蝶的眉心,走了一半路的狐羽枫突然停下,回头望去…… 狐羽蝶忽而愣了愣,便抬脚向前走去。如果说,之前的狐羽蝶有些疯傻,那么现在,就再正常不过,只不过,有一段记忆,已沉沉的睡去。 白无泱说:“她和魄儿之间,从此便两不相欠了。” 狐羽枫回过神后,拱手道:“魄儿自来也不欠羽蝶什么,多谢北帝又救了羽蝶一命。” 白无泱垂下睫羽,顿了一会儿,也说了一句:“多谢。”随后,便化作一缕烟雾散去了。 借狐羽蝶的身体,修炼化形,白无泱知道,不管何时,狐魄儿对狐羽蝶都会产生愧疚的,而这一次,她已非狐,不再和狐羽蝶之间有什么联系了,所有的恩怨,那就均在这一世,做个了结吧。 夜空中,再也看不到星辰朗朗,污浊一片的感觉,一日更胜一日。 源源不断的紫气,再次冲天而上,他想凭一己之力逆转星辰,可…… 天庭内,天兵来禀:“北帝在凡间施之法力,现星斗乱像,已受到制衡,全部归位。” 玉帝面漏喜色,急忙出去准备一探究竟,可他刚刚起身,又有天兵急报:“天体又开始偏坠,星斗又开始错乱,北帝的力量,怕是压制不住了。” 玉帝忽而酿跄,差点没栽倒在地。 于此同时,又一波强大的紫气,冲上了九天之上,又有天兵来报:“星象错乱,天体偏坠又被稳住了。”玉帝颤抖的回到了龙椅上。 一波波强大的力量对抗,白无泱已面无血色,身子晃了又晃,仿佛所有的气力,均被掏空一样。 他缓了会儿,便转身来到了百草居,随后就带上了五个小药灵回到了无形,随手一挥,在离紫微垣稍远一些的地方,便又化成一处和凡间一样的百草居,药灵进去后,他又幻化了一道结界,百草居,便在无形世界中,隐匿了踪迹。 狐魄儿坐在石阶上,见他回来,立刻有些生气的道:“去了哪里?不知道打声招呼吗?好个没规矩,小心家法伺候。” 白无泱笑的像个没事人一样,自己倒了杯水,一字一顿道:“沾花惹草,你想怎样?” 狐魄儿先是瞳孔放大,随即微微一笑,挑了挑眉说:“北帝这么放的开?如此的不洁身自好?下次记得带上我,那种地方,我比你熟。” “嘶~”白无泱眼睛微眯,忽而笑着点了点头,“是,你多熟啊,醉仙楼的俊俏小客官,不喜清淡的,”他顿了顿又说:“清淡的吃腻了。” 狐魄儿立刻扑进他的怀里,白无泱轻咳了几声,狐魄儿静静的看了他那么一秒,又笑着道:“不腻不腻,况且,”她贴在他的耳边说:“我想……” “不许想。” 狐魄儿一愣,推开了他,“现在,你都开始拒绝我了是吧?” “是啊。”白无泱勾起嘴角笑道:“这沾花惹草的,也是挺耗费体力的,现在不行,等我一会儿。”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白无泱回到房间,便把门关上了。 狐魄儿向着门的方向看了看,忽而鼻子一酸,便起身离开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谁也不用说什么,解释什么,便有一种默契,叫做心照不宣。 接连数日,狐魄儿非常配合的,被他哄睡,再等着他离开,而每次回来,他都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又一夜,白无泱起身离开,过了一会儿,狐魄儿也走了出去。 无形的出入口,她本是找不到的,可这一次,眼前便是一条走出无形的路。 她刚刚抬起了脚,想要踏上去,可一瞬间,她犹豫了,不要多管闲事,她第一次记住了,也不想什么事情,都非要弄个清楚明白了,她忽而收回脚,转身转的慌乱,可也就在这一瞬间,她还没来得及走远,便被身后的无形路口吸了进去。 一个酿呛,她便回到了这个真实的世界。 忘川水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雷泽山 大罗天内,紫微垣内清冷,紫微垣外,却是热闹非常。 天规不泽,有些暴躁的踹了紫微垣的宫门两脚,吼道:“你回来就回来,把我们都给关到外面是什么意思?” 太上老君抬眸,看了眼一身懒散仰卧在椅子上的人:“……” “老君你让他说句话,他那个宝贝徒弟,怎么就杀不得了?”不泽气的来回转,“他要不忍心,告诉他我去,回都回来了,这又是闹的什么脾气?” 太上老君又向上扫了一眼,他那戴着指环的手指,被他攥握在了手心里。老君叹了口气说:“北帝肯为苍生归来,是……” “是我太薄情。”他勾起一抹浅淡的笑,眼神深邃的不可琢磨,他打断老君说:“与我这十几万年的纠缠,到最后,她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寻一条死路。” 太上老君再次看向他,高坐上的帝神,一袭华裔披身,淡紫色的罗裙,垂落在地,如墨染的长发高高束起,又丝丝散落的垂在身侧,慵懒的侧躺在椅子上,他一手撑头,一脚踏椅,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的动了动,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太上老君垂下眼眸,说:“北帝。” 白无泱被这声北帝唤的,手中的酒杯抖了抖,他突然觉得,有些荒谬,在白无泱这个身份的掩护下,竟然藏着的,是个唤作帝神的灵魂。 白无泱可以冲动,可以不顾一切,可以将最爱的人护在怀里,可帝神不可以,帝神更多的是理智,是权衡,是可以冷漠的看着最爱的人,去为自己牺牲,甚至,自己还可以帮她补刀子。 “天命如此。”太上老君说:“即便没有这十几万年的纠缠,走到如今,也一样,这一魄,生来便是为你。而今,天劫在即,多等一刻,便——” 一个壶酒向老君仍了过去,高高在上的帝神微微侧个身,眉眼微挑,满面的桀骜,他扯了扯微凉的嘴角问道:“老君就那么想要了她的命吗?好歹,她也是你人间的弟子不是?” 他看着老君接过了酒,眼中的落寞,便一闪即逝,继续躺了下去,再次饮了一杯酒说道:“徒孙,还是从我这里论的吧,多留她几日,又何妨呢?” 他眼睛一闭,再次痛饮至酣畅淋漓,很是随意的说了一句:“老君若无他事,就与我痛饮几杯,若有他事,那便请回吧。” 老君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不泽气的眼睛还没瞪起来,就听见已经忍无可忍的玉帝吼道:“放肆!放肆!果然是沾染上了一身的妖气,成何体统,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羞耻,羞耻至极!简直就是有辱神颜!” 可话音刚落,从内便传来一声极其爽朗的,讽刺的笑声:“这都要天塌地陷了,还要神颜给谁看?” 玉帝气的就要冲进去,众神急忙拦住,玉帝气的大吼:“不要再拦我,今天,就算不是看在我是玉帝,而是他兄长的份儿上,我都要打醒他,为了一只妖狐,将自己作践成这样,他还真是神界的第一个,耻辱!” 里面的人,依旧笑的,更加不可一世,他声音清越的说:“兄长?那么,兄长若是嫌我是神界的耻辱,那我回妖界便是。” 玉帝气的直接撸起了袖子,众神也皆是惊的瞠目结舌,“威胁我是吧,你回去,你去!有能耐你就别……” 玉帝的嘴巴,被某些个不知死活的天神给赌上了,只听太白金星那溜须拍马的声音响起,“我的玉帝,您快消消气,这北帝好不容易回来的,切勿再激他,还需好言相劝才是啊。” 玉帝拂袖一甩,气的吹胡子瞪眼,就冲着太白金星大喊:“怎么,我还要给他当祖宗供着不成?好言相劝,你有本事,你劝!” 太白金星毁的肠子都青了的道:“好好,我劝,我劝。” 太白金星还没想好怎么劝,便听里面不冷不淡的传来了一句:“我来不是为了你而来,去,自然也不是为了你而去,真当这是什么好地方,沾了满身的晦气。” 玉帝直接原地暴躁的跳起,就要直冲进去,又被一众人给拉了下来,还是忍不住大骂道:“你还嫌晦气?嫌晦气,你就马上滚!” 可那个滚子的长音,还没拉完呢,就又被太白金星的手,给赌了回去。 玉帝气的看着太白金星直瞪眼,太白金星连连谄媚的点头:“玉帝这么粗鲁的话,都说的出口,可真是不应该,不应该,有辱圣颜,我劝,我劝。” 然后他高声喊道:“北帝莫要动怒,玉帝刚才所说的,皆是玩笑话,莫要当真,玉帝没有要赶您走的意思。” 里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恹恹,“这样的玩笑话,可不要总开,万一,我就当真了呢?” 太白金星赶紧答道:“是是是……” 然后,太白金星就看了一眼玉帝,玉帝眉毛一皱,还被大家搀扶着道:“是完了,你倒是继续劝啊。” 太白金星尴尬的挠了挠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玉帝的怒火,蹭的一下就涨了起来,在众神的拉扯之下,照着太白金星的屁股,就是猛踹一脚,怒道:“你这张嘴吧,除了各种捡乐外,弄了半天,什么都不会了是吧,不会还显摆个什么?丢人现眼!” 屋内,又传出一声冷冷的嘲笑声后,便是极其极其不耐烦的声音,“我困了,哪来的,回哪去吧,别来烦我。” 门外顿时鸦雀无声。 玉帝身上的怒气有增无减,但还是弱弱的说了一句,“都回去吧,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天王老子。”大袖一甩,他第一个走了。 满天仙众:“……” 不泽向里看了一眼小声问道:“这事儿,只要他不愿意,谁也拿他没办法,狐魄儿那里你说好了没?”他用手肘,碰了一下太上老君。 * 而雷泽山前—— 狐魄儿看着那结界里,铁链锁着的一个魂魄,而魂魄上面,悬着的那个,便是天书卷了。 那副天书卷上面,金光闪闪的写了一段字:一副天书卷,一生功过现,一半天垂怜,一半地狱见。 忽而金光褪去,这份天书卷,变成一片空白,没有什么一半一半的分界线,就像普通的纸那般,洁白一片。 结界外,也有一缕轻魄,他回头向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狐魄儿忽觉心头一紧,突然,漫山巨响,一道天雷,横空劈下却劈出了百道的力量。 当她回过神时,那两个魂魄,已经相拥到了一起。 一瞬间,她不知心中是个什么滋味,此刻,她就像是个局外人,静静的看着,相拥的两缕魂魄,那飘忽的魂魄,相守了两千年,在这个寂静的雷泽山下,只有你我,片刻都未曾离开过。 她的脸上,划出泪痕,慢慢的将手伸了出去,可她明明最想说的话是,对不起打扰了,可偏偏张口便是,“好久不见,归来吧。” 归来,归来吧,我们要一起守候的那个人,不在这里,他也不应该守在这里…… 雷泽山的雷鸣,还在继续,可那副黑气丛生的天书卷,已经收起。 她回望了一眼,是庆幸也是留恋,从上古走来的脚步,终于可以在这里歇一歇,她忽觉,两千年的时间,过得真是有些仓促,她转过身来,继续向前走,可—— 再也没有一个两千年,可以让他陪着自己,歇歇脚了。 她站在四达亭内,向下瞥了一眼人间,向上看了一眼苍天,人间已是污障一片,苍天已是乌云积山。 这为人的八百年,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心心念念的天庭,她是以这样的方式上去,没有敲锣打鼓,没有激情澎湃,不冲动也不激动。 她觉得,自己此刻,才更像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的样子,依然是白衣招展,从束发冠中垂落的长发,又被一阵大风刮起,她眼中的薄凉褪去,只剩下那悲悯苍生的眸子。 只是,我伪装的依然很好,那是你眼中的苍生,我将他们一一记下,同你一起,记在心里,又留在了我的眼里。 “天庭。”她对着雪灵珠笑了笑,“其他的地方,我都去过了,就差你了,可我——” 她笑着踏上了天梯,两边皆是黑暗,只有一道光,一直照亮在她脚下的云层上。 可我——似乎每每踏上一条路,皆是去送死的。 不过也对,我欠了诸多的人命债,我不来还,谁来还呢。 狐魄儿在一群天兵异样的眼神中,大摇大摆的上了大罗天,老君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轻叹一声,相望刚要叫住她,就被老君制止了…… 紫微垣的大门,依然关着,她小心翼翼的想要抚上那扇久违的门,一别两千年,人依旧,物依旧,却唯这脆弱的情字,变了些味道。 她伸出的手,迟迟未落,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可一道紫光忽现,门瞬间就开了。 狐魄儿看着自己的手愣了愣,猛的抬头望去…… 他迎着她的目光,丝毫没有躲闪,高高在上的帝神,不喜不悲,不怒不慌,淡然一切,无波无澜。 当看到那一身紫衣华袍加身时,才让她恍惚间意识到,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他冷冷的开口,说的却是云淡风轻,“怎么,觉得自己活够了?这么快就来送死了,愣着干什么,心悦我了不成?” “……”她又愣了愣,这说的是什么荒唐话? “你就是天生地哺的一魄吗?”他问。 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给眼前的这个人,喝过忘川水了的。 “你是哑巴吗?”他说的毫不客气,还带了诸多的蔑视。 狐魄儿低下眸,走了进来,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就非常不客气的关上了,听上去,还很是急切的样子,这一声响,吓了她一跳。 “北帝活的,真是随意。”她抬了下眼皮看向他,“什么话都敢说。” 北帝? 这个称呼,让他突然有些烦,如今生疏到,直接唤他北帝,师父都不叫了,“我不仅敢说,我还敢做。”他勾唇笑了笑,眼中星河荡漾。 这句话说的,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听不懂?”高高在上的帝神挑了挑眉,微微眯了眯眼,冷着声音责备道:“这种脑子,就没有开窍的时候。” 狐魄儿觉得,这颗沉重的心,都被他这风凉话说的,变得又重了许多。 忽然,眼角有一丝泪光闪过,她刚要抬起手,擦一下这不争气的眼泪,他却不知何时,走了下来,攥住了她的手臂。 她往回抽了一下,他却明显的加大了力道,攥的更紧后,又静静的看了她的眼睛一会儿,忽的勾唇就笑了。 他不冷不淡的开口嘲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多么的有勇气,大义凛然的来赴死,来都来了,哭什么?没想好那就回去,我堂堂的帝神,还能逼你不成?” 他将她的手臂甩开,又突然转身,给她擦了擦眼角。 归去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最新章节、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丢丢有鱼粮、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全文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txt下载、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免费阅读、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 丢丢有鱼粮 狐骨(完结woo18) 人间,已不知几世轮转,那片嗜血的山脉,已经长青一片,这座空山,缺少了一个主人,那座刻有拜仙山的石碑,也已碎裂的毫无痕迹。 这座山巅,她曾站在上面无数次,可,却难留下一行足迹。 他亦站在山巅上,那身紫色的仙衣,被一阵清风带起,他的眸子,有些黯淡。 原来,从她离去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白无泱,脑海里,也不会再有一缕残魂唤醒自己,他微微的闭上眼,身为正神的他,一切情绪,皆可控制,他可面色如常,他可淡然如是,他可冷冷淡淡的,看着这个尘世,需要他时,他依然什么都可以舍去,因为——他是上古正神北帝。 他转了转手中的指环,忽而笑了,只有对着它时,他的脸上,才会染上些人间的烟火气,指环对着他闪了闪,他轻啧一声,“调皮。” 他的笑容溢在嘴边,忽然就顿住了,有谁勾了勾他的手指,又握住…… 他不敢回头,瞬间,眼泪就湿了眼角,她从北帝的身体中倾身而出,这个阳光有些晃眼,她没有离开,只是微微仰着头,靠在了他的后背上,一阵风起,她就有些飘零。 从她的身上,淡淡的,开始散出一缕缕古息之气,亦如星星点点般,向着一个方向散去,她也顺着那些星点望去,她仿佛看见,一个渐隐渐现的林间竹舍,而那里的紫藤花,仍然花开正艳,又与紫藤树紧紧的缠绕,他们亦是相守不知多少个春秋岁月,从未曾离弃。 她低下双眸,勾着他手指的那只手,微微动了动,她的声音淡淡的,可听入他的耳中,却是又隔了千年,她说,“真好,我以为,再也勾不到了呢。” 北帝忽然将手握紧,身子有了轻微的颤抖,她轻啧一声,宠溺的哄道:“别紧张,你还没有强大到把我吞噬掉,保护的可好了呢,来,看看我。”她动了动手,拉着他慢慢转身。 他回过头时,越过了她,却盯在了她身后的那截狐骨上,愣了许久。 狐魄儿垂了垂眸,眼眶有些泛红,她的影子,在一点一点的变淡,她松开了他的手,看着他说:“弟子我,流浪了太久,竟忘记了回家的路,师父来的正巧,带我回家可好?” 他看着她静静的倾身入狐骨,忽觉,尘封了许久的伤口,又突然的撕裂开来…… “呜呜……” 他猛然低下头,一只九尾白狐,正靠在他的脚边,抱着他的大腿,死死的赖着。 他愣了好久,忽的笑了,俯身抱起了它,又捏了捏它的小鼻子,哑着声音说:“还真是放肆,岂止是流浪?明明就是潜逃,你可让为师找的好久,你说当罚不当罚?” 想想那乌漆嘛黑的小黑屋,小白狐委了吧屈的瑟瑟发抖~又呜呜了两声,小脑袋讨好的在他胸前蹭着~ 可他的声音,却是冷的令人发颤,但他的嘴边,却是微微勾起的,“没用,回去再收拾你。” 时光荏苒又千载…… 大罗天内,北帝把它抱在怀中,揉了揉它的头说:“魄儿,听故事吗?” 小白狐点了点头,乖顺的在他胸前蹭了蹭,舔了他一脸的大哈喇子~ 北帝弯了弯眸,掐住它的爪子嗔怒道:“别闹,再闹,就把你的那些大肥鸡都送到酆都去,给郁垒神荼,相望还有攸归分了去。” 它立刻蔫了下去,总拿大肥鸡相要挟,还能不能有点新意?它两眼无神,黯淡无光,百无聊赖的,安静的趴在了他的怀里…… 故事很长,可他们却有足够的岁月,慢慢来讲…… 当它惊愣的抬起头时,两只耳朵忽闪不停,尾巴早就不知道翘起放下多少回了,而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也是湿润的,心有千言万语,却只能换成一声又一声的呜呜…… 呜呜便呜呜,呜呜也要呜呜个痛快。 它躺在地上呜呜……转着圈圈呜呜……抱着他的大腿呜呜……跳到他的怀里呜呜……舔他一脸大哈喇,边舔边呜呜…… 北帝冷眼看着它激动,脸色十分难看的道:“你还真是能耐,这个样子,也能将我扑倒?近日来,这个性子又越发的猖狂了,狐胆又大了是不是?” “是。又能怎样?” “是,谁又敢把我怎样?” “是,谁又能拿我怎样?” 它傲娇的呜呜…… “老子现在就是一只小畜生,小畜生懂嘛?” “不是妖,不是魔,不是人,不是鬼,不是神,不是仙更不是佛,仅仅是一只萌动的小动物而已,而且,还是属于重点保护的,稀有动物那种。” “谁又能奈我何?” “老子牛啊,老子有身份啊,天孕地哺仅此一魄,与其说稀有,倒不如说绝种更加贴切。” “现在,还有哪条天规戒律,还能管的到我呢?” “我是宠物,主人想怎么宠便就怎样宠,想怎样抱,那便怎样抱,想怎样睡,那就怎样睡……” “我呢……当然是想怎么撒娇,就怎样撒娇,有本事再来灭了我呀?我看谁敢?” “抱歉,天规戒律都不给你们机会。” “老子命硬,不服来战。” 它的猖狂,又有些收不住的势头,堂而皇之的,趴在他的身上睡觉,并且亲着他的小嘴巴舔着他的脸,“谁敢薅我一个试试。”它呲着牙,凶神恶煞的呜呜…… 凶过头了,还得哄哄,它萌萌的趴在北帝的身上,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求亲亲,求抱抱,求和小狐睡觉觉。” 这笑的……这宠溺……哎呀呀……没眼看……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惯着我吧……小心我蹬鼻子上脸啊……… 一个吻,吻的它眼冒金星,晕天晕地的,像喝多了似的,开始原地打转了。 “麻蛋,能不能不要总是薅着老子的脖子?”它呜嗷的呲呲着小牙,瞪瞪着腿,幽怨的小眼神瞪起:“又是为毛薅老子?又是为毛薅老子?” 他冷着声音笑道:“在外人面前,亲昵一些可以,但你有点亲的太勤快了,三步舔一下,两步亲一口,被你舔了满脸的哈喇子,我还是要点脸的。” 要脸??? 要脸吗??? 好意思说吗??? “老子脸上的毛都要被你啃秃了,我矫情了吗???”它瞪着可怜巴巴的眼睛呜呜~ 他笑着将它抱在怀中,望着满天的星辰。 它也终于确定,当年忘川水,没喝的不止自己一个。 它也抬头,望向了漫天星辰的深处,那边的尽头,它仿若看到了混沌初开—— 那是一缕山川之气,也曾在山林中飘来荡去,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他化成了人形,可却仍是飘无所依,直到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才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哎呀呀,这是哪里呀?山山水水很美哦,空气清晰不错哦。” 一声惨叫…… “啊~~~”回荡在天地间。 “哪里来的大笨鸟,休要撞我。”她吼完,便是一阵委委屈屈的啜泣着。 “死鸟,还是撞到我了,撞的我一身灵气都散了。哼,现在我是斗不过你,有朝一日,待我修炼有成,看我不撕烂了你。” “……!!!”他懵懂的眨了眨眼睛,这人的脾气,来的也快,散的也快。 “哈哈哈……甚是稀奇,甚是稀奇,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啊……”又是一声哀嚎,颤抖的小声音再次响起,“你你你……你是个什么庞然大物,哪里来的畜生,休要对我呲牙咧嘴,不要对我耍威风,我怕你吗?真当我怕你吗?” 只听嗖的一声,一股气流,又以极快的速度,从他身前闪过…… “救命啊~老神仙救命啊~大怪物凶兽要吃我啦~~~” 而他,则是站到了庞然大物跟前,三下两下,就把它训的服服帖帖的,然后,回过头也不知道应该对着哪里说,也不知道她藏到了哪里去,只能又转过头来,自己对着自己说:“它叫麒麟,不是凶兽,是神兽。” …… “小哥哥,你好厉害。” 他惊讶的回过头,看着身边的这一团气体,轻轻盈盈的开心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完结) ※※※※※※※※※※※※※※※※※※※※ 到这里,就正式的完结了。 非常感谢,能够看到这里的小天使,还有给我评论过,投过雷,送给过我营养液的你们。 每多一条评论,不管这条评论是什么,但是有人愿意为他们留下些只言片语,我都会很开心,看见都会感觉到特别特别的幸运,谢谢你们的温暖。 每一个雷呢,看到了我也特别感动,让我看到,我那个霸王票的那一栏里不再是空空,我也是有名次的了,就是好激动好激动,谢谢你们的鼓励。 营养液,这个东西,我是觉得攒起来很不容易的,即便是一瓶,那也是得来不易的,三万字为基础,才能得到一瓶,所以,我也很珍惜很珍惜,谢谢你们的喜欢。 * 最后,再说说这个故事,不知道,能够看到这里,看到结局的你们会不会喜欢,但是我想说,故事终究是故事,遗憾也好,圆满也罢,希望你们能够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到快乐。 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命运。 女主成全的是男主眼中的天下苍生,男主成全的也是女主的心中所想,算是彼此成全吧。 男主虽然算计过女主,但是他也在无时无刻的都在保护着女主。 女主呢,其实以我们女主的性格,她从来就没吃过什么亏,该欺负的,她也都欺负回去了。 两个人谁都没有失忆,从此以后,也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所以,最后送他们一句话吧:你守苍生我守你。 这句话是相互的,两个人,爱的自私也无私。 * 接下来,我想说,我爱我笔下的人物,我写的虽然不够好,但是我也想对每一个能够看到这里的小天使说,我没有敷衍,没有应付自己也没有应付你们,这个故事,我有认真在写,很认真很认真。 还有,谢谢你们的包容,也让我感觉到了什么是温柔,对,你们都好温柔呀,谢谢陪我一直到最后,没有打击,看到的都是鼓励和帮助,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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