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总逼我从良》


 第1章 楔子

    “祝您好运！”藏历新年前一天，拉萨天气阴沉，穆九送走最后一位住店的游客，接过清扫阿姨手里刚换下的脏床单，说：“您先回去吧，天气看着要变，路上注意安全。”
    阿姨笑着点点头，照例如往年般询问她要不要去家里过年。
    穆九说：“不了，我得守着店。”
    对方似乎早料到她会如此回答，不再勉强:“洛萨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
    阿姨走后，客栈顿时冷清下来。穆九将脏床单放进洗衣机里，走到门口把牌子拨到“暂不营业”那一面，顺便关好了门窗，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面。
    面汤浓香，青菜碧翠，鸡蛋两面煎得金黄，只是一碗泡面再如何色香味俱全，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仍然显得寒酸。
    穆九端着面条在窗边坐下，一边吃一边用手机刷新闻。手机来电时，她看着号码怔了怔，才轻轻吸了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她瞳孔微微一缩，停滞了几秒，才重新喘上气，“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穆九挂断电话，皱眉看着眼前的面，神色似乎有点嫌弃。
    干脆就不吃了。她像是与自己置气般，把碗一推扭头看向窗外，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将院子角落那棵不知名的树上镀上一层白晶。
    穆九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些，似乎更不开心了。
    “滴”一声简讯提示声，惊醒她的思绪。
    【新年快乐！】
    穆九眉头稍展，发来简讯的是她曾经的房客，那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年轻女人，应该是受了情伤，独闯羌塘无人区腹地，出来后在她的客栈一住就是半年，她似乎是个什么故事主编，每天也不见她出门，反正莫名其妙地给穆九带来不少生意。单看酒店这一年翻倍的营业额，穆九都不会对这条带着善意的新年祝福置之不理。
    穆九回了短信，轻车熟路地从桌下摸出一小瓶青稞酒，刚打开盖子要喝，手机又震了。
    【青稞酒的味道很好，但一个人喝总觉得没些味道。】
    穆九看了眼手里的酒瓶，无语片刻后才回复：【改天来拉萨，我陪你喝个够。】
    【我很期待。】隔了一会，对方的简讯又进来，【我更希望那时，老板娘愿意跟我分享你的故事。】
    穆九哑然失笑，真是好执着的人啊！
    她回复房客：【你知道客栈院子里种的是什么树吗？】
    对方没有再发来消息。
    看来，她的房客懂得了她的拒绝。
    穆九仰头灌了半瓶青稞酒，烈酒封喉，火辣辣的灼烧感短暂地封住五感，酒意微醺间，脑中闪过一张朦胧的脸庞，让她唇角的笑意愈发的浓。
    她没有故事，却有一段往事。那一段不知因何开头也说不上因何结束、谈不上缠绵叵测也称不上波澜壮阔，但细细寻思下，倒也可以算有几分惊心动魄的岁月，似乎已经离她很远，却又历历在目。
    穆九扭头看向院子里的树，又好像是在看向更远的地方，带着几分醉意开口：“……桑榆。”

 第2章 梦醒

    穆九豁然睁开眼睛，她最近总做一个梦，梦里有个身材曼妙的红衣女人，左手优雅地夹着雪茄，右手却拎着一根细鞭毫不留情地朝她甩下来，女人的脸看不清楚，可切骨的疼痛却总能将她惊醒。
    眼底的迷茫片刻后便恢复成很浓郁的黑，穆九揉着太阳穴刚撑起身子，门就被阿青从外面推开，“九九，赶紧起来，lisa姐找不到你，发好大的火！”
    阿青姿态熟稔地将穆九滑落的内衣肩带拉上，目光掠过她胸前时不由皱眉：“上次不是给你介绍了个整形医生吗？”
    “整形多贵，赚的钱还不够平时过活。”穆九若无其事地拉起衣服，掩住胸前那条可怖的鞭痕，“对了，lisa姐找我干嘛？”
    阿青深知穆九的窘迫，也不再多劝。她们这种人，文凭不高，光有一张脸蛋，平常陪酒得到的小费交了介绍费后便所剩无几，这辈子最好的出路无非是找个金主。她算是欢悦城里运气比较不错的，有几个公子哥常客，给小费时出手也阔绰，平时还会偶尔带她出去见见世面。可穆九就不一样，来了“欢悦城”半年，稀稀拉拉接的都是些散单，一个月前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出手大方的金主，可才陪了一次，那人就没再来过，前两天阿青才从其他几个公子哥口中得知那人经营的公司竟是已经破产了。
    想到此处，阿青不由叹了口气:“东包厢来了几个贵客，lisa姐指定要你去陪。”
    穆九从她欲言又止的神色中看出了些许隐情，脸色微变，问:“特殊癖好？”
    阿青没有否认:“听说是陆总的场子，九九，陆总看着对你不错，要不你去跟她说说？”
    “陆总对我另眼相看，不过是看在当初我无意帮她谈成生意的份上，若不是她，我在欢悦城早就混不下去了。情分这东西，终究是会用完的。何况既然是陆总的贵客，我更应该好好招待才说得过去。说不定陪完这一单生意，我就有钱去祛疤了。”
    “你倒是想的开！”阿青在她肩上拍了一把，显得忧心忡忡。
    “想不开也没用，都箭在弦上了。”穆九踩着高跟鞋往外走，忽地想到什么回头朝阿青抛了个媚眼，微微上扬的眼尾有股浑然天成的放荡，“对了青姐，你和平哥的事我不会跟lisa姐说的，你不用特意过来和我亲近，她本来就不喜欢我，可别连累着你也挨骂。”
    阿青脸色微变，穆九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门口。
    “穆九，这些可都是贵客，要不是陆总指定要你去陪，还轮不到你头上。你也来了有半年，规矩这些不用我再教了吧？”lisa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丹凤眼往上挑着，阴阳怪气吩咐穆九时，一张脸无端刻薄。
    穆九心知lisa已经不高兴了，陪着笑脸说:“哪里用得着姐费心，再说陆总的场子我也不敢怠慢啊！”
    lisa这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开。穆九收起笑意，朝东包厢走去。
    东包厢是“欢悦城”最昂贵的包厢，能在里面谈事的非富即贵，这里面的人，穆九一个都得罪不起，所以即使推开包厢门时她有些诧异，却也没表现出来，在客人的招呼下，轻车熟路地坐到落单的那个男人身边，乖巧拿起酒瓶地添满他面前的酒杯，素手拿起酒杯刚要喂到男人唇边时，手却被后者握住了。
    “你不认识我？”

 第3章 猝死的大明星

    男人似乎是喝多了，眼底爬满了血丝。
    “……认识。”穆九回答。大明星何衍，近两年红得发紫，公交站牌里放的都是他代言的广告，想不认识都难。
    对方似乎不满她的犹豫，伸手打翻酒杯，急躁地将她往怀里一扯，带着酒气的身子便压了下来。
    穆九愣了一下，心想原来银幕上出了名的谦谦君子，现实竟也不过如此。
    她勾了勾唇，放松身体，将眼角眉梢调整成最妩媚的角度，揽着何衍的脖子迎合了上去，心想若这个年轻帅气又多金的大明星能成为她的金主，倒也不亏。
    可奇怪的是，何衍趴过来后就没了动静，穆九诧异地伸手轻轻推了下他的胸膛，却见后者身体突然抽搐着滚到地板上，大明星的脸在包厢幽暗灯光下浮现出诡异的青白色。
    市公安局接到报案时，魏东隅正端着刚泡好的杯面打算吃夜宵，外套随意被他搭在肩头，乱糟糟的头发也不知道刚从哪个狗窝滚过，听说“欢悦城”里死了人，他眉头下意识一皱，“西区出事，应该是先接到西区分局，怎么接来市局了？”
    “不是总台接过来的，是报案人电话直接打到咱们这，头儿，出警吗？”
    “记下报案人的电话，顺便给西区分局打个电话，让附近的同志先过去看看情况。”魏东隅三两口就解决了泡面，套上外套，抬手胡乱压了把他那头乱糟糟的头发，说:“小韩、陈辉，你俩跟我走一趟。”
    话落，一男一女两名警察立即跟着他起身。
    “头儿，分局同事那边来消息了，欢悦城里确实死了人，咦……怎么是他？”韩静雨的声音突然顿住。
    魏东隅奇怪问:“谁？”
    “死者名叫何衍，男，二十九岁，近年当红的影星，猝死前正和他的朋友在包厢里开趴，据同行人员口述，死者死前并没有任何异样。头儿，我已经通知死者家属了，但死者并不是本地人，家属最早明天早上才能到，哦，对了，他的经纪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应该不是外力致死，拿回去检验。”魏东隅将手中的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证物袋交给韩静雨后，摘下手套，问：“报案人在哪里？“
    “欢悦城负责人和事发当时包厢里的人都在隔壁包厢，陈辉盯着。”韩静雨看着证物袋，眉头皱了皱，“头，你是不是怀疑何衍是吸毒身亡的？”
    “我可没这么说，咱们警察办案得讲证据。”
    “……”韩静雨心想要不是听说命案发生在欢悦城，换作平时西区出事，你早就把事情撂回去，哪这么积极！
    “祖宗，你这什么表情，难道我说错了？”魏东隅拍了拍手，说:“你和分局的同志在这等法医来，我去隔壁包厢看看。”
    而此时正在隔壁包厢的穆九不免一脸愁容惨淡，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运气太差，好不容易接到个单子，本以为可以傍上大明星衣食无忧，结果大明星一言不合就死了，想起何衍死前那张脸，她浑身就忍不住后怕地打哆嗦，乃至听见门口传来响动时，“咻”地一下就抬起了头。

 第4章 这个警察脾气很不好



 第5章 警官，能不能先给根烟？



 第6章 怎么是你？

    穆九从警局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了，海城虽然已经早早入了夏，但早晨露重风寒，只穿着一件吊带衫的她果断没扛住打了个喷嚏。一口喷嚏打得太猛，高跟鞋没踩稳，“嘎嘣”一声，断了。
    “人倒霉起来喝口水都塞牙缝”这句话大概说的就是穆九无疑。
    “艹，我已经够衰了，一双破鞋也要来捣乱！”穆九骂完直接将鞋子脱了往垃圾桶上一扔走了，可没走两步，又灰溜溜地回头将鞋子提了起来，就连断掉的鞋跟也没漏掉。
    她实在没底气扔鞋，这一双鞋还是她上个月花好几百块钱从阿青介绍的渠道新买的折价牌子货，也不知道接下来能不能接到单子，如果没挣到钱买新的，拿回去找个鞋摊修修，好歹还能撑一时的脸面。
    穆九脸色扭曲地拎着鞋离开警局，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举动落到警局里的几双眼睛里。
    魏东隅问:“你们怎么看？”
    “她脚上那个品牌的鞋子价格并不便宜，只是已经是两年前的老款了，跟都断了还要巴巴捡回去，看来这个穆九在欢悦城的确混得不怎么样。”韩静雨收回视线，公事公办地说：“头儿，我觉得她应该没有撒谎，报警只是下意识行为，而且咱们警局的电话就在网上挂着，也不是什么秘密。至于为什么不肯承认是自己报案，穆九的解释是怕惹祸上身，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毕竟现在被咱们拘在局里的那几个人哪个都不是她一个陪酒女能惹得起的主，在自己的场子里混得不好，做事谨小慎微并不奇怪。”
    陈辉说:“我同意小韩的说法，虽然那几个瘾君子不肯配合，但咱们在现场提取到了毒品，而从何衍的尸体表现来看，死因十有八九跟毒脱不了干系，穆九尿液既然没有检测出阳性，我看何衍的死应该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就是太倒霉，金主还没抱成就死了。”
    魏东隅沉眸若有所思，听二人讲完，他叼着烟拍了拍外套，说：“行了，忙活了一夜也都累了，回去睡一觉，等法医出结果了再说。对了小韩，你坐我的车回去，顺路。”
    “头儿，那我呢？”陈辉问。
    魏东隅从兜里抠抠搜搜出一枚一圆的硬币，说：“给。”
    陈辉接过连搭公交车都不够的硬币：“……”
    这么偏心的领导，也是没谁了。
    韩静雨好心地补上一块钱，说:“现在去公交站，刚好能坐上首班车。”
    陈辉：“……”心累。
    穆九拎着鞋，在早起买菜的大爷大妈们异样的目光里自如地穿梭到了自己住的筒子楼前。
    她把鞋子一扔，坐在花坛边习惯性地拆开刚从便利店买来的烟点了根。穆九有个怪癖，无论在外面烟抽得多凶，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屋里有一点烟味，可她住的筒子楼太老旧，在走廊里稍微弄点烟雾，火警器就会响，久而久之，便养成这个习惯。
    穆九解决了烟瘾，捡起鞋子刚要上楼，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回头一看，不免诧异:“怎么是你？”

 第7章 眼神差，不怪你

    “跑步刚好路过。”来人笑眯眯地把一袋豆浆油条递给穆九，说:“给，早餐买多了没吃完。”
    “开车到离家十公里的地方来跑步这种话也就陆总你们这样的人能理直气壮地说得出来。”穆九毫不讲究把鞋子往腋下一夹，接过袋子就拿起油条啃了一口。
    “啧，吃我喝我的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反倒酸起我来了？”陆天晴抱着手，姿态舒适地靠在花坛边的树干上，东方初破的阳光洒落在二人之间，生生将这个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天之骄女和穆九隔成两个世界。她淡淡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对不住，原本只是想给你介绍点生意，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陆总有什么对不住的，是我自己倒霉。不过虽然在警局蹲了一夜，但却赚了这顿免费的早餐，仔细想起来也不亏。”穆九抬手挡了挡越发刺眼的阳光，说：“就是让陆总为我这样的人亲自跑一趟，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陆天晴闻言挑了挑眉：“知道过意不去还让我在这里干站着，不请我上楼喝杯茶吗？”
    “屋子乱……”穆九顿了顿，垂眸说:“您上次介绍的张总，昨天早上刚来过一趟，出门没来得及收拾，脏。”
    陆天晴脸色僵了僵，但很快就恢复如初，她站直身体，说:“行吧，那就下次再说。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穆九站在原地，看着陆天晴的车开远后才转身进了筒子楼，楼道的灯大概又故障了，明明灭灭闪得她眼睛疼。穆九快速上了四楼，开门钻进自己的租房，这才逃离了那条像恐怖片常有的场景的楼道。
    一扇铁门轻松将门内门外隔绝，狭小的租房里扑鼻而来一股浅淡青草香，与阴暗潮湿的楼道相比，是迥然不同的明亮整洁。
    穆九将鞋子往门后一丢，轻车熟路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条睡衣，头也不回地走向浴室。
    “何衍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死因是过量摄入可卡因导致心脏骤停，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吸毒吸死了。”魏东隅把一叠报告扔到桌上，他似乎回家也没有睡过，眼底乌青色很重：“陈辉，通知家属结果吧！”
    “好。”
    看着陈辉拿着报告出去，他瞥了眼角落里闷闷不乐的韩静雨，拉了把椅子坐下，问：“怎么一副蔫菜的模样？”
    韩静雨:“没想到偶像竟然吸毒，心情不好。”
    “眼神差，不怪你。”魏东隅埋头从抽屉里翻出包新烟，边拆边说。
    “头儿，你少抽点，考虑一下女同志的身体健康！”
    魏东隅叼着烟挑眉问:“两个陈辉都打不过的女同志？”
    “……”韩静雨起身打开窗户，面无表情地说：“忘了告诉你，季局等下要过来。”
    魏东隅点烟的动作一顿，悻悻地把烟塞回烟盒，说:“得，你赢了！”
    韩静雨微微一笑：“承让！”
    魏东隅把烟盒丢回抽屉，整个人不得劲地陷进椅背中:“别悲天悯人了，何衍的事情还没完。”

 第8章 立案

    韩静雨不解地看着他。
    魏东隅说：“我们从欢悦城带回来几个吸毒的声称何衍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双方只是欢悦城偶然碰见，你怎么看？”
    “或许他们只是害怕和何衍的死扯上关系，才提前串通了口风？”
    魏东隅摇头：“聚众吸毒的事情摆在那里，无论何衍有没有死，他们也跑不掉，没必要多此一举。”
    “说的也是。”韩静雨问：“那头你觉得是？”
    “何衍死得有点蹊跷……”魏东隅说到此处一顿，抬头询问韩静雨：“季局有没有说几点过来，我现在出去抽根烟来不来得及？”
    “……没有。”
    “得嘞！我去抽根烟，季局来了先帮我顶着。”
    “滚吧！”韩静雨心力交瘁。
    “姑娘家家的，也不说矜持点，难怪相亲会被男方说太强势！”
    魏东隅拿着烟和打火机溜出办公室，路过拐角处时，看到正在跟何衍家属交谈的陈辉，脚步顿住。
    陈辉瞥见魏东隅出来，与家属匆匆说了句，就朝他走了过来，低声说：“头儿，何衍经纪人和家属坚称何衍从来没有吸过毒也绝对不会去沾染毒品，他们怀疑是他杀，请求警方立案调查。”
    魏东隅并不意外，问：“还说了什么？”
    “何衍的经纪人说，何衍昨天晚上并没有行程安排，本该在家里休息，后来却被一通电话临时叫了出去，然后没过多久他就在欢悦城出了事，她认为这其中必有隐情。”
    “那就按家属的意思立案吧！哦对了，让何衍的经纪人留下来配合调查，我有几句话要问她。”魏东隅拍了拍陈辉的肩，“去吧，辛苦了。”
    “那你呢？”
    魏东隅背对着他挥了挥手里的烟盒。
    穆九陪客人出了事，回到欢悦城上班时，从没给过她好脸色的lisa竟然难得地没有为难她，实在不像后者平时的做事风格。
    “你来之前陆总让人送了双鞋子过来，说是补偿你昨夜受到的惊吓，她这摆明了就是维护你的意思，lisa自然不会找你麻烦。好几千一双的新款，可惜陆总是个女人，不然九九你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阿青将手上的纸袋递给她，眼底是藏不住的羡慕。
    穆九翻看阿青给的两个纸袋，一个是陆天晴送她的新鞋子，另一个纸袋上面有个写着地址的纸条。她默默翻了个白眼，什么送她双鞋子，分明就是为了心安理得地支使她去跑腿。
    穆九拿出新鞋子换上，把旧鞋装进鞋盒里收好，说:“女人又怎么样？只要陆总愿意偶尔给我撑撑腰，顺便介绍点生意，那么lisa姐就算再讨厌我，不是也不能拿我怎么样。而且，看她一副看不惯我又干不死我的样子，我觉得很舒坦。”
    “穆九，你是死人吗？傻站着干嘛，还不去陪客人喝酒！”
    阿青刚要开口说话，lisa不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穆九立马赔上笑脸应道：“欸，我马上就去！”
    阿青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一言难尽：“……”行吧，你说什么都好。

 第9章 刚出局子又撞警察，糟心

    既得了好处，就要尽心尽力地把他人交待的事情办好，这是穆九的原则。所以一下班，她就将自己拾辍干净去替陆天晴送东西了。
    不管欢悦城里的人如何说道，穆九心里却掂得清楚，陆天晴愿意对她好，她自然开心地受着，要哪天对方吝啬了施舍，她也不会多说什么。豪门贵胄的感情大多薄凉，朝不保夕是常态，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也多得是，她在欢场混迹多年，不至于连这些都看不透。
    但其实，穆九私心里希望陆天晴的新鲜感能保持久一点，她们这样的身份，有人护着讨生活可容易多了。
    穆九到了陆天晴指定的地址，肉疼地掏钱付完打车费后，不禁开始思索回去穿着高跟鞋走两公里去做公交车的可能性。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替陆天晴送东西，但看到眼前这座偌大酒庄时，目光还是呆了呆，脚步也无意识地变得小心翼翼。
    酒庄老板在待客，穆九把陆天晴交待的东西给了接待的工作人员后打算离开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卧槽！”穆九看到魏东隅的第一反应就是爆粗，刚出局子，又撞上警察，还是个脾气很糟糕的警官，说有多糟心就有多糟心！她提脚就走，并不太想和警局的人再打交道，遇见警察能躲多远就是多远是她的潜意识反应。
    魏东隅和陈辉来景龙酒庄自然不是为了买酒，而是为了何衍的案子过来取证。根据何衍的经纪人提供的线索，何衍死的那一夜是接到过这家酒庄老板许景龙的电话才出的门，而他生前更是这座酒庄的常客。
    许景龙和何衍有点交情，听说何衍出事，态度十分很配合，魏东隅二人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看着许景龙去接待客人后，陈辉小声说：“头儿，许景龙说何衍那天晚上并没有来取特意给他预留的两瓶酒，从时间上来看，他应该是改道去了欢悦城，这么看来，何衍去欢悦城是临时起意的。”
    魏东隅说：“何衍和许景龙约好来拿酒可却没出现，除了临时起意，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是他被人叫走了。我记得，当时在现场似乎并没有找到何衍的手机？”
    “没有。按经纪人的意思，何衍出门应该是带着手机的。”陈辉拧眉问：“头儿，你说会不会手机是落车上了，他经纪人不是说他开车出来的。”
    “你怎么不去问他的经纪人？”
    陈辉：“……是哦！”
    他刚掏出手机想让韩静雨联系何衍经纪人，就听见魏东隅的手机响起，凑过去一看，可不就是警局的电话。
    “头儿，何衍经纪人许茹说何衍出事后，他的手机就打不通了，手机也不在车上，我已经拿了他的私人号码去跟通讯公司调了记录，刚发你手机了。”韩静雨的声音从电话里有条不紊地传来。
    听了全程的陈辉默默按掉了已经拨出的电话。
    就在魏东隅挂断电话低头查看消息的时候，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低呼。

 第10章 色令智昏

    穆九为了躲魏东隅，一没留意就撞上刚从门口进来的人。
    “你没事吧？”声音温柔好听，是个女人，还是个顶时尚漂亮的女人。
    穆九看着女人觉得眼熟，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被突然响起的男声炸直了一身毛，猛然想起自己的初衷，也没心思去管女人是谁了，匆匆说了句“没事”就想离开，岂料刚抬起脚，肩膀就被一股力道按住了。
    “巧了，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你。”魏东隅开口，却不是对穆九说的，而是看向她刚才撞到的女人。
    女人看到他，脸上亦是诧异：“东隅，你怎么在这里？”
    魏东隅手势往下一压，按着试图挣扎的穆九意味不明地说：“出来抓个贼。”
    “贼？”女人错愕的视线落到穆九脸上，“她？”
    “你才是贼！”魏东隅的力气说大不大，但胜在巧，穆九挣脱不掉，气急败坏地看着他，“就算你是警察，也不能随便抓人吧！”
    “是不是随便，你心里比我清楚。”魏东隅朝女人颔了颔首：“今天有点事，下次有空一起吃饭。”
    女人好奇地睇了穆九一眼，笑说：“你忙。”
    被魏东隅又拉又拎地从酒庄带出来的瞬间，穆九终于想起刚才那女人是谁了。
    “卧槽，那是大明星季冉啊，我要去找她签个名。”穆九刚想回头，就被魏东隅毫不客气地推进警车里。
    “还想去要签名，想得倒挺美！”魏东隅拿出手铐穆九的手和警车铐在一起。
    穆九：“……”
    下一瞬，她瞬间炸毛：“你有病啊，快放开我，警察就能胡作非为吗？”
    “我就算胡作非为，你能拿我怎么样？”魏东隅冷冷一笑，“穆九，别说你现在有重大犯罪嫌疑，就算你个良民，警局传你问话，你也得乖乖地去，再说，你算良民吗？”
    穆九面色一僵，她自然算不得良民，欢悦城是什么地方，海城人心照不宣，但因为名下挂得是正当的营生，也没出过什么大乱子，警局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没想到魏东隅不仅脾气差，还不按套路出牌，顿时气得鼻孔冒烟，“魏警官，不知道我又犯了什么事？昨天在警局里我已经把你们想知道的交待清楚了，我是打了报警电话不错，可何衍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凭什么抓我？”
    “我们想知道的，那我们不知道的呢？”魏东隅眯眼，目光如利刃在穆九脸上划过，缓缓说：“前天晚上九点零五分，你是不是打过电话给何衍？”
    “有话留着警局去说。”趁着穆九错愕的瞬间，魏东隅甩上警车门，打算从另一侧上车时，眼角余光瞥见了站在酒庄门口神色复杂的季冉。
    “陈辉，你先上车等我。”魏东隅交待完，阔步走向季冉，问：“听见了？”
    季冉犹豫地问：“东隅，我这两天听到了一点风声……何衍真的死了吗？”
    “死了。”魏东隅说：“本来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但你们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应该有点交情，何衍的死尚存疑点，刚才的事情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季冉叹了口气，点头说：“我明白。”
    魏东隅上车后，在警车全程目睹二人交谈的穆九冷笑一声，说：“色令智昏！”

 第11章 这货就是故意的



 第12章 她成了嫌疑人？

    穆九的回答说不上错，但却不是魏东隅想要的答案，“我问的是你跟何衍私下里有交情吗？”
    穆九在椅子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低头抠着剥落的指甲油，漫不经心地答:“警官你想多了吧，我跟大明星私下能有什么交情？那天在欢悦城，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何衍真人。”
    “既然没有交情，那你给他打电话干嘛？”
    穆九抠指甲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魏东隅没好气道：“这我倒要问问警官你了，那天你也说我给何衍打个什么电话，然后不说缘由就把我拘了，可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打过什么电话！”
    魏东隅眯了眯眸，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似会洞穿人心，“真不知道？”
    穆九被他盯着心里发怵，下意识挺直腰杆，拔高声音说：“不知道。”
    魏东隅收回视线，又恢复成那张看起来很好说话的脸，当然只是看起来而已，“既然你说不知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警方已经跟景龙酒庄的老板取证过了，何衍出事当晚，本是跟他约好要去取两瓶预留酒，但他却没有按计划出现酒庄，却在两个多小时后，死在了欢悦城包厢。警方在调查何衍的通话记录时发现那晚他从家里出来后，有人给他打了通电话，才让他临时改变了路线。”
    穆九越听越不对劲，“魏警官，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魏东隅把笔往桌上一丢，冷声说:“何衍的死因疑点重重，警方已经按家属的要求立案调查，而你穆九，作为何衍死前最后一个接触的人也是此案最大作案嫌疑人，你说我为什么拘你？”
    “操，有没有搞错！”穆九指甲也不抠了，“咻”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不过就是报个了警，怎么就成最大的作案嫌疑人了？你们不会怀疑何衍出门后那通电话是我打的吧？”
    魏东隅淡淡扫了她一眼，“报警不打110，也不打分局电话，直接打到市局，我倒是好奇，你一个陪酒小姐，把公安局电话记得这么清楚干嘛？”
    “陪酒小姐就不能懂点自保手段？”穆九愤愤然:“魏警官，我知道你瞧不起我这种人，但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认为何衍的死跟我有关系吧？警察办案可是要讲证据的！”
    “要证据是吧？”魏东隅拿出一个证物袋，问：“这手机看着眼熟吧，就是你报案用的那部。”
    穆九皱眉：“手机的事，我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
    “是清楚，滴水不漏，让人挑都挑不出毛病，可你却没一句没提过这部手机就是你的，也没说你还用它给何衍打过电话。”
    穆九沉眉没说话。
    魏东隅继续说道：“何衍死于可卡因过量摄入，可据他的经纪人所说，何衍从未染过毒瘾，平时更是对圈内的瘾君子十分厌恶，认为那是江郎才尽才会用的见不得光的手段，按照这个说法，我有理由认为何衍主动吸毒的可能性极低，至于为何死于可卡因……”
    说到此处，他声音微沉：“穆九，你故意约何衍来欢悦城见面，利用早已准备好的可卡因谋杀了他，再引来几个瘾君子制造聚众吸毒的假象，动机是什么？”
    穆九脸色一变：“你胡说，这全是你的猜测，我根本就没有用这手机打过电话给何衍。”
    闻言，魏东隅反倒微微笑了：“这么说，你承认手机是你的了？”

 第13章 判定我是犯人，为时过早

    穆九这才发觉入了魏东隅的套，此刻再解释已是欲盖弥彰。
    她说：“就算手机是我的，也不能证明就是我杀了人吧？至于魏警官说我给何衍打电话的事，更是不可能，我根本就不知道何衍的号码，怎么给他打电话？”
    “你说不知道何衍号码，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魏东隅慢条斯理地摸出一根烟叼上，“我就问你，何衍死的那天晚上的九点五分，你人在哪里，这部手机又在哪里？”
    “睡觉。”穆九不假思索说：“那天我人不舒服，趁着lisa姐不在躲在储物间睡觉，手机那会我就带在身上。哦，对了，青姐可以证明，lisa催我去东包厢陪何衍那群人时，就是她去喊我起来的。”
    魏东挑眉:“青姐？”
    “是我的姐……同事。”
    “哦。”魏东隅垂眸，伸手弹了弹烟灰:“那她是几点去叫你的？”
    穆九认真想了想，才答:“十点半左右。”
    “那间储物间平时去的人多吗？”
    穆九摇头:“不多，储物间排气扇坏了，已经有段时间闲置不用了，不然我也不会躲在那里睡觉。”
    “那也就意味着在你同事去喊你之前，储物间只有你一个人，在这期间，你做什么也没人知道，我说的对吗？”
    穆九被他一噎，“……对。”
    魏东隅问：“那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警官，话不能这么说，你怀疑我有杀人嫌疑不就是因为我的手机打过电话给何衍，但是用我的手机，又不一定是我打的电话，虽然储物间只有我一个人，可我当时睡得迷糊，储物间的门又没上锁，谁都能进来。”
    魏东隅不动声色地抽了口烟，才徐徐开口：“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拿你的手机打电话引何衍过来然后杀人嫁祸给你？”
    “对，有这个可能！”穆九顺话而下。
    “动机呢？”他问：“你觉得谁会这么处心积虑地杀人陷害你，偷你的手机，打完电话还有意删了通话记录，更在事后故意把手机藏在包厢的坐垫里让我们好找一通才发现？”
    “那我怎么知道！”穆九瘫在椅子上，眉眼一横，破罐子破摔道：“反正电话不是我打的，何衍的死也跟我没关系！”
    “你逗我玩呢！”魏东隅叼着烟，隔着桌子俯身逼近穆九，制服笔挺，可眼角那抹邪佞却像极了她在筒子楼附近常见的地痞流氓:“如果真像你那么说，那岂不是当夜在欢悦城能进储物间的人都有作案嫌疑？试图模糊嫌疑人范围给自己脱罪，你也算废了心思。穆九，我当警察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刁钻的犯人，你那些小伎俩，在我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你之前说的什么害怕惹祸上身全他妈是屁话，因为就是你给何衍打的电话，事发后也是你藏的手机，不仅如此，你还故意在手机上留了指纹，为的就是让警方查到你是报案人，然后你再用编好的借口顺利从案件里脱身。只是你没料到，就算毁了何衍的手机，也毁不掉他的通讯记录吧？”
    魏东隅说话间，一缕烟气直挺挺地往穆九鼻孔里钻，勾得她又犯了烟瘾，心里痒得难受，而听魏东隅的话，穆九就知道魏警官是彻底怀疑上她了，索性一弯眉眼，伸手将魏东隅嘴角叼的烟拿下，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大口后，才漫不经心地将烟圈吐回他脸上，“看来我现在说什么魏警官都不会相信了，只是仅凭一通不知道谁打的电话，就这么轻易就判断我是犯人，会不会有点为时过早？”

 第14章 试图狡辩是罪犯的本能

    魏东隅面部紧绷，目光又深又沉:“试图狡辩是每个罪犯的本能。”
    “嘻嘻。”穆九娇笑一声，在警局羁了两天，她的妆容有些花了，但眼影晕染了的眼尾习惯性一挑时，那双眼睛瞧着就莫名放浪了几分，穆九凑近魏东隅耳边呵气如兰，“是我试图狡辩，还是魏警官本就证据不足呢？”
    魏东隅眼底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他站直身体，在起身之前，顺手缴了穆九手里的烟，意味不明地开口:“所以？”
    穆九悄悄伸过桌下的那只足趾贴着魏东隅的裤腿挑逗摩擦着，笑眼眯眯说：“魏警官，横竖何衍的事都和我没关系，你何不如把我放了，今后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必定随叫必到，你说怎么样？”
    “你肯配合有什么不好的？”魏东隅将烟头掐灭，“只是忘了跟你说，为了避免串供情况发生，警察录口供时至少要有两个人在现场，另外，这房间里还有摄像头全方位无死角拍摄。”
    穆九面部一僵，缓慢扭头看去，只见那个姓陈的警官不知何时站在门后，正拿笔低头在本子上记着。她张了张嘴，讪讪地把脚收了回来，神色蔫得像只霜打的茄子。
    魏东隅示意陈辉将口供记录拿过来，对穆九说：“签个字吧！”
    监控室内，韩静雨看着录像皱眉低声嘀咕：“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穆九看着怪怪的？”
    “哪里怪？”陈辉一边掀开泡面盖，一边问。
    “说不上来，你看她似乎挺配合咱们头儿的审讯，但其实除了给自己脱罪外，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没提供，我看未必就是穆九杀了人，但她肯定隐瞒了什么。”
    “那就多问几次，就不信她能藏得滴水不漏。”
    “可我听说何衍死亡的消息这两天已经传开了，因为跟毒沾了边，影响很不好，再加上警方这么好几天也没对何衍的死因给个说法，最近不时有记者媒体打电话过来问何衍的死因，早上还有粉丝堵在警局门口，造成不小的骚乱。季局突然把头儿叫走，怕就是为了这件事。”
    陈辉皱眉：“你是担心上头会施压？”
    “何衍这个案子处处透露着古怪，但算得上真正意义的线索，从头到尾也就只有从穆九手机打出的那通电话。家属虽然怀疑他杀，可证实他杀的证据实在匮乏，但何衍吸毒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我担心的不是上头施压的问题，而是……”
    “而是什么？”魏东隅推门走了进来，自若地端走陈辉面前的泡面，拉了把椅子坐下，边吃边说：“季局那边我顶住了，他说一个月内，要是我们再没找到任何他杀的证据，何衍的死就以吸毒猝死结案。对了，陈辉，你去把穆九放了。”
    陈辉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桌子，哀嚎：“老大，那是我的午饭！”
    魏东隅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拍在他手里:“警局对面有卖快餐的，顺便帮我也带一份，谢谢！”

 第15章 放人

    “我也要我也要，头儿你今天晋级升官，要请客！”韩静雨盯着魏东隅制服上闪亮的两杠三星，贼溜溜的喊。
    魏东隅爽快道：“得，那干脆就点两个对面金拱门的全家桶套餐，我请大伙儿吃下午茶，小韩同志负责点外卖，点完找我报销。”
    “好耶！”韩静雨快乐地比了个剪刀手，摸出手机开始给大家点外卖了。
    “操，我要多加一对烤翅！”陈辉嚷着。
    穆九被放走后，陈辉问：“头儿，穆九现在都是何衍案子最大的嫌疑人，就这么把她给放了？”
    “不放了难道还等着律师来告咱们非法羁押？”
    “啊？”
    魏东隅说：“不放也得放，本来把她羁留在警局这么多天就不合规矩，等有新的证据再传唤吧，反正该问已经问得差不多了。”
    “头你这意思是不怀疑穆九了？”
    “真正的凶手还没找到之前，谁都有作案的可能，我不是不怀疑她，但是警察办案最重要的还是证据。对了，穆九说的那个女同事，你查清楚了吗？”
    陈辉点头，“查清楚了，她也是欢悦城里面的，名叫阿青，要去找这个阿青问话吗？”
    魏东隅拿起烤翅啃了一口，说:“赶紧吃，吃完干活。”
    “嗷，我的烤翅！”陈辉连忙把烤翅从魏东隅手里抢回来，幸好幸好，还有个腿。
    穆九走出警局大门就看到一辆标志昂贵的车停在路边，她踌躇后才走了过去。
    车窗滑下，戴着墨镜的陆天晴地朝她颔了颔首，“上车。”
    “陆总，谢谢你找人来保释我！”穆九嘴上说着谢，脚下却没动，“但还是不麻烦你了，身上脏，怕蹭花了你的车。”
    “啧，你可真有意思，送你一双几千块的鞋你二话不说就穿了，上我的车就推推阻阻，难不成是怕我把你卖了？”
    穆九神色一僵：“……那麻烦陆总了。”
    看着穆九小心翼翼地坐上副驾驶座，陆天晴挑眉，“莫非警察没给你饭吃？”
    穆九不解地看向她。
    “上个车磨蹭了五分钟，要是警察虐待你，跟我说一声，我找律师起诉他们。”
    “……其实他们对我挺好的。”关小黑屋除外。
    “……”陆天晴摘了墨镜，“前两天我去外地出差了，早上回来刚听说你的事。”
    穆九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自己交代这些。
    “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陆天晴启动车子，“晚上我约了人谈事，到时候你来帮我把生意谈下来。”
    穆九问：“很大的生意吗？”
    “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不是，我是想问如果是大生意，我得提前做好准备。”
    陆天晴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说：“放心，不用你出卖肉体，你就负责把他灌到微醺，酒劲上头了好谈事。”
    想到不是陪那些特殊癖好的客人，穆九舒了口气，立即说：“成，不就是喝几杯酒的事。”
    陆天晴抿唇一笑，状似随意地问：“对了，你这次进局子又是因为什么事？”
    一想到这个穆九就糟心，她把身子陷进柔软的座椅里，说：“别提了，还不是那个大明星的事，警察怀疑是我杀了何衍，让我上他还差不多，我有病吧去杀他。”
    穆九直白的话语把陆天晴震了震，停顿了好一会才皱眉问：“照你这么说，何衍是被杀的？”

 第16章 给我滚蛋

    “警察是这么说的，具体我也不知道。”穆九揉了把头发，几天没洗，似乎都有点味了，想到什么，她偏头看向陆天晴：“陆总，警察是不是也找过你了？”
    陆天晴一愣：“没有，怎么了？”
    “那天lisa姐说包厢里都是你的贵客，我就想着他们会不会找到你头上。”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陆天晴笑说：“那天开包厢的那人和我有几分交情，挂我的名义去消费而已，就算警察找上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现在他因为吸毒进了局子，更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穆九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陆天晴问：“想说我无情？”
    “不敢。”
    “你觉得我无情也没错，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情谊是个稀罕东西，你有钱有势时，要什么情谊没有？可等你一朝落魄，最先推你下阴沟的说不定就是当初恨不得替上刀山下油锅的人。人的感情就那么点，给一些少一些，在不熟的人身上浪费感情干嘛？”
    穆九：“哦。”
    “哦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陆总说得对。”穆九说：“我们不过肉体凡胎，自己觉得舒服就行，没必要学神话里的神佛，非得去普度众生。”
    陆天晴哈哈大笑，“这马屁拍得我喜欢！”
    “陆总听着舒服，赏包烟呗？”穆九恬着脸讨烟，笑眯眯的模样却并不让人生厌。
    陆天晴心情好，随手打开储物格抽出一包烟丢给她，“拿去，你这烟瘾可真大！”
    “习惯了，哪天不抽就觉得浑身难受。”穆九把烟塞进口袋里。
    陆天晴奇怪问：“不是难受？”
    “还能忍忍。”穆九说：“嘿嘿，陆总给的好烟，要留着回去慢慢抽。”
    陆天晴猜到穆九大概是不想在她车里抽烟，也没戳破，“随你。”
    陆天晴将穆九送到筒子楼下，看着她解安全带下车，问：“你要想离开欢悦城，我可以跟lisa把你要出来，在我身边随便给你安排个活。”
    “算了，我既没学历又笨手笨脚，除了陪酒什么都不会，陆总你要真可怜我，像晚上这样的生意，多给我介绍几单就成！”穆九迅速跳下车，朝陆天晴挥挥手，“陆总慢走。”
    她说完也不等陆天晴回答，扭头就朝筒子楼走，陆天晴坐在车里看着穆九蹲在花坛边熟练地吞云吐雾，神色若有所思。
    眼角余光瞥见陆天晴离开，穆九这才慢吞吞地掐灭烟走进筒子楼，楼道里的灯还是没修，恐怖片般明明灭灭地打在她晦暗不清的脸上，这时再配一段手机铃声，足以把人心吓得跳到嗓子眼。
    穆九一看来电显示，慌忙接起电话，“lisa姐，你听我解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不耐烦的打断，“穆九，仗着有陆总给你撑腰，尾巴就翘上天了是吧？晚上乖乖给我滚过来，不然就给我滚蛋，欢悦城可养不起你这种吃闲饭的！”
    “晚上陆总让我去陪个客人，lisa姐，你放心，份子我会按时交的……”
    穆九承诺将这两天的份子一分不少地补上去后，这才安抚住lisa的怒气，她肉疼地挂了电话，愤愤地踢了下台阶，“操，都是那破警察害的！”

 第17章 迅速麻利地滚

    “阿嚏！”
    魏东隅联系了何衍的经纪人许茹带着陈辉和韩静雨来他生前居住的别墅找线索，可没想到一进门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头儿，你没事吧？”韩静雨担忧地问。
    “没事，就是鼻子突然有点痒。”他揉着鼻子，转身注意到许茹正在整理几张手稿，走过去随口问:“这是什么？”
    许茹愣了愣后，把手稿递给他:“阿衍没写完的歌，原定是给新电影写的插曲。”
    魏东隅接过手稿，瞪着鬼画符般的五线谱看了会，不动声色地手稿还给许茹:“没想到何衍还会写歌。”
    “是啊，他从小在音乐上就很有天赋，就算后来迷上表演，也没有荒废了音乐，还给自己主演的电视剧做过好几首插曲，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事业黄金期……”许茹说到此处语气一顿后，才继续道:“魏警官，我承认，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为找快感飞叶子我也不是没听说过，但何衍不是那种人，他曾经跟我说吸毒就是吸毒，理由再冠冕堂皇也不过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若他哪天江郎才尽，他会选择退出圈子，而不是去饮鸩止渴，不仅如此，他还是禁毒大使，你说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自己吸毒？”
    魏东隅作为警察，在真相未明之前，不会随便表示立场，他问:“你刚才说何衍从小在音乐上就很有天赋，可据我所知，何衍出道不过才五六年，莫非你和他早就认识？”
    许茹通阖了阖眸，说:“是，我和他是表姐弟。我们两家打小走得近，可以说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何衍的父母都是教师，他们原本并不希望何衍进娱乐圈，而是像他们一样当个老师。当初何衍要进娱乐圈时，我信誓旦旦地跟我舅舅保证，说一定会看好他，不让他因为急于求成走了岔路，可是我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是我对不起他们！”
    “逝者已矣，找出何衍真正的死因，才是对生者的最大告慰。”魏东隅抬头看了眼二楼问:“上面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
    许茹点头应允。
    三人找寻一圈，并没有发现多少有用的线索，离开前，魏东隅问许茹:“许小姐，有件私事我想了解一下，何衍在现实生活中有女朋友吗？”
    “没有。”
    “行，我知道了，有什么新的进展警局会联系你。”
    从何衍的别墅出来，魏东隅对陈辉二人说:“我要去见个人，你俩先下班回家吧，关于何衍的案情，明天早上到警局再讨论。”
    “头儿，你是不是在何衍家发现了什么线索？”陈辉问。
    魏东隅反问:“难道就不许你们领导有点自己的私生活？”
    两名下属默契不语。
    魏东隅哭笑不得:“什么表情这是，滚，迅速麻利地滚！”
    二人滚走后，魏东隅敛起笑容接起电话，说:“嗯，下班了……一起吃个饭……行，我正好就在这附近。”
    他收起电话，刚打算上车，眼角余光瞥见有道眼熟的身影，扭头定睛看清楚后，魏东隅眼睛危险一眯。
    穆九，她怎么在这？

 第18章 风情万种

    穆九站的地方，是从何衍别墅出来必经交叉路口，离魏东隅停车的位置不过十几米，他回头看了眼何衍的别墅，心中疑惑顿生，刚想走过去问清楚，就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在穆九面前停下，后者拉开车门俯身钻了进去。
    魏东隅停住脚步，拿着手机拍下轿车的车牌号，这才回身上了自己的车。
    穆九并不知道魏东隅就在身后，她来这片高档别墅区实属偶然，因为这里是陆天晴的住所，司机接了她后顺道要来取一份文件资料，她这才有幸跟过来见识了这片被誉为海城明珠的豪宅。穆九心想，豪宅到底是豪宅，绿化带里的树看起来都娇贵得很，要是哪天她也能住上这里的别墅，真是死也甘愿。
    但现实是，对她来说，死可能会比较容易点。
    穆九悻悻地收回视线，习惯性地摸出烟要抽，又想起这是陆天晴的车，生生忍住了。
    司机把穆九送到饭店门口，似乎对她有些不放心，严肃并认真地交代:“陆总交代，这份文件很重要，千万别弄丢了。”
    “放心吧，我就算丢了自己，也不会丢了陆总的东西。”穆九抽走文件，撩了把耳边的碎发，找侍应生问了包间的位置，风情万种地跟在他后面。
    她进去后不久，魏东隅的车随后而到，他抬头看了眼饭店的名字，抬脚走了进去。
    “先生，请问您有提前预订位置吗？”侍应生问。
    魏东隅下颌朝穆九离去的方向抬了抬，问:“没有，刚进来的那位小姐那边还有位置吗？”
    “真不好意思啊先生，那位小姐是提前订好的包间，今天晚上我们饭店的包间都订出去了，只剩下大堂的位置了。”
    魏东隅收回视线点点头，“那行吧，那就帮我找个靠窗安静点的位置。”
    侍应生领魏东隅去了位置，他刚坐下没多久，一个戴着墨镜鸭舌帽的长发女人就走了过来，季冉朝四周看了一圈，确定没有狗仔跟踪后，这才放心地摘下帽子和墨镜，“怎么会选这里？”
    “这不是考虑离你拍戏的地方近，看看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魏东隅把菜单推给她。
    季冉接过菜单，狐疑地问，“我怎么觉得另有隐情？”
    “宫斗戏拍多了吧！”魏东隅挑了挑眉：“不过我也不否认我选这里确实有其它因素在。”
    季冉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但也没刨根究底，低头开始点菜。
    魏东隅听她报菜名，笑道：“得，你还真不给我客气，这几道菜下去，我小半月的工资就没了。”
    “都升为刑警队长了，这点还舍不得？”季冉并没有要和他客气的意思。
    “你听说了？”魏东隅有些意外，他对升职这件事并不怎么在意：“队长又没涨多少工资，责任倒是重了不少。”
    “怎么，最近又碰上什么棘手的案子了？”
    “算是吧！”魏东隅说：“就是之前跟你提过的何衍的案子。对了，这次找你出来，其实是想问问你跟何衍交情如何？”

 第19章 魏警官，借个火呗

    “我就知道。”季冉抬手撩了把头发，毫不意外道:“说什么请我吃饭，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还不是为了案子。”
    “别，这话说的，请你吃饭是主要，查案只是顺便，你要不乐意说，那我不提了。”魏东隅亲自给季冉倒了杯柠檬水，说:“拍戏累坏了吧，来，喝水。”
    “这才像话！”季冉笑着接过水，说:“其实我也提供不了什么线索，虽然我和何衍合作过一部电视剧，活动上也时有碰面，但私下里并不熟。”
    魏东隅问:“那在你印象中，何衍是个怎么样的人？”
    “还不错，脾气好，专业能力强，待人也很温和。”
    魏东隅心想，这倒是和何衍经纪人说得差不多，他问:“那他对你呢？”
    “他对我？”季冉眼底有异光一闪而过，说：“这我不清楚，应该不讨厌吧？”
    魏东隅看了她一眼，抖开餐巾，说:“其实我来这里前，去了趟何衍生前居住的房子，从他书房看到他收集了不少你的海报还有拍封面的杂志，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不错，看来是我想多了。”
    季冉并没有马上接话，而是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东隅，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些，何衍他……其实对我示好过，不过被我拒绝了，就在去年六月那阵子。”
    话落，魏东隅脸色倏然变得有些奇怪。
    去年六月，海城发生一起枪杀案，死者名叫刘西元，是一名警察，后来查明，这名警察是因为撞上犯罪组织交易被灭口，而这位名叫“刘西元”的警察是魏东隅的上司兼多年好搭档，更是季冉的未婚夫。
    “好了，我们不谈这个了。”魏东隅神色略躁地按了按眉心，将餐巾放到一边，起身说:“我去洗个手。”
    “快点回来，不然等下菜凉了。”季冉叮嘱。
    “嗯。”
    魏东隅没有去卫生间，而是拐到安全通道去抽烟，听到楼梯里上传来响动，他抬头一看，就看到了熟人。
    穆九叼着烟正在摸火，与魏东隅四目相对时，第一反应就是见鬼了，怎么在哪都会碰见警察？心里莫名慌了一下，但又想起她不过就是席间出来抽根烟，并没有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立即心安理得地抬手笑眯眯地跟魏东隅打招呼，“魏警官，借个火呗？”
    魏东隅眼睛危险一眯，“找我借东西，可要想好招认点什么来换。”
    “魏警官，该招的我在警局都招了，如果一定要我给点东西你才愿意借火的话，那么你看我行不行？”穆九意有所指地朝他挤眉弄眼，扭动的腰肢看起来又酥又软。
    魏东隅心情不好，懒得跟她耍嘴炮，将打火机往她面前一丢，“穆九，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最好别让我再逮到你的把柄。”
    穆九弯腰险险接住打火机，笑容不变:“警官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尾巴我肯定没有，不过有样东西我倒是很多。”
    “什么？”
    穆九走下楼梯，将打火机塞回魏东隅的前胸口袋里，抽了口烟，幽幽地说:“避孕套啊，大号小号都有，警官如果有需要的话，我送你呀！”

 第20章 她是个没脸没皮的

    “呵呵。”魏东隅地将穆九滑到他胸口的手捉住甩开，皮笑肉不笑地说:“跟我玩美人计，抱歉，我不吃这套。”
    穆九眼底惋惜之色一闪而过，她收回手，说:“魏警官，不，魏爷，虽然我在欢悦城上班，但我真的是个好人，做不出杀人这种事，求您行行好，放过我行不行？”
    “坏人杀人后难道会敲锣打鼓广而告之说自己杀人了？”魏东隅叼着烟，低头理了理衣服，说：“你只要有罪，总有一天会折在我手上，但你若没罪，我更不会随便冤枉好人。只是我想提醒你，在警察执勤期间，你刚才这番举动，足以构成妨碍公务罪。”
    穆九狐疑地看着他，“你是说你现在在执勤？”
    魏东隅反问：“你说呢？”
    “警官，我错了。”穆九连忙拉脸陪笑，她是个没脸没皮的，见风使舵顺手得很。
    魏东隅满意地抽了两口烟，才将烟头往垃圾桶上一碾，说:“来饭店，自然是来吃饭的，你觉得呢？”
    穆九倏地抬头看向他，一没留神就被烟头烫到了手指。
    “操！”她疼得一哆嗦，连忙低头将烟灰弹掉，再抬头看时，魏警官早已经没了影。
    穆九一回包间便使出浑身解数给陆天晴的合作对象陈总灌酒，陈总这个肚皮吃得浑圆的中年男人很吃穆九这一套，哄几句再让他占点小便宜，就会乖乖把酒给喝了，陆天晴趁机跟他谈合作事宜，很快就把合同签了。
    陆天晴让人将喝得烂醉的陈总送回家后，问穆九:“你刚才怎么回事？”
    穆九理着被陈总弄乱的衣服，眨了眨眼，有些无辜:“怎么了陆总，我刚才表现得不好吗？”
    “好得很！”陆天晴失笑，知道她装蒜也没深入追究，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钱，说:“给，要是觉得少就跟我说。”
    “不少了。”穆九没有跟她客气，拿起钱就往包里塞，“陆总，既然合同已经签好了，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陆天晴颔首，“我让小王送你。”
    穆九想起陆天晴的司机看见她一脸戒备和嫌弃的脸，连忙摆手，“别，我刚才看到这附近有个存款机，先去把钱存了，然后直接从银行门口打车回去就行。”
    陆天晴皱眉：“下次给你转账，存来存去也不嫌麻烦。”
    “现金好，现金摸起来多有安全感。”穆九把包抱在胸口，一脸财迷地说：“穷习惯了，总觉得钱要在手里摸过才是真的。嘿嘿，陆总，那我先回去了。”
    陆天晴哭笑不得地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她叮嘱穆九：“对了，没事别去招惹警察，要再出了什么事，我可不去捞你了。”
    穆九闻言愣了愣，见陆天晴脸色并无异样，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后，这才应承下来：“放心吧，我又不嫌日子过得太舒服，非要去招惹条子找不痛快。”
    与此同时，吃完饭刚要起身的条子魏东隅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第21章 秘密任务

    “感冒了？”季冉关切地问他。
    魏东隅揉揉鼻子，“不太像，倒更像有人在背后卯着劲骂我。”
    季冉笑了：“肯定是你平时把手下逼得太紧了。”
    “那几个小崽子可没你说得这么客气，真有事当面就跟我干了，倒是我当警察这些年得罪不少人，背后骂我还算轻了，心里盼着我早点死的估计也不少。”魏东隅不以为然地披上衣服，问：“开车没，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导演刚才临时通知加戏，我让助理过来接我了。”
    “这么晚还拍戏？”魏东隅诧异。
    季冉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是啊！跟你们警察一样，我们忙起来几天几夜没合眼也是经常的事，上次在景龙酒庄碰到你，就是赶了几天戏，抽空过去拿酒的。”
    “得了吧，我干一辈子的警察也挣不到你拍一部戏的钱，咱俩根本没有一点可比性。”魏东隅突然皱了皱眉，不动声色一偏身子挡住季冉，说：“你先走，我去结账。”
    季冉立即懂了他的意思，将鸭舌帽压低，“那我先走了，有空再联系。”
    “嗯。”魏东隅看着季冉离开后，转身走到角落的一个男人面前，亮出警员证：“警察，警方正在秘密抓捕一个重要嫌犯，请把你刚才拍到的照片删了，否则信息泄露，警方将有权依法追究你的责任。”
    狗仔记者蹲守了几日，好不容易拍到大明星季冉和男人吃饭的照片，不肯罢休：“你说是警察就是警察，警察执法至少要两个人，你别想诓我！”
    “010013，我的警号。”魏东隅不再废话，收起警员证，抢过相机利索地把照片删掉后丢还给他，“不信的话尽管拿着警号去公安局查，看是不是我诓你！”
    穆九下楼刚好撞见这一幕，默默地收回脚躲在角落里。
    心想，丫的，这货还真在执勤！
    等魏东隅离开后，穆九这才慢吞吞的从角落里走出来，她怜悯地看了眼那个被吓得还没回过神来的男人，抱着包离开饭店去存钱。
    银行自助厅，穆九喜滋滋地看了会账户里多出的五千块钱，刚按了退出卡，就接到了阿青的来电。
    “九九，你在哪？”阿青声音里有些慌乱。
    穆九奇怪地问：“我在外面，怎么了？”
    “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过几天就还你。”
    穆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卡，犹豫了一会，问：“你要多少？”
    “两万。”
    “……”
    “两万没有的话，一万也好……哦，不，五千也行，九九，求你了，我真的有急用。”
    阿青比穆九大几岁，人脉广，在欢乐城也吃得开，在金钱上手头比穆九宽松得多，如果不是真有急事，怕不会突然打电话来找她借钱。
    穆九叹了口气，“行吧，五千，怎么给你？”
    “你取出来，我去你住的地方拿。”
    “好。”穆九挂断电话，咬咬牙后将卡塞回取款机，将刚存进去的钱重新取了出来。
    穆九走出自助银行，原本想拦辆出租车，摸着包犹豫了一会，还是走向了公交车站。她全然不知，自己的举动尽数落入不远处的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中。

 第22章 救命

    穆九有些失策，饭店虽然地处市中心，但也鱼龙混杂，当有人来抢她手里的包时，她第一反应就是弯腰抱住包，厉声喊：“抢劫了！”
    歹徒没想到穆九反应这么快，一手抓着包沿，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就往她身上捅。
    银色的刃面在眼前一闪，吓得穆九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她抱着包几乎是本能地往旁边一扑，但还是没有躲过歹徒的刀，抱着包的左手臂被水果刀拉出一道很长口子，瞬间就见了血。
    “嘶！”穆九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她一秒也不敢停地往有人的公交站台跑，一边喊：“杀人了，救命！”
    歹徒追了几步后见状不对，恨恨地瞪了眼穆九后，扭头就跑。穆九跑到公交站上，这才敢停下来，她紧紧地抱着手里的包盯着抢劫犯消失的方向，哆嗦着唇说不出话来。
    “你们看见了没，刚才那个男人竟然拿着刀当街抢劫杀人，赶紧报警啊！”
    “对对，报警！”
    “报什么警，等警察来了，人早就跑没了。”
    四周七嘴八舌还没议论出个所以然，穆九瞳孔突然一缩，呼吸变得更为急促，她看到歹徒跑着跑着被一辆不知从哪冲出白色车辆拦住，司机从驾驶座出来，和歹徒搏斗一会就将他按在地上制伏了。
    “快看，那个人被抓住了，是警察！”
    周围有人也看见了这一幕，穆九确认抢劫犯是真的被抓起来后，这才后怕地松了口气。
    “哎呀吓死人了，姑娘，你流这么多血，没事吧？”等车的人群这才从慌乱中缓过来，一个中年女人扶住穆九，担忧地问。
    精神一松，穆九顿时疼得额头冒冷汗，手臂的伤口足有五六公分长，但庆幸的是她躲得快，伤口并不深，就是血流得有点瘆人。
    “我没事。”穆九捂着伤口，与此同时还是不忘紧紧地护着手里的包。
    女人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去医院包扎一下吧，姑娘家的，这么晚不要单独出门。”
    对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异样的眼神已经给了穆九答案，对方大概是猜到了她的身份。
    也对，大晚上穿得像她这么清凉，又浓妆艳抹的难免不会让人多想。穆九也没往心里去，怎么说人家也是好心。
    她抿了抿唇，说：“谢谢。”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心想这样恐怕是没法坐公交车，坐出租车吧，刚才那事还是让她心有余悸，穆九不由抬头看向那辆白色轿车。
    魏东隅麻利地将抢劫犯拷上后，警车的鸣笛声才后知后觉地从远处传来，他似是察觉到穆九的目光，抬头视线与她远远对上。
    穆九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嘴角朝他扯出灿烂的笑意，思忖着过去蹭车的可能性。
    虽然她一点都不想和警察打交道，特别是魏东隅这种脾气不好的警察，但又不承认，他的车目前对她来说是最安全的，更何况，她包里还有她拼着差点没了命才护住的五千块钱。
    穆九看了眼被他扣住的抢劫犯，这才抬脚犹豫地朝魏东隅走了过去。

 第23章 你怎么不上天？

    虽然抢劫犯已经被制伏，但穆九还是心有余悸，脚挪到离魏东隅有段距离的地方就哆哆嗦嗦地停下了。
    “给我老实点！”魏东隅膝盖一顶，将试图挣扎的歹徒的脸死死按在地上，抬眼看向穆九，视线掠了一眼她受伤的手臂后，才对上她的眼睛，问：“没事吧？”
    “没事，就是见了点血，亏得警官你来得及时，不然我的小命怕是要交待了。”穆九笑嘻嘻地开口，即使小脸儿已经疼得惨白。
    “我看你跑得还挺快。”魏东隅瞥了眼她的包，凉凉道：“大晚上抱这么大包从银行出来，是指着被人抢吧？”
    穆九：“……”这姓魏的，嘴怎么就这么贱呢？
    “我没有抢，我没罪，你快放开我，死条子，我跟你没完！”穆九刚要说话，地上的歹徒突然吼道，吓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没抢，你当我瞎？还没罪，呵呵，你怎么不上天呢？”魏东隅冷笑，说：“抢劫伤人加袭警，等着蹲号子吧！”
    警笛声越来越近，附近的巡逻警车姗姗来迟，两名民警挤过围观的人群，年长的那位看着被魏东隅按在地上的抢劫犯，问:“发生什么事了？”
    魏东隅说:“抢劫伤人。刚想给你们打电话，来了正好，拷上吧！”
    “小李。”老民警示意了眼手下，客气地问魏东隅：“不知你是？”
    魏东隅：“我是市局刑侦大队的，刚才正好路过撞上了。”
    老民警恍然大悟，说：“原来是市局的同志，幸会幸会。”
    魏东隅点点头。
    “哦，对了。”他下颌朝穆九的位置一抬，“那个是受害者，你们一起带回去所里录口供验伤吧！”
    穆九闻言瞪大了眼睛，问：“不是，我被抢劫也要去警局？”
    “或者你想跟我回市局？”魏东隅挑眉，意有所指:“也行。”
    “……”穆九悻悻道:“我还是跟他们走吧！”
    “得，那这里也没我什么事了，先走了，你们忙。”魏东隅对老民警说完拍拍屁股走人了。
    穆九看着他的车开走，问民警：“我能不去派出所吗？”
    “姑娘你别怕，我们带你回所里只是想了解具体情况好给犯人量刑，录完口供你就可以回家了。”老民警猜到她是吓到了，耐心地解释。
    “可是我受伤了，得去医院包扎。”穆九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跟警局打交道，刚出公安局又进派出所，那些家里祖坟冒青烟的怕都没她运气这么“好”！
    老民警拿出一条干净手帕帮她简易包扎了伤口，笑眯眯地说:“市医院就在我们所旁边，录完口供正好可以过去验个伤。”
    “……”
    穆九到派出所录完口供，又去医院验了伤，折腾一番回到筒子楼时已经是后半夜。这一晚乱糟糟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从民警口中得知，那个抢劫犯怕是至少要蹲三年的牢。
    穆九舒了口气，习惯性地摸出烟刚要抽，身边突然蹿出一道黑影抱住她的手，“九九！”
    “啊！”被抢劫犯搞得杯弓蛇影的穆九，又一次成功被吓得把陆天晴刚给的好烟都抖到了地上。

 第24章 貌美如花

    穆九看清来人是谁后，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落回实处，“青姐，你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吓人吓死人啊！”
    “九九，对不住，我等了你好久，但你迟迟不回，刚才看到你我有点着急了。”阿青放开她的手，神色不自在地问：“那个……钱你取出来了吗？”
    路灯昏黄的灯打在阿青的素颜上，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
    穆九这才想起阿青之前找她借过钱的事，弯腰将烟捡起，拉着她往筒子楼走，歉意地说：“青姐，我不是有意让你等的，我刚才被警察带去局子里了，这才回来晚了。外面不安全，咱们先进去我再把钱给你。”
    “出什么事了？”阿青失声惊恐地问。
    “青姐你小声点！”穆九急忙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说：“没什么，就是我运气不好，碰上个抢钱的，不过幸好警察来得快，现在那人已经被抓进去了。”
    “抢钱？”阿青吓得脸都白了，这才注意到穆九胳膊有伤，呼吸急促地问：“你受伤了？”
    “没事，划破了点皮，过几天就好了。”穆九把阿青拉进筒子楼里，确认四周无人后，这才打开包一边拿钱一边说：“青姐，你肯定想不到我晚上遇到的警察是谁，就是负责大明星何衍案子的那个魏警官，晚上得亏了他，不然恐怕不会没这么顺利脱身。”
    阿青倒吸了一口气，“他？他不是一直想抓你吗？”
    穆九把钱递给她，姿态婀娜地撩了把头发，懒洋洋的语调：“我这么貌美如花，姓魏的英雄救美还来不及怎么会抓我？”
    阿青一脸狐疑：“是吗？”
    “咳咳。”穆九干咳两声，严肃道：“快把钱数数，看够不够数，我可是拼了半条命才把钱给你送回来的。”
    “九九，我……”阿青拿着钱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穆九扑哧一笑：“青姐，我逗你玩的，事情根本没有我说的那么严重！”
    “你可真是……”阿青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把话语咽了回去，她数好钱后塞进口袋，“九九，那我先回去了，你放心，这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成，路上小心点。”
    阿青点点头，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穆九忧愁地想，她明天该怎么跟lisa提这几天受伤不能喝酒陪客的事呢？
    第二日，魏东隅刚到局里签到，就见陈辉贱兮兮地凑回来，说：“头儿，你昨天是不是抓了个抢劫犯？”
    “是啊，正好路过……”魏东隅按着额头，半眯的眼睛倏然睁开看向陈辉，狐疑地问：“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抓抢劫犯了？”
    “当然是因为你昨天抓人的视频被网友放网上了，点击已经过十万了，头儿，你一夜成名了！”韩静雨打开手机视频递给魏东隅，感慨：“只可惜路灯太暗，没把我们头儿英俊的脸拍清楚。”
    魏东隅接过手机看了几眼，就把手机丢回她怀里，“傻不傻，咱们这身份曝光了是什么好事吗？赶紧把手机收收干正事！”
    “遵命。”韩静雨收起手机，拿手肘顶了顶陈辉。
    陈辉立即会意，说：“交通大队那边已经把我们查的那个车牌车主信息发过来了，车主名叫陆天晴，女，三十二岁，牌照五年前上的，车辆本身没什么问题。”
    魏东隅问：“陆天晴，这名字怎么听得有点耳熟？”

 第25章 线索断了



 第26章 她果然还是太天真



 第27章 朝不保夕

    “好端端的说这些干嘛！”穆九重新点了根烟，笑嘻嘻地调侃阿青：“我就算了，可是青姐你不是有平哥吗，我看他平时对你可是言听计从，你说东他绝对不往西。”
    阿青闻言，脸色几不可见一变后，苦笑着说：“对我好有什么用，终究也就是个给客人泊车的，赚的少不说，还朝不保夕。”
    “有门手艺总比我们这样的好。”穆九叼着烟，垂头扯着袖口将伤口遮住，声音含混地说：“除非我们也像大明星那样横着被抬出去，否则好过歹过，日子总要过的。”
    “可不就是这样！”阿青自嘲笑笑，掐灭烟蒂，拉起穆九的手，“你跟我来，我有样东西给你。”
    穆九接过阿青递来的被褐色塑料袋裹严实的不明物体，奇怪问：“青姐，这是什么啊？”
    “两圈不值钱的银镯，是我那早死的老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算起来，应该是我身上最珍惜的东西了。我不是借了你钱，身上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拿这个做抵押吧！”
    穆九原本要拆袋子的动作一顿，连忙把东西推还给她，“不就借了五千块钱，青姐，东西你拿回去，好歹是你妈留下的，怎么能说给我就给我。”
    “呸！”阿青往地上啐了口，瞥着穆九的受伤的手囔囔着：“你想得倒美，我可不是要把它送给你，好歹是我老娘留下的东西，先交给你保管，等我有了钱，你得把它们原封不动给我还回来！快点收好，我可不想平白无故欠你这么大一个人情。”
    穆九觉得还是不妥：“青姐，真的不用！”
    “我说收下就收下，哪来的这么多叽叽歪歪的屁话！”阿青不由分说的将袋子塞给她，“给我好好保管，要是到时候我发现镯子哪里缺个角，唯你是问！”
    穆九无奈又好笑，只能将东西收进自己的手袋中，注意到阿青眼巴巴往她包里瞅，试探地问：“青姐，要不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阿青迅速别开眼睛:“让你拿就拿！”
    穆九笑眯眯道：“行，我一定把青姐你的宝贝当祖宗一样供着，保证今天你给我是什么样，到时候还给你还是什么样，这样行了吧？”
    阿青这才露出释然的笑容。
    穆九半夜下班回到筒子楼，就将阿青给她的东西收进了出租屋的衣柜里，放好东西刚要洗洗睡觉，手机就响了起来。
    “陆总，你找我有事吗？”穆九夹着手机，将脱了一半的衣服又重新拉了回去。
    “我这里有个客人，出手很大方，来不来？”陆天晴直接了当。
    要是换作往日，穆九必定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但此时她却犹豫了一会才说：“不好意思陆总，这单生意我可能接不了。”
    “怎么了？”
    “受了点伤，怕客人不尽兴。”
    “那行，方便的时候跟我说。
    “好，谢谢陆总。”
    穆九挂断电话，盯着手机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一脸疲惫地扎进被窝中。

 第28章 倒霉

    穆九又做了那个梦，梦里她几乎快要看清那个女人的脸，可眨眼间梦境就切换成一处吵杂的环境，她蜷缩在角落里，恐惧地看着那些簇拥在迷离灯光下的男男女女，他们就就如张牙舞爪的猛兽，龇牙咧嘴地朝她围了过来，有人拉扯穆九的四肢，有人撅住了她的脖子，都发了疯似得要将她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穆九倏地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喘上好几口气，才拨开绕在脖子间的衣物，按着额头拿过枕边振动的手机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寂静无声，穆九等了一会，奇怪地拿下手机看了眼屏幕，陌生的号码。
    她又“喂”了一声，对方干脆直接挂了电话。
    “有病吧！”穆九莫名其妙地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日晒三竿，穆九刚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就接到了陆天晴的电话。
    “陆总，你怎么来了？”她吓了一跳，连忙赤脚往窗户边跑，果然看到陆天晴的车就停在楼下，不敢让陆天晴久等，穆九脸也没洗衣服也没换就汲着拖鞋呼哧呼哧地跑下楼。
    陆天晴看到穆九时被她吓了一跳，惊问：“你这脸怎么回事？”
    “怎么了？”穆九一脸茫然地扭头地照了眼车窗，看到自己的尊容时，脸色也不免扭曲了，她尴尬道：“昨天睡觉忘记卸妆了。”
    陆天晴忍俊不禁，说:“本来想说带你去附近吃饭，现在看来是吃不了，我等下还有个会，不能让人等太久，过会我让人打包了给你送过来吧！”
    “这怎么好意思！”穆九受宠若惊，“陆总，你是特意跑过来请我吃饭的吗？”
    “你要这么想，也没错。”陆天晴秀眉一挑，目光略带几分审视得在穆九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她的右臂上，问：“这伤怎么弄的？”
    穆九不讲究，绷带上沁出的血已经凝固成黑褐色她也没发现，经陆天晴提醒，她这才扯了扯袖口，漫不经心地说：“倒霉呗！”
    陆天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车内车外两人对视片刻后，陆天晴问：“穆九，你怎么从来不问我为什么会待你与众不同？”
    穆九眯眼笑眯眯地说:“难道不是因为我格外讨人喜欢吗？”
    陆天晴问：“你真这么想？”
    “那还有别的原因？”穆九趴在车门上，无辜地眨了眨眼，配着一张花脸，看起来无端滑稽。
    陆天晴哑然失笑，“没有，就是你格外讨人喜欢。”
    穆九：“嘿嘿。”
    陆天晴目光幽深，她盯着穆九看了一会，扭头启动车子，“走了。”
    穆九连忙站直了身体。
    陆天晴朝她挥了挥手，驾车头也不回地离开。
    穆九抬手按了按额头，不知为何，今天醒来她就总有些心慌意乱的感觉。
    她习惯性地摸口袋，发现刚才下来得急，烟和手机都没拿，穆九上楼拿烟，刚好接到了魏东隅让她去警局协助调查的电话。

 第29章 做贼心虚

    穆九讨厌去警局，可又无可奈何，腹诽了一句“晦气”后，便迅速将自己捯饬干净过去了。刚到警局，她就看到了正在门口抽烟的魏东隅，心想：得，今天大概又有麻烦，警察都等不及杵在门口逮她了。
    然而魏东隅并不是在等谁，只是刚吃完午饭回来，本着关爱女同志身体健康的初衷，索性在门口边抽烟边想事情。发现有人跟他打招呼，他拧眉盯了对方好一会儿才认出那就是穆九。
    也不怪魏东隅认不出来，他前几次见穆九，后者都是浓妆艳抹的模样，今天她不但没化妆，还只穿着简单的牛仔裤白t，看着就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穆九见魏东隅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有些后悔莫及，这姓魏的警察本来脾气就差，她何苦又要眼巴巴往他跟前凑呢！
    “魏警官，是你叫我来协助调查的，我可没犯事。”穆九连忙亡羊补牢。
    “你要是犯了事，我就不会只打电话这么客气了，跟我进来吧！”魏东隅收回视线，叼着烟率先往走进警局，眼角余光瞥了眼穆九那张看似无害的素颜，嘲讽之色一闪而过。
    有些罪恶不一定非得挂在脸上，这世上多得是披着张温良表皮的衣冠禽兽。他从警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穆九或许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但绝对是个混惯了的老油条，这种人，跟无害是沾不上边的。
    穆九不知魏东隅心中已经几乎将她与禽兽画上等号，小跑地追在身后，说：“警官，我真的比窦娥还冤，大明星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是碰巧比较倒霉而已。”
    “还知道窦娥，看来至少念过高中，既然是九年义务教育过的人，难道听不明白我电话里的意思？我是让你来警局协助调查，可有说过让你来是因为何衍的案子吗？”魏东隅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是因为你做贼心虚，才急着撇清关系？”
    穆九一个急刹，避免撞上魏东隅，即使如此，二人还是贴得很近，穆九这才发现这个看起来不修边幅的警察身上气息竟然意外得干净，她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狐疑地抬头看向他：“你让我过来不是因为大明星的案子？”
    魏东隅问：“难道你就跟何衍一个案子有关系？”
    穆九闻言一惊，连忙道：“半年前那个客人受伤真不是我弄的，当时已经解释清楚了，难道他现在还要找我麻烦？”
    话落，就见魏东隅挑眉幽幽道：“有案底是吧？那这次过来顺便把之前没交代的、警局也查不到的东西一起交代了吧！”
    穆九终于过来魏东隅是在讹她，刚想开口，可又迅速闭了嘴。
    操，越说越错，不如不说！
    魏东隅见穆九乖了，好心情地扭头继续往里走，路过垃圾桶时还顺手掐了烟，完全无视背后咬牙切齿地盯着他背影看的穆九。
    穆九跟进去，才知道魏东隅这次找她过来是打听一个人，她奇怪地问:“韦应红是谁？”

 第30章 看碟子下菜

    魏东隅见穆九这个反应，挑眉问：“你不认识她？”
    穆九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刚才他说的，不免莫名其妙：“她是谁？我为什么要认识她？”
    “何衍的经纪人许茹早前联系警方，说她在收拾何衍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封奇怪的信，许茹觉得这封信可能和何衍的死有关，就把信交给了警方。穆九，你知道信里面写了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穆九一头雾水，不耐烦道：“我说魏警官，你就别故弄玄虚了，你想问什么直接问，知道的我肯定说，不知道的你就算打死我，我也说不出来。”
    “打人可是犯法的，警察怎么能知法犯法？”魏东隅翘着二郎腿，给自己调整个舒服的姿势，流里流气地说：“但你要是不配合，我也不介意使用些特殊手段。”
    穆九一点都不好奇他口中的特殊手段，虽然魏东隅嘴里说着不能知法犯法，但以他之前在酒庄门口直接拘她的行为来看，穆九觉得姓魏的绝对不是什么守规矩的警察。
    和警察硬碰硬，吃亏的只有她自己。穆九在欢悦城混了大半年，虽然生意没接多少，但看碟子下菜的本事还是有的……
    魏东隅注意到穆九那对过分漂亮的眼尾习惯性挑起时，顿觉有异，果然下一秒就见穆九朝他抛了个媚眼，捏着嗓子娇滴滴地开口：“魏警官怎么会这么想，你问话，我肯定配合啊！”
    这女人是把他当成她平时陪的那些客人了？
    魏东隅皱眉敲了敲桌面，“穆九，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给我严肃点！”
    穆九没说话，只是瞪大双眼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扑哧！”
    笑声是站在旁边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陈辉发出来，魏东隅一个眼刀甩过去，他立即正色道：“对，严肃点！”
    魏东隅：“……”
    待会再收拾你！
    魏东隅给了陈辉一个警告的目光后，伸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才看着穆九开口：“信是一个落款为‘韦应红’的粉丝写的，韦应红在信里表示她很喜欢何衍，何衍的每部剧她都有支持，除此之外，她还夸他热衷慈善很有爱心，也希望他以后能继续多多奉献爱心，帮助有困难的人，如果他能做到的话，她就会一直支持他。”
    穆九听到此处，讶异地说：“我怎么听着这个韦应红像假粉？”
    魏东隅问：“怎么说？”
    “如果是真粉丝，一般给偶像写信的内容里除了表达自己的爱慕之外，多是会写保重身体、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之类的体己话。可刚才警官你说的这些话里，我却没有感觉到这个粉丝对何衍有多

 第31章 天大的一口锅

    “不错。”魏东隅眯眼打量着穆九，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许端倪，但一无所获，他说：“根据许茹描述，信是一月前用快递直接寄到了何衍住所，许茹帮何衍拆的信，她看到内容后被气得不轻，她不但跟你一样觉得韦应红是假粉，还认为她是在道德绑架。许茹说，娱乐圈做慈善公益的明星不少，但大多为了面子假慈悲，可何衍不一样，他捐出的每一笔都是实打实的，还有不少是匿名捐款的。何衍捐款做公益是心善，但这并不意味着救济帮援是他的义务。何衍对此倒没说什么，还发了条微博感谢所有支持他的粉丝，然后二人就把信扔到一边，没再理会。却没想到，何衍发博后不久，这个韦应红的粉丝就发私信给他，说需要他的帮忙。”
    魏东隅说到此处，突然停住了，穆九急忙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魏东隅掏出一根烟点上，才幽幽道：“何衍当天有拍摄任务，手机在许茹手里拿着，因为有信的事情在前，许茹看到私信的第一反应就是韦应红是来讹钱，在没告知何衍的情况下，就直接删了私信，还屏蔽了对方，所以，何衍至死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穆九觉得奇怪，就算韦应红写了封奇奇怪怪的信，可是许茹为什么一看到私信就觉得她是来讹钱呢？
    魏东隅似乎知道穆九在想什么，说：“何衍刚小有名气时，有狗仔冒充死忠粉和他套近乎，他当时没太防备，随口评论了同行的作品，年轻气盛话说得有点冲，事情曝光后，许茹花了一大笔钱才将事情压了下来。有这么惨痛的前科之鉴，她自然得事事小心。”
    “这样就说得过去了。”穆九了然得点点头，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抬头看向魏东隅，问：“不对，你们是不是怀疑这个韦应红跟何衍的死有关联？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魏东隅嘴角扬了扬，心想终于是问到重点了，他拉过烟灰缸，将烟蒂碾灭后，才幽幽道：“你似乎对海湾明珠那带很熟悉？”
    海湾明珠？不就是陆天晴的家吗？
    穆九眸光闪了闪，说：“去过一次，不算太熟。”
    魏东隅问：“你说的是三天前那一次？”
    “你怎么知道？”穆九诧异地看向魏东隅。
    “那日我去何衍家里搜证出来，正好看到你在他家门口鬼鬼祟祟，穆九，莫非你早就知道我们要去那里，故意在那等着，害怕警方会查出什么？”
    “魏警官，你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啊！我怎么知道你们会去何衍家里搜证，不对，我根本就不知道何衍就住在海湾明珠。你刚才一进来就问我认不认识韦应红，该不会你们认为韦应红就是我吧？”
    穆九话落，屋子里陷入一片诡异的静谧，魏东隅和陈辉都以一副探究的目光看着她，像是在询问她到底是不是？
    “……”得，还真是！
    穆九两眼一翻，真是天大的一口锅扣下来，想甩都甩不掉！

 第32章 我不吃这套

    “不是，我不是。”穆九有点想哭。
    魏东隅无视她一脸苦瓜相，冷声问：“你说你不是韦应红，有证据吗？”
    “魏警官，我本来就不是韦应红，要什么证据啊？况且我赚的钱连给自己买衣服都要再三掂量，哪有什么闲钱去追星？”穆九咬咬牙，又道：“要我真是韦应红，有那些闲钱去追星，又何至于在欢悦城给客人陪酒，如果能好好过日子，谁又愿意把日子过成这样？”
    “别用卖惨来转移话题，我不吃这套，这世上过苦日子的多得去，难道每个都像你一样非得去当陪酒小姐？”魏东隅冷嗤一声，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看着穆九说道：“你做什么不归我管我也管不着，我只关心我的案子。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是韦应红，那么三天前你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何衍家门口？”
    穆九脸色一僵，垂头沉默了一会才说：“我不知道何衍家就在海湾明珠，我去那里，是因为我的大主顾住在那里。”
    “谁？”
    “盛世集团的陆总，陆天晴。”
    “有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有，陆总的司机小王，那天我是跟他一起去替陆总家里取文件的，取了文件之后我就去了东莱酒店陪陆总谈生意。”
    “你？谈生意？”魏东隅一脸不相信。
    “我哪里会谈什么生意，陆总不能喝酒，我过去就是替她陪客户喝几杯。”穆九说到此处，倏然抬头看向魏东隅：“对了，那天魏警官你不是也在东莱酒店，后面我被抢的时候，还是你还帮我抓了人。”
    话落，陈辉惊奇地抬起头看向穆九，问：“那天头儿抓的抢劫犯，抢的是你?”
    从陈辉一副抢劫犯怎么会抢你的表情里，穆九莫名看出了那么一丝鄙视的意味，她翻了个白眼，说：“不行吗？”
    陈辉：“……”他不明白，被抢劫是件什么值得自豪的事吗？
    “那头儿你怎么也在东莱酒店？”他看了看穆九，又看了看魏东隅。
    穆九闻言也一脸探究地看着魏东隅。
    “就你屁话多，滚一边去！”魏东隅说。
    陈辉只能悻悻地摸着鼻子站到一边去。
    魏东隅危险地眯了眯眸，看向穆九的视线里不由带了几分考量，后者现在怕是已经猜到那天他是跟着她去的东莱酒店，也明白他早已知道她和陆天晴之间的关系，所以故意将遇到他的事情抛了出来，想要试探他的态度。
    倒有几分小聪明。
    “不错，那天我是在东莱酒店见过你。”魏东隅重新坐下，神色已经恢复如初，他拿过烟盒抖了根烟递到穆九面前，“来一根？”
    穆九狐疑地看着他，没有接。
    魏东隅把烟扔到她面前：“昨天从顺手从欢悦城对面的小卖部买的，二十五块一包，比你抽得几块钱应该好得多。”
    “……”穆九听他这么说，也没再客气拿起根烟，“云烟一包也就二十二块五。”
    “是吗？那是我记错了。”魏东隅笑了笑，突然问：“陆天晴认识何衍吗？”

 第33章 她还是最大嫌疑人

    穆九倏得抬起头，急忙道：“陆总跟这件事没关系。”
    “紧张什么？”烟雾在二人面前缭绕，把魏东隅的脸庞晕得有些朦胧不清，“穆九，你的同事阿青交代，说何衍死亡的包厢当天是挂在陆天晴名下消费的，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去的包厢，这件事你一直都知道，可你当时在警局为什么只字不提，是忘了，还是你有意在包庇谁？”
    穆九皱了皱眉，她当初确实是有意隐瞒陆天晴与此事的关联，因为她不想此事给陆天晴添麻烦。
    “陆总认不认识何衍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那间包厢是另外一个人挂着陆总名义消费的，跟陆总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个人现在还被你押着，魏警官如果不信的话一问便知。”
    “行，陆天晴那边，我自然会想办法去查，现在我们回到韦应红身上。我刚才说过，何衍的经纪人许茹怀疑韦应红有重大的杀人嫌疑，是因为除了信的内容之外她还想起了一件令她细思恐极的事。”
    “什么事？”穆九捏着烟，情绪莫名有些紧绷。
    魏东隅说：“明星职业特殊，寓所对外一般都是保密的，粉丝的信大多是寄到工作室或是在现场给的，但是韦应红的信却是直接寄到了何衍家里，更巧的是，何衍收到信时，刚搬进海湾明珠不过个把月，这个叫做韦应红的粉丝是从那里知道何衍的新地址呢？”
    穆九心想，难怪魏东隅会认为她就是韦应红，要怪就怪何衍死的时候她刚好就在现场，而魏东隅等人去何衍家里取证时，她又好巧不巧地出现在海湾明珠。
    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若她是魏东隅，恐怕也不会认为自己是清白的。
    “会不会这个韦应红就是何衍身边熟悉的人？”穆九问。
    魏东隅示意了眼陈辉，后者颔首，说：“许茹说何衍搬到海湾明珠是因为那里的安保好，搬家的事情除了许茹和何衍自己，就只有两个助理知道，我和小韩已经查过这两个人，他们并不像是作案的人，从作案动机上，害死何衍对他们而言，毫无益处。”
    穆九皱眉：“这么说最大嫌疑人不还是我？”
    魏东隅不置可否，他叼着烟，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指着一行手写的地址问穆九：“知道这个地方吗？”
    穆九夹着烟瞥了一眼，“熟得很，就在我住的地方附近。”
    “那就对了，我们查到韦应红给何衍寄的信就是从这个快递分点接收的，所以我有理由推测，韦应红就在这一带附近活动，而我记得你在警局留的地址离这里不过一条街的距离。”
    “嘶！”穆九听得太专注，没注意到烟灰火星掉到大腿上，即使她及时拍掉了烟灰，但因为牛仔裤本来就是破洞的，火星还是在她大腿皮肤上燎出了一道红印子。
    魏东隅注意到她的异常，凛声问：“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没有。”穆九沉默了一会，才继续道：“魏警官，那个信还在你这吗，能不能借我看一眼？”

 第34章 世上没那么多巧合

    魏东隅思忖片刻，示意陈辉：”把信给她。“
    穆九接过陈辉递给她的信迅速浏览了一遍后，便把信还给了他，说：“我的记忆里，没有韦应红这样的一个人。”
    “你刚才不还说不知道韦应红是谁，怎么看了信后就肯定没有了？”魏东隅注意到她前后态度细微的差别，从陈辉手里拿过信看了一遍，但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他把信放下，问穆九：“穆九，别给我甩什么花样，你是不是从信里发现什么线索了？”
    “魏警官你都不能发现的线索怎么会让我这么轻易就发现了？”穆九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抽了口烟，漫不经心道：“我只是有点好奇这个韦应红到底在信里写了什么，会让何衍的经纪人反应那么大。”
    魏东隅皱眉不语。
    陈辉也拿起信看了下，面露狐疑：“就这样？”
    “不然警官你以为呢？没看信时只觉得这个韦应红充其量是个假粉，看完了才发现她简直就是个脑残，谁规定有钱有名就得做善人，谁的钱不是辛辛辛苦挣的，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还不如靠自己，这个韦应红以为自己是圣母玛丽亚啊！”穆九不屑地冷哼一声，说：“你看像我这样的，挣的虽然不是什么体面钱，可我若乐意也能捐个万儿八千，谁能说一句不是？”
    陈辉摸摸鼻子，竟然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
    总不能因为是弱势群体，就理所应当的索求帮助，这是道德绑架，更是人性的悲哀。
    魏东隅垂眸抽烟，好一会儿他才对穆九说：“行了，你可以走了。”
    穆九诧异地问：“真的？”
    “你要想多呆会也不是不行，晚饭自理，警局不管饭。”魏东隅幽幽说。
    穆九：“……”那她还是走吧！
    魏东隅目光示意陈辉，二人共事多年早已有默契，后者点点头后，起身跟在穆九身后。
    穆九中午来的警局，出来已经日薄西山，太阳将大地烘烤得过分得温暖，空气却潮闷让人喘不过气来。
    “要下雨了吗？”她自言自语了一句，头也不回地朝公交站牌走去，没有注意到有辆车跟着她从警局门口悄悄滑出。
    “头儿，跟着穆九真的能找到线索吗？”陈辉狐疑地问魏东隅。
    魏东隅盯着不远处踢着地面等公交车的穆九，说：“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我们找到的那几个线索无论绕几个弯都能回到穆九身上，要么穆九就是这个凶手，要么凶手和穆九关系密切，而在这两种可能里，我更偏向凶手和穆九关系密切，如果穆九真是凶手，那么从杀人到主动报警编造各种合理的说辞洗脱嫌疑，她的心思未免也太滴水不漏了。”
    陈辉肩膀一抖，脊背突然有些发凉。
    魏东隅睨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小韩去查陆天晴也没什么进展，我们只能从穆九这边切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有新线索了。”

 第35章 她就是线索

    陈辉不知想到什么，皱眉：“头儿，你相信穆九刚才在警局里说的话吗？我总觉得她似乎刻意隐瞒了什么。”
    魏东隅从口袋里掏出烟扔在仪表台上，“看见没，这是我花二十二块五在欢悦城对面小卖部买的烟，刚才在局里我随口说烟二十五时，穆九下意识就纠正了，那个小卖部卖的烟品种良莠不齐，价格自然也不同，如果不是有意，不会把一两块钱的差额记得那么清楚。所以，穆九说没钱追星这件事应该是真的，她不太可能是韦应红。而且，你注意到没，她看完信后说的是记忆里没有韦应红这么一个人，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个韦应红根本就不存在？”
    “你的意思是韦应红根本就是个假身份？”陈辉脑子一阵灵光闪过，“难怪你要跟着穆九，穆九但凡认识跟韦应红有关联的人，必然在日常生活有所接触！如果能找到韦应红，那么离破案就更近一步了！”
    “别高兴得太早了，我们只是猜测韦应红和何衍的死有关，说不定她就是个比较自我的粉丝，就算找到她，也就是排除了一个嫌疑，对找到杀害何衍的凶手来说一点帮助都没有。”
    魏东隅适时泼下的一盆凉水让陈辉颓丧极了，他头疼道：“哎！可别说，何衍的粉丝还真是多，我和小韩每天都能接到好几通询问案情进展的电话，还有人天天在咱们市局官博上留言，上头也一直在给咱们施加压力，要是再不查出点什么，恐怕对公众和上边都没法交代。”
    魏东隅冷声道：“压力再大也得顶住，咱们不就是干这个的！破案需要的是线索，一个案子历时好几年才结案的也多的去，总不能因为何衍是个明星，压力大，就草草结案，这么做既对不起死者和家属，也对不起我们自己本心，唯一得益的只有背后的凶手。”
    陈辉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魏东隅拿了根点上，吐了一口雾，问：“想说什么？”
    陈辉犹豫道：“头儿，我刚来警局时听说了一些你父母的事，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对何衍的案子格外上心？”魏东隅接了他没说完的话，眸色深沉：“陈辉，既然我选择当了警察，就但求无愧本心。”
    话落，陈辉释然笑笑，谁不是呢？他纠结这些干嘛？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了，人都走了，还不快跟上？”魏东隅看到穆九上了公交车，出声催促。
    “哦哦。“陈辉连忙开车跟了上去。
    穆九在公交车最后一排坐下后，握拳的双手才缓缓摊开，十指微微颤抖，手心更是已经潮得不像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查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她，才拿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青姐，你现在有空吗？我有点事找你。】
    穆九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收到阿青的回复。她想了想，干脆直接拨通了阿青的电话，却意外发现，阿青的电话关机了。

 第36章 可疑人物

    穆九面色凝重地放下手机，魏东隅怀疑她就是韦应红，原因无非有二：一是三天前她刚好出现在何衍家门口；二是韦应红给何衍写的信是从她住的地方附近寄出去的。
    这让穆九想起一件事，时间也在一个月多前，那天她睡醒下楼觅食，在筒子楼附近巧遇了阿青。阿青与她不同，阿青的客人出手阔绰，平时手头宽裕，住的都是条件好的公寓，和筒子楼隔了好几条街，一来一往坐车都要大半个小时，穆九看到她不免诧异。
    穆九到欢悦城时间晚，和姐妹们交情一般，但那次阿青看到她，却异常热情要请她吃饭，还旁敲侧击地问她有没有看到什么。穆九当时也没想太多，以为阿青是怕自己把无意间发现她和平哥之间的私情告诉lisa，特地寻过来封她的口。
    穆九没有惹事的心思，顺水推舟吃了饭也答应替她保守秘密，但阿青似乎仍有顾虑，从那以后频频与她亲近，二人也渐渐开始有了交情。
    刚才穆九在警局里请求看信，主要目的是想看信上面的笔迹，应该说她只是想看落款中的那个“红”字。
    阿青本名陆红红，lisa嫌她名字土气，才给改成了“阿青”，但平时酒水签字，写的都是本名，穆九见过几次阿青的酒水单子，因此对她的字迹有些印象。
    看到信时，她就知道信有可能是阿青写的，但她并不能十分地肯定，穆九从没听阿青提过何衍的事，假使韦应红真的是阿青，她又为何写这样一封信给何衍呢？
    令人费解。
    穆九皱了皱眉，再次拨了阿青的电话，还是关机状态，她低头思忖片刻，起身从座位上站起。
    开车跟在公交车后的陈辉奇怪地“咦”了一声，问：“她在干嘛？”
    几分钟前，穆九从公交车上下来，像是要换乘，但在公交站台发了会呆后，又上了同一号线，多此一举的举动不免让人困惑。
    魏东隅视线往四周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皱了皱眉后，说:“继续跟着。”
    这次，穆九倒没有再下车，到筒子楼不远处的公交站点下车后，也不回住所，就站在路边等着，但又不像在等人，因为从下了车她就安安静静低头站在路边，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陈辉莫名其妙：“头儿，你说她是不是像在等什么人？”
    “在等我们呢！”魏东隅解开安全带，说：“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穆九刚才在警局有事没交代，不过现在已经想通了。”
    陈辉诧异：“难不成她一直知道我们跟着她？”
    “是不是一直我不知道，但至少现在知道了。”魏东隅说着推开车门，穆九仿佛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视线交汇之时，还无辜地朝他笑了笑。
    魏东隅眼睛危险一眯。
    “魏警官，天气这么热，你们跟这么久也应该应该累了，附近有个奶茶店，我请你们喝奶茶吧？”穆九看着走近的魏东隅笑眯眯地说。

 第37章 与死亡擦肩而过

    魏东隅刚想开口，眼前却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光，职业养成的敏锐让他几乎同时拉过穆九往后一躲，他的反应已经够快了，但手臂还是被一辆不知从冒出来的面包车擦到了。
    “陈辉！”魏东隅喊道。
    面包车司机见状不对，打了个急转一溜烟跑了。
    “那辆车有问题，拦住，别让他跑了！”
    话落，陈辉油门一轰，朝面包车离开的方向追去。见他跟上了面包车，魏东隅这才放开穆九，皱眉问:“你没事吧？”
    穆九惊魂未定，瞥见魏东隅手臂见了血，惊呼:“你受伤了？”
    “擦伤，死不了。”魏东隅看都没看一眼自己的伤口，凛声问她:“刚才那个人为什么要开车撞你？”
    穆九震惊：“你是说刚才那辆车是要撞我？”
    “不然呢？马路四通八达，他怎么偏偏不长眼往你身上开？”
    经魏东隅这么一提醒，穆九不免细思恐极，想起刚才自己可能与死亡擦肩而过，脑门不免沁出一排冷汗:“我……也不知道。”
    “真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难道还故意站在路边方便人撞吗？”穆九欲哭无泪，她到底是倒了什么血霉，被误会成杀人犯三番两次进局子不说，还要被抢劫被车撞，老天要真这么看不惯她，干脆点直接收了她不就得了！
    魏东隅见她神色不像撒谎，意识到这件事并不简单，或许跟何衍的案子有关，眸色倏得沉了：“附近有方便说话的地吗？奶茶店就算了。”
    穆九低头犹豫了片刻，说：“这附近乱得很，离这一站地的地方倒有家挺安静的咖啡厅。”就是贵。
    魏东隅说：“我不喜欢喝咖啡，你不是就住这附近，去你住的地方！”
    “啊？”穆九抬头诧异地看向他，下一瞬她皱紧眉头：“我那里不行。”
    “为什么不行？”魏东隅目含审视，嘴角分明是上扬的弧度，笑意却无温：“莫非你家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成？”
    穆九哑口无言，她眼珠子转了转，眼尾刚要习惯性挑起，就见魏东隅转身径直朝她住的筒子楼走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住的是c栋401？”
    穆九嘴角刚拉起的笑容瞬间僵住，准备好的理由，更是毫无用武之地。
    操，这姓魏的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筒子楼并不像新建的小区，有森严的门禁，魏东隅轻车熟路就找到穆九的出租屋，靠在门边示意她开门。
    穆九不悦道：“魏警官，警察也不能私闯民宅吧？”
    魏东隅偏头莫名其妙地看向她：“主人在算什么私闯，我是正大光明地闯！”
    穆九：“……”
    妈的，流氓不可怕，偏偏流氓是警察！
    穆九磨蹭片刻，终是拿出钥匙开了门，进门后，她看着魏东隅皮笑肉不笑道：“魏警官，你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魏东隅装作没看到穆九一脸不爽的模样，微微颔首：“有劳。”
    “你客气了。”穆九甩上门，面无表情地朝她的简易厨房走去。

 第38章 找到证据

    魏东隅收回视线，轻轻将穆九甩上的门拉开后，才开始观察她住的地方。
    屋子大概二十几平，家具不多，搭在阳台的厨房，像是主人自己隔出来的，屋子的东南角立着一面很大的书架，书架上只有三分之一摆着各式各样的书，另外三分之二都摆着杂物，东西参杂，看起来却也不显凌乱。书架顶端还放着一个破了口的花瓶，水养着几朵有可能是从哪家开业的店外花篮里顺来的非洲菊，蔫巴巴的，花蒂的茎都弯了。
    穆九的住处给魏东隅的感觉：出乎意料的寒酸。
    魏东隅抬脚刚打算往书架方向走，穆九就端着杯水从阳台走进来，“没有新杯子，这是平时给客人用的，将就吧！”
    魏东隅伸出去接水的手一滞后，才僵硬地接过水，他转着杯子，状似随意地问：“你平时在家里看书？”
    “你说那些啊？”穆九拉开抽屉拿出包烟，在床边坐下，翘着二郎腿边拆烟盒便漫不经心开口：“我哪有时间，都是客人看的，我有个客人爱好比较奇怪，书大部分是他送的。魏警官，你说人心这东西有不有趣，明明和我做着下流的勾当，却偏要装出仁义道德的模样，整天带着两副面皮活着，也不嫌累！”
    魏东隅把手里的水杯放下，皱眉问：“你在这屋里接客？”
    “魏警官这话就难听了，你情我愿，只能算郎情妾意吧？”穆九仰头笑嘻嘻地看着魏东隅，视线挑逗地在他身上梭罗不去，眼底波光流转间，硬生出几分媚色：“怎么，魏警官要来试试吗？我技术很不错的。”
    “呵呵，无福消受。”魏东隅把门完全拉开，抱手靠在门上，幽幽道：“该讲正事了，说吧，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穆九看着门口，眉头不适地皱了皱，“能不能先把门关了？”
    “那怎么行？我是警察，你是嫌疑人，关了门后若有人说我私下和你有什么勾当，那我岂不是百口难辩。”魏东隅瞥了眼走廊顶的老式监控器，嘴角扬了扬，“这样正合适。”
    穆九沉默片刻，才点了根烟，说：“我知道那封信是谁写的，但我并不能十分肯定。”
    魏东隅眼睛眯了眯，等待她的下文。
    “写信的人不叫韦应红，她真名叫陆红红，也就是我之前说过的那个同事阿青。”
    “你有什么证据？”
    “我认识青姐的字迹，我相信你们已经找过青姐了，只要把她口供的签字和信的落款对比一下，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魏东隅皱了皱眉，立即拿出手机拨通韩静雨的电话，“小韩，你马上对比一下许茹送来的信上韦应红的落款和陆红红的口供签字，看笔迹是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魏东隅吩咐完，拿下电话问穆九：“你在警局不是还替陆红红隐瞒，怎么出来就改变主意了？”
    “青姐电话打不通了，我怕她出事。”她还欠我五千块钱呢！
    当然，后半句话穆九并没有说出口。
    魏东隅刚想说话，电话那边韩静雨就有了消息：“头儿，两个签名字迹确实很像，但要判定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写的，还需要请专家鉴定。”

 第39章 人抓了再说

    “不用那么麻烦，小韩，你去申请逮捕证，让小林他们几个跟我去蹲人，先把人抓了再说。”魏东隅这厢吩咐完韩静雨，又拨通了陈辉的电话，问：“你那边怎么样了？”
    陈辉着急道：“头儿，我刚想给你打电话，那辆面包车对这一带的路况似乎很熟悉，刚才我追着它钻进一条胡同后，在里面绕了几个弯就把车跟丢了，我正打算找附近交通大队的同事调监控看能不能找到那辆车。”
    魏东隅脸色一沉，“没用的，对方故意遮了车牌，又对这带路况极其熟悉，明显是有备而来，就算是调了路控恐怕也找不到什么。”
    “那怎么办？”
    “你先回来，有其他事要办。”
    魏东隅说完挂了电话，抬头问穆九：“你知道陆红红一般会在哪里活动？”
    “不好说。”穆九说完见魏东隅脸色阴沉，解释道：“若是平常，我们下了班也就各回各家，但如果有客人的话，就要看客人的喜好，并没有固定的去处。”
    魏东隅拧眉，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说：“有陆红红的消息，马上打电话给我。”
    “可是我不知道你的电话。”穆九见他转身要走，连忙问。
    魏东隅偏头：“我记得你把市局的电话背得挺顺溜？”
    “……”
    话虽这么说，但魏东隅还是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临走前嘱咐穆九：“对了，我猜刚才那辆车针对你，很有可能和何衍的案子有关，他能撞第一次就能撞第二次，你最好想想是不是把什么事遗漏了没跟我说，别到时候把自己作死了都不知道。”
    穆九嘴角抽搐，心想怎么什么话到了魏东隅嘴里都这么欠呢！
    魏东隅说完就离开了，穆九脸上笑嘻嘻的神色一收，掐了烟起身关上门，又把窗户打开透气，低头正好看到魏东隅从楼里走了出来，后者察觉到什么，抬头转身，和穆九的视线遥遥相对。
    穆九皱了皱眉，随即面无表情地将窗户合上，又拉上厚重的窗帘，隔绝了魏东隅的视线。
    这晚，穆九一到欢悦城，就听姐妹们说警察刚来过，但却无功而返，因为阿青并没有来上班，而且去向不明，就连lisa也联系不上她。
    穆九还发现，今天泊车的换成了一个面生的小弟，便问他：“平哥呢？”
    小弟一脸茫然地摇头说不知。
    穆九的心顿时沉了下来，若是单单阿青联系不上也就罢了，如今却连平哥也不见了，让她不往坏处想都难。
    阿青和她的相好平哥一起私奔了。
    这件事很快就在欢悦城口口相传，lisa得知后气疯了，她心情不好，穆九的日子自然就不好过，用“水深火热”形容也不为过。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后，她接到了魏东隅的电话。
    “穆九，警方找到一个疑似陆红红的人，你和她比较熟悉，过来认下我们找到的是不是她本人。”
    穆九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对劲，颤声问:“魏警官，你这话什么意思？”

 第40章 杀人动机

    海城有条城中河，横亘在新老城区之间，因此被默认为新老城区的分界线。近二十年，海城经济迅速发展，这条城中河成了环境牺牲品，污臭不堪，两年前，政府发觉海城有发展旅游业的潜力，连忙下令治理河道，大耗人力物力的结果就是这条城中河被治理得有模有样，虽然还不到清澈见底的程度，但是供来往的市民、游客拍照赏观新老城区的变化却也足够。
    昨天早晨，一对小情侣在河边拍照，忽然发现照片背景的河里飘浮着一片白色物体，小情侣起初以为是哪个不讲道德的人往河里乱扔垃圾，仔细一看，差点没吓傻，河里漂着的哪是什么垃圾，分明是一具女尸！
    吓坏的二人连忙报了案，然后就是警方捞尸找尸源，穆九昨天看到新闻时心里还唏嘘了一番，却没想过这具女尸就是已经失踪一周的阿青。
    阿青的尸体停放在公安局的停尸房内，皮肤被水泡得惨白发涨，尸身散发着一股不知明的味道。
    穆九只看了一眼便从停尸房跑出来，抱住垃圾桶疯狂干呕，脸色竟比在水里泡了一周的阿青还要苍白。
    魏东隅心中奇怪，当初何衍死在穆九面前时，也没见穆九的反应这么大，莫非是因为和阿青关系比较好的缘故？
    魏东隅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她，问:“你还好吗？”
    穆九没接，趴在垃圾桶上哑声说：“是她，是青姐。”
    顿了顿，她又低低道：“魏警官，青姐她是怎么死的？”
    “法医验尸过说是溺死的，死亡时间在十八号凌晨左右。。”
    “十八号，那不就是一周前，我记得十七号晚上，我还在欢悦城见过青姐，莫非……”穆九倒吸了口凉气。
    魏东隅收回拿纸巾的手，问：“你最后一次见陆红红的时候，她可有什么异常？”
    穆九回忆起那天和阿青交谈的情景，说：“青姐说离开欢悦城后，她想回老家开家小吃店，问我好不好。”
    她说到此处才惊觉，原来那时阿青已经有离开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个离开，会是这样的离开。
    无论阿青做过什么，只要一想到一周前还鲜活的生命，现在变成停尸房里面目全非的女尸，穆九就觉得胸口喘不上来气。
    “那就对了。”魏东隅看着穆九说：“警方捞起陆红红后，还在她身上发现了一张十八号早上去临城的火车票。你最后见到陆红红的那天晚上，正好就是我和同事去欢悦城再次查证的那天，可我们并没有在那里见到陆红红，我想大概是因为她做贼心虚才故意躲起来的。陆红红恐怕是早已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不然不会连车票都取好了，她在欢悦城看到我和小林后更是打算连夜逃走，却不知为何落了水。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如果陆红红就是杀人凶手，那么她杀何衍的动机又是什么？穆九，你知道吗？”
    穆九摇摇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扭头问魏东隅：“魏警官，你们只找到了青姐吗？平哥呢？”

 第41章 都是光着来到这世上，没有谁比谁尊贵

    “平哥？”魏东隅在脑袋搜索了一会这个名字，问：“你说的是陆红红的那个相好？”
    穆九擦着嘴角起身，白着一张脸说：“大家都说青姐跟平哥跑了，可是既然她跟平哥跑了，又怎会溺死在海城？平哥呢，他又哪去了？”
    魏东隅蹙眉问：“你想说什么？”
    “我相信魏警官你心里应该也有疑惑，虽然青姐就是那个给何衍写信的粉丝，但并没有证据证明是她杀了何衍。何况现在人已经死了，更是死无对证。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想死人也应该有辩诉的权利，青姐也有可能是受害者，对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魏东隅眯眸看着穆九，并没有表示态度。
    穆九与他四目相对，许是身边人的死亡让她一时不能释怀，眼底多了丝魏东隅从未见过的执拗，她自嘲一笑：“魏警官说笑了，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些只是我自己的蠢想法，虽然我们命贱，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选择自己的命运，大明星的命是命，陪酒女的命也是命，都是光着身子来到这世上的，没有谁比谁尊贵，不能因为我们命贱，就觉得不是命。”
    魏东隅目光倏得一沉：“穆九，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警方办案要讲究证据，只要证据指向陆红红，无论她死没死，她都是杀人凶手。在我的案子里，没有什么大明星和陪酒女，只有受害者和凶手。”
    穆九眼睛通红：“可目前不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何衍是被青姐杀的，当时那个包厢里那么多人都吸毒了，说不定他就是自己不检点乱搞，这种事又不是没有过！”
    “何衍是不是他杀，警方自有定论！你在这里跟我逞口舌之争有什么意思，如果你真觉得陆红红是无罪，那么你更应该想想陆红红是不是之前有给过你什么信息，但是被你遗漏了。”
    话落，穆九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后，她才从情绪里走出来，说：“抱歉。”
    魏东隅也能理解她的心情，摸出烟，说：“这里没你什么事了，签了字你就回去吧！”
    穆九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魏东隅问：“还有话说？”
    穆九说：“青姐最近好像挺缺钱，她之前找我借了五千块钱，按道理她不应该缺钱。我之前听姐妹们提过一嘴，平哥当初是赌钱赌输了才会留在欢悦城干活的。”
    “你刚才问我她的相好去了哪里，是因为你怀疑他就不是个好人？”
    “对。”
    魏东隅从尸检中心回到办公室，就敲了敲韩静雨的桌子，说：“查查陆红红那个相好。”
    韩静雨问：“哪个相好？”
    “……”他默了默，说：“欢悦城泊车的，叫什么平哥的。”
    “头儿，你查他干嘛？”
    “刚才穆九告诉我，陆红红是跟瞿平一起失踪的，可陆红红却死了，瞿平脱不了干系。”
    “我怎么觉得那个穆九才可疑，事事都有她，可查到最后却又什么都不关她的事。”韩静雨嘟囔了一句。

 第42章 出卖色相

    魏东隅说：“我什么时候说过穆九不可疑？”
    韩静雨困惑：“那怎么不继续查她？”
    “小韩，这你可误会咱们队长了，他早就查到人家家里去了，就差出卖色相了！”陈辉探出头，插了句嘴。
    韩静雨一脸惊奇：“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我们跟踪穆九的那天……”
    “你给我闭嘴吧！”魏东隅笑骂地抄了个鼠标垫砸过去：“我让你查陆红红为什么要去临城，查到没？”
    陈辉委屈地揉了揉脑门，弯腰捡起本子，“没。头儿，陆红红会不会是畏惧自杀？”
    魏东隅颔首：“我没见过谁自杀还带着火车票的，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但也不排除意外。”韩静雨说：“那几天刚好下了场大雨，也有路滑失足掉水的可能。”
    “这两年政府治理河道，为了防止游客失足落水，河两边都设有护栏，我看过那护栏，少说也得有一米高，那几天虽然大雨，可也没听说哪段护栏被冲毁过，陆红红失足落水的可能性并不大。”
    魏东隅顿了会，又说：“还有，刚才穆九去认尸时说，陆红红失踪前曾告诉她自己有隐退的念头，而且还找她借过五千块钱，据说陆红红并不缺钱，但巧得是她那个叫瞿平的相好却是个赌徒。另外，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杀何衍可能并不止一个人。”
    话落，陈辉和韩静雨沉默了片刻，陈辉说：“对，法医鉴定何衍是通过静脉注射吸毒。何衍身高一米八五，体格也相对强壮，在清醒的状态下，要不是自己愿意，没有咱们头儿这样的身手，很难在不制造出任何动静的前提下给他强制注射毒品。”
    “而陆红红身高一米六八，她只是一个陪酒女，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但是瞿平不同，何衍出事的那天，我与他打过照面，他身高体型和何衍相当，但看起来比何衍更强壮，若他和陆红红联手，是极有可能制伏何衍的。”韩静雨皱眉补充道。
    “这样看来作案动机也有了。”魏东隅拿过笔，在办公室墙上写满字的白板补上两个字：“谋财。”
    “对！”陈辉眼睛一亮：“瞿平欠了赌债，靠陆红红赚的钱已经不够偿债，于是他们就想到勒索何衍，若是何衍染上毒瘾，岂不是任人摆布？”
    韩静雨皱眉：“可瞿平手里的毒品哪里来的？而且，何衍体重有七十五公斤，法医说他至少被注射了七十毫克的可卡因，他们既然要勒索，怎么会把人弄死了？”
    魏东隅：“赌毒向来不分家，如果我猜得没错，瞿平怕是不单有赌瘾这么简单，恐怕他还染上了毒瘾！至于为什么把人弄死了，如果是下手的人没有吸过毒，不知道剂量失手了呢？”
    “是陆红红！”韩静雨说完，忽然想到什么，迅速跑到资料堆里翻个份资料出来，她看完叫道：“陆红红身上的火车票是去瞿平老家的！”

 第43章 穆九有危险

    魏东隅快步走过来，拿过韩静雨递来的资料，“瞿平……这就是陆红红的那个相好平哥？”
    “对，何衍出事那天，我看他在包厢附近鬼鬼祟祟，就索性一起扣回来录了口供，只是那时候已经锁定了穆九为嫌疑人，审完瞿平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就放回去了，如果不是你刚才说起，我都快忘了这个人了，瞿平的户籍地正好就是临城萍水县。”
    何衍出事那夜，欢悦城里几乎所有相关人员都录了口供，瞿平的口供魏东隅也看过，并没有任何特殊，因此也没留意，就算是现在来看，瞿平的口供也很正常，若不是从穆九口中得知他和阿青的关系，他恐怕也不见得会注意到他。
    “糟了！”魏东隅脸色倏地一沉，“穆九有危险！”
    穆九认完阿青的尸体后，就一路浑浑噩噩地回了住处，刚掏出钥匙要开门手机铃声就恰时响了起来。
    穆九换了只手开门，拿出手机接起电话，“喂。”
    “是我。”魏东隅严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穆九，你在哪？”
    听他语气严重，穆九神经不免也跟着绷紧，“我刚到住的地方。”
    “听我说，你马上离开家里，往人多的地方去，人越多越好，我们马上就到。”
    穆九刚打开一条门缝，闻言立即拉上门，娇滴滴地撒娇道：“好啊，魏爷，我这就找您去！”
    魏东隅来着免提，穆九这句“魏爷”一出来，同车的韩静雨和陈辉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韩静雨忍不住道：“头儿，我怎么觉得这穆九一点都不像有危险的样子？”
    魏东隅抿唇不语，却是踩足了油门，将警车生生开出了飙车的速度。
    穆九这边挂了电话，就拔了钥匙神色自如地下楼，待走下楼梯，她这才脸色一变，直往筒子楼对面的超市冲了过去。
    “头儿，前面有人！”韩静雨惊呼。
    魏东隅踩下刹车，车子堪堪在闯红灯人面前停住，自己身子却因为惯性被甩出去，磕在了方向盘上。
    “操！”他怒气冲冲地拉开车门下车，将摔倒在地的穆九拎到一边，厉声道：“你他妈的不要命了吗？”
    穆九见一辆车径直冲过来，原是吓得魂飞魄散，被魏东隅一吼这才醒过神，牙齿却还是忍不住发颤：“魏警官……我、我家里遭贼了，我看到那人手里有、有刀！”
    魏东隅脸色一变，扭头对韩静说：“小韩，你看好她，陈辉跟我上去。”
    “是。”
    韩静雨将穆九带回车上，拿了瓶水递给她，说：“喝点水吧！”
    “谢谢。”穆九接过去，犹豫了一会，问：“都过这么久了，魏警官他们不会出事吧？”
    “放心，我们头儿身手好得很，身上还带了枪，不会有事的。”
    穆九这才稍稍安了心。
    果然，几分钟后，魏东隅和陈辉就毫发无损地从筒子楼里走了出来。
    “这是什么？”魏东隅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包裹的东西问穆九。

 第44章 什么情况？

    穆九还没来得及回答，不知道哪里蹿出一个男人，抢了魏东隅手上的东西就跑。
    魏东隅追上去，一脚踢在男人的后膝弯，陈辉则是反扭住他的手，配合默契的两人没费多少功夫就将男人制服，几人搏斗中，被男人抢走的东西滚到穆九面前，她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袋里装的只是包烟。
    韩静雨一脸困惑地问魏东隅：“头儿，什么情况？”
    “那就要问她了。”魏东隅从地上将烟捡起来，拍干净灰尘塞进口袋，看着穆九说:“穆九，陆红红失踪前给了你什么？”
    穆九一愣，青姐给她的？想到什么，她脸色一变。
    见她脸色变化，魏东隅就大抵猜到了，他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陈辉，人你先带回车上看好。”
    陈辉留下来看人，其余三人来到穆九的住处，穆九看着房间的高大男人，脸色不免又是一白。
    魏东隅偏头看了她一眼，说：“自己人。”
    这边，韩静雨已经惊讶叫道：“林哥，你怎么在这里？”
    林捷踢了踢身边那个晕过去的男人，说：“那天穆九差点被车撞后，师哥觉得不对劲，便让我专门盯着她，果然发现有人想对她下手，但应该是发现我的存在，他们没敢明目张胆地下手。后面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放弃了对穆九下手，而是在筒子楼附近鬼鬼祟祟，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早上穆九一离开，果然就有人撬门进来找东西，喏，就是他。”
    “难怪这几天都不见你人。”韩静雨恍然大悟，看向被他扔在一边毫无动静的男人，眼底露出同情:“你把人打晕了？”
    “师哥说要一网打尽，他清醒就不会安静，容易打草惊蛇，不如打晕方便。”
    韩静雨：“……”果然很像他们头儿的风格。
    “对了师哥，你看看这是什么？”林捷丢了个黑色包裹给魏东隅。
    穆九惊呼:“那不是青姐给我的手镯，怎么在你那？”
    魏东隅掂着包裹，感觉重量不对，皱眉问：“这里面是手镯？”
    穆九犹豫得点了点头：“对，当初青姐向我借钱时，说不想白欠我人情，给了我这对银镯做抵押，说是她过世的老娘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不对啊！”韩静雨插嘴：“我记得陆红红八岁时她爸就死了，她爸死后没不久，她妈就带着弟弟改嫁了，是奶奶把她养大的，她哪来的过世的妈妈？”
    穆九愣住，视线落到魏东隅手上的包裹上，不由想起阿青将包裹拿给她时小心翼翼的样子，呼吸骤然沉了，“青姐骗了我……这难道不是镯子？”
    魏东隅说：“当然不是，借五千块钱拿母亲留下来的遗物做抵押，还包得这么严实，你就不觉得奇怪？”
    穆九哑然，她是觉得奇怪，但并没有多想，也没有想过阿青会被牵扯进何衍的案子中。
    魏东隅视线在房间四周看了一圈，走到书架前拿了剪刀将包裹上缠得严严实实的胶条剪开，露出里面的首饰盒，盒盖打开后，盒子里的东西也出现在几个人面前。

 第45章 重要证人

    “手机？”韩静雨拿起盒里的手机摆弄了一会，对魏东隅说：“头儿，卡还在，应该就是没电了，这会是谁的手机？”
    魏东隅检查了盒子，发现里面除了手机并没有其它东西，更没有穆九先前提到的手镯，拧眉问：“我记得之前在何衍死亡现场并没有找到手机？”
    “嘶。”韩静雨倒吸了口凉气，拿手机的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那么说这有可能是何衍的手机了？”
    “充上电试试就知道。”
    穆九连忙道：“我的充电器应该能用。”
    魏东隅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穆九反应过来，尴尬笑笑，她都忘了，她目前还是嫌疑人。
    “小韩，把手机收好，这是重要证物。”魏东隅说完蹲下查看被林捷打晕的男人，见他鼻青脸肿的，皱了皱眉：“这人怎么看得有点眼熟，林捷，下次动手轻点，免得到时候有人投诉警方暴力执法。”
    林捷：“哦。”
    两人上行下效，可不知为何，穆九却在魏东隅脸上看出那么丝幸灾乐祸的意味，男人的脸被魏东隅翻过来后，穆九看清楚他的样子，惊呼：“平哥！”
    “这是瞿平？”魏东隅眉心拧得更紧，得到穆九肯定答复后，他拍了拍手站起来，说：“难怪看着眼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误打误撞逮到了瞿平。小韩，你看看他是不是那个当初在包厢外鬼鬼祟祟的人？”
    韩静雨仔细辨认后，说：“哟，还真是。”
    “得，把人叫醒带回去，收工！”
    见几人押着瞿平要回警局，穆九连忙问：“魏警官，那我呢？”
    魏东隅示意其他人先走，扭头奇怪地看向穆九，问：“你什么？”
    “我排除嫌疑了吗？”
    话落，魏东隅顿时一脸饶有兴致，“你不提醒我倒是忘了，当初何衍可是接到你手机里打出的电话才去的欢悦城，你的作案嫌疑还没洗清。”
    穆九连忙道：“是啊是啊，所以你把我一起带走吧！”
    “怎么？我瞧你之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连警察都敢勾引，今天家里被人撬进来了，终于知道害怕了？”
    心中所想被魏东隅戳破的穆九也不尴尬，脸红心不跳道：“嘿嘿，这不是命比较重要嘛！”
    “呵。”魏东隅嗤笑一声，说：“放心吧，瞧你屋里这寒酸样，也藏不住什么值钱的东西，小偷怕是瞧不上。”
    穆九:“……”
    看着穆九脸色青白交加，魏东隅唇角扬了扬，还贱贱地朝穆九挥了挥手：“走了。”
    穆九低头思忖片刻，果断拉上门跟上魏东隅。
    魏东隅听见动静回头，皱眉问：“你干嘛？”
    “我去警局等消息。”
    “等什么消息？”
    “青姐交给我的可能是重要证据，作为案子的重要证人，我干脆去警局等着，省得到时候你们还要传唤我。”穆九说。
    魏东隅沉了脸，“穆九，你当警局是什么地方？”
    “警局不就是为公民声张正义的地方？如今证人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你们人民警察都不管管吗？”
    “胡搅蛮缠！”
    穆九严肃道：“不，我这叫陈述事实，反正你们要保护我的安全。”

 第46章 她很怕死

    魏东隅和穆九神色各异地走出筒子楼时，楼下等待的林捷察觉到魏东隅征询的目光，说：“陈辉和小韩把人先押回警局了，不然附近的居民一直围过来不好解释。”
    “有人问就说我们今天是来抓一伙盗窃案的小偷，其它的别提。”
    “嗯。”
    魏东隅瞟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回去？”
    “我在等师哥你，有点事想跟你说……”
    “回去再说。”魏东隅抬手打断他的话，睨了眼身后的穆九，抬脚就走。
    “你是林警官吧，刚才谢谢你了。”穆九客气地说。
    林捷懵了一下：“啊，不客气。”
    林捷指了指穆九，问魏东隅：“师哥，她跟我们一起回去？”
    “你们在我家发现证物和平哥，我跟你们回去说不定能提供什么线索。”穆九说到此处神色黯了黯，“况且青姐是我的朋友，我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哦。”林捷觉得她说得合情合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魏东隅冷嗤：“你确定不是自己怕死？”
    “怕死是人的本能。”穆九问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林捷：“林警官，请问你们警局有招待所吗？”
    林捷还没来得及开口，魏东隅就凉飕飕道：“你干脆在警局大厅支顶帐篷住下不是更省钱方便？”
    穆九瞪大了眼睛：“这样也行吗？”
    “当然不行！”
    “……”那你说什么。
    林捷听着二人对话，朝穆九尴尬笑笑，拉着魏东隅走到一旁，“师哥，她怎么回事？”
    “被接二连三的突发事件吓傻了呗！”魏东隅从兜里翻出烟，漫不经心地开口：“她爱跟就跟着，到时候要是有什么奇怪举动，就直接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拘了，反正她求之不得。”
    林捷皱了皱眉，“话虽这么说，但这不合规矩。而且师哥，这不像你的行事作风，你是不是觉得穆九身上还有疑点？”
    “她身上处处都是疑点，还有我的行事作风……”魏东隅视线探究地看着自己这个同校师弟：“林捷，你真不是老头安排来盯我的？”
    林捷脸色微变：“师哥，其实前辈他很担心你，你还在怪他当初对你做的那些事吗，他也是为了你好，毕竟……”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魏东隅淡淡打断他的话，叼上烟，“等何衍的案子完了，我会去跟老头说，让他把找个理由把你调回去，你待在我手底下屈才了。”
    “师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我只是跟老头提一句，愿不愿意回去还是看你自己。”魏东隅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几天辛苦了，希望这次抓到瞿平，对破何衍的案子有帮助。”
    林捷察觉到他话中有话，问：“师哥这话什么意思？”
    魏东隅说：“没什么，先审了瞿平看他怎么说。”
    “那她呢？”林捷问的是穆九。
    穆九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看到两人看过来，朝他们绽放出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
    魏东隅和林捷直接起一身鸡皮疙瘩。
    魏东隅抖着烟灰，牙疼地别过头：“如果你有办法说服她不跟的话，我一点意见也没有。”
    “师哥，我记得你在市区那房子还空着，四周还挺安全的……”
    “闭嘴！”
    “反正你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咱们警局的招待所也挺贵的，说起来人一姑娘遇这种事也挺可怜的。”
    魏东隅：“你觉得她可怜，怎么不让她住你家去？”
    “我那是租的，不行。”
    魏东隅懒得理他，却听见穆九在身后问：“魏警官，你们刚才说哪里挺安全的？”

 第47章 奇怪语音

    林捷刚想接话，魏东隅就飞了一个饱含警告的眼刀子过去，他只好扭头对穆九说：“我是说咱们海城治安这么好，到处都很安全。”
    “那是那是，有林警官业务能力这么强的警官，警局肯定也很安全。”穆九语气带着几分讨好地说。
    林捷想，警局安不安全，似乎跟他的业务能力没多大关系吧？
    魏东隅挑眉，他知道穆九素来是个没脸没皮的，也不参与二人交谈，只在旁边抽烟看好戏。
    林捷还在苦口婆心劝说：“穆九同志，无论是传唤嫌疑人还是证人，警方都有自己的章程，如果案情有需要我们自然会传唤你，其他时间你只需要呆在家里等消息就行。”
    穆九：“我知道啊，但是主要问题不是没有交代清楚吗？比如你们还没问我青姐为什么会把手机交给我、我拿了东西后又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这件事，或是我真的不知道青姐给我的东西是什么，这些事你们都没问清楚，可以吗？”
    林捷被穆九绕口令似的假设堵得哑口无言，生平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巴巴请求去警局接受审问，也是活久见了。
    穆九见林捷迟迟不接话，觍着脸问：“林警官，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林捷心想，你说得再有道理也没用，我又做不了决定。
    “师哥，你觉得呢？”
    魏东隅掐了烟，说：“我觉得她说得很对，的确有很多细节还值得细细盘问。”
    “对对对，还是魏警官您英明神武。”穆九听出魏东隅是要带她回去的意思，立即开心跟在他身后拍马屁了。
    林捷：“……”为什么总觉得师哥刚才是在消遣他？
    穆九就这么屁颠屁颠地跟魏东隅二人去了警局，刚一进门就看到韩静雨走出来，她看见魏东隅似乎有话要说，但发现二人身后还跟着穆九后，蹙眉没说话。
    魏东隅对穆九说：“穆九，把陆红红交给你东西的来龙去脉跟林捷交代清楚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穆九知道他们有事要谈，识趣道：“魏警官，我有个请求，如果你们查清了青姐的死因，可不可以第一时间告诉我。”
    “到时候自然会有人通知你。”魏东隅示意林捷把她带走后，问韩静雨：“手机主人找到了？”
    韩静雨点头：“头儿，你猜得没错，陆红红给穆九的就是之前何衍不知所踪的手机，我们技术人员解锁后，找到了从穆九手机给给他打的通话记录，我们还发现何衍接了电话后还打过电话给他的经纪人许茹，不过并没有打通，除了打电话外他还发过微信语音给许茹，我觉得内容有点奇怪，而且许茹之前根本没提起过这件事。”
    “我去看看。”魏东隅一边朝办公室走一边问：“对了，带回来的瞿平和另外那个人呢？”
    “关着呢！”
    “关着干嘛，直接提出来审，瞿平先等等再审，先审那个抢东西的，别跟他客气，敢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抢证据，我倒要看看他是哪一路的妖魔鬼怪。”

 第48章 撒谎

    刑侦大队的技术人员正在捣鼓何衍的手机，见魏东隅进来把装在证物袋里已经解了锁的手机递给他，“机身被擦拭过，提取不到完整的指纹。”
    魏东隅点头接过：“我知道了，忙你的去吧！”
    他打开何衍手机看完通话记录后，打开了微信，列表里有许多未读群消息，他跳过群消息，打开何衍和许茹的聊天界面。
    聊天记录的最后停留在十七号下午十一点零七分，许茹发消息问何衍手机怎么关机了，问他几点回家，说有事跟他谈。
    上面是一条是何衍发的语音，时间显示十七号下午九点十三分。
    魏东隅蹙了蹙眉，点开语音，何衍的声音传了出来。
    【表姐，盛世陆总的助理打电话给我说打不通你的电话，让我联系你一起去欢悦城谈新电影《星踪》的事，陆总和吴导已经到了，据说是吴导点名要我演这部戏的男主角，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这个角色丢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许茹的回复就是那条十一点七分问何衍怎么电话关机的消息，而那时，何衍已经死亡了。
    韩静雨说：“根据许茹之前提供的信息，何衍是八点半左右出的门，所以发这条语音的时候，他应该还在自己的车上。语音里何衍分明提到了欢悦城，可许茹却只说何衍去了酒庄，对他改道去欢悦城的事情一无所知，是她压根就没收到这条消息，还是她在撒谎？”
    魏东隅眯了眯眸，将语音反复听了几遍，答非所问地说：“十七号那天晚上，陆天晴是不是有不在场证明？”
    “对，陆天晴那晚有饭局，下午八点钟到东莱酒店十点左右才离开回家，那晚跟她吃饭的人和她的司机都能作证。”
    魏东隅说：“既然陆天晴在东莱饭店有局，那给何衍打电话自称陆天晴助理的人又为什么说她在欢悦城？看号码和时间，何衍询问许茹前接到的这通电话正是从穆九手机打出来的那通，陆天晴的助理干嘛拿穆九的手机打电话？”
    “除非她压根就不是陆天晴的助理。”韩静雨接话说：“何衍手机在陆红红手上，之前穆九也招过，她睡觉的那段时间手机就放在身边，后来是陆红红过来叫醒她的，所以她是最有可能拿穆九手机打电话的人。”
    “谁打的电话有个人应该清楚得很，不然他也不会巴巴跑到穆九家偷手机！”
    魏东隅说的是瞿平，刚想跟韩静雨说准备去提审瞿平，就见陈辉从审讯室走出来，他诧异地挑了挑眉：“这么快就招了？”
    “是个没骨头的，没吓两句就说了。”陈辉说：“那人叫陈小东，海城本地人，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自称是受了一个戴口罩的男人指使才去抢你手里的东西，还说如果知道我们是警察，就算给他十个胆也不敢跟警察抢东西。询问他戴口罩的男人样貌体征时，他说男人带了帽子口罩看不清楚，但却一口咬定和瞿平不是同伙。头儿，你怎么看？”

 第49章 审讯

    “放屁！”魏东隅冷嗤一声：“警车就在旁边停着，不知道我们是警察，当我们玩cosplay啊？告诉陈小东，他抢的东西可是牵扯了两桩命案的重要证物，让他最好实话实说，否则有他好果子吃的。”
    “明白。”陈辉见魏东隅往审讯室走，问：“你们这是要去审瞿平？”
    “嗯。”
    瞿平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人高马大，见魏东隅几人进来，鼻青脸肿的他往椅子上一缩，眼底露出几分惊惧之色，样子有些滑稽。
    魏东隅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心里有鬼。他在审讯室里最怕两种人：一种是怎么都不说话的，另一种是面不改色跟你绕弯子的。第一种人就是颗臭石头，啃着都嫌硌牙，第二种人则是老虎，要想从他嘴里套话，就得吊足精神跟他斗智斗勇，否则到最后都不知道是你在审他还是他在审你。
    很显然，瞿平并不属于这其中的任何一种。
    魏东隅看了他一眼，笑道：“瞧这脸肿得，我那兄弟年纪轻，手里没个轻重，真是对不住了！”
    瞿平双目警惕地看着他，搞不懂他想干嘛？
    “别一副感觉我要吃了你的样子，我对你没兴趣。”魏东隅下颌朝监控器的方向抬了抬：“而且领导就在外面看着，咱们警察办案可文明了。”
    瞿平心想，呸，警察文明，那是谁把他打成这样的？
    “行了，也不跟你废话了，瞿平是吧，认识她吗？”魏东隅笑容一收，把阿青的照片推到他面前。
    瞿平瞳孔一缩：“……认识。”
    “她是谁？你和她什么关系？”
    “她名叫陆红红，花名阿青，是欢悦城里的陪酒女郎……我和她好过。”
    “那你知道她死了吗？”
    瞿平低头不说话。
    魏东隅也不急，拿出另外一张照片放到他面前，“那这个人呢，认识吗？”
    瞿平手指不自觉地蜷缩着，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魏东隅面露惊讶地说：“你竟然不认识他，他很出名的，你的相好陆红红可是他的粉丝。”
    “她是何衍的粉丝又不是我是何衍的粉丝……”瞿平说到此处突然抬起头，惊恐地看着他，只见那个笑得像大尾巴狼的警官此时笑容尽收，目光凌厉地盯着他，瞿平只觉得后脊背无端一凉。
    魏东隅冷漠地说：“瞿平，把你和陆红红合伙谋害何衍，后面又怕事情败露将陆红红杀死的过程一五一十地招了吧！”
    “不是我！”瞿平听完惊叫道：“我没有杀阿青，是她自己、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审完瞿平，天已经黑透了，魏东隅揉着僵硬的脖子打算出去抽根烟，却无意瞥见大厅里的一道人影。他掏烟的动作一顿，阔步走过去。
    “你怎么还没走？”
    面前光线被挡住，穆九听到声音抬头，连忙起身说：“我在等你。”
    “等我干嘛？”魏东隅莫名其妙。
    “魏警官，你们弄清楚青姐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说了到时候有结果会通知你，赶紧回去，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穆九见魏东隅要走，连忙上前拦住他，“魏警官，听说你有处空房子很安全，反正你也没住，可不可以先借我住几天，不，我按天给你交房租，行吗？”

 第50章 收留

    穆九来警局后只接触过林捷，谁跟她说房子的事显而易见，魏东隅心里把林捷臭骂一通后，转身看向穆九：“房子借给你住对我有什么好处？”
    穆九闻言眼睛一亮：“打扫洗衣做饭什么的，我都会的。”
    “这些你都干了，那我请的家政阿姨干什么？”
    “呃？”穆九犹豫了一会，低声说：“如果魏警官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干点别的。”
    “呵呵，不需要。”魏东隅说：“赶紧走，不然我就只能让人来请你走了。”
    穆九一急，赶紧上前拉住魏东隅：“魏警官，反正你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林警官说我不能脱离警方的监管，你与其派人盯着我，倒不如直接收留我几天，让我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活动，这样不是更省事？”
    魏东隅蹙眉看着被穆九扯住的手臂，视线上移，正好对上她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睛，只是此刻她的没有刻意流露的风情，看起来倒有几分可怜巴巴，像极了他小时候养的那只乌龟，只是据说能活百岁的乌龟到魏东隅手里不到两年就死了，从此他就再没养过宠物。
    他把穆九的手扒开，说：“行啊！”
    “啊？”
    穆九还没回过神，就听到魏东隅又说：“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你说，别说一个了，十个都行！”穆九喜不自禁。
    “把你知道的关于陆天晴的事毫无隐瞒地都告诉我。”
    穆九愣住：“陆总……你们在查她吗？”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穆九低头思忖了片刻，觉得还是小命比较重要后，立即点头：“成！”
    魏东隅说：“我还有点事，房子的地址我会发到你手机上，别让我看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和人。”
    “好的好的，魏警官你忙。”穆九喜滋滋地应下，等到魏东隅的身影彻底消失，她才发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魏东隅没给她房子钥匙啊！
    穆九刚想着要不要追进去，手机就来了短信，魏东隅发的房子的地址。几秒后，又进了条短信。
    【到地方后，门口等。】
    穆九看完短信立马收回脚，揣着手机转身离开了警局。
    魏东隅放下手机，就看到韩静雨端着水站在走廊里，别有深意地说：“老大，我什么都没听到。”
    魏东隅：“……”
    他淡定地收回手机，问：“林捷呢？”
    “说有点事先回去了。”
    魏东隅冷哼：“小兔崽子，算他跑得快，你怎么还不下班？”
    韩静雨说：“手里的活弄完了就回去了，你要的何衍和陆红红的卷宗都放你桌上了，头儿，你晚上又要在局里加班？”
    “今天有事不加班。”察觉到韩静雨意味深长的目光，魏东隅笑骂：“无论你现在想什么都给我打住，我收留穆九，自然有我的打算。”
    “明白。”韩静雨乖巧地低头喝水。
    “……”
    陈辉正在翻看卷宗，见魏东隅进来把资料塞回档案袋：“头儿。”
    魏东隅拍了拍他的肩膀，问：“有发现？”

 第51章 我是他女朋友

    陈辉摇头，说：“没。”
    “要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魏东隅把卷宗夹在胳膊下，俯身从办公桌的抽屉深处翻出一串钥匙。
    陈辉瞧见奇怪地问：“头儿，你不是很久没回家住了吗？”
    “嗯，家里养了只乌龟，不回去看着怕死了。”
    “你什么时候养乌龟……啊，小韩你掐我干嘛？”陈辉呲牙咧嘴地看着韩静雨。
    魏东隅扫了二人一眼，拿着钥匙的手乐呵呵地朝二人挥了挥：“新养的，胆小怕死得很，我走了。”
    魏东隅走后，陈辉揉着被掐疼的手臂莫名其妙地问韩静雨：“头儿什么时候养乌龟了？”
    韩静雨翻着白眼说：“什么乌***儿是把穆九收留在家里亲自监管了。”
    “什么？”陈辉瞪大了眼睛，“瞿平不是都招了，穆九的犯罪嫌疑已经基本洗清了啊！”
    “可能头儿有自己的打算吧！”韩静雨摊了摊手：“反正我是觉得穆九挺邪，放在眼皮子底下也好。”
    魏东隅的房子位于市区副中心的一个新小区里，地段好环境好治安也好，但因为离警局远，所以他并不常回来，平时往局里的员工宿舍一窝就是好几个月。
    小区治安太好也有弊端，比如穆九刚到小区门口就因为面生被拦住了，门卫狐疑地打量了她好几秒，问：“来找人？”
    穆九拿高手里的超市袋子，笑眯眯地说：“没有，我新搬来的。”
    门卫脸上更狐疑了，楼里的住户他不说全部认识，但也基本脸熟，他问：“几号楼几单元的？”
    穆九来之前已经将魏东隅家里的地址背得滚瓜烂熟，立马接道：“六号楼五单元1602。”
    “那户人家户主不是是个警察吗？你是他什么人？”魏东隅也是个经常不回家的，门卫盘问过他几次，对他印象深刻。
    “我呀。”穆九自然而然地接口：“当然是他女朋友啊！”
    魏东隅车刚开到小区门口，正好听见这段吐血的对话，当即脸色铁青。与此此时，门卫也看到了他，朝他问道：“小魏，这姑娘说是你女朋友？”
    穆九看到魏东隅时，神情僵了一瞬后，马上屁颠颠地跑到他的车旁，小声地说：“魏警官，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你不要生气哈，门卫拦我，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姐姐妹妹，也不好跟他说我其实是个陪酒妹，只能说是你女朋友了。”
    呵呵，话都给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上车。”
    魏东隅扭头看向门卫，道:“大叔，几个月不见，您气色越来越好了！”
    门卫见二人确实认识，立马乐呵呵地给他开了闸，“借你吉言。”
    车子驶入小区，魏东隅瞥了眼穆九抱在怀里的袋子，问:“那是什么？”
    穆九扒开袋口给他看，说：“你不是说不能带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我就新买了牙刷毛巾这些，哦，对了，就连换洗衣服都是在超市新买的，虽然不贵，但都是新的！”
    魏东隅：“……”连住处都不敢回，这是有多怕死？

 第52章 死因

    他想到一件事，问：“你都不用去上班吗？”
    穆九说：“大明星出事后，场子里冷清得很，去了也是挨骂，况且现在青姐和平哥又接二连三出了事，lisa姐正急着去烧香拜佛，我少去一天两天她不会发现的。”
    “lisa？”
    “就是我们的经理吴丽莎，我们这些姐妹都归她管。”
    “那陆天晴呢？”
    穆九停顿了一下，才说：“陆总的事情其实我不太清楚，之前听青姐说，陆总和我们老板认识，场子困难的时候，还借过他钱，所以lisa姐就算在我们面前多横，但在陆总面前也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说起来，我要不是有陆总的关照，早就混不下去了。”
    虽然她在欢悦城混的不好，但再不好，也比外面的小场子强太多，当然这些，没必要告诉魏东隅，也不是他想听的。
    魏东隅当然不想听穆九说那些，听她说的跟他们查得没差多少，便知道她没有说谎，他问：“你是怎么认识陆天晴的？”
    “我酒量好！”穆九说到此处还颇有些得意：“那是我刚进欢悦城没多久时的事，陆总谈事，lisa让我作陪，我什么都不懂，只管陪客人喝酒，阴差阳错地帮陆总谈成了笔大生意，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入了她的眼，从那以后她在欢悦城一有局就会点我，也会给我私下介绍客人，陆总介绍的客人出手都很阔绰……”
    穆九声音顿住，扭头看了眼魏东隅并没有异样反应才继续道：“其实我都明白，陆总对我另眼相看并不是因为我多有能力，而是因为她天天待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偶尔跟我这样的人待一待，舒心又新鲜。魏警官，我能问一句吗？你为什么要查陆总，她跟何衍和青姐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穆九，奉劝你一句，知道得太多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车库的灯明明暗暗得打在魏东隅脸上，他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清。
    穆九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出声，直到魏东隅停好车子拿着卷宗下车，她才跟在他身后低声说：“就算我什么都不知道，可不还是有人要开车撞我？魏警官，我知道有些事不能弄得明明白白的，但能不稀里糊涂，总归是好的。”
    魏东隅埋头走路不说话，穆九想他大概是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她耸了耸肩，也知道自己作为嫌疑人，不该过问案子细节，也就放弃了，却没想到进电梯后，魏东隅突然开口：“陆红红是失足落水死的。”
    穆九倏地抬头看向他：“什么？”
    “瞿平已经招认了，陆红红是在跟他起争执间失足落水死的，那几天下大雨，她的尸体被冲走后卡在河道的石头里，等天晴水位退了后，这才被人发现报了警，目前瞿平的说法和法医得出的结论基本吻合。”
    穆九瞪大了眼睛，哑声道：“你说青姐是自己摔下去的？”
    “也可以这么理解。”
    除此之外，魏东隅并没有说太多，穆九失魂落魄地跟在他身后，苦嘲地想：青姐说得对，男人果然都靠不住。

 第53章 心力交瘁

    可是转念穆九又想开了，她这样的身份，又能指望什么男人？
    二人各怀心思地走到魏东隅房子门口，魏东隅拿出钥匙开门进屋，跟以往一样将卷宗和钥匙随手往茶几上一扔，说：“我去洗澡，晚饭自己解决，叫外卖或者吃什么都行，哦对，厨房边上柜子里掏掏，应该还有两包泡面，留一包给我就行。”
    “好的好的。”穆九忙不迭应道，看着魏东隅进了主卧，这才四处打量起房子来。
    魏东隅的房子是一套两居室，灰白色调的装修风格看起来有些冷清。大概是家里久不住人，没有安置一盆花草，窗帘更是拉得严严实实，让穆九觉得有些压抑。
    穆九走到窗边刚想把窗帘拉开，就听见魏东隅冷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干什么？”
    她吓了一跳，转身就看到魏东隅神色晦暗不明地抱着衣服站在卧室门口，她尴尬笑笑：“我看屋里太闷了，想把窗帘拉开透透气。”
    魏东隅眼底墨色流转，盯着穆九看了好一会儿，转身进了浴室。
    穆九莫名其妙，她回头把窗帘拉开后，也不敢乱走动了，乖乖去厨房找吃的。
    魏东隅洗好澡出来，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泡面味，穆九坐在餐桌前边吃泡面边玩手机，神色专注。他瞟了眼茶几，就见自己随手放置的钥匙和卷宗还原封不动地待在原来的位置。
    穆九听到动静抬头，朝魏东隅笑了笑：“你洗好了啊，壶里水刚开的，你柜子里的泡面我没动，我自己买了。”
    魏东隅嘴角抽搐，心想看穆九这毫不客气的姿态，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他不由问：“你不是说你洗衣做饭什么都会吗？”
    “啊？”穆九愣了一下，自己似乎真说过这话，她干笑道：“我是想做饭来着，但是冰箱里什么东西也没有，我这就去给你泡泡面！”
    “……算了。”魏东隅心力交瘁，泡面谁不会？
    穆九吃饭并不讲究，经常一碗泡面就对付了一顿饭，但此刻看着魏东隅端着泡面狼吞虎咽，心中却生出几分负罪感，她忐忑地问：“魏警官，要不我下楼买点菜？”
    “不需要。”
    “那你要是晚上饿了怎么办？”
    魏东隅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有外卖。”
    “哦，还有外卖。”穆九负罪感轻了些，又问：“你平时都不做饭吗？”
    “不会做。”
    怪不得冰箱里只有水和过期的酸奶，穆九开始怜悯起魏东隅了。
    魏东隅皱眉：“你那是什么眼神？”
    穆九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警察工作太辛苦了。”
    魏东隅：“……”
    穆九又问：“魏警官，你们这么辛苦，工资一定很高吧？我听说这里的房子很贵的，我要是哪天也能买一套这样的房子我得开心死。”
    看着穆九眼里毫无掩饰的羡慕之色，魏东隅风卷残云般把泡面汤喝干净后，才面无表情地说：“你想多了，我一辈子的工资也不见得能买得起这么一套的房子。”

 第54章 畏罪自杀

    穆九奇怪：“这不是你的房子吗？”
    “呵呵。”魏东隅冷笑：“你查我户口呢？到底我是警察还是你是警察？”
    “呃……你是。”你最大。
    魏东隅拿碗起身打算去洗却被穆九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笑眯眯地说：“魏警官你好心收留我，碗我帮你洗！”
    魏东隅瞟了她一眼，没有坚持，他放开手走到茶几旁从钥匙串取下一把交接穆九：“这是门的钥匙，你就住右手边那间屋子，床单被子柜子里有。这房子里，除了我的卧室，其它地方你可以随意走动。另外，卫生间里不要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冰箱别放大蒜因为我讨厌那个味道，还有厨房边上那个柜子是我专门用来放泡面的。哦，对了，你说要给我房租对吧？打我卡上，卡号我一会发你，租金你就按市价看着给就行！”
    穆九：“……”
    魏东隅看了眼她手里的碗，微微一笑：“有劳了。”
    说完，他便拿起茶几上的卷宗悠哉悠哉地走进卧室并带上了门。
    “操，我是不是亏了？”穆九对着手里的碗龇牙咧嘴，但是就算觉得亏，她还不得不硬着头皮住下来。
    因为，钱虽然重要，但是小命显然更重要一点。
    穆九洗了碗顺便搞了卫生，才洗了澡躲进卧室，隔壁就是魏东隅的房间，房间里没有动静，也不知道他睡了没。
    穆九没去管，铺好床后，这拿起手机，查看欢悦城的姐妹发来的信息。
    思思：【九九，你听说了吗？青姐死了！】
    穆九眼睑颤了颤，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她都亲眼见过阿青的尸体，又何必听说？
    思思：【我还听人说青姐给那个大明星吃毒药吃死了，她不是和平哥私奔了，而是畏罪自杀！】
    穆九瞳孔一缩，连忙问：【思思，你从哪听说的？】
    思思：【咱们姐妹里都传遍了，说是从一个什么论坛上看的，上面明明白白写着青姐勒索大明星钱财不成才恼羞成怒杀了他。我现在想想这也不无可能，你说青姐的客人那么阔绰，每次就数她得的小费多，可她还四处借钱，亏得我当初没借给她，不然现在讨都没处讨！对了九九，你还不知道吧，我之前听到过青姐打电话，她好像还在外面养了个小白脸，我猜她平日赚的钱肯定都给那小白脸花了，所以才会去打大明星的主意，想从他身上搞点钱，结果却成了这样，咱们赚点钱本来就艰难，你说她这是图什么！】
    穆九蹙眉：【什么小白脸？】
    思思：【我也不知道，青姐捂得可紧了，那次好像是那小白脸生病了，在青姐陪客人的时候打电话过来，我听到青姐在走廊里打电话哄他，还叫他阿才阿才的，可不就是在哄小狼狗！】
    阿才。
    穆九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可又一时想不起来。
    还没等她想清楚，她就听见隔壁屋里隐约传来魏东隅裹挟着怒气的声音。

 第55章 供词

    穆九的注意力被隔壁的动静吸引，不由自主竖起耳朵，隐约听到隔壁气坏了的魏东隅提到“网上”“帖子”的字眼。
    一时间福至心灵，穆九想魏东隅应该也是知道了思思口中说阿青是凶手的那篇帖子。
    思及姐妹刚跟她说的那些事，穆九不由蹙眉，心想网友的想象力真是丰富，警方都还没公布结果，他们倒已经编出个头头是道的故事。
    看似合理实则经不起推敲。
    比如，网友说阿青欲向何衍勒索钱财被拒绝才痛下杀手，可网友又不像穆九被阿青借过钱或像思思曾听到过阿青打电话，怎知她接近何衍是为了勒索钱财？
    又比如，警方从未提过阿青和何衍案子的关联，也还未公布河中女尸的身份和死因。穆九知道得多，不过是因为她处在事件中心，可她也不过刚从魏东隅口中得知阿青的死因不到两个小时，而且魏警官只说阿青和瞿平起了争执才会失足掉进河里，从未提及一句阿青跟何衍案子有关系。
    发帖之人却能直接将阿青的死和何衍死串到一处，还信誓旦旦说阿青是畏罪自杀，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些。
    发帖子意欲何为，穆九无从得知，与其从一些无畏的猜测中寻找答案，倒不如直接询问负责这件案子的魏东隅。只是魏东隅既然没对她提起，必也有他的道理。
    魏东隅发火正是因为此事，穆九不清楚，他却清楚阿青和瞿平正是导致何衍死亡的罪魁祸首，只是因为案子尚存疑点，才被他暂时按了下来，没把查到的事立即报上去。
    白天，魏东隅讹出瞿平认识何衍的事实后，瞿平便把全部事情都招了，其中包括他和阿青是怎样对何衍行凶的。
    瞿平出生是临城萍水县的普通农村家庭，当初是跟着家乡一个叫三哥的包工头来海城谋生的，但到海城没干多久他就嫌工地苦又挣不到大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工地。
    离开工地后，瞿平又干过送外卖餐厅服务生之类的工作，但都不长久，更糟糕的是，那段时间他认识了些狐朋狗友，染上了赌瘾，很快就把三哥给他的工钱输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还不起，被送进欢悦城干活抵债。
    瞿平仗着身材脸皮不错，嘴巴又甜，在欢悦城的姑娘里很吃得开，久而久之就和阿青相对了眼。瞿平算盘打得精，他欠了欢悦城的债，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但阿青欢悦城里的头牌姑娘，平日里客人又大方，瞿平跟阿青好上后日子果然舒坦。
    人嘛，就是不能过得太舒服，瞿平仗着阿青养着，又管不住手，竟拿着阿青的积蓄去赌，结果自然是全输光了。
    阿青知道后跟他大吵，要跟他散了，瞿平怎么肯？他早就发现阿青藏着钱不给他，是因为外面还养了个小白脸，二人脸面也撕了架也打了，可钱已经输光了还另欠了债，二人便把主意打到了何衍身上。

 第56章 真相

    魏东隅有件事想错了，瞿平有赌瘾但并没有毒瘾。按后者自己的话来说，毒是要人命的东西他又不是想不开。
    瞿平不吸毒，但他却和阿青合计让何衍吸毒。
    大明星名声在外，若有吸毒这种丑闻攥在他们手里，还怕何衍不给钱吗？
    两人一拍即合，阿青通过渠道买来了毒品，又拿了穆九那部不怎么用的手机以谈电影合作的理由将何衍骗来欢悦城，而瞿平事先藏在包厢里，趁何衍不备将他制服，阿青则将毒品注射进他的身体。
    本应该是万无一失的计划，但是巧就巧在那天有人临时挂了陆天晴的私包消费，阿青和瞿平仓皇之下只能把何衍丢在包厢里悄悄离去。
    更巧的是，那几个挂着陆天晴名字消费的竟是瘾君子，见何衍模样以为他也飞叶子，便就凑到一处玩乐，然后就是穆九进了包厢，何衍死亡。
    这样的真相未免让人心情沉重，阿青二人为了钱财丧心病狂，轻易就害了一条无辜的性命，让人痛恨的同时又不免替何衍惋惜。
    何衍死后，阿青和瞿平很害怕，两人有了离开海城的打算，但因警方还没查到头上还心存侥幸，后来阿青在欢悦城再次看到魏东隅和林捷时，便知道真相可能要败露，打算连夜就离开。
    阿青和瞿平本是商量好先去瞿平老家暂避风头，瞿平却一口咬定人是阿青杀的不肯带她走，两人在河边发生口角，推搡间阿青一时脚滑，从栏杆上翻了下去。
    那夜大雨滂沱，阿青的呼救声被雨声淹没，唯一能救她的瞿平却只是在河岸边冷漠地看着她在河里扑腾，然后被水冲走。心里想的是，阿青一死，就没人知道他也参与了杀人。
    只是瞿平找阿青行李时，却发现何衍的手机不见了，他一下子就慌了，他想起之前让阿青将手机卖掉后者却执意不肯，莫不是里面有什么证据？
    瞿平没敢直接离开，猜着阿青有可能是把东西交给了穆九，就悄悄跟了穆九好几天，找到时机潜进她的租房，被林捷当场抓获。
    何衍的死因是可卡因过量摄入，毫无疑问，阿青和瞿平就是凶手，但魏东隅还有疑虑。
    明星的电话和住处一样，不会对外公布，阿青是从何得知何衍的电话？另外，电影选角这种事，在没有官宣之前，就算定了角色，合同里也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怎么阿青一个小粉丝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何衍经纪人许茹也表示，何衍死的当晚她并没有收到任何他发来的语音，她之所以没接到何衍电话，是因为当时在给他争一个新角色，并没有注意到来电。
    另外，瞿平对阿青曾以韦应红的名字给何衍写过信的事毫无所知，也声称和陈小东并不认识。
    若瞿平没有撒谎，那阿青身上的疑点就太多了。除此之外，许茹说的又都是实话吗？
    让陈小东来抢证据的男人又是谁？
    魏东隅将桌上凌乱的卷宗从头到尾又仔细翻阅了一遍，将它们摞到一旁，叼着烟起身走出去敲响了穆九的房门。

 第57章 又不会吃了你



 第58章 糟践

    魏东隅狐疑地瞟了她一眼：“你赚的钱关我什么事？”
    穆九勾唇一笑，微红的眼底水光潋滟，她手肘支着车窗说：“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魏警官你真是贵人多忘事！”
    她娇滴滴的声音，听得魏东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那被一头乱发盖住的两条眉毛拧得死紧，声音嫌弃：“正常讲话。”
    “嘿嘿。”穆九憨憨一笑，有酒精壮胆的原因，还有阿青的死给她带来的打击，此时此刻的她倒也不害怕魏东隅的警察身份，声线越发妩媚：“就是东莱酒店门口，魏警官抓抢劫犯那次啊！”
    魏东隅：“……”
    妈的，还蹬鼻子上脸了！
    魏东隅一轰油门，再把车窗玻璃全部降下，让涌进的凉风能把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吹清醒点，他冷哼了一声：“为了五千块钱，连命都不要，你也真够拼的！”
    穆九闻言怔了下，随即微微笑了：“对我来说，钱可比命金贵得多。”
    如果此刻魏东隅可以分出神来，便会看到她眼底藏的那丝无奈，但他并没有察觉到穆九神情里呢异常，只是斜眼扫了她一眼，冷淡道：“我看你倒是惜命的很！”
    “嘿嘿，命也很重要啊！说到这个，我还是要感谢魏警官你肯收留我呢！”
    “呵呵，得了，我从你脸上可没看出多少谢意。”魏东隅冷笑。
    穆九脸色一僵，扭头看向车窗外，海城的夜色阑珊，零星灯火下仿佛镇压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像是随时都能从夜色中跳起咬断人的咽喉。
    让人无端心生畏惧。
    穆九说：“魏警官，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这种人，因为我们就像是黑暗角落里的蛆，在权利和欲望里的烂疮里附骨生长，永远也上不了台面，你们千方百计想要挖掉这团烂疮，还这个城市一个清明。可对我来说，却是完全相反的，这团烂肉却是我赖以生存的供给，我甚至要很努力地生长，才能分得一点血肉得以续命。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他妈的愿意糟践自己？”
    最后一句话，是阿青曾经对穆九说的，那时候穆九没搭话，她没有阿青那么多感慨，最多的想法不过是得过且过，不过她心里比谁都明白，这样的日子过不了多久。
    穆九也曾想过换条路走，可是人生既然做了抉择，又哪有那么容易被改变的道理？否则世上，又怎会有可怜人？
    穆九从不觉得自己可怜，心中也没有大志，她最大的志向不过是安稳度日而已。
    魏东隅抿唇不语，再次开口是车到了小区让穆九下车。
    至于对穆九刚才的话，他不置片语。或许这些话对魏警官来说，原本就是无稽之谈。
    穆九被酒精蒸发出来的情绪已经大多被风吹散了，回去的路上，二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进门后，就各自回了屋。
    一夜相安无事。
    只是也就一夜之间，关于何衍死因的猜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第59章 结案

    次日一早，魏东隅被电话铃声吵醒，他也没看谁打来的，接电话时还带着起床气：“谁啊？”
    “我。”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魏东隅一惊，迅速拿下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马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季局，您怎么这么早打电话过来了？”
    “何衍案的凶手既然已经抓到了，为什么还不结案？”
    魏东隅脸上讶异之色一闪而过，说：“人是抓到了，但是案情还存在很多疑点需要弄清楚。”
    “人都抓到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魏东隅听出对方声音有异，问：“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我？”季峰没好气道：“早就跟你说过，何衍这个案子性质特殊，造成了很差的社会影响，上头刚逮着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问我们市局刑侦大队在搞什么，怎么案发这么久还毫无进展，也不知道封锁消息，现在网上都传得花样百出。何衍的案子这两天无论如何都得结案，不然我跟上头没法交代，行了先这样，来了到我办公室一趟！”
    “季局……”
    魏东隅还想解释，电话已经被挂断，他皱了皱眉，起床一边洗漱一边拨通林捷的电话，“谁告诉季局瞿平已经被我们抓到的事？”
    穆九买好早餐进门，就看到魏东隅胳膊夹着卷宗边穿外套边讲电话地从卧室走出来。这个动作在寻常人做来难免会有些笨拙，但魏东隅却驾轻就熟，手机被他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套左手时卷宗迅速的换到右手，反之亦然，不过几秒时间，他已经将外套齐整穿好。
    男人身材笔挺，动作干净利落，若是那一头乱毛和胡茬子能稍微修理一下，想来会格外帅气。
    听到动静，魏东隅抬头看到穆九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像个没事人一样从她身边径直走过。
    这就走了？
    穆九有些意外，她今天特地起了一大早，去小区楼下买了早餐，思忖着昨天晚上魏警官请了顿那么丰盛的夜宵，她应该礼尚往来，所以今天的早餐，她种类买得很齐全。
    “魏警官，你等一下。”看着魏东隅换好鞋子，就要开门出去，穆九连忙出声叫住他。
    魏东隅听到后脚步一顿，对着电话说了句“你等我一下”后，拿下手机狐疑地看下穆九，“你有事？”
    穆九把装着早餐的袋子拎起来让他看到，说：“我刚下楼买了早餐，如果你不急的话，吃点再走吧！”
    “哦，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魏东隅朝她点点头，重新拿起手机：“没什么事，你继续说。什么女人……关你屁事！”
    穆九见魏东隅真的不吃，低头瞅了眼手里的早餐，有些犯愁。
    因为不知道魏东隅的口味，她几乎把楼下有的早餐摊子都跑了一趟，什么油条包子，米线糊，炒面，煎饼，麻球应有尽有。
    这她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要不就分三顿吃好了，早上吃包子豆浆，中午吃米线糊和油条，晚上再吃……
    穆九还没有将一日三餐规划出一个所以然，就感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第60章 心虚

    穆九回过神，就发现原本拎在她左手指间的豆浆和油条眨眼就到了魏东隅手上。
    她看着毫无形象拿起包子就啃的魏东隅，错愕地想，他刚才不是说不吃吗？
    魏东隅并没有察觉到穆九的神情变化，将塑料袋口一拨就大口啃起包子，随后嫌弃地皱起眉头，说:“怎么买了猪肉的……下次记得买牛肉馅的，那个要好吃点。”
    穆九：“……好。”
    魏东隅虽然嘴里嫌弃但三两口就吞了个包子，声音含混地说：“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早餐，走了。”
    穆九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见门“咯噔”一响，而魏东隅的脚步声已经走远了。
    “……”
    穆九收回视线，看向手上的东西，脸上不由再次露出忧愁之色，虽然魏东隅把包子和豆浆拿走了，但还是吃不完呐！
    “早知道就不买那么多了！”穆九咕哝着，原本特地给魏东隅买的早餐，到最后顺利成为了她这日的三餐。
    她没去上班的事，lisa意料中的没有发现，说不定lisa还巴不得她早点滚蛋，毕竟穆九不像阿青，是欢悦城里的摇钱树，而且还特别倒霉，留不住客人不说，还处处沾事，lisa平日里最不喜欢的就是她这种的。
    穆九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大概是要在欢悦城混不下去了。
    lisa没有闲心管穆九的事，但意外的是，这天中午陆天晴跟她打了电话。由于跟魏东隅约定在前，穆九面对陆天晴时总有几分心虚，旁敲侧击地问到警察并没有去找她的麻烦时，这才稍微安下心。
    “上次说要请你吃饭但是因为要开会就搁置了，我下午正好有空，到时候我去你住的地方接你吧！”挂电话前，陆天晴突然想起如此说道。
    陆天晴并不知道穆九出租屋闹贼的事，以为她还住在筒子楼，穆九自然不能说她如今住在魏东隅家里，毕竟魏警官先前就有严明，不许她带乱七八糟的人过来。虽然穆九觉得陆天晴并非乱七八糟的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穆九确实是被之前的意外吓坏了，魏东隅的房子对她来说，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她选择婉拒陆天晴，“陆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这几天有点事在朋友这里，恐怕今天晚上不能陪您一起吃饭了。”
    陆天晴讶异：“朋友？”
    说魏东隅是她朋友，是穆九高攀了，她心虚得很，但在电话里只能硬着头皮道：“对。”
    好在陆天晴并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又或许说她找穆九吃饭不过是一时兴起并不是没她不可，对她的说辞也没有过多猜测。
    挂掉与陆天晴的通话，穆九松了口气，可一想起阿青的死，她的心不免又堵了几分。
    阿才？
    穆九皱眉，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
    她坐在沙发上，随手点了根烟，烟雾在她的指间打转，穆九低头散漫地翻着手机里姐妹们的聊天记录，忽然想起什么，瞳孔微微一缩。

 第61章 偶遇

    穆九想起一件事，那是她刚到欢悦城的时候，曾无意在后门附近撞见阿青和一个年轻男孩走在一起，当时阿青十分着急地向穆九使眼色，像是不想让男孩知晓她是做什么的。
    穆九没有多想，她们的工作并不光彩，便随口扯了几句谎瞒住了男孩。
    送走男孩走后，阿青点了根烟，垂眸不露情绪地对穆九说：“阿才是我亲弟弟，我爸死后，我妈就带着当时不满一岁的他改嫁了，他比我有出息，是个大学生，还是海大的呢！”
    海大是海城最好的大学。
    阿青说话时，夹烟的手指是抖的，她狠狠吸了口气，才继续道：“九九，你说我妈当年既然走都走了，为什么不肯把我一起带走？否则我大概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奶奶到死都忘记不了孙子，现在知道他这么有出息啊，她怕是要乐得合不拢嘴，看到阿才我也开心，可也觉得自己很不堪，我原本想告诉他我是他姐，可是我说不出口。算了，知道他过得好就够了，我现在这样子也实在没什么脸面让他喊我一声姐。”
    那次过后，穆九再也没见过阿青的弟弟，后者也没再提过这茬，她也就忘了这件事。这时陡然想起，思思口中的阿才，莫非就是她看到过的那个男孩？
    海城大学，离天鑫别苑并不远。
    穆九鬼使神差的走到海大门口时，愕然发现，海大比她想象中要大了好几倍。她甚至连阿青的弟弟名字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想要在这里找人，简直难如登天。
    穆九如无头苍蝇般在海大乱窜了许久，准备放弃时，却看到了一个意外之人。
    “你怎么在这？”穆九看到魏东隅的同时，后者也注意到了她。
    穆九讪讪一笑：“我吃撑了，四处转转。”
    “从天鑫别苑一直转到海大？”魏东隅面露狐疑，他住的小区离海大不远，但也没近到随便散步就能走到的程度。
    他褐眸微眯，凌厉的目光锁着穆九，“你到底来干嘛的？”
    见他一副要审人的样子，穆九连忙摆手道：“魏警官，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真没违法乱纪，我只不过是想来看能不能遇见一个人。”
    “什么人？”
    “我也不清楚。”见魏东隅脸色黑了，穆九欲哭无泪：“魏警官，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就见过他一面，连他具体叫什么都不知道。”
    二人说话间，林捷走了过来，他看见穆九有些意外，目光征询地看向魏东隅。
    “你光看我干嘛？”魏东隅没好气道：“怎么样了？”
    林捷摸了摸鼻头，见他没有避讳穆九的打算，干笑道：“一切正常，没什么问题。”
    魏东隅蹙眉想了会，说：“走吧！”
    林捷指着穆九问：“那她呢？”
    魏东隅还没开口，穆九就连忙摆手道：“林警官，你们忙，我自己走回去就行，很近的。”
    “很近？”林捷可记得穆九住所离这远着，倒是魏东隅的房子只隔了一条街，他想起早上他师哥电话里传来的女声，试探地问穆九：“你住在天鑫别苑？”

 第62章 关键人物

    穆九没说话，视线却下意识地瞟了眼魏东隅。
    林捷霎时心如明镜，他看向魏东隅意有所指地说：“师哥，我记得你的房子也在天鑫别苑吧？”
    魏东隅：“……”
    “扯这些有的没的干嘛，还有一大堆事要忙，走了。”魏东隅不置可否，他皱眉看了眼穆九，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只拍了拍林捷的肩膀，先行离开了。
    看他走出一段距离，林捷压低声音问穆九：“穆九，师哥真让你住他那了？”
    穆九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我还以为……唉！”林捷叹了口气，扭头跟上魏东隅，留下了一脸莫名其妙的穆九。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跟她说魏东隅有空房子的人，也是这个林警官吧？怎么她住进魏东隅家里，他反而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这些个警察脾气都好怪。
    魏东隅和林捷还不知道自己被穆九定义成怪警察，两人回到警车上后，林捷问魏东隅：“师哥，海大根本就没有个叫卓才的学生，会不会是瞿平为了减罪随便编造了个人出来。”
    “瞿平已经承认参与绑骗何衍，也带我们找到了当初给何衍注射用的针头和剩余毒品。无论如何，他共犯的嫌疑是逃不掉了，他现在迫切想要减轻罪行，所以指认的人必定是存在的，只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让我们找不到这个卓才。而且我总有一种感觉，卓才或许才是何衍案子的关键人物。”
    “我看着不像，按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已经基本可以确认陆红红就是杀害何衍的凶手，卓才存在与否并不能客观改变什么。”
    魏东隅坐在车里抽烟，看着海大校门口闪动的电子屏幕，烟雾笼罩下的他目光深沉:“确实不能改变什么，可是杀人并不是必须用刀，有时候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行，后者高明就在手不染血，有些人身上背负数条人命，可看起来却干干净净，叫人无从下手。”
    林捷只觉得脊背没来由地发凉，他抖了抖肩膀，说:“师哥，我看你想多了吧？何衍这个案子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就是普通的谋财杀人案。”
    魏东隅抽烟不语，车内气氛沉寂，直到被一道手机铃声打破。
    “但愿如此吧！”魏东隅掐了烟，从兜里掏出手机接通:“陈辉，怎么了？”
    “头儿，陆天晴和许茹已经都到警局了，按你说的，把两人隔开了，没有碰上面。”
    “好，我知道了。”魏东隅顿了顿，又问：“季局呢，没说什么吧？”
    “见你不在，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刚接了个电话出门了。头儿，你要再不回来，我跟小韩可顶不住季局了。”
    魏东隅嘴角上扬道：“知道你们辛苦，我这不就回去了。”
    他挂了电话，对林捷说：“回局里打老虎咯！”
    “什么老虎？”林捷奇怪地问。
    “陆天晴，那可是只大老虎，还是母的。”
    “……”
    两人离开海大，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穆九转身时无意中撞到了一个人。

 第63章 荒缪

    “不好意思……”
    “对不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穆九抬头看清她撞到的那个人，脸上微微错愕：“是你？”
    被穆九撞到的男孩瘦瘦高高，五官干净，脸色偏白，此时正目光微茫地看着她：“抱歉，你是？”
    穆九没想到，她试图找了半天的阿才会被自己机缘巧合地撞上，她问：“你是阿才吧？我是青……嗷不，陆红红的朋友，半年前我还见过你一面，记得吗？”
    男孩闻言，脸上微小变化快得几乎看不见：“抱歉，我想你应该认错人了。”
    “我记得你，不会认错人。”穆九对自己的记性很有自信，她怕男孩误会，连忙道：“你不要担心，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遇见你。红红姐以前跟我提过，说你在海大念书，非常厉害。”
    男孩眸光一闪，嘴唇蠕动片刻，才垂眸道：“我记起来了，你是她的朋友。但我不叫阿才，我叫韦应生。”
    “韦应生？”穆九喃喃着，脑中不由蹿出一个类似的名字，韦应红。
    那个给何衍写信的女粉丝的落款。
    手指微微一颤，穆九突然听到面前的男孩问她：“陆红红她最近还好吗？”
    穆九诧异，莫非他并不知道阿青的死讯？而且，他还直接称呼阿青全名。是了，阿青曾跟她说过她觉得自己不堪，不敢认这个亲弟弟，韦应生怕是至今不知道他和阿青的关系。
    韦应生看到穆九脸色有异，神色突然有些急躁，他问：“她怎么了吗？”
    “没什么，红红姐……挺好的。”穆九思忖后，没有立即把阿青的死讯告诉韦应生，而是试探地问：“应生，你跟青姐是老乡吧？我听说你们山城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有机会我要去见识一下。”
    韦应生脸色微微一僵：“我不是山城人。”
    “嗯？”
    “……陆红红是我妈妈朋友的女儿。”
    “这样啊！”穆九打量着韦应生，后者却有意无意地避开她的视线，他说：“我还有事先走了，抱歉。”
    韦应生说完，朝穆九点了点头，转身匆匆离开了。
    穆九看着他匆忙的背影，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荒缪的念头。
    她想，或许韦应生对阿青的身份并非一无所知，因为他说话的语气里有刻意掩藏的在乎还有抵触。这是种复杂的情绪，如果在韦应生心里，阿青只是他口中的妈妈朋友的女儿，那么他不该有这种情绪，除非他知道阿青是他的亲姐姐，甚至还清楚她是以何谋生。
    韦应生已经走远，无法证实穆九心中的猜测，她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最终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阿青的死讯，还是由警方来告诉他更合适点。
    海大校园很美，校道两旁花团锦簇，穆九从道路走过去，却感受不到生命的鲜妍，反而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穆九离开海大，魏东隅二人也回到了警局，他朝面前的年轻女人颔首，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刑侦大队队长魏东隅。”
    陆天晴眯眸一笑，不动声色开口：“你好，魏队长。”

 第64章 快不行了

    陆天晴神色自如，让人有种错觉，好像她所处的不是警局，面对的也不是警察，而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随时都能泡一壶茶和客户谈笑风生。
    魏东隅早就猜到陆天晴是个不简单的女人，但现在看来她比自己想象得更加老辣。
    他拉过一把椅子在陆天晴面前坐下，说：“陆女士，我的同事应该跟你说过了，这次请你过来，主要是想让你配合调查一些事情。”
    陆天晴点头说：“我明白，魏队现在正为何衍的案子焦头烂额，你放心，只要我知道的，肯定不会有所隐瞒。”
    陆天晴出乎意料地配合，魏东隅下意识挑眉看了她一眼，觉得陆天晴的给他的感觉太熟悉了。
    一张熟悉的脸在脑中闪过，魏东隅心想，陆天晴的口气若能再稍微软浓一点，那这幅识时务的样子不就跟穆九如出一辙？
    看来，穆九会抱上她的大腿，已经不那么让人意外了。
    魏东隅清了清嗓子，才看着陆天晴说：“陆女士，接下来有几个问题我想跟你确认。”
    陆天晴：“你请说。”
    “本月十七号晚上八点半到十一点时间，你人在哪里做什么？”
    “我跟我的合作商在东莱酒店吃饭，差不多十点钟结束饭局回家。”
    “有人证吗？”
    “有。东莱酒店服务生，跟我吃饭的赵总，还有我的司机都能替我作证。”
    “也就是说，十点到十一点之间，只有你的司机证明你回家了，我说的对吗？”
    “对。”
    ……
    审讯还在进行，外头林捷看着监控，皱眉对韩静雨说：“陆天晴的不在场证明听起来并不充分。”
    “你先看看这个。”韩静雨说完拿了几张照片递给他，说：“这是我调查监控时发现的，十七号晚上陆天晴从东莱酒店出来后，她的司机曾中途在一家便利店下车给她买过水，当时便利店门口的监控清楚地拍到了当时就在车上的陆天晴，时间是十点三十二分。便利店在东莱酒店和陆天晴住所的必经之路上，但跟欢悦城却是不同方向，所以，陆天晴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
    林捷接过照片，只见照片里拍了一辆豪车，半开的后车窗露出的女人脸是陆天晴无疑。
    “师哥看过这些照片吗？”
    “看过，头儿很早就排除了陆天晴的嫌疑，就是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还要把她叫到警局来。”韩静雨看着审讯室里的两个人，神情困惑：“陆天晴有不在场证明，而且她只知道最近旗下的影视公司投资了部新电影，选角的事情她并不干涉，也可以说她只管最后电影赚不赚钱，压根就不关心导演和角色分别是谁。陆红红骗何衍去欢悦城时所说的新电影选角内幕，不太可能是从陆红红身边传出来的。倒是何衍的经纪人许茹，一直在跟盛世的影视公司接洽，她对这些事很清楚，嫌疑也更大一些，头儿不让两人碰面，就是想弄清楚谁在撒谎。”
    “不像。我觉得师哥应该不是这个用意。”林捷看向背对着镜头的魏东隅，说：“不然他没必要将这些陆天晴已经交代过的事情重新又问了一遍，我猜他应该是想从中得到什么之前忽略的讯息。”
    韩静雨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凭我对师哥的了解，他顶着季局的压力也不肯结案，必然是发现了什么新的证据。”
    “听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韩静雨想起什么，问：“对了，你们不是去海大找人吗？找到没？”
    林捷摇摇头：“校方说他们那没有一个叫卓才的学生……”
    说到此处，他想到自己在海大遇到的人，说：“但是我和师哥在海城大学遇到穆九了。”
    “咦，怎么去哪都有她？要不是现在证据都指向她跟何衍的案子没关系，我真怀疑她才是杀死何衍的凶手。”韩静雨啧啧两声，想起穆九，神色顿有几分复杂，“说起来也怪，听说头儿那房子是家里人给买的，他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去年我建议到他家里开趴，他都没同意，这次怎么就同情心泛滥，真让穆九住进去了？”
    说到这里，韩静雨不免吃味，这感觉就好像她蹲在田边盯了很久没吃到的大萝卜，轻松就被别人拔走了一样，憋屈。
    林捷瞥了她一眼，幽幽道：“等哪天你也跟穆九一样，被人盯上还时不时被车撞一撞，我相信师哥也会收留你的。”
    韩静雨：“……那还是算了吧！”
    二人这边聊到穆九，审讯室里，魏东隅和陆天晴正好也聊到同一个话题。
    陆天晴与魏东隅对视，淡淡地说：“那天晚上穆九会去陪那几个公子哥，是因为他们挂在我名下消费，我跟欢悦城的吴丽莎交代过，只要是我的生意，都要照顾给穆九，她跟这件事没关系，还希望魏队不要为难她。”
    魏东隅觉得好笑，他怎么就为难穆九了？难道不应该是他一时心软，收留了个怕死鬼？
    他脸上并未展露出任何异常，“冒昧问一句，你和穆九是什么关系？”
    陆天晴收回视线，十指交叠放在腿上，从容地说：“魏警官误会了，我只是看穆九可怜，又合我眼缘，不希望她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无辜遭罪而已。”
    魏东隅扫了眼她的手，意外不明地说：“你放心，只要她不作奸犯科，谁也不会为难她。”
    “我明白了，多谢。”陆天晴微笑朝他颔首。
    魏东隅这边问完陆天晴，许茹也通过了测谎仪的测试，测谎仪结果显示她的确是不知道何衍死前给她发过微信的事。
    魏东隅听完许茹的供词，按了按眉心，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正好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他看着屏幕顿了片刻后，这才接起电话贴在耳边，冷淡道：“什么事？”
    “魏警官，是我，你快来市医院一趟，我快不行了。”电话里，穆九声音着急。
    魏东隅脸色微变，呼吸也沉了几分：“什么不行了？你别急，说清楚点。”

 第65章 审视

    海城市医院，魏东隅和林捷快速穿过走廊，来到了肾内科。
    林捷抬头看了眼科室的名字，眉毛跳动，“师哥，你确定这里有重要证人？”
    魏东隅脸色也是一片狐疑，刚才穆九火急火燎的打电话给他说自己找到一个重要证人，让他马上来医院，魏东隅虽然不相信她说的话，但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和林捷来了。
    “我打个电话。”魏东隅说，他掏出手机刚想给穆九打电话，眼角余光就瞥见后者和一个医生迎面走过来。
    穆九正偏头跟医生讲话，一时没有注意到魏东隅二人，她小心翼翼地问医生:“医生，你刚才说的什么肾炎怎么回事，他不是因为发烧晕倒的吗？”
    “刚不是跟你说过了？”医生合上病历，神色有些不耐烦:“病人今天晕倒是因为发烧，但引起发烧的根本原因却是过敏性紫癜肾炎，他这病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这家属怎么回事，还不赶紧去办住院手续把该做的检查做了，跟我在这磨蹭什么？”
    穆九闻言，面色不免有些尴尬:“那个……其实我并不是他的家属。”
    “不是家属那你在这里干嘛？赶紧让家属过来，病人这个情况已经很严重了，普通的药物已经不顶用了，最好是能做换肾手术，不然……”
    “什么？还要换肾！”穆九惊呼。
    医生话语被打断，脸色不悦:“换肾是最好的选择……既然你不是家属，我也不跟你多说了，家属来了让他去办住院手续把费交上，病人这情况再拖下去就危险了！”
    他说完就神色不耐地离开了，留下了面露难色的穆九。
    魏东隅二人这才走过去，问:“证人呢？”
    穆九看到他，愣了一会后，把手里的缴费单推过去:“呐。”
    魏东隅没接单子，皱眉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交钱办住院啊！”穆九把缴费单拍到魏东隅手上，如释负重地说:“我没钱。”
    “穆九，你耍我玩是吧……”魏东隅夹杂着怒气的声音在看到缴费单上的名字时顿住了，捏着缴费单的手指收紧，“韦应生……韦应红，这是？”
    他倏地抬头看向穆九，目光里多了几分压迫和审视。
    穆九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就魏警官想的那样，阿才是青姐的亲弟弟，重要证人可能算不上，但怎么也是个家属吧？”
    魏东隅注意到她对韦应生的称呼，眯眸问:“你叫他什么，阿才？”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穆九奇怪地问。
    魏东隅和林捷相视一眼，两人脑中同时蹦出一个名字。
    “卓才。”
    魏东隅把缴费单交给林捷，问穆九:“韦应生现在人在哪里？”
    穆九说:“他发烧晕倒了，在输液室输液呢！”
    “马上带我去输液室！”
    “哦……好。”
    去输液室路上，穆九一路叮嘱:“魏警官，阿才还发着高烧，你能不能先别跟他说青姐的死讯，我怕他接受不了！”
    魏东隅偏头看了她一眼，幽幽道:“穆九，我很好奇，怎么什么事都能让你碰见？”

 第66章 勾引他

    穆九被魏东隅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她眨了眨眼，无辜地问:“我能不能说，是因为我美？”
    “……”
    林捷看了眼面色如土的魏东隅，干咳两声，严肃地问:“穆九，我师哥是问你怎么会跟卓才在一起，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穆九连忙道：“天地良心，这次真的是碰巧。”
    魏东隅冷哼一声，收回目光，“碰巧的次数多了，就显得刻意了。你早晨去海城大学，其实是去找卓才吧？”
    “你怎么知道？”穆九问完，想起在海城看到他和林捷的事，恍然大悟道:“莫非你们去海大也是找他的？”
    魏东隅不置可否，“这么说你确实是找卓才的？”
    穆九撇了撇嘴，为什么她总感觉魏东隅一开口就是要给她下套。
    “我之前遇到你们时就说了，并不是特地去找的，我就是以前听青姐提过她弟弟阿才在海城上学的事，真的是偶然碰到，又偶然看到他晕倒好心把他送到医院而已。”
    穆九说的是实话，她那时候已经和韦应生告别要走了，却听到身后大叫有人昏倒了，她好奇回头看了眼，就看到韦应生直挺挺地栽在地上。既然看到了，总不能当做没看见吧，她就把人送到医院了，却没想到韦应生的病情会这么棘手。
    魏东隅淡淡扫了她一眼，“你确定你只是好心，没有其他原因？”
    穆九并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干笑两声没说话。
    她总不能说，她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从韦应生那里把阿青欠她的五千块钱要回来，毕竟她真的很穷，五千块对她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
    魏东隅想起瞿平的供词，后者招供时说过，阿青这一年和一个叫卓才的大学生联系密切，他怀疑阿青会知道何衍这么多事，就是卓才告诉的，而她也是这半年才开始追的星。
    瞿平还交代，阿青经常给卓才汇钱，设计敲诈何衍也是想把钱拿给卓才花。他提起卓才时目光鄙夷，似乎并不知他是阿青的弟弟，只是单纯以为卓才是阿青在外面养的凯子。他看不起卓才，却没想过自己也在吸阿青的血。
    穆九话语真假尚且不论，但魏东隅在调查中得知，阿青确实是有个亲弟弟，还知道当年阿青父亲亡故后，她妈改嫁时只带走了不满一岁的儿子，把阿青丢给了她年迈的奶奶。阿青奶奶辛苦把她拉扯大，后者也很孝顺，让老人家舒舒服服的过了个晚年，只不过她奶奶至死都不知道她这个孝顺的孙女赚的钱是怎么来的而已。
    有弟弟这件事，阿青连相好瞿平都没告诉，为何偏偏就跟穆九说了？就连何衍的手机，也是直接交给了穆九。是因为阿青眼里，穆九比较可信，还是有其他不得而知的原因？
    他问：“穆九，你既然早知陆红红有个弟弟，之前在警局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
    “这个啊……忘了。”穆九将头发撩到耳边，不以为然地答:“青姐就跟我提过一次，我每天还要见那么多客人，哪里会记得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
    “对啊，他是青姐的弟弟又不是我的弟弟，又不能给我钱，我为什么要记住他？”
    穆九的话语听起来有些无情，但魏东隅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这时，穆九不知道想到什么叹了口气，说：“半年前我刚去欢悦城时，刚好在后门撞到青姐和她弟弟，后来青姐可能怕我在lisa姐那里嚼舌根，就告诉我他弟弟的事。青姐说，她弟弟很出息，是大学生，将来是要干大事业的，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知道他是弟弟，也不敢认。你猜我刚才问韦应生时，他说青姐是他什么人吗？”
    穆九说话间头发又掉了一缕到嘴边，她嫌不舒服，从口袋翻出一圈皮筋咬在嘴里，双手边在脑后边扒拉头发边含糊地说：“他说青姐是他妈朋友的女儿，可一个朋友的女儿，怎么会又关心他又给他钱花。大学生那么聪明，恐怕早就猜到青姐的身份了，却还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对了魏警官，我身上的钱只够给韦应生交输液费。你也听到刚才医生说了，他得了那个什么很严重的肾炎，还要换肾才能治，你们赶紧看能不能联系他的家人，顺便让他们把医药费还我。”
    穆九说到此处，已经完全暴露了她势利的本性。
    林捷想到一点，问她:“你说你只在半年前见过卓才一次就能认出他？”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别说见过，就算给我张陌生人的照片，我也能在人群里认出他。”穆九说到此处，扭头看向魏东隅，笑眯眯地说：“我第一次见到魏警官你也觉得眼熟，你说我们会不会在那里见过？”
    魏东隅不吃她这套:“那真可惜，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啊，真可惜。”穆九脸上竟有些失落的意味，她手指麻利地将头发扎成漂亮的发团，没有长发的遮挡，皎白的脖颈和美背一览无遗，偏偏她还故作风情，惹来周围不少人的侧目。
    穆九对此颇为自得，见有男人看过来，还不知羞耻地朝对方抛着媚眼，惹得那些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魏东隅和林捷见状，脸色有些不好看，尤其是魏东隅，目光深深。
    穆九突觉后脑勺凉飕飕的，回头一看，就对上了魏东隅那张难看的脸，她恍然不察魏东隅的怒气，压低声音说：“魏警官，你看到左边那个色迷迷的男人没有？我看他手上的表挺贵的，应该是个有钱的主，我刚才送韦应生过来时，刚好看到他陪老婆产检，这种男人应该很容易寂寞的，我看着他对我好像挺有意思。”
    魏东隅还没做出反应，林捷就已经目瞪口呆，当着警察的面赤裸裸地勾引已婚男人，穆九这是要上天啊！
    穆九却没有一点犯罪的自知，还可劲问魏东隅:“魏警官，你觉得我勾引他，成功的概率有多高？”

 第67章 魏警官，我错了

    林捷本想以魏东隅的性格，绝对会原地爆炸，但很显然，他低估了他师哥的忍耐力。
    魏东隅听完穆九的话，只是淡淡地扫了她说的男人一眼，评价:“挺高的。”
    穆九眼睛一亮:“哟，我都不知道魏警官对我的魅力这么有信心！”
    “可不是？额头扁平，鼻梁塌陷，腮骨还那么尖，绝对一勾一个准。”
    穆九听得一知半解，但直觉这并不是什么好话。
    林捷好心憋笑提醒:“我师哥的意思是说那个男人长得尖嘴猴腮，不是什么好人。”
    穆九:“……”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他手上那块劳力士是块高仿表，市价应该不超过一千。”魏东隅再次出声，看着她皮笑肉不笑道:“穆九，现在给你两分钟时间考虑清楚，看你是觉得勾引他合算，还是蹲局子合算。”
    “……”穆九不甘心地问:“你怎么知道那是高仿表？”
    “不巧，我恰好有一块正品。”
    “……”
    穆九第一反应:哇，魏警官好有钱！
    第二反应:能屈能伸的她小脸儿一垮，如犯错的小孩般乖巧道:“魏警官，我错了，我不该知法犯法。”
    不得不说，穆九有一双灵动的眼睛，眼尾稍微上挑时风情万种，下拉的时候又清纯无害，显然她很懂得怎么调动自己的五官表情，就比如此刻，她看着魏东隅的黑眼珠滴溜溜的，让他又想起小时候养死的那只乌龟。
    魏东隅伸手按了按脑仁，头疼道:“行了，别废话了，韦应生在哪里？”
    三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输液室。
    “就在最后面那一排躺着，咦，人呢？”穆九看着空无一人的位置，眼睛瞬间就瞪圆了，“我出去前，他明明还在这里的！”
    魏东隅看了眼拔下的注射针头，伸手摸了摸躺椅，神色一冷:“还有温度，人应该刚走不久，穆九，韦应生的相貌体征是什么样的，还有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穆九伸手比着韦应生的身高，“他大概这么高，一米七五左右，很瘦，灰色的休闲裤，黑t恤，对了，他长得跟青姐有点像。”
    “林捷，分头找人。”
    穆九紧忙问:“那我呢？”
    魏东隅说:“你跟我。”
    穆九自然毫不犹豫地跟上他。
    三人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韦应生，他就好像从医院凭空消失了一样。
    “师哥，我问了一个病人家属，他说看到有个疑似韦应生的人跟一个男人搭上一辆面包车走了。”在另一头找人的林捷来电。
    “又是面包车？”魏东隅皱眉问:“有看清面车牌号吗？”
    “没有。”
    魏东隅刚想说话，手机来了个电话，他看了眼来电提示，对林捷说:“你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人看到面包车，陈辉来电话，我接一下。”
    魏东隅刚接起电话，陈辉着急的声音就传来:“头儿，你在哪？你先回警局一趟，有个重要证人来警局投案了。”
    “什么重要证人？”魏东隅下意识瞥了穆九一眼，穆九接收到他的目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陆红红的亲生母亲，她要指认陆红红就是杀害何衍的凶手。”
    警局里，陈辉看见魏东隅带着穆九回来，诧异地问:“头儿，你怎么把她也带回来了？”
    被点名的穆九从魏东隅身后探出脑袋，笑嘻嘻地跟陈辉打招呼:“陈警官，你好！”
    陈辉:“……”小韩说得对，真是哪哪都有她，阴魂不散的感觉。
    魏东隅偏头对穆九说:“想要医药费，就自己找个地方乖乖呆着。”
    穆九:“遵命！”
    见她要走，魏东隅又突然改变了主意，高声道:“小韩。”
    “在这。”韩静雨站了起来。
    魏东隅指着穆九，说:“看好她，别让她到处乱跑。”
    “是。”
    魏东隅这才放心地扭头问陈辉:“陆红红的母亲在哪？”
    二人离开后，韩静雨冷淡地对穆九说:“在那边坐着，不要乱跑，也不要到处乱看。”
    穆九看了眼韩静雨指着的冷板凳，垂眸“哦”了一声。
    她感觉得到，韩警官并不太喜欢她。
    又或者是看不起她。
    当然，穆九并不在意韩静雨的看法，坐下后，不时就往魏东隅离开的方向瞅去，瞅了二十分钟没瞅到半个人影后，她有些耐不住地从口袋翻出烟，刚把叼在嘴里打算点燃时，一道凉飕飕的声音飘进穆九耳朵。
    “这里不允许抽烟。”
    她抬头，就看到韩警官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穆九与之对视片刻，尴尬一笑后，默默地取下烟塞回烟盒里，摊着手说:“你放心，我一定忍着不抽。”
    韩静雨这才扭过头继续忙她的事。
    穆九烟瘾犯了，安分没一会就开始坐立不安，韩静雨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只要她的动静稍微大一点，她就会看过来，如此几次后，韩静雨终于不耐烦道:“别再动来动去了，老实坐着！”
    “可我难受啊……”穆九为难道:“韩警官，我能不能出去抽根烟再回来？”
    “不行，头儿让我看着你不要乱跑。”
    “那你跟我一起出去不就行了。”
    “我很忙，没空。”
    穆九:“……”
    她妥协了，问:“那你有糖吗？”
    穆九哀怨地嚼完韩静雨好心赏她的一把薄荷糖，魏东隅终于出来了。穆九看到他时差点没哭着说:“魏警官，我不要医药费了行不行？”
    魏东隅刚从审讯室出来，闻言放下按额头的手指，奇怪问:“为什么？”
    穆九摊开手里那一把被她捏平的塑料糖纸，垮着脸说:“几百块的医药费算什么，不能抽烟才真她妈的要我命啊！”
    魏东隅:“……”
    他抬头看了眼韩静雨，后者淡定地说，“办公室规定不能抽烟，魏队应该很清楚。”
    队长魏东隅心虚地把手支在唇边干咳了两声:“呃……穆九你先跟我过来吧，我有点事跟你说。”
    说完，率先转身往外走。
    穆九果断起身跟上他。
    妈的，再待下去，她迟早得被烟瘾憋死！

 第68章 清白

    穆九出去后还没来得及点上烟，就听见魏东隅说:“何衍案子的凶手已经找到了，穆九，你清白了。”
    打火机的火舌在空气中燎了下又熄灭，穆九叼着烟惶恐地看着魏东隅:“那你是不是要把我赶出你家？”
    “呃……”魏东隅无语片刻，道:“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
    “没有啊，我本来就没有杀人，大明星的案子结不结我都是清白的。可是当初开车撞我的人还没抓到啊，他随时都有可能回来，魏警官，你不能案子破了就撇开我不管了。”穆九拿下烟，小脸儿紧张地看着魏东隅，若不是碍于他现在正开着车，直接抱大腿的举动估计她都做得出来。
    和小命相比，尊严什么的都是浮云！
    魏东隅额上青筋跳了跳，说:“正常说话！”
    “除非你答应我不赶我走！”
    “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把你踹下车？”
    “……”
    在正常说话和被踹下车之间，穆九老实地选择了正常说话，“好嘛！”
    魏东隅见她神色委屈，顿时哭笑不得，收留她明显是他吃亏，某个混蛋说好的打房租，可至今还没看到一个子，哪家房东有像他这样先住后付的？
    “刚才陆红红的亲生母亲来警局投案，她指认是陆红红杀害了何衍。”魏东隅说。
    穆九不可置信道:“青姐的妈妈，你们不是说她早跑了？”
    “准确来说，陆红红的母亲当年带着儿子改嫁到了海城。陆红红之所以会来海城，也是听说她亲生母亲和弟弟在这里来寻亲，因为她奶奶后半辈子的愿望就是能再见一眼孙子。”
    穆九抽烟的心思已经没那么浓烈了，她把烟和打火机捏在手里，问:“这和青姐杀没杀人有什么关系？”
    “有，陆红红的杀人动机。”
    穆九想起之前的流言，脑中不由闪过一张苍白清减的脸，她呼吸微微一滞，问:“难道真的是因为阿才？”
    魏东隅颔首:“韦应生原名陆卓才，五岁那年，陆卓才被检查出过敏性紫癜肾炎，虽然病情反反复复，但是还能正常生活上课，就如你所见，他还考上了大学。五年前，陆红红找到她的亲生母亲，提出要带弟弟回去探望奶奶时，被她母亲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韦应生得了大病，不能跟她走。”
    “五年前。”穆九瞳孔微微一缩，她颤声道:“我记得青姐说她是五年前来的欢悦城，该不会……”
    魏东隅不置可否，目光怜悯地看了穆九一眼，声音却不带任何情绪:“陆红红的奶奶身体每况愈下，心中最大的怀念就是陆卓才这个亲孙子，但是陆红红的母亲怎么都不肯让儿子和她回去。不仅如此，她还拿出了陆卓才从小到大的就诊记录哄骗陆红红，说陆卓才的病不能长途劳累，只要他的病治好了就让他跟陆红红回去看奶奶，但要治好病，需要很大一笔钱。”
    穆九手里的烟被她捏得有点软，“不对，今天医生跟我不是这么说的，她骗了青姐，对不对？”
    魏东隅颔首，“对，那时候陆卓才的病并没有严重到那个程度，陆红红的母亲因为带着个拖油瓶改嫁，儿子又是个病秧子，没几年就跟第二任丈夫离了婚。离婚后，她迷上赌博，陆红红找到她时，她已经债台高筑，只能夸大陆卓才的病情找陆红红要钱。陆红红知识不高，不懂什么是过敏性紫癜肾炎，更没想过亲生母亲会骗她，又急着带弟弟回家看奶奶，于是不明所以的她被母亲介绍去了欢悦城工作。”
    穆九听到此处，只觉手脚发凉，她回忆起阿青死前那个晚上夹着烟颤抖的手指，怎么也没想到，阿青竟然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卖进了欢悦城。她恍然懂了当时阿青眼底的凄凉，欢悦城就是个虎狼之地，最不缺衣冠禽兽，一个良家女孩进来，可算是毁了。
    “真他妈的不是人！”穆九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她捏在手里的烟早已断成两截。
    魏东隅眸色深沉，但刚才在警局听到陆红红母亲毫无愧疚的陈述时，他的反应并不比穆九好多少，只是老天爷往往热衷于雪上加霜。
    陆红红到欢悦城一年后，她奶奶因为突发脑溢血身亡，可惜的是，老人家临死前也没见上孙子一面。而这时，陆红红终于也意识到了亲生母亲的欺骗，她与母亲约定只要还清债务，就不许阻止她带弟弟走，她母亲被迫答应了。
    在这期间，陆红红出钱供陆卓才看病念书，以母亲朋友女儿的身份接近他，她拼命赚钱，想着等陆卓才大学毕业后，她就从良认回他，从此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却没想到陆卓才的病情会突然加重，恶化成尿毒症，需要换肾才能治。更让她绝望的是，她积攒多年的积蓄也被相好瞿平挥霍干净。
    陆红红山穷水尽，这才盯上何衍，并和瞿平合谋绑骗何衍，本为谋财，却谋出了人命。
    穆九听完魏东隅的话，久久不能回神，恍然想到一处不对劲，她问:“不对，魏警官你刚才说青姐的亲生妈妈指认她杀人，她怎么知道青姐杀人了，莫非她也参与其中？”
    魏东隅有些意外，被情绪左右下的穆九竟难得思路清晰，他说:“她并没有参与，说是指认，倒不如说是猜测更为合理。这五年，陆红红的母亲一直在跟她要钱，近半年因为陆卓才的病情更是变本加厉。陆红红不堪其烦，透露出她找到了跟弟弟肾源配型符合的人，她母亲怕儿子病好后自己再也要不到钱，就偷偷跟踪陆红红，这才发现了她在收集何衍的信息。”
    话落，车厢里一片沉寂。
    魏东隅看过去，只见夕阳的残影打在穆九脸上，她紧抿的双唇不见一丝血色。
    他想起，穆九从来一副吊儿郎当样，似乎从不知喜悲为何物，但因为阿青的悲惨遭遇，早已从警多年心硬如铁的魏警官此刻却有了些恻隐之心。
    嘴唇动了动，魏东隅刚想出声安抚，却听见身边穆九浅薄一笑:“呵，谁没有个天真浪漫时，可惜都被现实杀得片甲不留。”

 第69章 公平

    魏东隅以为穆九是在说阿青，又或者是在说她自己，本以为她要悲天悯人一会，可下一瞬，他就发现穆九已经若无其事地把捻断成两截的烟塞进烟盒里，重新抖出完好一根烟，扭头朝魏东隅粲然一笑，问：“魏警官，你要来一根吗？”
    魏东隅：“……”
    他沉默一会，空出手接过她递来的烟，“谢了。”
    “你开车不方便，我帮你点吧！”穆九边说边熟练地倾身过去给魏东隅点了烟，又给自己也点了根，吐了口烟圈，才神色舒然地靠在椅背上，问：“魏警官，我那钱应该是要不回来了吧？”
    “嗯。”
    “算了，钱没了可以再赚。”穆九垂眸叹了口气，问：“魏警官，平哥会被判几年？”
    “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跑不掉了。”
    “那青姐的妈妈呢，不判吗？”
    “从刑事角度上，她并没有参与谋划绑架杀人。”
    阿青母亲的所作所为或许会受到道德的谴责，但她却不会接受到法律的制裁。
    穆九沉默抽了会烟，道：“真他妈的不公平！”
    “杀人的是陆红红。”魏东隅说。
    穆九弹着烟灰没说话。
    红绿灯档口，魏东隅停车，正好来了个电话，警局座机打来的。
    “头儿，是我。”韩静雨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魏东隅松了口气，问：“怎么了？”
    “你之前让我查穆九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发到你手机上了，不过我感觉她的信息有点奇怪。”
    魏东隅睇了眼穆九，问：“怎么个奇怪法？”
    “我也说不上来，你自己看下就知道了。”
    “行。”
    魏东隅挂断电话，立马查阅了韩静雨发来的信息。
    穆九的生平资料在魏东隅眼前跃然于现。
    穆九，女，二十五岁，父母早亡，在孤儿院待了几年，成年后就混迹各大场子，酒吧、ktv这种更是常客。
    在进欢悦城之前，她没有一个固定的工作场所，靠着掮客介绍的生意勉强度日，私生活可以说是乱七八糟。
    魏东隅看完资料，便知道韩静雨为什么说穆九信息奇怪了。
    因为穆九十三岁离开孤儿院到成年堕落之间有段空白期，这段时间穆九的信息几乎为零，就好像凭空消失了几年一样。
    另外，从孤儿院的记录上来看，穆九小时候是个很乖巧的女孩，但重新出现的时候，就是个妥妥的不良少女。
    那几年穆九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她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魏东隅皱眉沉思，这时感觉手臂被人推了一下，他倏地抬头看向穆九，眼里来不及收回的寒芒来让人不寒而栗。
    穆九吃了一惊，以为魏东隅不喜欢人碰他，讪讪地收回手，说：“魏警官，我刚才喊你你一直没听见，绿灯了。”
    魏东隅这才回神，他抬头看了眼路灯，放下手机，在后面车子催促的鸣笛声，启动了车子。
    车外，太阳已经完全沉入云底，海城华灯初上。
    魏东隅紧抿的双唇掀开一条缝：“穆九，你当初为什么进了这行？”

 第70章 同居关系

    魏东隅问话时，穆九正埋头玩手机，听到他的话顿了一下，才扭头看向他，问：“这个问题我必须回答吗？”
    魏东隅目视前方，好像没听见她话一样专注开车，但是微微抿起的唇角却昭示着他对穆九的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好嘛。
    穆九和魏东隅打过这么多次交道，现在已经勉强算是熟到同住一个屋檐下，她对魏警官的脾气也有了些了解，于是斟酌了一会，犹豫地说：“呃，这个嘛……学习不好，又遇上了几个坏朋友，就这样……”
    魏东隅皱了皱眉。
    “好像也不能这么说，比起他们，我似乎也好不上哪里去。”穆九想了想，又补充道。
    魏东隅：“……”
    本以为这货身世凄惨，会和阿青一样有难言之隐，可魏东隅发现自己压根就是想太多，穆九恐怕就是单纯自己走歪了。
    他问：“所以你十三岁从孤儿院出来后，是去学校上学？”
    穆九闻言诧异了一瞬，笑眯眯道：“魏警官，原来你对我这么有兴趣，把我查得这么清楚。“
    魏东隅面无表情：“我对每个曾经疑似罪犯的人都很有兴趣。”
    “……”
    穆九“呵呵”干笑两声，说：“魏警官，我开个玩笑而已，你不用这么认真。”
    魏东隅偏头睨了她一眼，漆黑的眼深不见底，声音却是淡淡的：“你错了，我要是认真的话，那你现在就不应该坐在车里，而是在警察局里。”
    穆九愣了一下，魏警官的意思是他此刻并不是以一个警察的身份来问她这些问题？
    她眸光闪了闪，说：“对。我八岁那年，父母出意外死了，没有亲戚愿意收留我，他们任我自生自灭，后来有好心人把我送进了孤儿院。我在孤儿院待了五年后，一位自称我妈朋友的男人找到我，他把我从孤儿院带出来，并收养了我。”
    穆九话语停住，她扭头看向窗外，手指却无意识地摆弄着打火机，情绪似乎有些焦躁不安。
    魏东隅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自然猜测：“你养父对你不好？”
    话落，穆九诧异地扭过头：“魏警官为什么会这么说？”
    “……”魏东隅选择沉默。
    穆九仿佛明白了什么，轻轻一笑，忆起养父，眉眼变得十分温柔：“没有，我养父对我很好，他不仅收养了我，还送我去最好的学校上学，不喜欢我的人不是他，而是我的养母。养母不开心是对的，我养父母虽然没有孩子，可又有谁想养一个丈夫旧情人的女儿？”
    “而我也确实不争气，养父虽然把我送进了最好的学校，可我的成绩根本就跟不上，后来同学知道了我的身世，更是开始嘲笑我，我和嘲笑我的人打了一架，成功惊动了家长。但我养父工作很忙经常不在家，养母又不喜欢我，从老师那里知道我闯祸后，也只是一言不发地把我领回去而已。”穆九说到此处，嘲讽笑笑：“我养母不喜欢我，可她从不打我，也不会拿难听的话羞辱我。她平时是个很温柔的人，就算是不喜欢，她也表现得很大度，她只是当做我不存在而已。我这么个活生生的人，我养母视而不见，她从不苛待我，却让我感受到了无尽的冷漠。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两年，后来，我认识了刚才跟你说的那些朋友，接下来的事情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魏警官应该也猜得到。”
    魏东隅自然得猜到，早年丧失双亲，穆九本来就极度缺乏关爱，后又遭遇家庭冷暴力和校园暴力，不负众望地长成了一个问题少女。
    魏东隅问：“你的养父母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穆九摇摇头，夹了根烟在指间，“成年后我便和他们解除了领养关系，听说我养父因为工作调动，两人一起去了外地。他们走了也好，我养父本来就对我失望透顶，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两边都难堪。”
    魏东隅想这就对了，穆九离开孤儿院后，应该是用她养父给她的新身份生活，或许是孤儿院当年的领养记录记得不太清楚，又或许是被穆九的养父故意隐藏，韩静雨没查到她的新身份，她的资料上这才有了五年的空白期。
    穆九并不知道魏东隅在想什么，除了提起养父时，她的情绪会有些许波动，其它前尘往事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
    指尖燃起袅袅烟雾，穆九身子懒懒地靠在座椅上，说：“好了，说完我的事了，魏警官你呢？”
    “我？”
    “对啊！”穆九笑嘻嘻的，微微上挑的眼尾看起来有些浪荡，她阴阳怪气道：“魏警官，我们现在应该算同居关系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知己知彼，互相了解嘛！”
    “呵……不说这个我倒忘了，房租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魏东隅一点都不受蛊惑：“还有，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同居，明明是我在把房子短时间租给了你，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
    “……”穆九咕哝着：“怎么越有钱越小气！”
    魏东隅耳尖，听到后微微一笑：“你该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警察干的活吃力又不讨好，工资低得房贷都快还不起了。”
    “……”她怎么记得谁在医院说过自己有块几万块的正品表呢？
    算了。
    穆九心累的想，在天鑫别苑都买得起房子的魏警官为什么总跟自己计较一点房租的事？
    她想了一会，说：“韦应生的医药费加上青姐欠我的五千块，总共五千二百一十四块钱。魏警官，我记得你在警局的时候跟我说，只要我乖乖待着，你就帮我追回医药费。这些钱应该够抵好一阵子房租了吧……”
    “……”魏东隅又好气又好笑：“你想得倒美，你自己借出去的钱，我帮你追？”
    “这不是你找我要房租嘛！”
    “呵呵。”
    得，全成他的错了。
    魏东隅想，论蹬鼻子上脸，怕是没几个人比穆九脸皮厚了。

 第71章 尊严

    穆九见状，讨好地抖了根烟递到魏东隅面前，“喏，魏警官，再来根烟！”
    魏东隅面无表情：“一根烟可抵不了你的房租。”
    “哪能让您抵房租，烟我请你抽，是陆总给的好烟呢！”穆九嘴上笑嘻嘻的，神色却十分肉疼，好像抽她根烟能少她几两肉一样。
    魏东隅：“……”
    妈的。
    这铁公鸡。
    魏东隅越发面无表情：“点上。”
    他不知道，穆九给他点上烟后，转头的瞬间如丧考批的神色哄然而散，眼底狡黠之色闪动。
    她装得这么好，魏东隅应该不会再找她说房租的事了吧？
    可又不由怅然地想，贫穷果然让人毫无尊严。
    魏东隅哪里想得到穆九内心感情戏会这么丰富，见她这样，也没再提房租的事。
    林捷其实有句话说对了，他那套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穆九住不住差别也就是水电费多少的事。
    快到天鑫别苑时，穆九突然道：“魏警官，你靠边停下。”
    魏东隅莫名其妙：“干嘛？”
    穆九脸贴在窗户上往外看，说：“我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这附近好像有个菜市场。”
    “好像是有。”魏东隅努力回想着菜市场的方位，问：“你找菜市场干嘛？”
    “找菜市场当然是买菜了。”穆九拍着窗户玻璃说：“我看到了，在那里，停车停车。”
    魏东隅本来不想停，但看穆九兴奋的样子，肚子没来由咕噜了一下，竟是饿了。
    他靠边停了车子，问穆九：“要我一起吗？”
    “好啊！”
    本是那么随口一问的魏东隅，盯着不假思索回答的穆九看了两秒钟后，把烟塞回烟盒，“行吧，就当是活动筋骨。”
    于是，活动筋骨的魏警官两手提满了东西，他瞥了眼同样两手拎着东西的穆九，问：“你买泡面干嘛？”
    “吃啊，你不是爱吃泡面吗？你放心，我知道你不吃辣，挑的都是红烧牛肉，海鲜的。”
    魏东隅皱眉：“谁说我不吃辣？”
    “啊，你吃啊？那也没关系，我喜欢吃辣，所以刚才让老板给我抓了几个小米椒，不要钱的。”得了小便宜的穆九一脸喜滋滋。
    魏东隅想了一会，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问：“所以，你打算晚上做什么？”
    “煮泡面！”
    “……”
    魏东隅无语，泡面水一烧一倒的事，他也是闲的，竟然真陪穆九去菜市场兜了一大圈。
    穆九见他脸色不佳，奇怪地问：“魏警官，你不喜欢吃泡面吗？”
    “谁他妈的没事会喜欢吃泡面。”魏东隅开门进屋，把食材往厨房一扔，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卧室。
    穆九默默抬头看了眼魏东隅专门用来放泡面的储物柜，心想，你他妈的不是还专门空出一个柜子放泡面吗？
    这要不喜欢，那什么才是喜欢？
    魏东隅冲了澡出来，就闻到一股香味从厨房飘出来，原本打算出门的他脚步顿了顿后，调转脚尖走向厨房。
    穆九听到声音回头，朝他咧嘴一笑：“魏警官，你坐着等会，快好了。”
    魏东隅本来想说不用忙了，他就是回来冲个澡拿个东西还要回警局，可当他看清厨房的景象后，却本能地改口道：“……好。”

 第72章 动静



 第73章 心情复杂

    锐器在门上刮刷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清楚地在穆九耳边炸开。
    她想到魏东隅在离开前叮嘱的那些话，心脏陡然砰砰跳得厉害。
    不会吧，警察的家也有人敢撬？
    穆九深吸了一口气，捏紧手机，赤脚蹑手蹑脚地朝门口走过去，把耳朵贴到门上仔细听外面的动静。于是同时，外头不知道感受到什么，声响戛然而止。
    穆九浑身霎时僵硬无比，一边注意着屋外的动静，一边哆嗦着手指给魏东隅发短信。
    【魏警官，你家里好像进贼了！】
    魏东隅估计在忙，好久都没回复信息，而门外的动静停了一会后又重新响起，这次已经不仅是利器挠门，还裹挟着杂乱的响声，好像是屋外那人正在翻找什么东西。
    穆九一颗心快跳到嗓子眼，精神紧崩成一张拉满的弓，一碰就断。而就在这时，手机短信铃声乍然响起。
    “滴滴”的两声，把穆九吓得脑门一凉，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把手机调成静音了，一边手忙脚乱地去关掉手机铃声，一边祈祷外面的人没听到手机的声音。
    但很显然，她的运气并不不好，外面的动静停住了，再次响起时候又回到了她的房门前。
    穆九后背衣服被冷汗浸透，她把门锁拧紧，靠在门上手指颤抖打开手机，这一看，眼泪差点没直接滚出来。
    魏东隅回复短信了，但却是无关紧要的话语。
    【进贼？你门窗关好了没有？】
    【关了！我回房间前还特地检查了一遍，魏警官，会不会是上次那个要开车撞我的人找过来了，我好害怕，你能不能回来一趟？】
    穆九太紧张了，打字的时候手指很用力，屏幕上都印上了指纹印。
    她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心急如焚地等魏东隅的回复，这次魏东隅大概是感受到她的恐惧，回复得很快。
    【你躲在房间里别出去，给我形容一下具体情况。】
    穆九连忙把她刚才听到得动静一五一十得跟魏东隅说了。
    魏东隅回复：【接电话。】
    下一瞬他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穆九一惊，盯着跳动的屏幕看了好一会，这才犹豫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就听见魏东隅阴阳怪气地问：“穆九，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什么？
    魏东隅说：“你说你听到贼用刀子刮房间的门，还在客厅翻东西？”
    穆九拼命点头，随后又想起魏东隅看不到，于是压低嗓音说：“对！魏警官，怎么办？”
    “那你是不是还听到他摔死东西了？”
    魏东隅话刚说完，门外马上就传来一声碗被杂碎的清脆响声，穆九浑身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几乎没哭着说：“是，他在摔东西了……魏警官，他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会跑到你家里来啊？”
    电话那头魏东隅沉默两秒后，才无语地说：“不是人。”
    “啊？”穆九脑门更凉了，不是人难道是……鬼？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魏东隅幽幽道：“我刚才洗澡时，把浴室里的气窗开了，你回房间前有一起关了吗？”
    穆九：“……好像没有。”
    “我出门前不是让你把门窗关好，小区附近有不少流浪猫，一不注意就会跑进来偷吃东西。我家门上又没镶金，哪个贼会有病到拿刀去抠门？穆九，你不会连猫狗挠门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吧？”
    穆九惊呆了：“这可是十六楼！”
    “十六楼怎么了？猫能爬树，难道还不允许它爬墙？”魏东隅似乎早已见怪不怪，“我忙，不跟你废话了，我家里的碗就那么几个，别让那小畜生都砸了。”
    魏东隅话落，外面的小畜生好像能听见他的话一样，又砸了一只碗。
    穆九：“……”
    她此刻心中已经全然信了魏东隅的话语。
    挂断电话，穆九深吸了一口气，拉开房门看到客厅里的景象时，心情顿时有点复杂。
    只见茶几上一片凌乱，玻璃桌面上印着几个黑糊糊的梅花印，原本搁在茶几边缘的烟灰缸更是直接被掀到地板上，磕坏了一个角。
    穆九心有所触地走向厨房，毫不意外地看到一片狼藉，她用来装没用完的小米椒和生姜的小瓷碗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灶台上的调料盒更是东倒西歪，一只毛发脏兮兮的橘猫正翘着尾巴，低头舔着灶台上残留的味道。
    听到声音，橘猫倏得扭过头，看到穆九时，“喵”了一声后，浑身毛发立起，瞪着一对棕色浑圆的眼睛凶巴巴地与穆九对峙。
    竟是一点都不怕人。
    穆九心中百感交集，人真是不能落魄，一只野猫都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丑东西，你给我下来！”穆九出声呵斥。
    橘猫毫不领情，依旧凶巴巴地瞪着她，好像只要穆九移动，它就要随时扑过来战斗。
    穆九见状，嗤了一声：“瞧把你能的，舔灶台能舔出鱼来吗？”
    橘猫：“喵！”
    “丑东西，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肯乖乖跳下来，我就给你弄鱼吃，如果你不下来，呵，我就把你直接丢下十六楼。”
    许是穆九此刻的表情有点凶，把橘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喵~”
    “喵什么喵？好了，你没机会了。”穆九俯身将碗的碎片捡起丢进垃圾桶，起身时，以迅不及掩耳的速度掐住橘猫的脖子往门口一丢，然后“砰”地一声锁上厨房的门。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被丢出去的橘猫呆滞了一会，才抬起爪子疯狂地开始挠门。
    刚才被这丑东西的吓得半死的穆九毫不理会橘猫的嚎叫，利落地把狼藉的厨房收好后，才从冰箱里取出一小块肉丢进锅里。
    穆九端着一小碟肉走出开门时，原本四肢趴在门上的橘猫“扑通”一声砸在地上，它看到穆九手上的肉碟子，兴奋地“喵喵”叫，但又碍于她凶神恶煞的样子不敢靠近，着急地在原地打转。
    穆九垂眸凉凉地看了它一眼，将碟子往墙角一搁，说：“看你辛辛苦苦爬到十六楼也不容易，赏你的肉，吃完赶紧给我滚！”
    =

 第74章 结案

    话落，橘猫如离弦的箭般“嗖”地扑过去，它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碟子边缘后，忽然犹疑地把头缩了回去，蹲坐在地板上戒备地看着穆九。
    穆九被它气笑了，道：“丑东西，瞧你那贼精样，毒不死你！”
    橘猫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这才低头狼吞虎咽地啃起肉来。
    穆九怜悯的看着橘猫，心想，它到底是饿了多久，才会不要命的爬到十六楼来偷东西吃？又是见了多少同伴在面前惨死，才能在饥肠辘辘的情况下，对陌生人给的食物留有戒心？
    她不禁想起了当初被送进孤儿院前的自己，那时围绕在她身边的人好像都充满了恶意，没人怜悯她只是一个孩子，他们对她恶语相向，她饱受凌辱，每天需要很努力，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被饿死。
    可就算是这样，最终还不是……
    不知想到什么，穆九苦笑地扯了扯嘴角，蹲下身子看着大快朵颐的橘猫，说：“丑东西，看来你也是个可怜蛋，你妈妈呢？”
    橘猫显然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它把碟子都舔得干干净净后，抬头没吃饱地冲着她“喵喵”直叫。
    “没有了。”穆九挑眉道：“这世上可没有人会一直无条件地提供帮助，你今天遇上我是因为运气好，我愿意给你一口吃的，也是因为我心情好。但我不可能每天心情都这么好，所以你想活下去，还得自己加油。”
    穆九神情认真，但对一只猫讲这些话，未免滑稽。
    橘猫前肢踩着碟子，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但大概是知道没有食物了，它扭头舔了舔自己背上的毛后，走向卫生间，动作利落地蹦上通气窗，消失在穆九的视野里。
    穆九收回视线，从地上捡起哪个花纹漂亮的碟子，咕哝道：“魏警官如果知道我拿他的咖啡杯托喂野猫，会不会气得想打我？”
    与此同时，身在警局的魏东隅看着监控里拿着杯托去厨房清洗的穆九，咬牙切齿道：“我他妈的想打死你！”
    他气冲冲的语气把刚走进办公室的林捷和陈辉吓了一跳，两人莫名其妙地相视一眼后，林捷试探地问：“师哥，你想打死谁？”
    魏东隅抬手面无表情地关了家里的监控，说：“我想打死你。”
    “……”无辜躺枪的林警官好委屈。
    魏东隅正了神色，说：“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进来了，有事？”
    陈辉点点头：“头儿，我觉得何衍这案子有点蹊跷。”
    “哪蹊跷了？人证物证俱在，现在连作案动机都明朗了，难道你要告诉我凶手不是陆红红不成？”
    “不，凶手是陆红红毫无疑问。但我总觉得从我们发现陆红红的尸体开始，案子就查得太顺利了，好像是背后有只手引导着我们找到真相一样。”
    魏东隅认真地打量他一会，才开口：“陈辉，你是不是嫌最近事情不够多，疑神疑鬼的？凶手已经确认，其他人该抓的抓，该判的判。我这两天被季局训得脑壳都疼了，明天赶紧把案子结了，落个轻松。”
    林捷说：“师哥，不止辉哥有这种感觉，我也有。你忘了吗，那天在穆九家楼下让陈小东来抢证据的口罩男人还没找到，另外，陆卓才失踪了。”
    魏东隅面色一沉：“失踪了是什么意思，他没回家？”
    “没有，校方说他也没有回宿舍，他妈妈说的几个他常去的地方我也让人去找过了，也没找到陆卓才。”
    陈辉接话道：“还有医院门口的监控，我找交通大队的同事帮忙查了，那件面包车接到陆卓才驶出医院后，在拐角处突然凭空消失了。头儿，你不觉得这一幕很熟悉吗？”
    魏东隅的脸色霎时有些不好看。
    这一幕当然熟悉，当初在穆九家楼下，一辆面包车试图撞穆九失败后，也是开进一条胡同里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他明白陈辉的意思，带走陆卓才跟当初撞穆九的，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究竟是谁？带走陆卓才又有什么目的？
    瞿平说，阿青是从陆卓才口中得知何衍的消息，他在何衍的死里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他和面包车司机又是什么关系？
    “确实有点蹊跷，但这并不影响何衍的案子。”魏东隅靠在椅背上，手在桌面上交叠放在桌面，“首先，陆红红就是凶手；其次，何衍生前身份很特殊，我们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结案。”
    话落，陈辉和林捷皆是沉默不语，因为魏东隅说的是事实。
    陈辉问：“头儿，那陆卓才我们还查吗？”
    魏东隅问：“除了你们，还有人发现陆卓才失踪了吗？”
    “应该没有。”
    魏东隅沉默了一会后，取下夹在耳朵上的烟轻轻捏着，说：“这个案子该怎么结就怎么结，至于陆卓才这边，让我再想想。”
    陈辉和林捷走出办公室后，魏东隅放下烟，从电脑里调出一个文件夹，一个文件一个文件地翻过去，显示器幽蓝的光芒把他脸色映照得有些晦暗不明。
    他看的是，何衍手机里的拷贝资料。
    何衍案子的真相公布在海城引起一片哗然，他的忠实粉更是接受不了，恨不得把阿青拉出来鞭尸。粉丝反应会这么激烈，也无可厚非，因为警方只公布了何衍的死因和阿青谋财的动机，并没有详细地披露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毕竟这里面还牵扯了穆九和陆卓才两个无辜之人。
    是的，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陆卓才和何衍的死有关时，在魏东隅眼里，他也是个无辜之人。
    全国人民都知道的消息，穆九自然也知道了，她看着何衍的粉丝恶毒地咒骂阿青，心里不免悲凉的想，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只看到了表面就轻易下了定论。
    阿青杀人固然罪无可恕，那迫使她走上这条路的背后之人，是不是也应该被千刀万剐？
    穆九放下手机不愿意再看，她听见玄关处有动静，扭头刚好看到魏东隅开门走进来。

 第75章 知情人

    穆九愣了一下，随即飞快站起来，手悄悄拿过没来及清洗的杯托背在身后，满面笑容地跟魏东隅打招呼：“魏警官，你回来了？我熬了粥，你如果没吃的话，一起吃点吧？”
    魏东隅若有所思地看着穆九，漆黑的眼底戒备之色明显。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而他此刻眼中的穆九，脖线紧绷，隐约可见浮动的经络。脸上笑容过分热情，有点假。目光更是闪闪躲躲，不然直视他。
    视线下滑，魏东隅注意到她背在身后的双手，脑中迅速就有了判断。
    做贼心虚。
    至于做了什么贼……魏东隅瞟了眼地上那一小撮看不清颜色的动物毛发，面无表情地问：“做了什么？”
    穆九以为他问做了什么粥，赶忙答：“鲜鱼粥，我早上从市场刚买的鲜鱼，鱼肉也是自己片的，可鲜可爽口了。”
    魏东隅眉毛一挑，还试图用食物来引开他的注意力，看来这女人做的事情比他想象中的更过分。
    “是吗？”魏东隅皮笑肉不笑道：“怪不得我一进客厅就闻到了一股鱼腥味，看来你把鱼肉拿去煮粥后，剩下的鱼骨架子放在客厅辟邪驱‘鬼’了。”
    说到“鬼”字时，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穆九一慌，夭寿，魏警官的鼻子怎么比狗还灵！
    她讪讪道：“魏警官，你跟我开玩笑呢，鱼骨头哪能辟邪驱鬼？”
    “能不能驱其他的鬼我不知道，但要驱昨天晚上闯进我家的那只鬼，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穆九：“……”
    半秒后，她果断道：“魏警官，对不起，我错了。”
    “呵呵。”她脸上可没有一点认错的样子。
    穆九见魏东隅脸上阴晴莫测，知道后者是已经晓得了她干的好事，连忙挤出两滴眼泪，我见犹脸地说：“魏警官，我就是看那丑东西可怜。”
    魏东隅冷哼：“就这样？”
    穆九犹豫了两秒，把原本背着身后那个拿来喂猫的杯托拿出来，和盘托出：“还有这个，你放心，我就拿这个装了点鱼碎喂那丑东西，我一定把它洗得干干净净，我想着这就是个杯托，你也不拿这个喝咖啡，没什么关系。”
    魏东隅要被气笑了，感情杯托不拿来喝咖啡，就可以随便拿来喂野猫？到底是什么给了穆九勇气，可以这么随便处置他家里的东西？
    当然，此时正急火攻心的魏警官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他自己给的勇气。
    魏东隅凉凉道：“穆九，你的脸皮是牛皮做的吗？”
    “嘿嘿。”穆九憨笑了一声，也不再费心藏杯托了，“我们做这行，脸皮太薄早就饿死，你看我现在混得也不怎么样，我觉得其实我的脸皮还要再厚一点才好。”
    “……”
    她莫是分不清什么是好话什么是歹话，回答里股又得意又感慨的复杂情绪是怎么回事？
    魏东隅不由认真打量起穆九，试图分辨她到底是真听不懂，还是在装傻充愣。片刻后，魏警官挫败地发现，穆九是真没觉得他刚才是在损她，因为她脸上的洋洋自得并不像装的。
    “粥在哪里？”魏东隅按着熬夜酸疼的脑仁，已经懒得跟她再计较杯托的事。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反正他那杯子也是拿来摆设用的，平时能用到的概率微乎其微。
    “在厨房，我去给你盛，魏警官你坐着就好。”
    穆九拎着沾满鱼腥味的杯托去厨房盛粥，眼底有困惑之色一闪而过，就算魏东隅鼻子好，闻到了鱼腥味，也猜到了橘猫又来关顾的事，可他怎么好像对她拿他的咖啡杯托喂丑东西的事情也心知肚明？
    警察果然很可怕，以后要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她不知道的是，魏东隅其实很少看自己家里的监控，他平时并不怎么回家住，当初在屋里装监控不过是为了防贼。
    事实证明，天鑫别苑的治安还不错。房子买了两年，除了拍到过一只不要命的橘猫外，并没有可疑人物光临过他家。
    昨晚收到穆九的形容时，魏东隅第一反应就是那只猫又爬进来了，打开监控确认后，果然如他所料。
    他心里默默地想，要不要找个借口把穆九赶出去，否则他的房子指不定哪天就成野猫窝了。
    当然他这个想法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穆九从厨房端来了一碗卖相不错的鱼粥，更重要的是，魏东隅饿了。
    魏东隅喝着那晚味道尚可的鱼粥，暂时放弃了赶穆九离开的想法。罢了，多一个免费的保姆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省了家政服务费不说，还能收一收房租，虽然这房租还有很大的可能收不回来。
    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也就是当初魏东隅答应收留穆九的最根本原因。因为他隐隐发觉穆九或许是个关键人物，这不单纯是指何衍的死，还有其它的原因。
    他想过，或许是因为阿青把何衍的手机交给了穆九，才会有人想要穆九的命。但是如今何衍的死因已经水落石出，最有可能要穆九命的瞿平已经被排除了嫌疑，而除此之外，他想不出穆九在何衍的案子里会构成什么威胁。
    除非，穆九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而这件事跟何衍的案子并没有太大关系。随着何衍的死因逐渐明朗，这个猜测在魏东隅心中也渐渐成形。
    陈辉和林捷说得不错，何衍的案子有些蹊跷，不，不是有些，而是很蹊跷。蹊跷在于整个案子前因后果似乎都被人弱化了，只留下中间那个完美的作案过程。而这个过程，足以让何衍死亡的真相水落石出。
    阿青没杀人吗？她杀了。
    瞿平没杀人吗？他杀了，他不仅参与了杀害何衍的整个过程，他还失手杀了阿青。
    陆红红的亲生母亲杀人了吗？她没杀，可她却间接地造就了一个杀人凶手。
    还有穆九、陆卓才，他们虽然没有杀人，却与整个案子息息相关。
    一个完美的作案流程，很容易让人忽略一件事，那就是整个案子真正的知情人。

 第76章 猜测

    无疑，阿青就是这整个案子真正的知情人。
    可是她死了。
    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得到何衍的私人信息，又是否是为了弟弟的病去绑架勒索。
    欢悦城作为海城最大的娱乐产所，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那里消费过，何衍的明星身份的确意味着他是个好选择，可有身份的人十之有九爱惜脸面，若单是为了谋财，阿青为何不选择那些好下手的熟客，而是选了一个光顾欢悦城不过寥寥几次的何衍？
    而且种种迹象表明，她花费了近半年的时间来策划勒索何衍这件事。这已经不是激情犯罪，而是准备充分的预谋犯罪。
    当然，并不排除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何衍确实比较倒霉，被阿青认为是最好宰的肥羊。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刻意引导了阿青，让她认为何衍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引导之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带走陆卓才的那个人。
    如果事实真如魏东隅所想，那他不得不承认，整件事情被策划得很完美，除了那辆凭空消失的面包车，这个人并没有给警方留下一丝有用的线索。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带走陆卓才，用意恐怕不是想要加害他，否则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有没有可能是阿青和他私下做了什么交易呢？
    比如阿青帮他杀何衍，后者则承诺……救陆卓才？可能还允诺了一笔不菲的钱财？
    这个假设并不完全是魏东隅的猜测。
    在误入歧途的阿青心里，她甘愿继续留在欢悦城当陪酒小姐的唯一理由，就是她的亲生弟弟陆卓才。她既要赚钱供弟弟完成学业，还要攒钱给他治病，她盼着有天陆卓才能出人头地，带她逃出这个泥淖。
    也就是说，弟弟是她对美好未来的唯一希望。
    本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阿青始料未及的是，陆卓才病情会突然恶化，还有可能要了亲弟弟的命。
    雪上加霜的是，瞿平因为赌博败光了她所有的积蓄，其中也包括阿青攒给弟弟治病的钱。
    弟弟重病，被相好欺骗，就连用丢掉的自尊赚来的钱也没了，这该是怎样的当头一棒，尤其是对阿青这种生存技能不高、又多年深陷泥淖的人来说？
    一个人唯一的希望被毁，或一蹶不振或孤注一掷，它足以把阿青逼入绝境。
    从希望到绝望，又到重获希望，这样大喜大悲，一个人的心里承受能力大概也就如此了，这时候的阿青会病急乱投医，会盲目地相信。而这时如果有人给了根救命稻草，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抓住。
    如此一来，那个有心人的目的便达成了。
    他先是适时提供何衍的信息，引导阿青策谋了整个犯罪流程，等到时机成熟时，又把准备好的作案工具交给阿青：那管剂量足以让人致命的毒品。
    他大概是知道以阿青当时的处境，定然搞不到那么多毒品，才会想得这么周到。
    为了让自己的目的达成，他可谓算无遗漏。何衍死于吸毒过量，大多数人只会以为是他自身品行不端，沾染毒品害了自己。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被发现何衍是他杀，那杀人凶手也是陆红红。
    最终的结果是，何衍死了，陆红红死了，警方以陆红红和瞿平联合绑架何衍杀人的结果顺利结案。
    既然所有事情都按照既定的方向发展，那也是他该履行承诺的时候了，于是他铤而走险地从警方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人。
    但这些都只是魏东隅的猜想，从办案的角度来说，就算猜测再合理，没有切实的证据，一切也都只是白瞎。
    “魏警官……”
    一道试探的声音唤醒了魏东隅的思绪，他回过神，面无表情地看向正抬着五根手指在他买年前晃悠的穆九：“怎么了？”
    “没……”穆九被他盯着发怵，讪讪收回手，说：“我只是想提醒你，鱼粥要趁热吃，凉了会腥。”
    “哦。”
    一时间，空气寂静无声，两人分别坐在桌子的两端，埋头喝粥。
    魏东隅吃饭的速度要比穆九快上许多，他喝了两碗粥后，穆九的粥才下了半碗。抽了张纸巾擦拭后，他问穆九：“我听说陆天晴在你们这些场子里很吃得开？”
    穆九不知他怎么会突然提起陆天晴，歪头想了一会后，说：“应该吧，陆总出手大方，圈里的姐妹都很喜欢她！”
    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圈子，穆九他们这种也有类似的圈子，当然他们的圈子并不是谈的不是生意，而是是非八卦。
    陆天晴的阔绰却早已是圈内尽知，姐妹们只恨她是个女人，又没有特殊癖好，否则怕是绞尽脑汁也要爬上她的床。
    “当然，我也很喜欢她。如果不是因为小命要紧，我是绝对不会跟你透漏半句她的消息。”穆九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魏东隅：“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不用，魏警官肯把房子借给我住，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穆九抱着碗，勾起的眼尾笑意微微荡漾，脸上是那种由内而外发出的满足。
    魏东隅：“呵，还以为你有多高风亮节。”
    穆九：“我又不是圣人，守着节操干嘛，又不能卖钱，你说对吧？”
    魏东隅：“……”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穆九的厚脸皮，但一次比一次登峰造极。
    穆九见魏东隅不说话，默认他已经同意自己的话语，喝完最后一口粥，手脚麻利地扫过碗，“我去刷碗了。”
    魏东隅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幽深。
    桌上手机一震，魏东隅瞥了眼来电显示，拿起电话起身走到窗口接通。他接完电话，回身便被鬼鬼祟祟地从厨房里探出脑袋的穆九吓了一跳。
    “魏警官，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魏东隅没好气道：“什么？”
    “帮我要一张大明星季冉的签名！”
    “……”魏东隅：“你偷听我接电话？”
    穆九聋拉着脑袋，贴在墙上无辜地说：“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信你个鬼哟！

 第77章 软硬不吃

    “没门。”魏东隅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穆九的请求，看到她眼底希望的火苗熄灭时，心中积攒的郁结之气总算舒展了些许。
    穆九不死心地说：“就一张签名，你随口要下就行，魏警官，不要那么小气嘛！”
    “打住。“魏东隅被她粘腻的语气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冷冷道：“我有说过我很大方吗？”
    “……没有。”连房租都要斤斤计较的人，也大方不到哪里去。
    “呵，那不就行了。”
    穆九叹气：“那好吧，我去刷碗了。”
    魏东隅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微微扬起。
    穆九刷完碗，发现魏东隅已经换了套衣服打算出门，再次不屈不挠地问道：“魏警官，真的不能要一张签名吗？”
    “不能！”魏东隅一边整理着衬衫领口，视线斜斜地睨了她一眼：“你就这么喜欢季冉？”
    “不喜欢。”穆九很顺手地走到他面前帮他理好领子，勾住魏东隅的脖子呵气如兰道：“我喜欢的是魏警官这种血气方刚的男人，魏警官难道感觉不到吗？”
    穆九身段柔软，又身经百战，勾引之术水到渠成，偏偏魏东隅郎心似铁，一点该有的反应都没有，“是吗？那我谢谢你，不过我并不喜欢你。”
    “不喜欢没关系，魏警官你试试嘛，我技术很好的，保证睡了一次还想睡第二次。”穆九绕在魏东隅颈后的手不安分地滑进他的衣领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肌理。
    魏东隅的身子又结实又烫，烫得穆九有点春心荡漾，脑子里就一个想法，这姓魏的虽然脾气不怎么样，但常年训练的身材真是一等的好，就算被白嫖了不给钱她也心甘情愿。
    魏东隅反手往后一擒，精准地捉住穆九不安分的手，穆九只觉得手腕一痛，眨眼就被魏东隅摆成一个警察抓犯人的标准方式，魏警官凉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没兴趣。”
    穆九头疼得冒冷汗，脸上笑容却不变，“原来魏警官喜欢这种姿势，也对，你是警察嘛，喜欢这种姿势也没什么羞于启齿的。行吧，我已经准备好了，手铐、皮鞭都可以，保管你尽兴。”
    “都可以？”魏东隅问。
    穆九听着身后解皮带的声音响起，舌头下意识地舔了舔唇，心神激荡：“当然，魏警官想要怎么做都可以。”
    “那感情好。”魏东隅说完，抽出皮带麻利地将穆九的双手往背后捆个结实，伸手拍了拍她的脸，笑道：“乖乖，好好在家里等我回来。”
    穆九眼睁睁地看着魏东隅回了卧室换了条皮带出来，欲哭无泪地想，不对啊，不应该是这样的。
    此情此景，是个男人不都应该化身为狼的吗？
    除非……
    穆九垂涎地看着魏东隅宽阔的脊背，修长有力的四肢，想象着他衣服下狂野的肌肉线条，怎么都无法把不行两个字和他挂钩起来。
    要是能睡到魏东隅，那她真是赚翻了。
    此时此刻已经在玄关处穿好鞋的魏东隅，察觉到背后那道灼灼的视线，回头灿烂一笑：“哦对了，看你这么卖力的份上，我改主意了，帮你要季冉的签名。”
    “不是，魏警官，你先把我解开啊……”穆九急急道。
    魏东隅置若罔闻，背对着她手贱贱地一挥，说：“走了，不要太想我。”
    说完，他悠哉悠哉地开门溜走了。
    被皮带捆住双手的穆九：“……我想你大爷的！”
    穆九心情郁闷，一回头就看到那只脏兮兮的橘猫正瞪着大眼睛坐在浴室门口看着她，瞬间把气撒在它身上，“丑东西，看什么看？连你也要来瞧老娘的笑话，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滚！”
    橘猫本就不怕人，非但没滚，反而翘着尾巴走过来，巴巴地在穆九小腿上蹭着。
    穆九往后一跳，“不要拿你的脏毛蹭我，快走快走，我没东西给你吃了。”
    橘猫倒是不蹭了，但也没有走，屁股往地上一坐，不明所以的与她大眼瞪小眼。
    良久后，穆九挫败地叹了口气：“你说魏东隅这货怎么软硬不吃呢？”
    橘猫：“喵！”
    穆九咬了咬牙：“妈的，总有一天我会睡了他。”
    “喵！”
    “我觉得你在嘲笑我？”
    “喵喵！”
    “丑东西，反了是吧？”
    “喵喵喵！”
    “放心，我会先睡了他，再炖了你！”
    橘猫：“……”
    穆九满意了，蹲下身子：“这才是只好猫，来，帮我把皮带咬开。”
    橘猫：“……”
    它抬头与穆九对视了几秒钟后，果断扭头转身走了。
    穆九：“……”
    妈的，连只野猫都踩在她头上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相对于穆九的郁闷，魏东隅倒是保持了一下午的好心情。
    看着领导荡漾的神色，八卦小分队队长韩静雨悄悄和林捷、陈辉组了个群，在群里问：“有谁知道头儿下午为什么笑得这么淫荡吗？”
    陈辉：“何衍案子结了，季局不骂人了？”
    林捷：“不，我从业多年的直觉告诉我，跟案子没关系，绝对有其它猫腻！”
    韩静雨：“对头！你们发现没，头儿回趟家连衣服都换了，他平时那邋遢样，如果不是上面开会，头发胡子都懒得修一修，今天打扮得跟只花孔雀一样，我看不止有猫腻，还有奸情！”
    熬夜还没来得及回家刮胡子的两位男同志对视一眼，默契地打出了一句：“没发现。”
    韩静雨：“……”
    林捷问：“要不……我去探探口风？”
    韩静雨：“兄弟，就等你这句话。”
    陈辉：“兄弟，加油！”
    林捷：“……”其实，他也就是随口一说。
    办公室内，魏东隅对手下私下讨论领导的事一无所知，看着林捷进来，说：“如果事情不急的话明天再跟我说，我有事先走了，你们要是忙完手头上的事，也早点回去，昨晚都没睡多久。”
    林捷急忙道：“师哥，等等。”
    魏东隅奇怪回头：“怎么了？”
    “呃……那个，穆九还住你家里吗？”
    “是啊，怎么了？”
    林捷犹豫道：“师哥，既然何衍案子已经结束了，你还是让穆九回去吧。不然以她的身份，你们的关系要是传出去了，影响不好。”

 第78章 饥不择食

    魏东隅挑眉：“我俩什么关系？”
    “你们………那个……”林捷支支吾吾，看着他欲言又止。
    师兄弟多年，魏东隅瞧他那神色，就明白他脑中在想什么，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脑袋里每天装着屎吗？穆九是住我家不错，可我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林捷狐疑：“没有吗？”
    魏东隅面无表情：“滚！”
    “哦。”
    “……”
    魏东隅揉着眉心，心情复杂地走了，心想这些混账羔子，一天到晚正事不干，时间全用来编排领导了，下次非得给点颜色瞧瞧不成！
    他从警局出来，去了与季冉约好的餐厅。
    “哟，来得这么早！”魏东隅被服务员领到包厢看到季冉时，略微诧异。
    季冉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昨天新戏杀青，今天我休息。”
    季冉是标准的美人脸，五官生得恰到好处，身为演员，她举手投足拿捏得很好，既有现代女性的自信，又有古代大家闺秀的温婉，可是说是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又觉得欠缺。
    魏东隅不知想到什么，神色一愣。片刻后，他垂眸掩住眼底复杂的情绪：“啧啧，你还别说，约你这个大明星吃饭可比约领导难多了！我说你这么大庭广众地约我吃饭，难道就不怕等下一出去，就有些乱七八糟的报道出来？”
    “连你也取笑我？”季冉抿唇一笑，说：“我倒是怀念以前没那么红的日子，那时候我们多快活，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哦对，说到吃的，我刚看你没来先点了菜，你看下合不合你的口味？”
    魏东隅瞥了眼菜单，扯唇笑笑：“这么多年了，难得你还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季冉本来给他递菜单的手势一顿，眼睑微垂：“抱歉，东隅。”
    “都过去那么久了，谈什么抱不抱歉？”
    季冉没接话，只是抬头看着魏东隅，魏东隅同样，二人目光在半空中相接，让他想起多年前的那些旧事。
    那时的季冉和如今这个光鲜靓丽的大明星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但如她所说，那时候的他们要比现在自在许多，又或者说，是他和季冉之间的关系。
    季冉进入娱乐圈多年，但却没有人挖出她的家庭背景，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是季峰的独生女儿，市局局长的千金。
    魏东隅当初进刑警大队时经历过不少曲折，也阴差阳错认识了当时的季冉。风光正好的年纪，男才女貌，自然互相吸引，可就在魏东隅以为二人就要水到渠成时，季冉却突然告诉他，她喜欢的是当时刑侦大队的副队长刘西元。
    刘西元年长魏东隅六岁，性子沉稳为人风趣，对魏东隅来说亦师亦友，后来一段时间两人更是成为极为默契的搭档。
    魏东隅心中就算再不甘，可当刘西元带着季冉开心地给他介绍说那是嫂子时，也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刘西元刚开始并不知季冉的身份，后来年纪轻轻的他被破格提升为队长时，他才知自己的女朋友竟是顶头上司的女儿，那时季冉已经答应了刘西元的求婚，而魏东隅因为业务能力突出，被提拔为副队长。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去年六月，也就是刘西元与季冉的婚礼前不久，刘西元因为一起秘密任务被犯罪分子盯上，因公殉职，死时年仅三十五岁。
    “我那天不应该让西元出去，这样的话他或许就不会死了。”季冉轻声嗫嚅着。
    魏东隅皱眉：“这话怎么讲？”
    季冉面色苍白，“那天晚上出事前，西元正陪我正在试婚礼上要穿礼服。后来他接到了一通奇怪的电话，说是什么线人打的，要去抓个重要罪犯。我那时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有些不安，便不愿意让他去，可你也知道西元的性子，我最终没有拗过他。西元走之前还信誓当当跟我保证那是个小任务，可谁想到他会因此丧了命。”
    魏东隅却知道刘西元口中的小任务，前几年，海城发生了数起器官盗窃案，后来查证，这是个犯罪团伙。这伙器官盗窃团伙行动诡秘，几次偷盗医院太平间的新尸器官却没有留下一丝马脚，多年来让刘西元耿耿于怀。
    当时刘西元已经休了婚假，却接到了线人的情报，说找到那伙犯罪头目的行踪。刘西元对此很上心，他周密地安排了行动，想将犯罪团队一网打尽，可不知怎么就泄露了行踪，被对方盯上。魏东隅后来是在离欢悦城后的小巷子里发现他身中数枪的尸体，法医验伤比对时，发现刘西元身上的枪伤竟然是来自自己的配枪，也就是说他是被自己的枪打死的，那次行动失败，而那伙器官盗窃团伙至今杳无音信。
    魏东隅当初明知何衍的案子明明可以丢给西城分局，却还是自己接下来，就是因为去年刘西元是在欢悦城附近出的事，他那时候就在想，欢悦城的人会不会知道一点线索……
    等等。
    魏东隅瞳孔倏地一缩，该死，他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他突然站起，把季冉吓了一跳，她也紧张跟着站起来：“怎么了东隅，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魏东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冉冉，我突然想起有件重要的事要办，没办法陪你吃饭了。”
    季冉下意识地脸色一变：“东隅……”
    “你别担心，不是危险的事，是我突然想起家里的乌龟好几天没喂，怕它饿死。”魏东隅解释道。
    季冉：“……你什么时候养了乌龟？”
    “上个月自己送上门的，反正也不费粮食，我就养了。”
    季冉将信将疑：“真的？”
    “嗯。差点忘了……”魏东隅从纸巾盒里抽出一方餐巾纸递给她，说：“你帮我签个名吧，有个人说是你的粉丝。”
    季冉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手里的餐巾纸，“……那好吧！”
    魏东隅揣着季冉的签名回家时，穆九正趴在沙发上睡得正香，他走过去毫不怜惜踢了踢沙发腿，说：“龟同志，起床了！”

 第79章 灭口

    “谁！”
    穆九被动静惊醒，身子“咻”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迷蒙的视线看清面前的人是魏东隅后，她又懒懒地闭上眼睛，咕哝道：“怎么是你？”
    “这是我家，不是我还能是谁？魏东隅好笑地把她从沙发上拎起，说：“快清醒清醒，我有话问你。”
    穆九困得不行，被魏东隅强制提起时，眉头拧成两道很深的沟壑，不耐烦甩开他道：“我现在只想睡觉，什么话都不想说，滚！”
    魏东隅挑眉，起床气还挺大。
    但若这样就放弃了，那魏东隅就白干这么多年警察，他视线扫了客厅一圈，最后落在茶几的白杯凉白开上，眼睛眯起。
    “啊！“穆九倏得睁开眼睛，水滴顺着头发滴滴答答滑落，已经完全清醒。
    ”醒了？”魏东隅问。
    穆九这才看到他手里还没放下的空杯子，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好事，气恼道：“魏东隅，你是不是有病？”
    “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魏东隅放下杯子，嫌弃地说：“把脸擦擦，我有事情问你。”
    穆九沉默了一会，转过身子，把被绑了一下午的双手展示给他看，咬牙切齿道：“你先给我解开。”
    鬼知道魏东隅这结是怎么打的，穆九自己一下午都没能解开。魏东隅把皮带解开时，她的腕间已经被绑出两道很深的红印子，她揉了揉酸麻的手臂，打算抽纸巾擦脸，眼见余光却瞥见魏东隅拉了拉手里的皮带，一脸惋惜地说：“变形了。”
    穆九瞬间没忍住：“我操你大爷的，我的手还差点废了你怎么不说！”
    魏东隅把皮带扔到沙发上，视线从穆九通红的手腕扫过，说：“废了？我瞧着那不是挺好。”
    “好个屁！我的手都快断了，魏东隅，你是当警察绑人绑上瘾了吗，怎么见谁都绑？”
    魏东隅坐在沙发里，静静地看着穆九就像只炸毛鸡般发飙，好笑的说：“那是你自己睡觉压的，关我什么事？”
    穆九抽出纸巾，胡乱地在自己脸上一擦，说：“呸！你不绑着我，我能压着手睡觉？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这些，总归也是我先犯贱的，有什么屁赶紧放，老娘没有闲工夫陪你唠嗑！”
    闻言，魏东隅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湛黑的眼底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绪涌动，“你去欢悦城工作多久了？”
    见他又像是要审讯自己的架势，穆九没好气道：“这些之前不是都问过了，你要知道回去查口供不就得了。”
    魏东隅闻言，眼底的墨色更加浓郁，就好像一望无际的深潭，穆九被他盯得后背一凉，皱眉道：“有半年多了。”
    “具体时间？”
    “去年八月，哪天我记不清了。”
    魏东隅问：“你确定是八月？”
    “确定。”穆九有些不耐烦，她真是受够魏警官阴晴不定的脾气，没好气道：“魏警官，你到底要问什么？”
    魏东隅视线锁着她，一字一顿地问：“穆九，到底是谁要杀你灭口？”

 第80章 不要脸



 第81章 无情

    这个结果并没有太让人意外，魏东隅碾灭指尖烧到头的烟，重新点了根，起身走到窗边，盯着窗外沉默了一会，才问：“怎么死的？”
    他的嗓音有些哑，细听之下与平时的哑还有几分不同。
    穆九说：“摔死的。”
    魏东隅转身不解地看着她，穆九只能解释道：“那姐妹之前跟我住的是同一片筒子楼，能住在那的大都是为了省钱，房间又小又窄，想要晒个东西就得抱到楼顶的天台上去。我那姐妹那天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大晚上喝得醉熏熏地抱着被子去天台，结果脚滑从天台边缘掉了下来。”
    魏东隅对这起案件并没有什么印象，穆九居住的筒子归于西区分局管辖，这种看起来明显的意外事故，应该很快就结案封卷了。
    “后来呢？”他直觉这件事还没完。
    “我那姐妹死后，她那相好来欢悦城寻过几次乐子，可从两个月前开始，他就不来了。”
    魏东隅猜测道：“莫非他也死了。”
    “对，不过他是自杀的，听说因为投资失败破产了。”
    “破产自杀？”魏东隅在脑中迅速将近半年与自杀有关的案子过滤了一遍，锁定了一个目标，“你说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姓林，一个多月前，从融通大厦上跳楼身亡的？”
    穆九闻言，诧异地看向他，“魏警官你知道？”
    魏东隅抿唇不语，这个案件并不是他经手的，他知道不过是因为当初韩静雨在办公室里调侃说现在的人心理素质真差，不过是投资赔了点钱，就跳楼自杀了，魏东隅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还参与讨论了几句，因此留下了印象。
    却不曾想过，这个林姓男子竟然是刘西元死亡现场的目击之人之一。
    魏东隅狠狠抽了口烟，盯着穆九沉沉道：“这些事你之前为何一个字都不提？”
    魏东隅情绪不佳，穆九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讥嘲道：“我又不是魏警官你，整天想着怎么破案，每天光陪酒拉客人赚钱就够我焦头烂额的，如果不是那个林老板后来瞧上我，特地点了我一次，我早就忘记这件事了。”
    魏东隅与穆九对视了一会，眼底翻涌的情绪才平复下来，他说：“抱歉，你继续说吧！”
    穆九冷哼一声，道：“林老板虽然找上我，但我也只陪了他一次后，他就不来了。后来青姐告诉我，她从她相好的几个公子哥口中得知林老板破产跳楼了，青姐只觉得是我太倒霉，可我姐妹和林老板相继意外死了，我总觉得不对劲，不过那时我并没有往那天在储物间听到的话上想，直到那辆面包车开车撞我，然后青姐也死了。”
    魏东隅发现提到阿青时，穆九已不像初始的歇斯底里，不过数日时间，她竟已经对姐妹的死无半分触动。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婊子无情。
    可正是因为如此，穆九刚才那番话的可信度很高，身为一个陪酒小姐，她确实没有必要像他一样，遇上命案首先考虑他杀还是自杀。群众的典型心理都是有瓜吃瓜，吃完就事不关己地继续忙活自己的，除非是闲得蛋疼。
    “这跟陆红红又有什么关系？”魏东隅眉心拧紧，陆卓才杳无音讯，阿青身上虽然仍存疑点，但跟当初刘西元的死并无任何明显的关联。
    “我刚才提到的那个姐妹死前和青姐最为要好，而林老板后来到欢悦城指名点过的人只有我一个，我那姐妹死了，林老板死了，青姐也死了，还有人想要我死，我就算再不长心，也感觉得到不对劲，难道魏警官会觉得只是巧合吗？”
    穆九说到此处，忍不住又拿了根烟，可手不知道是不是被绑太久了，一直使不上劲，火石闪着火花，却怎么也打不着火。
    魏东隅看了一会没看下去，叼着烟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打火机，轻松就打着了火。
    穆九凑上去把烟点了，笑嘻嘻地说：“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抽到魏警官给我点的烟。”
    魏东隅把打火机往茶几上一扔，掀眸凉凉道：“我也没想到你是真的怕死。”
    “我知道你们警察不怕死，可我又不是警察。”
    “谁说警察不怕死？这世上真正不怕死的没有几个，只有不得已的牺牲。”
    所谓英雄，不过是以命换命。
    穆九问：“那你呢？”
    “我也怕。”魏东隅想到前队长刘西元的牺牲，脸色变得晦暗不明，“不过相对于死，我更怕放走真正的杀人凶手。”
    穆九嘴唇动了动，没有开口说话，魏东隅亦不出声。
    夏季燥热的风从洞开的窗口涌进，把原本冰凉的室内温度提高了不少，穆九感觉她靠在沙发的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其实那天我还听到一些话，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魏警官你想要的信息。”后背完全被汗水浸湿时，穆九才夹着已经烧到头的烟缓缓开口：“我听见我姐妹跟林老板讨论，倒霉警察临死前叫了声’囡囡’，我姐妹猜测警察是在叫自己的女儿，但林老板却说他从自己的渠道上打听了，那个警察并没有结婚，临死前的那声叫的那声也有可能是’南南’。”
    在海城，一般父母会爱称女儿为囡囡，意为宝贝的意思。
    刘西元没有女儿，临时之前叫出来的名字，要么是凶手的名字，要么是心中最重要的人的名字。
    “你确定没有听错？”魏东隅脸色有些难看。
    “没有。”穆九笃定地说。
    她那时虽然喝高了，但姐妹和林老板偷情时，她已经完全清醒了，见魏东隅脸色不对，穆九问：“魏警官，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魏东隅垂眸良久不语，再抬起头时，眼底已无半点波澜，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穆九，语气跟往常一样贱，“葱花面，谢谢。”
    穆九：“……”
    猜不透魏东隅情绪的她莫名其妙地翻开他给自己的餐巾纸后，立马乐得合不拢嘴：“卧槽，你真帮我搞到了季冉的签名，晚上吃葱花面是吧，好勒！”

 第82章 挑逗

    穆九看到签名，早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她把大明星的签名仔细地揣进兜里后，就屁颠颠地去给魏东隅煮葱花面。
    魏东隅视线从穆九的背影上收回，眸光一沉后，掏出手机走进卧室打电话。
    穆九端着面出来时，魏东隅也刚好打完电话从卧室出来，她笑眯眯招呼道:“魏警官，吃面了。”
    相对于穆九的欢乐，魏东隅只是“嗯”了声，看起来兴致不高。
    穆九不禁奇怪，难道是她做的面看起来不好吃？
    魏东隅坐下来吃了几口面，见穆九站在原地不动，拧眉问她:“你是打算站在这里看到天亮？”
    穆九翻了个白眼，魏东隅哪里是兴致不高，是故意等着在这里损她呢！
    她不再管魏东隅，端着面坐到魏东隅对面，一边吃一边把兜里的签名掏出来左看右看。
    魏东隅看不下去，皱眉问:“你看够了没？”
    穆九回头惊喜道:“魏警官，签名是真的，和我在网上搜到的一模一样。”
    魏东隅颇为无语:“不是真的我给你干嘛？”
    “嘿嘿。”
    “……”
    魏东隅问:“你就这么喜欢季冉？”
    “不喜欢啊！”
    “？”
    “平时看那些孩子追星挺有意思的，这不刚巧魏警官你认识季冉。”穆九把签名纸折好，朝魏东隅眨了眨眼:“季冉可火了，签名很难搞，之前我看人家在网上卖她的签名照，卖到了五百刀一照……”
    她话还没说完，魏东隅的脸瞬间黑了，“你让我去要签名，只是想拿去卖？”
    “不然呢？”穆九理所当然道：“我又不追星！”
    “你是穷疯了吗？”
    “对啊，你不是知道。”
    “操！”他是脑子有泡，才会真的去帮穆九找季冉签名，魏东隅咬牙切齿道：“给我。”
    穆九连忙捂着签名纸往后一蹦，戒备地看着魏东隅：“魏警官，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
    “你给不给？”
    “不给。”开玩笑，五百块钱呢！
    魏东隅不再跟她废话，手往桌子边缘一撑，直接从桌子那边翻到了穆九面前，大掌精准地握住了她两只手，刚要掰开穆九的手去拿签名纸，穆九却突然低头伸出舌头舔了下他的手背。
    温热潮湿的舌头在手背上划过，魏东隅浑身一僵，下意思就甩开了她，看着穆九额头青筋暴跳，“穆九，你他妈的有病吗？”
    穆九施施然地把签名纸塞进胸衣内，舌头舔着嘴唇，眨巴着眼睛挑逗地说：“魏警官，签名就在这里，你来拿呀！”
    魏东隅怒：“你要不要脸？”
    穆九：“不要，脸哪有钱重要。”
    “呵呵。”
    几分钟后，穆九连同她的行李，被魏东隅直接丢出了家门口。
    穆九贴在门上，可怜巴巴地说:“魏警官，我错了还不行。”
    没有动静。
    “魏东隅，你要不开门，我就说你始乱终弃，白嫖我不给钱。”
    还是没有动静。
    “魏警官……”
    “魏东隅……”
    “好哥哥……”
    穆九尝试几番无果后，咕哝道:“白送到嘴边的女人都不要，肯定不是早泄就是阳痿。”
    与此同时的门内，已经开了一半门的魏东隅听到穆九的话，面色铁青放开了手。
    我去你的早泄和阳痿。

 第83章

    穆九耳朵贴着门听了很久，屋里还是毫无动静。她泄气地抱着自己的东西坐在门口，自言自语道:“早知道就不惹姓魏的了，这么晚了，能去哪啊？”
    难道回筒子楼？
    这个念头在穆九一出现，她就吓得哆嗦了下身子，果断决定如果魏东隅一直不开门，她就在门口睡一夜，至少安全。
    穆九打了无数次电话被魏东隅掐断后，改成了疯狂发信息。
    于是，魏东隅不过冲个澡的时间，手机就噼里啪啦来了一堆未读信息。
    【魏警官，我把大明星的签名给你，你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
    【魏警官，外面好冷啊！】
    【魏警官，魏哥哥，好哥哥，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一定不忍心把我这个小女子丢在外面不管的。】
    【好哥哥，你让我进去把面吃完好不好，好饿啊！】
    ……
    【魏东隅，你是不是男人，怎么跟个娘们一样斤斤计较，不就卖一张签名，至于吗？】
    看到最后一句，魏东隅目光冷漠地抬起尊贵的手指回了俩字:【至于。】
    对方一瞬沉默如斯后，信息便再次蜂拥而至，魏东隅看着一串排队的“我错了”，淡定地把手机调了静音扔到一旁，自然也就错过了穆九刷屏外另一条别人发来的信息。
    穆九坐在魏东隅门口，看着手机发出的电量低的警告哀嚎:“至少让我进去充个电啊！”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呼呼的穿堂风和一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丑橘猫。
    穆九收起手机，招呼远处的橘猫，“丑东西，过来。”
    橘猫戒备地看了她一会后，才慢悠悠地踱过来，闲庭信步的模样，看得穆九想打猫。
    “进步不小嘛丑东西，现在不爬墙，直接走楼梯了？”穆九伸手在橘猫还算干净的脑袋上呼噜了一把，说:“你就坐在这里给我嚎，要是把门给嚎了，你的下半辈子我负责。”
    橘猫仿佛听得懂人话，“喵”了一声。
    穆九喜出望外，“丑东西，没想到你还挺有用的。”
    “喵。”橘猫受用地拿脑袋蹭着她的掌心，狗腿般呜呜低叫。
    穆九拍开它的脑袋，说:“不是冲我叫，是冲门嚎，太小声了，来，嚎大声点！”
    橘猫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与之对视片刻，穆九放弃了自己的妄想:“人都指望不上，我怎么能指望一只猫呢？”
    魏东隅更不知道此刻门外的一人一猫正费尽心思怎么扒门进来，因为他昨夜熬了一宿，眼睛一合一睁，已是早晨六点钟。他揉着太阳穴清醒了一会，拿起手机查阅信息，刚看到屏幕就脸色一变。
    手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除了一个是穆九打的，另外的未接来电都来自同一个人，它小姨徐家宜。
    糟糕！
    想起上次没接到徐家宜电话，后者做出的事，魏东隅连忙回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几乎被秒接，一道焦急的女声传来，“东隅，你出什么事了，怎么一晚上不接电话？”
    “小姨，我没事。”魏东隅温声安抚徐家宜，解释:“我睡着了，昨天晚上手机不小心按到静音，没听到您打的电话。”
    “没事就好，你吓死小姨了。”对方松了口气:“当初就不该心软让你当警察，搞得我现在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魏东隅摸了摸鼻子:“小姨，您好像也没心软过。”
    当初为了不让他当警察，徐家宜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搞得他一个警大优秀毕业证差点连工作都找不到。
    “我还不是怕你跟你爸妈一样……”徐家宜没有继续说下去，她问:“在家？”
    “嗯。”
    “开门，我马上就到。”
    “什么？”魏东隅一个鲤鱼打挺，套上鞋子就往外走，又好气又好笑道:“您怎么又直接跑过来了？”
    “你一晚上都不接电话，不过来看一眼我不放心……咦，我走错了？门口怎么有个女娃子……”
    魏东隅心里一“咯噔”，这才想起穆九昨夜被他丢到门外的事。
    电话里徐家宜困惑的声音继续传来，“没走错啊，东隅，你认识这个女娃吗？看着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门被魏东隅拉开了。
    魏东隅拉开门，穆九原本是靠在门上，门开后，她就惯性地往后倒，魏东隅伸出脚撑住她的身子，脸色复杂地看着门口举着手机的女人说:“算认识吧！”
    徐家宜是个四十岁上下的漂亮女人，因为连夜赶路，与魏东隅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染满憔悴。她举着手机，看了眼穆九，又看了眼魏东隅，眉头狐疑地拧起，“算……认识？”
    魏东隅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您别多想，她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徐家宜瞥了眼穆九抱在怀里的睡衣，心想，这话可真是毫无可信度。
    “……”
    “真不是您想的那样。”魏东隅心累，深知穆九秉性的他抬脚轻轻踢了踢她，没好气道:“赶紧起来，别装死了。”
    穆九无动于衷，靠在他腿上的身子似乎有点烫。
    魏东隅蹙眉，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徐家宜就已经伸手摸了摸穆九的额头，然后抬头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东隅，始乱终弃不是一个男人该干的事。”
    魏东隅:“……”
    他按住额角噗噗直跳的太阳穴，问:“她怎么了？”
    “发烧晕厥。”
    “就在外面蹲了一夜，这么严重？”
    “嗯。”
    “……”
    “看着皮糙肉厚，真看不出来内里是纸糊的。”
    “……”徐家宜神色愈加复杂，试探道:“要不先把人弄进去？”
    “我真的没有。”魏东隅说完，面无表情地俯身抱起穆九进屋。
    魏东隅抱起穆九，才发现她身体烫得离谱，把她放到床上后，她潜意识就把自己蜷成一团，魏东隅甚至还听见她牙齿打颤的声音。
    他拉过被子给穆九盖上后，对随后进来的徐家宜说:“我去楼下买点退烧药。”
    徐家宜拦住他，“现在才六点，楼下药店都没开门，你拿个盆接点温水，再拿条干净的毛巾，我先给她物理降温。”
    魏东隅蹙了蹙眉，走出卧室。
    徐家宜把在门口捡起的穆九的东西放好后，才走到床边，看着她无语地说:“别装了，东隅都走了，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怎么会睡在他门口？”
    穆九睁开眼睛，眼底烧得通红，神色却是清醒的，她哑着嗓子委委屈屈道:“我也没办法，谁知道他把我睡了就翻脸不认人！”

 第84章 同居

    徐家宜惊得目瞪口呆：“你说什么？”
    穆九戏精上身，作娇弱垂眸状，“昨天我们睡觉前因为一件事意见不合起争执后，他就把我赶了出去。我身上没带钱也没带卡，手机也没电又没有地方可以去，只能在门口等他回心转意，哪知道他心这么狠……”
    真假参半的话语，眼底恰到好处挤出的几滴泪花，让本就发烧憔悴的脸，看起来越发可怜。
    徐家宜默了一会后，问：“你是说你和东隅已经同居了？”
    穆九抬眸瞥了她一眼，羞涩地点点头：“他说我跟他一起住会比较安全。”
    她话说得隐蔽又暧昧，尤其是听在丝毫不知隐情的徐家宜耳中，更是另一番不同寻常的意味。
    徐家宜心想，如果真如穆九所说，那自己外甥好像是有那么点不是东西。
    只是……
    许家宜瞥了眼穆九，这女娃子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而且，她怎么看穆九都觉得哪里不对劲。
    东隅真的跟这女孩同居了？看他刚才对穆九的态度，似乎确实是那么回事。
    暂时没搞清楚魏东隅和穆九的关系，徐家宜选择保持中立态度，听着门外有动静传来，她低声提醒：“东隅过来了。”
    她一说完，穆九就秒闭眼睛，身子往被窝里一挺，又变成病弱娇虚的模样。
    许家宜：“……”这演技，不去演戏真可惜。
    魏东隅端着盆走进来，见穆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对徐家宜说：“小姨，你先去客厅坐会，我等下出去找你！”
    徐家宜蹙眉问：“要不我来吧？”
    “不用，这点小事不用麻烦您。”
    小事。
    许家宜心中将这两个字仔细嚼了两遍后，神色复杂地走出卧室，还做了件非常符合长辈身份的事情：拉门。
    等卧室只剩下魏东隅和穆九两人，魏东隅拧了把湿毛巾丢到穆九脸上，说：“起来自己擦。”
    穆九嘤咛一声后，毫无动静。
    魏东隅冷笑，“还装？你和我小姨的对话我都听见了，穆九，你胆子够肥的，连那种瞎话都敢在我小姨面前编。”
    穆九这才慢吞吞地睁开眼睛看向他，高烧缺水沙哑的声音里裹挟着抹无辜：“魏警官，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对你小姨说的都是实话。”只是选择了最容易让人误会的说法而已。
    “呵呵。”信你我傻缺。
    穆九眼珠子一转：“就算我这么说不对，可你不也没拆穿我，要么魏警官心里其实很想跟我弄假成真？也行，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想让你白嫖了，你睡完按市价给我钱，怎么样？”
    魏东隅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别他妈的自做多情，我不拆穿你，只是单纯不想让我小姨知道你的真正身份，免得她想东想西罢了。”
    “哦。”穆九对他的回答已见怪不怪，她拿下毛巾折成方块拍在自己烧得晕乎乎的头上，声音含混道：“交易失败，谈判结束，我要睡觉了。”
    魏东隅面色一黑。
    可真行，给点颜色就蹬鼻子上脸。
    看她烧得半死不活的模样，魏东隅也懒得跟她计较，“自己捂着点，等下药店开门，我再去给你搞几片退烧药。”
    “谢谢。”穆九眼也不睁地答。
    魏东隅瞥了她一眼，拿过遥控器调高空调温度后，才走出房间。
    许家宜坐在沙发上，看见魏东隅开门出来，神情瞬间变得十分复杂。
    她刚才查看了一圈房子，发现了不少女人住过的痕迹。
    魏东隅不爱做饭，可家里的冰箱里却囤了不少鱼肉蔬菜；洗浴室里的牙刷成双成对，垃圾桶里还有团女人的长头发；阳台上晒着女人的内衣……
    这些细枝末节，无不意味着魏东隅真的是在跟屋里的那个女娃娃同居。
    “小姨，你这是什么眼神？”魏东隅在徐家宜身边坐下，哭笑不得地问。
    “那女娃娃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做什么的？”徐家宜问。
    “您问这个干嘛？”
    “自家地里的白菜被人拱了，我还不能过问一下？”
    魏东隅：“……”
    他斟酌道：“小姨，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和她的关系应该用房东和房客来形容比较妥当。”
    “哦。”徐家宜面无表情地拉开茶几抽屉，露出里面的一排避孕套，问:“房东和房客用得着这个吗？”
    “……”
    魏东隅看见一抽屉的避孕套，不由嘴角抽搐。
    穆九这该死的女人！
    徐家宜看着他青白交加的脸色，就知二人同居的事是八九不离十了，她将抽屉推回去，语重心长地说：“东隅，虽然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小姨不好干涉，可至少也要是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你觉得呢？”
    女人的心思素来敏感，穆九的身份徐家宜不知道，但也能猜出点猫腻。
    试问有哪个正常姑娘初次见到男朋友长辈会说出“被睡了”这种恬不知耻的话？而且，那女娃娃一看心眼就很多，她可不希望魏东隅未来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
    本来，徐家宜就觉得让魏东隅当刑警就很对不起自己过世的姐姐姐夫，如果他的婚姻再一团糟的话，恐怕她下去了都没脸见自己的姐姐。
    魏东隅不知从何解释，也怕越解释徐家宜想越多，叹了口气后，说：“小姨，你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就行。”徐家宜知道多说无益，拎起包起身，“那我回去了。”
    魏东隅跟着起身，“我送您！”
    “不用，你小姨夫会派人来接我，你还是回去照顾那女娃娃吧！我看她烧得不轻，下次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把人身为分文地赶出门了。”
    魏东隅从这话里听出了一股潜藏的意思，不能身无分文地赶，可以拿钱敢？
    他只觉得脑壳疼，也懒得解释了，“我送您下楼，顺便看看药店看门没。”
    送走徐家宜，楼下的药店还是没开门，魏东隅开车去最近的二十四小时药店买完药回家，刚走到门口打算叫穆九起来吃药，就听见卧室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脸色霎时一变。

 第85章 我冷

    魏东隅推开门看到眼前的场景，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他端来给穆九敷额头的那盆水已经被打翻了，始作俑者跌坐在床边的水洼中，塑料盆扣在她的脑门上，正哆嗦着身子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魏东隅看着搞得一片狼藉的卧室，嘴角抽搐地问：“你在干嘛？”
    穆九烧得有点糊涂，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妈，委屈的感觉立即爬上心头，“我渴啊，魏东隅，你去哪里，不是说好给我买药吗？”
    她醒来口渴得不得了，看到床头柜上的盆里有水，也没仔细想那是干嘛用的，伸过头就喝，却没想到一个用力过猛，水没喝到，还摔下床被水浇了一身。
    穆九说话时，都不知道要先把盆拿下来，只是下意识地舔着嘴角滴下的水。
    “给你买药不要时间？”
    魏东隅没好气地走过去，把买来的药扔到床头柜上，拿下顶在穆九脑门的水盆无语地想，怕是烧傻了，洗脸的水也能喝？他出去这会儿，盆里的水早已凉透，怎么这一大盆凉水对着她脑门浇下来，也没能够把她浇清醒点？
    “我不管，我要喝水。”穆九见他过来，立马抱紧他的腿，委屈道:“魏警官，我冷。”
    “冷不死你。”魏东隅低头对上她湿漉漉的眸子，宛如在看一个智障，他俯身拿过床头的毛巾在她脑门上扒拉了一会，掰开她的手，说:“自己起来把身体擦干净，我去给你倒水配药。”
    穆九“哦”了一声，总算是恢复了点意识，撑着床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魏东隅见她正常了一点，放心地出门给她倒水了，回来看到上身光溜溜正低头拉裤子的穆九，差点没吐血，他呵斥道：“你脱衣服干嘛？”
    穆九小腿蹬了蹬，顺利把裤子踢掉后，才回头莫名地看着他，“衣服湿了，当然得脱掉啊！”
    说完，她手伸向背后，打算解内衣扣子。
    魏东隅呼吸一沉，喝道：“你敢再动一下，信不信我把你直接扔出去。”
    这女人是不知道羞耻是什么东西吧，竟然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脱得精光！
    魏东隅是对穆九没兴趣，可好歹也是个正常男人，看到这一幕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反应。
    穆九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想到什么勾唇一笑，她本就做惯了妩媚姿态，此刻高热烧得她眼尾通红，让她一双微微上扬的丹凤眼越发肆意张扬，她赤脚款款地走到魏东隅面前，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喷出的气息灼热。
    “原来魏警官对我有感觉的。”穆九上身贴在魏东隅身上蹭，娇滴滴地说:“哎呀，你身上好热，真舒服。”
    魏东隅一下没反应过来，就被穆九缠住了，他拿着水杯僵直在原地，连最基本的擒拿都忘了，哑着声音道：“放开。”
    “不放，你身上这么舒服。”穆九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右手下滑，吃吃笑道：“魏警官，还挺大的嘛，难受不，要不要我帮你解决？”
    魏东隅脸黑如锅底，他钳制住穆九不安分的右手，如如拎小鸡般提起光溜溜的她往床上一扔。
    穆九头晕目眩还没缓过来，脑门就被随后丢来的被子罩住，魏东隅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发着高烧还想着怎么勾引男人，怎么没干脆把你烧死？”
    “烧退了就收拾东西滚。”
    魏东隅把水往床头柜上重重一搁，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卧室门被甩得“嗡嗡”响。
    穆九废了好大劲才从被窝里钻出来，她盯着闭合的房门思考了一会，才扭头去摸床头柜上的药。
    都到这份上了，还能无动于衷，看来是早泻无疑。烧得糊涂的穆九，脑回路清奇地想。
    此刻正一头扎进浴室的冲冷水澡魏东隅如果知道穆九的想法，想必会气得直接将她丢下十六楼。
    警局今天的气压有点低，在魏东隅被局长季峰气哄哄地叫走后，更加明显。
    “意外坠楼事故，自杀案。”陈辉看着韩静雨抱过来的卷宗，困惑地问：“这都是已经结案封卷的案子，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小韩，你调这两个卷宗干嘛？”
    “头儿要的。”韩静雨也同样一头雾水，“他让我把那伙器官盗窃团伙的犯案记录整理出来，还特地交代我去调这两桩案子的卷宗，不知道这之间有什么关联？”
    “头儿让你调器官盗窃团伙的记录？”陈辉脸色一沉，思忖着:“莫非他想深查这起案子？可是他们已经快一年没犯案，而且自从刘队出事后，季局就不让我们跟那伙亡命之徒硬碰硬，怎么会突然……”
    他吃惊地问，“莫非早上季局的怒气来源于此？”
    “嗯。”韩静雨指了指头顶，低声说：“据说是上头要求，季局接到命令说让我们局要无条件配合。”
    “上头？”陈辉想到什么，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了角落里一直没出声的林捷。
    从早上开始，林捷似乎就不怎么说话，一点都不符合他平时的作风。
    这警局谁不知道他和魏东隅是师兄弟，而且恰巧的是，林捷也是从上头调下来的。
    林捷迎上同事投来的视线，连忙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
    “信你有鬼。”
    林捷委屈，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虽然他和魏东隅是师兄弟，但是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他做的所有事。
    眼角余光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从门口走进来，他连忙吆喝道：“干活了干活了！”
    陈辉和韩静雨默契地扭头看向门口，果然看到魏东隅面色阴沉地走进来。
    韩静雨眼尖，注意道他额角的红印子，连忙问：“头儿，你的头怎么了？”
    “没事，被烟灰缸砸了一下。”魏东隅轻描淡写地说：“之前海城发生的几起器官盗窃案影响极其恶劣，已经引起了上头的重视，季局刚才叫我过去就是为了这个案子。同志们，打起精神我们又要干活了。”

 第86章 祸害

    陈辉和韩静雨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魏东隅视线从二人脸上扫过，说:“你们之前不是都觉得何衍的案子没那么简单，现在有机会给你们查了，陆卓才的下落、授意抢何衍手机的戴口罩的男人，所有的疑点一个都不要放过。”
    众人听到此处总算察觉到点不对劲，陈辉率先把心中的疑惑说出：“头儿，何衍的案子和那伙器官盗窃团伙有什么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查了就知道，嘶……”魏东隅并不表示态度，他抬手摸了下通红的额角，龇牙咧嘴道：“季局怎么力气这么大，小韩，快把镜子给我，让我瞧瞧有没有破相。”
    本来沉重的气氛被他一句话轻松打破，韩静雨从包里翻出补妆的小镜子递给他，还不忘损一句：“放心吧老大，你本来就没相。”
    “说什么呢，干活去！”魏东隅赏给她一下暴栗，拿着镜子飘回自己的办公室，他身影消失在办公室后，声音又再次飘了出来，“对了，二十分钟后开会，别迟到。”
    魏东隅屁股还没把工位坐热，就听到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响起，他放下镜子，抬头看着林捷把办公室的门合上，问：“什么事？”
    林捷上前，视线在他额角的伤口上停留了一会，才蹙眉开口：“师哥，老师早上给我打电话了。”
    魏东隅身体往后一靠，声音懒懒地“嗯”了一声，问：“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问了些你的近况……”
    魏东隅挑眉不语，林捷却有种被他看穿的感觉，他犹豫了一会，又继续道：“他还让我多看着你点，别让你太冲动了。”
    “本来以为这么多年，老头会有所改变，没想到还是老样子。”魏东隅不知想到什么，湛黑深邃的眼底有丝嘲讽一闪而过。
    林捷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却被魏东隅抬手止住，“不说这个了。我这次拿老头来压季局，可算是把他给得罪透了。这次案件查完后，恐怕他会找我秋后算账，到时我让老头找个由头把你调出省城，别跟在我手底下受罪了。”
    “那你呢？”
    “到时候再说吧！”魏东隅语气有些烦躁，他从抽屉摸出根烟，原本想点上，但又想到外面还有女同志生生忍住了，“陆卓才有下落了吗？”
    “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那辆面包车的来源查到了，是从三中路的一家车行租借出去的，租借身份也是假的，但还是留下了点蛛丝马迹，我整理一下，等下会上我再仔细说。”
    魏东隅点点头，“去吧。”
    与此同时的天鑫别苑，穆九发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汗后，烧已经完全退了。她看着水银温度计上三十五度八的刻线，不得不由衷地感慨，自己真是只顽强得打不死的小强，早上感觉都快烧死了，就吃了两片退烧药，又顺利活过来了。
    其实早上穆九确实是烧得有点迷糊，现在一觉醒来，徐家宜的样貌她都记不清楚了，但魏东隅临走时气急败坏的脸，却历历在目。
    穆九摸着下巴思忖，老天爷都舍不得收了她，果然她还是比较适合祸害人间，或者祸害……魏警官吗？

 第87章 外强中干

    只是魏警官真的是个外强中干吗？早上他身下那玩意摸起来可不小，魏东隅虽然不修边幅，但脸还是帅的，稍微捯饬捯饬，也比那些满脸横肉的老板强上不知多少倍。倘若他真是早泄，可真真可惜了那身腱子肉。
    高烧带来的难受劲早已烟消云散，穆九光想着今早在魏东隅那占得的便宜，就觉得神清气爽。她哼着小曲擦干净尽是汗臭味的身体，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又把湿漉漉的床单丢进洗衣机洗了，就心情愉快地去找东西吃。
    她刚走进厨房没几分钟，那只丑橘猫就好像跟她约好一般出现在厨房门口，穆九看了眼她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鱼，对着橘猫翻了个白眼，“你可真能挑时间。”
    橘猫蹲坐在门口，眼馋地看着案板上的鱼，却又忌惮着穆九，不敢靠近。
    “想得美，这是给魏警官的，我要做点好吃留住他的胃，否则他把我赶出去了，我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穆九高烧后口味淡得很，凑合对付一碗白粥就咸菜也就完事。但魏东隅临走前放下过狠话，穆九保不准他是什么态度，做一顿好饭赔礼道歉很有必要。
    在涉及自身利益方面，穆九很是能屈能伸，何况这还是涉及自己小命的大事！
    她虽然勾引魏警官屡战屡败，但是她看得出来魏东隅喜欢吃她做的东西，抓不住魏警官的身，抓住他的胃也行。
    穆九自问做东西味道也不是一流，但魏东隅好像每次都吃得很满意，活像没吃过好饭的。
    “怕是跟我一样，也是从小爹不疼妈不爱。”否则怎么在这住了这么久，也没有听他提起过父母一句半句，好不容易见着个亲人，还是个小姨。
    穆九自言自语着，右手精准地把正贼兮兮试图蹦上流洗台偷鱼的橘猫拍下去。
    “丑东西，在我眼皮子底下偷东西，你想死吗？乖乖边上坐着，还能赏你条鱼尾巴，你要再毛手毛脚，我就直接把你丢下楼。”
    脑袋被拍歪的橘猫“喵”了一声，神情很是委屈。
    “少给我装可怜，我不吃这套，我可不像网上说的那些什么铲屎官，把你当宝贝蛋一样供着。你要敢偷吃我的东西，我就摔死你！”
    穆九恶狠狠的恐吓起了成效，橘猫身子哆嗦了下，蹿到客厅没了踪影。穆九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盯着还在解冻的鱼碎碎念：“魏警官是喜欢清蒸还是红烧呢？他好像不喜欢吃辣，要不就清蒸吧……”
    只是注定穆九没能等到魏东隅回来吃晚饭，因为她刚做完饭，就接到了经理吴丽莎打来的电话。
    平时看穆九处处都不顺眼的吴丽莎在电话里语气竟然难得和颜悦色：“九九，听思思说你这两天生病了，病好点了没？”
    穆九觉得不对劲，但认错态度十分诚恳：“好多了，病糊涂了都忘了跟你请假，不好意思啊lisa姐。”
    “没事没事，既然病好了晚上就过来一趟呗！李老板包了你的场子，点名只要你陪，还住在原来那地方吗？我找辆车去接你。”
    吴丽莎语气还是千载难逢的客气，穆九的脸色却一下变了。

 第88章 救命之恩

    魏东隅回到天鑫别苑已将近半夜，低头换鞋时发现穆九的鞋子不见时，他皱了皱眉，心想，病没好就出门，可真能折腾。
    他对此不以为然，直到看到餐桌上已经凉透的饭菜和一把在灯下泛着银光的钥匙。
    眉头拧得更深了些，魏东隅心有所触地走到次卧门口，果不其然看到了房间里空荡荡的。早上的狼藉已经被穆九收拾过了，甚至连床单都拆洗了，原来在房间里的东西一样不少，但她的东西却都消失了，就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留下。
    真走了？
    魏东隅早上那一句气话居多，却没想到穆九当了真。
    走就走吧，落个清净。
    他心烦地想着，可从卧室出来时，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朝餐桌的方向走过去，魏东隅看着饭菜沉默了一会，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端去厨房热了。
    穆九是被姐妹思思从欢悦城里搀扶出来的，思思见她脸色都白了，眼里无不担忧：“九九，你能行吗？”
    “安啦安啦。”
    穆九摆摆手，从思思臂弯里挣脱出来，把身上那条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名牌裙上的褶皱抚平，哆嗦着手点了根烟吸了口，才继续道:“又不是第一次，死不了。”
    “lisa姐分明就是故意整你，明明是一起进来的姐妹，怎么尽给你介绍这种生意。”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这个平时跟穆九没多少交情的姐妹都忍不住愤愤不平。
    “嘘！”穆九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打量了四周一圈，才叹了口气道：“别给人听见了，青姐刚出了事，场子里最近不太平，lisa心情不好也正常。不过她答应我晚上挣到的钱除了填之前的帐外，剩下的都给我打进卡里，还给我批了三天的病假，也挺值……嘶！”
    说话间不知扯到了那条神经，穆九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她急忙抽了口烟镇痛，却也没能止住冷汗往出冒。
    思思见状吓了一跳：“九九，哪里不舒服？”
    “不要紧。”穆九好不容易缓过疼痛，故作轻松道：“就是外头呆着有点冷，操，风这么大，要刮台风吗？思思，我记得我们不顺路，那我先走了。”
    思思看着她步履不稳走到马路上伸手去拦车，眼底忧色更甚，但她并没有再拦。
    她们私下里有个不成文的约定，那就是出了场子后各不相干，并不会特意去关注姐妹的私事，穆九既然说没事，她就不会再追根究底，没意思。
    只有穆九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体状态有多糟糕，她本高烧刚退，晚上李老板又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打在她身上的每一下都让她大病初愈的身体有种肺腑震裂的感觉，撑着回到筒子楼，拖着脚步往床上一栽，就不省人事了。
    穆九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睡了多久，直到一片刺痛将她的意识唤醒，她瞪着迷茫的眼睛与蹲坐在她床头的丑橘猫对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伸手拍开橘猫试图在她脸上肆虐的爪子，“丑东西，别把我的脸挠花了。”
    声音出口，穆九就被自己吓了一跳，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喉咙也好像被沙砾碾过一样，单单气流的摩擦就疼得她皱紧眉头。
    身体更是软绵绵的，宛如塞进了十公斤的棉花，刚才拍猫爪子的那一下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穆九手掌往脑壳一拍，果然烫得能煎鸡蛋了。
    她又发高烧了。
    这次高烧比之前在魏东隅家里烧得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她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若不是自己从魏东隅家里抱回来的橘猫把她挠醒，恐怕她现在还在神游太虚。
    或许，还有更坏的可能。
    穆九挣扎着起来烧了水，抠搜出一袋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面包，又从抽屉里摸出消炎药和退烧药一并吃了，伸手拍了拍橘猫的脑袋，苦笑道：“丑东西，我现在算是欠你一条命吗？”
    橘猫“喵”了一声，低头舔着自己的爪子。
    穆九失笑，薅着它背上的毛，说：“等我病好了，就去市场给你捡两条新鲜的小鱼，就当作报答你今天的救命之恩。”
    听到有鱼吃，橘猫眼睛都亮了，蹲坐在旁边朝她“喵喵”直叫。
    “现在你就是嚎破天也没用，我都没力气给自己做饭。”
    穆九摸出她刚才没吃完的面包扔到橘猫面前，拿起床头才充上电的手机查看了一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那么真诚地做了一桌子菜，姓魏的竟然连屁都没放一个，看来确实是巴不得我赶紧搬出来。”
    她说完，没好气地把手机往边上一丢，扯过被子又昏昏沉沉地睡了。
    穆九从天鑫别苑搬出来后，魏东隅又成了警局的常驻民，这天开会后，陈辉问他：“头儿，穆九从你家搬出去了？”
    “嗯。”魏东隅正在看新搜集回来的证据，对这个问题并不是很上心。
    “那要不要我派个人盯着她的安全？”
    魏东隅已经把穆九所说的线索跟手下们分享了，陈辉没想到穆九不仅跟何衍的案子有关联，她竟然和刘西元的死也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想起刘西元，陈辉眼底不免一沉，前队长的惨死在他们这些人心里，恐怕是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事。
    魏东隅终于抬了抬眼皮子，说：“你还有闲心管别人，最近事情还不够多？”
    “可是她之前被那伙人盯上过，就这么让她脱离警方的视线，真的没问题吗？”
    “如果他们真盯着穆九，没道理不知道她最近和我在一起，也能猜到我让穆九脱离我的视线，必然已经知道我想要的，现在灭她的口没什么意义。”
    “说得也是。”陈辉不再关心穆九的事，他此刻有另外一件事要问魏东隅。这件事憋在陈辉心中两天了，但他还没开口就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跟在韩静雨后面走了过来。
    “东隅、辉子，我们又见面了。”来人摘下墨镜，笑意盈盈地跟二人打招呼。
    陈辉倏得扭头看向了魏东隅。
    魏东隅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之色，语气淡淡地对来人说：“去里面谈吧！”

 第89章 跟踪

    季冉朝魏东隅点点头：“好。”
    陈辉将魏东隅扯到一旁，压低声音问：“头儿，你把嫂子叫过来干嘛？”
    魏东隅莫名其妙道:“刘哥出任务前是跟季冉在一起，我叫她过来当然是了解情况，流程难道不是这么走的？”
    陈辉被堵得哑口无言，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魏东隅把文件拍到他胸口，说:“逮捕王伟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别给我掉链子。”
    陈辉:“是。”
    “小韩你也去。”
    韩静雨被点名，诧异地问:“目标已经锁定了，附近也埋伏了三个兄弟，用得着这么多人吗？”
    魏东隅说:“目标很狡猾，之前两次都被溜掉了，这次一定要把王伟抓捕归案！”
    陈伟和韩静雨瞬间感觉有股压力压下来，这两天他们重新整理了线索，来来回回跑了几趟交通大队，终于锁定了一个名叫“王伟”的犯罪嫌疑人。王伟是个惯犯，滑不溜秋的，虽然已经锁定了他的所在位置，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魏东隅只是派人盯着。
    两人都知道这次抓捕的重要性，神色严肃道:“保证完成任务。”
    “注意安全。”
    魏东隅拍了拍陈辉的肩膀转身，韩静雨看着他的背影，小声跟陈辉嘟囔:“为什么我总有种老大在支开我们的感觉？”
    “有吗？”陈辉不明所以。
    “女人的直觉。”
    “……”
    不怪陈辉这个反应，从去年年底开始，韩静雨一个月就要相一次亲，每次相完都直觉说要脱单，结果脱了大半年，愣是没脱掉。
    她的直觉，扯淡吧！
    魏东隅听着身后二人脚步声走远，眸光沉了沉后，才推开接待室的门，问里面的女人:“喝点什么？”
    季冉正低头玩手机，闻声抬头朝他温柔娴雅笑笑:“咖啡可以吗？”
    “哎呀，丑东西你竟然喝咖啡？”与此同时筒子楼出租房里，穆九看着她捡来的橘猫咖啡津津有味地舔着咖啡，惊叹出声。
    橘猫傲娇地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穆九撑着下巴看着它，她大概是草养的命，那么重的伤，也就半死不活躺了两天，今天已经完全行动自如了，就是身上还疼得厉害，想着之前不知谁说过咖啡可以镇痛，于是下楼买了两袋速溶咖啡，但是喝了几口她就发现并没有什么卵用，就把咖啡搁在一边，才转身离开了一会，就发现这只丑橘猫竟然抱着她的杯子舔起咖啡来。
    穆九见过猫喝牛奶，还真没见过喝咖啡的，不免对橘猫肃然起敬:“丑东西，原来你还是只外国猫吗？这么苦的玩意，你竟然喝得下去。”
    橘猫沉迷咖啡无暇搭理她。
    穆九心想，该不会是这两天跟着她有一顿没一顿饿傻了吧？心里当即生出几分愧疚，她决定兑现之前的承诺，去市场给橘猫买两只小鱼。
    出门前，穆九端走了咖啡，急着橘猫嗷嗷直叫。
    她脸色严肃道:“不能给你再喝了，你要是等下喝完拉肚子，我可没钱给你看病。”
    橘猫见她态度不容置喙，立即蔫儿吧唧地摊在地板上，逆来顺受的样子，看起来颇像是没脾气的小媳妇。
    欺负猫后的穆九心情愉快地出门了。
    市场离穆九住的地方差不多来回二十分钟脚程，这二十分钟里，她回头看了不下三次。因为她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人跟着她，但回头看却什么也没有。想起之前发生的事，穆九歌也没心情哼了，连忙加快脚步只想回去。
    一只手从背后拍在穆九肩膀上时，她魂儿差点没吓掉，尖叫一声后，没命似得跑起来。偏偏身后的人穷追不舍，在她进筒子楼之前把她堵住了。
    “英雄好汉，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穆九头也不敢抬，心惊胆颤地求饶。
    对方沉默了一会，才饶有兴致道:“九九，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咦，这声音？
    穆九试着抬起头，果然对上了陆天晴似笑非笑的目光，再扭头一看，她发现堵住自己的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只不过和温柔和善的陆天晴相比，这男人长得凶神恶煞，特别是眉眼那道伤疤，让他看起来格外狰狞。
    穆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心有余悸道:“你……”
    陆天晴对男人淡淡道:“小秦，别吓着九九。”
    被叫做小秦的男人后退了几步，和穆九拉开距离，站到了陆天晴身后，俨然是个合格的保镖。
    穆九吸了口气，捡起刚才慌乱间被她扔掉的鱼，神色有些尴尬地看向陆天晴:“陆总，你怎么来了？”
    “开车路过，瞧叫你想下来打个招呼，没想到把你吓成这样。”陆天晴按了按眉头，颇有几分无奈，“听说你前两天生病了，好点没？”
    穆九这两天都习惯跟一只猫相依为命了，乍然听见陆天晴询问她的病情，顿时又感动又惶恐:“早就好了，让陆总挂记了。”
    她顿了顿，又问:“不过陆总您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陆天晴不置可否，目光坦荡澄明。
    穆九仔细一想，才觉得她这问题问得傻缺，以陆天晴在欢悦城的身份，想知她的事情，还不是张口闭口的事。
    穆九垂眸不说话。
    陆天晴睇了她一眼，对保镖说:“小秦，你去车上把东西拿过来。”
    小秦保镖点头，不一会儿就拿了一条香烟过来，穆九眼睛都看到亮了，惊喜地问:“这都是给我的吗？”
    “嗯，谈生意时别人送的，少抽点。”
    “嘿嘿，陆总你每次都让我少抽点，可是每次都给我送烟。”穆九乐呵呵地收了烟，言语里无半分愧疚。
    “说得也是，那我送给别人好了。”
    陆天晴做势要收回烟，被穆九眼疾手快拦住抱在怀里，“别啊，东西送出去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陆天晴嗤笑，“烟鬼！”
    她大概真的只是路过，把烟给穆九后就带着保镖走了，穆九站在筒子楼门口，不知为何，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第90章 调戏

    穆九甩了甩脑袋，拎着鱼和香烟迅速上了楼。她一开门，闻到鱼腥味的橘猫就蹿了过来，穆九没留神，差点让它把塑料袋给扯烂了。
    “瞧你猴急的。”穆九被橘猫的反应逗乐了，恶趣味地拎着装鱼的袋子在它头上转圈，惹得橘猫上蹿下跳，好不折腾。
    被橘猫这么一闹，刚才在楼下产生的异样感觉早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橘猫大概是这辈子都没吃过几回鱼，穆九做好鱼放到它面前，它就忍不住狼吞虎咽。
    “啧啧，真是可怜蛋。”
    穆九感慨着，脑中莫名闪过魏东隅的脸，下一瞬她就忍不住笑出声，因为她后知后觉发现，魏东隅吃饭的样子跟面前的橘猫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决定不放过任何一次可以调戏魏东隅的机会。
    于是，穆九拿过手机给魏东隅发了一张橘猫吃饭的照片，配文字：【魏警官同款。】
    发完信息，她握着手机一屁股坐到地板上，一边等魏东隅回复，一边看猫吃鱼。
    一分钟。
    两分钟。
    十分钟过去，盘子都被橘猫舔着锃亮，魏东隅还没有回信息。
    “没意思。”穆九努着嘴，原本兴高采烈的神色变得有点蔫。
    突然之间，好像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她盯着吃饱喝足的橘猫看了好一会儿，“嗖”地站起来，趁着猫没反应过来，果断提溜起它的脖子丢到卫生间给它洗澡。几分钟后，穆九拿着电吹风看着躲在门后瑟瑟发抖的落汤猫，笑得温柔可人：“丑东西，过来，我给你吹毛。”
    橘猫竖着耳朵，神情戒备：“喵！”
    拒绝！
    “你再不过来，明天不仅没有鱼吃，还会被我丢出去继续当流浪猫哦！”穆九的笑容温柔得有些瘆人：“这里可不比魏警官住的小区，你长得这么丑，被附近的地痞流氓看到，肯定会被吃掉的。”
    橘猫褐色的眼珠子盯着她，猫身发抖，也不知道是给冷的，还是给吓得。它一个箭步蹿到了床上，正好踩在手机屏幕上，穆九刚想发作，手机屏幕却适时亮起，提示着有条未读信息。
    魏东隅回信息了。
    穆九也顾不上和橘猫斗智斗勇了，把电吹风往床上一丢，拿起手机查阅短信。
    魏东隅的回复简单粗暴，就一个字：【滚】。
    但这一点都不影响穆九的好心情，她手指噼里啪啦打出一句话：【魏警官，我走了这么久，你有没有想我呀？】
    警局，魏东隅看到短信，嘴角抽了抽，几乎能想象出穆九嘚瑟的表情，他把手机塞回口袋，对季冉说：“我送你出去。”
    季冉笑着说：“你忙你的，不用送我，我正好有点事去找下我爸。”
    “行。”魏东隅没再坚持，看着季冉转身，突然想起什么，问她：“冉冉，你经常去景龙酒庄吗？”
    季冉闻言愣了一下才回头：“什么？”
    “何衍遇害的那天晚上，本来是要去景龙酒庄拿预留的酒，我去取证时恰巧碰到你，你那天也是过去拿酒的？”

 第91章 逆来顺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季冉点点头，说：“那段时间在拍一部戏，正好那天有空，就去拿之前存在酒庄的两支酒。景龙酒庄的自酿酒也不错，我偶尔会约几个朋友去那喝两杯。”
    魏东隅闻言，耸肩露出轻松之色：“那感情好，我小姨父下个月过生日，我正愁不知道带什么礼物过去，听你这么说，改天我干脆过去选两瓶酒得了，刚巧他好这口。”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季冉被他的反应逗乐，说：“我跟酒庄的许老板挺熟，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不用那么麻烦，上次因为何衍的案子我见过许老板一次，也留了他的联系方式，我过去光顾他的生意，他总不至于怠慢我。”
    “好。”
    季冉停顿片刻，秀眉皱起神色犹豫道：“东隅，其实有件事情我知道不该问，只是不问清楚，我心里总有些疙瘩。”
    魏东隅诧异挑眉：“什么事？”
    “何衍的死因真的像警方公布的那样单纯是欢悦城的陪酒小姐谋财害命吗？”见魏东隅骤然变了脸色，季冉连忙道：“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并没有想探究办案细节的意思，只是感觉你们好像并没有公布全部的事实。”
    生在警察家庭，季冉从小耳濡目染，洞察力也较普通人敏锐一些。
    魏东隅淡淡道：“没有什么方不方便的，只是这个案子牵连到几个无辜之人，为了不给他们之后的生活造成影响，警方不得不隐瞒部分事实。很抱歉，我只能告诉你，何衍的死因跟网上公布是一致的，其间确实有些曲折，但结果并无差别。”
    “我明白了，只是想着毕竟跟何衍相识一场……哎！”季冉叹了口气，说：“不说这个了，你不用送我，我自己知道路。”
    看着季冉走向局长办公室，魏东隅眼底的笑意被阴沉替代，他转身拨通林捷的电话，“你那边怎么样了？”
    “查到了。瞿平落网和陆卓才从医院失踪时，景龙酒庄的老板许景龙都不在酒庄内，据酒庄的员工说，他是去出差了，至今还没回来。”
    “出差？去哪了？”
    “员工不清楚，我怕打草惊蛇，也没敢深问。不过我了解到许景龙在上海有个代理公司，专门经销各种品牌酒，也卖自己酒庄的酒。这段时间他在海城和上海往返频繁，我猜他很有可能去了上海。”
    魏东隅走进办公室，拇指食指并拢有规律地敲了好一会桌子，才皱眉问林捷：“在你看来，许景龙和当初在穆九楼下唆使抢何衍手机的戴口罩男人吻合度有多少？”
    “从外形来看，许景龙和陈小东提供的线索几乎完全吻合。对了，我了解到，许景龙这人十分谨慎，他不在酒庄时，办公室的门都是锁的，钥匙也只有他一个人有。我还听说他开了那么大的一个公司，身边却连名助理都没有，去哪里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也不知道是性格使然还是有其他原因。”
    “你继续留在酒庄附近盯着，看到许景龙马上反馈消息。陈辉他们已经在逮捕王伟的路上了，如果他们行动没有意外，应该很快就会新的消息。”
    “好。”电话那端，林捷沉默了一会，说：“师哥，盯着穆九那边的冬子反应，另有一拨人在保护她的安全，像是盛世集团陆天晴手下的人。你说陆天晴堂堂一家集团老总，怎么会特地派人保护穆九一个陪酒小姐？”
    “陆天晴？”魏东隅也有些诧异，他仔细回忆了一遍穆九跟他提起的有关于她和陆天晴的事，似乎是因为她当初无意间帮陆天晴谈成一笔大生意，然后后者从此就对她青睐有加，除了照顾她在欢悦城的生意外，偶尔还会给她一些小恩小惠。
    或许，这对有钱有势的陆天晴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偏偏穆九很稀罕，当初被当做杀害何衍的犯人审讯时，她硬是没有透漏出一点陆天晴的消息。
    想至此，魏东隅扯了扯唇角：“不用管，有钱人的世界我们看不懂。”
    陆天晴也不知道看中穆九什么，愿意花费精力去保护她，穆九的态度也是愿打愿挨，跟他们破案并没有关系，他又补充了一句：“必要的时候，让老头把人撤回去吧！”
    “好。”
    穆九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没有等到魏东隅的二次回复后，心情不岔地抓过正在角落放心舔毛的橘猫，后者被她抓得正着，蹬着后肢试图逃离她的魔爪，反被穆九眼疾手快地夹住了两条腿。
    穆九双腿夹住橘猫的后肢，一只手将它的前肢提到脑袋上，将猫身拉成一个令猫绝望的姿势，另一只打开吹风机的热风，毫不留情地往橘猫身上一通乱吹。
    “喵！”
    橘猫凄厉地嚎叫一声，却又逃不开穆九的钳制，只能任由她辣手摧花，“嗷嗷”叫得十分可怜。
    “嚎什么嚎？不就是帮你吹个毛，别人不知道得还以为我杀你亲爹亲妈了？”穆九见猫毛吹得差不多了，这才松腿放开猫的四肢，悠悠哉哉地收起电吹风的线，看着躲在角落里对她横眉竖眼没好气道：“让你白摸了这么久你还不满意啊，别的男人摸我我可是要收钱的。看在你只是一只公猫的份上，我免费给你吹毛，你竟然敢嫌弃我？”
    好不容易逃离非人折磨的橘猫蹦到书柜顶端，心有余悸地看着她，它本是一只不怕天不怕地不怕人的原生流浪猫，如今却看到穆九就想潜意识地逃走。
    也许它的猫生还在纠结，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类？
    穆九自然不会体会到橘猫的心情，对上那对圆溜溜的深褐色猫眼，她表现得格外理直气壮，“吃了我的东西，你就是我的猫了，你又不是魏警官，我为什么要对一只猫逆来顺受？”
    橘猫：“……”喵了个咪的，理全是你的。
    穆九脚收到床上，手撑着下巴抬头与橘猫大眼瞪小眼片刻，懒洋洋道：“你身上的猫好像挺长的，要不我给你剪个造型，反正你都这么丑了，再丑也丑不到哪里去了。”
    “噼里啪啦”一阵兵荒马乱后，橘猫蹿到穆九的床底下，怎么叫都不肯出来了。
    穆九完全不顾自己给橘猫留下了多少心理阴影，好心情地拍拍手起身，去给自己做了碗色香味俱全的泡面当午饭。
    魏东隅的短信是在穆九吃饱喝足完发过来的，穆九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查阅，看清短信内容时，她愣怔片刻，嘴角缓缓咧开。
    心情更好了。
    魏警官约她晚上一起吃饭，还说有样东西要给她。
    【魏警官的局我必须得赏脸！】
    【你想通了，要把自己送给我了？】
    【我技术很好的，保证你爽到头皮发麻，每个脚趾头都找不到家！】
    【对了魏警官，你喜欢什么味道的套套，我有草莓味，香橙味的……香草味的好像没有了，你如果喜欢这个味道的话，我得去重新买。】
    魏东隅看着穆九几乎没有间隙发来的消息，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握着手机边缘，脸色气得发青。
    穆九顺着杠往上爬的本事可谓是越发炉火纯青，给点好颜色就肆无忌惮，魏东隅现在的心情，只能用操蛋来形容。
    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后，眼不见为净地把手机往抽屉一丢，抬步朝审讯室方向走去。
    陈辉和韩静雨几人的行动很顺利，在面包车司机王伟的临时租房将他捕获，此刻押在审讯室，陈辉正在审问。
    见魏东隅走进来，陈辉起身对他说道：“头儿，不肯说。”
    魏东隅皱了皱眉，不爽的情绪跃然于脸上，他在王伟面前坐下，掏了根烟扔给他，说：“许景龙已经被警方控制了，别以为你不开口就没事了。”
    话落，王伟和陈辉的脸色皆是微微一变，只不过，前者眼底闪过的是惊恐，而后者则是诧异。
    魏东隅捕捉到王伟脸上一闪即逝的变化，眸色沉了沉后，说：“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把知道的全都交代清楚，兴许还能减刑，要是等到许景龙把你招出来，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王伟年纪不大，但应该是没干正道，看起来一副尖嘴猴腮样，听到魏东隅的话，他眉头拧成了一团疙瘩，看起来寒碜极了：“我才不会相信你们警察的鬼话，反正我没罪，你们问再多次也是一样的。”
    “嘴还挺硬。”魏东隅转着笔的手停住，幽幽道：“得，你爱说不说，要耗是吧？那我就跟你耗，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他说完不等王伟反应直接起身出了审讯室，陈辉也明白了魏东隅的意图，王伟明显是老油条了，这种人，只有关他几天吃吃苦头才会老实。
    出了审讯室，魏东隅立刻吩咐陈辉：“你去申请个逮捕令，悄悄去，越少人知道越好。”
    “逮捕谁？”陈辉问。
    魏东隅眼睛危险地眯起：“景龙酒庄的老板，许景龙。”

 第92章 报复

    陈辉听罢，皱眉问：“头儿，你刚才在审讯里怎么会对王伟说那番话，现在又要申请逮捕令，莫非你是怀疑许景龙有作案嫌弃？”
    魏东隅没直接回答，拿起一份资料递给他，说：“看看。”
    陈辉看了眼内容，是许景龙的个人简历，年少以卖酒起家，到现在拥有自己的经销公司和酒庄，是个典型的成功人士，看起来并没有嫌疑之处。
    但看着魏东隅笃定的神色，陈辉知道自己必然错过了什么，视线落到他的家庭关系那一栏，他终于诧异道：“咦，许景龙还有个妹妹？”
    先前因为何衍的案子，陈辉和魏东隅曾跟许景龙取过证，当时因为怀疑他有作案嫌疑，除了问跟案子有关的线索外，还旁敲侧击过对方其他的事情，比如许景龙的家庭关系。
    许景龙提过自己双亲早逝白手起家，他说话时情真意切，而且与其他跟他取得相似成就的人人相比，许景龙过分年轻，给陈辉留下极深的印象，因为他之前一直误以为许景龙家境殷实，却没想到他家境如此曲折。因此，陈辉很可以很肯定的说，许景龙没提过自己有个妹妹。
    “他不仅有个妹妹，而且她的妹妹一出生就有心脏病，庞大的医药费成功将家里拖垮，父亲过劳死亡，母亲不堪重负也撒手离去，那时候许景龙还只是个高中生。”
    魏东隅说的这些资料里并没有，但陈辉已经察觉出不同寻常，“从资料上看，许景龙发家是在十年前，六年前他才二十一岁，那时候还在上大学吧？”
    “大三。”魏东隅沉声接话：“那年许景龙的妹妹做了一场心脏移植手术，手术成功后没多久，许景龙就莫名其妙发了家。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海城市医院第一起器官丢失案件也是在十年前，不过因为那个死者尸体一直无人认领，直到一个月后，才发现死者的眼角膜已经丢失。不过因为找不到死者的亲人，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可这也不能说明许景龙就和器官丢失案有关系，当时他才二十一岁，医院有严格的管理制度，他一个普通大学生怎么作案？况且许景龙是金融专业并不是医学专业？”陈辉觉得魏东隅的猜测有些夸张，不要说当年的许景龙了，就算是如今的他，作案起来都有难度。
    以目前的医疗水平，器官移植有很苛刻的时间限制，就算是角膜，也有六到十二小时的时间限制，也就是说角膜摘除后，最迟必须在这段时间完成移植，否则就坏死。
    陈辉清楚记得，海城市医院还发生过一起类似的器官盗窃案件，不过那次的死者是车祸意外死亡，家属很快就发现死者的部分肾脏消失，但是死者生前并没有签过器官捐献书，家属便以非法摘除器官的理由起诉了医院。警方立案调查之初，首先怀疑的也是海城医院的医生监守自盗做些不法勾当，可后来的调查结果显示，并没有任何在职医生涉及案中，乃至，这个案子至今还是悬案，但是这已经离海城医院发现的第一起角膜丢失案件已经过去了六年。
    这些器官的流向毫无踪迹可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它们绝对是被用来牟利的。器官贩卖市场，不像其它的商品市场，作案手段如此干净，作案者不但要老练，还必须要有庞大的关系网，才能做到“供求平衡”。
    “当然不能，刘队说过，这是起团伙作案。”魏东隅眼里有戾色一闪而过，被微垂的眼睑掩饰住，他伸手压了压眉心，神色有些疲惫：“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了，按我说的话去做，出了什么问题，有我担着。”
    听到他提起刘西元，陈辉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去年执行任务时，他并没有在中心位置，得知刘西元死亡时，后者的尸体已经收拾妥当，事发后魏东隅关在家里整整一周没出门，一周后再次回到警局上班时，他已经恢复原来的模样，只是提及当夜的事情时，他和季峰一样，都是讳莫如深的态度。
    这其间具体缘由，陈辉一知半解，可他很清楚当年负责这个案件的刘西元绞尽脑汁苦寻多年，也只是查到一点端倪，甚至最后还赔上了自己的命。
    是的，这是起团队作案，而警方为这起案件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陈辉没再多说，点头道：“我马上去。”
    陈辉离开后，魏东隅走到楼梯间点了根烟。
    烟雾袅袅中，他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清。
    陈辉只知道刘西元的死因是枪伤，但有件事他却不清楚，应该说这件事除了法医外，只有季峰和当时和刘西元搭档参与秘密行动的魏东隅知道。那就是刘西元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后者被发现死亡时，身体器官有缺失，而他缺失的器官并没有被带走，而是就扔在他的尸体的不远处。
    那伙人残忍地杀害了刘西元后，还故意制造了一个格外惨烈的死亡现场，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更可以说是报复。
    季峰很快就明白过来那伙人是亡命之徒，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手段强硬强制终止了此案的调查。前两天接到上头通知，得知重启此案的调查建议来自魏东隅时，他没忍住脾气，直接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砸了魏东隅。
    刘西元和魏东隅曾是季峰最满意的两个后辈，准女婿意外惨死后，被得意门生背后捅他刀子，他的心情如何能好的了？
    魏东隅靠着墙神色不明地抽了会烟后，掐灭烟头，转身回了办公室。他拉开抽屉，拿出自己的手机。
    呼吸灯闪烁着，提示着有消息的到来。
    魏东隅点开，便看见穆九一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魏警官，你没告诉我去哪里吃饭啊？】
    魏东隅拉开另一个抽屉，对着里面的另一部手机沉思了良久，才回复穆九两个字：【你家。】

 第93章 我美吗？

    穆九收到魏东隅的信息后，心情就有点飘，可当她低头看到自己手臂上淡淡的淤痕时，嘴角又慢慢垮了下来。
    “嘶……真他妈的疼！”她收回在皮肤上按压的手指，有些泄气道：“李海程看起来肥头肥脑的，怎么力气也那么大，这些淤青没有一个礼拜估计好不了了。”
    她坐在床边思考了一会人生后，挑了件最性感的睡裙去浴室洗澡，出来后又对着镜子化了个时间绵长质地细致的妆容。
    穆九认真地描摹完最后一根睫毛，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眉目有神、鼻梁高挺，画龙点睛的那抹烈焰红唇魅惑性感。
    非常满意。
    穆九拍拍手，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躺在床上边玩手机边等魏东隅，她百般无聊地划着软件推送的新闻，忽然间察觉到什么异常，扭头正好对上一对贼溜溜的猫眼。
    橘猫前肢搭在床垫上，正酝酿着起跳的动作，触及穆九的视线，吓得赶紧放下爪子，夹着尾巴逃到了桌子底下。
    不战而胜的穆九朝橘猫勾起她的烈焰红唇，幽幽问：“丑东西，你觉得我美吗？”
    橘猫给她的回应是一头直接扎进桌下穆九拿来临时给它作为猫窝的纸箱里。
    穆九：“……”
    “算了，我现在心情好，不跟你这只丑东西一般计较。”穆九慢吞吞地收回视线，她想了想，还是起身从书柜取下一本书放到了床边，然后……继续躺着刷手机新闻。
    魏东隅电话打来时，穆九一手接起电话，另一只手捞过放在床头的书，姿态娴熟地在书的三分之一处折了个角，同时娇滴滴地开口：“魏警官，你到了吗？我看书等你等的都快睡着了。”
    电话那端，魏东隅沉默了两秒，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传来：“我马上就到你楼下了，你在哪里？”
    穆九扔掉书，身体舒展到最舒服撩人的姿势，嗲里嗲气，“还能在哪里，当然是在床上等你。”
    耳边呼吸一沉后，就没了动静。
    穆九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魏东隅的声音，困惑地拿下手机看了眼屏幕，显示还在通话中，信号也是满格。她重新将手机贴回耳边，问：“魏警官，你还在吗？”
    这回，她用的是正常声音。而魏东隅终于也有了反应，他说：“浪够了就下来，我到了。”
    穆九诧异：“下去，你不上来吗？”
    “楼下有家火锅店知道吧，靠窗最里的位置，我在店里等你。”
    话落，电话就被掐断，掐断前，她还听见服务员在询问魏东隅要什么锅底的声音。
    穆九呆怔了两秒后，神色恹恹地从床上爬起，自言自语道:“来我家楼下吃饭就说来我家楼下吃饭，偏偏意味不明说来我家，白精心准备了这么久了。”
    她看着镜子里妩媚动人的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地脱了性感睡裙，换上了能出门的牛仔裤和罩衫。
    穆九推开火锅店的门，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魏警官的位置。后者靠在椅背上打电话，简单的牛仔裤t恤，头发似乎这几天都没整理过，乱糟糟地堆在脑门上，胡子也没刮，蓄了一片短短的胡茬子。
    说实话，魏警官这副形象并不咋的，但归功于穆九居住这带的整体居民的审美和收入水平皆不高的缘故，他那邋遢落魄的形象竟然被火锅店更为落魄的桌椅衬托得有几分男人味。
    男人味这种东西，穆九最喜欢了。她款款朝魏东隅走过去，下楼之前特地喷的香水，让她此刻浑身上下都散发一种若有若无的独特韵味。
    穆九人未靠近，香气已经钻进了魏东隅的鼻子，他敏锐地抬起头，看到穆九时震惊了下，竟一时忘了自己还在打电话。
    好几秒后，魏东隅才被电话那头的人唤回神，他垂眸眉头紧皱道：“下次吧，我今天有点事，先这样，挂了。”
    魏东隅挂掉电话，穆九也在他对面落座，朝他适时抛了个媚眼：“抱歉啊，魏警官，下来晚了。”
    魏东隅觉得自己会得红眼病，他揉了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看着面前只能用一言难尽形容的穆九，无语地问：“你这是什么装扮？”
    “嗯？”穆九对今天自己的妆容蜜汁自信，她娇笑一声，问他：“是不是被我惊艳了？”
    “惊吓还差不多！”魏东隅把餐厅的抽纸丢到她怀里，“赶紧把你的嘴和眼睛擦擦，看得我牙疼。”
    穆九抱着纸抽，有点委屈，“我这可是对着季冉的大片化的妆，网上都是一片好评，你不就喜欢她这一款吗？”
    “我喜欢个屁！”魏东隅蛋疼地想，他终于知道穆九为什么生意不好了，就这副见鬼似的妆容，男人看了就提不起性致，“学什么明星大片，不知道那都是补光加后期修图的吗？而且人家那是业务需要，平时谁顶着这么副大浓妆出来吓人？”
    穆九：“……”
    这警察嘴怎么还这么贱呢？
    她承认自己的妆容效果确实不如季冉好，但也可圈可点，只是此刻魏东隅眼底明显的嫌弃，让她莫名地生出一股挫败感。
    穆九抽着纸巾对着镜子擦口红，劣质纸巾在嘴唇留下了丝状物，她又不得不去一点点扯掉，扯到最后，心中的那股旖旎心思早就消失殆尽，她也不擦了，原形毕露的靠在椅背上点了根烟，眯眼问魏东隅：“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吗？”
    魏东隅盯着她看了片刻，从兜里掏出一部看起来还很新的手机递给她：“喏。”
    穆九狐疑地接过，发现这手机有点眼熟，开机一看，陡然明白：“这不是我被你们收走的手机，你确定要还给我？”
    这部手机就是当时穆九报警用的那部，不怎么值钱，她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魏东隅竟然会特意送还给她。
    “不想要，那我拿去二手市场卖了。”魏东隅作势要收回。
    穆九连忙扑上去把手机抢了回来:“开玩笑，这本来就是我的手机，就算要卖也得我自己卖。”

 第94章 认命

    魏东隅挑挑眉，任由穆九把手机抢回去，宝贝疙瘩似的护着。
    穆九把手机收起来，视线在魏东隅身上上下打量着，像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魏东隅没好气问：“看什么？”
    “我在想魏警官百忙之中抽空过来一趟，就只是为了还我手机吗？”
    “不然你以为？”
    “真可惜。”穆九在魏东隅坦荡的视线中看不出其它东西，神色遗憾的靠回椅背上，抽着刚才没有抽完的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道：“魏警官，你辛辛苦苦过来一趟，这顿饭我请你吧！”
    “当然是你请，欠我的房租你还没给。”魏东隅理所当然道。
    “……咳！”
    穆九被自己的烟呛了一下，总算后知后觉明白，魏东隅哪是来送手机，根本就是来蹭饭的吧？不然怎么附近这么多馆子，偏偏就挑了一家消费水平最高的火锅店。
    “别用这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警察也是要吃饭的。”在穆九来之前已经点好锅底的魏东隅拿起铅笔慢悠悠在菜单上勾着涮菜，没一会儿就勾了一大片。
    穆九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的兜，有点肉疼。
    魏东隅勾好自己想吃的菜后，把菜单和笔递给穆九，“看看想吃什么，锅底我直接要的红汤，我记得你能吃辣吧？”
    “能，太能了！”穆九浏览了一遍菜单后，狠心在素菜那栏勾了几样，大喊：“老板！”
    火锅店的顾客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看了过来，老板更是扔掉擦了一半的桌子跑过来询问有什么需要。
    穆九看着已经神哉哉低头玩手机的魏东隅，咬牙道：“菜点好了。”
    老板接过菜单，莫名其妙的想，不过点个菜，这像要成为命案现场的气氛是怎么回事。他应了声，看了眼这对奇怪的男女，转身去下单了。
    基于穆九刚才的发威，老板拿走菜单没两分钟锅底和涮菜就一起端了上来。火锅浓郁的香气钻入穆九的鼻子，将她这几天没吃过好东西的胃搞得饥肠辘辘。
    听着穆九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魏东隅眉尖一挑，将萝卜、菌类拨进火锅汤底里，说：“这里破是破了点，但闻着这锅底的味道，吃起来应该不错？”
    他用的是询问的语气，穆九哼了声，捻灭香烟：“魏东隅，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男人。”
    魏东隅脸不红心不跳道：“长长见识多好。”
    穆九：“……”不想说话。
    事实证明，这家火锅店虽然看起来落魄，但味道却真心对得起偏高的价格，吃到正酣时，穆九又点了两瓶啤酒，问魏东隅：“魏警官也来两瓶？”
    “多谢美意，开车不喝。”
    “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呀！”穆九眨了眨眼，隔着桌子凑近魏东隅道：“我就住在楼上，不回去也未尝不可。”
    魏东隅看到因为吃饭而有些脱妆的脸嘴角抽搐，听着她的话语更觉得哭笑不得，“不怕我吃穷你了？”
    “所以你要以身相许啊！”
    “滚！”魏东隅姿态熟练地把穆九的脑袋推回去，说：“你点你的，我不喝酒。”
    “啧啧。”穆九有点遗憾，却知道魏东隅很难搞，并不急于一时半刻，反正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找机会睡了他。
    这么好的身材，就算是个早泄她也认了。
    魏东隅察觉到她不怀好意的视线，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她脑子里装了什么龌龊玩意，他哭笑不得道：“穆九，我对你不感兴趣，别白费心思了。何衍的案子已经破了，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不过虽然你做的事不归我管，但我还是好意提醒你一下，你还年轻，及时迷途知返未尝不是件好事。”
    穆九神色一僵，但又很快恢复如初，她将散落的头发撩到耳后，不以为然道：“魏警官，不喝酒就不喝酒，我又没有逼着你喝，讲这些有的没的怪扫兴的。”
    魏东隅蹙了蹙眉，看着她没说话。
    “你这么看着我会让我觉得你对我有意思。”穆九眼尾一挑，浓重眼影勾勒出来的眼底有些意味不明，她手肘撑着脑袋看着魏东隅，幽幽道：“魏警官，要不你就从了我，然后我考虑考虑刚才你提的建议。”
    魏东隅本是好心提醒，也没想当救世主，见穆九这副反应，已然知道她的态度，他端起杯子呷了口白开水，淡淡道：“随你。”
    “没意思。”穆九兴趣缺缺地直起身子，刚好老板送来她要的脾酒，她没用瓶启，直接用牙齿熟练地咬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
    “魏警官，你不要拿我跟青姐相比，我没有那么多不得已。我爹妈死得早，从小欠缺管教，天生就是一把贱骨头，自甘堕落也怨不得谁。我的命，我认。”
    穆九说话的时候，脸上格外的冷漠，嘴唇被火锅辣得有些红，勾起的弧度却分外嘲讽，尤其是提到“命”时，她眼底好像涌过了很浓的戾气，与平时吊儿郎当的她显得格格不入。
    魏东隅刚才之所以会说那番话，的确是因为阿青的事，让他对穆九的身世有些怜悯，也觉得她心底存善，并非无药可救。
    “魏警官，你是警察又不是救世主，没有成功拉我上岸并不是件什么罪恶不赦的事，不用觉得难过。”穆九想着自己可能打击到魏东隅了，笑着解释了一句，神色已经恢复到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但魏东隅的一句话却轻松把她脸上维持的笑容打破。
    他问：“那你为什么养着那只流浪猫？你看着它，是不是想起了自己？”
    “丑东西？”穆九不屑一笑：“那只丑猫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无非就是心情好，才会可怜给他点东西吃，平时我才懒得管它。”
    “是吗？”
    “当然。”穆九不以为然翘着二郎腿喝酒，对魏东隅家里有摄像头并将她把橘猫带离公寓完整拍下的事情一无所知。
    魏东隅沉默了一会，起身道：“我有点事先走了，你慢慢吃，多谢招待。”

 第95章 泡我？

    穆九没留他，她和魏东隅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互相尝鲜玩玩可以，反正各有所图也没有谁对不起谁，但既然魏警官不愿意，她也不强求。
    穆九坐在火锅店里，一语不发地把啤酒喝完后，起身走到收银台，“老板，多少钱，买单。”
    “刚才那位帅哥已经买过了。”
    她掏钱的动作一顿，“买过了？”
    “对。”
    穆九走出火锅店，将结账单揉成一团精准地丢进路边的垃圾篮里，对着停在马路对面的车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嘴唇蠕动，隔空说了一句话。
    “魏警官，这种偷偷买单撩妹的行为，是在泡我吗？”
    魏东隅收回视线，虽然隔得远，但他还是看懂了穆九的唇语，夹着烟的手指伸出窗外将烟灰弹掉，他嘴角嘲讽地勾起，“除了泡你，也有可能在利用你。”
    马路两边，车内车外，二人心思各异，唯一不变的是，魏东隅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颗红点一直不停在闪动。
    穆九隔着马路和魏东隅打完招呼，靠着花坛抽了根烟，就头也不回的地上了楼。
    一回到租房，她就一脑袋扎进被窝里，感觉脸上硌着什么东西，伸手一扯，就扯到了那条她下楼前换下的性感睡裙，她盯着裙子看了两秒钟，眼不见为净地团好塞进被窝里，“没劲。”
    穆九本想这么一直趴到天亮，却被一阵不太熟悉的手机铃声吵醒，因为这并不是她常用的手机铃声，而是从魏东隅刚还她的那部手机里传出来的。
    她眉头拧成一团，神色有些不耐烦，但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起电话：“什么事？”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穆九的脸色愈发不耐烦，“手机我今天刚拿回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你别再打电话来了，免得她知道又不高兴。”
    穆九说完，也没管对方还在说话，直接掐断通话。
    手机安静了几秒又响起，穆九直接把手机拨到一边没理，等对方自己挂断。打电话的人大概了解她的性子，铃声响了几声就没再响了，于此同时，一条短信传了进来。
    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五个字：【煮碗面吃吧！】
    “不知道我刚吃火锅喝啤酒了吗？”穆九冷嗤一声，顺手就将短信删掉，只不过刚闭上眼睛趴了一会，就又重新睁开，表情有些微妙。
    残酷的事实告诉穆九，大病过后的身体很矫情，平时胡吃海喝也没事的她，跟魏东隅吃了一顿火锅后，拉肚子拉到怀疑人生。
    等到穆九拖着两条颤抖的腿从卫生间出来，晚上吃进胃里的东西早就交待给了下水道，肚子不疼但却又饿了。
    “就知道他打电话过来绝对没好事！”
    穆九咬牙切齿地扶着门休息了一会，翻出一袋细面给自己煮了碗汤面，和中午吃的那碗味美料足的泡面不同，这碗面只卧了个鸡蛋和几根青菜，清汤寡水的，却又藏有深意。
    长寿面。
    今天是穆九的生日，一个都被她自己遗忘的日子。
    一碗面下肚后，肚子就不再闹腾了，穆九总算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
    只是魏东隅却没那么好运，从火锅店回去的那天晚上他就开始拉肚子，而且一拉就是两天。
    韩静雨把一瓶整肠丸放到魏东隅办公桌上，一脸担忧地问：“头儿，你到底吃坏了什么东西，怎么拉了两天还没好，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吗？”
    魏东隅别过头，装作没看到她眼底的幸灾乐祸，咬牙切齿地问：“少废话，王伟招了吗？”
    “嘴还硬着。但已经查到许景龙的踪迹，他现在就在上海，而且今天凌晨就会回海城。”
    魏东隅沉声问：“消息来源可靠吗？”
    “可靠。”
    “我知道了，你让大伙手头上的活停一停，先开个会……操！”魏东隅还没说完，人就不见了。
    刚从审讯室回来的陈辉拿着一叠资料，感受着身边飘来的一阵风，奇怪地问从魏东隅办公室走出来的韩静雨，“刚才是有什么东西飘过去了吗？”
    韩静雨往身后的办公室指了指。
    陈辉愕然，“头儿还在拉肚子？”
    “是啊！”韩静雨耸耸肩，说：“对了，头儿说等他回来一起开个会。”
    陈辉点点头，看着魏东隅离去的方向露出怜悯的目光。
    魏东隅还是没能靠自己强健的体魄熬过这场腹泻，开会布置完抓捕许景龙的细节，将带队任务交给陈辉后，他就打车去医院看病了。
    诊断结果：急性胃肠炎。
    输完两瓶点滴，魏东隅走出医院已经是后半夜，林捷来接他，问：“师哥，你好点了吧？”
    “嗯，好多了。”
    林捷问：“按照我们得到的情报，许景龙马上就落地了，辉哥那边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控制住人。”
    “希望如此。”魏东隅不知在想什么，面色严肃，他绑好安全带，说：“按原计划行动。”
    光明路一家酒店房间里，穆九把趴在她肩上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扶到床上，盯着那张烂醉如泥的脸看了一会，双手在男人身上有目的地摸着，不多时，她红唇勾起，从男人裤子口袋里抽出了自己想要的钱夹。
    “五百块，不多不少。”穆九从男人的钱夹里抽出五张百元钞票，想了想又拿了一张，说：“刚才那是服务费，这一百块是车费，我走了，老板，您好梦哈！”
    她将男人的钱夹放回远处，亲了亲到手的钞票，神色雀跃地离开房间。
    穆九最喜欢这种客人，他们来欢悦城纯属买醉，一般只要按要求把后者安全送到酒店，她就可以赚到一笔服务费。
    当然如果客人有另外的需求，她也不排斥。只是晚上这个明显喝糊涂了，干不了什么事，所以穆九十分有职业道德地送他回酒店后，只拿了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服务费。
    穆九合上房间门，打算打道回府，扭头时却被站她身后的人吓了一跳，她看清来人后，诧异地问：“许老板，您怎么会在这里？”

 第96章 荡漾

    穆九虽然对在这里遇到许景龙有些诧异，但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给陆天晴送过几次东西的关系，她对他并不是很陌生，甚至对这个年轻英俊的酒庄老板，内心是欢喜的。
    当然她的欢喜仅限于想睡他而已，只是有贼心没贼胆，毕竟许景龙最近是陆天晴看上的男人，穆九纵然内心再躁动，也不会动和金主抢男人的心思。
    像年轻的富家公子泡姑娘一样，陆天晴若是看上一个男人，最直接的表达方式也是送东西，东西送得越多越贵，说明她对这个男人越在意，当然新鲜感维持越久。
    在穆九的记忆里，陆天晴的历任男友交往时间最少只有一天，最多也不超过半年，而许景龙是个例外，因为陆天晴追了他三个月，对方还没有松口的迹象。
    不过，许景龙的确有吊着陆天晴的资本，古希腊神像雕塑般轮廓锋利的面部线条，精致的五官，倾长的身材，这副不输于出道明星的颜值，加上事业有成，无不让女人心神荡漾。
    陆天晴是个女人不能免俗，穆九当然更不能，她盯着许景龙的脸垂涎了一会，终于听到脸部被走廊昏黄灯光渲染得更为俊美男人开口了。
    “刚下飞机，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许景龙微微一笑，“我从上海带了样小礼物给陆总，我不方便亲自给她，正好在这里遇见你，想拜托你帮我转交给她，不知道方便吗？”
    “方便方便。”穆九对温柔的男人最没有抵抗力，忙不迭点头，但因为了解陆天晴对待往任男友的态度，心里却有些怅然，许景龙现在的表现分明是铁树开了花，可在穆九看来，陆天晴追求许景龙的目的显然是征服比喜欢更多。
    许景龙显然不知道穆九在想什么，笑容一如既往的和煦：“东西在我房间里，你跟我来吧。”
    “好。”
    虽然不知道在海城自有住所的许景龙为什么下了飞机不回家而是住酒店，但穆九还是不假思索地跟上去，脚刚要迈进电梯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穆九朝许景龙歉意一笑，说道：“许老板，我经理打的电话，我先接下。”
    许景龙绅士地做了个“你请便”的手势，按着电梯等她。
    穆九心里默默地想，魏警官要是也这么绅士的话就可爱多了，她转身背对着许景龙接起电话，“lisa姐，怎么了？”
    电话那端魏东隅眉头拧紧，神色不悦道：“是我，你在哪里？”
    “哦……我送客人回酒店呢，马上就回去了。”
    “穆九，我跟你说正事呢，你到底在哪里？”
    “欸，lisa姐，我先不跟你说了，客人叫我了……”穆九挂断电话，转身对还按着电梯等她的许景龙笑道：“不好意思啊许老板，等久了。”
    许景龙微笑地摇摇头，“这么晚还要被经理查岗，工作辛苦了。”
    穆九只觉面红耳赤，她做的本是夜里的营生，这句“辛苦”让她如坐针毡。
    许景龙不会不知道她的身份，但看着他坦然还带着几许自然而然的关心态度，穆九相信这是他的无心之语，而非有意讽刺。
    “……还行。”
    许景龙看着穆九微妙的神色，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话语不妥，朝她抱歉一笑后，松开了按电梯的手指，缓缓闭合的电梯将他脸上的笑容不断放大，只是穆九毫无所觉。
    她更不知道的是，几分钟前，魏东隅接到在机场执行任务的陈辉打来的电话，“头儿，许景龙不见了，航线说，他是买了这趟飞机的机票，但他压根就没有上这趟飞机！”
    “师哥，冬子说在光明路附近跟丢了穆九，有人故布迷障把他引开了。”几乎同一时间，林捷的声音在驾驶座的方向响起。
    “先来光明路。”魏东隅匆匆吩咐完陈辉，挂断电话，从手机调出定位系统，看着上面红点闪动的位置，沉声吩咐林捷：“掉头，去光明酒店。”
    还没等林捷出声问魏东隅这么笃定，他就拨通了穆九的电话，本想确定她的位置，不曾想她含糊其辞了一会后就挂了电话。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是安全的，至少此时此刻是。
    魏东隅挂完电话，重新给陈辉打了电话，告诉他光明酒店的具体位置，并当机立断地通知海城的每道关口设卡，看到疑似许景龙的人或车都先扣下来再说，为了以防万一，他还让陈辉亲自跑一趟出入境，申请许景龙的出境限制。
    林捷听他有条不紊地吩咐完，疑惑地问：“师哥，你怎么肯定许景龙一定回海城了？”
    “本来不确定，现在确定了。”魏东隅面色阴沉地看着车前方，夜色翻涌，他眼底好如浓墨，比夜色更加深不见底，“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回来要找的第一个人就是穆九。”
    “什么？”林捷微微心惊，想到刚才冬子刚才打来电话说跟丢穆九以及魏东隅听到后做出看的一系列反应，眉头下意识一跳：“师哥，你的意思是……”
    他的声音被自己的来电打断，刚好就是这几天负责盯梢穆九的冬子，林捷刚接起电话，就听见冬子焦急的声音说道：“林哥，魏队在吗？”
    “在我旁边，怎么了？”林捷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看到一个疑是许景龙的人……”
    林捷还没听完，手机就被魏东隅抢走，下一瞬他就听见后者开口。
    “我是魏东隅，你说许景龙在哪里？”
    “你说他就一个人？”
    “不用追许景龙，你马上去光明酒店找穆九，看看她在那里……”
    “你他妈的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只管按我说的去做就好！”
    魏东隅把手机丢到仪表台上，面色阴沉的问林捷：“车还能不能开快点？”
    林捷点点头，踩下油门，本来想说点什么，嘴唇蠕动了片刻，最终看着前方什么都没说。
    他有一肚子的疑惑，但是显然现在并不是很好的发问时间。
    现在的魏东隅也不见得会有时间回答他。

 第97章 险情

    “没有找到穆九？”魏东隅沉声问。
    林捷点头:“对，定位范围内的几间房间都看过了，没看到穆九，也没有看到手机。”
    “我这边也是，酒店监控显示许景龙和穆九是在十八楼出的电梯，但二十分钟后再进电梯时，只剩下许景龙一个人。另外，两人出电梯后就不见了，应该是利用盲区故意避开了监控。”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回话，正是魏东隅口中的冬子。
    “没道理。”魏东隅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烁的红点，敛眉沉思片刻，倏地抬头看向天花板。
    林捷注意到他的动作，察觉到他的想法，说:“我刚才看过了，天花板没法藏人。”
    魏东隅却没理会他，凌冽的目光扫向跟在几人身后手拿钥匙战战兢兢的酒店经理，说:“上面是不是天台？”
    酒店经理被他看得一哆嗦，“……对，但是平时都是锁的，只有维修工人检查水塔设备时会上去。”
    他话还没说完，魏东隅就阔步走了出去，林捷二人恍然明白，追踪器显示的位置没错，只是他们光顾着往水平方向找，却忽略了垂直方向。
    “还愣着干嘛，走啊！”林捷推了把还在发愣的酒店经理，与冬子迅速跑向安全出口的方向。
    酒店经理没说谎，天台鲜有人去，台阶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但魏东隅却发现灰上印了个新鲜的鞋印，而通往天台的铁门虽然锁着，但同台阶一样，把手上有部分灰刚被人蹭过。
    “钥匙拿过来！”魏东隅扭头问酒店经理。
    酒店经理抹了把脑门的汗，说:“天台门的钥匙跟房间不是同一串，我这就打电话让人送上来。”
    酒店经理匆匆拨了前台电话，魏东隅抿唇看了眼门，对林捷说:“过来一起把门撞开。”
    两人刚撞了一下，魏东隅突然脸色大变道:“停！”
    林捷蓄好力道停在中途，诧异地问魏东隅:“师哥，怎么了？”
    “外面好像绑着什么东西。”魏东隅面色严肃，手摸向腰后的配枪，叮嘱:“不知道是什么，都小心点。”
    林捷点点头，面色也谨慎了很多。
    几分钟后，服务生终于拿着钥匙满头大汗地跑上来，她看了要持枪的魏东隅几人，脸色煞白地在酒店经理的示意下走过去开门，由于紧张，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没插进锁眼。
    魏东隅拧了拧眉。
    门打开后，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魏东隅神色一凛，举枪对着黑影的方向，骤然脸色就变了，他扔掉枪，身子猛得往前一扑，将那根滑动的绳子的末端抓住，但身子由于惯性被拖到了天台边缘。
    “师哥！”
    “魏队！”
    同时目睹这一幕的林捷和冬子惊叫出声，心提到了嗓子眼。
    魏东隅被绳子拖着走，黑暗中碰到一个管状物，连忙抬脚勾住，这才稳住了身形。而此时，他的头已经到停在了天台边缘，抬在头顶的手紧紧拉着一条绳子。
    而绳子的另一端绑着一个人，穆九的脸吊在朦胧的夜色，惨白无色。

 第98章 别放手

    林捷和冬子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拽住了魏东隅，林捷帮着魏东隅拉住绳子，刚准备动作，他就发现了异常，脸色难看道:“师哥，这绳子有问题！”
    魏东隅手臂被地板擦伤，火辣辣的疼，此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色瞬间亦是难看至极:“操！”
    透过昏暗的霓虹灯光，只见绳子在魏东隅手下两米左右的位置被人为切断了一半，林捷刚才试图帮助魏东隅把绳子网上拉时，绳子又崩裂了一小截。
    绳子被切割的位置刚好在魏东隅和穆九之间，这种情况，怕是穆九还没拉上来，绳子就会承受不住拉力断掉。
    “林捷，马上联系最近的消防中队，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派车过来，这绳子撑不了太久。另外，打电话告诉陈辉，许景龙刚离开不久，让他不用过来了，直接带人去搜捕抓许景龙！”
    魏东隅吩咐完林捷，扭头问冬子:“冬子，你先别管我，我还撑得住，你看下穆九现在人在哪里，从楼层里有没有机会把人救回来？”
    冬子趴在边缘往下看了会，面色凝重:“魏队，恐怕不行，穆九现在这个位置，离最近的一个排气窗也有差不多快两米的距离，但这边太暗了，看不太清楚，我下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这边你一个人行吗？”
    “林捷你跟冬子一起去，对了，那酒店经理还在吗？”魏东隅把绳子缠在手腕上绕了一圈，咬着牙说:“让他过来帮我一把！”
    “在在在！”这才回过神的酒店经理连忙抖着他那硕大的啤酒肚过帮忙，他往下瞅了一眼，惊恐地收回视线，朝犹然还在发抖的服务生吼道:“还傻愣着干嘛，赶紧去喊人上来帮忙救人啊！”
    后者恍然大悟，着急忙慌去喊人了。
    冬子见酒店经理虽然吃的圆润，但力气不小，有他帮着魏东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转身跑下楼。
    “警察同志，你怎么了？”酒店经理吼完服务生扭头发现魏东隅脸色不对，惊忙问道。
    昏暗下，魏东隅脸上看不出情绪，声音却低沉得可怕:“你有听见她发过什么声音吗？”
    酒店经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她指的是此刻被吊在半空中的穆九，脸色“唰”得一下就白了，他颤颤道:“……没有。”
    这么大一番动静，正常人恐怕已经吓破胆了，可是从刚才到现在，穆九却一声不吭，就连现在吊在十几层楼高的半空中，也毫无动静。
    这太诡异了。
    酒店经理想到一种可能，脑门不由一凉，下一瞬，一道冲破天际的惊叫声，更是让他头皮发麻，差点就松了手。
    魏东隅听到这道声音，却是松了口气。
    “啊！”
    穆九惊恐地大叫着，她的意识还停留在跟许景龙去取礼物的那时候，刚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乍然发现自己双手被绑吊在半空中，心脏几欲吓裂，身体更是下意识挣扎起来，“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命！”
    魏东隅感受到手下绳子的晃动，吃了一惊，连忙出声道:“你别乱动！”
    听到人声，穆九眼泪差点没掉出来，惊恐之下并没认出这是魏东隅的声音，她语无伦次道:“祖宗，我求求你了，快拉我上去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千万别放手，要是我掉下去摔成肉饼，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啊，好恐怖……啊，不不不，大爷，你只要把拉我上去，我这辈子都给你烧香拜佛求神仙……我不想死啊，我还没活够……谁他妈的有病啊，我操你大爷的……”
    魏东隅:“……”
    酒店经理:“……”
    本来严肃紧张的气氛在穆九一通乱骂下变得啼笑皆非。
    尼龙绳子在魏东隅手腕勒出一条深痕，他手都快脱臼了，感觉绳子似乎有再次崩裂的趋势，他咬牙切齿道:“穆九，你他妈的再敢动一下，信不信我直接放手让你摔成肉酱。”
    话落，绳下的动静幅度慢慢变小，而终于听出来魏东隅声音的穆九带着哭腔的话语被夜风送过来:“魏警官，是你吗？”
    “嗯。”
    穆九沙哑的声音里再次传来:“魏警官……真的是你……你千万别放手，这么高摔下去我会死的……我不想死……”
    魏东隅神色瞬间柔和下来，他温声道:“只要你听我的话不要乱动，就不会死。”
    绳子中部被剪的事，他并没有告诉穆九。
    “……好。”穆九抽噎了一声，又补充道:“你要是放手就是小狗、不举、早泄加阳痿！”
    魏东隅:“……不放。”
    酒店经理看着神色巍然不动的魏东隅，不由肃然起敬。
    这年头当警察可真不容易！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给魏东隅鼓个掌。
    魏东隅心中却没酒店经理这么乐观，刚才穆九的挣扎让本来就脆弱不堪的绳子又裂开了一点，他很清楚这绳子撑不了多久了。
    如果那时消防车还不到，冬子和林捷也没有想出救人的办法，穆九必死无疑。
    好在下一瞬，林捷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哥，消防队说五分钟内就会赶到，你撑住，我和冬子在试着看管道能不能爬过去！”
    魏东隅手臂已经发麻，十分钟他撑得住，但绳子未必撑得住，但害怕穆九情绪失控，他只是沉声道:“你们小心点。”
    “收到。”
    林捷他们试图爬管道救人，但魏东隅知道时间并不允许，而且穆九此刻的位置在十六楼，这种方法太冒险了。
    但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不知道绳子的承重力有多少，如果此刻加重绳子的负担，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魏警官！”
    与此同时，穆九陡然惊呼一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夜风断断续续道:“你别……放手啊！”
    魏东隅脸色大变，他并没有松过手，甚至没动过。
    一个念头在脑中飞快闪过。
    绳子快断了。
    他飞快扫了四周的环境一眼，当机立断把绳子尾部往腰上一绑，对酒店经理说:“来不及了，哥们，使把劲，把人先拉上来！”
    酒店经理点点头，两人小心翼翼地拉着绳子，眼看就要到断裂处，魏东隅探出的手刚要够着下方，绳子突然崩得一声断开了。
    魏东隅没来得及多想，身子迅速往前一扑，抓到了绳子，但是身体也跟着坠了出去。

 第99章 扑倒

    身体往下坠时，穆九阖上眼睛，心想:要完。
    但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她的身体在半空中戛然而止，穆九抬头，就看到浸在昏暗夜色中那张熟悉的脸。
    魏东隅险险握住了绳子的断裂处，不修边幅的面部此刻看起来有些狰狞，察觉到穆九的视线，他咬着牙说:“坚持住。”
    穆九想，魏东隅这张脸以后哪怕是烧成灰她也会认出来了。
    夜风涌进穆九的眼睛，火辣辣的疼，原本的恐惧在看到魏东隅的那一刻荡然无存，“好。”
    穆九说的很轻，但魏东隅听到了，他神色一松，扭头看向天台上的酒店经理和及时赶到的两个保安，故作轻松说:“好兄弟，消防队来之前可千万别放手，不然我们就真的死翘翘了。”
    刚才千钧一发间，酒店经理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魏东隅缠在后腰的绳子，一张胖脸已经憋得通红，虽然酒店保安及时赶到帮了他一把，可他咬着牙一点都不敢松懈。听到魏东隅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警官先生，你还是留点力气吧，刚才绳子绑得不是太紧，虽然我们有三个人，可绳子就一条！”
    魏东隅早就察觉到了身体还在往下滑，断口那端的绳子更是越缩越短，但好在消防车的鸣笛声已经近了。
    他瞥了眼楼下聚集的越来越多的人群，心想，大半夜不睡觉，果然看热闹还是世人的劣根性。
    妈的，此时此刻，好想抽根烟！
    魏东隅能感觉到的，穆九自然也感受到了，许是在半空中失重太久，此刻她已经完全是听天由命的态度，况且还有魏东隅陪着她一起死，怎么都是赚了。就是有点可惜，死之前没把他睡了。
    穆九有些佩服自己，生死关头竟然还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但不想这些想什么，难道要想自己摔成肉泥是什么样的？
    妈的，要有根烟就好了！
    绳子下坠的速度快了下来，绳子的断裂口已经缩到了魏东隅的腰部打结处，这些穆九都看不到，她只是隐约听见魏东隅骂了一句娘，然后两人的身体便以不受控制的速度往下掉。
    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吗？
    穆九闭上双眼，已经心如死灰。
    死就死吧！
    生不能壮烈，死也要悲壮。
    预期中的巨痛并没有到来，穆九感觉身体似乎砸进了一堆海绵中，海绵的撑力促使她惯性地往上弹了几下，骨头还是痛的，但却并不是痛不欲生。
    耳边有人惊呼：“终于救下来了，好惊险！”
    穆九茫然地看了眼围观人群，忽然想起什么，挣扎地从气垫上爬起，却看到旁边空无一人，她惊恐大叫道：“魏警官！”
    现场一片混乱，没有人有空理她，穆九目光着急地搜索着，终于看到了浑身是血被消防员抬出来的魏东隅，她瞳孔剧烈一缩：“魏东隅！”
    穆九脑子一片空白，她看不清是谁帮她解了绑着双手的绳子，也听不见来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身体一得自由，她就推开欲要搀扶她的人，跌跌撞撞地朝魏东隅跑过去。
    跑近了穆九才发现，魏东隅虽然浑身上下都是血，但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严重，至少还能在半坐在地上跟消防员交谈。
    听到动静，魏东隅扭过头看到穆九，眼底瞬间一片骇然，他沉声道：“穆九，你有病吧，都受伤了还……”
    声音戛然而止，魏东隅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和唇上带着血腥味的柔软触感，眼底的骇然变成了惊愕，身子惯性向后仰，一时之间，他竟也忘记要推开穆九。
    穆九扑到魏东隅身上，抱住他的脖子毫无技巧的咬上去，注意到魏东隅眼底的愕然，她一边品尝着两人嘴里的血腥味，一边得意地想，嘿嘿，魏警官还是被她扑倒了。
    四周围观的人群看到这突然的一幕，不知是谁带了头，纷纷鼓起掌来。如雷的掌声总算唤回魏东隅的理智，他连忙把趴在身上的穆九推开，气急败坏道：“你……”
    看着满脸和着血泪的穆九，魏东隅原本想说的话语到了喉头变成了一声浅浅的叹息，他动作生硬地把穆九脸上的血泪抹掉，说：“你还是先去医院检查脑子有没有摔坏吧？”
    “嗯？”穆九茫然地看着他从自己脸上拿下来的沾满血的手，忽然感觉鼻子一湿，有什么东西滴滴答答落了下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便看到一滴滴的血砸在自己的掌心。
    鲜红的血色模糊了穆九的眼睛，脑袋瞬间好像灌了铅又晕又沉，她朝魏东隅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突然一头扎到他身上。
    “穆九！”
    完全失去意识之前，穆九听到了魏东隅惊恐的呼叫，她很想回应，可是身体却陷入极端的疲惫，瞬间就将她卷入更深的黑暗中。
    记忆像一条湍急的河流在穆九混乱的脑中涌过，人或事物的出现不过须臾，她似乎看到了自己久违的亲生父母、冷漠的养母还有恨铁不成钢的养父。
    她还看到了那个提着细鞭的女人，神色冷漠无比，可抽打在她身上的疼痛却历历在目。还有在她身上匍匐的陌生男人，他面色狰狞，却还怜惜着擦拭点自己眼角的泪水。
    穆九挣扎着，她在梦里冷漠地看着那些丑陋的人脸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甚至伸手碾碎了欲往身上缠绕的触手，一步一步地登上制高点，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过去的人或事物在那条罪恶的河流里挣扎。
    “穆九，回头吧！”有道声音在忽然耳边响起。
    穆九扭头，就看到魏东隅染满鲜血的脸，脸上的漠然瞬间变成惊慌失措，她着急忙慌地跑过去，问：“魏警官，你怎么了？”
    魏东隅的身子却一直往后退，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却仿佛咫尺天涯，他眼含悲悯地看着穆九，说：“穆九，迷途知返未尝不是件好事，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魏东隅！”
    病房里，穆九倏然睁开眼睛。

 第100章 脑子摔坏了

    胸膛剧烈起伏着，穆九喘息着盯着入目的那一片白，鼻尖漂浮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让她感觉陌生又逼仄。
    “醒了？”
    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穆九倏得扭头看去，却因为用力太猛，眼前一黑，脑子疼得差点没背过气。
    韩静雨伸手按住她，“你已经昏迷两天了，医生说你掉下来时撞伤了脑子，别乱动，我去叫医生。”
    “等等，魏警官怎么样了？”穆九急忙拉住她。
    韩静雨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会，直接去叫医生了。
    穆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到自己刚才做的梦，心底不禁有些惶惶不安，莫非魏东隅真出了什么事，可是她记得自己昏迷前，魏东隅意识还很清醒。
    穆九越想越不对劲，刚拔掉针头掀开被子起身，就看见韩静雨推门走进来，后者看见她的动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头儿没事，你这么着急忙慌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之间真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脑子还在宕机的穆九眼底有些茫然，但她在韩静雨的话语中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魏东隅没事？”
    怎么会没事？
    从十八楼掉下来时，魏东隅为了不砸伤穆九，落地时有意识地翻了个身，结果落到气垫边缘，身体被弹了出去，右腿加两根肋骨骨折，除了脑袋外，身体多处地方有擦伤，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我们头儿命儿大着呢！”韩静雨快速走过去将穆九扶回床上，面无表情地说：“等下医生会来给你检查，检查如果没大碍的话，需要你配合警方做个笔录。”
    “哦。”
    穆九原本还想问魏东隅的伤势，但是抬头看到韩静雨凶巴巴的眼神，只能把自己的疑惑忍了下去。
    上次在警局她就发现这个韩警官跟她不太对付，不能惹。
    医生很快就来了，与医生一起的还有陈辉，与韩静雨一样，陈辉看见穆九时，神色也有些复杂，搞得她莫名其妙。
    “还有轻微脑震荡，问话时间不要太长。”医生检查完，对陈辉二人交代道。
    “行，我明白。”陈辉点点头，看着医生出去后，才拿出本子走到病床前，说：“穆九，警方正在追查一起很重要的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等下我问的问题，希望你都能照实回答。”
    “回答问题可以，但是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穆九说。
    陈辉和韩静雨对视一眼，蹙眉看向她：“什么事？”
    “我要见魏警官。”
    话落，陈辉脸上有异色一闪而过，他斟酌片刻后道：“抱歉，现在恐怕不方便让你见头儿。”
    “为什么？”陈辉和韩静雨先后含糊不清的话语让穆九一颗心总是落不回实处，而此刻，她更加笃定他们肯定隐瞒了她什么。
    莫非，魏东隅的伤势并不像他们口中说的那么轻松？
    “魏警官到底怎么了？”穆九身子猛地往前一倾，差点挣脱了医生刚给她重新扎上的针头。
    “你别激动，头儿没事，就是……”陈辉被她吓了一跳，欲言又止了片刻，叹了口气，“算了，我实话跟你说吧，头儿的伤势虽然看起来严重，但都是外伤，不会危及性命，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但是现在确时不能让你见他，因为外面有传言说你们俩是那种关系。”
    穆九一下没反应过来，问：“我们什么关系？”
    “你自己干的好事都忘了。”韩静雨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到一个视频递给她，说：“自己看吧！”
    视频拍的正是穆九和魏东隅两天前夜里被消防队救下来的画面，因为是半夜拍的，视频镜头有些昏暗，但拍得还算清楚。
    穆九看到自己把鼻血抹得满脸朝魏东隅跑过去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视频的角度将当时她扑过去魏东隅的错愕拍得一清二楚，穆九欣赏着自己霸王硬上弓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拍得很好啊！”
    陈辉：“……”
    韩静雨：“……”
    韩静雨收回手机按掉视频，怜悯地看着穆九：“我看头儿说得没错，脑子的确是摔坏了。”
    “你肯定是不知道魏警官多难搞！”穆九摸着自己的唇回味着当时劫后余生的那个吻，和魏东隅被吊在半空中的那时候她就在想，如果她和魏东隅能活下来，她一定要睡了他，那一吻只是遵从自己的本能，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韩静雨没眼看穆九一脸意犹未尽的神色，她无语道：“真不明白，头儿为什么冒生命危险要救你这种人。”
    穆九没脸没皮道：“韩警官，话不能这么说，魏警官救我当然是因为我在他心里很重要啊！”
    “得了吧，头儿救你还不是因为……”
    “小韩！”陈辉突然出声打断韩静雨的话，他皱了皱眉：“别扯远了，办正事要紧。”
    “我懒得跟她说话，你自己问吧！”韩静雨脸色微变后，冷哼一声，拿着手机走到窗户边。
    陈辉视线落回穆九身上，“穆九，我问你，十七号晚上你去光明酒店干嘛？”
    穆九原本提出要见魏东隅，只是因为担心他的伤势，现在从陈辉二人的态度了解魏东隅确时没事后，配合回答道：“送一个醉酒的客人去酒店。”
    “然后呢？”
    “然后我就遇到了许老板，许老板说他有样礼物要我转交给陆总，我就跟他去取礼物，到了十八楼刚出电梯不久，我感觉脖子一疼，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被挂在半空中，哦，对了，还有魏警官。”想到当时脚底在十几楼悬空的感觉，穆九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知道自己被谁袭击了吗？”
    “还能有谁，当时那么晚了，电梯里只有我和许老板，也不知道我跟他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我的命。”
    “你口中的许老板和陆总可是景辉酒庄的许景龙和盛世集团的陆天晴？”
    “对。”
    陈辉合上笔记本，看着穆九一字一顿道：“穆九，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因为警方已经控制了许景龙，可他的口供却和你刚才说的完全不同。”

 第101章 自认倒霉

    “他怎么说？”穆九问。
    “许景龙说是你让他跟你去拿东西，但是一出电梯你人就不见了，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就自行离开光明酒店了。”
    “什么？”穆九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我什么时候让他跟我去拿东西了，明明是许老板他让我跟他去的。而且他一个大老板，我怎么可能使唤得动他？”
    陈辉说：“据许景龙说，陆天晴最近总是单方面想要跟他联系，而中间的牵线人就是你，这点你承认吗？”
    “我承认我确实帮陆总送过几次东西到景龙酒庄，但这跟那天晚上的事有什么关系？”穆九没好气道，她没想到看起来温雅斯文的许景龙竟然会颠倒黑白！
    “当然有关系。”陈辉缓缓道：“许景龙不过一个酒庄老板，如何能与偌大的盛世集团抗衡，只要你提到了陆天晴，许景龙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虽然他不知道你到底要干嘛。”
    她能干嘛？
    穆九翻了个白眼，“这么说，我被挂在十八楼差点没命是我自己的锅了，他许老板一点事都没有？我有病吧，为了个男人差点把命搭上，不对，还差点搭上魏警官的命！”
    听她提及魏东隅，陈辉嘴角有些扭曲，“我们已经试图跟陆天晴取证过了，但她的秘书说她最近出国了。就算陆天晴证实了自己和许景龙的关系，也只是意味着你和许景龙的证词都有可能是真的。你再好好想想，你可有什么其他证据能够证明许景龙说的是假话？”
    “我哪有什么其他证据？”穆九欲哭无泪：“酒店不是有监控，你们自己去看啊！”
    她发现提到“监控”时，陈辉脸色变得有些奇怪，穆九心里一咯噔：“陈警官，你不要告诉我，酒店监控也坏了？”
    陈辉直接给了她当头一棒：“监控拍到的画面跟许景龙的供词是吻合的。”
    “……”穆九嘴角抽了抽，“你的意思是那天晚上的事，我只能自认倒霉了？”
    陈辉不置可否。
    穆九心累地摆摆手，“我脑壳疼，不录了，你们走吧！”
    “等等，你看看这个人还记得吗？”陈辉从笔记本里拿出一张照片。
    穆九狐疑看去，视线聚焦的瞬间瞳孔紧缩，浑身寒毛直立：“这不是那天撞我的男人！”
    虽然当初只是惊鸿一瞥，但穆九不会这么快就忘记这个当初在筒子楼下开车撞她的男人！她眼尖地看到照片上的男人身上穿着囚服，颤声问：“你们抓到他了？”
    “已经在局里呆了好几天，嘴硬不肯开口，既然你还认得他就好办多了。”陈辉收起照片，“好了，今天就问到这里，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找小韩，你出院前，她会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她？”穆九瞥了眼站在面无表情窗边的韩静雨，心想算了吧，她怕小韩警官一枪崩了她。
    她执着不懈地问：“陈警官，我真的不能见魏警官一面吗？”
    陈辉：“……不能。”
    “哦！”穆九垂头丧气地摆了摆手，“那你走吧！”
    “……”
    直男陈辉并没有感受到穆九的嫌弃，离开后敲门走进了同一栋楼的另一间病房。
    魏东隅右腿吊着石膏，一边拿着手机交待事情，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床边女人的问话，“小姨，这些都是公事，您别问了，就算问了我也不会说。”
    “我又没问你案子的事，我就想知道那个穆九到底是谁，真的像我知道的那样，只是个陪酒小姐？”
    “她是什么人跟您有什么关系？我的好小姨，外甥我现在手上有好几起命案要破，您就不要跟着添乱好不好？”
    “怎么没关系？上次在家里你俩都那样了，这次你又差点为她送了命，别想用你那些鬼话骗我，我又不是傻！”徐家宜这两天已经被他气得没了脾气，现在网络传播速度多快，那天魏东隅舍命救人的新闻一出来，徐家宜就后怕地惊出了一身冷汗，匆忙赶到医院，见到魏东隅没生命危险才放下心，但由于时间闹得太大，徐家宜也阴差阳错地知道了穆九的身份，于是便有了刚才的一番对话。
    魏东隅不得不放下手机，握着自家小姨的手哄道：“好好好，您不傻，您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睿智的小姨。不过您看，辉子还有公事找我，等我处理完公事，咱们再谈其他的成吗？”
    “少来！”徐家宜没好气地拍开了他的手，转身对上陈辉时已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小陈，你和东隅谈吧，我去看看他姨夫把煲的汤送来了没，你吃了没，要不要一起吃点？”
    陈辉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不用了阿姨，事情说完我就回警局了，头儿受伤了，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徐家宜笑眯眯道：“这样啊，那你们赶紧说事，我不打扰了。”
    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陈辉这才松了口气。
    “有什么进展？”魏东隅说话时毫无在徐家宜面前轻松的样子，脸色已是一片冷肃。
    “穆九醒了。”陈辉把笔记本递给他，“这是穆九的供词，果然和许景龙的供词有出入。另外，我拿王伟的照片给穆九指认，她也认出来了。”
    魏东隅草草翻看一遍，“穆九没撒谎，撒谎的一定是许景龙。”
    陈辉虽然知道许景龙一定有问题，但有些惊讶魏东隅对穆九的信任，想起刚才病房里穆九对魏东隅的在意，他狐疑问：“头儿，你怎么这么相信穆九？你们俩该不会真的……”
    “真你个头！”魏东隅把笔记本丢回他怀里，“穆九怕死的很，不会无缘无故自己作死。”
    陈辉摸了摸被笔记本撞疼的胸口：“哦！”
    魏东隅皱眉问：“那天晚上的视频还没封掉吗？”
    “封了网上的，私下流传的就不知道了，反正头儿你现在已经很出名了。”
    魏东隅想起徐家宜坚持不懈的态度，心烦地按着太阳穴，“算了，不管视频的事了，穆九怎么样了？”
    “轻微脑震荡，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不过……”
    “不过什么？”
    陈辉：“她很关心你，一直嚷着想见你。”
    魏东隅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微微抽搐：“……不见。”

 第102章 混蛋

    陈辉“咦”了声，目光显得意味深长。
    魏东隅不知被他戳到哪根神筋，神色突然暴躁：“收起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审了这么多天，还没让王伟开口，都是吃屎的吗？”
    他的阴晴不定，陈辉早已习以为然，淡定道：“我只是在想许景龙的律师今天早上来警局想要为他办理取保候审时，曾旁敲侧击过你和穆九两人的关系，有点指责你公私不分的意思，你最近确时不太适合单独见穆九。”
    魏东隅：“……”
    “我先回去了，头你好好休息，不然阿姨又该嫌我烦了。”
    “知道烦人还不赶紧滚！”
    “嘿嘿。”
    陈辉抱着笔记本麻利地滚了。
    魏东隅仰头无语望向天花板，脑子不期然浮现出那夜穆九满脸是血的样子，嘴里仿佛又被血腥味填满。
    他很清楚那一吻只是穆九劫后余生的下意识反应，也没放在心上，就是有点后悔当时没有立刻推开穆九。
    “妈的，这混蛋还真敢！”魏东隅摸着嘴唇骂了一句后，懒得再去想这件事。
    浑身上下三处骨折加擦伤，疼得他龇牙咧嘴，现在病房没人，他也不装了，面容看起来十分扭曲。
    生理上的疼痛并不影响魏东隅思路的转动，他脑子里迅速将有关逮捕到许景龙一些细节串联起来。
    陈辉是在许景龙家中逮到的人，后者被捕时正在睡觉，对警察的表现得十分茫然，就算被带到警局后，他亦是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的情绪。
    许景龙说，两天前他从上海临时改航班提前回海城，是因为他约了一个客户在光明酒店谈生意。至于在光明酒店遇到穆九的事，他并没有否认，但只是谈完生意在走廊巧遇，三言两语就轻松将自己塑造成了受害方。
    而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陆天晴刚好不在国内，但无论她的立场如何，都无法证明许景龙和穆九到底是谁在撒谎。
    光明酒店的监控记录也没有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穆九的供词想要证明许景龙杀人也很无力，因为没有证人。
    那证物呢？
    间接杀人用的“绳子”。从绳子来源去查，显然不太可能，那天许景龙进酒店时，身上并没有带大件物品，绳子是哪里来的？只能是酒店里本身就有的，或者是他事先准备好的，如果要事先准备好，那他又如何能笃定那天晚上一定会在光明酒店遇到穆九？
    穆九又为什么去光明酒店……送客人。
    客人，还是另有其人？
    魏东隅嘴角掀起一丝冷笑。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适时响起，林捷带来的消息证实了他的想法，“师哥，穆九送的那个客人用的果然是假身份，而且我按你的意思反复查看那天的酒店监控，发现了一个很可疑的维修工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就是穆九送的那个客人吧？”魏东隅说。
    “我并不是很确定，但从体型上看有九分像。穆九出事的那天早上，酒店刚进行了一次大面积的日常设备维修，但因为店里原来的维修师傅辞职了，人手不够，又临时从外面叫了个人。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个维修工人进酒店时全程带着帽子，路过监控时，还刻意往下压帽檐，看起来十分可疑，而且他手上带着一捆一模一样的尼龙绳。”

 第103章 又是她

    魏东隅说：“那还跟我说什么，直接把人逮了让穆九辨认，不就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林捷：“……”
    林捷：“师哥，你得给我时间啊！”
    “都两天了，你才查到这点东西，还好意思跟我说时间，许景龙的律师已经想通过取保候审的方式把人弄出去，陈辉在警局里审不出王伟，你们也没有抓到人，这案子是要破到明年去吗，黄花菜都凉了！”
    “其实情况也没那么糟糕。”林捷不知道魏东隅为什么突然间这么急躁，他解释道：“我和冬子也不是一无所获，我们已经大致锁定了那人的活动范围，只要他一出现，我们肯定能把他逮捕归案。”
    魏东隅沉声道：“那还不快去，要是没把人逮着，看我下个月不扣你们奖金。”
    魏东隅刚挂断电话，就有条信息进来，他挑眉讶异了片刻，刚想回复，听到病房门口有动静响起。本以为是徐家宜回来了，他却想到来人并不是他小姨。
    “季局？”魏东隅放下手机，有些诧异：“您怎么来了？”
    季锋把带来的水果放到桌子上，冷哼一声：“下属工伤，我这做领导的连看都不来看一眼，岂非要落个不近人情的口实？”
    “季局您这话说的，谁敢说你……斯！”魏东隅撑着身体要起来，因为疼痛只能作罢。
    “我看你就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局长放在眼里。”年过半百的男人面目慈祥，眼底却是藏不住的锐利，季锋冷眉斥责：“受伤了就乖乖躺着，逞什么能？”
    魏东隅摸着鼻头，乖乖听训。
    季锋看着他浑身是伤的模样，终究只是叹了口气，问：“伤势如何了？”
    “只是些皮肉伤，休息几天就好。”魏东隅看向季锋，问：“对了季局，你来医院找我有什么事？”
    “我就不能单纯来探望病人？”
    魏东隅知道因为越级申请调查盗窃器官团伙案件的事，一直是季锋心里的疙瘩，虽然知道季锋前来绝不是单纯来探望他，但此时也不会下了他的脸面。
    “当然可以！劳季局废心了，嘿嘿，季局要是有空的话，要不帮忙把警局里面几个不省心的嫌疑人一起审了。辉子他们年轻经验不足，审了好几天都没审出个所以然，要是您肯亲自出马的话，肯定吓得那些混账羔子屁滚尿流，什么都招了！”
    “少给我戴高帽！你自己捅的篓子自己收拾，难道还想让我帮你擦屁股不成？你不是很能耐吗？”季锋虽然嘴上这么说，脸色却已缓和了不少。
    魏东隅连忙趁热打铁道：“我说的都是大实话，按资历经验，您才是老江湖，我怎么敢和您相提并论！”
    到底是亲手带出来的得意手下，魏东隅已经给足了他面子，季锋就算心里有火也无的放矢，他说道：“等我回局里看看再说。不过我来除了看你外，确实是有件事要问你。”
    魏东隅：“什么？”
    “你和那个叫穆九的陪酒女到底是什么关系？”
    “……”怎么又是穆九？！

 第104章 耳朵红了

    魏东隅试探地问季锋：“季局，您怎么知道这些？”
    季锋见他并不反驳，想到自己听到的那些风声，脸色顿时有些难看，“魏东隅，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和那种乱七八糟的女人混在一起，外面现在有人传你假公济私，把我市局的脸往哪搁？”
    魏东隅本有些诧异，随即想起陈辉临走前的那番话，顿时了然，他哭笑不得道：“季局，那只不过是有人想浑水摸鱼乱传的，当不得真。穆九是这个案子的关键人，我和她除了案子外，私下里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那上次我提起你和冉冉的事，你怎么不假思索地拒绝了我？”
    话落，魏东隅眼底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他郑重地说：“季局，您也知道，冉冉是刘哥的未婚妻，就算刘哥不在了，我也会永远把她当成自己的嫂子。除此之外，我别无想法。”
    季锋三番两次被拒绝，神色有些僵硬，沉沉地盯着魏东隅看了一会，才收回目光厉声道：“魏东隅，我希望你能时刻谨记自己刑警队长的身份，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该做，这种道理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我明白。”
    季锋颔首，交代他好好养伤后就转身离开病房，察觉到什么，他回头看了眼身后，见走廊里除了来往的医生和护士，并没有什么可疑之人，这才蹙眉离开了病房。
    他不知道，穆九此刻正和在跟魏东隅隔壁病房的老太太点头哈腰，“这不是五零五病房啊，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好像走错病房了！”
    摔伤腿的老太太还有旁边那个年轻女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穆九讪讪一笑后，连忙开门走了出去，溜进隔壁魏东隅的病房。
    魏东隅看到穆九的那一瞬，脸瞬间黑了，“你怎么过来了，小韩呢？”
    “别提小韩警官了，那就是只母老虎，太可怕了！我好不容易溜出来的，不过这家医院的保密工作做的真差，我随便找了个护士打听你的病房，她们就告诉我了，要是我是坏人，魏警官你现在可就惨了！”
    穆九边说边不客气地在魏东隅的病床边坐下，她伸手戳了戳他打着石膏不能动禅的右腿，撑着脑袋看着面无表情的魏东隅，笑眯眯道：“魏警官，看到我你不开心吗？”
    两人同时被送进医院，加上外面乱传，护士怕是误会了两人的换题这才会不假思索地告知穆九他的房号，他冷漠道：“我为什么要开心？”
    “哦，你不开心没关系，我开心就行。”穆九说。
    魏东隅挑眉问：“你到底是怎么从小韩眼皮底下逃出来的？”
    “仙人自有妙计！”穆九眨了眨眼，神色傲娇。
    若不是她脑袋上还扎着绷带，魏东隅会觉得她连伤都是装的。穆九靠近后，他就知道为什么她能从韩静雨监视下逃出来了，他冷声道：“受伤还敢抽烟，小心把自己抽成智障。”
    “味道很大吗？”穆九抬手闻了闻自己的病号服，没闻出个所以然，“我也没办法啊！韩警官连上厕所都跟着，好在我运气真好，在洗手池厕所捡了包烟和打火机，弄响烟感器，趁乱溜出来了。”
    “……”魏东隅嘴角抽了抽，“你可真行！”
    “可不是，为了来见魏警官你，我容易么！”穆九说话间，上半身往魏东隅身边又探近了些。
    魏东隅骨折不好乱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脸慢慢贴近，近得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到。
    魏东隅牙疼地别开视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穆九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认真道：“魏警官，谢谢你。”
    “……”魏东隅面无表情：“所以呢？”
    “没了。”
    “……”
    穆九见魏东隅似乎并不满意这个谈话结果，歪着头思忖了片刻，又道：“你救了我的命，但是我身上也没什么东西能表达我的谢意，要不我以身相许好了。”
    “……”
    魏东隅抬手按了按额头，心力交瘁：“你还是滚吧！”
    穆九非但没滚，还撑着脑袋坐在床头维持着近在咫尺的距离看着他，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魏警官，你耳朵好像红了。”

 第105章 恶趣味

    自己的耳朵有没有红，魏东隅看不到，但穆九眼底的狡黠他却没有错过。一点异样的反应都没有给她，魏东隅盯着穆九面无表情道:“离我远点。”
    “我不。”穆九依旧笑嘻嘻的，伸手捻起魏东隅额上的一绺碎发把玩着，以一副流氓的口吻开口:“魏警官，我们商量个事呗！”
    魏东隅身体硬邦邦的，头发却出乎意料的柔软，质感很舒服。难怪他整天盯着个乱糟糟的鸟窝，他这种发质，实在不好打理。穆九原本只想趁机挑逗一下魏东隅，到最后真的帮他梳理起头发了。
    穆九认真拨弄魏东隅的头发，没注意到后者脸色已然阴沉如水。魏东隅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头，长大后，除了他的小姨，几乎就没有其他人可以摸到他的一根头发丝。
    穆九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很好！
    “什么事？”魏东隅咬着牙，阴沉沉的想，等他伤好，非得把这混账东西拎起来打一顿。
    只是魏东隅内心再怎么翻涌，此刻躲闪无果后，也只能任穆九折腾，后者有意忽略了他的怒气，手指将他的头发玩得不亦乐乎。
    “把我换到你的病房来呗，你旁边的床位还是空的。”穆九抽空说
    魏东隅没吱声。
    穆九已经习惯把他的沉默当成默认，手下动作稍停，歪着脑袋看着他:“魏警官，你不出声我就当你同意了。”
    魏东隅这才吝啬地赏了她一个没好气的眼神，“小韩马上就到。”
    穆九嘴角笑容一僵，终于注意到魏东隅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
    “魏东隅，你不厚道！”穆九哀嚎一声，扑过去抢手机，没留神压到魏东隅的伤处，疼得他冷汗当即冒了出来。
    “穆九，你他妈的是想让我因公殉职吗？”
    耳边，魏东隅痛苦的声音传来时，穆九这才意识到魏警官身上还有伤，她连忙起身，担忧地查看他的伤口:“压到哪里了，我看看。”
    “你们在干嘛？”
    一道尖锐的女声在病房内响起时，穆九的手正停留在魏东隅的胸口打算扒拉着他的病号服，她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就对上了徐家宜震惊的双眸。
    呃……这女人怎么看得有点眼熟？
    穆九没有立即认出徐家宜，魏东隅脸色却已经五颜六色，他沉声道:“你给我下去。”
    穆九思忖几秒，果断忽略掉想不起的女人，扒开魏东隅的病服。
    魏东隅:“？？！”
    眼角余光暼见徐家宜脸上一言难尽的神色，魏东隅知道，他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穆九不要脸面，魏东隅还要，他伸手拍开穆九乱动的双手，咬牙切齿地说:“穆九，你给我滚下去！”
    穆九视线在魏东隅的胸膛上流连了片刻，面不改色地在他胸膛摸了一把，这才神色施然地翻身下床。
    被吃豆腐的魏东隅:“……”操！
    徐家宜站在门口，看着一脸小媳妇样现在一边的穆九和自己衣裳不整的外甥，感觉自己要长针眼。她面色翻涌了一会，到底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走过去将穆九从头到下打量了一遍，皱眉道:“你是那天在东隅门口的那个女孩？”
    徐家宜一进门就认出了穆九，但她对穆九印象不好，才会故意这么问，本以为后者反应过来她的身份会有所收敛。很显然，她低估了穆九的脸皮。
    穆九总算想起面前的漂亮女人是谁了，可不就是前一阵子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魏东隅的小姨。
    眼珠子转了转，她说:“阿姨，您别误会，我只是不放心想看看东隅的伤势，毕竟他是为了救我才摔成这样的。”
    “……”
    徐家宜冷漠脸，这女娃是当她瞎了，没看到她最后那下是故意摸的。
    “我们家东隅是警察，救人是他的责任和义务，既然你也知道他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就更应该好好待在自己的病房养伤，不要到处乱跑才对。”徐家宜到底是个长辈，姜是老的辣。
    穆九此刻已经清楚明白了徐家宜的态度，脸上依旧笑眯眯的:“是啊，魏警官可是个很尽责的人民警察，每次我有危险，他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呢！”
    这女娃子，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嘴皮子这么油，跟她说话时脸上半分不露怯，显然在社会上摸打滚爬了不少时间。
    可她的年纪，看起来也不过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模样。想到穆九的工作，徐家宜干脆阴沉着脸不说话，盯着魏东隅，目光饱含威胁，好像在说今天要是他不给个说法，她就不会罢休一样。
    同样盯着魏东隅的还有穆九，不过后者纯属恶趣味。
    魏东隅看着病房里的两个女人，有些头大，明明伤在身上，却觉得还不如伤在脑子上。
    他扭头看向病房门口的方向，咬牙切齿道:“小韩同志，你还想待在那里看戏看到什么时候？”
    话落，韩静雨神色讪讪地走了进来，解释:“头儿，我这不是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嘛！”
    这些手下的尿性，魏东隅还不清楚，但此刻也无暇跟她计较，他下颌朝穆九的方向抬了抬，说:“带她回自己的病房。”
    “好。”韩静雨挑挑眉，朝穆九走过去。
    穆九一见韩静雨，脸色就变了，她也顾不得徐家宜怎么看了，身子往隔壁病床上一扑，“我要换病，你们要是不满足我这么小的要求，我就不配合警方调查。”
    病房里其余三人:“……”
    韩静雨无语道:“穆九，你够了，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那你打我呀！”穆九身子瘫在病床上，目光却贼溜溜地飘到魏东隅脸上:“魏警官，我可是有脑震荡的，小韩警官这么做算不算暴力执法？”
    魏东隅:“……”
    徐家宜的神色用一言难尽都不足以形容了。
    病房的气氛霎时变得有些诡异。
    良久后，魏东隅终于出了声，他冷漠地说:“小韩，按她的意思，联系医生给她换病房。”

 第106章 他是我男人

    穆九本来因为斗争胜利还洋洋自得，后来发现自己被魏东隅套路了。
    她如愿搬到了魏东隅原来的病房，但魏东隅却换到了她的病房，也就是说魏东隅和她换了病房。
    这和穆九的初衷差了十万八千里，为了防止她再次从病房溜出来，除了韩静雨外，门口还多了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据说是徐家宜专门花钱雇来看着她的。
    她在床上闷坐了半天，拿手机多次骚扰魏东隅无果后，最终悻悻地认了这个结果。
    穆九扭头问坐在角落里玩手机的韩静雨，“韩警官，你不忙吗？我不会再跑了，其实你不用这么盯着我。”
    “头儿给我下的任务就是盯着你。”
    韩静雨头也不抬，但穆九一有大动静，她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有时候穆九总怀疑她是不是头顶还长了只眼睛。
    从韩静雨这里下手自然毫无可能，穆九只好将视线转到病房门口，盯着保镖的侧影看了一会，她再次放弃了。
    穆九的那些小伎俩用来对付韩静雨时已经捉襟见肘，再加两个保镖，根本无计可施。
    穆九老老实实地养了两天伤，期间陈辉过来了一趟，拿了张穆九那天送回光明酒店客人的照片给她辨认。而穆九听着韩静雨和陈辉之间零星的对话，终于知道自己被牵连进一起重大的器官盗窃案中，那个姐妹口中被杀死的警察姓刘，是魏东隅他们的头。她就是因为听到姐妹的话，才会惹来杀身之祸。
    穆九忽然想起自己那个坠楼惨死的姐妹，如果魏东隅他们那天晚上没有及时赶到的话，那么姐妹的下场，是不是也是她的下场？
    穆九毛骨悚然，脑子里再次闪过许景龙的脸时，感受到的已经不是英俊，而是恐惧。
    穆九在医院住了一周就出院了，这期间没有再见过魏东隅，不过魏东隅伤势比她严重，听说还要再住院一阵子。
    出院时，她意外地看到了陆天晴的司机，后者朝送她出院的韩静雨点点头，韩静雨便转身离开了。
    穆九尚在诧异，就听到陆天晴的司机说:“穆小姐，陆总请你过去一趟。”
    她收回视线，朝司机点点头。
    陆天晴在车上假寐，听见开门的声音眼也不睁道:“一身消毒水的味道，难闻死了。”
    穆九闻言，抬了一半的脚又放了下来，站在车外看着陆天晴笑嘻嘻道:“陆总，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
    “你差点摔死的第二天，警察就打电话给我了。”陆天晴这才懒懒散散睁眼，支着脑袋斜眼打量穆九:“穆九，你知道我这人最不喜欢被人利用了。”
    她语气慵懒，像是随口一说，一对美目却锋利得仿佛可以洞察人心，瞧得穆九后脊骨发凉。
    倏而，她粲然一笑，眼底的寒意消弭殆尽:“紧张什么，我又不是指你。”
    穆九明白刚才才是陆天晴真正的样子，一个掌管着跨国企业的女强人怎么会是什么心思单纯之辈，虽然陆天晴从未在她面前变过脸。
    她心有戚戚道:“还不是被陆总你吓到了。”
    “呵呵。”陆天晴笑了声，意有所指道:“不过魏警官应该会很喜欢我这份礼物的。”
    “礼物？”穆九想起陆天晴过往的壮举，脸色一黑。
    该不会陆天晴看上魏东隅了吧？
    陆天晴饶有兴致地看着穆九的脸色变化，幽幽道:“是啊，刚送了魏警官一份大礼。九九，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
    “也不是……”穆九看着她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壮胆憋出一句话:“陆总，魏东隅其实是我男人。”

 第107章 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女人



 第108章 祸害

    “怎么了，头儿？”陈辉诧异地问。
    魏东隅嘴角抽搐了下，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放下，“没事。”
    他反应奇怪，陈辉目光好奇地瞟过去，却只看到了一块黑屏。
    “看什么？”魏东隅没好气道:“小韩已经去接人了，你去帮她，以防又出什么意外事件。”
    陈辉有些遗憾地收回脖子:“好。”
    “对了，你走之前顺便问下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说了，你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出院，所以你不要再有什么想法，老老实实在医院岱着！”徐家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笑眯眯地说。
    魏东隅脸色一黑:“小姨，你怎么又偷听我们谈话？”
    “我明明刚过来。”徐家宜一脸无辜，慈爱的目光落到陈辉脸上，“小陈同志，你说是不是？”
    陈辉接收到徐家宜威胁的目光，昧着良心道:“对对对，我刚才过来并没有看到阿姨站在门口。”
    徐家宜满意地点点头。
    二人演技很夸张，像是生怕魏东隅看不出来他们是在一唱一和，顿时只觉得脑壳疼，看了眼自己小姨，无奈朝陈辉摆摆手手:“辉子，你去忙吧！”
    闻言，陈辉跟徐家宜告了别后，瞬间就溜得无影无踪。
    病房里，只剩魏东隅和徐家宜两人。
    徐家宜在床头坐下，拿着削好的苹果递给魏东隅，“来，吃点水果。”
    魏东隅伸手接过:“小姨父回省城了？”
    “嗯，公司还有事，他不能待太久。”
    “那您什么时候回去？”
    徐家宜挑眉:“赶我走？”
    “我怎么敢赶你走，我这不是想着你来海城照顾我了，放毛豆一个人在家不太好。”魏东隅笑道。
    “这你不用担心，我上次回去后就请了个保姆专门照顾毛豆。”
    “上次？”
    “就是联系不上你的那次。”
    魏东隅:“……”
    “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你姨父在海城有些生意伙伴，他们家里刚好有几个适婚的女儿和妹妹，等你伤好后，我安排你们见个面认识一下？”徐家宜边说边掏出手机，“照片我都要到了，有一个姑娘模样长得标志，我看着挺喜欢，要不先见见她？”
    魏东隅看着她递过来的照片一脸无语，“小姨，我现在没这心思。”
    “什么有没有心思，不过就是因为你没遇到合适的姑娘。这个你不喜欢是吧，那这两个呢？”徐家宜一边滑动着相册，一边评论:“这个也不错，就是脸看着有点瘦，不过现在女孩子都追求苗条美，也没什么。”
    魏东隅被徐家宜念得头疼，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意向，只能出声打断她，“小姨，这些女孩条件都这么好，怎么会看得上我这种小警察，您还是别忙活了，免得到时候劳心劳力又一场空。”
    徐家宜不爱听他这话，瞪着美目反驳道:“警察怎么了，你年纪轻轻就是刑警队长，在海城还有房有车，身高相貌都不差，条件也不差，怕什么？”
    魏东隅忍不住提醒她:“小姨，我那房子是您前年非得要给买的，车虽然是我自己买的，但还在还按揭，而且……”
    他试图抬了抬自己受伤的腿，说:“我这三天两头都要受一次伤，有哪个女人受得了？”
    徐家宜:“……”
    “所以啊……”魏东隅咬着苹果，拿起手机一边回消息，一边漫不经心道:“我还是别去祸害人家好姑娘了。”
    徐家宜被他堵得接不上话，暼见他手机聊天界面上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当即冷笑道:“你不肯答应去相亲，是不是因为那个叫做穆九的女人。”
    魏东隅闻言手指微顿，好笑地抬头看向徐家宜，“小姨，我都跟您解释过多少遍了，我跟她真的没关系。”
    徐家宜面无表情地伸出手，“给我。”
    “什么？”
    “没收手机，你该休息了。”
    魏东隅沉默片刻，把手机递给她。
    徐家宜眼睛危险一眯，魏东隅心道不好，但徐家宜已经拿着他的手机麻利地往窗口一蹿，手指摆动了几下，很快就有段两个女人的对话声从手机里传出。
    “我不管，反正我已经跟他睡了，如果你不嫌弃他被我睡过就跟他好吧。”
    “你说你睡了魏东隅？”
    “对。”
    “怎么睡的？”
    “还能怎么睡，脱光衣服睡呗！”
    徐家宜:“……”
    魏东隅:“……”
    陆天晴的声音徐家宜不熟悉，但穆九的声音她一听就听出来了，她面色铁青地看着魏东隅:“你还说没关系。”
    魏东隅心里有苦说不出，刚才收到陆天晴发来的语音时，他就对陆天晴的恶趣味有些无语，这下更是心力交瘁:“小姨，我真的没有。”
    “如果你真的跟那女人没关系，就乖乖跟我去相亲。”
    “……那行吧！”魏东隅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无奈道:“小姨，我都答应去相亲了，您可以把手机还我了吧，我还有些工作没有交代完。”
    徐家宜冷哼一声，走过来把手机递给他，“别忙起工作来就不要命了。”
    魏东隅接过手机:“嗯。”
    “东隅。”
    魏东隅应了声，却发现徐家宜久久不说话，他诧异抬头，这才发现徐家宜神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小姨？”
    徐家宜扯了扯唇角，神色不明地开口:“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怪我，但我只是害怕，害怕你会和你爸妈一样突然离开。东隅，除了毛豆外，你是这世上我最亲的人了。”
    魏东隅微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徐家宜又道:“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那个叫穆九的女人。”
    魏东隅脸色变了变，手机被他握得发烫，眼睑低垂:“小姨，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那又如何，如果当年不是那个女人，你爸妈根本就不会死。”徐家宜脸上有郁色一闪而过，她伸手拍了拍魏东隅的肩膀，说:“你忙吧，我出去一趟。”
    “嗯。”
    看着徐家宜离开病房，魏东隅低头看了眼手机信息提示，皱了皱眉后，将穆九发来的消息数目直接忽略。

 第109章 郁闷

    穆九有些郁闷。
    陆天晴告诉穆九她送了个女人给魏东隅，却不肯说是谁。她越想越不对劲，干脆给魏东隅发了条询问的短信，可是后者也不回信息。
    情绪持续糟糕的她在开门时并没有注意到一团不明物体朝她飞过来，直到手背传来锐痛，她才尖叫一声，下意识地甩开那团东西。
    “喵！”被甩在地的橘猫惨叫一声，圆溜溜的猫眼愤怒地盯着穆九。
    穆九捂着手，与地上这只瘦得不像样的橘猫怒目而视片刻后，终于想起家里还有只丑东西。
    算起来，她住院一周，丑东西也被她关在家里一周，而且她一周前出门时，好像只给丑东西换了盆水，而且这一周里，她愣是没想起来家里还养了只猫。
    想至此，穆九难免有些心虚，与橘猫对视的气势也弱了几分，可当她环顾出租屋内的景象时，顿时又变得理直气壮。
    穆九没想起丑东西，丑东西也不客气，几乎拆了她的家，屋里一片狼藉。她买来当干粮的面包也被橘猫刨了出来，一地的面包渣渣。桌上的化妆品更是东倒西歪，甚至还摔坏了一瓶保湿水。
    穆九心疼得扶起保湿水的瓶子残骸，确认它已经壮烈牺牲后，没好气地瞪了橘猫一眼:“能吃的不能吃的你都吃，怎么没把你毒死！”
    橘猫龇牙咧嘴，身子匍匐在地板，拉出准备攻击人的弧度，但大概是因为饿太久了，耳朵蔫巴巴的，猫须还沾着面包屑，看起来没有一丝威胁性不说，反而让人觉得无端滑稽。
    穆九虽然心疼但已无济于事，拿过笤帚收拾屋里的残局，一边收一边念猫：“丑东西，我说你以前当流浪猫的时候，不都是有一顿没一顿，这才饿了一周，也不是没东西吃，有这么苦大仇深吗？”
    橘猫瞪着穆九，猫须抖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横什么横，有本事你再挠我啊！”穆九最是欺软怕硬，欺负人不行，欺负猫那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她拿着笤帚将橘猫成功吓得直往后退后，满意地把笤帚一扔，拎起垃圾袋出门了，顺便把打算跟着她出门的猫重新拍回屋里，气得橘猫疯狂地挠门。
    “啧，力气还挺大，看来一时半会死不了。”穆九放心下楼，不一会，她又拎着两袋东西回来了。
    进门后，她将其中的一袋东西拆了口往橘猫面前一扔，说:“你的，一周的口粮，别给我吃没了。”
    袋子“砰”的一声落地，吓得丑东西往后一蹦，它警惕地看了会穆九后，视线才落到那袋看起来没有威胁的猫粮上。
    橘猫缓缓踱过去嗅了嗅猫粮的味道，这才探头进去尝起它打从出生起就没吃过的猫粮。刚开始它可能对猫粮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就吃得津津有味。
    穆九给它的猫盆添了水后，蹲在旁边，从另一个袋子里摸出和猫粮一起买回来的面包，一边啃一边看着橘猫自言自语：“那宠物店的老板还让我多买几种口味，说你没吃过猫粮，怕吃不习惯。我说你哪有那么难养，拣便宜的就行。果然，丑东西你跟我一样好养，以后我就给你买这种猫粮了，是不是又好吃又省钱？”
    被饿了一周的猫沉迷猫粮无暇理会她。
    “你不吱声我就当作你同意了。”
    穆九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愉快地替猫做了这个决定。
    解决完猫的事，穆九的心思又回到了魏东隅身上，遗憾的是，魏东隅还是没有回短信。倒是吴丽莎发了条微信过来，告诉穆九要是再不去欢悦城上班的话，就不要再去了。
    穆九心想，吴丽莎消息真是灵通，她一出院就催着她去上班，该不会是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吧，但她知道，吴丽莎有这种能力，而她更清楚，她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她在海城找不到比欢悦城更好的场子了。
    在男人和工作之间权衡了一会，她决定暂时将魏东隅的事情放到一边，养足精神准备上班。
    毕竟魏警官随时都可以撩，但是工作如果丢了的话就很糟糕了，且不说她现在还养了只丑东西，一人一猫都要吃饭。
    穆九做好决定的同时，警方在陆天晴的倾力协助下，已经顺利得接到了许景龙的妹妹。
    许婷婷今年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年初时候被许景龙送到法国学习设计，对国内的事情一无所知。不知被陆天晴用了什么方法骗了回来，反正在韩静雨表明自己的警察身份时，她的反应是茫然且震惊的。
    许景龙大概从没想过警方会找到许婷婷，看到亲妹妹跟警察待在一起的照片时，他的情绪就开始躁动。虽然他始终咬定自己无罪，逻辑也始终很清楚，但明显有了破绽，口风已经慢慢开始松动。
    “许景龙要见我？”魏东隅从陈辉口中得知许景龙的要求时，有些诧异:“为什么？”
    “他不肯说。”陈辉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眼，低声道:“头儿，我问过医生了，他说你可以出院了。”
    魏东隅眼睛一亮，正色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警局见见他，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招。”
    话落，门就被人推开，徐家宜板着脸道:“你伤都没好，去什么警局。”
    魏东隅摊手一脸无奈状:“嫌疑人要见到我才肯开口，如果我不去警局的话，兄弟们这些日子的辛苦都白费了。小姨，事关人命，一天也拖不得。”
    徐家宜老大的不愿意，但魏东隅这个借口太充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得瞪了陈辉一眼，对魏东隅道:“你可别忘记答应了我什么事。”
    “记得。”
    魏东隅朝陈辉使了个眼色，后者心神意会，给他办出院手续去了。
    魏东隅石膏还没拆，行动不方便，坐着轮椅回了警局。季锋在审讯室外看见他，皱眉问:“你伤都没好，怎么出院了？”
    魏东隅说:“我听说许景龙不太配合，连季局你出马都不管用，非要见我才肯说实话。”

 第110章 白费心机

    季锋显然知道这事，他本想说什么，手机却来了个电话，他看了眼屏幕，也顾不上和魏东隅说话，转身去接电话。
    魏东隅注视他离开，才偏头对陈辉说:“推我进去吧！”
    许景龙原本低头坐在审讯桌后，听见动静他抬起头，看到魏东隅坐着轮椅进来时，眼底有诧异一闪而过:“我说怎么这么多天不见魏警官，原来你是受伤了。”
    “是啊，福大命大，十八楼摔下来只断了条腿。”魏东隅不以为然地拍了拍自己的伤腿，问:“听说你要见我？”
    与魏东隅上次见到的西装革履仪表堂堂许景龙相比，被拘留半月有余的他看起来十分狼狈，形象虽然狼狈，但他的眼睛却仍旧有神。
    “我只是想看看为了一个妓女连命都不要的警察是什么样的。”许景龙意有所指。
    魏东隅瞳孔危险一眯，捕捉到许景龙带嘲讽的唇角，尖酸刻薄。
    他说:“一个衣冠禽兽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可能你很失望，因为我并没有如你所愿杀人。”
    许景龙脸上诧异一闪而过，审视的目光盯着魏东隅，感慨:“竟然被你看穿了。是啊，真可惜，没想到在那样的情况下，你还能把人救下来，我真是白费心机。”
    光明酒店天台的门是往里开的，穆九被绑时，栓在门上那头绳子是个活结，无论门是拉开还是撞开，活结都会松动，绳子另一端的穆九就会坠楼。另外一种情况，没人发现穆九被绑在天台上，绳子中间被割裂的那部分慢慢断裂，穆九也会坠楼死亡，那时候已是深夜，凶手只需要把作案凶器悄悄毁掉就可以高枕无忧。
    “不，你设的套很高明，我险些就成了杀人犯。”魏东隅并没有如许景龙所料的气急败坏，他淡淡道:“其实有一件事我这些日子一直想不通，就是你设计杀害穆九后本有机会离开海城，可你却没有，而是回了家里等着警方找上门，为什么？”
    许景龙挑挑眉:“因为我没罪，警官你刚才也说了，杀人的是你，而不是我。”
    他说话时，眼底带着张狂的笑，似乎很自信警方并不能拿他怎么办。
    魏东隅也扯了扯唇，盯着许景龙一字一顿道:“你心思如此缜密，有没有想过光明酒店天台落灰的地板上会留下鞋印？”
    许景龙闻言好笑道:“魏警官，我本来以为你比较聪明，却没想到你跟之前的警官一样好笑，也是仅凭一只跟我同码的鞋印就指控我是凶手？”
    “不是我指控你是凶手，而是你自己承认的。”魏东隅盯着他缓缓开口:“从我刚才进来到现在，你就一直引导我你就是凶手。而你确实就是凶手，另外，从开始到现在，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逃，不是吗？”
    许景龙脸色一僵，眼里有细微的变化一闪而过。
    “那晚我们赶到光明酒店时，发现天台的门锁被人擦拭过，其上没有一点指纹的痕迹。设这么一个巧局，还记得擦掉指纹的人，无疑心思缜密，那么这么一个心思缜密之人，怎么会在偏僻的角落留下一个鞋印？是的，一个鞋印，只有一个完整的鞋印，这很值得深究。”
    “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这是凶手故意留下来的线索，留下鞋印，却把鞋子扔了。也是，这世上穿同码鞋子的人那么多，要怎么排查？可那只鞋印又偏偏是你许景龙的码数。所以我就在想，其实你根本就没打算逃。”
    许景龙沉默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魏东隅，眼底戾气翻涌。
    “看来我猜对了。”魏东隅习惯性伸手摸口袋，摸了个空后才想起养伤的这些日子他的烟都被徐家宜没收了。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手指有规律的轮椅上快速敲动着，舒缓自己上头的烟瘾。
    许景龙没开口，魏东隅也不急，反正他躺了这么多天，精气神十足。
    不知过了多久，许景龙的唇才缓缓蠕动:“我要见我妹妹。”
    “可以。”魏东隅答应得很干脆，“只要你认了罪，你妹妹自然有申请探视的权利。”
    许景龙:“这也是魏警官你审讯的手段？”
    “我只是在跟你陈诉一个事实。你不要忘了，除了你，我们这边还逮了两个人，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跟许老板你一样有妹妹呢？”
    许景龙倏地抬头看向他，瞳孔放大，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你查到什么了？”
    魏东隅低头翻着刚才带进来的卷宗，“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世上真是无巧不成书，听说许老板你的妹妹十年前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看来当年手术应该很成功，至少她现在看起来很健康。”
    许景龙的脸色俞发难看。
    魏东隅继续道:“我这边查到的资料显示，王伟的母亲五年前也因为尿毒症做过肾移植手术，不过因为排斥反应，一年前还是过世了。而刘海旺，他女儿之前因为意外失明，在半年前刚接受了眼角膜移植。许老板，你说巧不巧？”
    刘海旺，就是穆九那天送到光明酒店的客人的真名，警方调查后才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大款，只是一个普通工人。
    前面提到的王伟家境也很普通，平时以拉面包车为生。
    除了亲属都做过器官移植手术外，许景龙、刘海旺、王伟，三人还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原生家境都很贫寒。只是与后面两人不同的是，许景龙发家了，而且是莫名其妙发了家。
    许景龙被逮捕后，警方查了景龙酒庄的帐目，账面做得很漂亮，每年利润也十分可观，但这样效益良好的酒庄的启动资金哪里来的。许景龙的原生家庭就算了，那时候刚刚毕业的他又是哪里来的本钱去和银行撬杠杆资金。
    魏东隅抬头看向许景龙，神色不明地开口:“许老板，我想你之所以笃定那两个人绝对不会开口供出你，是因为你许过他们什么好处，这种好处可能是金钱也可能是其他什么东西，我说的对吗？”

 第111章 同伙

    审讯室内，许景龙面色阴沉：“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
    “是不是猜测你心里明白。”魏东隅缓缓收起嘴角的笑容，他冰冷无温的声音在狭**仄的审讯室里慢慢回荡着：“你和那个器官盗窃团伙是什么关系，或者说你是不是其中一员？”
    许景龙没说话，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魏东隅看了许久后，身子往后一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不知道魏警官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但听起来未免太匪夷所思。”
    “那我换个方式问，你承认蓄意谋杀穆九的罪行吗？”
    许景龙笑容止住，他反问：“你有证据吗？”
    警方判刑需要证据，如果不是铁证如山，许景龙可以轻松翻案，命案尚且如此，何况是谋杀未遂。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魏东隅唇角微微一勾，却不是笑，让许景龙有种很不妙的感觉。他还没反应过来着这种不妙的感觉来自何处，就看见审讯室的门被推开。
    陈辉神色奇怪地看了许景龙一眼，俯身在魏东隅低语。
    许景龙视线狐疑地盯着两人，试图听清陈辉说了什么，但很遗憾，陈辉连一点唇形都没有流露给他，但许景龙注意到魏东隅瞥了他一眼，突然皱紧了眉头。
    许景龙心中那股不妙的感觉愈加强烈。
    “你直接跟他说吧！”魏东隅看着许景龙，眼里裹挟着一丝怜悯之色。
    陈辉点点头，起身看向许景龙，面色沉重道：“许先生，我们要遗憾的通知你，令妹早上突发心脏病晕倒入院了，不过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你说什么？”许景龙一个激动从审讯椅上蹿起，但因为审讯椅特殊的构造，又被重重弹了回去，目龇欲裂，“我妹妹怎么会突然晕倒，你们把她怎么了？”
    “我们并没有对你妹妹做什么，许婷婷为什么会晕倒，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魏东隅淡淡说:“许景龙，如果你还是不肯配合的话，我们只好去找许婷婷问这些事。”
    “婷婷她身体不好，你们不能找她！”听闻妹妹入院，许景龙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然而，魏东隅却不为所动：“你放心，我们审讯许婷婷时，会带上医生，防止她出现任何意外。”
    许景龙不可置信地盯着魏东隅，但是魏东隅冷漠的表情告诉他，他并不是在威胁他，或者开玩笑。即使这段时间，审讯他的警察从来没有透露过他们打算从许婷婷身上下手的讯息。
    不，按照魏东隅的说法，他们应该早就知道许婷婷的身体状况，之前没从她身上下手，大概也是有所顾忌，但顾忌并不代表不会。
    妹妹终究是许景龙的软肋，他垂头沉默了一会，哑声道：“我要见我妹妹。”
    魏东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扭头对陈辉说：“给小韩接视频，让他看一眼许婷婷。”
    视频接通不一会儿，徐婷婷躺在病床的样子就出现在屏幕上，画面里的少女面色苍白，还昏迷不醒，旁边有个护士正在调节输液器。
    “婷婷！”许景龙瞳孔剧烈一缩，身子往前一倾想要去拿陈辉手里的手机，陈辉却早有准备，往后退了一步，并没有让他得逞。
    魏东隅示意陈辉收起手机，对许景龙说：“我已经满足你的要求让你看了许婷婷，你也该说实话了吧？”
    许景龙没有理会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陈辉手里的手机，像是恨不得要把许婷婷从手机里拉出来一样。
    魏东隅看着毫无反应的许景龙，说：“辉子，我们出去。”
    陈辉推着魏东隅刚走到门口，身后终于再次响起许景龙沙哑的声音。
    “是我。”
    魏东隅操控着轮椅缓缓转身，一语不发地盯着他。
    许景龙头颅低垂，让人无法窥探他此时的情绪，“是我想要谋杀那个叫做穆九的女人，还有……”
    说到此处，他突然抬起头，笑容瘆人，“去年六月，我杀了一个警察。”
    魏东隅手指指甲几乎陷进轮椅把手里，面色阴沉得几乎可以滴得出水:“杀人理由。”
    徐景龙报复得逞般地咧开唇角:“杀那个女人是因为她知道太多了。至于杀那个警察，呵呵，他太烦了，一直揪着我们不放，这不，那警察一死，你们立马就消停了。”
    魏东隅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喉间有血腥味翻涌，他努力克制着想要起来凑许景龙的冲动，平复了好一会儿情绪，才道:“我们，你还有同伙？”
    许景龙眸间异色一闪而过，他摊手:“有，但不都被你们抓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许景龙十分配合，从审讯室出来，魏东隅和陈辉的脸色都有些难看，魏东隅让陈辉把他推到安全通道里，问他：“有烟吗？”
    陈辉睇了眼他的伤腿，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
    二人一站一坐，沉默地抽着烟，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过第一句话，直到魏东隅打算点第二根烟时，陈辉才抢过烟和打火机，说：“头儿，你伤还没好，少抽点！”
    魏东隅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抬头看了陈辉一眼，没有反驳。
    二人再次无言，片刻后，魏东隅哑声打破沉默，“辉子，你不用管我，去看看王伟和刘海旺都招了什么。”
    “可是你的脚……”陈辉话语戛然而止，他明白魏东隅现在或许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将烟盒里的烟倒出只留下一根，陈辉将打火机塞进烟盒后，放在魏东隅腿上。
    魏东隅低头看了眼烟盒，在他打算转身离开时，意味不明地问：“辉子，去年我们执行任务的消息，有没有可能是被人泄露的？”
    陈辉陡然回头，脸上乍然失色：“头儿……你的意思是怀疑当初我们行动的成员之间有内鬼？”
    魏东隅沉默不语。
    “不是我。”陈辉看着魏东隅神色复杂地开口，他顿了顿，又道：“头儿，有件事困扰了我很久，既然话说到这里，那我就索性问个清楚。”
    “什么？”
    “从重新调查器官案开始，你就就有意支开我和小韩，而正巧我们两个都参与过去年的抓捕行动。”陈辉定定地看着魏东隅:“头儿，你是不是怀疑内鬼就在我和小韩之间？”

 第112章 滚滚

    “我要是怀疑你们，压根就不会把审讯许景龙这么重要的活交给你们。”魏东隅慢吞吞地把陈辉留给他的烟叼上，若有神意道：“林捷是省城调过来的，再不济也能调回去，但你和小韩和他不一样，你们的根在海城。”
    陈辉愣住，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魏东隅也不解释，只是摇摇手里的烟盒，叼着烟声音含糊地嫌弃：“就一根烟你也好意思给我，能再小气点吗？”
    陈辉从魏东隅此刻的表现中明白他确实没有怀疑自己，但被他说一半藏一半的行为搞得十分郁闷，听到这话，迅速地抽走他嘴里叼的烟，又顺便缴了魏东隅已经打着火准备点烟的打火机，没好气道:“我后悔了，一根都不想给你留。”
    说完，自己叼着烟抽上了。
    目前可以归为瘸子的魏东隅自然抢不过训练有素的陈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本来已经到嘴的香烟落入他手里。
    一根筋的陈辉完全没察觉到魏东隅怨念的视线，一边掸着烟灰一边认真地说：“头儿，虽然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相信你。同样，我也相信刘队当初的判断。虽然刚才在审讯室里，许景龙把罪名都认了，甚至供出了那个自杀的富二代和坠楼的陪酒女另有猫腻，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许景龙肯定有罪，可他罪名认得太干脆，反像是个……”
    陈辉犹豫了一会，才皱眉说出心里的猜测:“像是被推出来当替罪羊的。”
    “你确定他认了所有的罪名？”魏东隅反问。
    陈辉愣了下，脑中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名，面色严肃道:“不对，除了何衍，和何衍有关的事，他都否认了。”
    魏东隅“嗯”了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陈辉用力抽了口烟，目光凶狠地说：“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把这些案子的涉案人全都揪出来，还刘队一个公道。”
    “陈辉。”
    陈辉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突然听见魏东隅幽幽地叫他的名字，奇怪地低头看向轮椅上的男人，却见他们队长盯着他手上的烟，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你能不能赶紧把烟抽完然后给我滚？”
    陈辉:“……”
    觉得再待下去有很大的可能会被魏东隅秋后算账，于是陈辉大口把烟抽完，老老实实地去关注嫌疑犯的审问流程了。
    安全通道总算是安静下来了，但烟味还是久久不散，魏东隅按了按眉心，被烟味熏得心浮气躁。
    本来就不爽的情绪，并没有因为陈辉的离开改善多少，他低头看向自己的伤腿，目光逐渐阴沉。
    午后的阳光从西面的窗口钻进，落到他还打着石膏的腿上，给他冰冷的脚上施舍一些温度。
    脚上有了温度，心里却越觉冰凉，因为一些猜测，也因为一些久违的真相。
    这一年来，魏东隅脑中总会浮现出刘西元躺在冷巷的那张脸，也无时无刻不在后悔，那时如果他没有去另一条路，那么刘西元是不是就不会死？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就连魏东隅都无法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但他知道刘西元死后，他再也那样心有灵犀的搭档。
    魏东隅就这么盯着自己的伤腿发呆了很久，直到被手机震动拉回神。
    魏东隅手还没摸到手机，眉头就已经高高拧起，他已经猜到了这条短信是谁发的。
    按亮屏幕，果然就是穆九。
    魏东隅这两天不堪其扰，无数次有想将穆九拉进黑名单的冲动，但考虑到她也是这次受害者的关系，才忍住没有将她拉黑。
    他实在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穆九这么厚脸皮的人，似乎很热衷于热脸贴冷屁股，每天不厌其烦得发些骚扰信息，而且经常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问题，比如：
    “魏警官，你在干嘛、你吃饭了没？”
    又或者是“你伤口疼不疼？”这种。
    一日三餐，风雨无阻。
    发了两天，她意识到魏东隅有意不回信息，就干脆开始自问自答，模式如下：
    “魏警官，今天天气不错，你腿受伤要多多晒晒太阳，促进钙吸收。”
    魏东隅看见信息时心想，妈的，他是骨折又不是骨质疏松，钙吸收个屁！
    即使心里说了无数遍拒绝，但他此刻还是如往常般手贱地点开与穆九的聊天界面，瞬间就被一张猫片丑瞎了眼。
    魏东隅努力辨认了好一会儿，总算认出这只秃毛猫是当初跑进他家里偷吃的那只流浪猫，只是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身上的毛有一块没一块，十分挑战审美。
    魏东隅看着照片，莫名有点心疼这只丑到四不像的猫。
    手机那端的穆九并未察觉到魏东隅的心理历程，连续发来了好几条信息过来。
    【魏警官，今天我带丑东西去剃毛时，发现别人家的猫都有名字，我觉得一直叫丑东西是有点不好听，你说要叫什么名字好听点？】
    她虽然是询问魏东隅的语气，但似乎并没有期待他的回答，这点从她下一条发来的短信中就可以窥视一二。
    【我是在你家捡到它的，要不就叫“十六楼”好不好？】
    魏东隅：“……”
    【哎呀不行，我觉得“十六楼”太拗口了，还不如丑东西好听，警察家里捡的猫，干脆叫“黑猫警长”好了，好听又霸气！】
    魏东隅内心吐槽：你哪知眼睛也看出这是只黑猫？
    【糟糕，我刚才喊黑猫警长，丑东西老大不乐意，还挠了我好几爪子，一喊“魏警官”它就安静了，它该不会是喜欢“魏警官”这个名字吧？】
    【魏警官，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我就给丑东西取名“魏警官”了。】
    魏东隅原本心情沉重，此刻却被穆九的死皮赖脸气笑了，手指快速在屏幕上跃动后，点了发送键。
    【滚！】
    穆九几乎是秒回:【这个名字好！】
    魏东隅莫名其妙，穆九的信息又进来了，【我决定了，以后丑东西的名字就叫“滚滚”。】
    魏东隅默默把新编辑好的那个问号删除，换上六个点。
    你开心就好。

 第113章 喜欢

    魏东隅发现被穆九这么一打岔，他的心情意外清松了许多，不像刚从审讯室出来那会，需要靠抽烟来宣泄自己的情绪。
    他垂头沉吟片刻，给陈辉发了条信息，然后突然想起什么，点开设置界面，将穆九的聊天提醒为消息免打扰。
    魏东隅设置完这些，他的手机瞬间安静下来，他有些惊奇自己为什么这一周多来，愣是没想起来通讯软件里还有这么一项好用的功能。
    当然，此时想起也并不算太晚。
    不知自己已经被拉入消息免打扰的穆九又坚持不懈地发了好几条信息，但她必然不会再收到已经和队员在讨论案情的魏东隅的任何回应。
    警局办公室里，魏东隅和几个得力队员个个面容凝重，与此同时的筒子楼出租房里，穆九则是抱着手机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翘起的那只脚还时不时调戏一下睡在她脚边的猫。
    “怎么又不回信息了。”穆九嘟囔一声，脸色并没有很失望，一是她已经对魏警官的冷暴力习以为常，二是她今天的目的达到了。
    丑东西有名字了。
    滚滚。
    多好听。
    穆九心里感慨了一番，拿脚尖挑起躺在床尾睡懒觉的正主，将它弄醒后，问：“丑东西，魏警官取的名字你喜欢吗？哦对，现在不应该叫你丑东西了，你已经改名滚滚了。”
    原本酣眠的橘猫被她扰了清梦，毫不留情地挠了她一爪，后背拱成山峦，腹腔发出警告的“呼呼”声，凶巴巴地瞪着她。
    穆九险险躲过猫爪的袭击，撇了撇嘴：“你这只丑东西怎么这么记仇，我不就是饿了你一周，回来后不也补偿了你一周的猫粮，你怎么还是见我就挠？”
    滚滚面无表情地扭头去舔自己背上的毛，舔了几口，查觉到了什么，它动作僵住，回头朝穆九无比哀怨的“喵”了一声。
    穆九与那对浑圆的猫眼对视片刻，心虚地干咳了两声后，理直气壮道：“你瞪我也没用，我是没办法才把你的毛剃成这样，谁让你偷吃我的面包，还把面包屑粘在毛上，洗澡都洗不掉。我又没钱去宠物店给你剃毛，就只能自己动手了，第一次手生，下一次绝对给你剃一个盛世美颜出来。”
    滚滚盯着她看了几秒，头也不回地跳下床，蹦上了书架最顶层默默舔舐自己所剩不多的毛发。
    穆九：“……”
    好在她的心虚来得快去得也快，逗猫逗够了，一门心思又回到了魏东隅身上。
    穆九想，她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时时想着要以身相许报答魏警官的救命之恩，就是魏东隅乐于助人得有些过分，竟然都不要她的报答。
    头疼。
    魏东隅刚才又给丑东西取了个这么好听的名字，以身相许不知道该够不够？
    穆九想了想，给姐妹思思发了条信息。
    【思思，如果有人帮了你，你会怎么报答他？】
    思思：【那个救命恩人？】
    穆九当初住院，就告诉了思思一个人，至于受伤原因，她没有明说，只说遇到一个难缠的客人，辛亏有个好心人挺身而出，这才躲过一劫。
    思思并不怀疑穆九的话语，因为她们的职业本就是个高危的行业，被人泥里踩着过，经常会陷入一些惊险的场面。
    【对，他不睬我。】
    【九九，没有哪个正经人会看得上我们这种人的，你就不要想着什么以身相许的事了，还不如买点水果礼物去医院探望人家比较实在。】
    思思的话很现实，让穆九不由歪着脑袋开始权衡。
    【九九，你不会是喜欢上你那个救命恩人了吧？】思思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
    穆九一怔，喜欢么？
    她确实挺喜欢魏东隅的，虽然后者经常嘴贱讥讽她，但在生死一线时，也是他豁出命救她。
    穆九承认，她的心脏为魏东隅“砰砰”跳过，亲吻他的时候，也觉得他男人味十足。可她也很清楚，自己所谓的以身相许仅仅只是表面上的意思。
    简单粗暴来说就是：睡。
    睡一次不行，睡两次，两次不行就一直睡下去，反正她也不吃亏。
    可她从没想过要为了魏东隅改变什么，即使是在她很清楚，魏警官和她以前的那些客人并不一样的情况下。
    欠了恩情，总得偿还。就像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嗯，挺喜欢的。】穆九老实地回答思思。
    思思噼里啪啦地发来一大段消息：【你可别！男人都很贱的，玩的时候觉得女人越骚越好，可真正要娶回家哪里会娶个陪酒女？对，还有些男人口口声声说不介意我们身份，可到最后呢？不是吸血鬼就是下三滥，青姐要不是受了男人的骗，也不会落到那个下场。九九，你别傻了。】
    穆九想解释，说她和阿青不一样，但又觉得没必要。思思会发这么一大段话，本意上也是替她着想。
    本是天涯沦落人，总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她叹了口气，问思思：【晚上你有场子吗？】
    【不知道，到时候缺人我喊你，我们先说好，你不能告诉lisa姐是我带的你，不然我就麻烦了。还有你早点来，我帮你化个妆，就你以前那副鬼样子，哪个凯子看得上？】
    对于妆容这点，穆九十分郁闷地回复：【我的妆化得真的有那么差吗？】
    她记得之前学季冉大片时，魏东隅也嫌弃过她的妆容。
    【哪里是差，简直惨不忍睹。我真怀疑之前没人点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就很扎心了。
    【好吧！】穆九回复。
    她不得不同意，因为点思思的老板大都出手阔绰，穆九最近三天两头进医院，花了不少冤枉钱，手头紧张得很，更别说家里又添了丑东西这张嘴。
    穆九放下手机，心想，虽然思思误会了自己的心思，但是她提的建议倒是很不错。
    穆九并不知道魏东隅此刻已经提前出院了，心里迅速做了个决定，明天就拎点水果和营养品去医院看魏警官。
    想至此，她又抬头看了眼窝在书架上的猫滚滚，心想魏警官一个人住院应该挺无聊，要不要把丑东西也带上，就是不知道医院让不让带猫。
    这真是个难题。

 第114章 疯狂

    想了想，穆九放弃了带猫去医院的打算。
    思思的确够意思，两人聊完没一会，她就给穆九打来电话介绍生意。
    “九九，晚上林少和他的朋友要去营山飙车，说还差个胆大的姑娘，你要不要去？”
    “去，当然去！”穆九不假思索地应下。
    电话那段却停滞了一瞬，像在犹豫着什么。
    “怎么了？”穆九试探：“是不是林少又不同意了？”
    “林少哪里会管这么多？”思思答话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欲言又止，她说：“九九，虽然林少他们玩的时候很疯狂，但是事后出手确时很大方，不然我也不会想着叫你去。”
    “我明白，谢了。”本是穆九有求与人，她也没有挑三拣四的立场，何况只要能拿到钱，什么都好说，怕就怕白忙活一场，却一点好处都没捞到的。
    但思思口中的疯狂显然不是穆九理解的那种疯狂，当全速飞驰的跑车擦着自己的膝盖堪堪停下时，穆九已然吓傻，这一刻，她终于明白林少为什么要胆大的女孩子了。
    这些阔少嫌单纯飙车没意思，想出了一个新玩法，那就是找个人当靶子，在规定的距离内，谁能载着自己的女伴在不撞到靶子的情况下，用最短的时间通过这段距离，就能拔得头筹。
    至于会不会失败这种问题，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彩头是什么，穆九没有心思关心，因为她就是那个靶子。她看着山道尽头最后的那辆车，心里默默地祈祷它能如前面几辆车一样，顺利在自己面前停下来。
    最后开车的人正是组织这场游戏的林少，而他的女伴正是穆九的姐妹思思。
    “轰轰”的油门声响起，夜色里，一道白影如离弦的箭般朝穆九飞驰而来。穆九的好运显然已经用完，即使她已经疯狂祈祷着跑车不要撞到她，但过分自负的林少在最后一刻才踩下刹车，车子毫无意外地带着穆九飞了出去。
    穆九摔得头昏眼花，听到耳边响起一阵唏嘘声。
    有人说：“林少，这妞你哪里找来的，看着是你开车还不躲，胆子真大。”
    还有人说：“林少，你又输了，看来晚上又是你请客，哈哈哈！”
    “少来，得了便宜还卖乖，彩头我提供，还要我请客，想得美！”从车上下来的林少没管穆九的死活，与他的一些狐朋狗友开始争论下半夜的场到底让谁请客的问题。
    思思却被吓得不轻，下车后连忙跑过来将穆九扶起，担忧地问：“九九，你没事吧？”
    “嘶。”穆九倒吸了口凉气，小脸已经吓得青白，却仍有心思哆嗦着唇开玩笑：“擦破了点皮，算不算有事？”
    思思闻言无可奈何，却是如释负重的从包里取出一沓钱塞到穆九手里，“林少刚给的小费，这个钱你自己拿着，不用跟lisa姐说。”
    穆九掂着钱的厚度，难免诧异：“这么多都是小费？”
    “给你就拿着，不要问那么多。”思思匆匆说了一句就起身了，因为那边的林少已经在不耐烦地喊她。
    赛车游戏到此结束，但这些阔少的夜生活显然才刚刚开始，只是接下的场子，穆九并没有资格参加。因为她并不像思思，是林少身边的红人，其他人也都有自己带来的女伴，她就是个多余的。
    一行人下山后，穆九就识趣下了车，一排跑车齐齐消失在夜色里，她松了口气，查看了四周的景色，意外地发现自己此刻的位置恰好离魏东隅住的市医院并不远，只要穿过马路对面的那条巷子就是。
    穆九犹豫了一会，就果断抬脚朝马路对面走去。
    医院这么晚还允不允许探视病人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医院门口有辆经过筒子楼附近的夜班路车，现在走过去，应该能赶上末班车。
    通往医院的那条巷子大约百米长，白天还稀稀拉拉的开着些小店面，晚上几乎都关了门，只有巷尾的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灯光还算明亮。
    离巷子口十米的位置立着一盏路灯，但有还不如没有，因为路灯本就昏暗，偏偏灯泡忽明忽暗，营造出来的恐怖气氛比她住的筒子楼楼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穆九没有半分迟疑，抬脚就踏进巷子，她并不是不害怕，而是因为再不快点，末班车就要错过了。错过末班车的话，她就得花百来块钱打车回住处，这么大一笔打车费，堪比割她的肉。
    穆九急步走着，注意到巷子中间翻倒的垃圾桶，刚打算捂鼻绕过，脚却被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勾住，她本以为是绊到垃圾没太在意，抬脚刚想踢开，那个黏糊糊的东西突然缠住了她的脚，穆九低头，借着昏暗的灯光，勉强辨认出那是只沾满血的人手。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夜色，穆九下意识地将那只手踢开就跑，往前跑了几步后，她又倏得停下脚步跑了回去，扒开垃圾桶。
    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摔了出来，穆九闻着人影身上混杂的血腥味和垃圾酸臭味，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是个女人。
    女人面朝下趴在地上，头发将她侧脸几乎掩住，艰难蠕动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救……我。”
    穆九听到声音的瞬间脸色一变，她颤抖着手扒开女人的头发，看清她的脸时，手颤抖得更加厉害：“韩警官……怎么是你？”
    韩静雨却已经没了动静，但好在还有微弱的呼吸。
    “救命啊，有人吗？”
    穆九大声喊了几声，四周却毫无动静，巷子尽头的便利店门口倒是有人影一闪而过，却只是拉好了店门。
    这么干等下去，估计还没等到人，韩警官就得嗝屁。
    她抬头看了眼马路对面的医院，脱了自己的外套胡乱捆住韩静雨身上血迹最多的小腹处，咬了咬牙，踢掉高跟鞋，将她扶到自己背上，恶狠狠道：“韩警官，你悠着点，对面就是医院，你可别死在我背上。”
    “报警……许婷婷……被……带走……”背后，突然传来韩静雨断断续续的声音。
    “闭嘴！自己都快死翘翘了，还有心情关心别人。”
    穆九没好气地回了句，一边喊着“救命”一边艰难地背起韩静雨跑朝巷子口挪去。

 第115章 气急攻心

    穆九背着韩静雨快走到巷口时，终于有人闻声跑了过来，帮手忙脚乱的穆九将韩静雨送到医院。
    韩警官被推进抢救室时已经神志不清，穆九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下，就听见里面出来的护士喊患者失血过多需要血袋，还没放回胸口的一颗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血袋一袋袋被送进手术室，穆九瞧着心惊胆颤，捏在身侧的拳头悄悄冒出了冷汗。
    “韩警官那么强悍，不会有事的。”穆九自我安慰喃喃着，胡乱摸到口袋里的烟，想着要不去外面抽根烟冷静一下，却陡然想起什么。
    摸烟的手一顿，穆九连忙从包里掏出手机，本来已经按到魏东隅的号码上，却在电话拨出的前一秒掐掉，直接拨通了市局的电话。
    说明了韩静雨的情况，得到那边警察很快就会赶来医院的回复后，穆九这才挂了电话。
    电话刚挂没多久，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响起，穆九看着屏幕微怔，因为来电的正是魏东隅。她不知道后者已经出院，刚才按掉他的号码，正是考虑到这么晚应该是病人的休息时间。
    若是平时，穆九接到魏东隅来电定是开口先调戏一番，但今天的她却异常沉默，倒是电话那端的魏东隅声音又沉又急，他问：“刚才是你报的警，你和小韩在一起？她怎么样？”
    穆九看了眼不远处还在忙碌的抢救室，犹豫了一会，说：“我也不知道，韩警官流了好多血。”
    嘴上虽这么说，但是她心知韩静雨的情况不太好，巷子里灯光昏暗，她本以为韩静雨只有小腹受了伤，可把她放在急救床上时，穆九就发现除了腹部，韩静雨的手脚也有伤，而且看起来并不太妙。
    魏东隅沉默一会，温声说：“辛苦你了，我们很快就到。”
    说完电话就被掐断，穆九听着耳边的占线声眼里有些茫然。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还是魏东隅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想来是拖了碰巧救了韩警官的福。
    穆九看了抢救室一眼，收起手机，去外面抽烟。
    魏东隅说的快是真的很快，穆九在急诊门口还没抽完一根烟，就听见了警车的鸣笛声。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两张熟悉的人脸，其中一张就是被陈辉从警车上搀扶下来的魏东隅。
    穆九怔了怔，显然对魏东隅从警车下来这件事有些困惑。而魏东隅察也觉到什么，一抬头就在半空中与穆九视线对上。
    “你怎么在一个人在这，小韩呢？”两人一上前，陈辉就火急火燎地问。
    穆九身上的衣服还没得及换下，身上的衣服血迹斑驳，就连夹烟的手上也有血迹，听到问话时她愣愣看了她一眼，继续埋头抽烟，“抢救室。”
    陈辉看着她这份漠不关心的表情，气得不打一出来，本想说什么，却被魏东隅拦住，“辉子，你先去看看小韩的情况。”
    陈辉脸色一边，快速朝医院急诊大楼跑去。
    魏东隅抬头看了穆九一眼，拿走她手里的烟在一旁的花坛掐掉，在穆九诧异的目光中，淡淡道：“急诊门口抽烟，会被罚款。”
    他很清楚穆九的软肋，一句罚款便让她瞬间没了话。
    没烟烟，穆九只好将目光移到魏东隅脸上，问：“你不去看韩警官吗？”
    “辉子去就行。”
    魏东隅的反应比穆九想象中的要平静很多，但她知道他刚才电话的紧张并不是假的。
    “你不担心吗？”
    魏东隅没有回答，他问：“你是怎么发现小韩的？”
    “那里。”穆九下颌朝马路对面的小巷子里抬了抬，“巷子中间有一排垃圾桶，韩警官就躺在垃圾桶里。”
    魏东隅脸色未变，握在轮椅把手的手背已然青筋暴起。
    夏季的夜风燥热，夹带汗意的衣服贴在背上，黏糊糊的难受，就好像韩静雨温热的血淌在背上的感觉，穆九看着魏东隅，又补充一句：“和垃圾一起，浑身是血。”
    魏东隅瞳孔一缩，“啪嗒”一声，轮椅的塑料扶手被他大力捏裂，似曾相似的一幕在他脑中闪过，受伤后一直存在的胸闷感觉袭来，他胸腔的一口气没提上来，冷不伶仃就吐出口血出来。
    穆九被他的剧烈的反应吓得手脚发凉，她陡然想起一件事，当初魏东隅为了救她被救生气垫弹了出去，除却小腿骨折，还造成肋骨骨裂，现在应该还在住院恢复期，可他刚才是从警车下来，分明是提前出院了。
    她连忙推着魏东隅往急诊室里面走，骂道:“妈的，你们警察个个都这么不要命吗？”
    魏东隅抬手擦着嘴角的血，说：“死不了！”
    “放屁！”
    穆九觉得自己真是欠了这些警察的，好在魏东隅只是一时气急攻心，医生询问后得知他最近有胸闷气短的情况后，说他这口淤血吐出来反而是件好事。
    “都吐血了还是好事。”穆九不满地嘟囔着，但看着魏东隅虽然脸色苍白，却还能自如地跟陈辉交谈，愣是把“庸医”两个字吞了回去。
    “医生说小韩虽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因为失血过多，什么能醒过来还不确定。”陈辉想起从抢救室被推出来的韩静雨，神色不免郁郁，“虽然情况不太好，但至少人还活着。”
    魏东隅“嗯”了一声，也明显松了口气。
    穆九不清楚韩静雨为什么会浑身是血躺在垃圾桶里，但魏东隅和陈辉却是一清二楚。傍晚，他们接到在医院看着许婷婷的同志电话，说有人打晕他带走了许婷婷，至于韩静雨，则是和许婷婷一起失踪了。
    众人联系不上韩静雨时，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这世上谁会冒险在警察带走许婷婷，答案呼之欲出。有林西元的惨案在前，没有人能乐观得起来，特别是在连续几个小时都找不到韩静雨的情况下。
    接到警局同事电话时，魏东隅和陈辉就在医院附近试图查找出韩静雨的下落，却不曾想会这么巧，救人就是穆九。

 第116章 抓人

    陈辉眼睛都气红了，但看了眼不远处的穆九，又欲言又止。
    穆九察言观色的本领很强，陈辉一眼过来，她就知道二人有话要说又不方便在她面前说，于是挑了挑眉，说：“我去外面逛逛。”
    “等等。”魏东隅叫住她，说：“把你的脸和手洗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儿跑来的杀人犯。”
    “呸呸呸，我明明是救人的**。”穆九嘴上这么说，却是皱眉搓着手背干涸的血迹急步朝洗手间走去。
    等穆九完全消失在二人的视线里，陈辉咬着牙说：“头儿，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就去把人抓回来。”
    “抓谁？”魏东隅严厉反问：“你知道是谁带走许婷婷，又是谁对小韩下的手？”
    “我去审许景龙，他肯定知道是谁带走了他妹妹，不对，他们本来就是一伙人，绝对是早就串通好的。”
    “你确定许景龙会说？他连人都敢杀，这世上唯一在乎的也只有他那个妹妹，如今知道妹妹被同伙带走了，你觉得他还会跟警察说实话吗？就算他说了，你敢信，你又确定他不会挖个坑等着你去送死吗？”
    陈辉语塞，他知道魏东隅说的是实话，可又咽不下心中那口气，一米八高的男人沉默片刻，薅着头发在医院走廊蹲下，说：“头儿，还有件事，医生说小韩以后恐怕很难归队了。”
    “什么意思？”魏东隅陡然看向重症病房的方向，心中有种很不详的预感。
    “医生说小韩被送来医院时，除了腹部的致命刀伤外，手脚的肌腱都被挑断了，就算接上了，以后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出外勤了。”陈辉吸了口气后才继续道：“那帮人手段太残忍了，他们挑了小韩的手筋脚筋，把奄奄一息的人扔在垃圾桶里任她自生自灭。头儿，那条巷子我知道，晚上黑漆漆的，没有几个人会从那里过去，如果不是小韩运气好遇上穆九，等到天亮，恐怕只会在垃圾桶发现她的尸体……”
    陈辉说到最后已经哽咽，“三年前，小韩以第一名的综合成绩进我们队，身手在市局仅次头儿你之下。和小韩一起守着许婷婷的同志醒说，许婷婷失踪前，小韩接到了个电话，跟他说自己要去上趟洗手间，很快就回来。小韩走后，他就进了病房，没多久来了几个医生模样的人把他打晕了，醒来时病床上的许婷婷已经不见了，小韩联系不不上了。头儿，我之前一直想不通，小韩身手那么好，警惕性又强，怎么会有人能轻松将她带走，我也怀疑过是那通电话的问题，而现在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陈辉抬头看了魏东隅一眼，注意到自己队长虽然难看但尚且平静的神色，终于不可置信地阖了阖眸，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我之前以为头儿你怀疑我和小韩就是内鬼，所以在查案的时候总是有意支开我们。现在我终于明白你下午那些话的意思，是啊，林捷是省里调过来的，就算在海城呆不下去，好歹还有个能去的地方。可我和小韩不一样，小韩暂且不说，我当年从分局升上来本就很不容易，你不让我们对这个案子沾手太多，其实是不想让我们得罪不能得罪的人，对吗？”
    魏东隅抿唇不语，但他的沉默已经告诉了陈辉答案，心里有个名字呼之欲出，他的喉咙间仿佛有把锯子在拉扯，涌满了血腥味，“是她……除了咱们队里的人，只有她最清楚刘哥的行踪，而且只要她愿意，也能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可如果真是她，怎么能这么对刘哥，这么对小韩呢？”
    魏东隅叹了口气，才道：“我问了当年和季局一起共事的老师，他告诉我当年季太太当年死于肾衰竭，本来可以进行肾移植手术治疗，但是一直没有等到合适的肾源。季太太死后，季冉跟他父亲的感情就不太好，后来更是不顾父亲的反对考了表演学院，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七年前季冉毕业进入娱乐圈。”
    七年前，也是魏东隅刚进海城市局刑警队的时候，那时季冉刚入娱乐圈，也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名气。但她和季峰的矛盾显然已经缓和，这点从她经常来警局探望父亲这点可以看出来。因为季冉是季峰的女儿，所以和他们刑警队的人也不陌生，甚至顺利俘获了魏东隅和刘西元的芳心。
    只是后来季冉选择了刘西元，魏东隅的恋情无疾而终后，也就将自己感情深埋于心，客客气气的喊自己喜欢的人一声嫂子。
    陈辉是四年前从分局调来市局，虽然比韩静雨多了一年，但对这段三角恋情一无所知，他刚到市局那时，得知自己新队长的女朋友是个明星还被震惊了，尤其是知道明星还是局长女儿更是惊诧。
    四年前的季冉已经小有名气，并不像刚出道时出行自由。三年里，也就只是陪刘西元一起和队里的同事吃过几次饭而已，他们对季冉并不如魏东隅来的熟悉，但因为刘西元年长几人的缘故，皆都跟着魏东隅称呼她为“嫂子”。
    魏东隅虽然没有正面回答陈辉的问题，可陈辉此刻已经心如明镜
    陈辉狠狠扯了把头发，哑声说：“头儿，季局下午临时有事去省里了。”
    “我知道。”魏东隅低头看了这自己受伤的腿，说：“是我让老师设法将季局叫到省里去的。”
    “季局是你让人叫走的？”陈辉突然想起反应过来什么，他看了眼重症病房的方向，问：“莫非小韩她早就知道……”
    “等到案子结束后，我会向上头提交申请，将小韩调到后勤部。”魏东隅说。
    陈辉没明白魏东隅口中的案子结束是什么意思，后者的手机就震动起来，陈辉听见林捷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师哥，人已经拦到了。”
    魏东隅问：“许婷婷呢？”
    “也在，她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

 第117章 扯平

    魏东隅又问：“咱们的人呢？”
    林捷：“两个兄弟受了轻伤，冬子的伤比较严重，但没什么生命危险。我先把人押回警局，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安全。”
    魏东隅没多说，师兄弟的默契却早有。挂掉电话，他看着神色已有几分急切的陈辉松了口气，说：“林捷他们赶在季冉和许婷婷出境前把她们拦住了，现在人准备把人押回警局。”
    “哦。”陈辉在听到季冉被擒时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了下去。
    刚才听到电话内容时他就猜到了大概，也没去询问魏东隅为什么林捷会知道季冉要出境，还能带人恰到好处拦住她们，因为此刻他已然明白这携恐怕是魏东隅早就设好的局。
    一个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知道的局。
    心中顿时有些不是滋味，虽然魏东隅这么做是为了他好，但这种从头到尾都被瞒在鼓里的感觉并不怎么让人愉快。
    陈辉盯着魏东隅欲言又止了一会，低头闷声问：“头儿，那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自己的手下，魏东隅还能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他敲了敲自己的伤腿没好气道：“这还用我教你，人抓回去不需要审查立案？你这个副队长不去审，难道还要我这个伤号亲自出马吗？”
    “我……”陈辉愕然得没接上话，魏东隅没提醒，他都忘了他还有伤这个事实。
    “我什么我，还不快去！”魏东隅现在也不管现在正是三更半夜了，先把人赶回去再说，他实在是看不下去陈辉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我马上去。”陈辉站直身体，脸上的颓丧之色一扫而空，刚走几步又突然想起什么回来问：“头儿，我回去了你怎么办？”
    “不还有穆九。”
    “她？”陈辉眉头下意识一皱，他对穆九并不是很信任，“头儿，我还是先送你回家后再去局里，林捷他们带人回去也需要时间，来得及。”
    “总要有个人留下来跟小韩的家人说明情况。”魏东隅说：“穆九不过就是贪财怕死一点，没别的坏心眼，而且晚上还是她救的小韩，放心吧！”
    陈辉扭头看了眼重症病房的方向，面色沉重的点头：“好。”
    陈辉走开后没多久，穆九就拎着一袋东西慢吞吞地出现了，她还穿着那件带血的衣服，但手和脸都洗干净了。
    看了一圈没看到陈辉，穆九奇怪地问魏东隅：“陈警官走了？”
    “嗯。”魏东隅视线落到她手拎的塑料袋上面，问：“那是什么？”
    “面包。”穆九拆开塑料袋口子，露出便利店常见的那种只有三天保质期的面包，拿出其中一个问他：“吃吗，我买了两个。”
    魏东隅摇头：“我不饿。”
    穆九“哦”了一声，撕开包装袋，在漂浮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走廊直接啃起面包，魏东隅本想提醒什么，但看着穆九狼狈的模样，终究是忍住了。
    穆九是真饿了，本来晚上就没吃多少，在营山上当车靶子时早就吓没了，后面又因为韩静雨担心受怕，刚才精神一松，肚子就饿得咕噜咕噜直叫。
    看着穆九三下五除二就把两个面包啃完，魏东隅心里多少有些意外，换作其它任何一个女人，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恐怕都没这么快恢复过来，但穆九的表现一直都很平静，无论是在讲述看到韩静雨浑身是血躺在垃圾桶的场景时还是现在，她的反应都太淡定了。
    平静，又意味着反常。
    穆九团好包装袋打算拿去扔，注意到魏东隅灼灼的视线，低头奇怪地问：“魏警官，你这么看我干嘛？如果你是改变主意想吃面包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我不想吃面包。”魏东隅移开视线，问：“刚才有件事没问你，你那么晚跑到巷子里干嘛？”
    “我们这种干夜里营生的，跑到巷子里能干嘛？当然是难得场子结束得早，抄近路搭最后一班夜班车回家呗！”穆九咧嘴一笑，眼尾又勾起一抹在魏东隅看来有些欠揍的弧度，“而且这次你得感谢我，如果不是我，你们也找不到韩警官，你说我算不算韩警官的救命恩人？”
    魏东隅早习惯她这耍泼赖皮的行为，按着眉头，淡淡“嗯”了一声。
    穆九眼睛一亮，得寸进尺：“魏警官，你刚才有说话吗？我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这次要是没有你的话，小韩恐怕凶多吉少，谢谢。”魏东隅面色认真，原本想要探究穆九为何对这种平常人遇到怕是要吓傻她却无动于衷的心思也淡了。
    她说得对，在韩静雨的事上他的确得感谢她，也罢，结果是好的，追究根由也没什么意义，何况，穆九根本就不是个寻常的女人。
    穆九原本想逗逗他，但发现他是在认真向她道谢后，思忖片刻后也神色严肃地开口：“那我们是不是扯平了？”
    “什么？”
    “你救我一命，我救韩警官一命，韩警官不是你的得力手下吗？”
    魏东隅一愣，随即微微勾起唇角：“算是吧！”
    穆九却显然有些不开心，“不对，不能这样算。”
    魏东隅茫然。
    “我救的是韩警官，不能算在你头上，所以我还是欠你一条命。”
    “这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穆九表情很认真，她看着魏东隅一字一顿道：“我欠你救命之恩，所以我要报答你啊！魏警官，要钱没有，要人一个。”
    “……”
    这女人！
    魏东隅笑容一僵，扭头看了四周一圈，确定没人注意到二人的谈话时，才嘴角抽搐地说：“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穆九目光无辜，眼底却藏着狡黠：“那你是答应了？”
    “答应个屁！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救过你！”
    “你是警察，不能见死不救。”
    “你给我闭嘴吧你！”魏警官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走来的急色匆匆的夫妇，突然神色变得很严肃。
    穆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猜到来人应该是韩静雨的父母，刚想往后退一退，就忽然听见魏东隅问：“那张签名你卖了没？”

 第118章 动机

    穆九一愣，反应过来魏东隅指的是之前自己死皮赖脸要来的季冉签名，以为他要讨回去，连忙道：“卖了，没有了。”
    没想到魏东隅只是淡淡道：“那就好。”
    他的态度让穆九有些莫名，还没来得及弄明白，中年夫妻就到了二人跟前。
    不出穆九所料，他们果然是韩静雨的父母，看着二人焦急的神色，她眸色动了动，自发往旁边退了几步。
    穆九推着魏东隅从医院出来时，天已经蒙蒙亮，她低头扯了扯身上的外套，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外套是小韩警官的妈妈听说是她救了人，硬是给她披上的，除此之外，还说了一堆感激的话，让向来牙尖嘴利的穆九都有些哑然失语。
    轮椅突然卡住，耳边传来魏东隅气急败坏的声音：“穆九，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话落，一辆车从面前疾驰而过，扬起二人的头发，穆九这才陡然回过神，心有余悸将轮椅拖回来，面色惶恐地说：“对不住啊，魏警官。”
    她刚才没留神，竟然把魏东隅直接推到了马路上，要不是魏警官及时卡住了轮子，刚才那辆车就撞到他们。
    想至此，穆九的小心脏后知后觉的剧烈跳动起来。
    魏东隅挑眉，觉得穆九这种诚惶诚恐的样子有些新鲜，问：“走路不看路，你想什么呢？”
    穆九犹豫了下，说：“我在想，要不要把衣服还回去，这衣服看着还挺贵的。”
    魏东隅顿时有些无语，没好气道：“衣服重要还是命重要？”
    穆九以为他说的是刚才把他推到马路上的事，连忙道：“当然是命重要！”
    “你都知道命重要，还纠结一件衣服干嘛？若不是你把小韩送来医院，小韩估计已经凶多吉少。”
    穆九想了想也是，心安理得的收下衣服了，问：“魏警官，你要去哪啊？我住的离这里近，要不你去我家吧？”
    魏东隅：“……”
    他说：“我自己叫辆车回去。”
    “那怎么行，你是伤患，要是你一个人回去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会良心不安的。”
    “呵呵，你只要不给我惹麻烦，我就比什么都安全。”
    穆九语塞，好吧，她承认，魏警官这一身伤确实是因她而来。
    “免费的服务都不要，魏警官，你真不解风情。”
    大概是上午交接班时间，路上的出租车并不是很多，两人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一辆空车过来，于是穆九不死心地问：“魏警官，真的不去我那吗？我那很近，早上空气这么好，散散步就到了。”
    魏东隅干脆不接话，心里却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让陈辉直接送他回家，而是将自己交给穆九。
    穆九是没有其它坏心思不错，可那从不加以隐藏的满脑子想睡了他的想法，真是搞得魏东隅哭笑不得。
    穆九的风格显然不是那种点到即止的，见魏东隅不开口，她越发起劲：“我会做饭，还会煲汤，去我那养伤我绝对给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比你自己那空荡荡的房子好多了。对了，还有丑东西……哦，不对，它现在叫滚滚，魏警官，你都不想看一眼你取名的猫吗？”
    魏东隅：“……。”他什么时候给那只丑猫取名了？
    穆九还在自问自答，颇有几分这两天给他发短信的势头，魏东隅左耳进右耳出了一会，眼角余光瞥见一辆空车，连忙招手拦停。
    “今晚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手机保持畅通，有需要警方会联系你。”
    上车后，魏东隅毫不犹豫地将车门甩上，然后催促被穆九瞪得莫名其妙的司机赶紧离开。
    “就不能一起走嘛，反正都顺路。”穆九嘟囔了一声，看着已经露出的晨光，扯紧身上的外套，慢吞吞地朝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晨色朦胧，偶尔路过的行人也急色匆匆，没人注意到她从昨晚到现在还微微颤抖的手指。
    警局。
    陈辉在审讯室外站了好一会儿，才整了整脸色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的人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是你啊，东隅呢？”
    “那不关你的事。”陈辉面无表情地开口，以前因为刘西元的缘故，他对季冉很尊重，但自从知道她有也是幕后黑手之一时，原来的尊重早已荡然无存，只觉得胆寒，“你也不用等季局，他在省里，还不知道你已经落网的消息。”
    让陈辉意外的事，季冉听到关于父亲的消息，只是嘲讽一笑：“我从不指望他。”
    陈辉问：“你的意思是，你做的这些事季局都不知情？”
    季冉说：“那你应该去问他。”
    陈辉皱眉：“你什么意思？”
    “话里的意思。”
    这个审问过程并不怎么愉快，不是因为季冉不配合，而是她因为季冉太配合，而让整个审问过程几乎都是陈辉在开口，季冉点头或者摇头的状态。
    陈辉出了审讯室，抽了根烟舒缓了一下情绪后，才给魏东隅打电话：“头儿，嫂……季冉都招了。”
    魏东隅沉默了一会，才问：“和季局有关系吗？”
    陈辉说：“不知道。”
    “什么叫做不知道？”
    “我跟她对口供，她承认之前几宗器盗窃案件都跟她有关系，也承认自己就是许景龙的同伙而且跟他私下有约定，一旦被警方盯上，只要许景龙认下所有罪，她就会负责带许婷婷走。还有刘队和小韩的事，她也不否认，但我一问到作案动机时，她就一个字也不肯说。”
    电话这端，魏东隅皱眉，但对这种情况并不是很意外，他沉吟片刻，问：“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季冉做这些事，应该跟当年季太太的死有关系，你有从这方面入手过吗？”
    “问过了，她也什么都没说。”陈辉深吸了口气，问：“不过她提了一件跟案情无关的事，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什么事？”
    “她说在成为刘哥女朋友前跟你好过。”

 第119章 怀疑

    陈辉说完，电话那端突然寂静无声，等了一会，他忍不住问道：“头儿，你还在吗？”
    “我明白她的意思。”
    魏东隅并没有给陈辉接话的机会，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他手机搁在一旁，拉开抽屉，拿起放在最里侧的一本笔记本。
    笔记本的黑色封皮看不出新旧，但是翻开泛黄的纸张却能看出它已有年代。它确时也不新了，因为本子是魏东隅上警校第一年买的，纸张上记录的那些侦察要点，早在实际案件实践过无数次，熟练到已经不需要再去翻看这些笔记。
    魏东隅此刻拿出这本笔记本显然也不是为了翻阅笔记，他径直将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映入眼帘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男女看起来都是二十出头的模样，长相漂亮的女孩依偎在同样俊朗的男孩身边，二人嘴角皆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男帅女靓，好不相配。
    毫无疑问，照片里的男孩就是当年刚参加工作不久的魏东隅，而女孩，怕是海城随便找个人出来，都能轻松地叫出她的名字，大明星季冉。
    这么多年，活跃在荧幕上的季冉与七年前相比，妆容更加精致也更有女人味。
    魏东隅看着照片有些怔忪，他已经不记得这张是在哪里拍的，但却清楚地记得二人拍完照片没多久，季冉就告诉他，她喜欢的人是刘西元，那一刻，他所遭受的心理打击可想而知。
    后来，魏东隅也谈过两段恋爱，虽然分别因为性格不合和工作忙的原因无疾而终，但也渐渐把曾经对季冉的感觉忘却，就像这张照片在笔记本里一夹就是七年。
    他扯了扯唇角，将笔记本和照片往桌上一扔，操控轮椅离开房间。
    “又要出门？”徐家宜听见动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嗯，去见个朋友。”
    徐家宜皱眉不悦：“什么朋友非得现在见不可？”
    魏东隅不语。
    徐家宜虽然不开心，但深知这个外甥的脾性，知道拦不住他也没做无用功，走到他房间拿了件薄外套，出来时眼角余光瞥见桌上的照片，视线顿了一瞬后便移开了。
    “外边下雨了，风大。”徐家宜把外套披在魏东隅肩头。
    魏东隅从善如流地套上袖子，“谢谢小姨。”
    “我送你？”
    “不用。”
    徐家宜点点头，突然道：“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情。”
    魏东隅一愣，“什么事？”
    “相亲。”
    “……好。”
    在徐家宜满意的目光中，魏东隅蛋疼地出了门，他没有看见自己离开后，徐家宜往他卧室的桌上看了一眼后，叹了口气，走过去把房门拉好。
    陈辉看到魏东隅突然出现在警局，神情有些意外，“头儿，你怎么来了？”
    “怎么样了？”
    “除了季冉，其他人这边的审讯结果都不错。”陈辉说到此处，想到什么，问：“头儿，你是过来……？”
    “是啊！咱们市局的刑警队效率竟然低到需要我一个伤员来主持工作，你这个副队长是不是该以身作则先写份检讨交上来？”
    “啊？”陈辉欲哭无泪，他已经连轴转了三十个小时了，为什么还要写检讨？
    魏东隅毫不理会陈辉哀怨的目光，问：“季冉呢？”
    审讯室内，季冉对魏东隅的到来并不意外，她盯着他的伤腿看了几秒，问他：“伤好些了没？”
    “差不多了，只是暂时还只能靠这个走路。”魏东隅拍着轮椅自嘲笑笑。
    如果不是此时的场合不对，两人之间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寒暄。
    在审讯室待了十几个小时，季冉的妆容竟也没怎么花，她也笑了，但笑意无温：“我想不通，你竟然会舍命救那样一个女人。”
    魏东隅说：“如果当时那个是你，我也会救。”
    “呵呵。”季冉这下是真笑了，她说：“东隅，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没变。”
    “是啊，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没有看懂过你。”魏东隅双目与她对视，淡淡道：“你故意在陈辉面前模糊我和你的关系，引我过来，到底想干嘛？”
    “我说的不都是实话？”季冉眨了眨眼，神色俏皮道：“我们当年约会、亲吻，就差床没上过，这难道就不算好？”
    “如果你设计让陈辉带话给我，只是说这些，那么抱歉，我先失陪了。”魏东隅说完，面无表情地操控轮椅转身。
    “东隅，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上我的？”季冉看着他的背影，笑容缓缓收起。
    魏东隅转身，“那天我从何衍的家出来时，应该跟你提过，他家里有很多跟你有关的东西。”
    季冉脸色一僵：“从那时候开始，你就怀疑上我？”
    “不，那时候我相信你。我毫不怀疑你的魅力，国内外都有那么多你的粉丝，何衍的喜欢又有什么奇怪？”
    季冉眉心拧紧。
    魏东隅再次开口，却不是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审理许景龙的时候，他极力否认自己参与杀害何衍，他没说谎，何衍的死跟他没关系，因为跟何衍的死有关系的人其实是你，对吗？”
    “何衍？”季冉不以为然一笑：“他不是被一个陪酒女谋财害命的，跟我能有什么关系？”
    “确时，你并没有杀人，你只是唆使了陆红红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而已。”
    “东隅，你的猜测并不严谨，而且证据不足以指控我。”季冉说。
    “你说的对，所以最后杀害何衍的凶手是陆红红，而不是你。”魏东隅说话间，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捻动着，“你刚才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从陆卓才失踪开始，更准确来说，是何衍的案子结案后，你约我吃饭用刘队的死试探我的时候。”
    魏东隅看着她继续道：“何衍案结案时尚且有很多疑点。其一:陆红红的作案过程太完美了，像是早就设计好的一样，而警方打算结案的时候，她的亲弟弟陆卓才突然失踪了；其二：我们找到何衍的手机时，发现他在去欢悦城前给他的经纪人许茹发过一条询问的语音，但是许茹却说她没收到这条语音消息；其三，穆九，我本来以为她是因为拿着陆红红交给她的何衍的手机才会惹上杀身之祸，可后来我发现真正的原因的是她无意听到了姐妹口中形容刘队的死亡现场。”
    “穆九听姐妹说，刘队死前喊了一个名字……囡囡。”魏东隅扯了扯唇：“刘队是闽城人，n和r向来分得不是很清楚，‘囡囡’和‘冉冉’，从刘队口中说出来，发音应该很像吧？”
    话落，季冉的脸色微微一僵。

 第120章 好自为之

    已经不需要再多的话语，魏东隅已经在季冉的反应上得到了答案，“于是何衍的死因除了是被陆红红谋财害命后，便多了一个可能。那就是他跟穆九一样，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之前我们一直搞不通陆红红是怎么得到何衍的私人地址，可若是你想知道何衍的新地址，却并没有那么困难。你把何衍的地址给了陆红红，让她写信过去，又告诉她盛世投资的新电影选角的内幕，让她借此将何衍引到欢悦城，实施绑架犯罪。但陆红红大概自己也没有想到，你交给她的那些可卡因的剂量足够要了一个成年人的命。”
    魏东隅说完，神色复杂地看向季冉，面前的女人面色平静，可熟悉的眉眼里透露的却是一股陌生。
    一种能让人凉到心底的陌生。
    “除此之外，你还把案情的方向引向了陆天晴。何衍和陆天晴住所离得不远这件事，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陆天晴作为你的新电影的投资人，多多少少你都会去了解她的一些信息。另外，你还知道何衍正在争取这部戏的男主角。”
    季冉安静得听着魏东隅说完，扯了扯唇角：“原来问题出在这里，看来许婷婷会突然从国外回来，就是这位陆总搞的鬼了。”
    魏东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的目的不是佐证季冉的猜测，而是弄清所有的真相：“你说的对，当初陆天晴的口供给了我提示，我后来查了一下发现，何衍出事的那段时间，你和他在同一个剧组，那部戏是何衍的主角戏，虽然你只是个特邀出演，但你们俩是有机会碰面的，比如采集到何衍或者许茹的指纹，动用二人手机这类事，在季局身边长大的你，应该也不会很陌生。但我有两点不明白，一是陆红红打电话给何衍，何衍明显有怀疑，还给许茹发了条确认的语音，在没得到许茹的回应前，他怎么会毫不怀疑地开车去了欢悦城；二是你是怎么拿到许茹的手机并删除了她手机上何衍发来的消息。”
    “这很简单，第一，只要我发一条前天存好和导演在欢悦城见面的朋友圈，而且只对他可见。”季冉微微一笑，继续说：“第二，许茹手下除了何衍还带了个新人，正好和我有场对手戏，在新人身上用些手段让她得罪导演，趁着许茹去找导演说情，拿到她在休息室充电的手机，也没你想象中得那么难。”
    季冉说得轻描淡写，魏东隅却知道没这么简单，比如，许茹的手机要是那时没在充电，季冉的计划不是就功亏一篑了？所以，他并不认为这些都是巧合。
    但这些细枝末节已经不再重要，魏东隅阖了阖眸，问：“你要杀何衍的动机呢？”
    季冉脸上笑容不变：“害死西元的人，难道不该死？”
    魏东隅眉心拧紧。
    “如果不是他多事，把我们的交易地点泄露给西元，我又何必要杀了你们的刘队灭口？”
    季冉提起刘西元时语气格外淡漠，好像她杀的人不是自己的未婚夫，而是一只蚂蚁。
    喉咙仿佛被什么扼住，魏东隅终低低吼出一句话，“刘队是你的未婚夫，你怎么狠心下这种毒手，灭口需要将他剖尸示众吗？季冉，是你太残忍，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心？”
    “东隅。”对于魏东隅的指责，季冉并没有太大反应，但她嘴角的嘲讽之色却越来越浓，“你在我爸手底下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他的臭脾气，如果不用这种惨烈的方法，他会停止对器官案的追查吗？”
    很明显，季锋不会。季锋年轻时也是刀口浪尖滚过来的，下属的牺牲只会让他更拼命地想要揪出凶手。可当那个下属是自己的准女婿和得力手下，又用那种几近被报复的方式死去时，他就算不甘，也会调整方案，至少不会再去正面冲突。
    季冉嗤笑一声：“你看，连你都知道我爸多顽固，我又怎么会不了解他？当年，要不是他一直不肯通过黑市给我妈找到匹配的肾源，我妈又怎么会死？这么多年，我救了那么多人，别的人对我感激涕零，他身为父亲不表扬我，反而费劲心思地想要抓我，最终连自己的女婿都害死了。我做错了吗？我只是想救我的母亲，救那些跟我同病相怜的可怜人。”
    “别把自己的罪恶标榜得那么高尚，会让人觉得很恶心。”魏东隅冷声打断她的话：“我能理解你从小丧母的痛苦，但你后来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在救人吗？你所贩卖的那些器官都是从正常死亡的人身上获得的吗？你又经过了死者家属的同意了吗？你不是在救人，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满足你病态的心理！”
    季冉沉色不语。
    魏东隅看着她，调整了下呼吸，沉声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带走许婷婷，让人引开小韩或者打晕她也行，为什么要对她下毒手？”
    “你真的想不明白吗？”季冉的嘴脸突然浮现出一个很诡异的笑容，她神色怪异地盯着魏东隅，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魏东隅自嘲笑笑：“也对，问这个问题根本就没什么意义，你连自己的未婚夫都能狠心杀害，又有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做不出来。你……好自为之吧！”
    审讯室里逼仄的空间，让魏东隅觉得十分压抑，他已经没有和季冉再次交谈下去的欲望，操控轮椅准备离开。
    “你真不明白……”身后，季冉看着他喃喃着：“东隅，我不愿意欺骗你，也不愿意伤害你，所以七年前，我才会选择西元。”
    她顿了顿，又道：“那个小韩警官对你有意思。”
    从审讯室出来，魏东隅浑身都是紧绷的，陈辉看了眼他攥着轮椅骨节青白的手指，欲言又止，显然是已经在外面看到了一切。
    顿了顿，魏东隅说：“该问的已经问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交给你了。”
    “我。”陈辉点头：“头儿，我找个人送你回家。”
    “不用，有人来接我。”
    “好。”
    警局门口，穆九看着魏东隅滑着轮椅出来，笑眯眯地说，“魏警官，早跟我回去不就好了，还要我特地跑过来一趟，也不嫌麻烦。”
    魏东隅看着她嘚瑟的小表情，觉得让穆九过来实在是件错事，只是这个时候除了她，他竟也找不到其他对这些糟心事并非一无所知，却也不会刨根究底的人了。

 第121章 误解



 第122章 从良



 第123章 撩拨



 第124章 照片

    陈辉脸色微变，他们刑警队平时就是服从季峰的命令居多，跟这位副局长并没有太多交集，此刻被刻意点名，他心里没有惊喜，更多的是惶恐。
    魏东隅受季锋器重的事市局人尽皆知，如今后者出事，真要算起来还有魏东隅的一些功劳，可想而知，他现在在市局的处境有多尴尬。
    邹善远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无非就是想趁着季锋倒了，扶植自己的新势力。陈辉就是他最好的选择，资质平庸，但资历善可，更重要的是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一辈子甘愿屈居副职。
    但原则上，魏东隅并没有犯错，甚至在侦破器官案上居功甚伟，邹善远没办法明面上对魏东隅做什么，就只能先拉拢陈辉这个副队长，也借此离间他们正副队长之间的关系。他嘴上却只是说着让魏东隅好好养伤，可等这伤养回来，局里怕是另外一副光景了。
    邹善远可谓费劲心思，可有一点他完全想错了，那就是陈辉根本就没什么求取上进的心。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心里清楚得很，平日在魏东隅身后跑跑腿还行，必要时候也能独挡一面，但若真要他坐到魏东隅那个位置，他就觉得自己德不配位了。
    陈辉虽然心里这么想，可也不能真这么说，此刻心中叫苦不迭，正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的时候，突然感觉肩膀一沉，却是身边的魏东隅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者的目光里是他熟悉的信任与放心。
    陈辉顿时心安，看到魏东隅微微颔首后，立马挺直腰杆应承下邹善远的吩咐：“邹局放心，我一定好好查。”
    邹善远果然很满意。
    魏东隅也适时开口：“邹局说的对，我也想趁着这次工伤偷个懒，把之前积攒的年假一起休了，要不您一起批准下？”
    邹善远有些意外，但既然魏东隅自己提出休假，他又岂有不做个顺水人情的道理，爽快地批了假：“行，好好休息，把伤养好再回来上班也不迟。”
    “谢谢邹局。”
    邹善远又指导了几句工作，才让大家散会，众人一散走，陈辉就立马站起来剖心明志：“头儿，我不知道邹副局刚才怎么会突然那么说，但我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要取代你的意思。”
    魏东隅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低头。”
    陈辉不明所以地低下头。
    魏东隅一掌毫不客气地呼在他后脑勺上，“想取代我，你也要有那本事。”
    陈辉摸着后脑勺，疼得眼泪差点没滚出来，“头儿，下次打人前，咱能先打个招呼吗？”
    “不能！”魏东隅面无表情，“以前因为季局的关系，我们总不把邹副局不当回事。但他到底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他让查什么，你顺着他的意思去查就行，没必要跟他对着干，但也别给他泼脏水的机会。”
    陈辉明白他说的是季锋的事，沉默半晌后道：“我没有想到季局他会……头儿，你说是真的吗？”
    “不知道。”魏东隅低头看向脚面，想起最后见季锋时后复杂的神色，自嘲道：“只要有心，假的也能成为真的。至少，爱女心切这件事上假不了。”
    “你的意思是说季局这么做都是为了季冉？”
    “谁知道呢？”魏东隅说：“季冉认罪，却口口声声说不关季局的事，季局自戕，却留下了份意味不明的遗书，将能揽的罪都揽了下来。我一直在想，这么多年，季冉做的这些事，季局当真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只是装作不知道。”
    陈辉呆怔住，他喃喃道：“不会吧……”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之深远。”魏东隅说：“找个机会把季局的死讯透露给季冉吧，看看她什么反应。”
    “好。”
    陈辉点点头，想到了另一件事：“对了，季局这一出事，邹副局是不是就该升上去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头儿你……”
    他没说完后半句，魏东隅却也听懂了。倘若邹善远真的上位，恐怕他在市局的日子会不太好过。
    他扯了扯唇角：“到时候再说吧！”
    二人正说话间，林捷拿着个快递走过来，说：“师哥，寄给你的快件。”
    “我的？”魏东隅诧异，接过快递拆开查看后，面色微微一变。
    陈辉和林捷凑过去看了眼，也是倒吸了口凉气，林捷颤声开口：“师哥，这谁寄给你这些照片，上面的人是……穆九吧？”

 第125章 这才分开多久，你就想我了？

    医院。
    韩静雨面无表情地看着在眼前晃荡的穆九，没好气道：“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你很闲吗？”
    穆九正拿着花瓶研究怎么插新带来的非洲菊才好看，听到韩静雨的问话，头也不抬地回答：“嗯，我白天本来也没什么事。”
    韩静雨一时语塞，想起穆九的工作性质，神情变得有些怪异，她无语道：“没什么事你好好呆在家里睡觉不行，干嘛非要跑来医院惹人嫌。”
    “我乐意啊！而且除了你，其他人都很欢迎我，你爸妈甚至还巴不得我来勤快一点，不信你自己去问。”
    “……”
    韩静雨气得牙痒痒，却知道穆九说的实话。她爸妈自从知道当初是穆九救了她，每次穆九跑来医院骚扰她，他们非但不拦，还会乐呵呵问穆九吃了没？
    可想而知穆九这没脸没皮的货会怎么回答，尝过韩妈高超的厨艺后，每隔两天就会心安理得来医院蹭她这个病人的伙食，搞得现在韩妈妈都已经自动准备两个人的饭菜了。
    穆九倒也没好意思空手来，每次过来都会给她带一小束非洲菊，病房里的花两天一换，虽然单调，但也没有断过。
    什么花，韩静雨也不介意，以为穆九喜欢非洲菊就好奇地问了一句，问完后就觉得自己不该嘴贱，因为她才知道穆九每每带非洲菊的原因只是因为非洲菊比较便宜！
    穆九当时的原话是：“我本来觉得菊花比较大朵比较好看，但是花店的人告诉我看望病人送菊花不合适，我想想也觉得不吉利，正好非洲菊看着好看又便宜，我就果断让店员给我包了几枝。韩警官，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五颜六色的很漂亮？”
    漂亮个鬼！
    可想而知当时韩静雨的心情，五味杂陈已经不足以形容，她就想一脚直接将穆九踹飞，从此眼不见为净。
    只是韩静雨做不到，手脚还打着石膏的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穆九在她父母身边花言巧语，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并不顾她的反对，将花瓶里的非洲菊换了一次又一次。
    韩静雨心里恨恨地想，等自己伤好，非得撕了穆九这张可恶的嘴脸。
    “小韩警官，你现在是不是很赶我走？”穆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好了花，冷不伶仃地凑到韩静雨面前笑眯眯地说。
    韩静雨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知道你还不快滚！”
    “不呢！”穆九非但不滚，还大剌剌的往病床一坐，顺手拿过病床边的苹果一边削皮一边说，“阿姨刚才出去的时候说了让我留下来一起吃午饭，我现在走了她岂不是要很难过。”
    “难过个屁！”韩静雨气得脸红脖子粗，美眸怒瞪：“穆九，你还能要点脸吗？”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不要脸。我要脸也干不了我们这行，脸这东西又不值钱，要它干嘛？”对于韩静雨的冷眼讥讽，穆九愉快地照单全收，削苹果皮的动作也丝毫没有守到影响。
    韩静雨的嘴皮子自然油不过穆九，但隐隐觉得她这论调有点熟悉，仔细一想，穆九这贱贱的模样，可不正是跟魏东隅平时审讯讹犯人的样子如出一辙。
    不知道想到什么，韩静雨睫毛颤了颤，抿唇突然有些沉默。
    穆九来过医院几次，已经习惯了和韩静雨两人一来一往，此时还在等待她的下文，却发现旁边久久没有动静，诧异看过去，才注意到韩静雨的脸是少见的疲惫和阴沉。
    穆九片了一片削好的苹果递到她嘴边，说：“来，吃吧！”
    韩静雨只是定定看着她，问：“穆九，我爸妈含糊其辞，但你跟我说实话。关于我的伤，医生到底是怎么说的？”
    穆九眸光闪了闪，神色难得正经：“会好。”
    韩静雨却已经明白她的潜台词，什么伤不会好？只是能好到什么程度却不得而知了，而她自己的情况，怕会是最糟糕的一种。
    韩静雨阖了阖眸，轻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下次也不用过来了，我从上警校开始就知道自己未来会面对什么，我不否认这次任务失败对我来说确实是场严重的打击，但我也心理素质差到需要用同样经历凄惨的你来重拾自信。”
    “谁惨了？”穆九不依了，她咕哝道：“我一点都不惨，日子过得快活着呢！”
    韩静雨笑笑不语，她看过穆九的资料，知道她早年丧失双亲，还在孤儿院待了几年，流落到欢悦城那种地方，大概也不是出于本意。
    “韩警官，你是不是想多了？”看着韩静雨莫名的神色，穆九就知道小韩警官不仅想得有点多，而是想得非常多，她无语道：“你们警察怎么都喜欢把人想得那么惨！实话跟你说吧，我被你来医院的那天浑身都是你的血，你妈看不下去，把她的衣服脱给我了。我回去后，看着衣服还挺贵就又洗干净给送回来了，你妈觉得很感激我，又要给我钱给我买东西，我不要，她就拉着我留下来一起吃饭，事情就这样。”
    韩静雨对她的解释表现出十足的怀疑，“是这样吗？”
    “好吧，我承认，后面几次确实是我主动来的，谁让你妈做的饭那么好吃。但我也没空手来，每次来不都给你带了花，也不算白吃白喝。”
    穆九把韩静雨不吃的苹果丢到自己口中，咬得吧唧响：“而且我来这里，也不全是为了来陪你。”
    “那你为了什么？”韩静雨被穆九的无耻惊呆了。
    “当然是魏警官啊！听说他最近休假了，韩警官，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穆九贼溜溜地问。
    韩静雨当然知道魏东隅去了哪里，但并不想告诉她，“我为什么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他现在受伤手脚不方便，只能是在家里休息。”
    韩静雨一时间不知道穆九究竟是什么目的，无力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魏警官脚上的石膏应该差不多到可以拆了，我总在医院溜达，说不定能跟他来个偶遇，那时候多惊喜？”
    韩静雨：“……”
    她咬牙切齿地问：“穆九，你就不能不再缠着头儿了？”
    “我如果想缠着他，就去他家里找他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他家在哪。”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个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我又不要结果。”穆九把水果刀往旁边一丢，直接咬着苹果，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我能睡他不就行了？”
    韩静雨虽然经常跟警局的一堆男人混，但从小到大接受到底的是正统的教育，实在不能理解穆九这种奇葩三观是从哪里来的，但她十分挫败的发现，虽然她觉得穆九三观不正，但却找不到可以反驳她的话语。
    她郁闷了半晌，总算憋出了一句：“头儿他不喜欢你。”
    “喜欢和睡觉有什么必然联系吗？”穆九歪头看着韩静雨涨得通红的脸，那双狭长惹眼的眼睛眯了眯，若有所思道：“韩警官，你说这么多，该不会是你对魏警官有意思吧？”
    韩静雨脸色一变：“你少胡说八道！”
    “如果你对魏警官没意思，干嘛这么在意我对魏警官做什么？”穆九咬着苹果，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从一开始，小韩警官对自己的态度都很微妙，若是她也喜欢魏东隅的话，这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
    韩静雨：“赶紧吃完给我滚！”
    从她此刻恼羞成怒的态度上，穆九知道自己大抵是猜对了，她几个大口将苹果啃完，丢了苹果核起身，看着韩静雨费解地说：“你喜欢魏警官就说喜欢魏警官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心事被穆九戳穿，韩静雨咬着唇别过头不看她，懊恼说：“我就喜欢了，那又怎样？”
    “不怎样啊，你喜欢你的，我睡我的，又没什么冲突。”穆九拍拍手，一脸的无所谓，“而且你和魏警官看起来也很般配，你们俩如果能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韩静雨闻言倏得扭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穆九，看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并不是借机消遣她时，韩静雨心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情绪。
    诧异、震惊、亦或是不明就里？
    她在脑中搜索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适宜的词语来形容刚才穆九对她说的那番话，那就是“无厘头”。
    怕是一个正常人，听到穆九这种话语都会觉得无厘头，更被说对魏东隅有几分不明情愫的韩静雨了，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就好像被雷劈过一样。
    而造成天雷滚滚的始作俑者穆九却一脸理所当然，给人一种想抽她却又不知从何抽起的感觉。
    韩静雨皱着眉头说：“穆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说的不明白吗？”穆九勾唇一笑：“小韩警官，其实不用你提醒，我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如果我说我喜欢魏警官想不顾一切跟他在一起，你才会觉得我脑子有病吧？不用你觉得，我自己都觉得我脑子有病，你们可是警察啊，我是傻了吧唧才会往你们枪口上撞。”
    韩静雨没好气道：“你现在也没又聪明到哪里去。”
    “那还不是因为魏警官英俊神武，我一时没能保持住我自己，可以偶尔破破例。”穆九风情万种地朝韩静雨抛了个媚眼，惹得后者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你喜欢他可要抓紧了，可别等他被我睡了才来后悔，那时可怪不得我了。”
    “……”
    韩静雨沉默片刻，心力交瘁说：“你回头看看身后吧！”
    穆九愣了一下，下意识扭头，就看到拄着拐杖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魏东隅。后者拎着一个药袋子，应该是来医院检查顺路来看望韩静雨，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又将二人的对话听了多少。
    这个念头只在穆九的脑中一闪而过，她自然没有什么被撞破的尴尬，看见魏东隅就欣喜扑过去，说：“魏警官，好巧啊，你一个人来医院的吗？”
    韩静雨抬起手肘搭在脑门上，不忍直视。
    而这转瞬间，穆九的目光已经往魏东隅身后探了一圈，确定魏东隅确实是一个人来医院的后，连忙关怀道：“魏警官，你怎么一个人就自己来医院了，要是不小心又摔着伤着怎么办，你下次打电话叫我陪你，我真的随叫随到的。”
    魏东隅看着她上下乱窜了一会，凉凉地赏了她一句：“你不是在这里吗？”
    “呃……”饶是穆九在韩静雨面前口若悬河，此刻也被魏东隅轻松的一句话打回原形，张嘴半天也没找到一句完整的话语。
    韩静雨见状，十分解气地笑出声，心中暗叹还是老大威武，可想而知她这些天被穆九气得有多惨。
    魏东隅把手里提的药袋子丢给穆九，说：“你先出去等着，我有事要跟小韩说。”
    “好嘛！”穆九看了二人一眼，闷闷地应了一句，拉好门走出去。
    魏东隅这才驻着拐杖朝韩静雨的病床边走过去，问：“今天好点了没？”
    “如果我说不好，头儿你是不是会觉得很愧疚？”韩静雨看着他，脸色很平静，显然已经通过其他人知晓了一些事。
    “会。”魏东隅没有过多的推诿责任，神色歉疚道：“这次是我决策失误，我不应该把你纳入这个计划之中，否则就不会害你差点没了命。”
    韩静雨心思比陈辉敏感很多，陈辉没发现真相前，韩静雨已经觉察到异常，并主动请缨加入计划之中，许婷婷的晕倒是魏东隅故意设计来引诱许景龙孤注一掷的计划，许景龙起初一直不肯招供，是因为他肆无忌惮，但那样心思缜密之人，怎么会没想过许婷婷有可能落到警方这种情况的发生。
    所以，许景龙必然做了最后一手准备，那就是一旦自己的妹妹落到警官手里，那么他就会认下全部的罪状，而他的同伙就会带许婷婷安全的离开。
    魏东隅猜对了，季冉果然在医院动手带走了许婷婷，他也想过会恶斗一番的可能，可他万万没想到季冉独独对韩静雨动了手，而这其中的原因可笑得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接受。
    “头儿，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韩静雨自嘲笑笑，眼睑微垂：“我接受你的道歉，但这次的事情并不全是你的错，是我太高估了自己，接到季冉的电话，就觉得自己有能力将她缉拿归案，却反被人设计，也是我活该。”
    魏东隅皱眉：“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韩静雨醒来后一直不肯深谈当初发生了什么，警局的同志怕刺激到她的情绪也不敢多问，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件事。
    “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出去后不久就感觉后脖子一麻，醒来的时候就在垃圾桶里，意识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走过来，本能就求救，谁知那么巧，好死不死就是穆九。”想起穆九没脸没皮的样子，韩静雨就气得牙痒痒，心想怎么那天谁都不路过，偏偏就穆九经过了。
    现在穆九冠上一个救命恩人的称号，韩静雨就是心里在再不爽，也只能忍了，这感觉，想想就憋屈。
    魏东隅不置可否，穆九的无赖耍泼他早就领教过，看韩静雨这反应，想来这阵子也没被穆九少折腾。他扬了扬唇，说：“对了，还有件事，我已经让辉子跟上面申请让你调到后勤部门，但你永远是我们刑警大队的一员。”
    韩静雨闻言一怔：“头儿，你的意思是我还能回局里上班？”
    “如果你不愿意回去的话……”
    “我当然愿意！”韩静雨连忙打断他的话，眼底是这些日子都不曾出现过的雀跃之色，但不一会儿，她又想到什么，问魏东隅：“头儿，你的意思是穆九刚才并没有说谎，我的手脚……会好？”
    “嗯，会好好的。”魏东隅笃定地说。
    韩静雨心中本来没报多大的希望，但听着魏东隅这么说，心里莫名就踏实，说不上什么原因，魏东隅的一句肯定，竟然抵过了这半个月父母的安慰，脸上笑着笑着眼泪就哭了出来。
    魏东隅叹了口气，瘸着脚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傻姑娘，哭什么呢？好好养伤，争取早日归队。”
    这句安慰非但没有安慰到韩静雨，反而让她越哭越凶了，魏东隅有些无奈，拿着纸巾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好在韩静雨并不是爱哭的姑娘，只是这阵子的确受了委屈需要发泄，原本想抽纸自己擦眼泪擤鼻涕，却发现受伤使不上力，于是心安理得的命令同样瘸腿的魏东隅：“擦鼻涕。”
    “好好好，祖宗。”魏东隅不得不把拐杖丢到一边，坐在病床边给韩静雨又擦眼泪、又擤鼻涕的，活像伺候他小姨家的毛豆。
    “要喝水。”韩大警官又命令。
    魏东隅又不得不给她倒水去了。
    折腾了魏东隅一阵后，韩静雨突然开口说：“头儿，你不用觉得亏欠我。”
    魏东隅顿了顿，还没来得及出声，又听见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且，我觉得你还挺怂。”
    魏东隅挑眉，好气又好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韩静雨冷哼一声：“哼，明明心里很喜欢却因为人家是刘哥的女朋友，就不敢去追，你难道不怂吗？”
    “……”
    魏东隅严重怀疑韩静雨是被穆九带坏了三观，板着脸敲了敲床头柜，“小韩同志，你知道有句话叫做朋友妻不可欺吗？”
    “少来，你就是怂！”韩静雨说：“如果你没那么怂，说不定季冉就能改邪归正了，后面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魏东隅一怔，无奈地扯唇苦笑道：“得，我认怂还不行。”
    韩静雨在这场斗嘴中大获全胜，却全无一点胜利的喜悦。因为她知道这只是她心中不满现实的臆想，时间不可能重回七年前，人已经死去，错误也已经犯下。
    错了就是错了，无关初衷如何，如果要有个人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的花，那么这个人，如何也轮不到魏东隅头上。
    “嗯，你就是怂。”韩静雨说着，她没有隐藏自己对魏东隅的那些小心思，魏东隅也清清楚楚，但二人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因此改变。
    除了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他们还是队友，是有着过命交情的伙伴，这些情谊并不会某些情愫的浮现而被抹杀。
    韩静雨哭闹一阵，很快就疲惫得睡了过去，魏东隅替她掖好了被子，这才驻着拐杖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
    他拉开病房门，就看到像只鹌鹑一样蹲在病房门口的穆九，诧异了一瞬，问：“你怎么还没走？”
    “你没让我走啊！”穆九晃着手里的药袋子，委屈巴巴看着他。
    魏东隅：“……”
    他这刚哄睡一个，对眼前这个可是一点耐性都没有了，更何况，穆九的脸皮厚得压根就不需要他哄。
    他将病房门拉上，压低了声音：“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刚才魏东隅在病房里哄韩静雨，穆九可都听在耳朵里，心想着差别待遇可真大，她撇撇嘴，慢吞吞的起身，说：“魏警官，你不厚道！”
    “我怎么就不厚道了？”魏东隅说话间敲了敲自己的伤腿，提醒着穆九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个事实。说完他也没看穆九的反应，驻着拐杖就率先离开了。
    “我不是说这个。”穆九连忙几个小步追上他，“我是说大明星季冉的事。”
    魏东隅脚步一顿，锐利的目光扫向穆九，面色阴沉道：“你刚才都听到了？”
    “是啊！不过不能怪我偷听，是病房隔音不好。而且你还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在给你们放风，你们刚才说的事情，就不止我一个人听到了。”
    魏东隅见穆九偷听还理直气壮的狡辩，极力忍住想赏她一个脑刮子的冲动：“你的意思是，你偷听我们谈话，我还得感谢你？”

 第126章 你喜欢你的，我睡我的

    林捷的声音带着些不确定。
    快递袋里的东西已经被魏东隅全部拿出来，整整一摞照片。最上面那张照片是个女人的近照，只是在人脸的位置被打了道鲜艳的红叉，红叉下似乎还有利器刮过的痕迹，将照片里女人的脸切成好几段，红艳艳的颜色就好像从照片上人脸上淌出的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在这惊心的一片红下，依稀可以辨别出穆九的脸。
    魏东隅将收到的照片迅速翻看了一遍，很快就发现这一叠照片全是穆九，人像或大或小，但她的脸无不例外都被划成好几道。
    陈辉倒吸了凉气：“头儿，这……”
    “是颜料。”魏东隅手指在照片上捻了捻放到鼻子边闻着，声线略沉的得出结论，他问林捷：“快递谁给你的？”
    林捷:“放在门卫那，我看收件人写的是师哥你，就拿过来了。”林捷察觉到不对劲：“师哥也不知道是谁给你寄的快递吗？”
    魏东隅摇头，沉声说：“但是寄件地址上写的是三青山。”
    “三青山，这个地名怎么听得有点熟悉。”林捷皱眉，却没想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地名。
    “是海城公墓。”陈辉接过话，与刚调来海城一年的林捷不同，在海城土生土长的他迅速明白了魏东隅的意思，“这个快递，是死人寄来的。”
    话落，三人皆是脑门一凉。
    “别自己吓自己。”魏东隅率先回过神，他将照片塞回文件袋里，说：“我猜这应该只是个恶作剧，只是不知道对方寄这些照片过来什么意思。”
    “可照片是寄给头儿你的，很明显是冲着你来的，可我想不通，为什么他要寄穆九的照片？”陈辉问。
    “会不会是他以为师哥和穆九之间……”林捷话说了一半，若有所指地看向魏东隅。
    陈辉了然，也朝魏东隅投去了征询的目光。
    “收起你们脑子里那些肮脏的想法。”魏东隅把文件袋拍到陈辉胸口：“有空查查看，查不到就算了，我这些年得罪的人还真不少，如果真有人想要搞我，总会露出马脚。”
    说完他操控轮椅转了个方向，抬起手朝二人挥了挥：“走了，两个月后见。”
    陈辉和林捷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怎么越看越贱呢！
    但是因为刚才快递的事，林捷到底还是放心不下魏东隅就这么回去，大步追上去：“师哥，我顺路送你回家吧！”
    穆九接到魏东隅电话时，正蹲在筒子楼下抽烟，空闲的那只手里还晃着从附近鱼摊老板那讨来的打算丑东西改善伙食的鱼碎。
    “魏警官，这才分开多久，你就想我了？不过我马上就要去上班，没空陪你了。”穆九夹在手机靠在花坛边，姿态慵懒地吸了口烟，娇滴滴地开口。
    电话那端，魏东隅呼吸一沉后，很快就传来占线的嘟嘟声。
    还在等着魏东隅答话的穆九奇怪地拿下手机看了眼，电量充足、信号满格。
    看来是魏东隅自己掐断了电话。
    “搞什么？”穆九有些莫名，但也没想往深处想，抽完剩下的几口烟，把手机往兜里一塞，就若无其事的拎着鱼碎上了楼。
    “滚滚丑东西，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一进门，穆九就招呼正在书架上睡觉的猫，将橘猫扭过头不打理她，索性提着鱼碎在猫面前晃。
    诱人的鱼腥味成功地引诱了橘猫，橘猫睁开眼睛“喵”了一声就朝穆九的手扑过去。
    穆九转了个身，轻松躲过橘猫的攻势，“啧啧，一看到鱼就活像饿死鬼一样，出息！”
    “喵。”橘猫看得到吃不到，抱着她的腿嗷嗷直叫。
    “也不指望你能有多出息。”穆九拿过猫碗，将清理干净的鱼碎倒进去，碎碎念着：“今天你就将就着吃吧，也许我晚上就遇到一个大方的客人，那样明天你就有鱼吃了。”
    她顿了顿，又愁眉苦脸道：“但别来个李老板那样的变态，又不行又要折磨人，有时候看他自己一个人在那兴奋，我真想拿把刀把他那里切了一了百了。”
    橘猫本来已经爪子蠢蠢欲动地去拨猫碗里的鱼碎，听到穆九的话语忽然身子倒退了几步，毛还没长出多少的尾巴高高翘起，目光迟疑地看着她。
    穆九看着它的反应，突然想起自己捡回来的是个公猫，好笑地把装着鱼碎的猫碗往它面前一丢，说：“又不是要切你的蛋蛋，你害怕个鬼！”
    橘猫吓得往后一蹦，拱着后背警戒地看着穆九，等了一会，见她真的没动静后，这才试探地伸出爪子将猫碗勾到自己面前，一边低头吃鱼的同时还不时抬头防备穆九的下一步举动。
    穆九本来还想逗逗它，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眼睛一亮，却在扑过去看清来电显示时，脸色微微一变。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备注可不就是“李老板”。
    她还以为，是魏东隅重新打来的电话。
    此时的魏东隅确实在打电话，但通话对象却不是穆九，而是他省城的老师，等他挂断电话，往车窗外看去，却见筒子楼下的人已经不见了。
    林捷说：“人已经上去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魏东隅点头：“走吧！”
    “既然都路过了，不去看看吗？”
    “看什么？”
    “师哥你特地让我开这条路，不就是因为刚才寄到局里的那些照片的事为穆九担心吗？”
    “你懂得倒挺多！”
    “嘿嘿。”
    魏东隅收回视线，沉声道：“我只是不愿意小韩那样的事再发生一次。”
    提及仍昏迷不醒的韩静雨，林捷脸上调笑的神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神色复杂地看了魏东隅一眼，“师哥，我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魏东隅没说话，只是摆摆手示意他开车。
    陈辉按魏东隅的意思，找个了机会将季峰的死讯透露给了季冉，但季冉的反应却出人意外。
    “季冉知道季局的死讯后表现与之前判若两人。她刚开始并不相信季局自杀了，以为我们在骗她。后面意识到我们并不是在骗她，她的情绪一度失控，我本来以为，她是因为失去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才会歇斯底里，可是你猜她后来做了什么？”
    接到陈辉这通电话时，魏东隅已经休假大半个月，此刻正驻着拐杖提着热水壶在厨房冲泡面。
    “什么？”他皱眉问。
    “她没有把罪往季局身上推，相反地一直试图跟警方证明自己的所作所为跟季局毫无关系。她甚至还供出了另一位重要同伙，说是海城最早发现的那起太平间眼角膜盗窃案的幕后凶手，不过我们一查，却涉案人在年前已经过世，对案件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魏东隅倒水的动作一顿：“然后呢？”
    “不了了之。上头很重视这个案子，季局出事后没多久，就直接派人接手核心工作，上头的同志对季局的遗书提到的内容进行了全方面的彻查和核实，查到的结果却跟遗书提到的内容并没有多大出入。头儿，我越来越觉得你的判断是对的，而且我才季局应该是在一年前才知道季冉做的这些事，因为他遗书里交代的都是近一年发生的事，时间就在刘队牺牲前后。”
    “季局遗书上提到的受贿资金来源是季冉的私人户头，一共两笔，共五十万。季冉是器官犯罪团伙之一，但季局是她爸，女儿给父亲打钱，可以为公也可以为私。另外，缉毒大队根据季局遗书里提供的线索还顺利端了一批毒贩的老巢。季局的事，大家都发觉到有些不寻常，但上头已经下来通知，宣布结案封卷了。”
    魏东隅阖了阖眸，神色平静地问：“最终处理结果呢？”
    “季局虽然犯了错，但鉴于他认错态度良好，上头决定只开除他，追回他生前的一切荣誉和称号，以普通公民的身份秘密下葬。”陈辉顿了顿，又强调了一句：“上头说的是犯错。”
    二人都沉默很久，魏东隅放下开水壶，问：“季冉呢？”
    “盗窃器官和袭警两项罪名逃不了，但她因为盗窃器官的用途不是为了牟利，相反她还匿名为器官所有者的家属和器官受体都捐过不少钱。而且现在也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指控她杀人，谋杀何衍的可卡因被季局咬死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许景龙也死死咬定是他一个人杀的刘队和之前的那些人。虽然我们知道季冉肯定和这些事脱不了干系，但你知道法律量刑是靠证据的，大概只会判个无期。”
    魏东隅说：“如果我没记错，季局那天去省城，应该见过许景龙吧？”
    “见是见过，但那时候我也在场……”陈辉说到此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似乎已经想到什么。
    魏东隅扯了扯嘴角，问：“季局的下葬地址和时间确定了吗？”
    “确定了。”陈辉的声音格外钝沉，他说：“就近在省里的公墓下葬，时间是这个月月底。另外，上面已经决定将季冉押往省里判决服刑，更例外同意了她提出见父亲最后一面的申请，明天她就会被送走。”
    魏东隅嘴角扯了扯，眼底各种复杂的情绪一拥而过，可最终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二人谁也没先挂电话，却也良久没说话，最终还是陈辉突然语调一转，说：“对了，据小道消息说邹副局升职无望了，说是上面要直接派人下来接手咱们市局的工作。我这几天跟邹副局打招呼时，他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我想这个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也是，随便换个谁下来，都比姓邹的好，这阵子看着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我都怀疑季局的事情是不是他也掺合了一脚。”
    陈辉说这句话时，语气明显比刚才轻松了很多。
    “行了，你把自己的活干好，管上面派谁下来。我要吃面了，挂了。”魏东隅笑骂一句后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他嘴角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辉虽然只是随口乱猜，但他的猜测却未必不可能。季峰做的事虽然邹善远未必知道，但透露一句季冉已经被捕的消息，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不过这些事已经无从追究，而且上面派什么人下来接手市局的摊子还真是跟他们没什么大关系，他们只要服从命令，做好自己手头的工作就行了。
    想至此，魏东隅挑了挑眉，不再想这些事。
    刚想收起手机，就听见“滴”的一声，提醒手机又来了条新信息。
    魏东隅重新解锁了手机，看到了他老师发来的信息。
    【老季的事情有点蹊跷，你最近自己小心点。】
    魏东隅皱眉，迅速地编辑一句话，但想了想又删掉，最终发过去的只有两个字：【知道。】
    短信发送成功，魏东隅把手机塞进口袋，端着泡面蹦到桌边。
    这两天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毛豆生病了，魏东隅看徐家宜整天担心儿子吃不下饭的样子，干脆把她赶回了省城。魏东隅伤还没好，徐家宜放心不下他，原本想给他请个临时保姆，但被魏东隅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拒绝了。徐家宜无可奈何，只是看魏东隅现在已经可以拄拐行走，叫两天外卖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这才心一狠回了省城。
    大概是休假这段时间胃口被徐家宜给养刁了，只觉得外卖的味道有些难以下口，魏东隅叫了一天外卖后，干脆吃起之前的泡面存货。
    说起来，这些泡面严格意义上并不是自己的存货，而是穆九在这家里住时留下的口粮。
    想至此，魏东隅脑中不禁浮现出穆九第一次煮的泡面。
    他不可否认，穆九虽然嘴油不老实，但厨艺当真很靠谱，至少那碗泡面的味道就连徐家宜也及不上她的水准。
    陡然之间，用来改善口味的泡面变得索然无味，搞得魏东隅很是郁闷。他想了想，拿起拐杖就出了门。

 第127章 喜欢我，还暗恋我

    “可不是，不过我大度，不跟你计较这些。”穆九闻言，摆摆手表现出一副很豁达的样子。
    魏东隅顿时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嘿嘿，我开玩笑的。”穆九干笑一声，神色有几分仇怨地试探：“魏警官，你们和韩警官说的那个季冉是我知道的那个吧？”
    魏东隅没吭声，穆九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刚才好像真的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韩警官弄成那样，似乎是大明星搞得，原因好像是因为……魏警官？而且听他们的口气，大明星现在的处境应该并不太好。
    无意间戳中真相的穆九只觉得头晕目眩，但对案情本身，她并不关心，她更关心的是其他事情。
    “魏警官，你说我现在把季冉的签名拿去卖，还卖不卖得出去。”
    兜来转去，竟然只为了问这个，让魏东隅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不是说已经卖了吗？”
    “那还不是因为怕你把签名要回去才随口瞎编的，我想着放一阵子或者许还能增值。”穆九咕哝着，一想到一笔小钱将有化为泡沫，顿时痛心疾首：“早知道这样，我一拿到签名，就该把它卖了。”
    “……”
    这人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
    季冉的人气不可畏不大，她的一手新闻拿出去随便转卖都是一笔财富，可穆九在轻易接触到真相后，关心的却只是一张小小的签名能不能卖出去。
    也是，穆九根本就想不到这方面，她的关注点永远都是钱和男人，否则魏东隅也不会把她留在门外，就跟韩静雨谈起公事。
    大概是潜意识里，他也觉得穆九并不会构成威胁。魏东隅叹息，就算如此，自己也实在不该失去该有的警觉。
    见穆九还在为了一张签名抓耳挠腮，魏东隅叹了口气，无奈地问：“一张签名能卖多少钱，我跟你买了还不行？”
    “你买？”穆九狐疑地打量了他一会，说：“那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魏东隅不解。
    “你本来就对大明星有意思，我是不会给你睹物思人的机会。”
    “……”
    魏东隅神色复杂地看了穆九一会，突然扭头就走，速度竟然也没有因为驻着拐杖拖了后腿，三条腿的他走得飞快，很快就消失在穆九的视野里。
    穆九小跑跟跟上他，殷勤地问：“魏警官，你是一个人来的医院吧，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
    “不用那么客气，我闲着也是闲着。”
    “你是挺闲，三天两头往医院跑。”
    “那还不是因为小韩警官妈妈做的饭菜好吃。”
    魏东隅嫌弃：“脸能再厚点吗？”
    “可以啊，反正我是救命恩人。”
    魏东隅无言以对。
    “不过魏警官比美食重要。”穆九又补充一句。
    魏东隅不想理这种没营养的比喻。
    出医院后，穆九一边探头看过往的出租车有没有人，一边问魏东隅：“魏警官，你回家还是去哪里？”
    “如果我说都不去，你会不会离我远点？”魏东隅不答反问。
    “额……似乎不会。”
    “那去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好勒，回家。”穆九当机立断地拦了辆出租车，扶着魏东隅上车后，自己也爬上去。
    魏东隅皱眉问：“你干嘛？”
    穆九：“我跟你回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亲眼看着你安全到家才行。”
    这句“救命恩人”，她可真是信手拈来。
    魏东隅想着，却也默认了她的行为。
    这厢穆九已经跟司机报了天鑫别苑的地址，等司机的车都启动了，她才想起自己好像并没有征求过魏东隅的意见，于是扭头问他：“魏警官，你是要回家吧？”
    “随便。”
    这是什么意思？
    穆九琢磨不透，但见魏东隅已经靠着桌椅闭上了眼睛，一副任由她怎么折腾，他都绝对不会在开口说一句话的样子，自动把这句回答当成肯定。她扭头叮嘱出租车师傅：“大叔，麻烦你开慢点，我朋友腿伤有伤，不能再磕着碰着了。”
    “好勒。”出租车师傅爽快地答应，完全没意识到接下来一路会发生什么。
    从医院到天鑫别苑，由于穆九一路上不厌其烦的细心叮嘱，正常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硬生生开了快一个小时，可想而知，司机的速度是放得是有多慢。
    二人付完车钱脚刚及地，出租车“咻”得一下迫不及待地跑远了，可想刚才这一路开得有憋屈。
    “这大叔人很好啊！”穆九一点都没有始作俑者的自觉，盯着出租车离去的方向，笑眯眯地问魏东隅：“魏警官，你说是不是？”
    “至少脾气是真不错。”魏东隅将穆九手里的药袋子勾到自己手里，驻着拐杖看着穆九：“你可以回去了。”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都已经到你家楼下了，不如我送你上去吧，你这个样子，开门应该也挺不方便。”穆九说。
    “方便。”
    魏东隅冷冷说了一句，转身就往公寓楼里走，但不知怎么的，他靠着在医院行动自如的拐杖，却在自家门口绊了他一下，险些摔倒，幸好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及时出手扶了一下，他才不至于狼狈倒地。
    穆九自然不会放弃这趁虚而入的机会，“魏警官，你看你，没我不行吧！你扶着我，我比拐杖结实。”
    说着也不管魏东隅愿不愿意，直接抢过他的拐杖拿在手上，自己撑住了魏东隅的身体。
    魏东隅挑了挑眉，拐杖被夺的他没有再拒绝穆九的帮助，他报复性地把身上大部分的重量压到穆九身上，说：“那有劳了。”
    只是，穆九并未如他所料表现出吃力的样子，相反她轻松地托住自己，说：“魏警官，你脚上如果使不上劲就往我身上靠吧，我有的是力气。”
    魏东隅：“……”
    这到底是个什么女人？
    他不动声色地把力道收了大部分回来，“还行。”
    穆九自然感觉到肩上一轻，但立即想到魏东隅大概是因为拉不下面子，于是也没再提这回事，而是问：“你小姨回去了吗？”
    “嗯，毛豆生病了，她回去两天。”
    “我就猜到她不在，否则你也不会自己一个人去医院。”穆九说到此处，注意到魏东隅刚才回答里提到的毛豆，问：“毛豆是谁？”
    “你管那么多。”
    “好嘛，不管，就是能吃的那个毛豆。”
    “……”
    魏警官：“毛豆我外甥。”
    “是嘛，魏警官的外甥肯定又聪明又帅气。”穆九张口就夸。
    魏东隅：“……”他差点就忍不住反驳说毛豆其实调皮又捣蛋了，但转念一想，自己为什么要跟穆九说这个？
    穆九这边顺口夸了句她并不怎么关注的毛豆后，话题又回到了自己关心的问题上：“那你小姨不在，这两天你吃什么？”她可记得魏东隅并不会做饭。
    回答她的是魏东隅的沉默。
    穆九想到魏警官家里那个专门放泡面的储藏柜，不免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魏警官，你这两天该不会都在吃泡面吧？”
    “……”
    看着魏东隅沉默不语的样子，穆九感觉自己无意间又发现了一个真相。
    魏东隅说：“还有外卖。”听着语气，自己都觉得有些委屈。
    穆九低声咕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魏东隅没听清，偏头想要认真听穆九说话，视线却不经意掠过她衣服下滑的胸口，视线怔了一瞬。
    穆九胸口交叠着两道很深的淤青，魏东隅还没来得及看清，一只素白的手就挡住了他的视线，穆九拿着拐杖的那只手拢紧自己的衣服，捏着声音说：“魏警官，你要想看我的身体直接跟我说，我上去脱光给你看，何必多此一举偷看呢？”
    四目相对，魏东隅竟然难得从穆九的眼底看出一丝局促，他抿唇沉默了片刻，问：“怎么弄的？”
    “客人弄的，有些客人爱好比较特殊。”穆九把衣服往上提好后，才漫不经心地解释一句。
    什么客人，魏东隅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但令魏东隅有些意外的是，穆九之前的种种表现都说明，她对做陪酒女这份工作并不排斥，甚至乐在其中，刚才他却从她眼中，第一次看到了抵触。
    他皱眉说：“何苦？”
    “只是有些客人的爱好比较特殊而已，大部分时候是好的。”穆九说到这里，又把视线转向魏东隅：“魏警官，你既然心疼我，不如包养我吧？”
    魏东隅把她的脑袋拧回去：“看路。”
    “开开玩笑都不行。”
    穆九念叨着，拿着拐杖的手却一直挡在胸前。
    魏东隅察觉到她的异常，却不想去窥探她的隐私，他视线在穆九攥着拐杖紧绷的手指上停留了一会后，落在了电梯跳动的红色数字上。
    电梯一路畅通无阻，“叮”的一声，停在了魏东隅居住的十六楼。
    穆九把拐杖递给魏东隅，接过他递来的钥匙开门，门一打开，一股熟悉的泡面味道就扑鼻而来，她看了眼桌上还没来及收拾的泡面盒，莫名觉得魏警官这日子过得比她还寒碜。
    “你小姨心真大。”穆九感慨了一句，叹了口气，回身就要去扶魏东隅，却将后者已经灵活地越过她进门，路过餐桌时，还顺手将泡面盒丢进垃圾桶。
    “出去的时候劳烦带个垃圾。”魏东隅说。
    穆九：“……好。”
    她看着已经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的魏东隅，在门口站了一会，任劳任怨地帮他收拾起屋里的垃圾，将垃圾袋系好放在一旁，穆九走到魏东隅面前，慢吞吞地伸出手。
    魏东隅瞥了她一眼，皱眉：“干嘛？”
    “钱、门禁还有钥匙。”
    “做什么？”
    “买菜。”
    魏东隅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摸出钱夹递给她，“吃鱼。”
    “买什么吃什么，别跟滚滚一样挑食。”穆九从魏东隅的钱夹抽出两百块钱，打算合上钱包时，却发现钱夹里夹着一张魏东隅少年时的证件照，制服笔挺，眉眼疏阔俊朗，看得她有些愣神。
    “滚滚？”魏东隅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丑东西啊！”穆九合上钱包还给他，无比嫌弃自己捡回来的丑橘猫：“刚带回去的时候可好养了，现在倒好，跟个祖宗一样，顿顿盼着我给它烧鱼，我赚的钱全用来买鱼伺候它了，自己还得眼巴巴的跑到医院去蹭韩警官的伙食，天天招人烦。”
    “……”
    魏东隅说：“你都知道惹人烦还去？”
    “韩警官那么强悍，难得有欺负她的时候，能欺负的时候多欺负几下，不然等她伤好，就该我受罪了。”
    魏东隅把钱包搁在茶几上，好笑道：“穆九，我就不明白，你明明就是想对人好，为什么总要选一个最容易惹人讨厌的方式？”
    穆九诧异：“我就只是过去蹭饭而已。”
    “我看见你在医院门口的花店挑花了。”
    “……”
    “几朵非洲菊要挑半天？”
    穆九像是被人逮到小尾巴般垂眸不语了片刻，突然欣喜地抬起头：“魏警官，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花店里挑了半天的花，莫非我挑花的时候你一直在旁边看着不成？”
    沉默的人立马变成了魏东隅。
    还真是啊！
    穆九最擅长打蛇顺杆爬，她把刚从魏东隅钱包里抽出的钱揣进兜里，喜滋滋地问：“魏警官，原来你不仅心疼我，还暗恋我，不然怎么会偷偷摸摸跟着我？”
    “滚！”随着魏东隅回答的还有一个迎面砸来的抱枕。
    “魏警官，你不用暗恋我的，你可以明恋。”
    不过是偶然碰见穆九挑花又遇上韩妈妈聊了几句做出猜测的魏东隅心力交瘁：“滚去买菜，我饿了。”
    “好嘛！”
    穆九好脾气得把抱枕放回沙发上，转身拎着垃圾就出了门。
    魏东隅看着穆九出门后，给徐家宜回电话：“小姨，毛豆怎么样了？”
    “高烧反反复复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全退了。东隅，要不你回来养伤吧，反正你现在不也在休假。”
    “您管着毛豆就行，我这边有朋友过来照顾我。”
    “朋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徐家宜狐疑地问：“男的还是女的？”
    魏东隅知道她的心思，不动声色地回：“男的，你见过。”
    电话那端顿时有些失落：“哦，小陈啊！”
    魏东隅没吱声，任由徐家宜误会。
    “那行，这几天就辛苦下小陈，等毛豆烧退了，我再过去。”
    “不用了小姨，我月底也要去趟省城，到时候在家里住几天。”
    听到魏东隅要回去，徐家宜乐得合不拢嘴，当即又提到相亲的事，魏东隅感觉风向不对，赶紧找了个借口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他才发现自己脑门都是汗，心里有点后悔跟徐家宜提了回去这件事了，最近加入催婚大军的徐家宜热情到他有些招架不住。
    魏东隅无奈揉了揉太阳穴，靠着沙发假寐，不一会儿就听到门口有动静声传来。
    眼睛倏地睁开，精光一闪而过，直到看到开门进来的人是穆九后，眼底这才恢复如初。
    “魏警官，没有鱼了。”穆九一边换鞋一边跟魏东隅汇报战果：“但我买了排骨，红烧糖醋，看你想吃哪种？”
    魏东隅不以为意，随口答：“红烧。”
    “行，那你等会吧！”穆九说完看也没看魏东隅一眼，轻车熟路地拎着买来的菜就去了厨房。
    魏东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听着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继续靠着沙发闭目养神。
    厨房里的穆九探出头瞥了魏东隅一眼，手指翻开塑料袋，赫然是两只大海鱼。
    “竟然真的相信了？比滚滚好养多了。”她咕哝了一句，心想没买到鱼这个借口可从来没骗到过丑东西，没想到魏警官这么好骗。
    穆九架锅烧菜，等她做好红烧排骨，炖好鱼汤打算去叫魏东隅吃饭时，才发现魏东隅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大概是睡不安稳，魏东隅眉头紧皱，休假得闲的缘故，他原本的一头乱发此刻打理得服服帖帖，胡子也刮了，残留的青色胡茬看起来十分有男人味。
    这样近距离的打量魏东隅，穆九才发现睡着的魏警官跟清醒时候的他真是大相径庭。因为魏东隅有双幽深眼睛，清醒的时候眼里总有几分超脱年龄的沉稳，虽然嘴贱也经常不按套路出牌，但给人的感觉是锋利的。睡着的魏东隅就少了那种锋利感，面目温和了许多。
    叫不叫醒魏警官？
    穆九心里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叫醒魏东隅，而是扯过一条毯子给他盖上，转身往厨房走。
    走了几步，她又突然折了回来。
    她是傻吗？
    魏警官现在睡得这么沉，可不就是吃豆腐的好时机？为什么她要放过这种可以睡魏东隅的好机会？
    穆九行动比思维更快，这么想着，双手已经撑在魏东隅的身体两边，脸缓缓朝他凑了过去，感觉到魏东隅均匀的鼻息扑在自己脸上，穆九眼底有得意之色一闪而过。

 第128章 投怀送抱

    魏警官的豆腐，不吃白不吃。
    穆九这么想着，手也顺势爬上魏东隅的领子，琢磨着往里钻。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魏东隅的眼睛突然睁开，幽深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穆九，眼底没有一丝的刚睡醒该有的混沌。
    四目相对时，穆九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神，而且她一点都没有当场被抓包的心虚，见魏东隅已经醒了，非但没放开他，手反而更加放肆地滑进魏东隅的休闲服衣领中。
    小手冰凉，魏东隅的胸膛却是火热的。
    魏东隅脑子是有点懵的，但常年的习惯性警觉让他脸上始终保持着不动声色，也几乎在穆九手伸进去他衣服的同时，就钳制住了穆九的手腕、捏紧。
    “哎呀，好疼。”穆九吃痛地低呼了声，手立马就安分了，但脸还是往魏东隅面前凑，鼻尖若有若无地磨蹭着她的鼻尖，刻意压低了的声线透露着慵懒的风情，挑逗他：“魏警官，你都受伤了，怎么还这么粗暴。”
    魏东隅醒来全是条件反射做出的动作，他脑子宕机了两秒钟，此刻听着穆九的声音，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嫌弃地别过脸，也没推开穆九，只是淡淡道:“起来。”
    “都已经这样了，魏警官还忍得住？”穆九一点都不怕他，像牛皮糖一样缠着他，“咦，你怎么反应这么平静，莫非你早就醒了，就等着我投怀送抱。魏警官，你好闷骚啊！”
    魏东隅只是冷笑一声，没说话静静看着她，原本钳制他的手也干脆放开了。
    穆九眼睛一亮，得脱的手肆无忌惮地往下滑，摸到完全没有变化的某处是，嘴角的笑容忽地一僵，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魏东隅：“不是吧……”
    都这样了，魏东隅竟然对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该不会是不举吧？不对啊，可是那次魏警官明明就有反应的。
    难道是自己的魅力还不够？
    穆九有些郁闷，但魏东隅都没啥反应，她也没有继续的心思了，挫败地从他身上爬下来，一边拉好衣服，一边闷闷对魏东隅说:“饭煮好了，我是来叫你吃饭的。”
    魏东隅道:“你这叫人吃饭的方式真特别。”
    “那还不是因为魏警官你不解风情。”穆九耸耸肩，把拐杖递给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魏警官，你交过女朋友吗？”
    “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就问问。”说话间，眼睛还若有若无地朝他的身下瞥了眼。
    魏东隅脸色铁青：“关你屁事。”
    穆九无所谓耸肩，然后就进了厨房，魏东隅看到她端着鱼汤出来时，诧异地挑了挑眉，“不是说没有鱼了吗？”
    “魏警官你想吃，我肯定千方百计给你弄回来呀。”穆九笑眯眯地说。
    魏东隅立即明白，她刚才进门说没有鱼是在忽悠自己。
    魏东隅吃饭，看见穆九把一些鱼碎用干净的袋子捡起来，奇怪地问：“你捡那些干嘛？”
    “等下带回去喂猫。”穆九说完，顿了顿后，问魏东隅：“可以吗？”
    “随便你。”
    穆九这才心安理得地将鱼碎收拾好准备起身，“那我回去了。”
    魏东隅见她要走，诧异：“你做了这么多，不吃？”
    穆九立马回头:“哦，那好吧，你既然留我，我陪你吃。”
    魏东隅:“……”他什么时候留她了。
    不等魏东隅再次开口，穆九已经拿了碗筷坐到了他对面。
    “……”行吧！
    吃完饭，穆九又把餐桌收拾了，拎着垃圾和鱼碎走到玄关处换鞋，说:“魏警官，垃圾我给你带走了，你好好养伤，有需要打我电话。”
    “当然……”穆九暧昧地朝魏东隅眨了眨眼，“也包括那方面的需要哦！”
    说完，不等魏东隅开口说滚，她的身影已经快速地消失在了门口。
    “这混账东西！”魏东隅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笑骂了一句，脸上却没有一点怒意。
    穆九从天鑫别院出来，夜幕已经降临，她拎着装鱼碎的袋子，打算沿路去找公交车，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盯了会屏幕上的陌生号码看了片刻后，划下了接听键：“你好。”
    “九九，是我。”
    穆九听到这个声音，脸色瞬间就沉了，她说：“你怎么知道我这个号码？”
    对方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道：“我来海城了，出来一起吃个饭吧？”
    “我吃过了。”
    “那改天。”
    “改天没空。”
    穆九不留情面的拒绝显然让对方有点难堪，电话那端停顿了一会，才好脾气道：“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什么时候都没空，我每天要上班，要喂猫，很忙。”
    对方的语气显然有些无奈，“喂猫比跟我吃饭还重要？”
    “重要，而且我们最好还是别见面。”穆九不等对方回答，直接掐断电话，完全没有面对魏东隅时的好脾气，眼底更是翻涌着很浓的戾气。
    “晦气！”穆九嘟囔了一句，把手机塞进口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鑫别苑。
    季锋下葬那天，魏东隅回了省城。他脚上的石膏已经拆了，但还不能负重行走。这天省城的天气格外应景，天空阴沉沉的，让人情绪莫名压抑。
    葬礼很是简陋，他的尸体早已火化，只需要把骨灰盒放进墓里，就算是完成了安葬。
    魏东隅在季锋的墓前看到了季冉，时隔一月，后者已经不复往日的明艳模样，一身黑衣的她身形消瘦，脸色蜡黄，一双眼睛里早已失去了原来的光彩。
    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几名便衣。
    “来了？”魏东隅淡淡开口。
    “嗯。”
    “听说你的审判结果下来了？”
    季冉扯了扯唇:“是啊，无期。这个结果真让人意外。”
    她看了眼父亲的墓碑，视线顿了顿后，道：“东隅，是你吧？”
    魏东隅瞥了她腕间的手铐，季峰墓碑前的花摆正，“什么？”
    “我这次能来见我爸最后一面，跟你有关系吧？”
    “是上头看在市局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份上特意破了例，跟我没有关系，你若要感谢，就感谢你的父亲吧。”魏东隅看了眼墓碑上季峰的名字，说：“季局他……很爱你。”
    季冉自嘲笑笑:“可我不会感激他，只会更恨他。”
    “你知道他做了什么？”
    “不知道，但猜到了。”季冉平静地说:“去年，他毫无理由地让我给他打了五十万块钱。他很少开口跟我提要求，我那时候觉得奇怪，却并没有多问，因为我不缺这点钱。他一死，我就明白了。”
    “明白什么？”
    “他自私自利，他永远只顾自己的，而不顾我和妈妈的感受。”
    魏东隅抿唇不语。
    季冉笑了笑，问:“东隅，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他吗？”
    “因为你母亲的死？”
    “对。”季冉点点头，嘲讽道：“在我的印象里，他每天就很忙，忙着出任务忙着出差。我从记事开始，见到爸爸的次数就屈指可数。小时候，他对我来说是陌生的，可那时候我却很尊敬他，因为我妈告诉我我爸是个警察，还是个很厉害的警察。直到有一次，我妈妈上夜班回来突然昏倒，我吓坏了，我找不到我爸，后来我的大喊大叫惊动了邻居，这才帮着我把我妈送去医院。检查结果是疲劳过度，那时我才知道我妈那天站了好几台手术，本来可以在医院休息，但她怕我一个人在家里害怕，这才连夜跑回家。而我爸呢？我妈昏倒后一个月后，他才得知消息赶回来。一个月啊，如果我妈那时真出了什么，他回来见到的是不是就是她的墓碑。”
    魏东隅问：“你是从那时候开始恨上季局的？”
    “当然不是。”季冉苦笑：“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我看着妈妈精心准备了蛋糕想给他过生日，可等了一夜，我爸都没回来。他答应出席我的小学毕业典礼，可我眼巴巴地盼到典礼结束，他也没出现。家里的人情世故都是我妈妈在操持，我曾经不止一次看到我妈累得在房间里委屈得抹眼泪，可在面对我的质问时，她总是温柔的说，我爸很伟大，他跟她一样，在救很多人的命。”
    “他救了那么多人的命，可却不肯救自己妻子的命。我妈因为双肾衰竭入院时，本来还有肾移植的机会，我都已经打听到了黑市有肾源可以救我妈，可我爸坚持他的职业原则，不愿意知法犯法，生生错过了我妈的救治时间。我妈因为肾衰竭死了，可说难听点就是累死的。”
    “我恨他，我恨他的固执害死了我妈，所以我选择报复，他做他奉公守法的好警察，我偏要跟他逆道而行。我找到了当初跟我提到黑市的那个人，成功成为了一名罪犯。我想看他害死了我妈后，是不是有一天也会拿枪指着我。但事实证明我的父亲果然是个冷血的人，他却从来没有停止抓捕我的步伐，直到去年六月份。”
    季冉抬头看了眼天空，乌云密布，她却抬起头做了个挡阳光的动作，“东隅，你大概现在还不知道西元当初为什么会落单吧？”
    魏东隅呼吸一沉：“为什么？”
    “因为我爸告诉他要秘密将人抓捕归案，西元看到我的时候已经明白了一切。他竟然还试图说服我跟他一起主动投案，说这样可以减轻我的罪行，这傻瓜竟然还说要等我。可他不知道，我当初接近他，不过是因为他是我爸的得力手下，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我真正喜欢的人是……”
    她说到此处，目光突然看向魏东隅，嘴角扯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你也傻，当年我不过一句喜欢西元，你就轻而易举地把我让了出去。东隅，我有时候会在想，如果当初你能坚持一点，我是不是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了。”
    魏东隅的手指陷进掌心，骨节绷得青白，脸上情绪翻涌了片刻后，他肯定的说：“你不会。罪恶已经在骨子里滋生，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被扼止？你母亲的死已经让你失去了对正确的判断，你的思想已经扭曲，又怎么会因为我的出现而改变。”
    “我又不是天生的坏人，只是缺少一个人来拯救。”
    “两个愿意拯救你的人都被你亲手害死了，一个死得面目全非，一个死得英明尽毁。”魏东隅手放在季峰的墓碑上，扭头看向另一侧季太太慈祥的笑脸，“季冉，你觉得自己很可怜吗？”
    他眼底充满了嘲讽：“你至少还在父母身边，可有些孩子，从记事以来就没见过父母几次，父母因公殉职后，他连给他们的墓碑刻上名字都不能，还因为怕被报复，跟着亲人背井离乡，他们难道不可怜吗？”
    季冉从他的神色里察觉到异常，脸色顿时一变：“你……”
    “不错，我就是那个孩子的其中一个，我的父母都是警察，二十多年因为一场任务双双牺牲。当年那场任务季局也参与其中，他和我的老师是那场任务中的唯一两名幸存者，但也受了很重的伤。你有没有想过，你怨恨父亲的时候，他也许正在生死边缘挣扎，拼着命想活回来？”
    这些话仿佛一道惊雷，将季冉的思绪砸得四分五裂，不知想到什么，她脸色霎时惨败无比，干涸的双唇无意识地蠕动，喃喃失语：“二十多年前，所以那次他并不是故意不回来，而是回不来吗？”
    魏东隅看着她的反应，知道她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厉害关系，他说：“季冉，你真的是恨季局，而不是怨他吗？如果你恨他，在被捕的时候为什么要极力撇清他的关系，而不是报复他，拉他一起下狱。”
    “恨啊……”季冉抓着自己的头发，目光里却都是无措。
    这一瞬间，连她自己都是迷茫的。
    “不，你只是怨，怨季局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你跟他对着干，最终逼得他声名尽毁，也搞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觉得你现在这个下场，你妈妈看到会觉得开心吗？”
    “妈……”季冉倏地抬头看向季太太的墓碑，冰凉无温的墓碑石上，她母亲的笑容无奈却又悲悯，就像她在世时，笑着跟她说自己的父亲是个英雄一样。
    “啊!”
    季冉突然大吼一声，目光通红地朝墓碑撞过去，但预期的疼痛并没有来临，魏东隅挡在她身前，她抬起头，就见这个年少爱恋的男人脸上的神色与自己的母亲如初一辙。
    魏东隅叹息说：“你到底还是没能明白季局的良苦用心，你难道还猜不到，他做这么多，只是想让你好好活着。”
    “我不要他的施舍，我不要……”
    季冉想要挣脱魏东隅的钳制，但他早有防备，示意负责看守季冉的同事上前摁住她，季冉疯狂挣扎着，最后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你是应该好好活着，你这这条命是季局枪林弹雨滚回来的，承载着沉甸甸的英灵先辈的血。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的余生都应该为此忏悔、赎罪。”魏东隅看着她，眼底原有的怜悯已经尽数散去，只余冷漠：“你连陌生人都倾囊相助，却如此憎恨自己骨血相浓的父亲，季冉，你这一生过得真心可悲。”
    季冉浑身剧烈一颤，整个人就好像一只卸了气的皮球，萎靡下去。
    魏东隅对押送季冉的同志颔了颔首：“可以带她回去了，辛苦你们了。”
    对方点点头，怜悯地看了季冉一眼后，把她从地上拖起来。
    “东隅……”被拖起来的季冉突然抬起头，看向魏东隅说：“许婷婷是无辜的，我和她哥哥做的事，她一点都不知道……她哥哥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包括给我顶罪，也是怕我伤害她。”
    “你害怕她成为跟你一样的人？”魏东隅嘴角扯出一丝无力的笑容，“季冉，你有空关心许婷婷，就没有想过要给小韩道个歉，虽然你们可能不算太熟，可她到底真心实意叫了你两年嫂子。”
    从季冉的愕然里，魏东隅明白她现在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甚至以后要花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够想清是非。
    终是没有给季冉再次开口的机会，她被押离墓园，去接受属于她的惩罚。魏东隅站在季峰的墓碑前，看着刻着名字却没有照片的墓碑，淡淡道：“季局，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抱歉。”
    他的声音被山风卷走，飘远。这句抱歉不知道是说给已经长眠地下的季峰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魏东隅在季峰墓碑前静立，突然眉心紧皱，偏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不远处走来的一道人影上，眉头松开，开口的声音却有些不悦：“不是让你在下面等着，怎么上来了？”
    穆九手里抱着一束不知从哪里采来的野菊花，无辜地说：“警车都开走了，你还不下来，你要是丢下我跑了，那我岂不是人财两空了。”

 第129章 吃饱才有力气‘干活’

    穆九来省城，是为了当初借给阿青的五千块钱。
    许景龙认罪的同时，也供出了阿青的弟弟陆卓才的下落。陆卓才就在省城，警方找到他时，他刚接受肾移植手术完不久，他显然早就知道阿青的事，不用警方多说什么，就主动地把自己知道的一切交代了。最后，他提出要见穆九，说是要把阿青借的五千块钱还给她。
    可想而知穆九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她当初为了这五千块钱连命都可以不要，听说五千块钱竟然还能拿回来，天天去警局上访。
    林捷这混小子被穆九缠得烦，把魏东隅月底要来省城的消息恰到好处地泄露给了穆九，穆九当然乐不可支，每天不跑警局了，改跑魏东隅家。
    魏东隅看她为了五千块钱给他洗衣做饭也着实不容易，心一软就带她来了省城。正好，也给刑警大队的同事减轻工作压力。
    岂料，穆九一到省城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就来墓园，她也不放过，生怕把他跟丢了，自己的钱没了。
    “你能有点出息吗？五千块钱搞得跟五千万一样。”
    “赚钱艰辛啊！”穆九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也不经过魏东隅的同意，就将手里采来的野菊花放在季峰和季太太的墓碑前，端端正正地摆好。
    魏东隅来不及阻止她的动作，问：“你干嘛？”
    “祭拜！”穆九合掌朝墓碑认真地拜了拜，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看着像魏警官的长辈，来的时候匆忙没顾上买花，这是我刚从在路边刚采的野花，失礼勿怪！”
    魏东隅：“……”
    他说：“谢谢。”
    “如果你真的想谢我就带我去拿我的钱吧！”
    “我看你是被钱糊了眼睛。”
    “没办法嘛，现在家里多了张嘴。”
    “一只猫能吃多少，而且这几天你给它吃的都是从我那带回去的剩菜吧？”
    “呃……”
    山风将二人的斗嘴声送远，也将穆九原来捋得整整齐齐的花枝吹乱，露出她用来扎花的那张纸巾。
    “季冉”两个大字跃然于上。
    在省城医院见过陆卓才出来，魏东隅问穆九：“你刚才给了陆卓才什么东西？”
    穆九正在查自己的账户余额，闻言头也不抬的说：“没什么，就是些青姐在欢悦城的酒水单子。”
    “拿那些给他干嘛？”魏东隅不解。
    “活人总要记得死人对他的好。”
    魏东隅脚步一顿，偏头认真地看着穆九。
    穆九又确认了一遍余额里陆卓才给她转账的五千块钱，察觉到魏东隅投来的视线，奇怪地问：“怎么，我说错了吗？”
    “没错。”
    魏东隅收回视线，他只是在想，到底是怎么的生活环境，才能造就成穆九这样的性格。
    是非曲直她看得清楚，可又偏偏要混迹在欢悦城这种大染缸中。有时候胡搅蛮缠得让人啼笑皆非，有的时候却清楚明理得让人无话可说。
    而魏东隅从认识她到现在，除了一句“本性不坏”外，竟然找不出更恰当的形容词。
    “咦，不对啊，明明可以直接转账，为什么林警官跟我说要来省城拿钱？魏警官，你们警方有这种规定吗？”穆九突然出声问道。
    魏东隅脸色僵了僵，警局当然没有这种规定，这完全是陆卓才的个人行为。至于林捷为什么不和穆九说清楚。
    魏东隅眯了眯眸，某些人看起来是欠收拾了，正好他也好久没有活动过筋骨了。
    以此同时，远在海城的林捷不明所以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算了，反正钱都拿到了。”穆九并不打算计较这些没用的事，她把手机塞进口袋，问：“魏警官，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啊？我好久没来省城了，我们去逛逛呗，对了，你的腿有没有问题。”
    魏东隅诧异：“你以前来过省城？”
    “是啊，呆了好几年，我养父母的家在省城。”穆九说着往四周打量了一圈，“几年没来，变化真大。”
    “你养父母是干嘛的？”魏东隅随口问了句。
    穆九倒也没避讳：“教书的。”
    魏东隅突然明白为什么穆九要和养父母解除领养关系了，书香门第，自然容不下她这种。
    “我都告诉你这么多了，魏警官，你呢？”
    “跟我一样。”
    “警察？”
    “嗯。”
    穆九点到为止，转移话题，“魏警官，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啊？”
    “干嘛？”
    “反正我也不知道要去哪，不如我们一起吧！”说话间，她的手适时地攀爬上魏东隅的手臂，葱白的手指充满挑逗意味得在他的手臂内侧打着圈。
    出乎意料的是魏东隅竟然没有立即推开她，而是淡淡道：“可以。”
    穆九愣了一瞬，随即喜出望外，猴急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急什么！”魏东隅手指一勾，轻松就提住了已经奔出去要打车的穆九的后领，扯回来，“先吃饭。”
    “我懂，我们今天都还没吃东西，吃饱才有力气‘干活’嘛！”
    魏东隅故作听不懂穆九话里“干活”的深意，“嗯”了声。
    “那我们找家酒店？”
    “附近找家中餐厅怎么样？”
    “这……也行吧！”
    穆九掏出手机搜附近的中餐厅，魏东隅看也没看，伸手没收了她的手机，脚尖径直拐向一个方向：“这边。”
    穆九虽然手机被收，但一点不乐意都没有，喜滋滋地跟在魏东隅身后，还不时扶一扶他，对他刚恢复不久的腿嘘寒问暖温暖一番。
    魏东隅一改先前对穆九的态度，一路上和颜悦色得连穆九毛手毛脚的举动都纵容了，搞得穆九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魏东隅的脚步最终停在一家看起来颇有档次的中餐厅门口，穆九却没有马上跟上去。
    前方的魏东隅奇怪地偏头看了她一眼，奇怪地问：“怎么了？”
    穆九神色犹疑：“我们要在这里吃饭吗？”
    “是啊，怎么了？”
    “看着有点贵。”
    “是有点。”魏东隅唇角微扬，他沉吟片刻，说：“不过这家菜色不错，我很久没来省城了，就想吃他们家的菜，你要是不喜欢就在外面随便吃点等我。”
    他说完真的没再管穆九，自己转身走进餐厅，穆九想喊住他都来不及。对她而言，根本就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吃不吃得起的问题。
    穆九在门口跺了跺脚，硬着头皮在门口迎宾带着笑容的欢迎光临里，跟着魏东隅走进了餐厅。她倒是想在外面吃，但她的手机还在魏东隅手上，魏警官刚才肯定看到她的支付密码了，要是他拿她刚拿的五千块钱买单，而她什么也没吃着，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既然都是要花钱，那也要吃个痛快，穆九破罐子破摔后，脚步也变得轻快起。
    魏东隅显然经常关顾这家餐厅，对内部的构造分外轻车熟路，很快就带着穆九在一间雅致的包间内落座。
    菜单精致菜色图片下的价格看得穆九好一阵肉疼，她翻看了一会，果断合上菜单，没点。然后她就发现对面的魏东隅也没有一点要点菜的意思，而是抱手看着椅背闭目养神，看起来并不是很想吃饭。
    她疑惑地问：“魏警官，你刚才不是想吃这家的菜，怎么不点？”
    魏东隅眼睛也不睁：“人还没来，等等。”
    “什么人？”
    “我也不认识。”
    “你来这里吃饭是因为约了人？”穆九终于从色欲熏心的状态里脱离出来，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魏东隅今天的不对劲。
    她将从医院出来发生的事捋了一遍，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
    穆九以前也会挑逗魏东隅，但几乎都会换来对方的一句“滚”，她一过火，魏警官就会干脆直接动手，比如把她直接丢到门外一夜。
    可是今天魏东隅对她的态度却是出人意外的和善，刚才还让吃了好几回豆腐，这要换在平时的话，是万万不可能发生。
    穆九很肯定，这绝对不会是魏东隅突然转了性子，他这人脾气坏嘴贱，虽然好的时候也挺不错，但却不是今天这种好。
    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萦上心头，穆九聋拉着脑袋，看着魏东隅欲哭无泪地说：“魏警官，我不过就是想睡你，你不用这么狠，要把我卖了吧？”
    魏东隅眉心一拧，终于睁开了眼睛，“嚎什么，吵死了。”
    “你都要把我卖了，就不允许我嚎一嚎？”
    “我什么时候说要卖了你？”魏东隅有些无语，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对穆九说：“来我这边，人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穆九垮着张脸：“你先告诉要干嘛。”
    “相亲。”
    “啊！”
    “我小姨给我介绍了个姑娘。”
    穆九惊愕，“你来相亲，带我过来干嘛？”
    魏东隅耸了耸肩，表情分外无辜：“我有让你来吗？”
    “那你也没跟我说啊！”穆九欲哭无泪，从头到尾魏东隅除了应了一句“行啊”还真没说过什么表示的话语，倒是她被魏东隅的色相迷了心，想块牛皮糖一样黏上去，恨不得把他剥了吃了。
    “操！”穆九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朝魏东隅伸出手：“手机还给我，我要回去了。”
    “请问这是魏东隅先生定的包间吗？”
    魏东隅还没来得及回答，穆九就听到身后一道甜美的女声响起，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长相甜美的漂亮女人站在包厢门口，与穆九视线对上时，还朝她礼貌的笑了笑。
    穆九眼睛一亮，好漂亮！
    “对啊对啊！”她连忙起身，把位置让给女人：“你快坐！”
    “你是？”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包间后，漂亮女人松了口气，见穆九把位置让给她，礼貌地问了一句。
    “我是……”
    “还不赶紧过来！”穆九刚打算开口介绍自己，就被魏东隅打断。她怔了怔，回头一想总算也回味过来了。
    话说这姑娘长得这么漂亮，魏警官可能已经看对眼了，她这么冒冒失失介绍自己，怕是不太好。
    穆九虽然想睡魏东隅，却没有耽误救命恩人相亲的意思，她朝漂亮女人歉意笑了笑，慢吞吞地朝魏东隅那侧挪了过去，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穆九低声说了一句：“你就不怕我搅黄你的相亲？”
    魏东隅无动于衷，抬头看向对面的漂亮女人，说：“林小姐吗？她是我工作上的一个关系人，因为一些原因所以跟我一起来了，但由于我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没办法跟你透露太多，还希望林小姐你能多多担待。”
    林小姐狐疑地看了穆九一眼，礼貌地回答：“我能理解，听徐姨说魏先生是警察？”
    “对，在海城市局任职。”
    “海城？”林小姐的神色微微一变，但良好的教养让她并没有表现出异常，“那是个好地方。”
    魏东隅：“再好也不如省城。”
    已经在他身边落座的穆九，心里吐槽：海城哪里不如省城了，空气新鲜风景美，客人还一个赛一个大方。
    显然，包厢里的其他两人并不这么想，林小姐听到魏东隅这么说，立马笑道：“是啊，海城跟省城肯定没得比，省城经济好不说，就当论工作，升职空间也更大一些。”
    她顿了顿，又问：“我听说魏先生你从小在省城长大，不知道近几年有没有回来发展的计划？”
    “暂时没计划。”魏东隅微笑地回答：“而且我的工作也没那么容易调动。”
    “哦，这样啊！”林小姐有些失落。
    魏东隅笑了笑，把菜单推到林小姐面前，“先点菜吧，我们边吃边聊。”
    林小姐点点头，翻看了一会菜单，礼貌地问魏东隅有没有忌口。
    “他伤刚好，不能吃太辛辣的东西。”眼见林小姐的菜单停留在一道川菜上，穆九忙不迭开口。
    魏东隅瞥了她一眼，却是对林小姐说：“没有忌口，辛辣的东西确实不能多吃，但吃一点也没关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林小姐自然把原本想点的那道辣菜翻过去，而是点了几道比较清淡的菜色。
    点完菜，林小姐放下菜单，问魏东隅：“你们警察的工作会经常受伤吗？”
    魏东隅点点头：“分警种，我是刑警，受伤概率高点，不过我受伤惯了，骨头比别人长得快，一般在医院躺几天就没事了。”
    “要进医院这么严重吗？”林小姐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
    “还行吧！”魏东隅实话实说，“我们偶尔会碰见比较难缠的或是持械的犯人，难免会受一些伤……林小姐，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好看？”
    “没事。”林小姐摇头，拿起手包起身说：“魏先生，我去趟洗手间。”
    “好的。”魏东隅绅士地回答。
    林小姐看了魏东隅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扭头走了出去。
    “魏警官你别等了，这位林小姐大概不会回来了。”包厢门一合上，穆九就出声说道。
    魏东隅问：“怎么说？”
    “你听不出她刚才问你那些问题的意思吗？”穆九撇撇嘴，解释：“她嫌弃你工作没前途，还经常工伤不安全。”
    “人家林小姐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
    “女人的直觉很准的，不信你等着，如果她会再回来，那就让我这一辈子都睡不到你。”穆九信誓旦旦。
    “说得好像她回来了，你就睡得到我一样。”魏东隅凉凉地回了一句。
    穆九看着他冷静的反应，皱了皱眉：“不对啊！我都听得出来的意思，没道理魏警官你听不出来，你该不会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吧？”
    “我说得难道不是实话？”
    是实话不错，可是这是相亲啊，那个人相亲的时候不美化一下自己，会像魏东隅这样实诚地把自己的底子都交了，那不是二缺吗？
    穆九还在琢磨时，魏东隅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正是徐家宜。
    魏东隅意味深长地看来穆九一眼后，接了电话。
    “东隅，你怎么回事？我都跟你说了佳琪胆子比较小，你怎么还跟她说经常受伤这种话。还有你是不是还跟她说你不回省城，你不知道林家三代都是省城人吗？”
    显然刚才那林小姐一出门就跟徐家宜打过电话了，魏东隅接起电话都来不及开口，已经被徐家宜劈里啪啦说了一通。
    魏东隅等自家小姨把话说完后，才神色自然地说话：“您不也说过林小姐是个好姑娘，让我坦诚相待，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难道不够坦诚吗？”
    电话那端气结了一下，声色很郁闷：“我让你坦诚是让你跟她好好相处，并不是让你说这些。你知道刚才佳琪跟我怎么说的，她说对你的印象很好，但不想结婚后每天活在担心受怕中，而且她在省城的工作前景很好，并没有离开的打算。这些就算了，她还让我不要逼着你相亲，说你已经有

 第130章 要不你亲我一口

    魏东隅扫了穆九一眼，回答徐家宜：“林小姐误会了，她就是我办的案子里的一个证人。”
    “你不是休假，办什么案子？”
    “以前办的案子。”
    徐家宜自然想不到穆九会跑到省城，在电话那端郁闷了半晌，说：“算了，我也不管你这个了，我跟佳琪再约个时间，你们俩再见一面互相了解了解，佳琪是个好姑娘，如果你们俩能成的话……”
    “小姨，算了吧！”魏东隅头疼得打断徐家宜的话：“我的工作本来就带有一定的危险性，而且短时间内确实不会离开海城，人家姑娘不乐意，非要去强求也没意思。”
    “哎！”徐家宜叹了口气，也认了这个结果，“这样吧，明天还有一个女孩子，我提前打听过了，她不介意你是干警察工作的，你明天见了她后要好好聊，可别再像今天这样了。”
    魏东隅无奈笑说：“小姨，你这次那我摆摊当菜卖嘛，还一天接着一天，下次有机会再见吧，我晚上就回海城了。”
    “什么？”电话那端徐家宜惊讶道：“今天刚回来就回去?怎么这么着急？毛豆知道你要来，都念叨了你好几天。”
    “嗯，有点事情要处理，下次再去看毛豆。”
    “好吧！“
    魏东隅又与徐家宜聊了一会，对方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而对于这一通电话，坐在魏东隅旁边的穆九不幸的听了全程，然后又不幸得明白了魏东隅带她来餐厅的目的。
    魏警官哪里是改性要跟她发展露水情缘，分明就是就是拿她来当相亲挡箭牌来着。
    穆九手撑着下巴神色哀怨地望着魏东隅，等他通完电话，才不解地问：“刚才那位林小姐不好吗？”
    魏东隅点头：“好。”
    “那你为什么要故意那么说，我看林小姐挺中意你，走的时候看得出来是下了好一番狠心。”
    “好，但不适合。”
    穆九想想也是：“这倒也没错，刚才她一听你会经常受伤，脸吓得都白了。林小姐就算了，韩警官也不好吗？”
    “小韩是我的下属。”
    “下属怎么了？”
    “市局不允许办公室恋情。”
    “……”穆九沉吟良久，“你不喜欢林小姐这种温柔款，也不知道韩警官那种御姐款，魏警官，你该不会真是在暗恋我吧？”
    魏东隅闻言筷子差点没拿稳，神色复杂：“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想不到你有什么拒绝别的女人的理由。毕竟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身边却一个女人都没有，除非……”
    “除非什么？”
    穆九没说话，眼睛却实诚地瞥向他的腿间。
    “啪！”
    “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魏东隅缓缓收起筷子，面无表情道：“你脑袋里每天除了钱和这种事，就不能有点营养的东西？”
    穆九捂着额头，疼得龇牙咧嘴，“除了钱和这种事，我还有什么营养能想的？”
    魏东隅一想，还真是。
    不免有些哭笑不得，问：“你还真打算在欢悦城干一辈子？”
    “趁着年轻多挣点呗，等挣不动了，我就去找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孤独终老。”穆九揉着额头，不满控诉：“魏警官，下次打人时，下手能不能不要这么重？”
    额头痒痒的辣，估计得肿。
    “你下次不要来讨打不就行了？”魏东隅收回筷子握住，看着穆九可怜巴巴往额头上糊口水，顿时嫌弃地丢了包纸巾过去：“脏死了，擦干净。”
    “老人家说这样止疼最管用。”穆九虽然这么说着，却也没再往额头上糊口水了，而是把脑门凑到魏东隅面前：“你嫌脏，那你给呼呼。”
    魏东隅身子后仰躲开她的脑瓜子，恶寒：“你还是三岁小孩吗？”
    “我不管，如果你不给我呼，我就把口水蹭你身上，两者选一，你自己选。”穆九泼皮耍赖的劲儿又上来了。
    二人僵持片刻后，魏东隅叹了口气：“我算是怕了你。”
    说完，敷衍地往她脑门吹了两口气，“吹完了，赶紧坐过去吃饭。”
    穆九装娇柔虚弱状，“不行，我头晕，呼呼好像都不管用了，要不你亲我一口吧？”
    “滚！”魏东隅笑骂了一句，伸手将穆九推开，“赶紧给我坐过去吃饭，否则我就拿你的手机买单。”
    “操，想得美，你相亲还要我买单！”一提到钱，穆九马上原形毕露，哼哼唧唧了一会，挪到了魏东隅对面去。
    因为穆九刚才提了一句魏东隅不宜吃辛辣的食物，林小姐点的菜还真一道比一道清淡。而穆九口味偏重，一顿饭吃下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刚想着要不要加个菜，就听见魏东隅问她：“没吃饱？”
    穆九点点头但马上又摇摇头。
    魏东隅皱眉：“这是吃饱了还是没吃饱？”
    “吃饱了，但没吃好。”穆九实诚回答，如果不是看着这家餐厅挺高端，她早就忍不住让服务员给上两个生辣椒了。
    总之，这顿饭吃得十分不得劲。
    二人同一个屋檐下住过，魏东隅又怎么会不知道穆九口重，当即叫来服务员特地给穆九又加了两个辣菜，说：“你一个海城人，怎么口那么重？”
    海城人普遍口淡，就比如陈辉，碰上一点辣都能哇哇大叫。
    “没办法，小时候我妈做饭不好吃，我只能使劲儿往里面加辣椒，久而久之就无辣不欢了。”
    “妈？”
    “嗯，不是养母，亲妈。”
    穆九没去窥探魏东隅的隐私，魏东隅自然也不会，得到答案后便不再继续追问，而是道：“穆九，我记得你说过你眼力很好，人见过一面后基本就忘不了。”
    “是啊，怎么了？”穆九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魏东隅沉吟片刻，“我们办案有时候会通过一些特殊人群那里获取一些小道消息，你不仅眼力极佳，而且从何衍的案子上，我看得出来你对毒品也略知一二，有没有兴趣做警方的线人，通过你那些三道九流的关系网，来给我们提供一些需要的破案线索。”
    穆九问：“有钱吗？”
    “……会有一定经济上的奖励。”
    “好啊！”穆九回答得很不假思索。
    她的干脆让魏东隅皱了皱眉，决定给她讲清其中的厉害关系，“警方查案过程中，有可能陷线人于危险之中，包括生命危险。”
    “那是不是如果我提供的是假消息，你们也会被我陷入危险？”
    魏东隅怔了怔，沉色点头：“对。”
    “既然都是相互的，那很公平。”穆九冲着他调皮地眨了眨眼：“所以魏警官，我们现在算是革命友谊的关系了吗？”
    魏东隅回过神，抿唇笑了笑：“算是吧！”
    “那我工作干得好的话，有没有机会睡了你？”穆九又眼巴巴地问。
    “你可真是……”魏东隅只觉得哭笑不得，也不知道穆九这非要睡了他的执念是从哪里来的。
    “就睡一次也不行？”穆九撇撇嘴，咕哝着：“魏警官，你也太小气了，该不会你那里真的有毛病吧？”
    “你再提这一茬，信不信我能把你直接丢下楼？”魏东隅板着脸，但声音却没有一点杀伤力。
    “好嘛！”穆九郁闷地撑着脑袋瓜子，感慨：“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魏东隅：“……”
    他心里却莫名生出一种对这个混账羔子越来越没办法的感觉。
    加了两道辣菜又叫了几瓶啤酒后，穆九这顿饭可谓吃得酒饱饭足，重点还是魏东隅请客买单，看到那一串长长的付款单，她原本对魏东隅抓她来当相亲挡箭牌的小情绪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魏警官，下次你再相亲还叫上我呗，顺便升华一下我们的革命友谊。”穆九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对魏东隅说。
    “你想得倒美！”魏东隅知道她只是对餐厅的食物感兴趣，说：“这一顿当作你前些天跑到我家里洗衣做饭的辛苦费。”
    “啊？”穆九听后皱紧了眉头，“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不吃饭直接折现了，吃进肚子里的，哪有拿到手上的钱实在。”
    魏东隅无语：“你他妈是掉进钱眼里了吗？”
    “我现在吐出来还来不来得及？”
    “当然来不及。”
    “嗷！”
    穆九认命地哀嚎一声：“睡也睡不到，钱也没钱，我这过得是什么苦日子哦！”
    二人此时已经走到街上，穆九的一顿哀嚎立刻引来路人的侧目，看向二人的目光里饱含深意。
    魏东隅脑门青筋跳动，低声喝道：“小声点，丢不丢人？”
    “没人没钱还不许嚎，魏警官，你怎么这么残暴？”
    “我残暴你个头？”魏东隅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拇指食指合起弹了下她的脑门，“我看你是酒喝多了就开始膨胀，赶紧给我走，少丢人现眼了。”
    “哎呦，好疼！你怎么又一言不合就打人！”穆九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看着高了她大半个头的男人，眼底噙着泪，好像随时会滚出来。
    魏东隅看着穆九，莫名觉得她跟那只丑橘猫还挺像，不怕人，爪牙却依旧锋利。
    穆九喝了酒的关系，二人最终没有当夜赶回海城，而是在省城找了家酒店住了一夜。穆九清醒的时候就对魏东隅蠢蠢欲动，喝酒壮胆后更是变本加利，那天晚上使劲浑身解数想要爬上魏东隅的床，虽然最终被他裹着被子丢出去，但魏东隅也被她折腾得大半夜冲了两次冷水澡。
    第二天一早退房时，魏东隅就惊奇地发现半夜冲冷水澡的他没有感冒，而穆九却华丽丽地感冒了。
    “阿嚏！”这也不知道是穆九早上打的第几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对身边的魏东隅说：“魏警官，你能不能调下你那边的空调出风口，对着吹好冷。”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话语里的真实性，穆九抱着手臂适时地打了个哆嗦。
    魏东隅抬头将出风口拨到另一个方向，拿着从乘务员那里要来的一次性纸杯，给穆九接了杯热水，好奇地问：“这么热的天，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感冒的？”
    穆九捧着纸杯喝水，含糊地说：“踢被子啊，难道你不踢？”
    怪不得，昨天晚上那家酒店冷气充足，早上醒来他都觉得有点冷，踢被子的穆九下场如何，从现在她这副模样就可以看出来。
    “我还真不踢。”魏东隅说完，看见她手里的被子已经空了，问：“开水还喝吗？”
    “喝。”穆九把纸杯递给他，说：“魏警官，你真好。”
    “你少来烦我几次我会更好。”
    “那不行，我还要升华一下我们的革命友谊。”
    “……”
    魏东隅无语地起身给他倒水去了，这次过去打水的人有点多，他排队接完水回去，却发现穆九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大概是因为冷的缘故，她半个身子都蜷缩在车窗帘后，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魏东隅叹了气，放下纸杯，手却是伸到穆九那边把窗帘拉得更严实一些。
    两个小时的车程，穆九也睡了一路，最后被魏东隅叫起来时，人还有点懵逼。短暂的宕机后，她看向车窗外熟悉的景致，反应过来二人已经回到了海城。
    “这么快啊！”穆九咕哝了一句，拍着昏昏沉沉的脑子从座位里站起身，脚没站住一个趔趄，若不是被魏东隅及时拉住，恐怕要摔回去。
    “你没事吧？”魏东隅担心地问。
    “没事。”穆九晃了晃脑袋，熟悉的眩晕感告诉她，她估计又发烧，而且这温度大概只高不低。
    魏东隅自然也注意到她通红的脸，手一探，就知道她烧得不轻。
    他皱眉道：“出站后，我送你去医院。”
    “发烧而已，吃两片药就好了，去什么医院，多贵。”穆九坚持不去医院。
    发烧对她来讲，早就是家常便饭，吃药就能药到病除的事，何必去医院花什么冤枉钱。
    走出车站后，穆九和魏东隅告别：“魏警官，我先回去了，我们改天再升华革命友谊。”
    都烧成这样了，竟然还能想到革命友谊这种事，魏东隅心里也是服气，但看着穆九颤颤巍巍走到路上随时有可能被车撞的脚步，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穆九见他过来，奇怪地问：“魏警官，你还有什么事吗？”
    “送你回去。”魏东隅说。
    否则，就这样放穆九一个人回去，她要是真的被车撞了还是其他怎么的，他恐怕这一辈子都会于心不安。
    穆九愣了一下，随即暧昧地笑了：“好啊！”
    魏东隅早就对她这副德性免疫了，也没理会她，直接走到路边拦了辆车，将穆九塞进车里，把人送回了筒子楼。
    魏东隅并不是第一次来穆九的住所了，但他发现好几月过去，楼道里那盏拍鬼片一样的灯竟然还没人去修，也不知道是没报修还是报了也没人来修。
    当然这些，魏东隅无从得知。
    “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魏东隅站在楼道口，问穆九。
    穆九看着他，说：“行是行，但是魏警官你来都来了，不上去坐坐吗？”
    “不了。”魏东隅吸了口烟，说：“你快上去吧，我烟抽完就走。”
    穆九说：“我煮的面可好吃了。”
    “……”
    “滚滚也很可爱。”
    “……”魏东隅无语：“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的屋子平时没有什么外人进过，就连陆总我也没让她进，算是我最干净的一个地方了。”
    魏东隅莫名，不明白她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哎！”穆九定定看了魏东隅片刻后，忽然叹了口气：“魏警官，本来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所不同，我甚至连领地都愿意向你开放了，你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魏东隅沉默片刻，掐灭烟迈上台阶，问：“你发烧还能煮面？”
    “没力气，可以我说你煮啊！”穆九靠在楼梯扶手上，嘴角漾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她看着拾阶而上的魏东隅，脑中突然就浮现了姐妹阿青生前说的话。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作践自己。
    这句话对穆九来说或许并不适用，但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想要留住的东西，穆九想留住的是一个足够干净的家。
    足够让人登堂入室，却又免于尴尬的家。
    她看着慢慢走到她面前的魏东隅，缓缓道：“恭喜你啊，魏警官，我们的革命友谊已经得到了升华。”
    魏东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嗤：“你想得美，我可没说过要给你煮面。”
    穆九装模做样地摇摇头，转身上楼：“真可惜，我的独门秘技可是从来都不外传的。”
    话落，就得到魏东隅的实力嘲讽：“得了吧，煮个泡面哪来的独门秘技，不都是拆包装倒调料。”
    “还要用心啊！”
    筒子楼里，灯光明明灭灭，二人走到穆九的租房，一开门就有一团什么东西撺出。魏东隅眸光一闪，身体已经比思维更先一步做出反应，他提起那团四肢还在乱蹬的不明物体，皱眉嫌弃：“这就是你口中可爱的滚滚？”

 第131章 不来个吻别吗

    穆九低头看向被魏东隅捏着脖子四肢乱蹬的丑橘猫，伸手从他手里提起橘猫的两条短腿打量一会，将滚滚脑袋上沾着的猫粮弹掉，撇嘴嫌弃：“好丑。”
    魏东隅：“……”
    “魏警官，你随便坐，我脑壳有点晕，睡一觉再起来给你做吃的。”穆九说着，拎着猫就进了屋，鞋也不脱，往床上一倒就没了动静，那一只毛还没长齐的猫被她压在胳膊下，哀嚎了一声，挣扎了一会没挣出来后，也不动了。
    魏东隅站在门口，看得目瞪口呆。
    他刚才在楼下看着穆九低声下气请他下楼，想着二人刚刚建立起的革命友谊，一时心软就答应上楼，本想着把她送进门就走，谁曾想穆九这个主人随性得有些过分，一句睡觉，就这么把他丢在门口，简直跟昨天晚上非要爬他床的那个女人好像不是同一人。
    穆九状态不对劲，这点跟她接触过无数次的魏东隅不会猜不出来，他皱了皱眉，阔步走到床边，伸手去探穆九的额头，手刚碰上她的皮肤，他就微微一惊。
    穆九明显烧得比刚才从车站出来更厉害了，这女人一路上竟也一声不吭，就不怕把脑子烧坏。
    魏东隅站直身体，问：“家里有药吗？”
    穆九没睁眼，手却精准地指向了书架的顶层，声音含糊地说：“绿色的箱子里。”
    说完手一垂，又没了动静。
    魏东隅走到书架前，取下穆九指的绿色箱子打开，就看见里面装满了药，发烧感冒的，外伤用的药，就连避孕药都有，种类可谓不齐全。
    他嘴角抽了抽，从药箱里面找到了一盒布洛芬，确认没过期后，视线又在这个一眼可以望尽的开间里扫了一圈，最终目光定在桌上的烧水壶上。
    等水烧开的时间，魏东隅没事做，干脆扶正了东倒西歪的猫碗，又顺便拿了扫帚把滚滚偷吃洒出来的猫粮扫干净，做好这一切，水正好烧开。
    找了个杯子倒了水和药一起放到床边，魏东隅踢了踢穆九搁在床沿边的脚，说：“别装死了，起来吃药。”
    穆九眼睛掀了条缝“哦”了一声，身体却没有半点动静。
    魏东隅看透了她的心思，又不客气地踢了她一脚，“赶紧起来，我可不会喂你吃药。”
    “这都被你看穿了。”穆九咕哝一句，这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她这一爬起，原本被她压在身下的橘猫连忙趁机蹿了出来，猫身在魏东隅眼前一晃，就蹿上了书架顶端，以居高临下的傲娇姿态看着屋里的两位人类。
    魏东隅心里直犯嘀咕，心想这只长得这么丑的猫眼底的那股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果然是什么人养出什么的猫，这还是当初爬到他家里偷吃的那只藏头缩尾的猫吗？
    除了还是这么丑外，他再也找不到任何相象的地方了。
    视线从橘猫身上移开，他对穆九说：“吃了药好好睡一觉，如果实在难受就去医院，不要硬撑，我先走了。”
    穆九神色木木点头，端起水就喝，魏东隅隐隐察觉哪里不对，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到穆九被烫的惊呼声，后者匆忙放下杯子，手往嘴里使劲儿扇风：“好烫！”
    “刚烧开的水，能不烫？”魏东隅有些无奈，想着穆九大概是真的烧得有点迷糊，不然怎么拿杯子的时候都不知道烫，就一股脑往嘴里灌，现在没被烫伤真是奇迹。
    穆九龇牙咧嘴了一会，开始埋怨魏东隅：“魏警官，你会不会照顾病人，水这么烫，不知道要先吹一吹吗？”
    得，恶人先告状。
    “不会。”魏东隅没好气地说。
    穆九似乎反应过来自己有点过分，抬头看向魏东隅，烧得通红的眼睛湿漉漉的，“渴，想喝水。”
    魏东隅冷哼一声，终是没有直接扭头离开，而是找个盆接了点凉水，把杯子里的水放进去放了一会，拿出来递给她，“喝吧！”
    穆九是真的口干舌燥，接过水就“咕噜咕噜”喝了干净，把杯子递给他：“还渴。”
    魏东隅又用了同样的方式把开水弄凉，顺便按了粒药递给她，“一起吃了。”
    穆九点点头，听话地把药吃了，又倒回了床上。
    魏东隅见她这么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干脆把热水壶给她拎到床头，转身要离开时突然想起什么问穆九：“你受伤了？”
    穆九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没什么，刚看到垃圾桶里有条带血的布条，随口问问。”
    穆九眸光闪了闪，突然看着他诡异一笑。
    魏东隅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他问：“你这是什么反应？”
    穆九幽幽道：“魏警官，你该不会不知道女人有生理期吧？”
    “……”魏东隅脸色变幻莫测了一会，没好气地说：“我还知道日用和夜用。”
    “原来你懂这么多啊，我还以为你对女人一窍不通呢！”穆九意味深长地说。
    “呵呵。”魏东隅冷笑：“我真走了，你自己悠着点，别把脑子烧傻了。”
    穆九眨巴着眼：“就这么走了，不来个吻别吗？”
    “滚！”
    “好嘛，不送。”
    魏东隅这次说走就走，没有半点留恋的意思。
    “又浪费了一次升华革命友谊的机会。”听着房门合上的声音，穆九幽幽叹了口气，目光却慢慢清明。她从床上爬起，径直走到垃圾桶旁，盯着里面带血的布条看了一会，眉头皱了皱，将垃圾收了放到一边，套了个新的垃圾袋。
    做完这一切，突然感觉胃一阵痉挛，有点不舒服想吐的感觉。
    想起自己刚才吃的药，穆九撇撇嘴，心想魏警官真是没怎么照顾过人，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应该先给她弄点吃的再让她吃药啊！
    退烧药对胃的刺激有点严重，穆九虽然四肢都不想动，却还是顶着晕乎乎的脑袋去煮了碗面吃了。
    吃完面发了一身汗，原本烧得昏昏沉沉的脑袋也清醒了一些，给滚滚添了猫粮和水，她这才重新一头扎进被窝里。
    穆九是被电话叫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她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光在闪动着，她本来以为是吴丽莎打来催她上班的不想接，但瞥见屏幕上跳动的是“陆总”两个字后，这才不甘不愿地拿过手机。
    “陆总，您找我有事吗？”穆九带着几分睡意问。
    陆天晴说：“开门。”
    “啊？”
    这时，穆九的门上适时响起一阵敲门声，电话那端的陆天晴笑着说：“不开门请我进去坐坐吗？”
    声音就在门外。
    穆九从床上一激灵坐起，连忙套上鞋跑去开门，果然看到陆天晴拎着一袋东西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她。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陆天晴却已经在发愣间挤过她走了进来，她打量了穆九的出租房一会，无不失落地感慨：“你之前一直不肯请我上来看看，搞得我很好奇，结果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
    “……”
    陆天晴在穆九的出租房转了一圈，开始评判：“不，还挺特别，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小的窗户，啧啧，这个卫生间这么小能用？我怎么觉得转个身都会碰到墙……”
    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在书架顶睡觉的橘猫身上，惊愕：“这只猫是你养的？”
    穆九连忙点头：“对啊！”
    “怎么能丑成这样！”
    “……”
    穆九一头黑线，烧还没退完全的她被陆天晴的行为更加头疼了，她哭笑不得道：“所以陆总，您这是？”
    陆天晴把手里的袋子递给穆九，说：“今天下班早，想起你之前说过厨艺不错，自带食材过来蹭饭，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她脸上笑眯眯的，眼睛却有精光一闪而过，穆九毫不怀疑，如果她说一声“怪”，明天就会失去在欢悦城的工作。
    穆九向来能屈能伸，更别提在金主陆天晴面前，她笑容虚假地接过陆天晴递来的袋子：“怎么会？陆总的到来让我这里简直蓬荜生辉。”
    陆天晴挑挑眉，显然对穆九拍的马屁很受用。
    穆九心里叹了口气，扒开陆天晴带来的袋子，果然见里面满满都是食材，鱼肉蔬菜都有，都用保鲜盒装着，看着就很贵。
    但是食材太高级也有个问题，那就是……她不会处理。
    见穆九面露难色，陆天晴诧异地问：“我菜买错了吗？”
    “也不是。”穆九合起袋子，实诚地问：“白灼龙虾、炒鹅肝什么的，陆总你想吃吗？”
    “……”
    陆天晴终于反应过来不是食材买错了，而是买的太高级，穆九出租屋这小小的厨房里做不出她想要的口感。
    “呃……除了这两样，其他还能做出来吗？”
    穆九看着陆天晴期待的目光，硬着头皮将食材翻了一遍，说：“我试试吧！”
    “好。”陆天晴好脾气地点点头，她指了指屋里唯一的一张椅子，问穆九：“我坐那可以吗？”
    穆九这才发现出租屋的窘境，连忙说：“可以可以，您随便坐我很快就好。”
    陆天晴这才款款走到椅子边落座，如平时吩咐下属一样对穆九说：“你去吧！”
    穆九看着心生感慨，气质这东西真是骨子里的，陆天晴这样的贵家小姐，在她出租屋这张破椅子随便那么一坐，便有股浑然天成的气势自然流露。
    但感慨归感慨，陆天晴身份摆在那里，就算穆九现在还感冒发烧，也得把这个衣食父母给伺候好了。
    这么一想，她觉得还是魏警官好点，虽然不怎么会照顾人，但至少还会给她烧水拿药，不像陆天晴，拎着一袋菜不打招呼就来了，而偏偏她还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穆九念了会魏东隅的好，埋头翻找陆天晴带来的食材，考虑了做饭需要的工序，最终还是选择放弃，只拿了一盒青菜给两人分别煮了碗面。
    陆天晴正在逗滚滚，见穆九只端着两碗面进来，不免诧异：“能用的就这些吗？”
    穆九点头，说：“我尽力了，陆总您尝尝，如果不喜欢的话就算了。筷子和碗都是新的，没人用过。”
    她说到此处心想，本来是准备给魏警官的，可惜他难得来一趟，也没有留下来吃饭。
    陆天晴显然有些失望，但闻着面挺香，也没说什么，点点头接过穆九递来的筷子。
    唯一的凳子给了陆天晴，穆九只能搬来一个纸箱充当临时凳子，陆天晴抬头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虽然几乎没用到陆天晴带来的食材，但后者似乎还挺喜欢她做的面，吃完后，意犹未尽地问：“九九，你的厨艺确实可以。”
    “就是碗普通的汤面，怕是陆总吃腻了酒店里的好菜，觉得这口味新鲜而已。”
    陆天晴摇头：“不，这碗面的味道有点熟悉，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个味道了。”
    穆九不解地看着她。
    “算了，都过去了。”陆天晴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笑了笑，推开碗起身，“好了，面也吃完了，我该回去了。”
    “好。”穆九跟着起身，却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因为她知道她干涉不了陆天晴的决定，就好像她是仰仗她的鼻息生活，即使对她的突然到来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不敢表现出来一样。
    陆天晴确实也没什么留恋的意思，倒是穆九想到了那一堆几乎没动过的食材，连忙拿过来给她：“陆总，这些你拿回去吧！”
    “给猫吃吧！”陆天晴已经拉开门，她回头朝穆九笑了笑：“今天这碗长寿面不错，谢谢。”
    穆九愣了一下，却见穆天晴已经走出了门外。
    她反应过来陆天晴的意思，问：“陆总，今天难道是您的生日？”
    “是啊！”
    穆九刚想说什么，却有一个男人从楼道里走出，陆天晴的保镖神色冷漠地挡在她和陆天晴之间，将二人隔开。
    穆九看不到陆天晴，只听到她的声音在楼道回荡：“九九，其实我

 第132章 不要，放开我

    至于穆九像什么人，陆天晴没有说。
    没有再留下只言片语，她和保镖慢慢消失在筒子楼的楼道里。穆九还兀自站在门口发呆，直到走廊里的自动感应灯灭了，她的视野重新陷入一片漆黑，这才回神转身回屋拿手机给陆天晴发了条生日祝福短信。
    “我接受你的祝福。”
    并不是千篇一律的“谢谢”，陆天晴的回复独树一帜，和她的人一样，自信张扬。
    不过，她也有张扬的资本。
    穆九勾了勾唇，将手机丢回床上，听见一阵不对劲的“沙沙”声，一扭头，果然就见到猫滚滚闻到腥味，已经悄无声息地跳上桌子，伸着两条短腿扒拉着陆天晴带来的装食材袋子。
    “滚滚滚！”穆九走过去毫不犹豫地猫拍开，虽然陆天晴说给猫吃，但这么贵的东西，穆九哪里舍得给猫吃，眼睛滴溜转了两圈，马上有了主意。
    “谢啦！”接过处理好的食材，穆九给一个胖男人又递烟又道谢，这人是欢悦城的厨师，虽然不如酒店大厨专业，但来欢悦城前也辗转过个几个小饭店，处理穆九带过来的食材显然比她更得心应手。
    胖男人趁机摸了把穆九的手，胖脸上快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不怀好意地在穆九身上扫过，意有所指地说:“九九，你要是真想谢我，不如晚上去我那陪我聊会天？”
    “少来，别以为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穆九早习惯了这人的毛手毛脚，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骂道:“你想睡我，那得先去问问lisa姐同不同意！”
    阿青出事后，吴丽莎就把场子看得很紧，绝不允许姑娘再和欢悦城里除客人以外的男人接近，穆九这来后厨，也是偷偷跑过来的。
    胖男人脸色一僵，显然对吴丽莎也有些忌惮。应该说他是不想丢掉这份工作，毕竟欢悦城的厨师不用干什么事，而且薪水高，每天班上得就跟白拿钱一样，对他而言，睡穆九一次并不如工作重要，但光看着她那身段和脸蛋，只觉得心痒痒。
    “你陪别的男人是陪，陪我也是陪，不让吴丽莎知道不就行了。”
    “lisa姐手眼通天，我可冒不起这个险，而且……”穆九突然凑近他，惹得男人一只咸猪手都忍不住快伸到她胸前了，她又恰到好处地退回去，笑嘻嘻地说:“那些男人比你有钱多了。”
    她说完也不管胖男人的反应，转身就走。这种男人穆九见多了，跟那些出手大方的客人不一样，他们没钱没脸，却总想白占人便宜，眼里垂涎着女人的身体，心里却骂着她们婊子。
    果然，穆九刚走开没几步，就听到身后的男人啐了一口唾沫骂道:“不就是个婊子，千人骑万人操，装什么贞洁烈女。”
    穆九无所谓耸耸肩，加快了脚步远离了男人，心想是该升华一下跟魏警官的革命友谊了。
    于是半夜两点钟，穆九晃着腿坐在天鑫别苑小区侧门口的花坛边，选了个可以正好看到六号楼五单元十六楼的位置，给魏东隅打电话，电话被接通后，她立马道:“魏警官，我有重要情报。”
    电话那端的魏东隅沉默了片刻，才压着被吵醒的火气问:“什么情报？”
    “我看到一窝人聚众赌博，还打架斗殴。”
    “……”魏东隅沉声道:“我知道了，地址发给我，明天会有人过去处理。”
    显然，对于穆九的检举，魏警官还是好脾气的。
    穆九还想开口，对方却已经挂了电话，她只能又拨了一个过去。
    “又怎么了？”半夜被接连吵醒的魏东隅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我还有个情报，我住的筒子楼里住了一个混混，经常偷人东西，却都没警察逮到，你们要不要也派个人来把他抓起来。”
    “穆九，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大半夜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些？”电话那端，魏东隅显然已经爆了。
    穆九不慌不忙道:“是你让我当你的线人，线人不就是跟警方检举这些犯法行为？我做的那里不对吗，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
    她还没说完，魏东隅已经干脆利索地挂了电话，耳边“嘟嘟”占线声传来，穆九抬头看了眼仍然黑漆漆的十六楼，没有什么犹豫地第三次拨通魏东隅的电话。
    这次，电话被直接挂断。
    穆九不依不饶地又打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电话一直没人接，但穆九注意到十六楼的灯亮了，于是她走到门卫房，指着魏东隅的公寓对门卫说:“帅哥，我都说了跟那户人家认识，你看灯亮了吧，这么晚了，就别让人家下来接我了，你让我直接上去吧？”
    门卫眼角抽了抽，显然是目睹了穆九刚才给魏东隅打电话的全部过程，但作为一位合格的小区保安，他有原则道:“那你也不能进去。”
    “你给业主打电话啊，电话你有吗？没有我给你，反正他现在也已经醒了，不怕打扰他。”穆九说。
    门卫:“……”
    但最终还是被穆九缠着没办法，在登记表里找到六号楼五单元那个叫魏东隅的业主电话打了过去。
    半分钟后，门卫挂掉电话，一言难尽地开门让穆九进了小区。
    “谢了，帅哥你好人会有好报的。”穆九拎着袋子欢快地进了小区。
    门卫看着她的背影，真不忍心告诉穆九，刚才电话魏东隅的语气有多差。
    穆九当然不会知道，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魏东隅家门口，刚要抬手敲门，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拉开，穿着短裤背心汲着拖鞋顶着一头乱毛的魏东隅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穆九，你有病吧？”
    “对啊，药还是你让我吃的。”穆九也不恼，抬手晃了晃手里的食物袋子，笑嘻嘻说：“我给你带夜宵了，感不感动？”
    “感动个屁！”魏东隅好好睡觉被她吵醒，此刻窝了一肚子火，“大半夜你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找你吃夜宵啊！”穆九从魏东隅胳膊下挤进屋，将带来的食物袋子在餐桌上摆好，说：“魏警官，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大半夜扰人清梦，只是为了找人陪你吃夜宵，穆九，我看你是贱吧？”魏东隅甩上门走进来，心里窝了一肚子火，但这被吵醒的气恼在看清被穆九摆上桌的菜时，很快就被诧异替代：“龙虾，帝王蟹……这些可不都便宜，才半天不见，你发财了？”
    “这是个秘密。”穆九故弄玄虚，说：“魏警官，你快来尝尝好不好吃，我可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这些菜弄好的。”
    “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魏东隅面无表情地说完，很快就移开视线朝自己的卧室走去，快进门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件重要的事，回头看向穆九，问：“对了，你感冒好了？”
    穆九这才想起什么，抬头摸了把脑门。
    糟糕，脑袋竟然比出门的时候更烫了，被魏东隅这么一提醒，好像鼻子都开始往外冒鼻水了。
    “好像有点晕。”穆九撑着桌子，摇头晃脑地说。
    魏东隅：“……”
    看着她这反应他就知道穆九连烧估计都没退，完全不能理解她此刻行为的魏东隅神色怪异：“所以你大半夜发烧不在家好好睡觉，提着一大堆吃的跑到我家，图什么？”
    穆九一愣，被他问倒了。她还真没想过自己图什么，只是想着陆天晴带来的好东西不能浪费，于是把食材带到了欢悦城，牺牲了点色相让厨师处理了食材，本着升华革命友谊的想法，就拿着东西来天鑫别苑和魏东隅分享了。
    至于图什么？
    “举报犯法算不算？”想不出所以然的穆九，只好旧话重提。
    “我看你真是有病。”魏东隅沉沉地盯了她一眼，转身就进了卧室，关门睡觉。
    “我本来就有病啊！”穆九咕哝了一句，看着桌上的菜，有些犯愁。
    她感冒并没什么胃口，而魏东隅看起来也没有想要吃夜宵的意思，天气这么热，放坏就可惜了。
    穆九果断把餐盒收起放到冰箱，看了眼时间，也不打算回筒子楼了，关灯走到了沙发旁，拿起一条魏东隅盖过的毛毯盖在身上，就缩在沙发上凑合睡了。
    客厅里已经没了动静，魏东隅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
    拧亮客厅的灯，一眼就看到穆九蜷缩在沙发上的身形，穆九似乎是睡着了，对他出来的动静一无知。
    魏东隅拧眉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打量了穆九好一会儿，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回去抱了床薄被给她盖上。
    “你可真能折腾，我算是怕了你。”魏东隅说着，已经接了半盆水出来，拧了条温毛巾盖在穆九的额头上。
    穆九大概是有些不舒服，睡梦里嘤咛了一声。
    魏东隅起身，从抽屉拿了烟打算去窗口抽烟，却突然听见穆九开口说了句话：“不要。”
    他奇怪扭头问：“什么不要？”
    穆九闭着眼睛没有回答他的话语，魏东隅反应过来，穆九并没有醒来，而是在呓语。
    弄清楚后，魏东隅也没有多加理会，叼着烟走向了窗口。
    一根烟抽得差不多的时候，魏东隅估摸着也到时间给穆九换毛巾了，于是掐灭烟走了过去。
    走过去他才发现，他拧来给穆九降温的毛巾早就被她甩到地上，就连被子也有一半在地上。
    这才多久……
    魏东隅心里有些无语，他想穆九因为踢被子导致发烧的问题，也没那么难以理解了。
    给穆九换了条毛巾，他又把被子捡起来严严实实地裹在穆九身上，干脆也不走了，拿来手机，坐在沙发边玩手机一边随时注意穆九的动作。
    手机里闪烁着一条信息提醒，魏东隅点开一看，不免有些诧异。
    刚才穆九给他的电话里，说是要检举赌博，他敷衍她，让她把地址发给他后又挂断电话继续睡了，却没想到，穆九还真给他发了个地址。
    看这地址，应该就在欢悦城附近。
    魏东隅随手找了个辖区的同事，把穆九发来的地址和检举内容转给他后，就有些兴致阑珊地放下手机。
    而这时，沙发上穆九身体开始扭动，眉头拧紧，神色也变得惶恐不安，双手在半空中舞动着：“不要……放开我……”
    穆九低低呜咽着，像是一只陷入绝境的困顿小兽，想要反抗着什么，却又没有能力，被一步步逼入绝境，声音开始破碎，尖锐。
    “滚……你滚开！”穆九挥舞着手脚，神色有些歇斯底里，把魏东隅刚换到她脑门上的毛巾又甩到了沙发上。
    被梦魇住了？
    魏东隅想着，按住穆九胡乱挥动的手，唤她：“穆九，醒醒！”
    穆九完全陷进自己的梦境中，浑身开始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冷。
    魏东隅皱眉，手伸到穆九后颈的地方，用巧劲一按。
    穆九倏地睁开眼睛，眼底戾气涌动，各种情绪夹杂其中，恐惧、愤怒、恨意，还有无能为力。
    二人视线对上的时候，魏东隅被穆九眼底的狠劲吓了一跳，但到底见过太多罪犯，其中也不乏一些穷凶极恶的，他吃惊了一下，神色马上就恢复如初。
    他看着穆九，沉声问：“穆九，你怎么了？”
    穆九还尤然陷在自己困顿的梦境中，听到魏东隅的声音，思绪这才被慢慢拉回来。眼神慢慢聚焦后，她眼底的异色也渐渐散去，她嘴唇蠕动了下，开口的声音有些哑也有迷茫：“我怎么了？”
    魏东隅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移开视线，放开她，起身说：“没事，你做梦了。”
    穆九怔了一会，陡然间明白什么，低头看下自己的身体，只见刚才挣扎间，她的衣服已经滑下了一边肩头，露出半片雪白的胸。
    四周静谧，穆九幽幽的声音突然响起。
    “魏警官，刚才你一直坐在这里看我吗？”

 第133章 偷窥癖

    还没等到魏东隅回答，穆九又再次开了口，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困惑：“魏警官，你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嘛，我又不是不给你看，总这么偷看有什么意思呢，莫非你有偷窥癖不成？”
    魏东隅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他怕她脑子烧坏了，好心好意给她又盖被子又敷毛巾，怎么到了她口中就成了偷窥狂了？
    “确实挺没意思的。”魏东隅瞥了一眼她的胸，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毛巾扔到穆九身上，冷淡地说：“抽屉里有药，把药吃了滚去屋里睡，我可不想明天醒来，看到我家沙发里躺了具尸体。”
    看着魏东隅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房间，穆九忍不住伸手托了托自己的胸，心想，妈的，魏警官刚才那意思是在嫌弃她胸小？
    一阵郁闷涌上心头，她拿着魏东隅丢来的毛巾往脸上胡乱一擦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湿毛巾，茶几上的半盆水，还有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薄被。
    穆九攥着湿毛巾，突然傻傻笑了起来，魏警官真是口是心非，嘴上虽然嫌弃的不得了，可心上明显是很在乎她嘛！
    “魏警官，谢谢你呀！”穆九往门里喊了一句，也没管魏东隅有没有听见，从他说的抽屉里翻出感冒药配着水吃了后，抱着被子就回了另一间房间。
    后半夜，大概是药物的作用，穆九睡得格外踏实，迷迷糊糊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烧倒是退干净了，但鼻子还是堵得难受。
    穆九捏着鼻子出来找纸巾，却见早就醒来的魏东隅坐在沙发上面色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穆九一瞬间鼻涕也忘记擤了，诧异地问：“魏警官，你怎么了？”
    魏东隅生怕她把鼻涕蹭到自己的沙发上，抄起茶几上的纸巾丢给她，面色嫌弃：“先把鼻涕擦擦再说话。”
    穆九的鼻涕都快淌出来了，接过纸忙不迭抽了两张痛痛快快地把本来硬憋回去的鼻涕擤掉了。
    魏东隅看着她动作，又默默伸脚把垃圾桶踢过去，时机掌握得刚刚好。
    “舒服。”穆九把纸丢到垃圾桶里，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四肢成一个大字瘫在沙发上，毫无坐姿可言。
    魏东隅也没期待她有什么坐姿，扫了穆九一眼，说：“早上，我们西区分局的同事在欢悦城附近捣毁了一伙传销组织。”
    “传销啊，这么缺德。”穆九漫不经心地接了句话，一会又觉得魏东隅不会无缘无故跟她说这些事，不免扭头奇怪地看向魏东隅。
    魏东隅：“就在你昨天给我发的那个地址附近。分局同事本来计划去抓赌，但意外地发现一伙查了好几个月的传销组织基地，顺利捣毁了几个月来都找不到踪迹的传销组织，解救出了多名受害者。穆九，你事先就知道那里是传销组织的基地吗？”
    “这个嘛……”穆九偏头思考了一会，问：“魏警官，你要听实话吗？”
    “嗯？”
    “不知道。”
    “……”
    穆九说：“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不过是想让保安放我进小区，随口编了些瞎话。”
    看着魏东隅马上晴转乌云的脸，她连忙识趣得又补充了一句：“但也不全是瞎话，我给你的那个地址确实经常有聚众赌博的，我去打过两次牌，输得差点没把衣服都脱了。”
    “……”
    魏东隅突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难道要夸穆九做的好，赌博输了钱后就把情报卖给警察，让警察出面把赌场给端了？
    “嘿嘿。”穆九突然没脸没皮一笑，问：“魏警官，你看我这次情报这么准确，不但帮你们抓了赌还捣毁了一窝搞传销的，是不是也该给点奖励？”
    魏东隅眉头跳了跳，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就按你们警局平时的惯例来就行。”对于奖励的具体内容，穆九表现得很超然很大度。
    “这个嘛。”魏东隅沉吟片刻，说：“要不我让西区的同事给你送面锦旗？”
    “什么？”穆九嘴角超然的笑容一僵。
    “对于这种热心群众举报，大多是口头感谢后，再颁发一面小锦旗表彰。”
    “就没有奖金什么的？”穆九不死心地问。
    “有啊，但是现在已经月底了，我估计活动资金也只够做面小锦旗。”
    穆九确认魏东隅并没有在开玩笑后，憋了半天道：“魏警官，你们警局怎么穷成这样？”
    “没办法，谁让我们是人民公仆。”
    穆九：“……”她并不是很想要那面锦旗。
    魏东隅仿若没有察觉到穆九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拿起手机不知道给谁发短信，发完后还朝她扬了扬手机：“喏，锦旗给你申请了，到时候你是自己去拿还是快递给你送过去？”
    “我能不能不要锦旗？”感冒严重穆九觉得自己头昏脑涨，有些无法接受现实。
    她一个欢悦城的陪酒女拿着面警察颁发锦旗，光想想就有够讽刺的。
    “可以。”魏东隅干脆地回答：“那我让分局的同事不要忙活了。”
    他说完，手指又在手机屏幕上迅速跃动着，显然是又在给他的同事发信息了。
    穆九心力交瘁，她想，早知道就不该在魏东隅面前提要奖励这件事，魏警官分明是因为昨晚的事还在生气，借机耍她玩呢？
    又抽了几张纸，狠狠地擤了把鼻鼻涕，看着魏东隅幽幽开口：“魏警官，既然奖金也没有，锦旗也没有了，要不你亲我一口做奖励，不然这线人一点好处都没有，怎么做得下去嘛！”
    魏东隅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会没有好处，至少升华了我们的革命友谊。”
    “……”穆九对魏东隅这种拿她的话来堵她的行为说不出一句话来，但却深刻得意识到魏警官很记仇，而且总有本事把仇恨值重新拉回来。
    穆九放弃挣扎，恹恹地从沙发上爬起来，问魏东隅：“我做饭去，你吃什么？”
    “龙虾，帝王蟹。”
    “……好。”
    看着穆九郁闷地拖着脚步去梳洗后，魏东隅低头看向手机上陈辉刚回过来的信息。
    【头儿，咱们的新局长嫌你休假时间太长，催你赶紧复职。】
    【我看是你想偷懒了吧？】
    【操，老大，我们凭良心讲话。你自己拍拍屁股休假去了，把一个烂摊子丢给我，我已经整整有一个月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不仅如此，从确认上头会调新局长过来后，邹局就没给过我好脸色。你说邹善远是不是有病，他升不上去又不是我能决定的，冲着我发火干嘛？】
    陈辉显然是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噼里啪啦就是一大段文字过来。
    魏东隅嘴角勾了勾，回复：【新局长什么时候到的？】
    【早上刚到的，新局长名叫郑杰。】
    郑杰？
    这个名字魏东隅并不陌生，这人是他老师阮江平的同门师弟，两人更是一对多年默契的生死搭档，二十多年前那场行动，正是负责接应的郑杰及时觉察到不对，才将阮江平和季锋救了出来，只不过那时，他的父母却已经牺牲了。
    想至此，魏东隅眉头皱了皱，给林捷去了条信息。没过一会，林捷就回了消息：【对，新局长就是那个郑杰。】
    魏东隅看着手机，眼底有些恍惚。
    二十多年前的事，他知道得并不是太清楚，只知道当时警方正在追查一伙极其狡猾的犯罪团伙，后来在参与抓捕行动时因为卧底的背叛而导致行动失败，那次参与行动的警察，除了被郑杰救出的季锋和阮江平，其余还有五人全部牺牲，包括魏东隅的父母。而那伙犯罪团伙却没有同时销声匿迹，而是疯狂地反扑报复，徐家宜怕魏东隅遭遇不测，毅然和家里脱离关系，带着魏东隅去省城隐姓埋名生活，在得知魏东隅报了警校后，她更是不遗余力地阻止过，只是并没有成功而已。
    想到此，魏东隅的眸光不由沉了沉。
    郑杰调到海城，只是偶然，还是另有原因？魏东隅握着手机的手指缓缓收紧。
    一股香气从厨房飘了出来，将魏东隅的思绪勾回了神。
    在魏东隅发呆的时间里，穆九已经热好了昨天夜里带来的龙虾和蟹粉，还烫了几棵小白菜，招呼着魏东隅去吃饭。
    一顿饭还没吃完，魏东隅放在茶几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魏警官，你继续吃，我去帮你拿手机。”因为感冒没有食欲的穆九听到电话铃声就冲了出去，从茶几上拿了魏东隅的手机喜滋滋地递到他面前，“陈警官打的。”
    魏东隅瞥了她一眼，接过手机：“谢谢。”
    “不用不用，你赶紧接电话。”穆九催促着他，自己又拿起筷子夹了片小白菜啃。
    “头儿，这次你恐怕真的得提前结束休假了。”一接起电话，就听到陈辉说道：“昨天晚上，城郊发现一具男尸，身上有虐杀痕迹，死亡时间大概在七天前，死者身份已经确认，名叫李海程，是海城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
    “啪嗒”一声，穆九的筷子砸到了碗上。

 第134章 情杀



 第135章 不对劲

    “怎么搁哪都有她？”魏东隅又补充了一句。
    “呃……准确来说，李海程和欢悦城的好几个女性都有不当的男女关系。”陈辉说。
    “哦？”魏东隅这才把视线移到穆九之外的几个名字上，果然有几个人都很眼熟，其中赫然还有已经死去的阿青的名字。
    他问:“这份名单怎么来的？”
    “我们根据李海程的妻子刘芳提供的信息挖出来的，目前看来穆九和欢悦城这些女人的嫌疑并不大，嫌疑最大的是这个人，孙静，李海程的秘书。”
    “怎么说？”
    “孙静明面上是李海程的秘书，实为他的情妇，两人非但关系不明不白，据说孙静还给李海程生了个儿子，李海程还有意向把公司的大部分股份留下他和孙静的儿子。”
    魏东隅有些诧异，显然这个案件的指向清晰得让他有点意外，“这些都是刘芳说的？”
    “对。”
    “如果情况属实的话，我认为刘芳的杀人嫌疑更大些。”魏东隅手指在李海程的材料上的一处点了点:“其一，李海程是c市人，我听说c市很多人都重男轻女，刘芳和李海程生的是女儿，李海城更加偏爱孙静生的儿子并把公司股份大头留给儿子完全有可能。其二，以孙静和李海程之间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杀死李海程对她来说远没有让李海程活着益处大，除非是二人之间私下跟她有过什么协议，而这个协议在李海程死后她才能受益，比如遗嘱这类的。”
    “可是头儿，刘芳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我的意思是不要过早排除刘芳的杀人可能性，并不是说就是她杀的人。”
    “我明白了。”陈辉点点头:“那现在是不是要马上把孙静带回来调查？”
    魏东隅笃定地说:“查，除了孙静外，和李海程相关的几个女人都带回来问话。”
    “穆九也要查？”
    “这也要问？”魏东隅莫名其妙。
    陈辉嘿嘿一笑:“穆九这阵子不是跟头你住在一起，有你在她身边看着，她能有什么杀人的嫌疑？”
    “没有。”
    “？”
    魏东隅斜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穆九跟我住在一起了？”
    陈辉诧异:“昨天早上我给你打电话说李海程的案情时，穆九不是就在你家吗？”
    “那是她半夜自己跑过去的。”想起穆九半夜扰人清梦的行为，魏东隅就气得牙痒痒。
    “哦，这样啊！”
    魏东隅皱眉:“你那恍然大悟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陈辉连忙端正表情:“我明白头你的意思，按照流程，该查穆九的还是得查的。”
    不知为何，魏东隅在陈辉的话语里听出一种意味深长的感觉，但也没有理会太多，思绪又落回到案子上。
    “法医鉴定报告显示，尸体死后有被搬动过的痕迹，很明显，七里地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李海程是死后被人为抛尸到七里地的垃圾场。凶手应该是早就知道七里地有个废弃垃圾场，而且一时半会不会治理，他本意大概是想借垃圾场的臭味来掩盖尸体腐烂的味道，在垃圾堆那种地方，这种天气，只要几个月，骨头都会烂得得连爹妈都不认识。到那时候就算尸体被发现，恐怕连确定尸源都是一个难题。但凶手有一点失策了，那就是他没料到七里地的垃圾场废弃了这么久，相关部门偏偏就这么巧要治理了。从这些看来，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凶手不太可能是附近的居民，不然不会不知道他们向相关部门举报垃圾场味道严重影响到生活的事，还冒相关部门随时有可能来治理的风险抛尸七里地。”
    陈辉摸着下巴，疑惑:“虽然确认了这一点，但是凶手范围还是很大。”
    “至少可以排除掉几个我们手上掌握的嫌疑人，重点查另外的几个。”
    陈辉一愣，突然想起受七里地废弃垃圾场的影响，附近的房子租金很便宜，欢悦城的陪酒女是分等级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住得起公寓小区，而且住公寓小区也不方便她们私下接活。比如穆九住的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筒子楼，七里地附近的房子也是，除了当地居民外，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果然一排查下来，就又有两人从嫌疑人名单里暂时剔除，锁定嫌疑人剩下四个:刘芳，孙静，穆九，还有个叫香香的陪酒女。
    魏东隅看着圈出来的嫌疑人，手指轻轻敲着脑袋，“嫌疑人……七里地……抛尸距离……抛尸工具……监控……有没有目击证人……第一案发现场会是哪里？”
    他正想着，忽然感觉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林捷站在门口，说:“师哥，几个嫌疑人都带回来了。辉哥正在问孙静话，穆九那边，你要不要亲自去问？”
    魏东隅皱眉沉吟片刻，最终还是从座位上起身:“我去看看。”
    穆九靠在椅背上抽烟，翘着二郎腿，姿态舒适的样子好像她此刻并不是被当做嫌疑人被带到警局问话，而是在牌桌上打麻将。
    听见开门声响，穆九瞥了眼门口，看到进来的是魏东隅时，她马上眼睛一亮，坐直身体委屈地说:“魏警官，你们查案就查案，怎么又找到我头上了，三天两头往警局跑，以后我的生意还怎么做嘛！”
    魏东隅差点没直接翻了个白眼，他没好气道:“你要能干点正经事，能天天被警察找上门？”
    穆九挑眉，“我怎么就不干正经事了，前几天我才刚帮你们抓了一伙传销组织，你还说要给我送锦旗。”
    “呵呵，你确定那是你的功劳？”魏东隅在穆九对面落座，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场景，让他都有些无语。
    穆九闻言心虚，腹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魏警官你不肯亲我就算了，还把我往警局逮，这都是什么理嘛！”
    “咳咳！”魏东隅沉声提醒:“穆九，这里是警局！”
    “哦。”穆九看着他难看的表情，顿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悄悄话我们出去再说。”
    魏东隅:“……”妈的，谁要跟你出去说悄悄话！
    穆九显然没有察觉到魏警官的恼意，就算察觉了，她也有本事置之不理，掐了烟蒂，她趴在桌上魏东隅:“魏警官，你们这次找我来，是又发生了什么大案子吗？你快问吧，我保证你问什么我就回答什么，赶紧问完，我还得回去上班呢！”
    魏东隅想，这大概是他从警生涯里遇见过的最嚣张的嫌疑人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嚣张的，但那都是态度上强硬，言语嚣张。但像穆九这样，嚣张如此得理所当然的，还真没有。
    大概是对穆九已经免疫，魏东隅竟然都懒得去计较她的态度是否端正问题，而是单刀直入道:“二十四号凌晨到中午这段时间，你人在哪里、干什么？”
    “上班啊！”穆九不假思索道:“不是在欢悦城就是在酒店，反正不在家。”
    她回答得很干脆，魏东隅却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具体点。”
    “那我得好好想想那天到底在哪个客人床上。”穆九饶有所思地拖着下巴想了一会，视线突然落到魏东隅身上。
    魏东隅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制止，就听见穆九说道:“二十四号我在魏警官你那里不是吗？”
    “……”
    经她提醒，魏东隅突然想起，二十号那天穆九确实是有来过他家，缠着他他带着去省城要自己的那五千块钱，还献殷勤地把他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将近傍晚才离开的天鑫别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你来我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上午九点。”魏东隅生物钟极准，将那天起床后时间大概估算一下，就推算出穆九来自己家里的时间，“凌晨到九点的那段时间呢？”
    “家里。”这次，穆九并没有想太久，“那天我休息了，那段时间应该在家里睡觉。”
    “休息？”
    “对啊，难道我们就不能有休息时间？”穆九扯着领子，神色有些不耐烦。
    魏东隅看着她的动作，莫名就想起那天她胸前两道骇人的痕迹，眼底微微一沉。
    笔帽在桌面上有规律地敲击了几下，魏东隅问:“李海程你认识吧，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话落，穆九神色微微一僵。
    魏东隅又追问:“二十四号晚上，你和他在一起？”
    穆九倏然惶恐地看向魏东隅，却见魏警官漆黑的眼底又深又沉，像是已经洞察了一切。
    不知道为什么，穆九发现自己嘴里肆无忌惮，但此时此刻被魏东隅隐约道破实情，她心中竟然有几分难堪。
    但这种难堪只是一瞬，因为这些细微的表情很快就被穆九掩饰过去，嘴角短暂的僵持过后，又扯出一道愉悦的弧度，“对啊，李老板可大方，什么都不用做，就大把大把的给小费，我最喜欢这样的客人了。”
    魏东隅眯了眯眸，试图从穆九的微表情中判定她话语的真假，很快他就有了答案，说:“你确定你喜欢，我怎么感觉你现在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嘿嘿，我喜不喜欢跟魏警官要查的案子又没关系。”穆九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对了，魏警官你怎么会问这些，李老板怎么了，算起来，他已经有一个多礼拜没来欢悦城了。”
    魏东隅说:“恐怕他以后也不会去了。”
    “啊？”
    “城郊七里地垃圾场挖出死人的事听说了吗？”
    “听说了。”穆九说完，忽然想到什么，看向魏东隅，颤声道:“魏警官，你不会要告诉我，挖出的死人就是李老板吧？”
    魏东隅不用开口，穆九已经从他深沉的目光里看到了答案，她连忙道:“不是我。”
    这似曾相似的场景看得魏东隅莫名想笑，但职业养成的习惯让他本能绷紧了脸:“你慌什么，我说是你杀人了吗？”
    穆九眸光一闪。
    魏东隅本来确实也没怀疑过穆九，毕竟她贪生怕死的样子实在让他印象深刻，但此刻捕捉到她的异样，却是微微一诧。
    因为穆九的反应不对劲，换做平时，他说这句话时，她必定要来句死皮赖脸的反驳才对，但她刚才的反应却有些不正常。
    常年练就的敏锐让魏东隅瞬间就察觉到不对劲之处，他认真地打量了穆九片刻，问:“你说二十四号凌晨你和李海程在一起，你们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除了你们两个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人在场？”

 第136章 没说实话

    静默片刻，穆九眉眼一弯，笑道:“魏警官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和李老板在一起，肯定是陪他喝喝酒聊聊天嘛！”
    魏东隅的眸光渐渐沉了下来，视线锁着穆九，“在哪聊的，就你和他两个人？”
    “对。”穆九也盯着魏东隅看了一会，才垂眸肯定道:“在我住的地方。”
    魏东隅皱紧了眉心，无疑，他想起了前几天从省城回来，穆九说她的住处从来没有外人进过的话语。
    “那是骗你的。”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穆九漫不经心地说:“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谁曾想魏警官你那么容易就上当了，可惜我那天生病了，否则说不定还能与魏警官你春风一度。”
    陡然之间，魏东隅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偏偏穆九迎上他视线时还故作娇俏一笑，眼底噙着抹算计得逞的狡黠。
    魏东隅脸上已经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他握着笔的手指微滞后，继续出声，开口已经是公事公办的语气:“那段时间你和李海程一直在一起？”
    穆九歪头想了想，肯定地说:“没有，两点钟的时候，李老板离开了。那之后他去了哪里，就不是我该问的事了，不过我想他应该是回家了。”
    从李海程妻子刘芳描述中，在她报失踪前，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丈夫李海程，原本以为他是去了孙静那里，她也赌气不去管，直到丈夫的手机一直关机，她找到公司，发现李海程竟然也好几天没去公司时，这才察觉到不对劲报了警。
    “你怎么知道李海程是回家了，而不是去了别的地方？”
    “你说他的秘书孙小姐？”穆九想了想，说:“也有可能，李老板没说。”
    “你连孙静的事都知道？”
    穆九点头:“知道。有次李老板在欢悦城喝多了酒，打电话让孙小姐来接他，我见他们俩关系不一般，应该有点什么。毕竟也在场子里混这么久，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魏东隅想，如果穆九说的是实话的话，再参考法医的尸检结果，李海程的遇害时间应该二十四号凌晨两点之后，也就是说在两点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他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是破案的关键。
    但这些只是穆九的一面之词，魏东隅问:“你说的这些，有什么能证明吗？”
    “没有。”穆九说:“但李老板回去的时候可能在楼下碰见过什么人，他们应该能证明。”
    这个回答相当于没回答，因为如果要验证这个问题，得把筒子楼附近的居民都盘问一遍，还不一定保证不是白忙活。
    魏东隅在笔记本上记录的手指一顿，看向穆九:“穆九，我刚才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七里地发现的尸体就是李海程吧？”
    穆九面色微微一僵，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魏东隅说:“我不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有没有撒谎，但至少没有完全说实话。”
    魏东隅的神色很平静，漆黑的眼睛里仿佛洞悉了一切般，穆九手指一蜷，看着魏东隅一字一顿地开口:“我确实没有完全说实话，因为……”
    她垂下头，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李老板根本就不是找我聊天喝酒的，上次魏警官看到我身上的那些伤也是他弄的，李老板他喜欢虐待人，那天完事后我就晕倒了，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并不知道。”
    魏东隅闻言，笔尖微微陷进纸张里，他视线不由自主掠过穆九的胸口，然后又迅速移开视线，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着。
    穆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魏东隅也没有来得及再次开口，因为门被敲响了，随即林捷的脸出现在门口:“师哥，郑局让你过去一下。”
    “你先在这里等着。”魏东隅对穆九说完，毫不迟疑地起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才皱眉问林捷:“郑局有说找我干嘛吗？”
    林捷摇头:“但我猜是因为李海程的案子。”
    魏东隅看了眼穆九，说:“那我过去一趟，这边你留意一下。”
    “嗯。”
    穆九抬头，看见走进来的是林捷，微微诧异后，换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林警官，该交代我刚才都已经跟魏警官都说了，你们什么时候能放我走？”
    林捷耸耸肩:“师哥没说你可以走。”
    “可是我没杀人。”穆九说。
    “可你也没证据证明你没杀人。”林捷说。
    “……”
    林捷说:“你还是乖乖待在这里等师哥回来吧，等他回来，自然会决定要不要放你回去。”
    穆九有些无语，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干坐着苦等。
    而这么一等就是两个小时，魏东隅姗姗来迟，却没有再问话，而是对穆九淡淡说：“你可以回去了。”
    欣喜来得有点突然，穆九一时接受不了:“那我之后不用再来了吧？”
    “随叫随到。”魏东隅说。
    穆九脸色一蔫，却知道魏东隅口中随叫随到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在他眼中，自己还有嫌疑。
    “好吧！”穆九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办了手续就离开了警局，魏东隅看着她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
    林捷随口说了句:“这穆九也真够倒霉，怎么什么案子都能牵扯到她。”
    “这次恐怕没那么简单。”沉吟片刻后，魏东隅说。
    “啊？”林捷不解。
    魏东隅也没解释，说:“孙静那边还没问完？”
    “问完了，我刚才看到辉哥出来了。”
    “走，去看看。”
    穆九从警局出来后，直接去了欢悦城，场子刚开始营业，还没有多少客人。
    思思看到穆九，连忙迎了上来，担忧地问:“九九，我听说你和香香都被警察带走了，你们没事吧？”
    “没事，又不是第一次去了。”穆九含糊其辞，没有提李海程的事，点了根烟抽上，皱眉说:“思思，你最近有空没？”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最近有点晦气，想着你有空，一起找个时间去烧个香拜个神什么的。”

 第137章 想活

    思思听到穆九说要烧香拜佛着实愕然了一会，才犹豫地问：“佛会保佑我们这样的人吗？”
    她疑惑的语气里，还裹挟着淡淡的自嘲。
    穆九眼睑微垂，倚在墙上细细吐了口烟圈后，肯定地说：“不会，因为这世上本就没有神佛。”
    “是啊，没有。”思思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若有所思，走廊的灯光打在她妆容厚重的脸上，粉面都泛着一层光，只是表面的光鲜却无法掩盖她眼底浓浓的迷茫。
    穆九掐了烟，站直身体说：“思思，我出去一趟。”
    “lisa姐快来了，你要去哪？”思思连忙问。
    “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穆九说到此处顿了顿，才继续道：“等下lisa姐要是找我，你能不能……算了。”
    “你放心去吧，lisa姐要是问起来，我随便找个借口帮你先糊弄过去。”思思却是接话道。
    穆九一愣，才道：“谢谢。”
    思思撩了把头发，不以为然地朝她摆摆手：“多大点事，不用客气。不过你要快点回来，不然lisa姐真追究起来，我也圆不过去。”
    两人交情不深，思思愿意帮忙已经让穆九有些意外，自然也不奢求更多，扔了句“改天请你吃饭”后，就匆匆离开了欢悦城。
    穆九走离欢悦城一段距离，往四周看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她这边，随手拦了辆车钻进去。
    司机目光在副驾驶座上的穆九身上停留片刻后，才问：“小姐，去哪？”
    “七景。”
    穆九没有注意到司机在她身上过分停留的目光，随口报了个地名就扭头看向车外。
    海城刚入夜车多，车子启动后不久就在主干道上堵住了，穆九看着前方的车流，神色有些不耐道：“今天礼拜五吗，怎么这么堵？”
    司机突然接话说：“前面路口拐过去，还有条路去七景，没主干道那么堵但是要多绕点路，要拐过去吗？”
    “拐！”穆九回答得不假思索。
    司机眉眼闪了闪，车站在下一个十字路口驶离主干道，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果然如出租车司机所说的，没那么堵了，穆九眉头松弛下来，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七景是城南的一片别墅区，虽然是近郊区，但并不算太偏僻，但此时窗外的景色，却有些偏僻。
    穆九扭头问司机：“这里是哪里，我们还有多久可以到七景？”
    “二十分钟吧！”男司机含糊其辞。
    穆九心下一沉，从欢悦城到七景，正常也不过半个小时车程，从她上车到现在，车已经开了半个小时，现在还要二十分钟，这路绕得有点过分了。
    穆九眼角余光瞥了眼出租车司机昏暗的脸，才注意到他并没有穿出租车司机的统一制服，脑中突然闪过男人刚才建议自己走小路时，神色好像有些不自然，心里明白自己这是遇上黑车了，虽然不知道这辆黑车还不知道要把她带到哪里去，但肯定不是好地方。
    陡然之间，穆九头皮有些发麻，她立马说：“我不去七景了，回市区吧！”
    司机却没有及时转向，而是扭头神色不明地看了穆九一眼，说：“前面拐了弯就到七景了，很快的。”
    穆九心里一惊，却没在脸上表现出来，说：“这样啊，那你继续开吧！”
    说完她装作没有看到他的异样，头扭向窗外，手则是拿起手机悄悄给魏东隅发了个位置信息，刚要打字，却感觉出租车一阵急刹车，手机被甩了出去，穆九伸手想要去捡手机，却一只手先一步捡起。
    “小婊子，没想到你还挺警觉的。”司机看了眼穆九发出的短信，冷冷一笑后，将手机关机扔到一旁。
    穆九报警意图被发现，连忙想要拉开车门下车，却发现车门已经被锁死，只能贴着车门警惕地看着男人：“你想干嘛？”
    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在穆九身上梭罗着：“干你啊！不就个欢悦城出来的婊子，装什么装，你那里恐怕都被男人干烂了吧？”
    穆九听罢，破口就骂：“我操你大爷的，我是婊子，愿意跟睡关你屁事。瞧你长得一脸下三滥样，还想睡我，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磕碜样！”
    事到如此，她也没傻到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听男人的口气明显是早就看到她从欢悦城出来的，说不定就是故意把车开到她面前，再看穆九神色焦急，故意骗她说有近路，再把她带到这荒郊野外来。
    穆九混场子这么多年，不会天真到觉得在男人面前说几句软话对方就能放过自己，既然装弱没用，就索性泼辣到底，不管手里抓到什么，直接朝男人的脸丢过去，或许惹得男人失去理智，她还能逃脱的机会。
    “妈的，贱人！”男人显然瞬间就被穆九惹火，伸手就挥了穆九一个耳刮子，然后欺身扑了过来，扯着穆九的衣服。
    穆九被男人打得正着，耳朵嗡嗡地响，见男人扑过来，四肢乱踹，见着时机就咬，她力气不小，男人骑在她身上，竟然也没有得到一点好处。
    “臭婊子，我看你是想死！”
    到底是男女力道差距，几番扭打下来穆九很快就落了下风，被男人揪住了头发，按着她的头往车门上撞。
    钝痛一下从脑顶蔓延至全身，穆九被一下重击砸得头昏眼花，但男人显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一下又一下按着她的头往车门上砸，她仿佛听到了车窗玻璃都开始裂开的声音。
    疼痛扩散到四肢百骸，穆九已经没有什么挣扎的力气，恍恍惚惚间，她想起自己经常做的那个梦，梦里女人手里的细鞭抽到她身上的疼痛，也像现在这样无可反抗，瞳孔突然一缩，穆九手指在车上胡乱摸着，在座位下摸到一个什么东西，抽出来用尽全力反手朝男人的脑袋上砸过去。
    男人显然没想到穆九还有力气反抗，被穆九手上的东西砸中，一下就被她挣脱了出来，穆九将男人推开，才发现自己手上拿的是个手电筒，将手电筒狠狠地往男人脸上扔过去，趁着对方躲避的时间，她终于得空跌跌撞撞地打开车门跑了出来。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穆九漫无目的地跑着，她听到车上的男人已经骂骂咧咧地追了出来，并且很快就要靠近她了。
    跑。
    脑中有道声音告诉她。
    必须跑，否则就会没命。
    穆九在漆黑的夜色里疯狂奔跑着，可是不知为何，脑中竟然想起的是魏警官那张胡子拉渣却在几十米高空毅然决绝地拉住她的手。
    魏东隅，不知道他看到自己刚才发的短信没有，就算他看到了，会猜到自己是遇到了危险，还是会以为自己就是像往常一样调戏他而已。
    这一刻，穆九突然有点后悔先前调戏魏警官的举动，如果她之前能正正经经跟魏东隅说话，那么此刻那条定位信息会不会让他察觉到一点异常。
    穆九扯唇苦笑，有点诧异自己竟然会在这种生死关头想这些事，但是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让穆九希望魏警官能够从天而降，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是魏警官，穆九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想活下去，只要魏东隅在，一定能让她活下去，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也只不过是活下去而已。
    风“呼呼”地在耳边刮过，穆九冲着有光的地方没命的跑，她也不知道后面的男人有没有追来，知道自己精疲力竭的时候，远处突然有一道刺眼的光亮打来，一辆车笔直地朝她冲了过来，穆九想要躲开，却已经迈不开腿了。
    电光火石间，穆九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她只是呆呆看着疾驰而来的车，绝望地闭上眼睛，视野陷入一片黑暗前，眼前好像隐隐约约闪过魏东隅的脸。

 第138章 姑娘，你上的是警车

    “嘎吱”一声，汽车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色显得格外刺耳。
    预期的疼痛如期而至，穆九的身体甩了出去，半边身体狠狠砸在地上，但或许是刚才和男人在车上的争斗，让这下疼痛并没有如她预想中的那么难捱。
    穆九半眯着眼，她看到有两道高大的身影从车上跑了下来，这个认知让她有些惶恐，因为她并不知道刚才载她来这荒郊野外的男人有没有同伙，会不会这两个人是他的同伙。
    恐惧再次涌上穆九的心头，她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膝盖传来的钝痛让她这个举动失败了，试图再次站起的时候，那两个男人已经来到了她面前，其中一个还握住她的肩膀。
    “小姐，你没事……穆九？”男人叫她名字时声音里明显有些惊讶。
    这声音……
    穆九倏得抬头，入目的是陈辉因为背光而有些模糊的脸，而他的身后，站的赫然是魏东隅。魏东隅同样背光面对着穆九，穆九看不清他此时亦是诧异的脸色，但意识到这人真是魏东隅的时候，“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她发现自己刚刚并没有看错，魏警官真的再次从天而降了。
    “呜哇哇……你们怎么才来！”穆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终于搞得原本想要扶她起来的陈辉都愕然了，他扭头看了魏东隅一眼，脸色古怪地问：“头儿，这什么情况？”
    他们不过是开车路过，就算穆九刚才从旁边蹿出来时，他没来得及闪避撞到人了，可这事故责任更多还是在于穆九身上，而且他刚才刹车还算及时，查看后发现穆九虽然被车的惯性甩了出去，但身上除了膝盖的擦伤外并没有其它严重的外伤。此刻她一见面就哭，让陈辉顿时觉得十分理亏。
    魏东隅也一头雾水，只能说：“先把人扶起来再说。”
    说罢，他也走过来帮着陈辉将穆九从地上搀了起来，等她站稳后皱眉问：“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里？”
    “我……”穆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想说男人故意把她带到这野外试图图谋不轨的事，可因为太着急，脱口而出的就是：“那个男人把我带过来的。”
    魏东隅二人：“……”
    很明显，两人是误会了，以为穆九是跟什么男人到这野外偷情。
    魏东隅面色一沉，刚想开口，却借着灯光发现了穆九此刻高高肿起的脸颊，还有她被撕烂的衣服，显然这不会是偷情留下的狼狈。他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沉声问穆九：“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要杀我！”穆九哭哭啼啼的说。
    “谁要杀你，为什么要杀你？”魏东隅握紧了穆九的手臂，之前穆九因为无意中知道了刘西元死亡的内情被追杀的事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如今她又牵扯进了李海程的案子中，他不可避免会想多一点。
    穆九被魏东隅问得一怔，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扯过旁边陈辉的袖子，狠狠擦了一把鼻涕眼泪。
    “卧槽！你干嘛！”陈辉没想到穆九会突然来这么一手，一时闪避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袖子糊了一大片穆九的鼻涕眼泪。
    “我没带纸。”穆九理所当然的应了一句，然后又扯起他袖子干净的地方又擦了下脸。
    卧槽卧槽……
    陈辉欲哭无泪的想，明明头儿离得更近啊，怎么就拉他的袖子擦？
    穆九才不管给陈警官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创伤，擦干净眼泪鼻涕后总算开始清晰讲诉了自己刚才遭遇的险情，末了还问了魏东隅一句：“你是不是看到我的定位短信特地过来的？”
    话落，魏东隅沉默了几秒后，说：“我手机刚刚没电了。”
    “什么？”穆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的看了两人一会，问：“你没有收到我的短信，那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刚从七里地过来。”
    七里地是发现李海程尸体的第一现场，今天从孙静那里也没有得到线索后，二人便去了七里地重新查看了现场，魏东隅根据发现的一些残留血迹推断出了一条有可能的抛尸路线，谁能想到他们根据路线从七里地往回开车会这么巧就碰到穆九。
    想至此，魏东隅目光审视着穆九：“你刚才说要本来是要去七景，但被司机带到了这里……你去七景干嘛？”
    “我有点事。”穆九眸光闪了闪，突然一拍脑袋，“对了……哎哟！”
    后面的话被一声痛呼声代替，她很明显忘了自己刚才被那个男人按着头往车上撞，磕得鼻青脸肿的，这一下拍下去，瞬间疼得龇牙咧嘴。
    魏东隅看得一阵无语，也没再管她去“七景”的目的，放开她的手臂，说：“还能走？先上车再说！”
    “可是我的手机还在刚才那辆车上！”穆九说。
    “我刚才听到有车的声音，估计就是那个司机见情况不对跑掉了，这会儿功夫，人早跑没了，你还记得车牌号吗？”
    穆九仔细回忆了一遍，摇头说：“但我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
    “海城这么大，你光记得人的长相去哪里找？”看着穆九失落的神色，魏东隅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聊胜于无的提议了一句：“这样吧，你跟我们回警局备个案，说不定你说的那个人在警局有案底，幸运的话，你的手机可能还有找回来的机会。”
    “那我们赶紧回警局查案底！”穆九说。
    “……”
    “大晚上的谁给你查案底？”陈辉没好气地接话，显然对穆九刚才拿他袖子擦眼泪鼻涕的事耿耿于怀。
    “你们不给管吗？”穆九目光困惑得看向他。
    “不是不给管，而是这不属于我们的管辖范围。”
    穆九问：“那什么属于你们的管辖范围？”
    魏东隅沉吟了一会，试图用最通俗的话语解释：“就比如刚才那个男人对你施暴被我们撞见，或者他施暴成功，重伤、或者有可能成为尸体的你就属于我们的管辖范围。”
    “……”
    “那我真不想让你们管。”穆九脑门发凉的说。
    “但愿。”
    心知手机有很大可能是找不回来，穆九只能听从魏东隅的意思，去警局备个案，死马当活马医。但心底却不免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如果不是刚刚遇上从七里地查案的魏东隅和陈辉，恐怕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荒郊野岭了。
    这么一想，丢手机的事似乎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坐在警车后座的靠在车窗上，看着副驾驶座上魏东隅的侧脸，忽觉一阵疲惫之感袭来。
    “这样都能睡着？”陈辉无意间瞥了眼后视镜，看见已经靠在椅背上睡过去的穆九，不免诧异。
    虽然二人没有目睹事情的经过，但听穆九的描述和她身上的那些伤，也猜到她从那个企图对她不轨的男人车上逃出来并不容易。正常人遇到这种事，起码也要缓一阵子，穆九倒好，上车没多久，就跟没事人一样睡着了。
    魏东隅闻言，也回头看了穆九，果然见后者呼吸均匀，睡得很熟。
    “大概是刚才哭累了吧！”他倒没觉得穆九此时睡着有什么意外，在他的认知里，只有你想不出来的而没有穆九干不出来的事。
    “车里怎么这么热？”魏东隅突然扭头问陈辉。
    “妈的，不会又坏了吧？”陈辉伸手在警车空调出风口的位置探了下，果然感受到一阵热风，干脆关了空调开车窗，咕哝着：“局里什么时候能给我们换辆车，咱这车都开了多少年了？”
    “说咱们车的报废年限没到，先将就开吧！”魏东隅说，显然对此也很无力。
    车窗打开后，风从外面涌了进来，将原本车内闷热的空气驱散了些许，魏东隅看了眼靠在后座睡得正香的穆九，伸手将车窗往上升了一半。
    这时，陈辉却突然“咦”了一声，把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魏东隅看向陈辉，却见他诧异地看着前方，视线聚焦的时候，他也明白了陈辉的这声“咦”是怎么回事了.
    “没想到这条小路竟然可以从七里地直接通向七景别墅区，虽然是后门，但也比从大路走省了十几分钟，我都不知道还有这条小路。”陈辉说。
    魏东隅看了眼面前零星灯火闪烁的七景别墅区，下意识地通过车内视镜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穆九，皱了皱眉：“刚才穆九是不是说本来要去‘七景’？”
    陈辉愣了下后，想到什么和魏东隅对视了一眼，“巧合还是其它？”
    魏东隅摇摇头，看向后座的目光里却已经有了几分复杂的意味，他制止住本来还打算开口的陈辉，“回去再说。”
    陈辉瞥了眼穆九，明白魏东隅的意思，点点头后便启动警车转向离开。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只剩下风灌进来的“沙沙”声，车内的气氛莫名就有些沉重。
    穆九就是在这沉重的气氛中醒过来的，她扭头看向窗外熟悉的马路，知道他们应该是已经回到市区了。
    “嘶！”刚一动，她就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这么睡一觉醒来，撞伤的地方好像更疼了，膝盖摔破皮的地方也淤青了一圈，一碰就疼。
    最重要的是，肚子好饿。
    于是，穆九抬头试探地问前座的两个男人，问：“魏警官，陈警官，你们饿吗？”
    早就察觉到穆九已经醒来的二人：“……”
    见他们没反应，穆九又道：“要不我请你们吃夜宵吧？”
    陈辉眼角余光扫了魏东隅一眼，果断目视前方，装作专注开车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穆九狐疑地嘀咕了一声，干脆探身抱着副驾的座位椅，偏头对着魏东隅的侧脸说：“魏警官，如果刚才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恐怕明天就要成为你们的管辖范围内了，为了庆祝我没有成为你们的管辖范围内，也庆祝你们少办一个案子，我请你们吃饭吧？”
    魏东隅一扭头，便清楚看到穆九那张放大的脸，虽然此刻鼻青脸肿得看起来有些滑稽，那双眼睛竟还是一如既往的轻佻妩媚。
    他欲言又止了片刻，问：“你手机都丢了，还有钱？”
    “有啊！”穆九丹凤眼一眯，喜滋滋的从牛仔裤兜里抠搜出二百块钱，“我有现金呢，原本是准备拿来付车费的，这不是刚才没付，正好可以请你们吃夜宵。”
    “……”
    魏东隅承认，自己被穆九打败了。
    明明刚险些被不明黑车施暴强奸，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在车上没心没肺地睡了一大觉，现在又这么一副没给车费占了小便宜的市侩样，他都有些怀疑穆九是不是脑子被撞坏了。
    见魏东隅良久无语，穆九将钱展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钱是有点少，吃不了什么好东西，但吃吃路边的大排挡，应该够的……”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已经没底气了。
    “你这钱还是留着去买点药擦擦吧，我们不饿。”魏东隅说。
    “可是我饿啊！”
    “回去自己吃。”
    最终穆九还是没能把这顿饭请成功，魏东隅让陈辉把她送到家门口，她下车刚往筒子楼里面走了几步，却突然扭头大喊：“魏警官，你们等等。”
    魏东隅坐在车内看着去而复返的穆九，问：“又怎么了？”
    穆九说：“你们不是要带我警局备案吗？”
    “你明天自己去一趟吧，我们还有事。”
    穆九“哦”了一声，却还是扒拉着车窗，毫无要离开的迹象。
    “还有事？”魏东隅问。
    穆九眼珠子转了一圈，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发现我钥匙也掉了，房东的电话在手机里我记不住，她住得还挺远的……”
    “所以？”
    穆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迅速拉开车门又爬上车，才说：“魏警官，你好人做到底收留我一晚吧！”
    她的无耻再次刷新了魏东隅的认知，“操，我说过要收留你了吗？”
    “我不管，我已经上车了，反正你得收留我。”
    魏东隅以穆九熟悉至极的看智障的目光瞟了她一眼，幽幽开口：“姑娘，你上的是警车。”

 第139章 你怀疑穆九

    结果可想而知，穆九被魏东隅带去了警局附近的招待所。
    “我猜你估计也没带身份证，入住登记我已经帮你办好了，你在这里住一夜，明天再去趟西区派出所备个案，顺便联系你的房东拿钥匙。”魏东隅说。
    穆九看了眼招待所住一夜的价格，顿时肉疼道：“魏警官，我只有两百块钱，这边一晚上要一百，不如让我跟你回家，我明天早上就走，不会给你找麻烦的。”
    “首先，我加班不回家；其次……”魏东隅顿了顿，面带微笑的帮穆九算账，“招待所一晚一百，招待所出去左走个两百米就有辆六路车可以直接到西区派出所，车费两块。剩下的九十八块，去旁边的药店买瓶伤药喷雾和创可贴，应该还够吃个简单早餐。这么算下来，二百块钱其实还挺充裕的吧？”
    穆九：“……”
    这一笔帐算得她无言以对。
    “走了。”魏东隅说完就转身上了警车，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和疾驰而去的车屁股。
    穆九眼睁睁看着警车驶进招待所斜对面的警局大门里，吃夜宵的心情都没有了，更没去魏东隅说的药店买什么伤药，而是目光警戒地往招待所四周看了一圈，然后在前台怪异的目光里迅速领卡回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严严实实的锁好，才终于松了口气。
    穆九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刚经历一场死里逃生，她并不是不害怕，只是刚才魏东隅的出现让她莫名心安，此刻后者一离开，那种惊恐的感觉又再次如期而至，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真没出息！”穆九低低骂了自己一句，终于想起找镜子去查看自己的伤势，不看还好，这么认真一看又免不得一阵愁眉苦脸。
    她这脸肿得跟猪头一样，想要完全消肿怕是得好几天，班是彻底没法上了，而像她们干这行的，平时最珍惜的就是这张脸了，若是被吴丽莎看到自己把脸搞成这样，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倒霉。
    穆九想自己这三天两头缺勤，吴丽莎能忍着不发作，估计是看在陆天晴的面子上，但陆天晴虽然是她的护身符，却不能帮她填帐面。她们跟欢悦城都有一本明帐，除了客人私下给的小费，其它都要和场子分成，一个月上交多少几乎都是固定的。她这两个月，破事一大堆，账面难看的很，填帐后积蓄已经寥寥无几。
    当然，穆九也从来没有逃跑的心思，其一，欢悦城不比那些小场子，限制姑娘们的人身自由，但私下里也多的是办法整死那些不听话的人；其二，在海城找不到比欢悦城更好的场子了，这里的客人给的小费比其它任何一个场子都要慷慨，就单单陪酒，运气好的话，一场下来也有不错的收益。
    不能上班对穆九来说，无疑是项巨大的损失。
    这么盘算了一会，穆九心想要不去药店买点药吧，涂了药兴许脸能好快些，而且脸上确实也疼得厉害。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穆九掐灭了，因为她打算开门出去，就听见走廊外有动静响起，其中夹杂男人间间断断的交谈声，她如惊弓之鸟一样迅速又把门合上，落下保险栓后还不放心的检查了好几遍，才扭头回了房间。
    药店自然没去成，最终穆九只是躺在床上把那个黑色司机祖宗连骂十八代后，裹着被子浑浑噩噩的睡着了。
    她睡觉向来不安稳，这一觉紧绷的神经更是一刻都没有松弛下来，门外稍微有点动静就能将穆九惊醒。夜里如此反反复复几次，次日她出现在魏东隅说的西区派出所时，鼻青脸肿又眼圈乌黑的模样把那里的民警吓了一大跳，以为她是从哪个毒窝里跑出来的，差点没把她拉去戒毒所戒毒。
    “你这个案情有点难办。”民警听完穆九的叙述，露出和昨夜如魏东隅一样难办的表情，但一听她说是魏警官让她来备案的后，民警的表情立马严肃起来。
    “你说的魏警官，可是市局刑警队队长魏东隅警官？”民警问。
    穆九莫名其妙：“对啊，市局还有第二个魏警官吗？”
    市局有没有第二个魏警官西区分局的民警是真不知道，但穆九口中的魏警官他却很清楚。前一阵子，他们靠着那位魏队长给他们提供的信息，不仅成功抓了赌，还意外缴获了一批传销组织，可谓是收获颇丰。魏东隅交代的事情，西区分局的民警即使知道难办，但也没敷衍穆九，态度认真地给她查起有类似案底的嫌疑人了。
    穆九自然也发现提到魏东隅时民警态度的改变，她看着已经起身去给她查卷宗的民警背影，小声嘀咕着：“原来魏警官的名字这么好用啊！”
    完全不知内情的她并不知道民警对她此次报案的关注，其实根源是前两天她半夜为了进天鑫别苑而随口卖给魏东隅的一个情报。
    这天注定穆九的运气不错，西区分局的警官在电脑里翻了一会，突然“咦”了一声，他目光怪异地看了穆九一眼，找出一张照片让穆九辨认：“认得吗？”
    穆九一看上面的照片，脸色立马变了，“对，就是他，我认得他！”
    民警看向穆九的目光里顿时有点复杂，他根据穆九的形容很快就找到了这么一个相似的嫌疑人，没想到还真是。
    这个有案底的黑车司机，之前因为猥亵罪被拘留了一阵子，刚放出去没多久，没想到就给穆九碰上了，对于这个有案底的男人，西区的民警显然也没啥好感，得知他又犯案后，当即试图查找他的下落，毕竟穆九这次顺利逃脱，但下次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姑娘受害，对于这种惯犯，先抓回来审一审总没错的。
    得到西区分局的警官尽力给她找到手机的承诺后，穆九心满意足地走出西区分局，心里还不住夸赞西区的警察同志服务态度真好，她好心情地拿剩下的钱吃了顿早餐后，去找自己的房东去拿出租房的备用钥匙了。
    于此同时市局里，正在主持会议的魏东隅看到西区分局民警发来的短信，诧异的挑了挑眉。陈辉注意到他脸色的异常，问：“头儿，是有什么新线索了吗？”
    “不是。”魏东隅摇摇头，放下手机，说：“我们继续谈论刚才的案情，昨晚我和辉子又去了一趟发现李海程尸体的现场七里垃圾场，并在附近一条偏僻的小路上发现了一道旧车辙的痕迹，还有一些干涸的疑似血的痕迹，带血的土壤已经取样送检了，应该很快就能知道那到底是不是李海程的血。另外，我和辉子顺着那条小路往回开车，发现路直通向七景别墅区后门。“
    魏东隅说到此处扬了扬手上的七景别墅区资料，说：“七景别墅区是这两年南边最热门的一片别墅区，因为环境幽静隐蔽性好，很多海城的富人都选择在那里投资，因此我在想李海程在七景会不会也有类似的投资？”
    毫无疑问，李海程是被抛尸到七里地的，目前从尸体上获取到的最大可以推进案情发展的信息就是情杀，目前嫌疑最重的李海程的妻子刘芳和秘书孙静又都有不在场证明，而因为李海程的好色，和他有固定关系的两个女人都以为他死亡那天是在哪个女人堆里鬼混，这也就间接导致了李海程整整失踪两日后才被发现异常。
    当然除了这两个和李海程关系比较密切的女人外，嫌疑人之中还有穆九和她的姐妹香香。后者就是当初被李海程打得半死哭着求吴丽莎不要再陪李海程的姑娘，从那以后，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过李海程，和他之间也没有什么利益或是情感的牵扯，几乎也可以排除嫌疑。
    四个女人，两个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一个排除嫌疑，现在最大的嫌疑人无疑只剩下案发之前见过李海程的穆九，但又没有证据证明她跟李海程的死有关系，这让这个案件陷入一团迷雾之中。
    魏东隅这话无疑提醒刑警队众人一个重要的关键信息，那就是李海程被杀害的第一案发现场。七景和七里地这条连陈辉这个海城本地人都不一定知道的小路，会不会就是凶手的抛尸的路线？如果那条小路是抛尸路线，那么小路直通的七景别墅区，会不会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这一发现让刑警大队的同事都有些兴奋，有人主动提出要去查李海程的名下资产，有人去查那条小路的来历，几乎不用魏东隅分配，队里的同事都各自领好了任务。
    不出半天时间，负责查李海程名下资产的林捷就找到魏东隅，说：“师哥，除了公司外，李海城在海城一共还有三处房产，一处是他和妻子刘芳的住处，另一处是孙静和她儿子的住处，还有一处是座厂房，外租给了别人。他在七景并没有投资房产，另外我还找了七景的物业，也没有查到李海程的租借记录，‘七景’有可能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林捷的消息来了没多久，负责打听小路来源的刑警也摸清了那条路的来历，原来是开发商在建造别墅区时贪图方便，为了直接把建筑垃圾倾倒在七里地的废弃垃圾场，特地从小区后门修了条小路去往七里地。别墅区建成后，这条小路也荒废了，因此这条只在七景别墅修建时被频繁使用的小路，并没有太多人知道。
    这两个发现说明着“七景”是李海程死亡的第一案发现场的可能性在变小，当然，这并不是众人想要的结果。
    “血痕检测也报告出来了，我和辉子在小路上发现的血迹已经证实是李海程的。”魏东隅拿着刚取到的报告说道：“七景有可能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但那条小路却肯定是凶手的抛尸路线。我们之前推测的，这个凶手并不知道七里地垃圾场要治理的事，但他却对七景和七里地那条小路极为熟悉，结合推测一下，他熟悉的很可能只是七景那片区域，所以我依旧相信‘七景别墅区’跟李海程的案子不会毫无联系。”
    陈辉听着魏东隅的话，思忖了片刻，说：“会不会李海程并没有用自己的名字购置房产？”
    魏东隅扭头看向他：“你发现了什么？”
    陈辉点点头，“我突然想起李海程的妻子刘芳在报案的时候，曾经骂过孙静是狐狸精，勾引有妇之夫骗着李海程给她买房买车，她还说是孙静伙同奸夫一起杀害了李海程，意在图谋他的财产。本来我们不也重点怀疑过孙静，只是因为她跟刘芳一样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我们才把怀疑转向别处的。我就在想，李海程在‘七景’没有房产，孙静呢？或许刘芳的话并不是因为不满丈夫养情妇信口胡说，而是有一定的依据？毕竟不在场证明是可以伪造的。”
    “确实有这个可能。”魏东隅颔首，扭头看向一旁的林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后者点点头，说：“我马上查查孙静。”
    魏东隅“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眼时间，发现不知不觉已经都已经到了快下班时间了，于是招呼大家先下班后，自己则是叫了份外卖，又钻进了办公室。
    “头儿，你晚上又不回去吗？”陈辉诧异地问。
    魏东隅说：“嗯，郑局要求我们赶紧把案子破了，我找找有没有其它线索。”
    “那我也不回去了。”陈辉放下手机，搬了个板凳坐到魏东隅的办公室里。
    魏东隅狐疑地看过去，却听见他道：“最近我妈不知道怎么了，开始加入催婚大军了，这两个月我被催得头都大了，与其回去被念叨，还不如留在警局加班。”
    魏东隅瞬间一副我懂的神情，两兄弟沉默对视了几秒，不约而同地低头看案情资料了。
    “头儿，你是不是在怀疑穆九？”忽然，陈辉问。

 第140章 厌恶

    魏东隅抬头看向陈辉，淡淡反问:“她不值得怀疑吗？”
    这个她，指的自然就是穆九。
    魏东隅没有裹挟太多情绪的答案听起来理所当然，陈辉有些诧异，但还是点点头:“目前看来穆九确实值得怀疑，但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李海程只是穆九的诸多客人之一，听说还挺照顾她的生意，她没有理由对自己的金主下手。”
    “金主也分什么样的，像陆天晴那样的，确实没什么动手的必要，但……”
    “但什么？”陈辉问。
    “没什么，我是想说案情还没水落石出前，谁都有嫌疑。”
    “这倒是。”
    陈辉也没对他的话提出质疑，低头拿过魏东隅桌上的一些资料查看。
    魏东隅眸色一深，他刚才只是想起自己先前无意中看到穆九胸前的疤痕时她露出的厌恶表情，那时候她口中提及的特殊癖好的客人会不会就是李海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穆九眼中的厌恶针对的也是李海程吗？
    “我说，”魏东隅看着埋头认真研究案情资料的陈辉，问:“你打算一直坐在这里吗？”
    陈辉不明所以:“不行吗？”
    魏东隅的办公室也不是什么机密的地方，有时候图方便，直接把小黑板搬进来开会也是有的。
    “不饿吗？”魏东隅问。
    陈辉呆了一会，这才一拍脑壳跳起来:“操，忘记点外卖了。”
    于是他急忙出去找手机点外卖去了，魏东隅莞尔，低头查看手机刚进的新信息。一看清内容，他嘴角的笑容就僵住了。
    刚对陈辉被家里催婚的烦恼感同身受，徐家宜这就来了，说在海城有个朋友女儿年纪跟他差不多，要介绍给他认识。
    魏东隅干脆地回了徐家宜自己在忙后，就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到了一旁。这都第几个了，徐家宜的热情，他真有点吃不消。
    次日，林捷带来了新消息。
    七景里面也没有任何一套房产属于孙静，但那里有个门卫看到李海程曾经在七景出入过。
    “什么时候？”魏东隅问。
    “好几次。”林捷说:“最近一次是在二十四号晚上，我把监控视频拷回来了，放给你们看。”
    “等等，十一点？”魏东隅盯着监控上显示的时间，眉头皱了皱。
    林捷暂停了视频画面，回头问魏东隅:“师哥，有什么问题？”
    “没事，你继续放。”
    林捷按了播放键，很快就见画面里有辆黑色的轿车驶过，从监控器拍摄角度上隐约可以看到开车的人正是李海程，车子从七景别墅大门驶进后，便从出现在另一个监控画面上，换了几个监控画面后却消失了。
    “车呢？”魏东隅问。
    “七景的物业说，为了给用户提供私密性，只在公共区域设置监控，李海程的车应该是拐进住宅区了，所以监控才拍不到。”林捷解释。
    魏东隅颔首，一边示意林捷往后拉进度条:“李海程在七景待了一夜？”
    “没有，重点就在这里。”林捷把进度条拉到一个位置，说:“重点就在这里，将近零点的时候，也就是李海程开车进去一个小时后，车又重新开了出来，但你们注意看，开车的人已经换了。”
    林捷把画面定格在一个位置上，慢慢放大监控画面。
    魏东隅很快就明白林捷为什么说开车的人换了，因为李海程身材肥胖，很好辨认，可同一辆车开出七景的时候，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却明显瘦了很多，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头上戴了一定棒球帽，帽檐还压得很低，似乎并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样貌。
    这个人有问题，几乎同时，魏东隅脑中就产生了这个念头，他让林捷起身，自己坐在电脑前把监控反复看了几遍后，看出了几个第一遍没有看出的问题。
    李海程的车驶出七景的时候，车内除了开车的那个瘦弱的男人，车后还躺着一个人，灯光昏暗，监控没拍到后座那个人的样子，但从那体型上，却是像极了死去的李海程。
    陈辉吸了口气，看向魏东隅，说:“头儿，好像真被你猜对了。”
    监控视频里，后座躺着的那道影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如果真如他们的猜测，后座的人是李海程，那么此时他是死是活。
    如果是活人，这一小时李海程去别墅里到底做了什么，喝醉了？而这个瘦男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李海程开车进去的时候，车上并没有这么一个男人，他原来就在别墅里吗，又是什么身份，李海程的朋友？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车子开出来的时候，李海程已经死了，就这一幕就很好解释了，不正是杀人抛尸的画面吗？这个开车的瘦男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而第一作案现场毫无疑问就是七景住宅区里面的某一栋别墅或者是某个隐蔽的地方。
    魏东隅更倾向在别墅内，因为从李海程的尸体上，很明显就能看出凶手是用比较残忍的手段杀死李海程的。七景别墅区这两年在富人圈里大热，隐蔽性和安全性占据绝大一部分原因，也就是说小区的治安极好，而当天晚上小区的保安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能说明这个虐杀的行为是在隐蔽的空间进行的，也就是住宅区的某一栋别墅内。
    魏东隅思忖片刻，问林捷:“要进七景别墅，身份查验应该很严格吧？”
    “嗯，来访都要登记。”林捷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说:“我从七景的物业那里查过前后几天的来访登记表，并没有发现类似的可疑人物。”
    “这么说的话，难道凶手就在七景别墅区的住户里面？”陈辉猜测。
    “熟人作案有没有可能？”魏东隅问:“既然李海程也不是业主，为什么他能在七景进出自如？”
    陈辉几人皆是愕然。
    “熟人作案。”魏东隅清晰地说出自己的推断，“李海程和那个开车的瘦男人是熟人，李海程当天晚上去七景别墅很有可能是去找这个男人，中间起了什么争执，男人这才杀了李海程。”
    陈辉皱眉:“如果只是激情杀人，也不会有那么大仇恨将李海程的那个都割掉吧？”
    “所以其中还有可能有情感的牵扯。”魏东隅看向他，目光定定地说:“你忘了李海程的妻子刘芳报案的时候说过什么了？”
    陈辉回想了一下，也品出了一些端倪，刘芳来报案时说过，孙静曾经撺掇李海程买车买房，还指控后者伙同奸夫一起谋杀了李海程。
    莫非刘芳并不是信手胡诌，而是有一定的根据，这个瘦男人其实是孙静的姘头不成？
    关系这么乱？
    陈辉被自己的想法震了震，有些头昏脑胀，却发现魏东隅正认真地注视他，显然他想到的东西，魏东隅早就想到了。
    “抓孙静？”陈辉问。
    “这只是猜测，我们并没有证据，不好抓人，况且杀人的很明显是那个男人，如果我们拘留孙静，有很大的可能会打草惊蛇，让男人跑了。”魏东隅果断否决了陈辉的提议，说:“先通知刘芳过来辨认人，既然她能说出那样的话，手机很可能有凭据，如果她真认识这人，我们抓人就好办了。辉子，你来通知刘芳，林捷和我再去趟七景别墅区。”
    魏东隅安排完，立马和林捷前往七景别墅区，到了七景别墅区后，魏东隅根据物业提供的别墅区构建图，判断出当夜李海程有可能去的两个东北方向，根据住户信息排查下来，最终锁定了东边十一、十三号楼和北边的一零一和一零三这四栋楼，这四栋楼有个同样的特点，那就是并不是业主直住，而是出租出去的。
    “十一号楼的住户搬出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目前还没有新住户入住，警官你们看吧！”七景物业两名工作人员听说他们别墅区可能发生了命案，给魏东隅二人开了门后，便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了。
    魏东隅朝工作人员点点头后，对林捷说:“你看二楼，我看一楼。”
    林捷点点头，和其中的一位工作人员上了二楼，魏东隅则是和另外一名工作人员留在一楼查看。
    不一会儿，林捷二人就从楼上走了下来，对上魏东隅的视线摇了摇头，魏东隅同样也是摇了摇头。
    很明显，十一号楼的确如物业所说，是座没人居住的空楼，并没有任何案发现场的痕迹。
    “走吧！”魏东隅说，他扭头问工作人员:“除了十一号楼，其余三栋楼都有人住对吧？”
    “对。”几人说着已经走出十一号楼，路过旁边的一栋样式相同的别墅小楼，工作人员停下脚步说:“这就是十三号楼。”
    魏东隅诧异:“十一号旁边不应该是十二号楼？”
    “不是，我们七景的楼号是单双号分开排列的。”物业人员解释。
    两人说话间，就看到十三号楼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年轻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自己家门口站着物业和两个陌生男人，诧异了一下，主动开口:“有事吗？”
    物业立马跟男人解释了魏东隅二人的身份，男人听后神色立马严肃起来，魏东隅拿出李海程的照片给他辨认，“你见过这个男人吗？”
    男人认真辨认了一会，说:“看着有点眼熟……哦，对了，我之前看到过这个人跟一个女人……”
    他的声音止住了，魏东隅马上捕捉到他话语里不同寻常的地方，挑眉问:“女人？”
    “对。”男人不知道想到什么，面色似乎有些尴尬，说:“那个女人额……看着让人印象挺深刻的……”
    男人欲言又止，林捷没听懂，问:“为什么看着印象挺深刻？”
    “额……成人间的那点事，车上。”
    魏东隅和陈辉这厢立即明白了，男人大概是见过李海程和女人偷情的画面，二人心里皆是有点汗颜，这李海程也真是好色到家了，这都在别墅里了，还在车上就来。
    两人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却是男人先回了神，他指着北边的一个方向说:“你们找他吗？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他的房子应该在那边。”
    工作人员立马接口:“那边是百号楼，一零一号楼和一零三号楼都在那片位置。”
    “谢谢。”魏东隅朝男人点了点头，说:“冒昧问一下，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不，我和我姐姐半年前一起搬到这里，不过这阵子她去国外出差了，目前确实就我一个人。”
    魏东隅又问:“二十四号晚上你在家吗？可有听到过什么动静？”
    “不太记得，不过应该是没有，不然我肯定会记得。”这是男人的回答。
    魏东隅没有再细问，朝男人再次颔首致谢后，便告辞和林捷跟着工作人员朝北边走去，他正低头想事情，忽然听到身边的林捷惊讶道:“她怎么会在这？”
    “谁？”魏东隅抬头，顺着林捷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时，眉毛动了动。
    穆九。
    与此同时，穆九也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过来，二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魏东隅敏锐地捕捉到穆九的视线闪避了一下。
    他不由想起，前天晚上他和陈辉在路上撞到一身狼狈的穆九时，魏东隅问她来七景做什么，她的闪烁其词。
    穆九看着魏东隅朝她走开，脚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很快就镇静地站在原地，朝快要走到她面前的魏东隅飞了一抹媚眼，笑容灿烂地跟他打招呼:“魏警官，好巧啊！”
    她脸上的伤明显没好，额头还青了一片，轻车熟路抛媚眼的动作，看得魏东隅都牙疼。
    魏东隅忽略她一脸虚假的笑容，问:“你来这里干嘛？”
    “这里又不是警察局，魏警官你能来的地方，我咋就不能来？”穆九并没正面回答魏东隅的问题，而是将问题抛回给魏东隅，这是她搭讪的一贯作风，但魏东隅现在却没有和她开玩笑的心思。
    他目光越过穆九，落到了一百零一号楼的门牌上。

 第141章 你好像很紧张？



 第142章 你扮演什么角色？

    警局。
    林捷放下电话，对魏东隅说：“头儿，还是联系不上孙强，他失踪了。”
    魏东隅闻言，扭头看向角落里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女人，问：“孙强去了哪里，还有其它办法可以联系到他吗？”
    女人摇头：“我也不知道强子去了哪里，从上周开始我就没有他的消息。”
    这个女人看起来三十岁上下，年轻娇俏，她就是孙静，李海程的秘书，也是后者的情妇。
    “弟弟一周毫无音讯，你这个当姐姐的竟然一点都不着急吗？”魏东隅诧异。
    孙静脸色变了变，说：“强子爱玩，以前我也有联系不上他的时候，这次我也以为他只是去哪里玩了。”
    魏东隅问：“李海程失踪了，你弟弟也失踪了，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警官这话是什么意思？”孙静想到什么，脸色突然变得有点难看。
    魏东隅示意了眼林捷，林捷点点头，在电脑上打开从七景小区拷回来的监控视频，暂停在瘦男人开车出来的画面上，放大，问孙静：“你认不认识这个男人？”
    孙静瞳孔缩了缩。
    魏东隅捕捉到她的微表情，说：“这个男人是孙强？”
    孙静辨认了一会，说：“应该不是。”
    “应该？”
    “……我不知道。”孙静犹豫了一会，说：“他身上的衣服是强子的，但是强子没这么瘦。”
    “这个呢？”魏东隅让林捷把车后座那团黑影放大。
    “看不清楚。”孙静说。
    魏东隅没有继续深问，而是问：“那你有见过这辆车吗？”
    “这是李海程最经常开的一辆车，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开的就是这辆车。”
    “好。现在我给你总结一下，根据我们掌控的资料，上个月二十四晚上，七景小区公共区域的监控拍到李海程开车进入小区的画面，一个小时后，一个疑似你弟弟的男人开着他的车出了七景小区，不见李海程，但是车后座上隐约可以看到一团人影，体型跟李海程很接近，我们怀疑后座的人影就是李海程，因为从那之后，七景小区的监控没有拍到任何李海程出小区的画面。一周后，李海程的尸体就在七里地垃圾场被人发现。”
    “我们根据知情人提供的信息，查到你弟弟在七景小区有处房产，并且是李海程给他买的，至于李海程本人似乎也经常出入七景小区。把这些已知的线索串联起来，我们怀疑上个月二十四号晚上，李海程开车去七景小区找你弟弟，但两人可能因为什么原因产生矛盾，然后你弟弟就残忍杀害了他虐尸，并将他的尸体用车子运出七景小区并抛尸到七里地的废弃垃圾场并遗弃了车子。”
    “这不可能！”孙静立马尖声道：“那房子虽然挂的是我弟弟的名字，但他不可能杀人！”
    她的笃定让魏东隅心生怀疑，他蹙眉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你弟弟没杀人？”
    孙静咬唇不说话。
    魏东隅手指在桌面敲了敲：“孙女士，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如果你弟弟确实没有杀人，警方也不会冤枉好人，但如果他杀了人，你现在的行为就等同于包庇。另外，我更希望你明白一点，你弟弟现在失踪了，有一种可能是他畏罪潜逃了，但也不排除是另外一种糟糕的可能。”
    话落，孙静脸上血色尽失，显然已经心领神会了魏东隅口中更糟糕的可能。
    她咬牙沉默了一会，终于松了口：“七景小区的那栋房子，虽然是挂在我弟弟名下的，但他并不在那里住，那里是李海程用来鬼混的地方。”
    “鬼混？”
    似乎是想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但是事已至此，孙静已经破罐破摔了，“两年前的一场意外事故，李海程的那里不行了，他知道后，脾气就变得很差，因为做不了那事，他就开始变着法子虐待人。他老婆娘家厉害，他不敢动她，就只能虐待我给自己找快感。我不堪他的折磨，就把这件事告诉我弟弟，我弟弟就给他出主意让她找姑娘，李海程采纳他的建议，玩了几次后，觉得玩姑娘比打我有意思，倒是不再打我了。七景小区的那套房子，他明面上说买来送给我弟弟，但其实只是他买来供自己玩乐的地方。有时候玩得过火了，还要我弟弟过去替他收拾残局。”
    魏东隅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有异样一闪而过：“姑娘？”
    “就是那些夜场的姑娘，李海程说她们比我花样多，有意思。”孙静说话的时候，眼底带着鄙夷。
    魏东隅看着她，脸色莫名沉了几分，孙静眼底的鄙夷让他觉得有些好笑，比起她口中的姑娘，孙静破坏人家家庭，显然也不到那里去，只是这些并不是他关注的案情重点。
    “你说的这些并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孙强没有杀人，房子虽然只是名义上是孙强的，但是因为你的关系，孙强对李海程其实也并非毫无怨气吧？”魏东隅盯着孙静沉声问。
    他目光幽深，仿佛能洞察人心，瞧着孙静莫名肝胆儿发颤。
    手指紧张得绞着两边的衣服，孙静不敢与魏东隅对视，她避开他审视的目光，说：“强子是不喜欢李海程，也说过带来我离开这种话，但他胆子很小也没什么主意，不会是他杀的人。”
    “没什么主意？”魏东隅嘴角浮现一丝嗤笑：“为了让你不挨打，就撺掇李海程去找姑娘，这样的人如果叫做没什么主意，那你倒是说说看什么叫作有主意？杀人抛尸吗？”
    他半讥半讽的语气说得孙静无话反驳，只能不悦道：“魏警官，现在你们不是还没有证据证明就是我弟弟杀的人，这么轻易就下结论的话，不合适吧？”
    魏东隅眸光略略沉了，视线在她脸上扫过，脸色已经恢复如初，“当然，我只是举个例子，警方办案是讲究证据的。你弟弟在七景小区的房子搜查证已经下来了，要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去七景小区，孙静和陈辉和另外一名女警官坐一辆车上，林捷和魏东隅则是开了另一辆车。
    “师哥，你刚才怎么了？”林捷问。
    他察觉到刚才在警局里，魏东隅情绪有些不对劲，在他的印象里，他师哥虽然脾气急，但并不暴躁冲动的那种类型，甚至他比同龄人相对要沉稳很多。但刚才在局里和孙静说话时，林捷明显察觉到魏东隅情绪不佳，而且这个情绪似乎并不是因为案子的关系。
    “没事，可能是这两天没休息好，有点情绪化。”魏东隅抬手按了按眉心，他也察觉到自己刚才情绪有些不对劲，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这一趟不会太顺利的感觉。
    “师哥，其实我在想一件事。”林捷说。
    “什么？”魏东隅问。
    “昨天我们在七景小区碰见穆九，后来她被陆天晴带走了，但我看当时二人的反应，两人起初应该并不是一起的。我记得你问穆九她为什么会在七景小区时，她解释是过去找朋友，但我总觉得她在撒谎，小区那么大，她跑哪里都可以抽烟，怎么偏偏就站在孙强的别墅外抽。今天听孙静这么一说，我有个怀疑……”
    “不用怀疑了，她大概也是李海程找的姑娘之一。”显然，魏东隅比林捷更早就猜到了这点。
    “我的意思是……她会不会也和李海程的死有关系，毕竟从杀人动机上来看，她也是有的，而且她的口供其实要按严格来说和我们掌控的监控画面的时间线对不上。”
    魏东隅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是了。
    其一，穆九的口供和监控对不上，她说李海程死亡的那天凌晨，她和李海程在自己的住处喝酒聊天，后面李海程还虐待了她。但是七景小区的监控却显示，李海程十一点开车进来七景小区，从画面上看起来那时他人是清醒的。
    其二，穆九说不知道李海程何时从她的住处离开，但是以他们现在掌控的信息上来看，李海程从进入七景小区后就失踪了。
    要么就是穆九撒了谎，她那天晚上可能确实见过李海程，但并不是在她筒子楼的租房里，而是在七景小区孙强的房子里？
    假设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么穆九出现在七景小区其实并不是去找什么朋友，也并不是跟陆天晴一起的，而是特地去孙强的房子那里吗？
    李海程已经死亡，穆九又特地跑去孙强的房子干嘛？对了，那夜他们从七里地回来时偶然救了穆九的时候她也说过在遇黑车司机逞凶前，目的地是七景。
    那天，穆九应该是刚得知李海程尸体被发现，一知道李海程尸体被翻出来，她就想要去七景，这中间有什么因果关系？
    转瞬间，一堆猜测在魏东隅脑中划过。案子的已知信息如放电影一样在他脑中一祯一祯迅速闪过，拼接成无数可能性，然后推翻再拼接。
    如此反复无数次，魏东隅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一种穆九跟李海程的死毫无关系的可能性，孙强作案嫌疑，但穆九也太可疑了，魏东隅脑中甚至有在想二人联合作案的可能性，而且他发现这种可能性的概率随着信息的无数次推翻又重组慢慢的在增加。
    李海程的死，穆九到底在其间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最后，魏东隅只能这么问自己。
    即使他一直觉得穆九贪生怕死，根本就不会动什么杀人的念头。
    魏东隅有些惊诧自己对穆九的信任，直到林捷刚才的点醒，他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到那个口中动不动就说要睡他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给了他留下了这么深刻的印象？
    这绝对不是个好现象，一名出色的刑警，不能被主观的情感影响自己的判断，但很显然，在穆九的问题，他差点被主观意识所左右，而影响了本应该理智的判断。
    魏东隅缓缓放下揉着太阳穴的手指，抿了抿唇，说：“现在说什么都是猜测，等从孙强的房子搜查出什么实质的证据再下结论。”
    听到这个答案的林捷有些诧异，他抬头从内视镜里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目光沉沉的魏东隅，嘴唇动了动，最后发出声的却仅是一个“好”字，除了这个字，他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于此同时，穆九却是和姐妹思思出现在海城的一座山脚下。
    思思看着一路蜿蜒向上的石阶，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穆九：“九九，你不要告诉我，你半路下车，就是为了走上去？”
    “对啊，我问了人，这里的菩萨很灵的，走上去烧香才心诚。”穆九不以为然的说着，脚已经迈上来了第一步台阶。
    思思不得不小跑着跟上她的脚步，一边嘟囔：“你不是说不信这些，干嘛非要来糟这份罪？”
    “这种东西信则灵不信则无嘛，既然来了就诚心一点，反正也不会少块肉，说不定就灵了呢？”
    “你这话说得跟那些得了绝症要死了，无药可救只能烧香拜佛求神一样。”
    思思不过随口一说，穆九闻言脚步却下意识地停滞了一下，她扯唇笑了笑：“要是求神拜佛有用的话，那这世上还要医生干嘛？”
    “是啊，所以我就搞不懂了，你不就是最近运气背点，改天我给你多介绍点生意就是，非要过来烧什么香拜什么佛。”思思语气仍然很不解。
    穆九说：“这次不一样？”
    “为什么？”
    她笑了笑，说：“你不知道吗？山上供的是月老。”
    思思沉默了一会，突然“卧槽”了一声，说：“那我要赶紧拜拜，让月老赐我一个有钱男人，我以后再也不干这个了。”
    穆九：“……”
    “走走走，快走！”原本毫无积极性的思思听到山上供的是月老后变得很是热情。
    “好。”
    穆九深吸了口气，脸上却流露出很无奈的情绪。
    是啊，神佛无用，聊表慰藉而已。

 第143章 案发现场

    从山上下来，思思明显有些不开心。
    她抱怨道:“九九，你说这里的月老很灵，结果上去却是座观音庙。老娘踩着高跟鞋从山脚一步也没马虎的爬上去，又不是去求儿子的。”
    穆九笑咪咪地说：“偏殿里不也供着一尊月老像。”
    “一个可怜巴巴的神龛，都没多少香火，一看就不灵。”
    “不灵你刚才还跪着拜了那么久？”穆九诧异。
    “这不来都来了，也不能白来。”思思摆摆手，一副已经接受现实的语气，想到什么，疑惑地看向穆九：“你呢？说来拜神的是你，可我看你到了山上，没拜观音也没拜月老，就在庙门口站着，吃香火啊？”
    “呸呸呸，瞎说什么，那是死人吃的。”穆九撩了把头发，潇洒地说:“我就是觉得拜也没用，索性就不拜了。但看你拜得那么诚心，干脆就站在门口陪你啊！”
    “……”思思仰天长啸一声:“娘啊！我怎么就信了你这货！”
    感觉自己被忽悠，下山的路上思思满腹怨怼，是不是飘来的幽深目光让穆九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罪孽深重。
    为了表达歉意，穆九下了山的第一时间就跑去便利店给思思买了桶冰激凌，便利店能有的最大最贵的那种。
    炎炎夏日，冰淇淋无疑是解暑良品，思思捧着穆九递来的冰淇淋就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勺，感慨:“妈的，真爽！”
    穆九也捧着个盒装冰淇淋，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思思迅速把冰淇淋挖了一半，觉得解暑了，才放慢了速度，她咬着挖冰淇淋的木勺子，突然说:“九九，干完今年我就不干了。”
    “嗯？”穆九同样咬着勺子，诧异的看着她:“不干了？”
    “嗯，不干了，老老实实过日子去。”
    穆九不免诧异，因为思思是她们之中算是混得相当好的一个。
    “九九，你别这么看我，我到底也就是个普通女人，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个男人结婚生子。”思思苦笑了一声，说:“我念书的时候喜欢一个男的，前一阵子他又联系上我了，说他老婆死了，愿意娶我回家。但是要求是我们不能孩子，我要跟他一起全心全意照顾他和他死去老婆的孩子。”
    穆九皱眉:“你同意了？”
    “嗯，我觉得挺好的，他人长得不错，我念书的时候就挺喜欢他的。”
    穆九闻言，便知道思思已经下了决定，但还是忍不住问:“他知道你是干这行的吗？”
    思思脸色僵了僵后，随即点点头:“知道，但他不介意，他说只要我肯从良，他以后会好好待我。结了婚后，他就会带着孩子来城里和我一起过日子。”
    思思轻描淡写，穆九却从中听出几许不对劲，“带着孩子和你一起过日子？住你现在的房子？”
    思思和穆九不同，她性格好又会说话，经常哄得那些富家公子眉开眼笑，收到的小费自然不是穆九能比的。她靠着这几年积攒下来的小费，在市区按揭了一套房子，虽然买房的钱来得不光彩，但也算是在海城有了家，还有了城区的户口，是穆九众多姐妹中混得比较好的那一类。
    至少，至今只能租房的穆九是挺羡慕的。
    “嗯，反正我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他的孩子明年也该上小学了，海城的教育比我老家要好多了，我家离中心小学近，他说能搞到名额。”
    穆九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思思口中的男人怕并不是真心想要娶她，思思想要一个依靠，而男人恐怕只是想要一个城里的户口给自己的孩子争取一个好的教育资源而已。
    思思不知道男人的意图吗？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她更清楚她们自从走上这条路，就很难再像普通人那样结婚生子，所以她选择了委屈自己妥协。又或许，她是心里还惦记着自己年少时喜欢的那个男人，才会觉得吃亏一点也无所谓。
    思思愿意自欺欺人，穆九也没有去点破，她朝思思笑了笑:“白捡了个儿子也挺好的。”
    “是闺女。”思思顿了顿，突然低头说:“九九，我以后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走上我们这条路了，太苦了。”
    穆九拿着木勺戳着在灼灼烈日下已经开始融化的冰淇淋，扯了扯唇:“可不是。”
    二人吃完一桶冰淇淋，就乘车返回市区，还没到欢悦城营业的时间，思思说要回家睡觉，穆九也回了自己出租房。
    “滚滚，快看我给你带你什么好吃的回来了？”穆九一开门，就晃着手里的塑料袋找猫，袋子里装的自然是她照例从鱼摊讨来的鱼碎。
    一团身影迅速从书架上跃了下来，橘猫滚滚身体团着穆九的脚，仰头翘尾地冲着她手里的鱼碎嗷嗷直叫。
    穆九照例逗着它上蹿下跳了一会，把鱼碎拿锅煮了倒进滚滚的猫碗里。看着橘猫迫不及待的样子，穆九叹了口气:“你说你，好好的猫粮不吃，却活像没见过这些鱼碎一样。大概你跟我都是贱命，消受不了好东西。”
    橘猫还是“吧唧吧唧”啃鱼骨头啃得很开心。
    “哎，你说改天我把你送回魏警官的小区好不好？”穆九说到此处顿了顿后，又皱眉道:“可是你现在这么丑，会不会被那些野猫欺负？你们猫的世界应该没有外貌协会吧？”
    “算了，也是我把你的毛剪成这样的，如果把你放回去你真的因为太丑被别的猫欺负了，我心里会很过意不去。”
    “要不我干脆把你送给魏警官吧？不过他上次过来，看起来好像很嫌弃你的样子。”穆九说到此处，忍不住伸手压了压滚滚的猫耳朵，嫌弃道:“丑东西，你说你怎么能长这么丑呢？送人我都嫌磕碜。”
    被嫌丑的橘猫甩了甩脑袋，将穆九的魔爪甩开后，继续埋头品尝它的美食，它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狼吞虎咽，而是挑了块鱼尾巴细细嚼着，姿态优雅堪比绅士，让穆九心中生出一种错觉，她家丑东西似乎也没那么丑，至少看着还挺可爱的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穆九自言自语说了一通，伸手把橘猫背上长短不一的毛发薅整齐后，便起身一头扎进了被窝里补眠去了。
    魏东隅一行人带着搜查证在孙静的带领下，从门口的花盆取到备用钥匙，成功进入七景小区孙强的别墅进行搜查。
    别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从外面完全窥视不到里面的情况，但门一打开，有经验的魏东隅几人都察觉到有丝不对劲。
    别墅的门窗许久未开，门一开，就扑面而来一阵凉意，只是这阵沉闷的凉意里似乎还夹杂着淡淡的腥气。
    “啊！”孙静突然大叫出声，捂着嘴盯着别墅内的某处，眼底满是惊恐。
    魏东隅看过去，心下亦是一沉，室内窗帘拉得密实，唯一的光线就是大门口透进的光，而此时，在光线所及处的大理石地面上，淌着一大片张牙舞爪的暗红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伴随着鼻尖若有若无的腥气，魏东隅已经几乎可以肯定地上那滩红色是血，干涸的血。
    干涸的血迹和室内杂乱的家具无疑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神色顿时有些凝重，魏东隅对其余几人道:“我去打个电话，刑事侦查科的同事到来之前，不要让人破坏现场。”
    魏东隅打完电话一个小时后，市局刑事侦查部的技术员赶到，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现场全部勘察完毕。
    “魏队，我们这边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我们的人先把检体带回去了，出了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魏东隅朝技术部的同事颔了颔首，“好，你们先回去，剩下的我来处理，辛苦了。”
    他指的是此时别墅外围观的群众，无论是怎么样的高端小区，人们看热闹的热情却不会产生本质上的改变。
    技术人员上警车离开后，魏东隅几人就开始疏散人群，好一会儿后，围观人群终于渐渐散去，但也不乏有些好奇心重的人，杵在原地不肯离去，想要一窥究竟，好回去跟人说道。
    魏东隅看过去，就发现了昨天他们遇到的男人。
    魏东隅看见男人的时候，发现对方也在看他，后者似乎似乎有话要说，但他神色欲言又止了片刻后，最终还是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魏东隅立马出声叫住他。
    男人停下脚步，回身诧异地看向魏东隅，看了旁边没有人后，视线这才确信的落到魏东隅身上，问:“警官，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嗯。”魏东隅阔步走向他，目光在男人脸上打量了片刻，才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靳源。”男人老实地回答。
    魏东隅点点头:“我看你刚才的神色，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靳源诧异了一下，才讪讪道:“没什么。”
    魏东隅却察觉靳源可能知道点东西，沉声说:“靳先生，如果你刚才一直在这，那你应该也听说了，这座房子是一个命案现场，如果你知道什么线索的话，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帮助警方早日破案。”
    靳源并不是一开始就过来围观的，他出来遛狗，看到一零一号突然来这么多警察，想着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才过来看了下，围观群众的话他并不轻易相信，但此刻听魏东隅亲口证实这里是命案现场，无疑把他吓了一大跳。
    他低头思忖了一会，问:“死的是昨天你们拿照片给我辨认的那个男人吗？”
    魏东隅诧异的挑了挑眉，昨天让靳源辨认的时候，他并没有告知李海程就是受害者，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的视线顿时冷了下来，看着靳源的目光由打量变成审视:“死者确实是我昨天拿照片给你辨认的那个人，但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警官，你别误会。”靳源察觉到魏东隅态度的变化，连忙解释道:“我是猜的。昨天你们回去后，我突然想起，上个月二十四号晚上，我出来溜狗的时候，看到照片里的男人和一个女人从我面前开车过去了。想着这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线索，所以刚才我才没说。”
    他话落，魏东隅立即注意到他手里的牵引绳，牵引绳的另一头拴的一只成年藏獒犬，与斯文的靳源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他收回视线，靳源说这是条不重要的线索，魏东隅却知道这条线索很重要。
    他问:“什么样的女人你还记得吗？”
    “晚上天色暗，加上车子一闪而过，我也没看清她的脸，但是看着挺年轻的。”
    年轻姑娘。
    魏东隅脑中不由浮现出一个名字，穆九。
    外貌年龄符合，又和李海程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另外知道李海程死去后，她还出现在了七景小区。
    魏东隅越想越觉得靳源口中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穆九。
    即使如此，魏东隅脸上还是不动声色，他问靳源:“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靳源摇摇头:“没有了。如果有的话我肯定会提供给警官你，争取早日破案，毕竟我也是七景小区的住户，自己家旁边发生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靳源说得极其诚恳，魏东隅自然也没有为难的意思，朝他点点头:“你说的这些线索对我们破案很有帮助，谢谢。”
    “那就好。”靳源松了口气，笑着说:“那我先把狗带回去了，不打扰警官你们办案了。”
    魏东隅说:“你的狗不错。”
    “谢谢。”
    靳源带狗离开，魏东隅回身对还留下来清理现场的几人说:“收工。”
    从孙强别墅带回去的检体很快就有了结果，别墅地板上的血正是李海程的，但是除了李海程的血外，除此之外，还从现场的一个带血的布条里检出另外一个人的dna。
    好巧不巧，警局的案底里有这个人信息。
    因为，dna的主人是穆九。

 第144章 你被逮捕了

    得出这个结果后，魏东隅跟技术部再次却确认过，得到的却是一条更加能确认穆九身份的信息。现场不仅提取到了血痕，侦查技术人员还从现场上提取到了几组指纹痕迹，其中有一组是在一个碎裂的酒瓶上提取到的，经过比对，发现这些指纹都属于穆九。
    这个结果已经再明朗不过了，李海程的死无论如何都和穆九脱不了干系，就算她没有杀人，但是李海程出事的时候，她一定就在案发现场。可她之前怎么说的？和李海程在自己的住处聊天喝酒后，李海程就离开了，很显然穆九在撒谎，至于她撒谎是为了掩盖罪行，还是有其他原因，那就不得而知了。
    确认结果无误后，魏东隅沉默了片刻，当机立断的安排了抓捕穆九的行动。
    抓捕的行动并不顺利，分别在筒子楼和欢悦城堵人的两队刑警小分队都没有顺利抓到人，筒子楼这边不用说，根本就没人，欢悦城那边也是毫无消息，据经理吴丽莎说，穆九这几天并没有什么异常，该上班的还是上班，若说异常，就只有其中一个叫思思的姑娘提供了个信息，说穆九这几天和她去拜了次佛。
    但这些并不能为警方的抓捕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几名刑警又蹲了一夜没找到人后，林捷提出了疑惑:“师哥，穆九会不会是提前得到什么消息逃跑了？那天我们去七景不是碰到她了，会不会是那时候她就猜到我们是过去查李海程案子的，知道很快就会查到她头上了。”
    “不像，如果那时候她就猜到了，应该当天就逃走了，但是辉子刚才说穆九这几天正常上班，也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魏东隅说。
    两个小分队由刑警队的正副队长带队，分别埋伏在穆九最有可能出现的住处和上班的地方，此刻魏东隅就带着林捷几人守在穆九居住的筒子楼下的隐蔽处，只要穆九出现，他们就一定会看到并且第一时间将她抓捕归案。
    林捷皱眉问:“那她会去哪里？”
    魏东隅也在想这个问题，他甚至直接打了穆九的电话，打不通后才突然想起穆九的手机丢了，还是他让她去分局备了案。听到林捷的问话，他福至心灵，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连忙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大。”电话接通没多久，韩静雨欣喜的声音传来。
    “最近恢复得怎么样？”魏东隅问。
    “挺好的，应该很快就能上班了。”
    “不急，把伤彻底养好再说。”
    “嗯。”韩静雨问:“对了，头儿，你这么早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多年共事，简单寒暄过后，韩静雨便察觉到魏东隅一大早给她电话，应该并不只是来询问她的身体恢复情况，果不其然，她话语刚落就听到魏东隅再次开口了。
    “最近穆九还上医院找过你吗？”
    一提到穆九，韩静雨的脸就瞬间有些扭曲，开口的语气更是带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昨天下午刚来过，还问我要不要养猫？。”
    魏东隅明了，感情他们在穆九楼下守株待兔的时候，她却跑去医院找韩静雨去了。他拧眉问:“什么猫？”
    “她捡的一只丑猫，说是虽然长得丑，但是好欺负。穆九说她有事要离开海城一阵子，丑猫借我欺负几天。头儿，你说她是不是有病，我在医院养什么猫。”韩静雨模仿着穆九跟她说话的语气，但听起来未免有几分咬牙切齿，此刻魏东隅问起，顺势将满腹的郁闷倒出，但如果她此刻在魏东隅旁边，就会注意到此时他的脸色绝对称不上好看。
    “穆九说要离开海城一阵子？她昨天几点离开医院的”魏东隅问。
    “是啊，四点左右。”说到此处，韩静雨也觉察出魏东隅口气有些不对劲，立马正色问:“头儿，穆九出什么事了吗？”
    虽然讨厌穆九，但是韩静雨的第一反应却是关心她有没有出事，这真是个矛盾的心理，即使她很不愿意承认穆九三天两头来医院讨骂的行为，反而让自己对她改观了印象。
    “穆九和我们手头的一起凶杀案有关联，如果她再去找你，第一时间反馈给我。”魏东隅说。
    韩静雨离连忙问:“是七里地垃圾场翻出尸体的那个案子吗？”
    魏东隅诧异:“你知道？”
    “新闻上看了一点。”韩静雨说:“头儿你放心吧，穆九再来医院的话，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嗯，好好休息。”
    魏东隅挂掉电话，扭头对林捷说:“穆九昨天下午去医院找过小韩，四点左右离开的，她跟小韩透露过最近有要离开的海城的意图，你们几个在这里守着，一看到人出现，就立马实施逮捕，我去联系交警大队设卡口，她要是跑出海城就麻烦了。”
    林捷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说:“师哥，你不是在穆九的手机上安装过定位追踪系统吗？”
    魏东隅怔了怔后，随即明白过来林捷的意思，在何衍的案子里，穆九曾用一部资料干净的手机报过警，她的杀人嫌疑洗清后，魏东隅又把手机还给了她。但是穆九并不知道，她的手机里被魏东隅植入了一个定位软件，因为穆九那时是刘西元死亡现场的唯一知情人，他推测许景龙一定会再次杀穆九灭口，因此在她的手机上安装过定位追踪，故意放松对她的保护，借以通过她抓到许景龙。
    也就是说，当初魏东隅把手机还给穆九，其实目的并不单纯，他救了她却也利用了她。
    因此在两人坠楼得救后，因为愧疚，魏东隅对穆九各种乖张的行为积极容忍，而昨天实施逮捕至今，他也根本就没有想起她的另外一部手机有他设置的追踪定位这回事。
    听完林捷的话，魏东隅立马打开手机搜寻定位，很明显穆九手机丢在黑车上后，确实用了另外那部备用手机，地图上，定位的红点闪烁着，魏东隅放大位置，赫然发现此刻定位显示的地方有些熟悉。
    “师哥，这个位置不是你住的哪个小区……穆九难道现在在你家？”林捷已经率先开口，他不太肯定的猜测着，显然对穆九出现在魏东隅家的这个信息也很惊讶。
    魏东隅刚想开口说话，却见地图上的红点突然暗了下来，消失了。
    “怎么回事，追踪被发现了吗？”林捷失声开口。
    魏东隅则是翻出穆九的另一个号码拨过去，系统提示他对方已经关机。
    “也有可能是没电了。”魏东隅说，几乎同时他就下了决定，“留两个人在这里守着，其他人跟我去天鑫别苑抓人。”
    魏东隅料得没错，穆九的手机是没电了，就算手机的电池再耐久，也经不起她玩了一夜的消消乐。
    昨天在医院得到了韩静雨不会养猫的肯定答复后，穆九回了家就拎着滚滚来了魏东隅的公寓，心想着怎么都要把猫塞进魏东隅家里。这次她运气好，遇见的是上次半夜拦她的那个保安，保安对她印象深刻，知道她确实认识魏东隅后，这次没有再为难她，登记了下来访便放她进了小区。
    穆九原本想着在门口蹲一会魏东隅大概就回来了，谁曾想魏东隅竟是一夜未归。可怜穆九丢了手机，顺便把魏东隅的联系方式一起丢了，联系不上魏东隅，一人一猫只能坐在门口干等着，可她无聊啊，一会儿一局消消乐，她的手机能撑这么长时间，大概还要归功于她并不怎么用这部手机，备用电池续航能力坚挺。
    手机没电后，穆九又等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看到魏东隅回来的迹象，倒是他同层楼的老太太出门买菜，见着穆九还杵在自家隔壁住户的门口，关切地问了几句。
    穆九和老太太道过谢后，看着屏幕已经黑漆漆的手机，叹了口气后，提着猫笼起身，对着猫笼里的橘猫说道:“看来魏警官暂时不会回来了，我改天再带你过来吧。”
    猫笼里的滚滚睡得正香，因为猫笼的抖动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查看四周并没有危险后，它脑袋又是一蜷，身子盘成一团呼呼大睡了。
    “你这只小混账！”
    穆九不痛不痒的骂了橘猫一句后，提着猫笼刚要迈出脚步，却听见走廊那头有动静想起，她心里一喜，猜测着会不会是魏警官回来时，然后魏东隅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穆九的视线里。
    穆九突然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嘴角不自主的扬起了笑容，刚要出声跟魏东隅打招呼，却陡然发现他并不是一个人，穆九看到魏东隅的瞬间喜出望外，再看过去时赫然发现他身后还跟着林捷和两名她不认识的警察。
    穆九嘴角扬起的笑容瞬间僵住，她看着魏东隅几人朝她走过来，原来已经抬起的脚下意识地收了回去，甚至双脚还往后退了一步。
    魏东隅注意到她细微的动作，想也没想就阔步上前按住她的肩膀。
    “穆九，你被逮捕了。”在魏东隅家门口等了一夜的穆九，等来的却是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语。
    穆九看向魏东隅，却发现后者眼底除了冷漠还是冷漠，湛黑的眼底倒映出她的模样，晦涩还有局促不安。
    她并没有任何的反抗，只是低头沉默了一会后，小声问:“魏警官，如果可以的话，我的猫能不能放在你这寄养一阵子？”
    魏东隅没有回答。
    要是穆九此刻抬头，就会发现魏警官原本冷漠的神色里多了些欲言又止，也没有注意到，魏东隅虽然说她被逮捕了，却也没有人过来拷住她的手。
    见魏东隅没出声，穆九叹了口气，说:“算了，反正滚滚原来也只是小区里的流浪猫，你要是不肯收留它，就帮我把它放回熟悉的地方吧！”
    穆九说完，放下猫笼，双手伸到魏东隅面前，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你们抓我是因为李老板的死吧？我跟你们回去。”
    没有任何辩驳，穆九十分配合，相较于魏东隅之前抓捕的那些凶手，穆九是最配合的一个。他扫了眼猫笼，陡然之间仿佛明白了点什么，他问:“你根本就没想过逃跑？”
    “逃跑？”穆九怔了片刻后，明白了魏东隅的意思，她摇摇头，说:“不，我没有地方可去。”
    魏东隅抿唇盯着她看了几秒，再没迟疑掏出手铐将她的手拷住，说:“猫我替你照顾。”
    “谢谢。”穆九闻言，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冰凉的手铐滑入腕间，穆九这些天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突然就落回了实处。她惶恐不安，甚至跑去求神拜佛，但到了佛跟前，却不敢轻易求饶恕，她很清楚这世上没有神佛，就算有，恐怕也渡不了她的罪孽。
    因为李海程的死，是她造成的，就算是过失，却也不能掩盖她杀人的事实，穆九也挣扎过，但她在七景小区遇到魏东隅二人的时候，就知道警方很快就会查到她头上。
    她知道她恐怕难以脱身，于是想将滚滚送出去以防它不被饿死。
    魏东隅看着穆九的笑容，原本坚定拿着手铐的手却突然犹豫了一下，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一闪而过，快得没办法捕捉。证据确凿，穆九此刻的反应也告诉他逮捕并没有错误，但不知为何，魏东隅看着穆九的笑容，心里却有阵恍惚。
    不过这种迟疑只是一闪而过，魏东隅脸上很快就恢复如初，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猫笼，开门将它丢进家里，不知从哪拿出一顶帽子罩住穆九的头，对林捷几人说:“回警局。”
    魏东隅的帽子宽大，将穆九的大半张脸挡住，也将她的视线遮挡着严严实实，只能低头看向地面。她盯着身边魏东隅的鞋子，又说了句:“谢谢你，魏警官。”
    魏东隅脚步顿了顿，淡淡的声音在穆九耳边响起:“这里是居民区，遮住你的脸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第145章 认罪

    穆九听到魏东隅的话，脚步略略顿了下。
    “哦。”宽大的帽檐下传来她若有若无的回答。
    魏东隅也没有再解释。
    宽大的帽檐好像把穆九隔在了另一个世界。
    回警局的路上，穆九异常安静，按她过往的脾气，怎么都该闹腾一会，但从被逮捕开始，她根本没有为自己解释一句，上了警车被魏东隅摘了帽子后，她就一语不发地扭头看向窗外。
    晨光勾勒出她的侧脸轮廓，唇线紧抿，那双娇媚的丹凤眼此刻也显得不是那么有神。
    穆九神色平静得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一样。
    她的改变让魏东隅有些不习惯，视线下意识得从她脸上掠过好几次，只是穆九依旧只是看向窗外，恍若未觉。
    魏东隅皱了皱眉，从穆九异常的反应里意识到他之前的推测很有可能全部成立，即使心底，他依旧不太相信穆九会杀人，但是事实似乎已经摆在了他眼前。
    心中莫名有点躁，魏东隅察觉他有可能一直看错了人，穆九心地善良是不错，但这并不意味着善良的人就不会走上歧途，尤其是穆九这种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你不能完全说她完全错了，可她本身就不是什么正确的存在。
    魏东隅收回视线，眼角余光掠过穆九手背时，扭头的动作却是微微一顿。他再定睛看去，只见穆九左手虎口处有道淡淡的新疤，这道疤痕很细，若不注意看，很容易就忽视了它的存在。
    疤痕。
    有个细节在魏东隅脑海一闪而过。
    当时他让孙静指认监控视频上的人是不是孙强时，曾提供过一个信息，她说视频里的男人虽然穿着孙强的衣服，但是比孙强瘦。
    姐姐对弟弟的熟悉是必然的，但也因为这层关系，在孙强有可能是杀人凶手的前提下，孙静的指认少了些可靠性，因此魏东隅下意识就把孙静辨认出来的这个细微的特征忽略了。
    然而，他们更是犯了一个常规性的错误，那就是为什么当夜开车出小区的人必须是男人？监控上并没有拍到开车人的样子，他们怎么就肯定视屏里的肯定是男人？这个原因很简单，无不因为视频里的人穿着男性t恤，带着棒球帽的男人形象先入为主，因此他们一致就认为开车的是男人，虽然这个“男人”骨架比较纤细，但他们也一直没意识到性别这个问题。后面锁定了孙强为嫌疑人后，他们更是从来没往女人身上想去。
    除了最基本的性别判定外，魏东隅反复查看视频录像后，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开车人当时左手虎口处似乎受了伤。而穆九的左手虎口却也正好有道细小的疤，位置几乎一致。
    魏东隅脑子飞速转动，过滤了一遍李海程遇害后他见到穆九时的细节，这么仔细一琢磨，他赫然发现，穆九的手受过伤的事他其实是知情的，那时候他看到她手上贴着一排创可贴，还顺口问了一嘴。
    穆九当时给他的答案是切菜不小心切到了。魏东隅当时听后没太在意，现在想起来，却是自己忽略的线索。
    想至此，他视线深沉地盯着穆九，问:“二十四号晚上，开着李海程的车出小区的人是你？”
    话落，穆九的肩膀颤了颤，被手铐拷住的双手下意识地交合，挡住了虎口上的那道细疤。
    她没承认也没否认，反应却告诉了他一切。
    魏东隅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李海程遇害时间在二十四号，而那段时间穆九正为了五千块钱天天跑他家里献殷勤，后来还跟着他去了趟省城。
    和穆九相处的点滴浮现在魏东隅脑中，魏东隅发现，从始至终穆九都没有表现出一次异常。他突然觉得有些心惊，一个杀了人的凶手在杀了人后毫无顾忌地出现在警察面前，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那么这个凶手的心理素质得有多强大。
    而在他的印象里，穆九并不是这种人，又或者是她为了骗取自己的信任，而故意伪装出一副看到他就想睡他的风尘样，借以让自己放松警惕。
    但是很快，魏东隅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只要是伪装必然会有漏洞，穆九身上确实有些古怪，但有些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东西是伪装不来的。比如市井气和风尘，这些社会经历造就的气质已经烙在她的骨子里，不是想伪装就能伪装的。
    把人带回警局的路上，魏东隅把穆九杀人的可能动机在脑中过了一遍，最后停留在一个最有可能的动机上，过失杀人。
    穆九的口供，证实了魏东隅的猜测。
    “那天我跟着李老板去了七景小区，那栋别墅我去过好几次，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跟姐妹们一起。李老板那里不行，可他喜欢玩女人，听说是因为打我们满地爬的时候，他那里才会兴奋得有点反应。李老板喜欢性虐，这个我早就有准备，但平时他打人助兴用的是条特质布条，那天不知道怎么了，他抽了自己的皮带就往我身上抽。我疼得受不了，求着李老板停下，李老板听着我的求饶，非但不停反而更加兴奋，发了疯似得往死里抽打我。好几回我都感觉自己快死了，可是我并不想死，所以我慌乱之中才拿起酒瓶砸了他的头。”
    审讯室内，穆九抽了口从魏东隅这讨来的烟，哆嗦着唇开口:“魏警官，我从来没想过要杀李老板，我只是太疼了，想用酒瓶把他砸晕，让他不能再折磨我了而已。如果那天晚上他一直那样折磨我，我肯定会死的。”
    “死”字出口之时，穆九嘴角有丝晦涩一闪而过，魏东隅更是从她眼底看到了无奈和不甘。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外。
    穆九过失杀人，而杀人的原因，竟然只是想活着，如果穆九所言属实，那么这个理由未免让人听得有些心理沉重。
    但魏东隅并没有被这沉重的情绪扰乱了理智，他问:“你说你是跟李海程一起去的七景小区，可当时监控并没有拍到你。”
    “我在后座。”穆九自嘲笑笑:“李老板爱面子，我这种身份在他看起来不配坐在他旁边。”
    监控角度问题，李海程当夜开车进七景小区时，并没有拍到车内后座的景象，但穆九的这个解释却是合理。
    魏东隅点点头，跳过这个问题，沉声问:“按你的描述，那天晚上你跟李海程去了七景小区的别墅，他打你但是你不堪折磨，所以拿酒瓶子砸了李海程，却没想到把他砸死了。在发现自己误杀了李海程之后，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的男性特征割掉宣泄自己的情绪，再开车将他抛尸到七里地的垃圾场。”
    穆九愣了一下:“你说什么宣泄？”
    “不是你？”魏东隅目光沉沉地盯着穆九看了好几秒后，才继续开口:“李海程尸体在十里地上被发现的时候，被发现男**官缺失，难道不是你做的吗？”
    穆九茫然了一会，立马肯定道:“不是我，我砸了李老板后，害怕他报复我，趁着他一时半刻不能动的时候，偷偷跑了。”
    “开车跑的？”魏东隅紧接着问。
    穆九眸光闪了闪后，点头:“对。”
    “那么二十四号晚上将近凌晨时，开着李海程的车出小区的人是你，对吗？”
    “对。”
    “那我倒有一个疑问，你既然是开车逃跑，为什么要换上孙强的衣服，还戴上了棒球棒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魏东隅说:“穆九，我不相信一个人在匆忙逃跑的情况下，还记得特意把自己伪装一下再出门。除非……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审讯室，魏东隅一字一顿落地有声，室内的气氛逼仄。
    穆九只是抿唇沉默了很久，后说:“不是我。”
    “什么不是你？”
    “割那玩意的不是我，抛尸的也不是我。”
    “那你当时车上的人是谁？”
    穆九说:“只有我一个人。”
    回答她的魏东隅甩来的一张照片，伴随着他淡漠的声音，“你自己看。”
    照片里，车后座那团侧躺在座位上那团明显的身影，瞬间就打了穆九的脸。
    穆九咬了咬牙，说:“我没有。”
    她这句话要是放在审讯没开始的时候，恐怕还有几分真实性，但是在她刚才开了口后，这句话便没有了一点可信度，因为她颠三倒四的话语，反而加重了她的嫌疑。
    魏东隅抬眸看了看她，伸手将她快要烧到指间的烟头拿下，捻灭后，说:“不是你，那是当时案发现场还有第三个人？”
    穆九没说话。
    “那个人是孙强？”魏东隅循循善诱，“孙强和你一样讨厌李海程，所以你们俩一起合谋杀害了李海程？”
    穆九还是没回答，但是魏东隅注意到他刚才提到第三人时，穆九的神色有细微的变化。
    真相必定不如穆九说的那么简单，杀人抛尸，甚至在过程中还伪装了自己，这并不像一场冲动杀人，而是精心策划的谋杀。
    此刻的魏东隅心中已经不再单纯从他认识的那个穆九层面上考虑问题，他所能了解的穆九只是她展现出来的一面而已，而她可能存在的另外一面，魏东隅并不知道。
    他眼底越来越沉:“那天我们在七景遇到你时，你实际上并不是去见朋友，而是想要毁灭现场吧？”
    穆九手指颤了颤，刚才被烟头烫到的无名指间还有些红:“魏警官，如果我说，我那天去其实是想确认李老板是不是真的死了，你信吗？”
    她说话的时候执着地看向魏东隅，可对上魏东隅视线时，瞧见的却只有对方眼底的冷漠，这股冷漠莫名就与刚才在自己家门口毫不犹豫地将她拷住的样子重叠。
    穆九几乎在瞬间就有了答案。
    魏东隅不信，他又凭什么信她？
    果然，下一秒魏东隅淡淡的声音就响起:“我只相信事实、真相。”
    穆九看着眼前的魏东隅，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想，此刻自己眼前这个才是魏警官真正的模样吧？之前他对自己所有软和的态度，其实不过是因为知道她不是大恶不赦之人，魏东隅也没想和她计较。而他对自己的耐心，大概也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价值，想要把她发现成自己的线人吧？
    只是今天她成了杀人凶手，魏警官便再也没有必要对自己和颜悦色，穆九一直都拎得清自己的身份，但在这一刻却无比深刻的意识到，她和魏东隅真真是两个世界的人。
    魏东隅是海城市局的刑警队长，身上背负着责任和光荣的使命。而她，只是欢悦城一名肮脏龌龊的陪酒女，她这种一无是处劣迹斑斑的人，凭什么要求魏东隅来信任她？
    而且就算魏东隅信了她，又有什么意义？无论是抛尸没抛尸，杀人的罪名她总归是她逃不掉了，既然如此，又何苦呢？
    魏东隅看到穆九话说到一般突然不说话，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穆九摇摇头，像刚才一样又陷入了沉默，只是这次头埋得更低了一点。
    魏东隅眉头拧的更紧了些，声音却有些沉了:“穆九！”
    穆九听到，肩膀颤抖了下，却仍旧是低头不说话。
    穆九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陈辉都有些措手不及，他扭头看向魏东隅，目光询问他怎么办。
    魏东隅沉默了一会，率先从审讯室里起身，沉声对穆九道：“我给你时间好好考虑一下怎么把事情交代清楚。”
    “魏警官。”穆九突然出声喊住他，问：“故意杀人的话，要坐几年牢？”
    魏东隅动作顿了顿，居高临下的看着穆九，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穆九抬头看向他，说：“我认罪，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你之前应该有处理过类似的杀人案吧，我这种程度的话，会判几年？”
    魏东隅闻言，呼吸沉了。

 第146章 不是我

    魏东隅没有回答穆九的问题，事实上量刑是法院的事，他的责任是查清真相。
    在他看来，这个案子的真相绝不止于此，因为穆九前后的态度并不一致，无论是谋杀还是过失杀人，魏东隅要的是真相，绝对的真相。
    脑中思绪翻涌，站着的魏东隅低头看了穆九一会，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说:“讲一下你的犯罪流程吧！”
    穆九打定主意认罪，又恢复了魏东隅熟悉的那副市井模样，她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魏警官，再给根烟，抽完我就招。”
    “不给的话你难道就不招了？”魏东隅没动作。
    穆九没回答，只是把头扭向魏东隅身边的陈辉，魏东隅没发话，陈辉自然也当做没看到穆九投来的视线，咳了一声，说:“穆九，你现在是嫌疑人，正在接受我们的审问。”
    “哦。”穆九有些失望，却没有再坚持，而是道:“能说的我刚才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们。”
    这次她没有再征询魏东隅信不信她的话，因为穆九已经知道了魏东隅的态度。
    却是魏东隅给她作出了整理:“按你说的，二十四号晚上，你和李海程一起进了七景小区一零一号别墅，其间不堪折磨，拿酒瓶砸死了李海程，虐尸后开车把他的尸体拉到七里地垃圾场抛尸。”
    “不对。”穆九皱了皱眉，说:“我只是砸了李海程一酒瓶子，其他的事都不是我做的。”
    魏东隅立马问:“这么说，你有同伙？”
    “没有。”穆九前后都很笃定。
    魏东隅知道在这点上怕是不会有什么突破，注意力转移到这个案情的另外一个关键。
    监控里拍到的那辆李海程的车。
    他问穆九:“李海程的车既然是你开走的，那监控里拍到的后座的那团东西是什么？”
    穆九沉思了一下才回答:“可能是衣服吧，而且监控里视线那么暗，可能是什么东西的影子也不一定！当时就我一个人在车上。”
    魏东隅并不太相信这个说辞，他干了这么多年警察，还不至于分不清影子和真人的区别。
    他沉声问:“那你为什么要乔庄自己？”
    “我的衣服破了，而且身上有血，砸了李老板后看着沙发上有套衣服，我也没看是谁的，就套上跑了出来。”
    “车呢？”
    “丢在附近一家废弃的仓库了。”
    “位置。”
    穆九给了个位置，魏东隅给陈辉使了个眼色，后者心神意会，立马安排了人去找这个作案工具。
    “我记得你刚才说去七景小区是想确认李海程有没有死，这又是为什么？”魏东隅又继续问。
    穆九闻言却是微微愣了一下，看下魏东隅的目光里也有几分迷茫，几乎是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你刚才不是说不信吗？”
    “我相信的是真相。”魏东隅仍旧面无表情。
    穆九犹豫了一会，实话实说:“我砸了李老板后，着急忙慌跑出去，并不知道他有没有死。”
    魏东隅从她的陈述中已经大致猜到了一个完整的经过，问:“这么说，李海程有可能不是你杀的？”
    穆九闻言倏然抬起头，“不是我杀的？”
    “如果你说的都是实话，抛尸的人并不是你，你离开的时候也不能确认李海程是否死亡，那么很有可能李海程被你砸中的时候并没有死，而且被第三个人残忍的杀害并且抛尸。”
    穆九眼睛亮了亮，但她还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魏东隅继续道:“你想引导我们这么想的，是吗？”
    话落，穆九脸色顿时僵住，“你什么意思？”

 第147章 谋杀

    魏东隅没有回答穆九的问题，而是问:“孙强在哪？”
    穆九说:“我不知道。”
    魏东隅从穆九的回答出捕捉到一个信息:“所以你是认识孙强的？”
    话落，穆九脸色一僵。
    “据我所知，孙强因为孙静的关系，对李海程颇有微词。你……”魏东隅说到此处，视线凝向了穆九:“其实也很厌恶你口中的李老板吧？”
    穆九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她低头自嘲地说:“那又如何？”
    “那意味着你有杀人动机。”魏东隅说:“我说的是谋杀的动机。”
    穆九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我没有谋杀。”
    “既然是意外，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讲当时的情况讲清楚，可你很明显在隐瞒着什么东西。这其间最大的可能就是你有共犯，你们合谋谋杀了李海程，而你，在包庇他。”魏东隅看着穆九，眼底有异色一闪而过，他顿了顿后，说:“穆九，目前的形式和找到的证据对你而言很不利。”
    穆九垂着头，并没有察觉到魏东隅这一细微的变化，而是坚持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魏东隅知道，从穆九身上是问不出什么线索了，他不再坚持，对陈辉说:“给她烟吧！”
    说完，他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审讯室。
    魏东隅离开后，陈辉给穆九个根烟，说:“穆九，你要是一直这样不肯说实话，我们就算想帮你，也无能无力。”
    “帮我？”穆九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你救了小韩。”陈辉离开前，只留下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穆九嘴巴张了张，仿佛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但最终出来的声音却是:“我说的一直是实话。”
    陈辉摇摇头，恨铁不成钢一样将将穆九手里抽到一般的烟抢过捻灭，也拿着烟灰缸出了审讯室。
    “你好自为之吧！”
    穆九低头看了眼自己突然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会闭合的门口，低下头垂眸不语。门口有动静响起，进来的却不再是魏东隅和陈辉两人，而是另外两个陌生的警察，穆九意识到，这场审问已经结束了。
    “头儿，你觉得刚才穆九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看着穆九安静被带回拘留室，陈辉问身边的魏东隅。
    “现在还不清楚。”陈辉等了好一会，听到的确实魏东隅模棱两可的回答，他诧异的扭头，就看到魏东隅盯着穆九离开的方向在发呆，脸上露出难得的困惑的神色。
    “但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穆九。”隔了一会，魏东隅又突然开口:“车找到了吗？”
    “还没有。”陈辉回答，瞬间也明白了，这辆车或许会是这个案件的转则点。那天如果真是穆九开的车，那么车上总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魏东隅皱了皱眉，他收回视线注意到陈辉手里抱着个烟灰缸，不免诧异:“你抱着烟灰缸干嘛？”
    陈辉:“呃……”他能说他也不知道吗？
    “正好给我用用。”魏东隅也没关心这个问题，拿过他手里的烟灰缸，朝吸烟区走去了。

 第148章 她没这个脑子

    警方没有找到穆九口中的那个弃车的废弃仓库，几经思索，魏东隅决定让穆九带路。
    跟着穆九的指路七绕八弯，众人终于找到了那个蓝色的棚顶的废弃仓库。
    魏东隅一行人到了仓库前，陡然明白为什么之前来寻找的同志会一无所获。海城本是丘陵地貌，城里城外小山包也多，尤其在城南这里。城南这面发展较慢，因此地貌保存得比较好，此时这个废弃仓库就藏在一个斜坡死角处，明明周围四通八达，但是站在大路上，却是看不见这里有这么个仓库。
    只是这么位置这么刁钻的地方，为什么穆九会知道？
    察觉到魏东隅投来的询问目光，穆九眼尾惯性一挑，只是可惜此刻她手被拷住，不然大概会点上烟吐上一口烟圈:“以前这附近是个采石场，听说是违规开采，后来出了事，就废弃了。”
    魏东隅从小在省城长大，对海城的发展算不上很了解，但陈辉不一样，听穆九提起这事，皱眉回忆了一会，对魏东隅说:“我印象中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好多年前了，那次事故还死了好几个人。”
    “三个。”穆九准确地报出一个数字，见魏东隅瞧过来，不以为然笑笑:“其中有个是我的外公，被滚下来石头砸死了。喏，就在那里。”
    穆九轻描淡写地指了个方向，二十多年过去，当初砸死人的碎石堆缝隙里坚挺的拔地而出不少草木，已是欣欣向荣的模样。
    穆九瞥了乱石堆一眼，回头看见一行刑警脸上复杂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我没见过我外公。”
    怪不得，在她提起“外公”时，似乎也并不是在说她的亲人，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因为对穆九而言，死去的外公确实很陌生，跟陌生人毫无差别。
    魏东隅却注意到她说话时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他想，或许在她心里，并不像嘴上说得这么不在乎。但穆九向来就没几句真话，导致她后来说的话，魏东隅都要先辨认下真假。
    “节哀。”魏东隅以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了句。
    穆九微怔，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听见有人叫道:“车在这里？”
    魏东隅听罢，迅速朝仓库的方向走去，仓库的歪斜的大门被推开，赫然是监控上的那辆车，显然车已经在里面停了一段时间，车厢上落了层薄薄的灰尘。
    不一会儿，魏东隅又折回，问穆九:“车钥匙？”
    穆九这次没有故作乖张，抿了抿唇后，便指了那乱石堆的方向。
    魏东隅也没多说什么，戴上手套，很快就便从乱石堆翻出了钥匙。
    接下来表示一系列的拍照取证，穆九被带回警车上，视线却一直看向外面忙碌的警察，或者说一直停留在魏东隅的身上。
    这么一直被人盯着，魏东隅不会毫无所觉，一抬头就精准地捕捉在穆九的目光，穆九见他看过来，朝他咧嘴一笑。
    魏东隅脸色有些沉，他问陈辉:“早上我离开审讯室的时候，你和穆九说什么了？”
    “啊？”陈辉茫然，见魏东隅问得认真，回想道:“没说什么啊，我就是让她实话实说，怎么了？”
    陈辉说到此处，也往警车上看了眼，穆九同样朝他绽出灿烂一笑。
    他嘴角抽了抽，“我怎么有种很诡异的感觉。”
    毕竟换做任何一个人，一个疑似杀人凶手的人对他这么笑，恐怕都不会太淡定。
    魏东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望远镜给我。”
    陈辉把望远镜递给他，说:“我刚才看了，这个位置地势很巧妙，从下面看不到这里的乾坤，但是从这里却可以将外面一览无余。”
    “七景小区后门是那边吧？”魏东隅把望远镜递给陈辉。
    陈辉接过一看，“还真是……咦，那条路不是通往七里地垃圾场的，从这里也能……”
    他突然不说话了，因为他明白了魏东隅的意思，陈辉口中的那条路正是他们遇到穆九的那天晚上推测出的凶手可能的抛尸路线。此刻推测了一下大概距离，他赫然发现当时他们遇到穆九的地方，跟斜坡只有不到一公里的距离。
    莫非，穆九那天夜里并不是慌不择路得乱跑，而是想往这个斜坡跑？
    “难道真的是穆九？”陈辉皱眉。
    “至少她对这一带很熟悉。”魏东隅说。
    两人说话间，魏东隅的电话响起，他接起电话后，脸色微微一变。
    “孙静来电话，说找到孙强了。”魏东隅放下电话，脸色有些难看的开口。
    陈辉见他脸色难看，问:“活的还是死的？”
    “活。”
    陈辉松了口气，这要是跟上次一样，一桩命案没玩又来一桩，那真是玩死人了。
    “孙强找到了，不就意味着多一条线索了，头儿，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孙静说，孙强人虽然找到了，但是看起来并不太好。”魏东隅说话间，目光下意识地朝警车的方向瞥了眼，穆九已经坐正了身体，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强的状况并不是不太好，而是很不好。
    魏东隅在医院见到孙强的时候，孙静已经哭成了泪人，在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魏东隅终于得知了前因后果。
    早上，孙静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里的男人告诉她孙强在他手上，后者欠了赌债，若是不把赌债还清，就砍掉孙强的手指。但在孙静跟男人要视频确认孙强在他手上时，后者却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但在几个小时后，她就在自己家门口发现一个包裹，包裹里竟然是人的手指。
    这根手指有点奇怪，它的第二骨节的地方外弯得特别明显。孙静看到手指的时候就崩溃了，因为孙强的小指天生畸形，盒子里装的是她弟弟的手指！
    在孙静意识到这是孙强的手指时，那个陌生电话又适时打来，孙静此刻哪敢不信，连忙把对方要的五十万块钱打过去，钱打过去没多久，她就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她的弟弟在医院，据说是有人拨了急救电话，救护车赶过去，就在看到昏迷的孙强被人扔在一条人不算多的小路上。
    “十指被切了四根，身上没有严重外伤，但是这里……”医生敲了敲脑袋，摇头:“怕是不太好。”
    “疯了？”魏东隅诧异地问。
    “不全是，我猜是他受过严重的刺激，现在神智不清。”
    魏东隅闻言，面色凝重看向病房里抱着被子蹲在病床角落面露惊恐的男人。
    “接到电话的时候怎么没有第一时间报警？”魏东隅问孙静。。
    孙静眸光闪了闪，说:“我让那人证明强子在他手里时的时候，他挂了电话，我以为只是个诈骗电话。”
    “是吗？”魏东隅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审视地看着孙静:“亲弟弟失踪一周，接到这种恐吓电话，你竟然会以为是诈骗电话？这听起来，一点都不合理。”
    孙静本来就哭得脱妆的脸，听完魏东隅的话后变得更加苍白。
    魏东隅:“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你想要隐瞒孙强的下落，或者是那天你早就猜到孙强有可能就是杀害李海程的凶手？”
    他说话时一直在注意孙静的反应，果不其然在他提到“杀害”两个字时，孙静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魏东隅幽幽道:“我听说你跟李海程有个儿子，在星才私立小学上学……”
    他话还没说完，孙静就变了脸色，“你们不能去找帅帅，这事跟孩子没关系。”
    “那跟大人有关系了？”魏东隅扬了扬唇，笑意无温。
    孙静这才发觉掉进魏东隅挖的陷阱里，但此刻想要改口却来不及了。
    魏东隅笑容瞬间收起:“孙女士，你弟弟现在的精神状态怕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不如你跟我们走一趟？”
    “啧啧……财产全都留给小三和私生子，一点都没给自己老婆女儿留，这李海程真不是个东西。”魏东隅感慨。
    “那是孙静知道李海程不会跟刘芳离婚娶她后，趁李海程酒醉的时候骗他签下的遗嘱。”陈辉纠正。
    “那他就是个东西了？”
    “呃……”似乎并没有太大差别。
    “但遗嘱本身跟案情无关。”魏东隅放下孙静供词，神色严肃:“我刚才问孙静孙强知不知道协议的时事，她说不知道，但我觉得她在说谎。甚至我猜，孙强不仅知道协议的事，二人可能还合计过。不然发现情夫和弟弟一起失踪，她怎么会毫无表现，很有可能是孙强之前给她打过什么预防针。”
    “所以孙静在接到恐吓电话不敢第一时间报警，其实是她知道很有可能就是孙强杀的李海程，若是报警，非但孙强会落网，怕是自己也脱不了关系。”陈辉问:“那这样的话，就真不是穆九杀的人了？”
    听到陈辉提起穆九，魏东隅原本要叼烟的动作顿了半秒，反问:“现在没什么证据证明穆九没杀人，而且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孙强杀的人。尸检报告上，李海程的前额骨折，那样的骨折不是酒瓶子能做到的，如果穆九没有说谎，那么凶器就不止是酒瓶。”
    “不止？”
    “酒瓶若是砸在后脑勺，是有一定概率致死的。穆九如果只砸了李海程一个酒瓶子，那说明虐尸和抛尸的人不是她，既然能割那玩意而，往已经死去的李海程头上再砸几下泄愤也不会让人太意外。这个人，我怀疑是孙强，医院那边林捷盯着了，有消息的话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陈辉思忖道:“所以这个案子有可能是双人作案？”
    “不无可能。”魏东隅说:“但孙强现在神志不清，不能确认他的作案嫌疑。而且我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其他凶器，另外，目前我们手中掌握的证据几乎全都指向穆九。如果真如我们猜测，那么第二个作案的人十分谨慎，因为他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还有……”魏东隅犹豫了一下，才说:“案发现场发现的布条，我在穆九的住处看到过。而且你忘了吗，监控显示当时后座有人，身形疑似李海程，但她却肯定车里只有她一个人。我确定她没说实话，但是不知道是在哪个环节实话。总而言之，案情这样发展下去对她很不利。”
    “穆九的住处？”陈辉捕捉到了一个关键字眼。
    “咳，这是重点吗？”魏东隅并不想跟他解释这个问题，看了眼时间后把烟抖回去，“明天再研究吧，到时候侦查科那边也应该出结果了，我先下班。”
    “头儿。”陈辉看着魏东隅回自己办公室抽屉翻钥匙，问:“其实你心里是相信穆九的，对吗？”
    “我只相信真相。”魏东隅拿着钥匙走出来，淡淡道:“但我也相信她不是蓄意谋杀，她没这个脑子。”
    陈辉:“……”
    “阿嚏！”与此同时，警局的另一处地方，穆九摸了摸鼻头，自言自语道:“肯定是lisa姐又骂我了……”
    她说完，朝外面喊道:“漂亮姐姐，给根烟呗！”
    “安静点！”
    “哦！”穆九闷闷地把头缩回去，她靠在墙上，突然很想丑东西。
    “不知道滚滚在魏警官家里怎么样，希望我出去的时候，它不要老得都走不动路了。”穆九自顾想着，她猜她这次应该不会像以前那么快能出去了，毕竟杀人的罪名一旦成立，怕是一场牢狱之灾。
    穆九抱着腿自嘲笑笑，那天抡向李海程的那个酒瓶子她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她慌忙离开别墅的时候，李海程被她砸得满头是血倒在地上。那时候她怕李海程弄死她，慌张跑路，压根没想过酒瓶可能会砸死人这回事。直到知道李海程死后，她才怀疑自己可能杀人了，急忙跑到七景小区去确认，却不曾想会碰到魏东隅。
    穆九其实也很奇怪，她砸死了李海程不错，他的尸体不是应该在别墅吗？怎么会在七里地垃圾场那边？
    难道是……？
    不知道想到什么，穆九的脸色一变。

 第149章 第三人

    警局里，穆九思绪纷纭，这边魏东隅已经回到了自己家，一开门就听见一声猫叫声，他愣了一下后，低头看向门边的那个猫笼，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答应过穆九收养她那只丑猫。
    魏东隅对住宿条件不讲究，警局分配的宿舍近，虽然徐家宜坚持给他买了这套房子，但他一个月也基本回来不了两趟，更别提养宠物什么的，他怕自己哪天要是忙起忘了家里还有张嘴，把它给饿死那就罪孽深重。现在倒好，收养了穆九的这只猫，以后怕是少不得伺候它。
    “真能给我找麻烦。”魏东隅叹了口气，蹲下身子与这只毛还没长齐的丑橘猫大眼瞪小眼片刻，突然有种把它丢出去的冲动。
    妈的，这也太丑了。
    想到自己要跟这只丑猫作伴，魏东隅就开心不起来，而且他还想起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这只猫吃什么，难道跟他一起吃泡面和外卖？
    当然不能。
    于是刚回到家的魏东隅鞋子还没脱下，就又下楼到小区附近的宠物店买了猫粮和猫砂。
    “喂，过来吃你的饭。”魏东隅把猫粮倒好，打开猫笼招呼了滚滚出来吃饭后，就起身去厨房烧水解决自己的晚餐。
    不多会，魏东隅捧着一碗泡面出来，就看到穆九的丑猫已经傲娇的坐在沙发上，他倒好的那碗猫粮纹丝未动。
    挑食？
    魏东隅想到这个可能性，顿时哭笑不得，他可没忘记这只猫的来历，一只爬十六楼找食物的流浪猫，被穆九带回去也就才养了两三个月吧，就连猫粮都瞧不上了？
    穆九这是养了只猫，还是养了只祖宗？
    “喵。”橘猫冲着他的碗叫了一声。
    “想得美，这是我的晚饭。”魏东隅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咬着叉子嫌弃得把猫赶下去，“滚滚滚，吃你的饭，睡你的窝去。”
    “喵！”
    “喵也没用！”
    一人一猫对视片刻，滚滚这才翘着它那毛儿都没长齐的尾巴朝它的窝走去。
    魏东隅嘴角抽搐，心想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猫，这只丑猫的姿态跟穆九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魏东隅迅速一碗面扒拉完后，随手把碗放在茶几上，突然想起一件穆九提起的采石场砸死人的事，拿过手机输入关键词开始查找看有没有这方面的新闻。
    换了几个关键词查找后，魏东隅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新闻。已经是二十四年前的老新闻了，那时候网络没有如今这么发达，魏东隅能找到的也是一些碎片化的信息。但通过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原本以为死的是采石场的工人，却没想到死的三个人都是附近的村民。
    穆九的说法其实并不严谨，城南那边并不是采石场，更准确是叫采石加工厂，采下来的石头被运到这里加工后再以更高的价格倒卖出去。二十四年前的一个下雨天，一辆运石车翻车，倾泻下来的石头砸到几个路过的村民，三个村民当场被砸死，死状凄惨。关于村民的介绍并不多，消息里着重讲了政府后续对加工厂的处罚和对死者家属的抚恤事宜，按穆九的说法，其中死的一个就是她的外公。
    二十四年前，穆九也不过一岁左右，她说没见过外公也挑不出哪里错。只是这样的新闻无疑让人心情沉重，魏东隅一心只在新闻上，因此也没注意到刚才被他赶走的橘猫悄悄跳上茶几，探头探脑得舔他吃剩的泡面汤。
    魏东隅察觉到异常时，滚滚的头已经钻紧泡面碗里了。他皱了皱眉，伸手将猫脖子提起，滚滚果断挣扎，“啪嗒”一声，碗被它的爪子撂倒，吃剩的面汤撒得满茶几都是。
    再看始作俑者，猫须上挂了条泡面，面目凶狠的与魏东隅对视。
    魏东隅心想“卧槽了“，把茶几搞得乱七八糟，我还没教训你呢，你倒给我凶起来了，哪来的勇气?
    显然滚滚跟它的主人一样，不缺勇气，更不知道收敛为何物，被魏东隅提溜脖子，四肢在半空中挣扎，“喵呜，喵呜”一声叫得比一声凄厉。
    “吵死了。”魏东隅被它吵得耳朵疼，干脆直接把猫往地上一扔，扔完又陡然想起什么改变主意想要把猫捞回来，但是滚滚哪有这么轻易被捉住，四肢一落地就一溜烟跑远了。
    魏东隅脸都黑了，因为地板砖上赫然多了一排油腻的梅花印，可不正是滚滚偷喝泡面汤的时候沾在肉垫上的。
    “你给我滚过来！”魏东隅咬牙切齿，心想一定今天非要把这只猫胖揍一顿。
    滚滚流浪猫出身，察言观色的能力那叫一个登峰造极，听到魏东隅气急败坏的声音，当然不会傻乎乎过去讨打，而是果断扭头钻进电视柜底下，还很嚣张得冲魏东隅叫了一声。
    “妈的，案子破不了，一只猫我还教训不了！”魏东隅这几天被李海程的案子烦的，显然心情并不算太好，这只丑猫轻松的点燃了他的情绪。
    于是一人一猫斗智斗勇片刻，略胜一筹的魏警官顺利把滚滚重新关进猫笼里，气得橘猫嗷嗷直叫。
    魏东隅高冷地提起猫笼使劲晃荡了一圈，嫌弃评论:“丑、凶、还挑食，简直一无是处！”
    他说完把猫笼扔到一旁，看了眼自己被猫挠花的手背，想着自己要不要去检查检查，他估计穆九这货都没给猫打过疫苗。
    “别吵！”魏东隅坏脾气的喝断滚滚的叫声后，头疼的看着一屋的狼藉，任劳任怨的拿抹布拖把搞卫生去了。
    但这并不是终点，似乎是存心报复，滚滚这一夜叫得频率特别高，堪比发情。魏东隅眠前，被吵得一夜没得安生。
    次日，他顶着一对熊猫眼，到警局的第一件事便是叫住陈辉问：“你养猫吗？”
    陈辉正低头看一叠报告，闻言愣了一下，才回答：“不养，我妈毛发过敏。”
    “咱们这有谁养猫的吗？”
    “应该有，怎么了？”
    “妈的，穆九的猫太吵了，叫了一晚上，后来小区的猫也跟它一起嚎，吵得我一夜没睡好。”
    陈辉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同情的看着魏东隅乌青的眼眶，说：“头儿，其实你可以把猫寄养在宠物店，我记得你家楼下好像就有一家。”
    魏东隅：“……”他怎么没想到还能这样。
    “没事了，你在看什么？”魏东隅按着太阳穴，他真是被那只混账气疯了头，连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没想到。
    “刚送来的鉴定报告。”陈辉说到此处面色微沉，“技术人员在车里提取到的血痕属于李海程和穆，从这种情况上来看，对穆九很不利。”
    魏东隅手指僵住，从陈辉手上拿过报告，直接翻到了鉴定结果那一页，果然看到了陈辉口中的结果，神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因为他明白了陈辉的意思。
    二人曾经案发现场附近的小路上发现李海程的血，从而推测出可能的抛尸路线，从而查到了七景小区的别墅。
    但现在从七景小区的监控，案发现场找到的证据，还有李海程的车，也好巧不巧的被穆九停在他们推测极有可能的抛尸路线上。
    也就是说，目前他们找到的线索，竟然无一不指向穆九，穆九似乎已经和杀人抛尸脱不了关系了。
    在这个时候，一个警察走过来说：“魏队，穆九认罪了。”
    魏东隅眉头剧烈一跳：“认什么罪？”
    “她承认是她杀的李海程并且抛尸。”
    “什么？”这次出声的是陈辉，显然也是惊讶居多。
    魏东隅已经阔步走了出去。
    审讯室里，魏东隅和穆九相对而坐，前者神情紧绷，后者却有些看不清她是什么情绪。魏东隅审视的目光几乎要在穆九身上盯出一个洞来，“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对。”从魏东隅进来，穆九就一直垂着头，只有答话的时候偶尔会抬头看魏东隅一眼，但这次，她却是直视魏警官的眼睛认真回答：“都是真的。”
    “那你之前说的都在撒谎了？”
    穆九扯唇笑笑：“也不全是撒谎，我是说了一半的事实，李老板确实是我用酒瓶砸死的。”
    魏东隅问：“可你之前说李海程的尸体并不是你扔到七里地垃圾场的？”
    “骗你的。”穆九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好像昨天说她“外公”被石头砸死的时候，语气一样轻描淡写，甚至还带着一点淡淡的嘲讽。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肯承认了？”
    “很简单。”穆九耸了耸肩，说：“昨天我带你们去找车的时候，无意间瞥见车上竟然有没洗干净的血，那时候我就意识到糟糕了，因为那只能是李老板的血。只要你们发现那血是李老板的，就一定会再次怀疑到我身上，我直接认了不是省了你再来费时间审问我，这不好吗？”
    她说到此处，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魏警官，我这么坦白，是不是有从宽的机会？”
    那神情看在魏东隅眼中，就与平时穆九挑逗他的样子毫无二致，魏东隅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一夜之间，穆九就完全改了口径？
    真的如她所说的这样，知道瞒不住了，干脆直接承认？
    魏东隅相信不会这么简单，他更愿意相信穆九是替人顶罪，等等……顶罪？
    这个可能似乎不是没有可能，可是以穆九这种命高于一切的性格，她会替谁顶罪？
    家人，朋友，或者其他人？
    魏东隅把他掌握的信息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他还在思考着各种可能性，却听见一声嗤笑从对面传来。
    他皱眉看向穆九，却见后者挑了挑眉：“魏警官，你这个反应，不会是你从头到尾都相信我没杀人吧？原来我在心里的印象这么好，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最后这几个字，穆九咬字特别清晰，似乎是生怕魏东隅听不懂一样。
    魏东隅面色瞬间阴沉下来，这里是审讯室，除了他之外，外面还有监控一大堆警察围着，穆九说完后，他就感觉有几道目光落到了他身上。而穆九，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眼底是魏东隅熟悉至极的恶趣味。
    魏东隅沉沉地盯着穆九看了一会，终于如她开口道：“杀人动机。”
    穆九说：“我早就受不了李海程的折磨，那个酒瓶也是故意放在旁边的。”
    “伪装成孙强的理由？”
    “我知道孙强讨厌李海程，伪装成他方便掩护我自己。”
    “因此整个犯罪流程就是你用酒瓶砸死了李海程，然后在别墅里找了一套孙强的衣服，开车将李海程的尸体扔到七里地垃圾场，然后将车丢弃在那个废弃的采石加工厂？杀人凶器是酒瓶，抛尸工具就是你从七景小区开出的那辆李海程的车？”
    “对。”穆九点头。
    “既然你都有时间乔装自己，为什么不干脆将现场收拾干净，还留下证据供警方调查？”魏东隅问。
    穆九显然愣了一会，才道：“我那时候心里紧张，并没有想那么多。”
    “都想到嫁祸孙强，却没有想到清理现场。穆九，我该说你聪明还是傻？”魏东隅拍桌而起，语气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穆九脸色变了变，说：“整个犯罪过程我已经交代清楚了，我不知道魏警官你还有哪里不明白？”
    “很多地方。”魏东隅看着穆九一字一顿说道：“比如你刻意激怒我，迫不及待想要认罪的理由？再比如，我们在别墅里并没有找到任何拖曳的痕迹，如果是你一个人作案，想要把体重将近你两倍的李海程搬到车上，现场应该会留下痕迹。我之前就怀疑李海程的死并不是一个人作案，现在我很肯定，二十四号那天晚上，别墅里除了你和李海程两个人外，其实还有第三个人在现场，对吗？”
    穆九坚定道：“没有，当时就只有我一个人。”
    “呵。”
    魏东隅冷笑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他收起本子起身，看着穆九冷淡道：“你的猫吵死了！”

 第150章 他回来了

    直到魏东隅离开，穆九也没明白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单纯说她的猫吵，但结合他之前的态度，穆九总觉得他另有所指，可是怎么指也指不到一只猫身上吧？
    穆九发现，自己猜不透魏警官的想法，索性也就不猜了。
    连续三天，穆九都没有再见过魏东隅，也没有人来提她，她不明白为什么在她已经认了罪的情况下，所有人却好像把她忘记了一样，而她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穆九的情绪慢慢变得有些恐慌。她曾试图跟送饭的女警打听一点消息，但是很显然人家并不想理她。
    又这样过了一天之后，终于有人来提她，但来人并不是魏东隅，对方把之前问过穆九的关于案情的问题又重新提问了一遍后，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这对穆九来说是个很费解的行为，却也无法从警察口中得知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但有一点毫无疑问，那就是在警局里时间待得越久，穆九的情绪就越焦躁不安。
    穆九并不知道，此刻的魏东隅也正两头为难，四天过去，案情还跟之前一样毫无进展，应该说进展是有的，但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进展，因为这几天又陆陆续续查到一些线索，大致方向都跟穆九的供词吻合，但在细枝末节上，总有些出入。
    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让魏东隅有种有气没处使的郁闷，有时候，他会怀疑自己的判断出了错误，很显然有这种感觉的，并不止魏东隅。
    新任局长郑杰这天找上他时，魏东隅隐隐猜到了他的用意，果不其然，为的就是李海程的样子。
    郑杰做事不像季锋那样强硬，在局长的位置上坐得游刃有余，对季锋曾经看重的下属，他一样会重用，但却不会偏颇某个人，他的原则是，只要把事情做好，无论谁去做就行，无疑也是个干实事的人。
    这么个干实事的局长，找上魏东隅，自然是因为李海程的破案效率并不能让他满意。
    局长办公室，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推了推镜框，双手在桌上交握，看着魏东隅平静地说:“小魏啊，我听说七里地那个案子的嫌疑人已经认罪了，但是案子还没结，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郑杰用的是“嫌疑人”而不是“凶手”，魏东隅便知道郑杰对这个案子已经详细了解过了，他也没有隐瞒，说:“这个案子有几个地方和嫌疑人的口供对不上，因此我怀疑还有其他凶手，如果就这么结了案，恐怕会有漏网之鱼。”
    郑杰闻言，诧异地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多人作案？”
    “不无这个可能。”
    “这么说来确实有点棘手。”郑杰沉吟片刻，又道:“现在这个嫌疑人的犯罪证据确凿吗？你知道最近海城频频发生命案，先有河里捞出尸体，再是垃圾场翻出尸体，闹得人心惶惶，不说民众会对海城的治安没有信心，海城命案频出，也引来了上头的重视，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尽快把案子给破了。小魏，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魏东隅当然明白，郑杰的意思是既然证据确凿，那么案子就没什么拖下去的必要，简而言之，就是先做出处理给受害人一个交代。
    “郑局，案子尚存疑点，我不认同就这么结案。”魏东隅看着郑杰坚定的说。
    郑杰呷茶的动作一滞，他放下杯子叹了口气，“老阮说你固执，果真的一点儿都没说错。”
    “我只是想要查明真相而已。”
    “那你说什么是真相？”郑杰脸上的笑容缓缓散去，“魏警官，对于我们警察来说，证据才是强有力的真相！”
    魏东隅脸色微变，却依旧抿唇不语。
    “据说那个嫌疑人跟你在私下里有点交情，小魏，我理解你这种想要帮朋友的心情，但你不能把情绪带入工作里，我们是警察，警察的任务是保护社会安定，不允许有个人主义作祟！”郑杰沉声说。
    魏东隅顿时明白，郑杰不仅是了解了案情，还听到了一些案情以外的风声，就是最近隐隐在传的他对穆九有意思的说法。
    他自然知道这传闻是怎么来的，但是并没有多加理会，只是没想到这会传到郑杰耳中，想来是有心人故意在背后撺掇。
    魏东隅沉默片刻，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郑局。”
    郑杰满意得点点头:“你能想通就好。”
    “如果您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去忙了。”魏东隅说。
    郑杰摆手:“去吧，尽快给个结果。”
    魏东隅转身离开，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扭头问郑杰:“郑局，您知道当年我爸妈到底是怎么牺牲的吗？”
    郑杰怔了怔，目光打量着他:“老阮没跟你说过？”
    “说过，但他并没有告诉我具体情况。”
    “先去忙吧，这事有机会我再跟你说。”郑杰显然也不想多谈当年的事。
    魏东隅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好。”
    刚离开局长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区，魏东隅就接到林捷电话。
    “师哥，刚才孙强清醒了一会，口中一直嚷嚷着‘他回来了’，我觉得孙静的反应有些不对劲，你过来看看吧！”林捷说。

 第151章 新线索

    “我马上过去。”
    魏东隅放下手机，正好看见陈辉拿着一叠资料迎面走来，陈辉也看到了魏东隅，他停下脚步瞅了眼他来的方向，了然地问：“郑局找你了？”
    “嗯。”魏东隅点点头，视线落到陈辉手上，“你手上拿的什么？”
    “穆九的供词，跟原来没有太大差别，还是一口咬定是自己杀人抛尸。”陈辉叹了口气，说:“按我们目前掌握到的证据，已经基本可以定穆九的罪了，我想刚才郑局找你也是因为这个吧？”
    魏东隅拿过穆九的供词迅速翻了一遍又还给陈辉，说：“先跟我去趟医院，林捷说孙强刚才清醒了一会。”
    陈辉闻言，精神顿时一振：“有新线索？”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魏东隅和陈辉赶往医院，只是他们到时孙强已经被医生打了镇静剂睡着了。
    “孙强刚才情绪失控，为了避免他自杀，才让医生打的镇定剂。”林捷解释着。
    魏东隅皱眉：“他受了什么刺激了吗？”
    “不知道，孙静进去跟他说了会话，他的情绪就突然变得很不稳定，我听到动静跑进病房的时候，就见他神色不对地掐着孙静脖子，神色惊恐的嚷着‘他回来了’之类的话语。当时我怕孙静出事，连忙把孙强拉开，也没注意听孙强说了什么，后来才孙静的反应有点不对劲。”
    “孙静现在在哪？”
    林捷:“就在你们来之前，学校老师打电话过来说她儿子上课摔倒了，孙静去学校了，我让小刘跟她一起去的。”
    小刘，是这几天在医院监视的另一名刑警。
    魏东隅和陈辉对视一眼，然后迅速在对方的眼底看到决定:“去学校。”
    孙静的儿子并没有什么事，和同学推搡间额头磕上桌椅，经校医治疗后已无大碍，算起来也不过孩童之间的小打小闹。
    只是，孙静的反应却有些过头，魏东隅和陈辉跟着赶到学校时，孙静抱着七岁的儿子正在跟学校的老师据理力争，似乎她儿子并不是破了皮，而是摔坏了脑子，最后惊动了校长出来赔不是，孙静还不依不饶，直接就把儿子带出了学校。
    魏东隅总算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孙静似乎只是在借儿子摔伤的事情借题发挥。
    他不由想到林捷提及的孙强说的那句话。
    “他回来了。”
    他是谁？为什么让孙强这么恐惧，也让孙静情绪不安，孙强口中的那个“他”会不会和李海程的死有关？
    离学校附近不远的一家茶饮店里，魏东隅看向孙静怀里那个七岁的小男孩身上，后者正瞪大眼睛一脸好奇地看着他和陈辉，想开口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孩子很可爱。”魏东隅说。
    孙静闻言，下意识地抱紧了孩子，身子的紧绷却是掩饰不住。
    “谢谢。”她说。
    魏东隅说:“孙女士，我想我们接下来的谈话，还是不要让孩子听到比较好。”
    孙静还是紧紧搂着儿子不出声。
    “我们会保证你和孩子的安全。”魏东隅又说。
    这次，孙静的神色动了动，魏东隅示意了一眼陈辉，后者了然上前，指着旁边小型游乐场对孙静的儿子说:“帅帅，你妈妈和这个叔叔有话要谈，我带你去那边玩好不好？”
    帅帅眼底有些心动，征询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孙静犹豫了很久，终是放开了儿子，她抬手揉了揉帅帅的脑袋，说:“去吧，妈妈很快就去找你。”
    陈辉把帅帅带走后，魏东隅没有再绕弯子，而是直截了当的开口:“他是谁？”
    孙静脸色微变:“我不明白警官你的意思。”
    魏东隅笑笑，说:“孙女士，现在装傻充愣恐怕没什么意思，实话实说对现在的你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你也不想一直活在担心受怕中吧？”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孙静的反应，其实魏东隅此刻心里也只是略有些猜测，但孙静微微有些扭曲的神色让他更加肯定了几分。
    于是他又问道:“孙强口中的‘他’是谁，和李海程的死有关联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孙静揪着自己的头发，哑声道:“不会是那个人的！”
    “哪个人？”魏东隅敏锐的捕捉到她话语里的关键信息。
    “他……”孙静嘴巴张了张，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结果。
    等到魏东隅耐心快要用尽的时候，孙静终于再次开了口:“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我记得他的姐姐，名字好像叫汤双双。”
    在魏东隅不解的目光中，孙静解释:“汤双双和李海程有业务往来，当年李海程还很赏识她，但是汤双双心术不正，伙同弟弟敲诈勒索李海程，因此他们俩因为敲诈勒索罪被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
    “那你和孙强为什么这么怕他？”魏东隅问。
    孙静目光闪烁，说:“本来他们姐弟俩的应该只判三年半，是李海程从中做了手脚，最后才判了他们姐弟五年。当时汤双双的弟弟说出来后一定会报复李海程，可是现在李海程死了，他就盯上了我和强子。魏警官，你们一定要尽快把汤双双的弟弟捉拿归案，说不定海程的死也跟他有关系！”
    说到最后，孙静的语气都有些急切了。
    魏东隅却发现她从来没有提过汤双双的情况，问及的时候，孙静的脸色才变了变，说:“汤双双已经死了。”
    魏东隅诧异。
    “听说是在牢里得了什么传染病，没能救回来。”
    孙静说完，魏东隅更加诧异，他问:“你怎么会对汤双双姐弟俩的事情这么关注？”
    “我……就随便查了下。”孙静含糊其词。
    魏东隅看着她的反应，顿时明白当初的诈骗案恐怕没那么简单，但看孙静的样子，怕是也不会再说什么，问清了案发时间后，打算回警局调卷宗，先看下当初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头儿，有问出什么吗？”孙静带着儿子离开后，陈辉问。
    魏东隅点点头:“孙静提到了一起八年前的勒索诈骗案的涉案人，是姐弟犯案，姐姐名叫汤双双，回去先调下当年的卷宗，看看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李海程的死有关系？”陈辉问。
    “当年被勒索的人就是李海程，而且我怀疑这件事和孙静姐弟也脱不了关系，不然两人何至于怕成那样？”魏东隅沉声道。
    陈辉点点头，见魏东隅扭头却不是往警局的方向，诧异问:“头儿，你去哪儿？”
    “回家，喂猫。”魏东隅脚步略停，如是说。

 第152章 调戏一次算一次

    话落，陈辉风中凌乱了一把。
    见他神色怪异，魏东隅不由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确认已经到下班点后，奇怪地问：“已经下班了，你不回家？”
    “不回，你知道的。”陈辉脸色一言难尽。
    魏东隅了然的拍了拍陈辉的肩膀，“既然如此，不如晚上把汤双双的卷宗顺便调出来吧！”
    “……”
    “辛苦了。”
    魏东隅随手拦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也不知道是谁前几天信誓旦旦说要把猫丢掉。”陈辉咕哝一句，驶着他们队那辆空调又坏掉的警车回了警局。
    与其回家被催婚，还不如回警局加班，为人民服务！陈辉高觉悟的想。
    次日一早，魏东隅拎着早餐到警局报到时就瞥见自己的工位上多了一沓卷宗，他把早餐塞给陈辉，说：“给，辛苦费。”
    陈辉受宠若惊：“乔记的包子？”
    魏东隅挑眉：“怎么样，感动吧？”
    “切，这是我应得的。”陈辉捂紧包装袋，生怕魏东隅过来和他抢，海城谁不知道，乔记家的包子顶好吃也顶难买，每天排队的人能从店里排到马路外，还是绕三圈的那种。离警局最近的一家，开车也要十五分钟。
    魏东隅失笑：“瞧你那点出息，我早就吃过了，去看卷宗了。”
    魏东隅的工位上放的正是八年前的敲诈勒索案的卷宗，原告那里写着李海程的名字，被告则是一对姐弟，姐姐名叫汤双双，弟弟名叫汤可天，显然就是孙静口中的那个他。
    八年前，案子里的姐姐汤双双所在的公司和李海程有业务往来，汤双双是业务负责人。汤双双漂亮能干，被李海程频繁骚扰。一次李海程约汤双双在酒店谈事，而那次项目谈得成功与否直接影响了汤双双在公司的前途发展，她不得不前往李海程指定的酒店，但汤双双心理害怕李海程对她有不轨的行为，让亲弟弟汤可天悄悄跟随保护。
    汤双双来到酒店房间后，李海程果然原形毕露试图性侵她，汤可天及时赶来在李海程的魔爪下救下姐姐，并说要报警。那时候李海程的公司效益蒸蒸日上，他在海城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会让姐弟两人将这种丑事捅出去。
    基于保护自己的名声，李海城开价格四百万万，让汤双双姐弟俩不报警。姐弟俩受不住金钱的诱惑同意了，但是又担心李海程赖账让他写了一张精神损害赔偿金的欠条，约定一个月付清这四百万。
    一月付款期间将至，李海程却分文未付，汤双双和汤可天就发信息催李海程付款，李海程非但没付钱，还报警反咬一口说自己被汤双双姐弟敲诈勒索了。
    李海程控诉汤双双姐弟合谋设计了这么一场性侵戏码，而自己酒后不清醒，掉进了二人的圈套，被逼着写下了欠条，姐弟俩催款的信息也被提交成了李海程最有力的指控证据。
    结果可想而知，姐弟俩被起诉敲诈勒索罪成立，被判五年有期徒刑。
    “入狱第三年，姐姐汤双双因为连续高烧引发继发性感染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弟弟汤可天服刑四年半后由于在狱中表现良好提前释放。姐弟因为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受害人变成了加害人，乃至姐弟天人永隔，真是可悲又可怜！”陈辉不知何时什么时候吃完早餐走了进来，看着魏东隅手里的卷宗感慨着。
    魏东隅抬头瞥了他一眼，“入狱第三年，姐姐汤双双因为连续高烧引发继发性感染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弟弟汤可天服刑四年半后由于在狱中表现良好提前释放。姐弟因为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受害人变成了加害人，乃至姐弟天人永隔，真是可悲又可怜！”陈辉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一边咬着包子，一边感慨着。
    魏东隅抬头瞥了他一眼，继续翻阅卷宗，翻到了汤双双和汤可天两人的照片，盯着汤双双的照片看了一会后，魏东隅就将她的资料放到了一旁，查看汤可天的资料。
    “八年前入狱的时候，汤可天是二十三岁，那今年就是三十一岁。三年半前出的狱，现在查应该还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魏东隅盯着汤可天的照片看了一会，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于是指着照片问陈辉：“我怎么感觉这个汤可天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是不是我们之前接触过的嫌疑人这类的，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陈辉听到他这么说，连忙低头认真得辨认照片，片刻后，他迷茫的摇摇头：“一点都没有。”
    魏东隅不怀疑陈辉的话语，只是汤可天若不是他们之前接触过的嫌疑人的话，他脑中这种隐隐熟悉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魏东隅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自己心里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于是也不再过分纠结，拿起汤可天的资料起身对陈辉说：“你先试着看能不能查到汤可天出狱后去了哪里，如果能把人叫过来问下情况就更好了。”
    陈辉点头，见魏东隅拿着资料往外走，问：“头儿，你去哪里？”
    “提穆九。”
    魏东隅提穆九，自然是想从她口中了解一些关于汤可天的信息。毕竟穆九和李海程的关系匪浅，又对人脸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如果她见过汤可天，想来会给魏东隅带来惊喜。
    当然，这之中也不排除汤可天有可能就是穆九试图包庇的另外的凶手，那到时候魏东隅也能从穆九的反应看出端倪，于是让穆九指认在魏东隅看来理所当然。
    “没印象。”这是穆九给魏东隅的回答。
    “你确定？”魏东隅反问，他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穆九的反应，但穆九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表情。
    “确定。”穆九顿了顿，又道：“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人长得太普通，我见了也没注意到。如果他长得像魏警官你这么帅，我肯定第一眼见了就忘不掉。”
    穆九调戏魏东隅从来不分场合，既然已经罪则难逃，她也就愈发肆无忌惮，能调戏魏东隅一次算一次。
    正如此刻，她身体懒洋洋的靠在审讯椅上，习惯地想要抬起右手，然后又陡然反应过来，她现在手上铐着手铐，而不是香烟。
    穆九神色有些僵，心想要不要跟魏警官讨根烟，她已经快一周没抽烟了，都快被烟瘾憋坏了。
    于是她真这么做了。
    魏东隅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若是穆九再不翻供，加上此刻他手上的证据，足够她将牢底坐穿，但相对于他这些日子来的烦躁，穆九显然已经破罐子破摔的姿态。
    “一旦你被定罪，我就扔掉你那只吵死人的丑猫！”没好气的丢下这句话后，魏东隅果断忽略穆九讨烟的请求，迅速结束了这次的审讯。

 第153章 新的方向

    魏东隅身影消失在门口后，穆九从愕然中回神，喃喃自语：“魏警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倏尔她又皱眉：“他不会真要把滚滚扔了吧？算了，扔就扔吧，反正滚滚本来就是只流浪猫，饿不死它！”
    自顾不暇的穆九已经完全忘了曾经说过要包揽滚滚猫生的豪言壮志。
    但从魏东隅的这番话中，她也得到了另外的一则讯息，那就是她的罪基本上已经定型，应该很快就有定论了。
    至于他的言外之意，穆九觉得自己似乎听懂了，细想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她和魏东隅充其量也不过是罪犯和警察的关系，再自我感觉良好点，勉强算半个朋友吧！
    至于他们未来得及升华的革命友谊，已经泡汤了。
    二人关系如此不尴不尬，魏东隅没道理在她身上花心思为她翻案，况且这些罪还是她亲口认下的。
    “那就这样吧！”穆九叹了口气，如过往二十五年一样坦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这些只是穆九以为，但魏东隅对案情的后续调查亦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新嫌疑人的出现让郑杰总算松了态度，只是魏东隅很明白，郑杰对他的论点并不完全赞同，他的松口一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嫌疑人，再则是给魏东隅一个放弃的理由。
    因为在所有人看来，穆九杀人抛尸这件事已是铁证如山。
    魏东隅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案情没有往扭转性的局面发展，那么按证据定穆九的罪就成了一项自然而然的流程。
    毫无头绪。
    这是这一周刑警队几人心里最真实的写照。
    本来以为从孙静口中得知的八年前的敲诈勒索案是个新线索，但调查后才发现汤可天从出狱后就杳无音讯，几番辗转联系到他的亲人，结果后者连汤可天已经出狱的事情都不知道，还声称姐弟俩做的事跟他们毫无关系，魏东隅都没说什么，汤家的亲戚已经急于撇清关系。
    至于姐弟俩那老实巴交的母亲，她倒是知道儿子已经出狱的事情，但显然也对汤可天如今的下落一无所知，见到魏东隅几人后，哭哭啼啼的问自己儿子是不是犯错了，一个劲儿地给几人躬身哈腰，希望警方能够从宽处理。
    如此情景，预示着魏东隅几人从汤家离开时必然毫无所获。
    “人性凉薄。”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是魏东隅从汤家回来的感受，但更重要的是，汤可天这条线索断了。
    “孙强人还是神志不清吗？”魏东隅问刚从医院回来的林捷。
    “算是吧，现在比刚送到医院那会情绪平复了很多，但还是吐不出一句有用的话。”林捷回答。
    魏东隅思忖了一会，起身：“我再去趟七景小区，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其它线索，如果结果还是所获的话，那么……”
    “那么什么？”这次，开口的是陈辉。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魏东隅沉默数秒后，回答道。
    陈辉明白，如果没有新的线索，那么在充分的证据下，加上穆九的口供，她杀人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定罪是迟早的事。
    “我也去。”陈辉跟上魏东隅，在后者狐疑的目光下，他坦然道：“头儿你一个人去案发现场不合规矩。”
    魏东隅愣了下，才明白陈辉的意思，让林捷多盯着孙静和孙强姐弟后，他和陈辉再次前往七景小区。
    别墅内还是维持着原来的模样，孙静因为孙强的事情，并没有来得急顾上收拾这栋挂在她弟弟名下的房子。
    魏东隅盯着地上那团干涸的血迹盯了一会移开目光，视线仔细掠过别墅内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很遗憾，他连别墅窗台的一点蜘蛛网都发现了，但就是没有发现一丝自己想要的东西。
    对上陈辉的视线，后者无奈的眼底告诉魏东隅，他同样一无所获。
    魏东隅没有再做无用之功，对陈辉说：“走吧！”
    “我再找找，或许我们遗漏了什么地方也不一定。”陈辉说。
    魏东隅讶异的看向他，陈辉不自然的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小韩早上打过电话给我。”
    韩静雨对自己被穆九所救的事情耿耿于怀，听闻穆九杀人后，第一反应却是觉得不可能，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隔天就会向陈辉旁敲侧击一些李海程案子的发展。
    “头儿，我对穆九的人品不清楚，但她救过小韩的命却是事实，我和你都很明白，这个案子的疑点很多，我觉得再看看并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魏东隅沉吟片刻，接受了他的建议，然后就转身去查看别墅里最有可能被遗忘了的角落。陈辉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但是很遗憾，就算两人在别墅里多逗留了一个小时，却依旧一无所获。
    魏东隅抬手捏了捏眉心，说：“找了这么久，也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看来这里是真的找不到一点有用的信息了。”
    这次，陈辉没有反驳他的看法。这几个小时，别墅的里里外外他已经看过三遍了，而他相信，魏东隅也跟他一样。
    或许真相真如穆九所说，就是她杀人抛尸，她承认得干脆，倒是魏东隅却一直不相信是她杀的人，至于陈辉他自己，在证据面前，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充分的理由说服自己否认穆九杀人这件事。
    如果不是穆九救了韩静雨，以她之前在陈辉心里留下的印象，他怕是连替她辩驳的心思都没有。
    社会关系复杂，与李海程关系匪浅，还有明确的杀人动机，加上穆九乖张的性格，毫无疑问，她做出杀人抛尸并不会太让人诧异。
    只是魏东隅，也是这么想的吗？
    陈辉不清楚魏东隅心中的想法，但他知道除却他想的这层的关系，魏东隅对穆九的信任明显还有其它的原因，至于原因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两人走出别墅，太阳已经西斜，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两人的心情都并不怎么轻松。
    上车前，魏东隅远远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与对方颔首示意后，附身上了警车的副驾驶座。
    一路上，二人没有出声交谈。陈辉专注开车，魏东隅则是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没有可能我们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魏东隅突兀开口。
    陈辉困惑：“什么？”
    “孙强的别墅或许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其一，法医证实李海程头上的伤并不是酒瓶能造成的，但除了酒瓶外，穆九说不出另外的作案凶器，我们也没在别墅里找到疑似的凶器；其二，别墅地板上的痕迹看起来可怖，但大部分是红酒爆掉导致的，属于李海程的血并不多。但既然我们能在七里地附近的路上发现血痕，说明李海程被运过去的时候，身上还有出血口。如果孙强的别墅就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么以那样的出血，等尸体运到抛尸地点时，应该不会有那样的出血量。”魏东隅说。
    陈辉迅速就明白了魏东隅的意思，他问：“可是我们之前推出的抛尸路线是完全成立的，如果孙强的别墅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的话，那会是哪里？”
    “哪里都有可能。”魏东隅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七景小区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因为七景小区为了给住户提供隐蔽性，因此监控有很多盲区，这给住户提供了方便，无疑也给作案凶手提供了方向。”
    陈辉发现，魏东隅的这个思路，几乎把之前的得出的结论都推翻了，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魏东隅一件事，“但是监控里拍到穆九开车载着李海程出了小区，我们也在车内提取到李海程的血液，证明了这件事。”
    “盲区。”魏东隅说：“不是监控的盲区，我说的是思维的盲区。”
    陈辉愣住，“盲区？”
    “谁说监控里拍到的必须是李海程，监控里拍到他的脸了吗？”魏东隅扭头看着陈辉，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显然在陈辉发问之前，他已经先行想到了这个问题。
    陈辉脸色微变，是啊，监控只拍到了后座男人的一个影子，但是因为影子的身形酷似李海程，再加上后来从车上检出他的血液，他几乎没有怀疑过车上根本不是李海程这种可能。而这种错误，跟之前他们看着穆九穿着孙强的衣服，就判定她就是男人一样。
    “如果当时穆九开走的车后座那个人并不是李海程，那么就说明她刚开始并没有撒谎，她确实不知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陈辉说到此处话语一滞，因为他发现这样一来，案子就走向了一个全新的方向。
    “穆九确实在包庇着他人，但是或许她包庇的那个人并不是凶手。我们暂且不管这个人是谁，但很显然她以为自己就是凶手。不，她甚至并不知道李海程死亡的事，我们才会在七景小区遇上她，是因为我给了她布了个疑障，她那时并不是很清楚确定李海程死亡，并且可能想去抹掉什么痕迹。”

 第154章 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陈辉听了魏东隅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说:“头儿，这是你为了给穆九脱罪而设想的一种可能吗？”
    魏东隅皱眉:“什么意思？”
    “如果按照你刚才的那个推测，那不是谁意味着二十四号那天晚上，在七景小区的人都有嫌疑吗？我们难道要把小区的住户都逐一排查一遍，再找出其中可能的凶手。且不说凶手在不在这里面，就单单排查，工作量都有点大。”
    魏东隅瞬间明白了陈辉的意思，因为如果孙强的别墅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么破案的范围瞬间就变大了，难度亦是。而在证据已经几乎可以指定凶手是穆九的情况下，魏东隅提出破案的新方向，扩大破案范围，却毫无佐证的线索，无疑会让人想到另外的方面去。
    就以魏东隅和穆九两人暧昧不清的关系，陈辉几人了解魏东隅，都忍不住会往这方面想，何况是其他人？比如局长郑杰，他会觉得魏东隅是在破案，还是只是单纯在给穆九找借口脱罪呢？
    想通这层厉害关系，魏东隅心中又忍不住将穆九骂了一遍，这货说话毫不顾忌后果，一件好事都没干过，净就给他找麻烦。
    “排查只是没有方向下所能采取的无奈之举。”短暂的沉默过后，魏东隅开口:“但我们并不是没有方向，不至于要像无头苍蝇那边乱窜。这些日子，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穆九和孙静姐弟两人身上，而刻意忽视了本应该最值得我们怀疑的对象。”
    魏东隅话落，一个名字迅速在陈辉脑中闪过，他脱口而出:“刘芳。”
    魏东隅颔首。
    刘芳，李海程的妻子。第一个发现丈夫失踪并报案的人，得知李海程的死讯后，她的表现一直很平静，但又总会恰到好处的给出那么一点有用的线索。
    比如，魏东隅几人找到孙强在七景小区的房子，就是刘芳提供的重要线索，还有从一开始，她就清晰明确的指出，是孙静伙同奸夫谋杀了李海程，想要夺取李家的财产。她说出这些话，仅仅是因为怨恨孙静插足她的婚姻，还有另有所指。
    魏东隅说:“一开始，我们的看法就是刘芳的嫌疑最大，她的杀人动静也很明确，丈夫出轨，且还有意向将公司留给情妇的儿子。而李海程死后，刘芳能得到的收益也很明显，就是李海程的一切都可以由她的女儿明正言顺的继承，这些日子，我好像也没听说李海程的公司有因为他的死亡，而发生什么大变动。当然，员工们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老板已经死亡，但是这段时间，总得有人处理公司的事物，而且显然，那个人处理得游刃有余。孙静恐怕压不住场面，我猜，背后操控的那个人应该是刘芳。”
    “作为最大的受益人，刘芳确实是最有可能杀人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刘芳的心思未免太过缜密。”陈辉有些心惊。
    “所以，不要打草惊蛇。”魏东隅说。

 第155章 抓捕

    “头儿，你的意思是秘密调查？”陈辉问。
    魏东隅颔首：“我记得刘芳有不在场证明，对吗？”
    经他提醒，陈辉也才想起这事，“对，李海程失踪前，刘芳和李海程的女儿因为阑尾炎入院，二十四号那天晚上，刘芳在医院守夜，医生和护士都能证明。我记得刘芳当时说，她女儿住院期间，李海程只来医院匆匆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后，就被公事叫走了。之后她打电话给李海程让他去医院看女儿，都会被对方以在忙的借口敷衍过去，后来李海程干脆就关机了。刘芳本来以为是孙静在搞鬼，但几天联系不上李海程，去公司找孙静麻烦，这才察觉到不对劲报警。”
    “这番解释听起来倒也无可挑剔。”
    “可不是。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刘芳都像是一个可怜人。”所以在有更值得怀疑的对象孙静和穆九出现，他们的注意力被成功得引开了。
    毕竟一个被丈夫出轨多年，却仍然默默无争率先让人想到的同情。
    “还记得孙静说过，李海程忌惮自己的老婆吗？刘芳或许是个可怜人，但她并不傻。海城建筑的工商注册信息上显示，刘芳是仅次李海程之外的第二股东，拥有公司百分三十的股份，李海程占百分三十五，只比刘芳多百分五而已。”
    魏东隅拿着手机翻阅着自己刚查到的资料，说：“李海程这么多年没和刘芳闹翻，看来就是这个原因了。”
    “刘芳的股份竟然有这么多？”陈辉诧异，想起当初得知丈夫死亡时刘芳的反应，不由皱了皱眉，“既然有这么多的股份，她完全可以和李海程摊牌，可根据她几次来警局的反应，提及最多的就是孙静勾引李海程争夺公司的事，对丈夫出轨她完全是一副无可奈何任人欺的样子……对了，她对李海程的事情好像一清二楚！”
    这不合理。
    刘芳知道得太清楚了，这说明她完全将李海程和孙静的动静掌握在手中，既然如此，她对李海程的动向应该一清二楚，又怎么会容许丈夫失踪几天，她却毫无所知这种事发生？
    除非……
    停车等红绿灯的陈辉和魏东隅对视了一眼。
    “刘芳在撒谎！”二人异口同声说出自己的猜测。
    如果刘芳一直在撒谎的话，那她的不在场证明也又可能是假的。
    魏东隅：“医生和护士只能证明那天是在医院看到了刘芳，但如果她中途离开的话，应该没有人会去注意，我记得刘芳女儿是在城南一院住院？”
    陈辉回忆了一会，笃定的点点头：“对，城南医院和七景小区并不远，如果刘芳在这之间去七景小区杀人抛尸，再回到医院，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她离开过。”
    他说着心里也是一惊，先前他一直把刘芳当成受害人看待，根本就没想到刘芳的不在场证明里有这么大的漏洞，但是很显然，并不是只有他忽略了这一点，刑警队的其他人乃至魏东隅都忽略了这一点。这无疑说明刘芳给自己塑造的形象成功的将所有人都骗过去了。
    魏东隅的神色亦是凝重：“先回警局。”
    “头儿。”一阵沉默过后，陈辉想到一个问题，问：“头儿，我是说如果，如果调查结果出来不是刘芳的话，怎么办？”
    魏东隅皱眉：“继续查，还能怎么办？咱们办案这么多年，有哪次不是一波三折，这个问题有什么问的必要吗？”
    陈辉欲言又止，其实他想问的穆九，但看魏东隅的态度，应该是心里已有决定。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见魏东隅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只追求事情真相，我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凶手，无论他是谁。”
    陈辉释然一笑，心想，是啊，他追求的不也是个真相而已。
    既然如此，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根本就没有什么纠结的必要。
    陈辉闭嘴不再多言，专心开车。魏东隅扭头看向窗外，车窗玻璃倒映出他眼底的凝色还有紧皱的眉心。
    穆九到底在这个案子里扮演了个什么角色？又是什么原因，促使她后来一改口径，对罪名供认不讳？
    虽然魏东隅在穆九得到过答案，但他并不相信她口中的真相，穆九的话十句九非，但他还不至于一句真假都分不出。
    至少她不会杀人这件事，魏东隅从头到尾都笃定着。
    魏东隅二人从七景小区回警局后，就展开对刘芳的秘密调查，并且很快就有了初步的结果。
    十七年前，李海程和妻子刘芳一起来海城创业，刚开始刘芳更是直接参与了公司经营，后来因为女儿的出生，刘芳逐渐回归家庭。两年前，李海程因为一场意外受伤，刘芳借此契机重新回到公司掌权，李海程死后，她已经几乎是海程建筑的决策人。
    “这是这些天我们派人跟踪调查刘芳拍到的照片。”陈辉将一叠照片递给魏东隅，说：“不出席活动的时候，几乎是家里公司两点一线，并没有异常的行为举动。”
    魏东隅翻阅着照片，指着几张照片上都出现的黑衣男人问：“这个人是？”
    “哦，他是李海程的司机，一年前进的海程建筑，李海程死后，他就成了刘芳的司机，我们的人监视刘芳的时候，偶尔能看到他。”
    魏东隅点点头，又翻阅了几张刘芳的照片后，突然想起什么，将照片翻到照到黑衣男人照片的那一张，仔细端详了片刻后，突然脸色一变：“是他。”
    陈辉诧异：“谁？”
    “我和林捷第一次去奇景小曲遇到过一个男人，后来发现在孙强的房子门口，我又见过他一次。”魏东隅手指在照片上点了点，回忆着与男人两次见面的情景，“第一次，我和陈辉是偶然遇到他的，他从我给他的照片里指认出了李海程；第二次，他在孙强门口并告诉我二十四号晚上，李海程和一个女人出入过七景小区，让我对穆九产生了怀疑。”
    “靳源。好像是这个名字，辉子，查下刘芳司机的名字是不是这两个字。”
    “等下。”陈辉出去拨了个电话，回来时便带给魏东隅一个准确的答案，“头儿，确认了。刘芳现在的司机名字确实是叫靳源，他应该就是你在七景小区里遇到的那个男人。”
    “李海程的司机竟然不认识李海程。”魏东隅脸色一变，已知的线索在脑中一一窜过。
    李海程的司机；
    住在七景小区；
    和姐姐一起住，但是并没有看到过姐姐……
    有个想法在魏东隅脑中一闪而过，并迅速被他捕捉到，他说“汤可天！靳源就是汤可天！”
    怪不得他看到八年前汤可天的照片时，会有股熟悉感，因为他早就见过八年后的汤可天，并且还是两次！
    至于魏东隅看到汤可天照片，并没有马上想到他就是自己在七景小区里遇到的男人，是因为八年前的汤可天和现在的汤可天样貌已经完全不同。
    只是一个人的样貌可以变，但他的眼睛却不会变，所以在看到汤可天当年的照片时，魏东隅才会有一种熟悉之感。
    “靳源就是汤可天？”陈辉听罢不免惊诧，“头儿，你确定？”
    “八九不离十。”魏东隅问:“汤可天现在在哪里？”
    陈辉连忙又给监视刘芳的同事打电话，但是得到的结果却是刘芳今天在家里休息，并没看到汤可天。
    “七景小区，抓人！”魏东隅当机立断道。
    魏东隅几人的突然抓捕让汤可天毫无逃跑的机会，后者在七景别墅被顺利抓他开门看到魏东隅几人时，显然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深深地看了魏东隅一眼，然后毫不反抗得被送上了警车。

 第156章 把你的丑猫领回去

    审讯室内，气氛逼仄，审讯桌后的那个男人脸色看起来有几分憔悴，但却并不显慌乱。
    魏东隅打量着他，笔帽在桌子上敲了敲，开口:“汤可天？”
    男人眼底有些诧异，但很快就释然了。
    “原来如此。”他说。
    他的反应已经给了魏东隅答案，要证明靳源是不是汤可天并不困难，只要把他的头发和指纹拿去跟汤可天当初的案底比对就行，但魏东隅知道现在并没有这个必要了。
    靳源就是汤可天。
    “你们怎么发现我的？”汤可天问。
    “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而不是你在问我问题。”魏东隅沉声道。
    汤可天发现，面前有过两面之缘的警察看起来脾气并不怎么样，他笑了笑，做了个您请的手势。
    魏东隅扫了他一眼，再次开口却是直切主题，他问:“李海程是你杀的？”
    “是。”汤可天眼底有恨意一闪而过。
    “为什么？”
    “因为他害死了我姐姐，他该死！”
    果然是因为汤双双。
    “可据我所知，汤双双是因为在服刑期间突发高烧引发继发性感染才会死亡。”
    “那有什么差别？”提到汤双双，汤可天的神色顿时有些狰狞，“若不是那个混蛋，我和我姐姐怎么会被判刑，我姐姐又怎么会死？”
    八年前的案子，魏东隅已经大概了解，汤家俩姐弟入狱确实是李海程一手造成的，但如果姐弟俩没有一时贪财，而是直接报了警，那么这样的惨剧或许并不会发生。
    有时候，对错就只在一念之间。
    魏东隅没有反驳汤可天的话语，只是问:“所以你杀李海程是为了复仇？”
    “对。”汤可天笑了笑:“从出狱那天我就开始盯着李海程了，两年前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混进了海程建筑的项目工地，趁着李海程来视察项目进度时，在工地上偷偷动了手脚，谁知道他命大，竟然给他逃过了。”
    魏东隅诧异:“两年前的那场意外是你设计的？”
    “当然是我。”汤可天提及两年前的事，面部变得微微扭曲:“那次我没能顺利弄死李海程，后来就没什么机会了，因为那次过后，李海程就很少去工地视察，可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给我等着了机会。”
    “什么机会。”
    “李海程的老婆。”
    “刘芳？”从汤可天的话里掌握到这一重要信息，魏东隅神色立马严肃起来，“她也参与了谋杀？”
    “那个女人可没这么傻！”汤可天嗤笑一声，说:“她跟这些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魏东隅不解，“那你说的机会是？”
    “两年前李海程在工地上出事后，刘芳就查到了我的头上，她非但没有追究我的责任，而是给了我一笔钱，说是补偿当天我和我姐姐，希望我能放过李海程。”
    看着魏东隅惊讶的神色，汤可天扯了扯唇，说:“很可笑吧？”
    魏东隅抿唇，没说话。
    汤可天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继续说道:“跟当年一样，我接受了那笔数额不菲的钱，但我留了个心眼，这次，李海程的老婆倒是守信用，真的没有来追究我的责任。”
    刘芳当然不会追究汤可天的责任，因为当初汤可天做的事阴阳巧合的给了她一个重新掌权公司的契机，她心里怕是感激汤可天还来不及。
    但很显然，汤可天并不知道这件事，他叫刘芳真的没追究他的蓄意谋杀后，拿着她给的那笔金额不菲的钱给自己重换了张脸后，拿着买来的假身份，顺利面试上了李海程的司机。
    魏东隅问:“你面试李海程的司机是为了掌握他的行踪，好伺机谋杀？”
    “当然，但是两年前的那事过后，李海程应该察觉到了异样，变得很警觉，虽然我是他的司机，但是更多时候我接送的是他的小三和儿子。也是从那时候，我才无意得知，当年李海程起诉我们姐弟，就是孙静给他出谋划策的。”汤可天说到此处，仿佛想起什么很恶心的事一样，面露嘲讽:“孙静和李海程狼狈为奸，害得我和我姐姐入狱后，顺利从秘书上位成了李海程的情妇，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两人就是一丘之貉。”
    魏东隅听到此处，不由想起孙强的事，还有孙静提及汤可天姐弟时躲闪的神色，已然明白这当中的曲折。
    “孙强的手也是你砍的？”
    “算是吧！”
    “什么意思？”
    “孙强手脚不干净，跟着李海程不学好，吃喝嫖赌样样沾边，赌博耍赖踢到铁板，倒霉了呗！”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就是叮嘱了狱中认识的一个哥们，给他点颜色，结果就那样了。”汤可天提起孙强时，一脸的深不以为然，仿佛后者只是一只任人踩踏的蝼蚁，根本不值得一提。
    若说魏东隅本来对汤可天还有些同情和怜悯，那么此刻这种情绪已经荡然无存。汤可天已经不是当年因为一念之差入狱的少年，四年半的牢狱之灾加上姐姐的死亡，他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他的经历或许值得同情，但是他这个人，却已经完全扭曲了。
    “你是怎么杀害的李海程，在哪里？”魏东隅问出了他最关注的问题。
    “警官你这么聪明，也没猜到吗？”汤可天看着魏东隅微微一笑，笑容看起来却让人极不舒服，他这话并不像夸奖，而更像是挖苦。
    “你应该早就知道李海程经常带人在孙强的别墅鬼混，所以在附近租了一栋别墅，观察他的行踪，并缜密布局伺机下手。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应该是在你的住处对李海程下的手。只是我有点疑问，在孙强的别墅下手不是更方便，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另外，你又是怎么诱导李海程走进你设的局里，而且成功避开了所有的监控。”
    “不知道魏警官有没有听过c市人普遍重男轻女？”汤可天问。
    “听说过。”
    “李海程也一样。他对刘芳生的是女儿这件事一直不满，可偏偏刘芳生了女儿后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怀不上男孩，而正巧孙静却给李海程生了个男孩。孙静年轻漂亮又生的是男孩，李海程早就动了跟刘芳离婚的心思，但却遭到刘芳的强烈反对。李海程出轨在先，何况公司还有刘芳的一份，如果和他老婆硬碰硬，官司上肯定讨不到好处。这时候我跟他说看到刘芳跟一个男人在附近幽会，无论真假，李海程都不会错过这个能够抓住妻子把柄的机会。至于为什么要将他引到我的住处下手……”
    汤可天顿了一下，脸色变得幽暗不清:“李海程害死了我姐姐，我得让她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把这个害了我们姐弟俩一辈子的罪魁祸首杀死。”
    审讯室里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魏东隅看着汤可天，只觉得脑门无端一凉，他突然想起，抓捕汤可天时，别墅墙壁挂着的那一幅汤双双的照片，那时并没有察觉到异常，原来是用意是这个吗？
    魏东隅呼吸一紧，他沉声问:“杀人抛尸，你知道自己会被判多重的刑？你觉得你给你姐姐报了仇，可若你姐姐还在世，会希望你这样做吗？”
    “可是她死了！”汤可天面色狰狞的吼道:“我姐姐死了，都是因为李海程那个混蛋，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姐姐都快和她从国外回来的男朋友结婚了，这辈子都会过得很幸福。李海程毁了我们一辈子，凭什么我姐姐死了，他还活着！他就是个畜生，他根本就不配活着！”
    “对于你姐姐的死亡，我深表遗憾。但李海程配不配活着，不是由你决定的。”魏东隅看着他，缓缓开口。
    话落，汤可天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嘲讽地扯了扯嘴角，“那由谁决定？你们警察，还是所谓的法律？当年我和我姐姐孤立无援的时候，你们全都向着李海程那混蛋，我们是一时贪财受了李海程的骗，但我们才是受害者。可是法律却坚决认为我们姐弟俩有罪，让真正的坏人逍遥法外。我已经吃了一次法律的亏，难道还指望它能给我和姐姐平反，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魏东隅没有反驳汤可天的话，因为就算当年的事再上一次法庭，汤家姐弟仍然会败诉。法庭上看重的证据，李海程掌握甚至可以说是主动制造了姐弟俩敲诈勒索的证据。反之，汤家姐弟手里却没有李海程性侵的证据，法官当然不能仅凭当事人的主观言论断案，所以汤家姐弟的败诉是必然的。
    汤家姐弟固然有错，但是因为一念之差而被人反咬，造成惨痛的后果，的确也算是受害人。
    “法不容情。”魏东隅说:“就算你曾经是受害者，但在李海程的案子里，你就是加害者，杀人就是杀人，你不可否认。”
    汤可天颓然一笑，说:“对，是我杀的人，运气不好被你们抓了我也认，反正我已经给我姐姐报了仇，也没有遗憾了。”
    魏东隅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问:“汤可天，你出狱后有回去看过你父母吗？”
    汤可天笑容一僵，咬着唇不说话。
    “你回去过，对吗？”魏东隅说:“几天前，我们去过你家打探过你的消息，你父母以为你又犯了错，对我们又是点头又是哈腰，说你年纪小不懂事，让我们网开一面。你心里想着给你姐姐报仇，可曾想过你父母可能还在等你回家？你父母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痛，你说他们看到如今面目全非的你会是怎样的感想？”
    “……别说了。”汤可天身上的锐气荡然无存，年轻的脸上涌上一股颓败，他哽咽道:“求你们不要告诉他们我杀人的事，是我对不起他们……”
    从审讯室出来，魏东隅已是一脸疲态，看到监控屏后多出的那个人时，他精神微微一震:“郑局，您什么时候来的？”
    “听说你们抓到了凶手，过来看看。”郑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做的很好，继续努力！”
    “是。”魏东隅忙应着。
    郑杰点点头，转身离开。魏东隅松了口气，问外面的同事:“郑局什么时候来的？”
    “审讯开始没多久就来了。”
    魏东隅皱了皱眉，心想郑杰刚不会是觉得他会故意包庇穆九，特地看监督的吧？
    这个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李海程案子告破，汤可天详细讲述了作案流程并带着警方指认了凶案现场并找到作案凶器，一只带血的棒球棍和一把水果刀。
    至于穆九，虽然没有杀人，但因为故意误导案情方向，加重了警方的工作量。因为干扰破案的恶劣行为，在刑警队长魏东隅的首肯下，穆九又被拘留了一周才被释放，此时距离穆九被拘留已经将近一月。
    时隔一个月重见天日，穆九的心情有些复杂，本来以为这个牢要蹲很久，却没想到根本就不是她杀的人，刚才警察来释放她时，她还觉得不可置信。
    穆九站在警局门口，一时之间突然不知道去哪里。
    “上个月没交房租就进了局里，这已经两个月没交房租了，也不知道房东会不会把我东西扔了？”穆九有些哀伤的想，她决定先回筒子楼查看自己的窝是否还在时，却有辆车在自己面前停下。
    车窗玻璃降下，露出魏东隅戴着墨镜的冷漠脸，后者目不斜视道:“上车。”
    穆九指着自己，诧异地问:“魏警官，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蹲局子一个月，蹲出自知之明了？
    魏东隅心里想着，这才终于愿意扭头看向穆九，被墨镜遮住的眼底看不清情绪，开口的声音却有些不耐烦:“赶紧上车，把你的丑猫领回去。”
    穆九这才恍然大悟:“对哦，都忘了还有滚滚了。”俨然是忘了自己还养了只猫。
    看着穆九拉开车门上了车，魏东隅墨镜下的眼角终于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冷漠道:“安全带系好。”

 第157章 闷骚

    从警局回天鑫别苑的路上，穆九异常沉默，跟她过往的行为作风大相径庭，惹得魏东隅不由自主的侧目了好几次。
    “魏警官，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穆九终是察觉了魏东隅的动作，歪头认真地看向他。她还注意到了，之前好像没看见过魏警官带墨镜，难道他眼睛受伤了？
    魏东隅却是无语，他本来觉得穆九有些不对劲，这才多看了她几眼，不料自己的动作落在她眼中，竟成了眼睛问题。
    “没有。”他脸色略僵硬的说。
    “哦。”穆九听罢，又认真打量了魏东隅一会，见他的眼睛确实是没事后，也没有再次询问的意思，又扭回头坐直了，看起来特别乖巧。
    魏东隅忍不住想，穆九这货，可是在拘留室里都敢调戏他，怎么现在出来反而变乖了？
    有点不科学！
    他意识到自己脑中竟然有这种想法时，嘴角不由微微抽搐，心想，他这样子，怎么好像上赶着被穆九调戏一样？
    想至此，魏东隅果断放弃了对穆九行为的探讨，干脆只当做副驾驶座上坐的是空气，一语不发的开车回了天鑫别苑。
    停好车子，他才发现穆九原本坐得端正的身子已经往边上滑去，她的身子蜷缩成一个扭曲的姿势，脑袋靠在车窗玻璃上呼呼大睡，沉重的鼻息声昭示着她此刻睡得很沉。
    魏东隅大声叫了两遍穆九的名字，也没见后者醒来，这无疑更加说明了一点。
    穆九似乎很累，看来是在局子里的这些天她睡得并不踏实。
    “自作自受。”对此，魏东隅心里没有半分怜悯，虽然因为汤可天的招供，穆九的杀人嫌疑已经完全洗清，但她那天晚上干了什么事，又是为什么要认罪，魏东隅还是一无所知，于是在陈辉问怎么处理穆九时，他果断再关了她一周。
    这混蛋颠倒是非，藐视警威，多关她几天也不为过。
    但魏东隅心中其实还是好奇当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在穆九被释放的第一时间就找上她，另外，那只丑猫确实也很麻烦，有了滚滚后，魏东隅从警局常驻户变成了规规矩矩的上班族，每天都得惦记着自己家里还有张嘴，生怕穆九的丑猫给饿死了。
    魏东隅盯着穆九沉睡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后，重新启动了车子，让空调继续运行，自己则是解开了安全带，抱手靠在驾驶座上闭目养神。
    穆九感觉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的场景她都快记不清了，睁开眼睛时，人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想起来自己这是在魏东隅的车上，直到一包抽纸丢到了她腿上。
    “把你的口水擦擦，别蹭我车上。”耳边传来的魏东隅的声音里充满了嫌弃。
    穆九下意识的摸向了嘴角，然后神情一僵，立马抽出纸巾将脸上一顿胡擦，还顺便把车窗玻璃上印上的人脸痕迹也给抹掉了，动作一气呵成的让人无法挑剔。
    魏东隅:“……”
    “下车！”魏东隅说完，率先下了车，等了半天却不见穆九下来，不免奇怪的转身看去，就看到了副驾驶车门虽然开着，但穆九坐在位置上，神色有点儿扭曲。
    “你干嘛？”魏东隅狐疑地问。
    穆九揉着小腿，眼里有泪花闪动，很委屈:“腿麻了，动不了。”
    魏东隅:“……”怪他咯？
    “魏警官，我走不动路了，要不你背我上去吧？”穆九恰到好处的得寸进尺。
    “呵呵，你想得美。”魏东隅心想，果然，这货安分不了多久。
    见这个方法行不通，穆九退而求其次，“那你帮我揉揉呗？”
    魏东隅这下干脆不说话了，撑着车门冷漠地盯着她。
    “好嘛，还是这么得不近人情。”穆九揉着小腿，等神经舒缓过来后才慢吞吞跳下车。
    “砰”的一声，魏东隅甩上了车门径直走向电梯。
    “哎呦，魏警官，你走慢点。”穆九跛着脚，小跑着跟上魏东隅的脚步。
    魏东隅非但没慢，反而加快了脚步。
    穆九蹦蹦跳跳，终于在电梯合上前，顺利蹦进了电梯。
    电梯门一合上，穆九就果断抱怨:“魏警官，你走那么快干嘛，我都跟不上。”
    魏东隅面无表情:“跟不上是你腿短，关我什么事？”
    穆九呆住，看着魏东隅的那两条大长腿，心想腿长也不是这么欺负人的吧！
    但很显然，魏东隅欺负的就是她，见她说不出话来，还不忘挑眉添油加醋一句，“怎么，你有意见？”
    穆九撇撇嘴，”没意见。”
    “嗯。”魏东隅很满意。
    电梯一路未停的上了十六楼，魏东隅还没开门，穆九就听到了门内有隐隐的猫叫声传来，一声一声充满了期待。
    穆九听着顿觉欣慰，心想总算没白养这么久，滚滚这小混蛋居然懂得来迎接她了，但她显然忘了这里是魏东隅的家。
    魏东隅见穆九一脸姨母笑，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后，掏出钥匙开门。
    “滚滚宝贝儿，我回来了！”穆九一进门就朝那只坐在门后的橘猫扑过去，岂料还没等到她扑到猫身上，滚滚就惨叫一声，“嗖”地一下蹦到了魏东隅客厅的空酒柜上，翘着尾巴，目光戒备地看着她。
    穆九一脸懵逼，回过神时不免咬牙切齿，走到酒柜旁与橘猫大眼瞪小眼：“丑东西，你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从局子里出来，你就对我这种态度？乖乖下来给我认错，我就放你一马！”
    “喵！”橘猫圆滚滚的身体果断往酒格里一缩，留给她一个圆润的肥屁股。
    “……”几天不见，成精了。
    强硬的不行，穆九采取了迂回战术，但这猫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所有招数都用遍了，滚滚还是无动于衷。
    “反了你。”穆九很想把这只丑猫拎下来揍一顿，但又不能爬酒柜去逮它，顿时气得头顶冒烟，对着橘猫恶狠狠道：“有种你别下来。”
    “喵！”橘猫探出脑袋，嚣张得朝她嚎了一声。
    穆九：“……“妈的，腿长的欺负人，腿短的也欺负人，就你那五短身材，有什么脸在我面前显摆。
    咦？
    穆九想到此处，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她瞅了瞅酒柜格里的滚滚露出的那张大了一号的猫脸，扭头问魏东隅，“魏警官，滚滚是不是胖了不少？”
    “不知道。”魏东隅从墙边的纸箱里拿了一盒罐头打开，手指敲了敲罐头边缘，对着酒柜顶的滚滚淡淡说道：”混账东西，下来吃饭。“
    穆九刚想说这样不行，滚滚虽然贪吃，但这么远的距离恐怕诱骗不到它，但话还没出口，她就听见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任凭她千呼万唤也不下来的橘猫此时已经摇着它刚长齐毛的大尾巴，没节操的朝魏东隅手里的罐头跑过去了。
    穆九目瞪口呆：”魏警官，你给滚滚吃的是什么东西？”
    “鱼罐头。“魏东隅睨了她一眼，将手里的罐头放到地上，顺势揉了揉滚滚的脑袋，让穆九更为诧异的是，平时对她爱理不理的橘猫在魏东隅面前竟然异常得温顺。
    穆九有点不淡定了，明明猫是她捡回来的，怎么现在看起来却更像是魏东隅养的？现在的滚滚，她还能带得回去吗？
    想至此，她不由有些发怔，直到一包泡面丢到了她怀里。
    穆九抱着泡面，神色不解的看着魏东隅。
    “晚饭。“魏东隅说。
    穆九愣了一下，她从警局出来才中午，怎么就晚饭了？下意识的扭头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外面的天竟然已经黑透了，从警局到天鑫别院的路程再怎么堵车也不会从中午堵到天黑。
    她刚才在车上是睡了多久？魏东隅难道是在车库一直等到她睡醒？
    心中不免有些感动，穆九不由想，魏警官真是的，都已经在车上等了她那么久，怎么刚才让他背一下还不肯。
    嗯，明明心里在乎她在乎得要紧，表面却要故作矜持，闷骚！
    于是她抱着杯面款款的走过去，看着正在烧水的魏东隅笑眯眯的说：“魏警官，我帮你！”
    “不用。”魏东隅并不知道穆九心中的想法，掀眸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将灌满水的水壶放在壶座上，开始拆泡面的包装。
    “我来我来。”穆九无视他的冷淡，殷勤的抢过他手里的调料包，顺带朝他抛了个媚眼：“魏警官，你到沙发上坐着吧，我泡好面给你端过去。”
    魏东隅只觉得脑门一阵恶寒，皱眉：“你脸上那是什么表情？”
    “嗯？”
    “一脸春情荡漾。”
    “……”
    “不用了。”魏东隅果断抢过自己的晚饭，穆九这样子，他真不怀疑她会在他的面里下药，而且那药还会是春药。
    穆九看着魏东隅一脸戒备的样子，风情万种的靠在流洗台上，“魏警官，虽然你给我接风洗尘的晚饭有点寒酸，但还是谢谢你啊！”
    “接风洗尘？你自做多情了。”魏东隅说完，端着泡面飘走了，“我只是自己饿了。”

 第158章 坦白从宽

    穆九还没摆好的造型一僵。
    此刻已经走到门外的魏东隅回头好心得提醒了一句:“八点了，你不饿吗？”
    穆九不甘心地瞪着魏东隅的背影看了几秒，最终还是颓败的垂下头。
    妈的，还真有点饿。
    两人一人抱着一盒泡面坐在沙发来吃，穆九忽然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她抬头看下魏东隅:“魏警官，你不会每天都给滚滚吃鱼罐头吧？”
    魏东隅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后，察觉到穆九反应有些不对，疑问道:“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穆九欲哭无泪:“我养不起啊！”
    她平时就隔天去鱼摊讨点鱼碎，不用钱就能给滚滚改善伙食，滚滚吃得还挺开心，可这一个月，魏东隅天天鱼罐头伺候，穆九想想就有点头大。
    魏东隅深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就一点鱼罐头，至于吗？”
    “魏警官，我被你关了一个月！工作还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这怎么就是一点鱼罐头？”
    “怪我？”
    “呃……”
    魏东隅冷哼一声，说:“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你的猫寄养在我这里二十八天，猫粮零食等等的花了我好几百，除此之外，还有我的误工费、精神损失费，是不是也应该算一算？”
    穆九目瞪口呆，猫粮零食就算了，“怎么还有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
    “因为帮你养猫后，我每天都要回家。从警局到天鑫别苑一个来回差不多要一个小时四十分钟，这些时间足够我看一卷卷宗。二十八天，整整四十六个小时四十分钟，足够顺利侦破一个小案了，怎么不算误工？至于精神损失费，你的猫只要一叫，整个小区的野猫都跟着一起叫，野猫发情的声音吵得我一夜都没睡好，难道不算精神损失？”
    穆九再次哑然，心想帐不是这么算的吧？虽然魏东隅算的好像也没什么毛病，但是她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是……”穆九终于找到不对劲在哪，理直气壮地问魏东隅:“没养滚滚的时候，你难道就不回家了吗？”
    明明养滚滚就是顺便，怎么就成误工了？
    魏东隅瞥了她一眼，这种目光穆九十分熟悉，那是看白痴的眼神，果然，下一瞬魏东隅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如果某些人能知道我们警察办案辛苦，不给我们增加工作量的话，我或许就可以天天回家了。”
    魏东隅的话语里意有所指，穆九一偏头，就跟魏东隅直勾勾的视线对上，她顿时心虚地移开目光，打哈哈道:“你真辛苦。”
    “呵呵。”魏东隅冷笑。
    穆九知道，虽然自己已经无罪释放，但魏东隅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那天她离开孙强别墅后发生的事，魏东隅势必是要弄清楚的。所以，魏警官在她被释放的第一时间出现在警局门口，其实除了还猫之外，更重要的目的是为了这个吧？
    穆九聋拉着脸，有点想哭:“魏警官，我错了。”
    “呵。”
    “我那是以为李老板真是被我砸死的，不是都说坦白从宽吗？”
    “坦白？”魏东隅挑眉，面无表情地问:“你确定不是误导？”
    “可是你们当时都笃定我杀了人，我主动招认，总比你们到时候查到我头上好。”穆九嘟囔着。
    “那你就可以胡说八道？”魏东隅的声线沉了，“如果你真的因为杀人被定了罪，你的后半辈子可都毁了。穆九，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穆九沉默，片刻后她扯了扯唇角，目光落到了魏东隅脸上，“魏警官，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后半辈子毁不毁，还有什么区别吗？”
    魏东隅一怔，或许是穆九眼中难得露出的忧伤让他诧异，又或者是后者此刻孤瑟的模样让他有些不习惯，但他清楚地察觉到此刻的穆九有些不同。
    怎么说呢？就好像有些人看起来天生没心没肺，但却很少人知道他们的心比谁都要柔软。
    穆九给魏东隅的感觉从来就是没心没肺，她从不以自己的职业为耻，也从来不掩饰自己的贪生怕死和见钱眼开，很多时候她都能打蛇顺棍上，似乎从来不知道底线在哪里。可有的时候，她又通透得可怕，就好像此时，她认真提问自己的这个问题，魏东隅就无法给予肯定的回答。
    魏东隅的职业，也不乏和穆九类似的人群打过交道，他心知，除非穆九从此以后能够完全隐姓埋名，不然她的过去就像定时炸弹，一旦被翻出，下场和现在没什么两样。
    毕竟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你的难言之隐，总有那么些人，他们会把自己立在道德的制高点，把你抨击得体无完肤。很多时候，这些就足够致命。
    犯一个错是错，犯两个错也是错，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因为你犯错犯的少，就抹平了你的过错。
    穆九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她从不会去做那些无谓的举动，她很清楚自己所做的职业并不为道德所容忍，所以她也从来没要求过别人的看法，好的坏的，所有的一切她都照单全收。
    至于后半辈子，太遥远了……
    又或者就跟她曾经跟魏东隅说过的一样，随便找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孤独终老。
    区别，肯定是有的，只不过如果区别不大，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对。
    魏东隅很快就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因为穆九另类的三观，他也曾经好奇过穆九的成长环境，但是凭着魏东隅对她的了解，她可不是这么一个随随便便就低头的人。按照穆九贪生怕死的德行，如果察觉到自己可能杀了人，第一反应应该是有多远跑多远。魏东隅知道她想要把猫托付给韩静雨时，也曾有过这种想法，但后来看到她拎着猫站在自己家门口毫不反抗的模样，魏东隅就知道穆九可能并不是想逃跑，而是做好了自首的打算。
    是什么原因让她有个这样的……觉悟？
    觉悟。
    对，魏东隅找不出更好的形容。
    所以，肯定是事出有因，而这个原因恐怕也是穆九后来突然一口咬定自己杀人的理由。
    气氛沉默了半晌，魏东隅猛得一抬头看向穆九，问:“那天晚上在你车上的那个人是谁？”
    汤可天已经将自己的作案过程交代得一清二楚。李海程确实是被穆九砸伤了，也流了不少血，他清醒过来想要收拾穆九的时候，就接到汤可天的电话，以看到刘芳跟别的男人行为亲密的原由将李海程骗到自己居住的别墅。汤可天作为李海程的司机，实则孙静的司机，有时候也被他拿来盯着刘芳的眼线，李海程那时被穆九砸伤，心里本就窝火，汤可天的话无疑点燃他心中的火，他没有任何怀疑就赶过去了，然后落去汤可天早就设好的圈套里。
    作案凶器，详细的作案流程，准确的作案动机，还有作为抛尸工具曾经主人是李海程现在已经成为刘芳的座驾。相比穆九模棱两可的认罪，谁是真正的凶手，答案昭然若现。
    而当时穆九开的那辆车，车后座有人也是事实，虽然监控有些昏暗，但魏东隅还不至于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穆九不是凶手，但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是凶手，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困扰着魏东隅，显然他也没有就此放弃的意思。
    相对于逼仄的审讯室，此刻魏东隅的问话更像是两人谈话突然谈到了某个严肃的话题，气氛突然沉重了一下而已。
    “哎呀，魏警官你这话题转的好快，不是在探讨人生，怎么又回到案子上去了？”穆九正经不过三秒，咬着叉子哼哼唧唧地说:“都说了没人了，你怎么就不信我。”
    魏东隅挑眉:“给我一个让我信任你的理由？”
    “唔……信任这种东西是发自内心的，如果给个理由就相信，那就不是真的信任。”穆九一边胡说八道一边吃她剩下的半碗泡面。
    “信你我傻缺。”魏东隅突然起身，一把端走穆九的泡面，没好气道:“带着你的猫赶紧滚蛋。”
    “可是我还没吃完呢！”穆九手里的叉子上还卡着一条面。
    魏东隅夺过叉子丢进泡面碗里，冷冷道:“刚才是谁嫌寒酸的？”
    穆九:“……”
    她有吗？好吧，她嫌弃了。
    可是魏东隅这脸也变得太快了吧，看着魏警官毋庸置疑的神色，穆九知道事情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虽然心中诧异，但魏东隅也不是第一次这么阴晴不定了，也不至于难以接受。
    “革命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穆九嘟囔着，却也只能起身去找自己的丑猫，滚滚吃饱喝足正在窝里睡懒觉，被她十分轻易地抓进猫笼里，被穆九拎起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啧，真沉。”穆九抱怨了下橘猫的体重，视线落到墙边那一箱猫罐头上，两眼放光的问魏东隅:“魏警官，这些鱼罐头我可以一起带走吗？”

 第159章 不方便

    装着鱼罐头的箱子被魏东隅踢到了穆九面前，“拿走快滚。”
    “哎呀，魏警官你的脚伤刚恢复好，注意点。”穆九嘴上说着让魏东隅注意脚上，但注意力却全部都在面前的鱼罐头上，甚至已经掰着手指头在数这些罐头够滚滚吃几天。
    魏东隅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把这一人一猫都吊起来打一顿，耐着性子等穆九数完后，终于忍不住出声赶人，“你有完没完？”
    “差不多了。”穆九数完后，突然扭头可怜兮兮的看向他:“魏警官，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不帮。”魏东隅没好气的拒绝。
    “哦。”穆九也没强求，一手拎着滚滚，一手拖着一箱鱼罐头，吃力的往门口走。
    “魏警官，帮我开个门呗？”穆九回头朝魏东隅笑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眼，眉眼里挂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笑意。
    魏东隅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开门。
    穆九声音又到:“既然都帮我开了门了，魏警官，不如你送佛送到西，帮我把滚滚的口粮搬到电梯吧？”
    魏东隅不由低头看向穆九，后者正没脸没皮的朝他笑，被她拎在手里的丑猫在笼子里呼呼大睡。
    魏东隅扭头就回屋，手却突然被穆九攥住，穆九的手有点凉，但那一句“谢谢”却格外清晰的飘进他的耳朵里。
    魏东隅一怔，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穆九已经放开了手，拖箱带猫的往电梯的方向挪去了。
    魏东隅看着穆九的背影，紧绷的脸上顿时有了一丝无奈的笑意。这家伙，你以为她狼心狗肺，可其实她什么都记在心里。
    他这厢刚有几分感慨，穆九有点欠的声音就再次从前方传来:“魏警官，如果你舍不得我回去，只要你说一声，我立马奋不顾身留下来。”
    “滚！”魏东隅说，只是声音也没了脾气，只是普通的陈述。
    “啧啧，真无情。”
    穆九说完，和她的猫一起消失在电梯间里。
    魏东隅烦身回屋，没有注意到几分钟后穆九又从电梯间里折了出来。
    穆九还是拖箱带猫，应该说她电梯都没来得及出去就发现了自己的手机和钥匙忘带了，而且似乎在车上睡觉咯得不舒服，刚才上楼的时候忘了拿，落在魏东隅的车上。于是，穆九又心安理得的乘着电梯上了楼。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魏东隅刚脱了上衣要洗澡，诧异的走过去，看到门口站的人是穆九时，他一脸无语的开了门。
    “魏警官，我发现我的手机和钱包落在你车上了，反正都要去车上拿，不如你直接送我……”穆九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发现了门后的魏东隅竟然没穿上衣，强健有力的肌理清晰可见。
    害羞是什么东西，穆九压根就不知道，她看着魏东隅裸着上半身，下意识就垂涎得吞了吞口水，差点没让“我可以睡你吗？”几个字脱口而出。
    魏东隅瞟了她一眼，回忆起穆九的钱包和手机确实没带下车后，这才说:“你等一下。”
    他说完，啪嗒一下关上门，穆九视线瞬间被门板隔绝，还没欣赏够的身体也消失在了门后，让她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其实魏东隅的身体并不是很完美，蓬勃有力的肌肉上镌刻着几条新旧不一的疤痕，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但也因此增添了几分男人味，至少穆九是很喜欢的。
    就在她想着等下一定要摸魏东隅两把吃豆腐时，门已经被再次拉开，穆九期待的看过去，却有些失望的看到魏东隅已经穿戴整齐，而且是整齐并不是不太好下手的样子。
    穆九不由失落得叹了口气，然后就收到了魏东隅莫名其妙的目光。
    “没……没什么。”穆九立马端正自己的态度，她可是没忘了自己的初衷是要磨着魏警官送她回筒子楼，这要是小心思被发现，魏警官临时翻脸，手机钱包都不给她拿了，那她晚上岂不是要和滚滚睡大街去？
    滚滚睡大街没关系，可是她不行啊，出局子第一天就睡大街，这讲起来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魏东隅不知穆九心中的百转千回，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后就没再多说什么，事实上，他也没想过去探究穆九的心思。
    魏东隅合上门，也不去管穆九拖着箱子吃力的模样，长腿几步就走到了穆九前面。
    “哎……魏警官……魏东隅！”穆九忍不住叫住他，魏东隅一口气给滚滚买了好几个月的口粮，穆九虽然占便宜，但拖着箱子上下楼来回跑了一趟，也累得够呛。
    “嗯？”叫了两声后，魏东隅终于赏脸回了个头。
    “帮忙一下呗，我有点不方便！”穆九指了指地上的纸箱装鱼罐头的纸箱。
    “是有点不方便。”魏东隅恍然大悟的回身朝她走过来。
    穆九心里感慨，魏警官不愧是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虽然看着心情不怎么好，但还是很乐于助人的嘛！
    可很快她就发现，事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么回事，魏东隅虽然回来了，但拿走的却是她手里的猫笼。
    “这样应该就方便了吧？”体重飙升的滚滚被魏东隅拎着跟手里跟没提东西一样，他看也没看地上的箱子一眼，逗着滚滚走远了。
    “……”
    穆九欲哭无泪的想，她好像太高估了魏东隅的职业觉悟，一个能跟她算误工费和精神损失的人能有什么节操。
    魏东隅可是耍起流氓比流氓更可怕的警察啊！
    再也没有让魏东隅帮忙的心思，抱着箱子慢吞吞的挪向电梯，还在魏东隅还有点节操，没有先下去，而是按着电梯门耐心得等着她，当然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穆九抱着箱子走到魏东隅停车的位置，已经累得满头大汗。魏东隅看了她一眼，默默打开了后车盖。
    “还有？”穆九看到他的动作，下意识就是这个反应，她以为后车厢还有猫粮，魏东隅想要她一次性带走。
    “机会只有一次。”魏东隅说话间，手已经扶着后车盖做出往下按的趋势。
    穆九瞬间明白了点什么，抱着箱子一个箭步冲过去，身子顶着车门，顽强得将箱子扔进后车厢。
    让魏警官送她回家这等好事，她绝对是不会错过的。
    魏东隅看到穆九冲过来时，就已经下意识放开手上的动作，见穆九一副奋不顾身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穆九迅速地把箱子放好后，站到一旁狗腿的看向魏东隅，说:“魏警官，谢谢你啊，辛苦了。”
    魏东隅把猫丢到她怀里，说:“上车。”
    穆九迅速抱着猫上了车，魏东隅抬脚迈入车内的时候，刚才看到她在往身上塞什么东西，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穆九就主动把自己的钱包和钥匙拿出来，说:“没偷东西，我先放好，等下就不会忘了。”
    魏东隅:“……”他有说什么吗？
    他沉默地系上安全带，又示意穆九系上后，将车缓缓驶出地库。
    许是知道魏东隅的情绪不太好，穆九一路上没有一句废话，魏东隅问话她才回答，魏东隅不开口时，她就抱着猫缩在座位上，乖得像只鹌鹑。
    直到穆九手机铃声的响起。
    穆九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却是直接按掉了。那端不放弃，很快就又来了个电话，依旧被她按掉了。
    她的异常终于引起魏东隅的注意，诧异地瞥了她一眼。
    “广告推销。”穆九解释了一句，语气里是少见的烦躁。
    魏东隅自然不信，打一次可能是广告推销，这样连续不断地打，显然不是广告推销的风格。
    穆九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说了实话:“是我养父。”
    她顿了顿，又道:“估计又想让我回家。”
    魏东隅更加诧异，“你和你养父还有联系？”
    “算是吧！”
    “算是？”
    “嗯，这手机就是他硬要给我的，我没联系过他，他偶尔会打电话给我。”
    穆九的这部手机是早上被释放的时候刚还给她的，曾经在魏东隅手里待会过一阵子，他那时候就发现这个号码很干净，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养父知道这些事情？”魏东隅问的事前段时间她因为李海程被拘留的事。
    “大概知道吧，我养父好像在海城有点人脉关系。”穆九似乎并不想谈这些事，回答得很敷衍。
    魏东隅却记得穆九说过她的养父对她很好，但她对养父的态度却有些匪夷所思。或许穆九的满不在乎只是表现出来了，如果真的不在乎，又何至于在自己有手机的情况下，还将她养父给她的手机时时带在身边。
    魏东隅看破却不道破，目视前方专注开车，好一会儿后，他才淡淡道:“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是有区别的。”
    莫名奇妙的一句话，但是穆九听懂了。
    魏东隅是在回答她在他家里问的那个问题，犯错仍有迷途知返的机会，犯罪却要背着罪名过一生。
    “是有区别，但是区别只在于我觉得对还是错。魏警官，你不要再问我那天晚上的事了，我是不会说的。”穆九娇笑一声，说:“谢谢你帮我照顾滚滚这么久，不过误工费还有精神损失费我没钱付，可以肉偿吗？”

 第160章 消受不起

    “好了，你别回答了，我知道你又要我滚了！”穆九在魏东隅开口之前，把他要说的话直接抢了。
    魏东隅:“……”
    “既然都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的犯贱？”
    “梦想还是要有的，说不定哪天就实现了呢！”穆九说。
    “……”魏东隅实在不明白，睡他这种事算什么梦想。
    当然，穆九的脑回路他也从来没明白过。
    车厢内原本沉闷的气氛就这么被打破，穆九的手机倒是不再响起，但是她开始揪着空子插科打诨了。
    有点烦，但魏东隅理所当然的觉得这样的穆九才正常。
    被拘留一个月的事情她没有再提起，在很多人看来会有些崩溃的日子，对她来说却似乎不过是人生中不咸不淡的一笔。
    穆九的世界里，所有东西的界限似乎都是模糊的。
    魏东隅任由穆九自言自语，他偶尔搭一两句腔，不想回答的时候就左耳进右耳出，这种气氛，竟然分外和谐。
    车子很快就停在了穆九居住的筒子楼楼下，这带老旧脏乱，同样夜生活也丰富。夜晚九、十点钟，大排档刚开始营业，看起来热闹非凡。
    穆九想着两人刚才吃的那晚寒酸的泡面，不对，她还只吃了半碗，顺口说:“魏警官，我请你吃夜宵吧？”
    她说完就觉得这句话莫名的熟悉，然后很快就想起她遇到黑车司机的那一夜她也曾经动过请魏东隅吃夜宵的念头，但被残忍的拒绝了。有此前车之鉴，穆九觉得这次估摸着也不会太顺利。
    “不用了，我不饿。”果然，下一秒魏东隅拒绝的声音就传入耳朵，穆九不再勉强，却不知道魏东隅看着筒子楼附近的大排档，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和穆九在她楼下吃火锅肠胃炎的经历，心里直发怵。
    魏东隅天天吃泡面都没事，可吃一顿火锅就拉得爹妈都不认识，唯一的可能就是火锅不干净。
    他是疯了才会在这里吃东西。
    穆九不知魏东隅有比她更惨痛的经历，只当他是单纯的不想跟她吃饭，于是也没放在心上，拎着滚滚就下车了。
    魏东隅也跟着下了车，穆九好自觉地把滚滚的猫笼递给他，自己去把后车厢的一大箱猫粮猫罐头搬出来。
    “魏警官，我这里没电梯，麻烦你多走两步呗！”穆九看着魏东隅笑眯眯的说，纸箱盖住了穆九的大半边脸，她抬纸箱的动作倒并不怎么吃力。
    魏东隅发现，穆九还真如她所说的，力气挺大。
    魏东隅本来就没有帮穆九搬箱子的念头，此刻见她游刃有余，更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拎着滚滚走到了前头。
    筒子楼的昏暗一点都没变，唯一改变的是房东终于找人修了楼道里的灯，不再一闪一闪的好像在演恐怖剧，炽白的灯光将前方魏东隅的侧脸映照得格外清楚，穆九搬着箱子在后头瞅着魏东隅，心下不由感慨，腿长真好！跑楼梯也这么快！
    魏东隅先一步到达穆九的租房门口，他把猫笼放下，扭头想要下楼，却被穆九叫住。
    “干嘛？”魏东隅狐疑的问。
    穆九扔下箱子，掏出钥匙火速开了门后，从屋子里取了件什么东西塞到了魏东隅手里。
    魏东隅低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因为穆九塞到他手里的，赫然是两包烟，不是她平时抽的劣质烟，塞到他手里的两包烟，一看就是就不是她抽得起的。
    “陆总送的好烟，我平时都舍不得抽，看在魏警官你帮我照顾滚滚的份上，送你了。”穆九说话的语气肉疼又吃亏，好像魏东隅接了她两包烟是占什么天大的便宜一样。
    魏东隅差点没翻个白眼送给她，妈的，穆九从他家里顺走的那一箱猫粮都不止这两包烟的价格，怎么搞得好像是她很吃亏。
    “不用。”魏东隅面色铁青得将烟丢回穆九怀里，“你自己留着抽，我消受不起。”
    “我还有呢，魏警官，你留着吧，不用客气！”穆九似乎瞬间又不心疼了，语气里乐呵呵的，见魏东隅不接，姿势熟练得把烟直接塞到他裤子口袋里。
    魏东隅:“……”
    这次穆九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迅速拖着滚滚和箱子进了屋，留了一扇还在震动的门板给他。
    “……”
    魏东隅看着她毫不吃力的动作，不由在想，穆九是真的搬不动这些东西，还是故意装出来的。
    当然，这个答案已经无从探究，最终魏东隅揣着两包莫名其妙得来的烟离开了筒子楼。
    穆九趴在窗口看着魏东隅的车驰远，这才笑眯眯的把窗户拉上了一半。
    租房将近一月没住人，显得闷得慌，屋里的陈设却一样未变，还是穆九离开时的样子，显然在她离开后，并没有人踏足过这间小屋。
    “房东太太这次善心大发了吗？”穆九诧异自言自语道，她在这里住了好一段时间，房东太太也了解她的工作性质，一个月联系不上她，房东太太却没来看过一眼，着实让穆九有些意外。
    穆九看了眼时间，从抽屉缝里摸出了抄着房东电话的小卡片，照着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有人帮我付了房租？”穆九的声音里毫不掩饰惊讶，又跟房东确认了一遍确实是有人给她付了房租，而且还是一付就是半年后，这才在诧异中挂了电话。
    穆九握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对方似乎等她这通电话很久了，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起。电话那端没有马上开口，穆九却没有废话，直截了当的问:“是你帮我交的房租？”
    对方沉默片刻后，说:“九九，回来吧！”
    穆九抿了抿唇，说:“我不会回去的，七年前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的选择。”
    “现在不一样了。”
    “没有什么不一样，对我来说还是一样。”
    对方叹了口气，也不再坚持:“如果哪天想回来了，随时回来。”
    穆九沉默片刻，答:“好。”
    对方似乎也就等她这个回答，等到这个确切答案，又叮嘱了穆九几句注意身体的话语后，就结束了二人的通话。
    穆九放下手机，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直到滚滚的叫声传来，她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
    与猫笼的丑猫大眼瞪小眼片刻后，穆九叹了口气，起身打开了猫笼子。
    滚滚显然还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换了一个生活环境，踱着小短腿慢吞吞在穆九的出租屋里视查了一圈后，最后短腿一蹬，身姿敏捷得跃上了书架的的最顶层，以一种极其傲慢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看着穆九。
    “耍什么酷，再胖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橘猫高傲的气势被穆九当头一掌拍散，低低呜咽了一声。
    “咦……”穆九薅了一把滚滚的脑袋，终于确信了，滚滚的毛发好像长得比她局子前更好更亮了。
    视线不由落到了从魏东隅家顺来的那一箱猫粮，穆九默默拿过手机照着猫粮和鱼罐头上面的英文字母挨个打进了搜索栏，看到手机页面跳出的价格，不免心脏疼。
    滚滚的一个鱼罐头都快赶上她一顿饭的钱了……
    这一个月，这只丑猫在魏东隅家里过得简直是土豪级别的生活啊！
    穆九完全没有意识到是她苛待了滚滚，而是想着这猫被魏东隅娇生惯养了一个月，等把她从魏东隅家里带来的猫粮吃完要怎么办？
    完全养不起啊！穆九甚至动了把猫送回魏东隅家里的冲动。
    “人不如猫！”穆九看着滚滚，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后，就果断把手机扔掉，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去浴室洗澡了。
    魏东隅本以为把穆九的猫送回去后，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但现实是，他这阵子似乎被滚滚折磨出惯性了，夜里没听几声猫叫，反而不习惯了。
    于是第二天，陈辉看到又顶着黑眼圈的魏东隅出现在警局时，不免奇怪:“头儿，你昨天不是把穆九的猫送回去了，怎么还是没睡好。”
    魏东隅:“……失眠。”
    “哦。”陈辉了悟地点点头，失眠嘛，每个人都会有那么几天。
    但他的反应瞧在魏东隅眼中却是另外一番意味，他咬了咬牙，克制住了想要暴躁的冲动，问陈辉:“你刚才在看什么？”
    “哦，李海程案告破，我在看网上的一些反应。”
    “闲的？”
    “不是，我是在想这些新闻是不是刘芳自己搞出来的。”
    魏东隅本来已经转身要走了，听到刘芳的名字，脚步顿住，“什么新闻？”
    陈辉把手机递给他:“有万能的网友挖出了李海程的一堆情史，就连汤可天兄妹的事也被隐晦得写出来了。本来是一起性质恶劣的凶杀案，闹到最后都在可怜原配了。我都有些怀疑，这些事是不起都是刘芳一手造就的，女人的心思啊，真可怕！”
    魏东隅扫了新闻一眼，没多大想要深究兴趣，斜睨了陈辉一眼:“说得好像你有女人一样。”
    “说得好像你有一样。”陈辉把原话还给了他。
    魏东隅:“我有过，你有吗？”
    母胎单身的陈辉欲哭无泪，他怎么就遇着了这么个没下限的领导。

 第161章 穆九的身份

    魏东隅语重心长地地拍了拍陈辉的肩膀，说:“少年，加油！”
    陈辉:“……”
    没下限的领导直接飘走了。
    “辉哥，你干嘛呢？”林捷进门，看到陈辉杵着发呆，随口问了一句。
    “小林，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陈辉突然说。
    林捷吓了一跳，“多严肃？”
    “你谈恋爱了吗？”
    “……”这算什么严肃问题？但看陈辉脸色认真，林捷思忖片刻才开口:“谈了。”
    “！”陈辉震惊:“什么时候谈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算算哈……从还在警校开始，有五年了吧！”
    话落，陈辉面如菜色的走开了。
    林捷莫名其妙，不明白陈辉到底怎么了，跟办公室里的魏东隅征询了一眼，只见后者也是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让人觉得十分诡异。
    林捷在原地发了会呆后，走进了魏东隅的办公室。
    “有事？”魏东隅问。
    林捷点点头:“有个事，跟穆九有关。”
    魏东隅诧异:“穆九？”
    林捷:“对，就是她的身份。”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魏东隅说。
    “师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查过穆九的资料，资料上显示她幼年丧失双亲，在孤儿院待到了十三岁才被人领养。”
    “记得。我还记得因为十三岁到十八岁之间，穆九的资料是空白的，为此我还特地问过她这件事。穆九当时告诉我，她被她母亲的朋友从孤儿院领走后，跟着他去了省城，改了名字在那里生活。十八岁时，她跟养父母解除了领养关系，重新回到了海城。”魏东隅知道林捷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些事，面色凝重地问:“怎么，穆九有什么问题吗？”
    “师哥你休伤假前，我从门卫那拿来一个快递，快递里装的都是穆九的照片，你让我们有空查查。这几天我想起这件事，去了趟她曾经居住的孤儿院，细问之下，发现孤儿院里的那个穆九和我们认识的这个有点出入。”
    魏东隅微微吃惊后，随即又冷静了下来，问:“怎么个出入法？”
    林捷说:“当年带过穆九的老师告诉我，穆九在十三岁被领养后没两年就因为意外身亡了，而我也特意问了孤儿院的院长，她查了往年送进院里的孩子名单，并没有发现第二个叫穆九的孩子。所以我怀疑那个死去的才是真的穆九，现在这个……”
    不用林捷多加解释，魏东隅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世界上不会那么巧的事，有些两个同名同姓又拥相同经历的两个人。
    除非，是活人借用了死人的身份。
    而现在他们认识的这个穆九，无疑就是借用的那个人。
    魏东隅沉声问:“消息来源是否可靠？”
    “给我提供消息的那个孤儿院的老师和死去的‘穆九’感情很好，‘穆九’被领养走后，也跟她保持联系，‘穆九’意外身亡后，她还受邀出席了葬礼。消息来源绝对可靠。”
    “穆九混那种地方，这也有可能是她花钱买来的假身份，并不能说明什么。”魏东隅皱眉，想到自己之前收到的那些快递，“只不过当初那个寄快递的人却值得深究，他恐怕早已对穆九用假身份这件事一清二楚。只是为什么要寄那样的照片给我，我实在想不出对方的动机。之前我猜是不是我得罪过的什么人，但真是如此，寄我小姨的照片不是更能威胁到我？”
    “呃……我想他会不会是觉得师哥你跟穆九关系非同一般？”林捷试探地问。
    “他瞎你也瞎？”魏东隅没好气得赏了他一记白眼，说:“穆九的事我会找机会问清楚，出去忙你的。这周把之前积压的案子整理完，否则周末你就别想回省城陪女朋友了。”
    林捷赶紧扭头出门了，魏东隅看着他麻利离开办公室的背影，嘴角抽了抽。
    他想了想，拿起手机给自己的老师阮江平发了条信息。
    【老头，是时候把林捷调回去了吧？看人家小两口分居两地，你好意思？】
    没过多久，对方就回复了消息。
    【你想回来了？】
    【不是我，我说的是林捷。】
    信息发过去好一会儿后，才有回复过来。
    【派林捷去海城不是我的主意，我调不动他。】
    魏东隅抬头看了眼门外，起身合上门后，才拨通了阮江平的电话。
    “老头，你别给我转移话题，林捷是不是你派来的我还不知道？”魏东隅没好气道。
    “他犯错了？”电话里的中年男人声音四平八稳。
    魏东隅声线魏晨微沉:“你明白我的意思。”
    阮江平沉默了一会，才道:“你还在查你父母的事吗？”
    “你就因为这事把林捷调过来。”魏东隅冷笑。
    “林捷能帮你，我不希望当年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阮江平并没有点明，魏东隅却心知肚明，他脸色翻覆了一会儿后，问:“你的意思是让我查了？”
    “你觉得老郑请调海城只是偶然。臭小子，就你对那次行动耿耿于怀，我和你们郑局当年眼睁睁地看着五个同事牺牲会无动于衷？我们比你更迫切得想把当年的凶手绳之于法，老季已经走了，我和你们郑局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阮江平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言语里已经有些无奈和不甘。
    魏东隅恍觉，阮江平和郑杰已经到了退居二线的年龄，听他刚才在电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想在退之前把二十几年前的行动查清楚。但魏东隅了解阮江平，如果不是有确切的把握，他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他，而是会像当初那样，阻止他参与到这些事中。
    徐家宜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阻止他当警察，当年他毕业后在省城找不到工作很大一方面是拜阮江平所赐，所以师生关系这么多年一直不冷不热。
    “你有当年那伙犯罪组织的线索了？”魏东隅问。
    “这些我暂时不能透露给你，但是有件事，需要你这边配合一下。”
    “咱们有个同事行动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在紧急情况下用非常手段寻求了一个群众的帮助，据说那个群众被你抓起来了？”
    “群众？”魏东隅思忖了一会，脸上有些讶异:“你说的该不会是穆九吧？”
    阮江平没回答，魏东隅却有了答案，对于他说的非常手段，魏东隅不知道，但看穆九后来改口认罪的态度，恐怕不是什么好手段。
    没有去关心阮江平口中的同事，魏东隅问:“你怎么不早说？”
    “咱们的同事不能暴露。”
    “这么说来，郑局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吧？”想起郑杰当初因为李海程的案子特意找过他的事，魏东隅的脸色更阴沉了一些:“就为了让咱们的同事不暴露，你们就能随意冤枉一个好人？”
    阮江平沉默半晌，才道:“东隅，我太了解你，只要有一个疑点，你就会一直追查下去，这样的你是绝对不会放任一个错漏百出的案子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案。”
    “那你就没想过我会承受不住压力？那样穆九会面临怎么样的刑罚？把一个人的清白赌在我手里，老师，你会不会太草率也太高估我了？”魏东隅冷声说。
    阮江平说：“事实证明，你没有让我失望。”
    魏东隅相信，阮江平必然时刻关注着海城的动态，也清楚知道穆九在昨天已经被无罪释放的事。但如果魏东隅今天没打这通电话，他也并没有把穆九的事告诉他的打算。
    如果他没有抓到汤可天，那么阮江平他们也会眼睁睁的看着穆九入狱、被判刑。
    想着这些，魏东隅就觉得火大，他没好气问:“你们到底是怎么胁迫穆九的？”
    “如果她把她看到的那些事说出去的话，她就会小命不保。”
    魏东隅:“……”
    穆九贪生怕死，这还真是扼住了她的软肋，坐牢或者死，这两个选择摆在穆九眼前，魏东隅相信她会果断选择坐牢，他甚至都不怀疑穆九会说出坐牢不用担心一日三餐这种话来。
    妈的……这都是什么事！
    “东隅，你这次做得很好。”电话那端，阮江平的心情似乎不错。
    魏东隅的心中却是百感交集，任凭谁被自己尊重的师长摆了一道都不会太开心，更何况阮江平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我懒得跟你说！”
    魏东隅把手里扔到桌面上，烦躁的拉开抽屉想要拿烟，却发现今天带过来的恰巧是穆九昨天硬塞给他的那包烟。
    他的心情顿时又抑郁了，跟阮江平打完电话后，他特么的总有种好像欠了穆九好几百万的感觉。
    “啪嗒”一声，魏东隅迅速把抽屉合上，出办公室找陈辉要了根烟，飘去了吸烟区。
    刑警队办公室的众人面面相觑，陈辉问林捷:“你刚才进去跟头儿说了什么？”
    林捷也很困惑:“就说了查到的关于穆九身份的一些事。”
    陈辉与林捷对视一眼，心想，如果只是因为这个，那么魏东隅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了？
    “我估计头儿又被穆九气到了。”魏东隅刚才在跟阮江平打电话，外面隐隐听到了一些，陈辉由此做出了合理猜测。
    林捷表示赞同。
    与此同时的筒子楼里，穆九刚从一场酣梦中醒来，还没来得及伸懒腰就不明所以的打了两个喷嚏。

 第162章 你有病吧？



 第163章 你是谁？

    魏东隅分明是气急败坏的语气，穆九却乐呵呵道:“有啊，魏警官给不给治？”
    “……”
    “什么病？”难得，魏东隅竟没挂电话。
    “穷病，穷得连猫都养不起的病。”穆九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电话那头，魏东隅无语了好一阵子，才哭笑不得地问:“我说你到底有什么事？”
    没生气？
    穆九敏锐得捕捉到这个好现象，赶紧趁热打铁，说:“我失业了，如果不是你把我抓起来了快一个月，我也不会丢掉工作，所以你得对我负责。”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奈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已经从阮江平口中得知李海程死亡当夜始末的魏东隅沉默了一会，问:“你需要工作？”
    “对啊对啊！”穆九眼睛一亮，激动得从床上蹦起来，“你缺保姆是吧？”
    给魏东隅当保姆很不错啊，蹭吃蹭喝，还可以拖家带口，穆九毫不掩饰内心的小九九。
    “呃……我不缺保姆，但如果你缺的工作话，我明天上警局找人给你问问。”
    穆九嘴角刚扬起的笑容僵住，“问问？”
    “警局有专门处理你这种情况的部门。”
    穆九已经明白了魏东隅的意思，他口中的专门部门大概就是把她抓去教育一通后然后给她安排一份正经的工作的那种部门。像她这种知识水平不够的人，能去的地方她掰着手指都能算出来。
    穆九心想，那还不如去思思的小吃店呢，至少还有思思这个老板娘罩着。
    于是她果断拒绝了魏东隅的好意:“魏警官，我谢谢你啊，但是算了吧！”
    “怎么？”魏东隅表示出了他的疑惑。
    穆九撇了撇嘴，语气郁闷的说:“端盘子刷碗的活我干不来。”
    “有工作你还嫌弃？”魏东隅沉声严肃教育。
    “不是嫌弃啊！”穆九说:“本姑娘风华正茂，样貌无双，你不觉得让我去刷碗端盘子很暴殄天物？”
    魏东隅好笑地问:“当保姆就不暴殄天物了？”
    “那要看当谁的保姆了，当魏警官你家的，完全是我高攀了。”穆九笑眯眯的说。
    “就算你拍我马屁我也请不起保姆。”魏东隅岂会不知道穆九的那点小心思，“我看你也不是诚心找工作，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
    “别啊，陪我聊聊天嘛！”穆九连忙喊住他，生怕魏东隅挂了电话。
    “聊什么？”魏东隅终究还是没挂电话。
    穆九听到倒水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试探的问:“魏警官，你不会在吃泡面吧？”
    倒水的声音一顿，魏东隅没否认。
    “哎呀，魏警官，你这样不行，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都还没到一百天，怎么能吃垃圾食品？你应该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伤才能完全恢复，你别看你现在年轻感觉没什么事，年纪一大各种毛病都找上来了，比如什么关节炎啊、风湿病、高血压啊……”
    穆九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老年病，电话那端的魏东隅安静听着，等她好不容易说完了，这才凉凉地搭了句腔:“我从来没听说骨折还能引起心脏病。”
    穆九一顿，“嘿嘿……我这不是举个例子嘛！”
    “你这例子举得真全面。”
    “全面一点你才能了解现在不调理好身体的危害。”穆九顿了顿，又道:“所以你考不考虑雇我当保姆啊？工资我可以少要点，魏警官你只要管我和滚滚吃住就行。”
    魏东隅心想，难为穆九铺垫了这么久，为了能当他家的保姆，她可谓是煞费苦心。
    只是，无论穆九多么苦口婆心，魏东隅的答案还是只有一个:“不需要，养不起。”
    “……”
    穆九:“魏警官，你这样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呵呵，反正不找你。”
    “……”
    穆九撇了撇嘴:“魏警官，咱们聊天归聊天，别上升到人身攻击呀！”
    魏东隅:“是谁先攻击谁？”
    “……”
    穆九:“好吧，是我。既然魏警官你不缺保姆，我们换个话题聊怎么样？”
    “聊什么？”
    穆九其实有点诧异，要是换做平时，她这么撒泼耍赖，魏东隅早就掐了电话。看来他今天晚上没什么事，竟然有空听她扯皮。
    察觉到这一点的穆九眼角都快笑出花来，她急忙道:“聊什么都可以！”
    “都可以，真的？”
    魏东隅的声音有些细微的异样，但此时正处在兴奋状态的穆九一点都没有听出来。
    “当然当然。”她说。
    “这样啊！”魏东隅沉吟片刻，才幽幽道:“那我们来谈谈你的穆九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穆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然后一点点碎裂。
    耳边，魏东隅不疾不徐的声音响起，“据我掌握的资料，真正的穆九应该在十年前因为一场医疗事故意外身亡了。既然真正的穆九已经死了，你又是谁？”
    穆九感觉自己好像过分得意忘形，乃至于在魏东隅面前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
    “嘿嘿，魏警官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活得好好的，怎么会已经死了？”穆九果断打哈哈。
    “呵呵。”魏东隅冷笑，显然并不相信她这番措辞。
    穆九:“……”
    “魏警官，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先不跟你聊了……”
    魏东隅的声音再次响起:“穆九，就算你现在不说，我也终有一天会查到你的身份，你是索性跟我交代清楚了，还是等我查清楚后把你传唤到警局？”
    穆九欲哭无泪:“魏警官，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怎么又要传唤我？”
    魏东隅说:“那就要问你了。”
    穆九相信魏东隅说到做到，他本来就是个没什么下限的警察。
    “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干了这行，花了点钱弄了个爹妈也不认识的假身份，到时候好脱身。”
    魏东隅沉默片刻，道:“你可真出息。”
    “嘿嘿，我这不也是被迫无奈。”穆九说。
    “所以，你的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穆九犹豫片刻，问:“我可以不说吗？”
    “嗯？”
    “有点土，没穆九好听。”
    “……”魏东隅:“行。”

 第164章 不靠谱

    “那你等着被传唤吧！”魏东隅再次使出了杀手锏。
    “魏东隅，你这人也忒不讲究了吧！”穆九气得嗷嗷大叫。
    “选择权一直在你。”
    魏东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穆九几乎都能在脑中想象出他贱贱的样子。
    “再见！”穆九果断挂了电话，然后把手机一扔，一头扎进被窝里。
    她本来也不是真心要让魏东隅给她介绍工作，只是想要借机撩拨一下魏警官，却没想到撩没撩到，自己倒是损失惨重。
    “魏警官怎么什么都知道，难不得他天天跟踪我不成？”穆九突然掀开蒙头的被子咕哝了一句，神色亦是有些困惑。
    她想了好一会儿后，也想不出所以然，于是把脑袋重新扎入被窝中，不想了。
    反正，她也没这个脑子。
    魏东隅却不像穆九这般没心没肺，天鑫别苑的家里，他看着手机已经暗下去的屏幕，目光有些沉着。
    对于穆九的解释，他将信将疑，魏东隅虽然猜到穆九换身份可能的目的，可真从她口里说出来，却总觉得有那么些不靠谱。
    关于穆九的真正身份，魏东隅虽然有些好奇，却不一定非要知道。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除了穆九这个名字，穆九在其他的一切上并没有撒谎。
    用一个假身份真的如她所说的，只是为了脱身方便，还是另有苦衷？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进来了一条短信，发件人的号码正是穆九刚才用的那个。
    【我才是真正的穆九，你查到的那个死去的那个女孩子并不是我。】
    莫名奇妙的一句话。
    魏东隅抬起手指刚要编辑回复信息，新的一条信息又进来了。
    【魏警官，你不要再问我死去的那个女孩子是谁了，也不要问我她的事，因为我也不知道！】
    这条短信带着明显置气的语气，穆九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魏东隅也无从得知。时间久远，林捷也是运气好，才能查到“穆九”已经死亡的事，这些事的曲折，恐怕只有穆九本人才知道。
    魏东隅只是想搞清楚这些事，现在已经从穆九口中得知了答案，他也没有继续追查下去的欲望。
    魏东隅没有回短信，而是将手机放到一旁，专心致致的抱着电脑查阅资料。
    “魏警官这是信了还是没信？”穆九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撇了撇嘴:“他现在应该不会再想着传唤我去警局了吧？”
    一室静谧，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穆九等了许久没有等到魏东隅的回复，听着耳边传来的像是利器刮擦铁皮的声音，这才终于想起屋子里还有只活物，将滚滚从鱼罐头箱里揪了出来。
    滚滚被穆九拎着后颈，四肢还扒拉着纸箱不愿意离开，穆九把它的爪子掰开，毫不留情地丢回猫窝里。
    “你还真打算把罐头咬开？”穆九翻出最上面的那盒鱼罐头，看着上面明显的凹痕，感慨:“滚滚，你不错啊，为了吃，你还真是拼命至极啊！”
    滚滚看了眼她手里的罐头，蠢蠢欲动了一会，最后又好像又审时度势得坐回自己的窝里。
    “这才对嘛！”穆九自顾念了一下，听见手机“滴”得一声，魏东隅回了信息。

 第165章 忽悠

    穆九急忙扑过去，看到魏东隅发来一个地址，她不解地回了个问号过去，魏东隅的回复也随之而来。
    【这里招人。】
    穆九瞬间眉开眼笑，魏警官果然嘴硬心软，这不到底还是给她介绍工作了。
    她急忙问：【干嘛的？】
    【你爱去不去。】魏东隅的回答很有魏警官的风格。
    【去去去，明天就去。】
    穆九就算不需要工作，但冲着魏东隅给她介绍工作的这份好意，她也必须去一趟。重点是，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魏东隅刚才发的这个地址和他上班的市局就隔了一条街，这种很可能转个身就能和魏东隅遇上的概率，如果工作不错的话，她也不介意干干。
    于是第二天，穆九起了个大早，吃了早饭便去了魏东隅昨晚发的那个地址。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魏东隅发的地址，竟然是一间书店。
    看着那一堆书，穆九就觉得脑壳有点疼，魏警官莫不是觉得她缺教育？
    穆九内心阴暗的想着，目光也打量起矗立在自己面前的这间名叫“晓光书店”，不知道开了多少年了，招牌风吹日晒得有些泛黄，店里的书架倒是整齐，书架上分门别类得整齐摆放着一排排的书，有一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站在书架旁翻书，店里光线通透，女孩翻书的样子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穆九靠着有些发怔，她不禁想起自己在女孩这个年纪的事情，可是想来想去，却也只是苦笑地扯了扯唇角，将思绪强行拉回，考虑起眼前的情况。
    在穆九看来，晓光书店小得一眼可以望到头，看起来并太像需要人帮忙的样子。
    她瞬间就困惑了，魏警官怎么会给她介绍这么家书店？会不会是想他搞错了地址，比如魏东隅想发的地址是不远处的那家饭馆？
    穆九刚拿出手机想打电话跟魏东隅问清楚时，眼角余光就瞥见一个身材偏瘦的中年女人从书店里走出来，看那模样应该是这里的老板。
    “小姐，买书吗？”
    穆九没有猜错，中年女人正是晓光书店的老板，她早就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穆九，以为她是来买书的，见她神色踌躇不定，这才上前征询。
    这个称呼让穆九莫名有些尴尬，虽然她知道这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未必有那个意思。
    “不买。”穆九摇摇头，放下手机转身打算离去，刚转身，她又犹豫回头试探地问了一句:“请问您这里是招人吗？”
    中年女人闻言讶异了一瞬，随即就明白过来。她上下打量了穆九一圈后，微笑点头:“对，招人，你是来面试的？”
    “唔……算是吧！”
    书店老板了然，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你跟我进来吧！”
    穆九跟了进去，走路间书店老板开口问她:“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穆九。”
    “那我以后叫你小九吧，你叫我玲姐就行。”
    “……好，玲姐。”
    穆九以为玲姐要继续询问她的信息，却没想到玲姐却似乎压根对她的工作经验不感兴趣。直接领着穆九走到书架前，自顾说道：“小九，你看我这店也不大，就这几个书架，书架边上都贴着标签，以后新到的书你就按标签归类放好就行。哦，对了，靠近门口那张桌子上放的是一些学习参考书，按年级和科目分的。试题册放在桌子底下，都是附近一中的老师指定要的教材，卖得都不错，就是学生买参考书的时候经常翻乱，你有空就去整理一下，自己心里有个数就成。”
    玲姐说着，又带穆九走到了古柜台，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小本丢给她:“还有这个，是各个出版商的联系方式，你要什么书，打电话跟他们订，他们会寄过来。另外电脑打印机这些，你应该都会用吧？”
    从问了名字开始，玲姐就没给过穆九开口的机会，拖着她劈里啪啦地开始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听得穆九头昏脑涨。
    趁着玲姐询问自己会不会用电脑的间隙，穆九连忙问道：“玲姐，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玲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来面试的吗？”
    “是，但是……”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哦。”玲姐见穆九这副模样，恍然大悟：“我刚才没跟你说吗？你被录用了。”
    “啊？”
    穆九目瞪口呆，什么时候说的？而且现在老板招员工都这么敷衍吗？就随便问了个名字就录用了，她们欢悦城至少还要看一下身份证呢！
    “也对，待遇问题还没跟你讲清楚。”玲姐总算后知后觉想起这么个重要的问题，爽快道：“基本工资三千五，医社保不扣，包住不包吃，住的地方就是里面那间小屋子，你可住可不住。还有，店里正常的利润除外，多出的提成都归你。你觉得如何？”
    穆九：“……”
    玲姐的雷厉风行让她有些接受无能。
    “那个玲姐，其实我还没决定……”
    “咱们店虽小，但是平时的参考书卖得不错，加上奖金什么的，满打满算你一个月也能拿个小五千吧！这待遇在同行里面，应该算不错了。”玲姐说。
    玲姐口中的提成她不知道怎么算，但这个五千她却听懂了。五千块或许对思思她们，不算什么，但对穆九来说，绝对是一种诱惑。
    魏警官介绍的果然很靠谱！
    “老板，我一定好好干。”穆九神色无比自然地改口。
    “那就这么定了，劳动合同你自己网上找一份改好打印出来我给你签。”
    “……”
    于是穆九签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份就业合同:她自己在网上找的模板，在玲姐的指导下用书店的打印机打印出来的。
    穆九看着手中薄薄的几页纸，心情有些复杂。
    “你找我有事？”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唤醒了穆九的思绪。
    穆九抬头望向迎面走来的那个身材欣长的男人，顿时一脸哀怨：“魏警官，你忽悠我！”
    警局门口，刚下班的魏东隅一脸莫名其妙：“我忽悠你什么？”
    “你自己看。”穆九把手里的合同推到他面前。
    魏东隅狐疑接过，看着落款方“晓光书店”的印章，终于想起了什么，道：“找到工作了？不错。”
    “这不是重点。”穆九一脸苦瓜相，说：“老板娘说她根本就不认识你。”
    魏东隅把合同还给她，淡定地说：“是不认识。”
    穆九怒了：“你都不认识，干嘛介绍我去晓光书店？”被老板娘直接留下来上班的穆九自然跟她询问了魏东隅的事，但是得来的结果却令她有些瞠目结舌。
    “昨天我和辉子在附近吃饭，路过书店的时候听见老板跟人说自己最近要出国，但又舍不得卖掉书店，想找个人帮她看店。昨天你问我工作的事情，我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就顺手给你发了个地址。看起来老板真的急着招人，你这样的竟然都要了。”
    穆九撇嘴：“我怎么样？”
    “没怎么样，不要教过去买书的孩子一些有的没的就好。”魏东隅看向穆九，微微一笑：“很不错的开始，好好工作。”
    “……”
    穆九心想，魏东隅这嘴怎么就这么欠呢！
    亏得她自作多情地以为这是魏警官的一番好意，结果人家只是道听途说，然后很顺手就把地址给她那么一发。
    看着穆九郁闷的神色，魏东隅心下难免觉得有几分好笑。不认识老板是真，但地址却并不是随手发的，魏东隅来市局时，这家晓光书店已经开在那里很多年了，在纸质书这么不景气的情况下，晓光书店却还能屹立不倒，说明它有稳定的客源。
    有稳定的客源就说明书店是盈利经营的，另外魏东隅虽然不认识玲姐，但警局有几个年纪小的同事，学生时代没少光顾晓光书店，玲姐的为人处世很好打听。
    如果穆九当真想要改邪归正，晓光书店对穆九来说，不失为一处好的工作。其它先不谈，在书店工作，耳濡目染多读些书总是好的。
    最好能改改她那些不知哪来的奇葩三观。
    但对于玲姐这么干脆地招了穆九，魏东隅其实还是有些诧异，但也没多问什么，心想穆九或许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过人之处。
    穆九不知魏东隅完全误会了，此时还沉浸在被魏东隅欺骗的阴影中。说句实话，虽然是魏东隅给的地址，但她决定留在书店工作，却是被玲姐开出的工资所诱惑。
    就是魏警官这欠欠的模样，真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魏东隅无视穆九投来的幽怨目光，俯身拍了拍裤腿，说：“行了，工作你也找到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家了。”
    穆九追上他，问：“魏警官，你就这么回家了？”
    魏东隅从口袋里摸出烟叼上，转身朝穆九摆了摆手：“如果你是因为想感谢我帮你找到工作而请我吃饭的话，我今天没空，改天吧！”
    穆九：“……”我说了要请你吃饭吗？
    不是，这不是重点。
    穆九眼睁睁地看着魏东隅开车离开，神色再次抑郁了。她是来蹭魏东隅车回家的，怎么能就眼睁睁地看着车从眼前溜走了呢！

 第166章 又坏又帅

    穆九在书店上班的第三天，得知玲姐已经举家前往国外。而她也大概知道招她并不是看重了她的什么能力，而是因为她已经定好出国的日期，没有更好的选择。毕竟玲姐走后，书店里只剩下一个兼职的大学生，大学生受上课时间所限，一周里还有一天不能来，其余六天也只来半天，玲姐急需一个稳定的员工替她看店。
    于是，出现时间刚好，又颇合玲姐的眼缘的穆九成为了最好的人选，两人一番交谈后便轻松就定下了雇佣关系。
    拿人钱财给人干活这道理穆九比谁都明白，既然签了合同，她就会跟玲姐好好干活。虽然对她来说，看书店这活并不如想象中轻松，但一周下来竟然也干得有模有样，至少在顾客问及具体书本位置时，她已能随口说出。
    “穆姐，你看什么呢？”一道声音惊醒了穆九的思绪，开口的是玲姐店里另外那个兼职生。
    兼职生名叫杨航，海城大学二年级的学生，面目挺清秀的一个男孩子，但大概还处在青春期内分泌失调，额头上长了好些痘痘，影响了一张脸的整体观感。
    杨航在书店已经干了一年，算起来是穆九的前辈，但因为穆九年纪长他几岁，平时都是以姐称呼她。
    穆九对杨航印象很不错，毕竟后者不仅长得顺眼嘴巴还甜，重点是他还是个大学生，戴着眼镜的样子，看起来就很有文化。
    对穆九来说，文化这东西，她还真挺欠缺的，否则魏警官也不会一听到晓光书店要招人，就立即想到了她。
    穆九扶着额头，显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听到杨航问话，她撇了撇嘴，说：“看男人。”
    “什么男人，在哪里？”少年的好奇心果然是很重，一听到穆九说在看男人，立即跟着穆九跑到门外看了四下查看了。
    “喏。”穆九的手指遥遥指向马路斜对面的警局，“看到对面那个警察局没有？里面有个大长腿，看背影就很帅的那个警察。”
    杨航点点头，在附近工作一年的他当然对马路对面的警察局并不陌生，可他扶着眼睛瞅了一圈，也没发现穆九口中的男人，不由奇怪地问：“哪里啊，没看到。”
    穆九：“你当然看不到，因为他早就进去了啊！”
    杨航：“……”
    杨航无语地问：“既然早就进去了，穆姐你还看什么？”
    “我无聊呀，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赏心悦目的男人，就不允许我多看看？”穆九虽然场子混得不好，但是应付一个毛头小子不可谓得心应手。
    果然，一句话就轻松地将杨航堵住，后者无语片刻后，道：“那边还有好些新到的书没整理呢！”
    他本来想提醒穆九一下，岂料后者闻言很理直气壮地说道：“我知道啊，那还不是因为我一个人整理不过来，这才等你来一起整理。”
    杨航：“……”这话他没法接。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抵是因为穆九说得是实话，，所以更让他觉得无可辩驳。
    穆九对书店的业务和流程已经上手了，她并非不会整理，而是从来没干过这活，整理起来的效率要改比做过一年的杨航低很多。而且，有些在杨航看起来很容易解决的问题，比如分门别类这种很简单的事情，对穆九来说，似乎有一定的难度。正常情况下，他一个小时能干完的活，穆九要花上两倍甚至更多的时间。
    穆九刚来的那两天，店里的书籍归置得特别乱，杨航起初看不下去帮忙整理了一下，岂料从那开始，穆九就很心安理得地把这活直接交给他了，美其名曰能者多劳，让杨航有时候都觉得哭笑不得。
    若不是心知玲姐才是二人真正的老板，杨航都会有种穆九才是老板的感觉。那理所当然的架势，就差没跟玲姐齐驾并驱了。
    “行吧。”穆九到底还有点为人员工的自知之明，在杨航哀怨目光的注视下，悻悻地把刚掏出来的烟收起来，垂头丧气地说：“走吧，男人也没啥好看的，去整理书。”
    两人分工很明确，杨航分好类，穆九放书。
    趁着店里也没人，杨航一边整理一边问穆九：“穆姐，你怎么会来晓光书店上班？”
    “为什么这么问？”穆九记着杨航的分类，抱着书头也不抬地回答。
    “我听说玲姐是出国给女儿陪读的，到时候多半是要定居在国外。虽然她现在舍不得这个书店，但毕竟在国外管理不方便，卖掉书店是早晚的事。只要玲姐决定卖掉书店，我们两个都会丢了工作。之前来了好几个来面试的人，一听这个情况觉得工作不稳定就走了，我还以为玲姐在找不到人的情况下会直接把店关了，却没想到穆姐你就来了。”
    “我说呢！玲姐怎么就这么随便就把我招了。玲姐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自己是无所谓的，我只要有份工作不饿死自己就行，而且玲姐给的条件我可以接受。”穆九顿了顿，又道:“不过若真要严格来说的话，我其实是被人忽悠过来的。”
    杨航露出了“这才对嘛”的神情，感慨：“我就说嘛，原来你是被玲姐忽悠过来的。”
    “当然不是，玲姐哪有那么大的魅力。”穆九赏了他一记白眼后，说:“忽悠我的另有其人。”
    “呃，谁呀？”
    “刚才就跟你说过了啊。”穆九朝门口对面街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咬牙切齿地说道：“男人，对面警局里的，又贱又坏的一个男人。”
    杨航风中凌乱了片刻，说：“对面警察局的警官？可我怎么隐隐你刚才说那个男人很帅？”
    “又贱又坏又帅的警察不行？”
    “……信，穆姐你有理。”杨航好奇地问：“他怎么忽悠你的。”
    “我跟他说要找工作，他就发了这里的地址给我，我好奇过来看看，玲姐就把我录取了，就这么简单。”
    杨航心想，这不仅仅是简单，而是简单得有些过头了吧？他听完感觉从头到尾穆九似乎都是一厢情愿，并没有一点被人忽悠的意思。
    莫非，这个警察……
    杨航自然而然地发问:“穆姐，那个警察该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穆九闻言，诧异地抬头看向他，“同学，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是男朋友的话，怎么他给你地址你就来了？”杨航不解。
    穆九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兼职生有点八卦，但她也并不忌讳讨论这些事就是。
    “因为这世上除了男女关系，还有革命友谊啊！”穆九似真似假地说道：“魏警官帮过我好几次，甚至救过我的命，他给的地址我能不来吗？”：
    “哦。”杨航盲目点头，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但仔细一想，也没有什么直接的逻辑关系。
    他顺口问了一句:“穆姐，你以前做什么的啊？”
    穆九神情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她幽幽道:“少年，探听别人的私事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哦？”
    杨航神色一僵，急忙道:“穆姐，我只是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穆九自然知道他没别的意思，但她也不是见着一个人就会掏心掏肺的那种人，尤其是她的过去，听起来也不怎么光彩。
    她不是不愿意说，而是怕自己说了，不能好好在书店工作了，毕竟她还是很缺那五千块钱的。
    “别那么紧张，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穆九眯眸笑笑，“不过小杨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什么？”
    “我该去升华一下我和魏警官的革命友谊了。”穆九把整理好的书放好，拍了拍手，对杨航说：“整理得差不多了，我先下班了，你晚上下班的时候记得把把门窗锁好，要是觉得太晚不想回学校你就直接在里屋睡一晚也可以，玲姐说那间小屋给我了，但我还没搬过来。”
    “好，穆九路上注意安全。”
    “安全得很！”穆九拿起随身东西果断冲去了对面，看着她毛毛躁躁穿梭在马路上的样子，书店里的杨航都忍不住替她捏了一把冷汗，生怕穆九被来往的车辆撞到。
    警局里，陈辉冲进魏东隅的办公室，喘着气道：“头儿，你猜我刚才看到了谁？”
    “谁？”魏东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穆九！”陈辉加重了语气，说:“我看到穆九在对面的晓光书店里，看起来像是在哪里上班。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倒车回去看了一遍，就是穆九，千真万确。”
    “就这事把你给激动成这样？”魏东隅的语气里饱含嫌弃。
    “不是头儿，你不觉得奇怪吗？穆九一个陪酒小姐，不回欢悦城上班，却偏偏跑去了一家小书店，你不觉得这很诡异吗？”
    “哪里诡异了？”
    “就是……咦，不对，头儿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吃惊的样子。”
    “我吃什么惊，是我介绍她去的。”魏东隅没好气道。
    陈辉惊讶得合不拢嘴，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就看到魏东隅接起电话，穆九雀跃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魏警官，你下班了没，我请你吃饭啊！”

 第167章 闭嘴

    穆九这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陈辉听清楚。
    魏东隅瞥了陈辉一眼，把手机贴到耳边，没好气地说:“没有。”
    “那现在可以下班了，已经五点半过十分钟了。”
    魏东隅不由自主地瞥了眼时间，发现穆九是卡着时间来电的，刚寻思着什么别的拒绝理由，就听到穆九的声音再次从耳边传来。
    “魏警官，人是铁饭是钢，就算你要加班为人民服务也得先吃饭对吧？”
    魏东隅心下诧异，他原本是打算说自己加班来着，可却没料到穆九直接把自己的理由堵死了。
    他又好气又好笑:“你有什么事吗？”
    “请你吃饭不是事？”穆九停顿片刻后，说:“上次你就说没空要请你吃饭改天，我改到今天了。”
    “……”这家伙。
    “如果你觉得请你吃饭不是事儿，那感谢你帮我找到工作请你吃饭行不行？总而言之，就是要请你吃饭，我在警局门口等你哈，不等到你我就不回去。”
    “……”
    陈辉嘴角抽了抽，其实心里很想劝魏东隅赶紧答应了，否则穆九的性格，在警局门口等着事小，再做些啼笑皆非的事情就不美妙了。
    不知为何，陈辉就笃定穆九一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显然，魏东隅也是了解穆九的，他挑了挑眉后，态度略松:“吃什么？”
    “我听店里的大学生说前面街那家火锅店不错，名字我没记住，就是警局出来后左拐过红绿灯里就是。”
    魏东隅知道那家滚滚店，平日里也跟警局的兄弟们去过几次。
    “我知道那里，你先过去吧。”
    “好勒，我在店里等你，不见不散。”
    魏东隅直接掐了电话。
    陈辉终于有机会凑上前八卦，将信将疑地问:“什么情况，穆九这是从良了？”
    “如你所见。”魏东隅不知道穆九这性子能在书店待多久，但按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是这样。
    “不容易。”陈辉“啧啧”感慨，“不过听起来也不是件什么坏事，只不过看到她在书店工作，一时间还真有点适应不过来。”
    毕竟，穆九初始给人的印象就是不怎么正经，所以陈辉在发现穆九在书店工作时，才会表现得那么正经。
    “她人不坏，就是总觉得她有点来历不明……”魏东隅皱了皱眉。
    “来历不明？”陈辉诧异地看向他。
    “穆九总能给我这种感觉，而且偏偏就她接二连三地牵扯进最近的大案里，我总觉得不是巧合。”
    陈辉不解:“这些事不是已经查清楚和穆九无关了吗？”
    “也许是我的错觉吧！”魏东隅敛眸起身，“走了。”
    魏东隅一进火锅店，就看到穆九朝他挥手。
    穆九怕魏东隅看不见她，特意选了一个很显眼的位置，事实果然没辜负她的精挑细选，魏东隅一进门，穆九就看到了。
    “魏警官，我刚点了锅底，你看要想吃什么点什么，今天我请客。”穆九十分大方地把菜单推到魏东隅面前。
    魏东隅淡淡道:“本来不就是你请？”
    “额……是吧！”
    魏东隅也没客气，接过菜单就开始划拉，两人也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饭了，他根本就没问穆九忌口，轻松熟练地把菜点好了。
    点好菜，魏东隅随口问了一句:“你好像很喜欢吃火锅？”
    穆九惊讶:“啊，不是你喜欢吃吗？”
    魏东隅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吃？”
    “你之前带我在你家楼下吃夜宵吃火锅，去筒子楼下找我也吃火锅，去省城的时候你也提议过吃火锅，难道不是你喜欢吃火锅吗？”
    “这就算喜欢吃？”
    “不喜欢你干嘛一直吃？”
    “因为找不到其他想吃的。”
    “……”
    穆九莫名想起魏东隅每天在家里吃泡面的样子，忽然有些明白他的想法了。
    不会做饭就吃泡面，找不到想吃的就吃火锅，魏警官还真不给自己制造选择难题。
    “我挺喜欢吃火锅的，但也没那么喜欢。”穆九补充道:“我以为是你喜欢吃，才建议来这边的，如果你不想吃，我们可以换地方。”
    “菜都点了，还折腾什么劲。”魏东隅对吃的并不讲究，抱手靠在椅背上，“新工作还顺利？”
    “还行，就是手酸。”
    “？”
    “书太多，整理得累。”
    魏东隅挑眉，对此不置片语。
    “但是……”穆九突然画风一转，朝魏东隅抛了个媚眼，说:“但是每天想着抬头或许就能看到魏警官，就不觉得累了。而且这种隔着一条街眉目传情给我的感觉很不错。”
    魏东隅眉头跳了跳，好笑的问:“谁跟你眉目传情？”
    “好吧，是我自作多情。”穆九撇了撇嘴，说:“魏警官，你看你让我当线人我也当了，你让我从良我也从了，我们的革命友谊，是时候该升华一下了吧？比如睡一下什么的……”
    魏东隅一口柠檬水差点喷出来，这么几天时间，他果然不能指望穆九能有什么质的改变。
    “我觉得你还是多看点书升华一下你空虚的灵魂。”
    “魏警官，别以为我听不懂你在拐着弯说我没文化。”穆九杵着下巴看着他，幽幽道:“魏警官，我说真的，我是长得不好还是身材不合你意，怎么睡一觉这么难呢？”
    魏东隅嘴角抽搐:“你不提这个话题的话，我们还能好好吃饭。”
    穆九悻悻地收回视线:“好嘛！”
    顿了顿，她又道:“魏警官，问你个事呗？”
    “什么？”
    “你以前的女朋友都是什么样的？”
    魏东隅皱眉:“你问这个干嘛？”
    “当然是看看我跟她们比差在哪里！”穆九一脸坦然地说。
    魏东隅:“……”懒得搭理。
    “魏警官，不要这么小气嘛，说说又不会少块肉，该不会是之前的哪个女人让你有了心理阴影了吧？”
    还是懒得搭理。
    穆九不死心，又道:“看来很有可能了，该不会是大明星季冉吧，可看你们俩那样子，好像也并不像有什么的样子。”
    魏东隅说:“怎么吃着东西还不能让你闭嘴？”
    是的，两人说话间，锅底和配菜已经尽数上齐，穆九问话的时候，嘴里还嚼着一块刚涮好的牛肉。
    穆九说:“吃饭又不耽误说话，而且我得知道差距在哪里，这样的话我才更有把握拿下你。”
    魏东隅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穆九，你别瞎废功夫了，我们两个不可能。”
    这拒绝说给别人听或许已经足够了，但在穆九这里显然不顶用，她眨巴着眼睛道:“那没什么关系，我也只想跟你发展露水情缘而已啊！”
    “……”魏东隅:“你还是闭嘴吧！”

 第168章 反将一军

    话题并没有因此被打住。
    如果穆九真能听魏东隅的话就此闭嘴的话，那么她就不是穆九了。
    她继续眨巴着自己那双潋滟的眼睛，说:“魏警官，看你现在的表情，似乎很失望。当然你想跟我发展长期关系的话，我也一点意见也没有。”
    魏东隅无语了:“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失望了？”
    “嘿嘿。”穆九指着自己的双眼，耍赖皮地说:“这两只。”
    魏东隅真不知道该说点很么好了。
    穆九见状，越发得寸进尺:“所以魏警官，快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看来，这个话题注定不能愉快绕过了。
    魏东隅面无表情地开口:“跟你相反的我都喜欢。”
    这回答简直不留余地。
    穆九显然被这个回答弄得呆了呆，才喃喃道:“跟我相反的……我是女的，魏警官，原来你喜欢男人啊？”
    话落，魏东隅差点没被刚涮好的牛肉烫了嘴。
    这句话重点那么多，怎么偏偏穆九就抓住了最不可思议的那一点。
    “魏警官，虽然我挺喜欢你的，但如果前提是变性什么的，那还是算了吧！”
    “……”
    这个话题总算如愿结束，但是魏东隅觉得更闹心了。
    跟穆九好好交流怎么就这么困难呢？
    穆九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魏东隅眼中的疑难杂症，自然无比地转移话题，“这家火锅店味道不错，魏警官你要多吃点。”
    “……嗯。”
    穆九让魏东隅多吃点，后者果然也没让她失望，最终结账的账单看得她心肝儿都疼。
    但请客吃饭的话已经说在前头，无论账单上的金额多美丽，穆九也只能肉疼得买了单。
    “魏警官，你还一点都不跟我客气。”穆九这顿饭请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魏东隅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是你主动提议要请我吃饭，如果太客气的话，就显得见外了，你说么？”
    这次，哑口无言的变成了穆九。
    她发现，每次她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的时候，魏东隅总能轻易的反将一军。
    沉默片刻，穆九说:“你说的很有道理。”
    “呵呵。”
    这笑声听起来有些嘲讽，可偏偏让穆九觉得无可奈何，她郁闷道:“走啦，吃饱回家，各找各妈。”
    这就各找各妈了？
    魏东隅挑眉，手不动声色地在自己撑到不行的小腹上揉了揉。
    魏东隅的车还停在警局，于是两人沿着原路返回，回去的路上穆九一言不发，像是被这一顿远超出预期的请客支出给打击到了。
    穆九不说话，魏东隅自然落得清净，上车的时候还好心地问穆九要不要送她回家。
    穆九自然毫不犹豫地上了魏东隅的车，这一顿饭请的她元气大伤，怎么不得从车费上补一点回来。
    魏东隅只觉得好笑，他发现穆九在有些方面老辣，有些方面却单纯得让人觉得有些无可奈何。
    穆九其实也就肉疼一下饭钱，很快就从情绪里走了出来，她靠在车窗上，看着魏东隅幽幽道:“魏警官，真的不试试吗？”

 第169章 问题



 第170章 委屈

    杨航脸色欲言又止。
    穆九奇怪：“怎么了？”
    大学生抬起手指指了个方向，说：“那个男人听说你不在后，就过马路去那里了。”
    穆九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海城市公安局几个大字。
    “……”
    她在记忆里搜索了一遍，不记得除了魏警官几人外，自己还在警局里认识这么个角色，于是扭头问杨航：“大学生，你确定找我的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而不是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穆姐，你这话说的，人哪有这么老。”杨航翻了个白眼，说：“但我也肯定不是你口中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穆九摸着下巴思忖：“那就奇怪了，难道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又有人在我的美色下沉迷了？”
    杨航的白眼差点没翻上天，“穆姐，我见过自恋的，但真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
    “那正好让你长长见识。”穆九朝杨航抛了个媚眼，现在的她不再像当初在欢悦城时带着副大浓妆，但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依旧魅惑，嘴角轻勾:“大学生，我美吗？”
    杨航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惶恐：“穆姐，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穆九诧异:“你这么小就有女朋友了？”
    “我已经二十了。”
    穆九想想也是，她二十岁的时候，都混了不少场子了。
    穆九本就是想逗逗杨航，此时已经没了兴致，抽走他手里的书冷哼道:“有女朋友了不起啊！少在老娘面前嘚瑟，赶紧收拾收拾学校上课，小心期末考挂科。”
    杨航斜了她一眼，说:“穆姐，其实我从小到大考试都没跑出前三。”
    “哟，你小子有出息啊，还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穆九眼睛发亮地说：“那你得赶紧回学校，毕业后找份好工作，免得跟我一样没出息。”
    杨航：“……好。”
    大学生走后，店里又只剩下穆九一人。她原本想去整理书架，却发现杨航已经都整理好了，还在柜台那里留了许多记事小标签，体贴到穆九几乎可以躺着上班了。
    她心想这大学生心还真细，以后出社会应该会混得很不错。
    有了杨航的标签，穆九这一下午又顺利得没什么事干，有人买书的时候结结账，店里没人的时候她就靠在椅子上看书。
    书是大学生下班前给挑的，穆九记得自己跟杨航说要看有文化的书后，大学生沉默了半晌，然后走到最偏僻角落的那个书架上，取了本《资治通鉴》递给穆九。
    穆九翻了几页文言文后，果断把书还给了杨航，一本正经地说：“这本书很有文化，但我大概没什么文化。”
    大学生哭笑不得，权衡片刻，最后给穆九找个几本外国名著小说。
    国外名著声名远播，外语翻译成中文也直接不含蓄，很适合穆九想要的“文化”。
    穆九十分满意，心里对大学生的好感度又攀升了一些。
    在被魏东隅说了没文化后，穆九就立志，下次见到魏警官的时候要很有文化，譬如能跟他交流一些除了“睡他”之外的其它话题。她要努力充实灵魂，争取跟魏警官来一场灵魂的共鸣。
    想想这个，本来已经看书看到昏昏欲睡的穆九精神突然一震，瞬间又是动力十足。
    午后，晓光书店几乎没有什么顾顾客。魏东隅进门的时候，就看着穆九捧着一本书读着津津有味。他挑了挑眉，下意识得放轻了脚步，但在走近后，就发现了异常。
    穆九捧着书，却没有翻页的动作，眼睛更是已经阖上了，竟是看书看睡着了。
    上班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睡觉，这脑儿未免也太肥了些！魏东隅扶了扶额头，苦笑不得地屈指在柜台上敲了敲。
    穆九倏然睁开眼镜，手上力道一脱，书本就结结实实地砸到她脸上，她“哎呦”了一声，把书拿开后，这才发现有个人现在她面前。
    “魏警官，你怎么来了？”穆九惊喜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魏东隅，连忙把书扔到一旁，起身往魏东隅身后探了探，发现他身后并没有其他人，于是笑得更开心了，“你一个人来的，是来看我的吗？”
    “路过进来打个招呼。”魏东隅大大方方地认了，他目光在店里巡视了一圈，道:“穆九，上班期间睡觉，不怕老板知道开了你！”
    “老板在国外呢，哪里能管的找我。”穆九嘟囔了一句，心想，那还不是因为这些名著太无聊了，让她看得就想睡。
    而这一切的源头，还要赖魏东隅。
    魏东隅注意到穆九不善的目光，“你别看我，我可没让你上班睡觉。”
    “……”
    穆九问:“魏警官，你来找我有事吗？我今天得看店，抽不出时间陪你吃饭。”其实她只是还在心疼昨晚的饭钱，玲姐说过，出去吃饭的话，把店锁起来就行。
    魏东隅:“没关系，我就是过来打个招呼，这就走了。”
    “……”
    穆九发现，魏东隅还真的只是过来打招呼的，因为打完招呼后，他就走了。
    对，走了！
    穆九丈二摸不着头脑，但魏东隅并没有再进来的样子，她盯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后，这才回过神来。
    “什么情况？”穆九喃喃着，看向门口的目光里充满了不解，但无人可以解答她心里的疑惑。
    在书店上班，不像欢悦城那么提心吊胆，穆九对这种一边上班一边看书，偶尔骚扰骚扰魏警官的工作十分满意，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是一个月过去，穆九拿到了人生中第一份真正可以算作工资的钱。
    看着到账的五千块钱，穆九感慨良多，在拿到工资的那一天，她果断请思思吃了顿大餐。穆九是知恩图报的人，若不是思思当初及时知会她陆天晴和欢悦城老板闹翻的事情，穆九重新落到吴丽莎手中，恐怕没那么好脱身，欢悦城这种地方，黑白通吃，可不是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地方。进去要舍掉自尊和羞耻，出来也照样要脱一层皮。
    “吴丽莎那个老女人，活该她一辈子嫁不出去。”思思喝得微醺，她靠在椅背上愤愤地打了个酒嗝后，问穆九：“九九，你说你现在看店的活是那个警察给你介绍的？”
    “千真万确。”穆九说：“魏警官人可好了，我说要找工作，他就给我发了那个书店的地址，不仅活轻松，离警局还很近。”
    思思听到此处，幽幽道：“所以你是跟他睡了？”
    同一类人，思思的思维也同样直接，她自然而然地以为穆九和魏东隅之间直接的肉体关系，不然人家魏警官闲的，会给一个陪酒女介绍工作？
    穆九急忙解释：“你可别抹黑了魏警官的名声，魏警官根正苗红，是个正人君子，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思思挑眉，一脸的不信，当然这不信的对象，是穆九。
    魏东隅是正人君子，穆九也是吗？
    “嘿嘿，你真了解我。”穆九有些哀怨地说：“我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对我都不感兴趣，我也很委屈啊！”
    “噗。”思思给面子地喷了一口酒，她惊奇地瞪大了双眼：“脱光了都没兴趣，姓魏的该不会是那里不行吧？”
    “我又没试过，我怎么知道。”穆九薅了把头发，一脸惆怅。
    “……”
    思思沉吟片刻，试探地问：“九九，听你的形容，我感觉魏警官应该是个挺靠谱的人，你说他会不会只是介意你是个陪酒女而不愿意跟你走近？”
    “那不很正常？”穆九说。
    “既然你都清楚，那还去招惹他干嘛？”思思不解皱眉。
    “大概是魏警官太有男人味了，一想到他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
    “……”
    思思无语半晌，拿起酒瓶闷头喝了半瓶酒后，才垂眸低低道：“九九，我之前看到过你偷偷进了lisa姐的办公室。”
    穆九倏得抬头看向她，握着酒瓶的手指蜷曲着，指尖骤然有些紧绷。
    思思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着她微微一笑，说：“九九，我们以后都会好好的，对吗？”
    气氛凝滞了好一会儿，穆九亦是笑了，举起酒瓶与她碰了碰，坚定地说：“会的。”
    “为了未来的美好生活干杯。”
    “干杯。”
    一顿饭下来，两人都喝了不少，思思接了通电话后，便有个男人寻过来把她接走了。穆九看思思的态度，就猜到了男人就是她口中喜欢的人，穆九有些意外，男人虽然对思思喝酒的事颇有怨言，看到穆九的时候，态度也不冷不热，但是扶在思思腰间的手却结实有力。
    穆九静静地看着两人离去，嘴角不由轻轻扬起，之前她一直觉得男人只是贪图思思在海城的户口和她的房子，可现在看来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她想，这个思思为之几乎倾之一切的选择，大概是正确的。
    【珍重。】
    穆九给思思发了条短信后，将刚添加上的思思的电话号码删掉，顺便删掉二人所有的通讯手段。
    几分钟后，穆九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回复。
    【你也是。】
    穆九笑笑，删除了短信，起身去准备结帐，抬头却看到不远处坐着个熟悉的人，她眼睛瞬间就亮了。

 第171章 节操呢？

    穆九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运气爆棚，吃了饭都能碰上魏警官。除了早班时偶尔看到魏东隅的车外，穆九从他那次主动来打招呼过后，就没正式和魏东隅见过面。
    收到工资时，她心里就盘算着什么时候再找个借口请魏警官出来吃顿饭，却没想到惊喜来得猝不及防。
    穆九刚准备去魏东隅桌子那边跟他打招呼，一扭头却发现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在魏东隅面前坐下，女孩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嘴角都噙着淡淡的笑意。
    穆九脚步堪堪停住，站在原地观察了二人一会后，脸色有些扭曲。
    魏警官该不会又在相亲吧？
    穆九越看越像，虽然两人看起来很聊的来，但是魏东隅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温柔得有点假。
    她摸着下巴思忖，既然魏警官在相亲，那她该不该过去打招呼？
    不打招呼好像有点不礼貌，打了招呼要是破坏了魏警官相亲，又有点不厚道。
    穆九斟酌一会，果断扭头就走，然而这回身回得有点用力过猛，撞到了正端着锅底叫着“小心”的服务员。
    “啊！”穆九惨叫一声，虽然服务员已经眼疾手快地移开了锅底，还是穆九还是没逃过被火锅热汤浇到的命运。
    “嘶！”穆九连忙把腰间被汤烫到的地方衣服拉开，皮肤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把她原本微醺的意识全都疼醒了。
    “小姐，你没事吧？”火锅店负责人连忙跑过来，询问穆九的状况。
    穆九疼得龇牙咧嘴，被她撞到的服务员端着锅底现站在负责人旁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如果说有事的话，你们会赔医药费吗？”穆九问。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穆九的责任比较大，但负责人只犹豫了几秒，便立即笃定道:“我们火锅店会承担您烫伤的医药费。”
    穆九心里也明白这次事故在她，本就是听负责人询问，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对方真要承担医药费。
    “不用了，我的问题比较大，下次小心点，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穆九摆摆手，表现得很大方豁达。
    事实上，她也并没有把这点小伤当回事，锅底并不是开的，这样的烫伤顶多让她的腰红个几天，严重点也就再破点皮而已。
    “可是，您的腰……”火锅店负责人目光担忧，她其实还怕穆九不索偿，出去散播谣言抹黑火锅店的名声。
    “没事，我皮糙肉厚。”
    穆九满不在乎的语气让火锅店负责人有些骇然，但看穆九并不是像在说谎后，这才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你确实皮挺厚的。”一到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穆九熟悉的嘲讽。
    穆九回头，果然就看到魏东隅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与无数火锅店里的食客，魏东隅也是把这出意外看完了才开的口。
    穆九看到魏东隅，什么痛都忘了，她开心地和他打招呼:“魏警官，好巧啊，你也来这里吃火锅？”
    魏东隅“嗯”了一声，视线落到她的腰上，皱了皱眉:“我说你眼睛是长在头顶去了吗？这么大一条过道，你都能和人撞上？”
    穆九被他说得有些心虚，哼哼唧唧道:“那还不是为了看你和……咦，刚才那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呢？”
    “你是在说我吗？”一个脑袋从魏东隅身后探出来，她把手机的冰袋递给穆九，朝她咧出个友善的笑容:“我给你取冰袋去了。”
    “呃……谢谢！”穆九把冰袋敷在被烫伤的位置，不由多打量了女孩几眼。
    刚才远远看，就觉得女孩子长得甜美可爱，近看后才发现她的长相更为灵动，眉目含笑，看起来就是个乐观又自信的姑娘。个子稍矮，乃至于她站在魏东隅身后时穆九并没有看见，跟身材高大的魏警官站在一起，女孩儿看起来小鸟依人，但还是十分般配。
    穆九心里有点酸，怎么魏警官跟谁站在一起都这么般配呢？
    “冰袋半个小时，再抹烫伤膏，烫伤的地方会痒，不要抓，烫伤的皮肤很脆弱，很容易发炎感染。”女孩对着穆九说完，扭头看向魏东隅:“我过来开了车，你送你朋友回去吧！”
    “她其实不是……”
    “我是，我就是他朋友！”魏东隅话还没说完，就被穆九打断，为了证实自己是魏东隅朋友，她蹿上前抱住了魏东隅的手臂，恬着脸说:“魏警官，我们是革命友谊！”
    魏东隅:“……”
    女孩见状，意味深长地对说了句“你朋友真有趣”后，就拎包率先离开了。
    魏东隅瞥了穆九环在自己臂弯的手一眼，没好气道:“你可以放手了吧？”
    “啊？”穆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扒拉在魏东隅身上，并且接受了火锅店里所有人的围观。她连忙撒开手，跟在魏东隅身后，巴结地说:“魏警官，刚才那个美女让你送我回家。”
    “你还好意思说。”魏东隅斜了她一眼，问:“你知道那个女的是谁吗？”
    “不知道，约摸是相亲的对象？”穆九猜测。
    “是我小姨朋友的女儿，在你没出现之前，我们聊的很愉快。”
    穆九惶恐:“这你可不怨我，我今天什么都没干！”
    “我说什么了吗？”魏东隅说。
    “……”穆九说:“你继续。”
    “你出现了，也没有改变什么。”
    “……”
    穆九说:“魏警官，逗我很好玩吗？”
    “挺好玩的。”魏东隅手扶在车门上，似乎只要穆九说一句让他觉得不想听的话，他就会直接上车把穆九丢在这里。
    穆九相信，这事搁魏警官这，拒绝干得出来。
    “你开心就好。”穆九说完，迅速跑到了另一侧，钻进了副驾驶座。
    她坐在车里长吁了口气，这样就不担心被魏警官抛下了。毕竟，有顺风车搭的情况下，为什么要花冤枉钱钱？
    魏东隅很明显不知道穆九心中的想法，否则就不会只是在车下淡淡地看了穆九一眼，就默不作声地爬上了驾驶座。
    “你怎么会在这里？”魏东隅低头启动车子，随口问了穆九一句。
    “我跟朋友在这里吃饭。”
    “朋友？”
    “呃……欢悦城的姐妹。”
    魏东隅的眉头皱了皱，但并没有对此发出什么意见，眼角余光瞥见穆九一刻都没放松地贴在腰上的冰袋，问:“需要去医院？”
    “不用，去什么医院，就是烫了一下，等会去药店买只烫伤膏涂涂就行。”穆九说到此处，脑子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对了，刚才那个美女是医生吗？”
    “嗯。”
    “怪不得对烫伤这么熟悉。”穆九犹豫了一会，问魏东隅:“魏警官，你是不是喜欢刚刚那个姑娘？”
    “这跟你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穆九哭丧着脸，“咱俩还没来个露水情缘呢，要是你俩成了，我不就成了第三者了？说好了，虽然我没什么节操，但是我不当第三者！”
    魏东隅脸色有些扭曲:“说得你好像当得成第三者一样。”
    “那可说不定，许不准魏警官哪天就爱上我曼妙的身体和我有趣的灵魂。”
    “节操呢？”
    “掉地上被狗吃了。”
    “狗怎么不把你也叼了去？”
    “大概是皮糙肉厚咬不动？”穆九笑眯眯地说。
    魏东隅:“……”
    果然是皮糙肉厚。
    “所以魏警官，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喜欢那姑娘吗？”
    “喜欢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
    “当然不一样，如果你真喜欢那姑娘，我就要跟小韩警官说，让她赶紧出院抢男人。若你不喜欢刚才那姑娘，那也就没什么事了。”
    “……”魏东隅被她的答案弄得哭笑不得，说:“聊起来挺好的，谈不上喜欢的程度。”
    “那就是不喜欢了。”穆九下了结论，“我还有机会。”
    “……”
    魏东隅都懒得去提出她话语里的语病了。
    “哎，魏警官，你走错路了。”穆九瞥了眼窗外，连忙出声提醒。
    魏东隅不解:“去你住的地方不就是这条路一直往前走？”
    “以前是，但是现在我已经搬到书店里去住了。”
    魏东隅静默了半晌，来到前面的红绿灯时，默默地点头换了方向。
    穆九却已经睡着了，手上还紧紧贴着从火锅店拿出来的的冰袋。
    魏东隅嘴角勾了勾，将穆九送到了晓光书店门口。
    穆九借着酒意已经睡沉，任凭魏东隅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魏东隅没办法，总不能让她一夜睡在自己的车上，他找到了书店的钥匙，然后把半醉半清醒的穆九拖了进去。
    “不要打我，妈……不要打我！”穆九躺在椅子上呓语着，突然话头又是一变，勾住魏东隅的脖子，也不知道她在火锅店里喝了多少酒，后劲刚上头，半睁半眯看着魏东隅的眼睛里，有一团水雾迷蒙，“魏警官，天时地利人和，不干点有意义的事吗？”

 第172章 忍住

    魏东隅没防备被拉了个正着，他眼疾手快地伸手按住椅子边缘才不至于被穆九拉到身上去。
    二人贴得很近，穆九说话时鼻息洒在魏东隅的耳畔，混杂着并不浓烈的酒气，温暖而撩人。
    “穆九，你……”
    魏东隅声音顿住，因为穆九突然收紧了手臂，猛得将魏东隅拉近自己，嘴唇将将擦着魏东隅的耳朵，朝里吹了口气，说:“来嘛！”
    语气含娇带嗔，软哝哝的，任何男人听到都不会无动于衷。
    穆九本就擅长这魅惑的姿态，现在就算从了良，功力也丝毫不减，魏东隅身子僵硬，脸却是早就黑了。
    妈的，这混蛋刚才醉酒的样子八成是装的，看着她现在勒着他脖子的力道哪像是醉酒后软绵无力的样子？
    “穆九，你给我放开！”魏东隅喉咙有些发紧。
    “不嘛……”
    穆九语调软绵绵的，但手上的力道不松反紧，胳膊收拢，将魏东隅狠狠地往自己身上勒，魏东隅呼吸一窒，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
    二人此刻的姿势很暧昧，魏东隅趴在穆九的肩头，努力维持着平衡才不至于让自己趴到了穆九身上。
    魏东隅觉得脖子都被穆九勒得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力气，竟让他一时半会都没有办法挣脱。
    魏东隅咬了咬牙:“你他妈的再不放开我就动手了。”
    不放。
    就不放。
    穆九坚决贯策着一定要睡到魏警官的方针，酒后胆肥竟有了要就地强了他的架势。
    魏东隅的人生信条里并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规定，只要案件需要，管她是男是女，照打不误。
    穆九不属于案件范畴，但是她现在行为恶劣，在魏东隅看来，很是该打。
    于是几秒后，空气中传来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只不过发出声音的人是魏东隅。
    下一瞬，噼里啪啦一串响声过后，魏东隅猛得推开穆九跳起，捂着脖子视线沉沉地看着她，“你属狗的吗？”
    穆九带着收银台后的椅子被魏东隅推开，椅子在墙上撞出一声闷响，然后带着穆九一起摔倒在地，一本书刚好砸在了她的头上。
    穆九“哎呦”了一声，也没起身，摸着脑袋坐在地上看着魏东隅吃吃笑道:“魏警官，你这是恼羞成怒了？”
    魏东隅冷哼一声，没去扶她，只是俯身将地上的书捡起放在柜台上后，冷声道:“我走了。”
    “这就走了？”穆九扶着桌子慢慢爬起来，视线若有若无下移停留了几秒后，意有所指地说:“不难受吗？”
    魏东脸色瞬间就黑了。
    穆九没有被他难看的脸色下吓到，她站直了身体，挑眉道:“我可以帮你啊！”
    “用不着。”魏东隅的脸色更加沉了，说完，他毫无犹豫地转身朝门口走。
    真是不解风情。
    穆九立在原地，看着魏东隅慢慢走向了书店门口。
    门外路灯昏黄，却有皎白的月光直接笼罩在已经半个身子站在门外的魏东隅身上。
    “魏东隅。”穆九突然叫出了他的全部，视线直勾勾地盯着魏东隅的后背，问:“你这样的人，应该从小到大都没犯过错吧？”
    魏东隅脚步一滞，却是扯了扯唇角，说:“没有人会从来没犯过错，我也并不例外。”
    “那干嘛不将错就错，今晚过去后，把事情当做一场错误，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魏东隅脚步突然顿住，他扭头视线灼灼地看着穆九，漆黑的眼底一片深沉:“我也犯错，但不是任何错都会犯，穆九，不要再试探我的底线。”
    穆九盯着他，嘴唇动了动，原本想说什么，却最终忍住了，眼眶里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嘴角放肆地扬起，“魏警官，哎呀，我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你了，怎么办？”
    她的语气仍然不着边际，就像平时信手拈来的一句调戏，同样的，魏东隅听后也毫无反应。
    “忍住。”魏东隅留给了穆九这么两个字，转身离开，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直至他迈进在自己的座驾里，汽车发出启动声，然后缓缓驶离书店。
    穆九垂头看向地面，不多久后她幽幽的叹息声在书店里回荡着。
    “这怎么忍得住嘛……”

 第173章 你跟他什么关系

    海城夜色渐沉，魏东隅开着车在马路上疾驰，脑中浮现的却是离开前穆九说的话，一件一件陈年往事不期然地在脑海中浮现。
    魏东隅从老师阮江平口中了解到父母牺牲的真相后，就没有放弃过追寻当年那个销声匿迹的犯罪团伙，从警校毕业那年，他通过一些偏门渠道获得了一些有关于当年的线索，却在追查的时候被人算计，身体里被注射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后来他才知道那是种新型毒品，被注射后人会神志不清，干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神志不清的魏东隅被拉到一群男男女女中，他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第二天，他在一处破旧的旅馆醒来，旅馆房间里除了自己散乱一地的衣服外，床头柜上还压着一张纸条。
    用他的钱包压的。
    纸条上写着:“帅哥，你昨天晚上真让我有点招架不住，你是个处吧？钱包里的钱我拿走了，全套周到服务你不亏，不谢～”
    魏东隅查看钱包，里面除了身份证和卡外，现金连一块钱都不剩。他当时是在一个欢场得到的线索，因为要进去消费，除了卡外他的钱包有两千多现金。
    欢场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魏东隅完全没有那夜的记忆，他并不知道那天晚上是他主动找上人还是被人带走，但从纸条和床单上残留的血和体液混合物上，他神志不清时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但从对方留下来的纸条里，他猜到那夜的女人并不是普通的女人，或者可以说她从事这种特殊服务行业。
    这个结果未免让魏东隅有些怀，那个女人把他带到旅馆可能只是无心之举，但是魏东隅却知道她无意间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他想清楚所有事情来龙去脉后，就离开了旅馆。
    从那以后，不会抽烟的魏东隅变得烟不离手，因为那件事过后的连续几个月，他的身体都会有食欲不振没精神，只有靠不断地抽烟才能缓解这种情绪。靠着强大的意志力，魏东隅熬了那段日子，周围没有人发觉到他的异常，等人注意到他抽烟很凶时，抽烟发泄已经成了魏东隅的习惯，并且这么多年，再也没能戒掉。
    思绪从回忆中抽回，就连魏东隅自己都有些莫名，这件事已经整整过去了七年，或许是懊恼当初自己的莽撞，他很少去想这件事，但在穆九问他有没有犯错的时候，他脑中瞬间想起的表示这件尘封的旧事。
    魏东隅扯了扯嘴角，大概在他看来，七年前的事大概是他人生中最严重的一次失误吧？
    他当初能轻松判定何衍死于毒品，可以说是因为他亲身经历，所以对这方面比其他同事更有研究。而穆九，无疑让他想到了当初把他带到旅馆的那个女人，莫名就对她多了几分关注。
    魏东隅这么一想，忽然发现穆九这不着天不着地的性子根当初在旅馆里给她留纸条的女人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或许，所有混场子的，都跟穆九差不到哪里去吧？
    魏东隅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慢慢收紧，原本就幽深的眼底越发漆黑沉着。
    有些错误，犯过一次就足够了。
    魏东隅走后书店就变得有点冷清，穆九盯着门外看了好一会后，走过去把卷闸门拉了，摇摇晃晃地书店后面那个连着的小房间走去。
    穆九一脑袋扎到床上睡了过去，并没有注意到书店门口魏东隅的车去而复返。
    魏东隅看着那扇闭合的卷闸门，拧了拧眉，视线又落到后车厢那一团毛绒绒的物体上。
    橘猫滚滚把它已经胖了不止一圈的身体盘成一团，在后座椅上大睡，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这丑猫到底是什么时候爬上他的车的？
    魏东隅开车原路返回时想了一路这个问题，也没想通。
    但事实是，滚滚的确就在他的车上，等到他发现自己的车里多了一只猫的时候，滚滚已经不知道在车上呆了多久了。
    魏东隅想了一会，终是没有下车把穆九叫醒，而是载着滚滚驶离了书店。
    穆九发现自己的猫不见了是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因为这天中午她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这本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因为今天是大学生上的早班。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她这一早睡得太安稳了，平时六七点的时候，滚滚这小混蛋准能将她拍醒。
    滚滚今天去哪了？
    穆九视线在床上搜罗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滚滚，它的猫窝里亦是没有，小屋里全部地方都没有看到丑猫的身影。
    “滚滚……”
    “宝贝儿……”
    “丑东西……”
    穆九叫了好几遍，都没有听到熟悉的猫叫声传来，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滚滚不见了。
    “大学生，你看到我的猫了吗？”穆九披头散发地冲出去，抓住杨航就问。
    杨航指了指柜台上蹲坐着舔毛的滚滚说:“有人刚给送回来的？”
    “啊，谁？”
    “对面警局里的帅气小伙。”
    “……”穆九瞬间就意识到杨航说的是谁，毕竟这个月她没少给他灌输魏东隅的英明神武。
    默了一会后，穆九没好气地看向滚滚:“你就这么喜欢魏警官？”
    开个门的功夫，就跟人家跑了，而且还成功了。反而是她主动贴上去，却一点都没讨得好。
    滚滚高傲得舔毛不吱声。
    穆九被它弄的没脾气，正打算扭头回去刷牙洗脸时，就发现大学生看着她的目光有点奇怪。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穆九问。
    杨航说:“穆姐，你跟那个魏警官到底什么关系啊？”
    穆九把头发随意在脑后扎了个毛尾，闻言奇怪地看向他，“什么什么关系？”
    “虽然吧，你总说你跟那个警官没关系，但我总觉得你关注他有点过分了，穆姐，你是不是喜欢那个警官？”
    穆九理头发的动作一顿，问:“这么明显吗？”
    “是的。”杨航实诚点头。
    “准确来说是我想睡他。”穆九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顺利把大学生闹成了个大红脸。

 第174章 好哄

    “穆姐，你真的是……”平时伶牙俐齿的杨航这一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什么？”穆九已经把头发理好，歪头睨了他一样，“喜欢一个人想着睡他有什么不对，别告我你没想过睡你女朋友，反正我不信。”
    杨航:“……”简直无力反驳。
    憋了半天后，他朝穆九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姐，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小子，你还年轻。”穆九哼了声，去洗手间洗漱了，昂头挺胸的傲娇样子神态与收银台上那只猫如出一辙。
    “……”
    杨航与滚滚对视片刻后，抬手狠狠地薅了把它脊背上的毛。
    那天开始，魏东隅就变得神出鬼没，反正穆九是很少看到他了，倒是陈辉，有时中午出来开小灶路过的时候，会进来跟穆九打招呼，顺道蹂躏一下滚滚。
    滚滚最近是越来越胖了，它在筒子楼里蹲书架蹲习惯了，现在书店里书架富裕，更方便它发挥，有时候在这个书架睡一睡，有时候在那个书架睡一睡，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但穆九开鱼罐头的声音一响，它总能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晓光书店多了一只胖橘的消息很快就在学生堆里声名远播，很多路过的学生就算不买书，也会进来看下被穆九养得油光发亮的猫。
    滚滚自己大概也没想到，它会从一只流浪猫变成网红猫，好在它也不怕生，将网红这两个字贯策得更加彻底。
    海城天气已经入了秋，南方城市秋天和夏天没什么视觉上的区别，就是空气凉了，需要在短袖的基础上加一件薄外套。
    这天，穆九又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书店门口，看着远处走开的熟悉身影，神色自然的抬手打招呼。
    “你改行当门神了？”陈辉走进，调侃穆九，脑袋不由自主朝书店里探了眼。
    “别看了，滚滚送去杀虫了，还没去领回来。”穆九抬眸，给陈辉派了根烟，笑眯眯地问:“陈警官，魏警官最近在忙什么，怎么都不见他出来？”
    陈辉听说滚滚不在，悻悻地收回视线，接过穆九派来的烟，狐疑地问:“你怎么这么关注头儿的消息。”
    “因为我喜欢他啊！”穆九叼着烟，把打火机一起扔给了陈辉，一点都不客气地说:“出来点抽，别把我的书点了。”
    穆九这番陈词滥调陈辉不知听了多少遍了，他走开了一点，狐疑地问:“穆九，我很好奇，你之前到底对头儿做了什么？”
    穆九吐了口烟圈:“不可说。”
    但从她荡漾的眉眼中，也能看出些许端倪，陈辉思忖着最近魏东隅阴晴不定的情绪，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继续刨根究底比较好。
    他怕知道真相后，他的命会被老大除了。
    于是穆九的欲言又止顺利把陈辉脑中臆想的那场伦理戏再度升级，而他不知，魏东隅和穆九关系突然冷淡的起因不过是因为穆九勾引了下魏东隅。
    只不过，用力有点猛，不知道戳到了魏东隅的那根神筋，有点适得其反。
    穆九愁啊，她阅男人无数，但魏警官怎么就这么难搞呢！
    一根烟被戳进穆九放在地上的烟灰缸里，紧接陈辉的声音响起:“差点忘了要给头儿带午饭。”
    穆九眼睛一亮。
    陈辉把丰盛午餐摆在魏东隅桌上时，电脑后的魏东隅抬了抬眼皮，诧异:“你出门买彩票中奖了？”
    “这可不是我买的，我只是负责送而已。”陈辉说。
    魏东隅眉头一紧:“穆九？”
    “可不是，穆九说她得罪了你，要给你赔礼道歉。话说头儿，她怎么得罪你了？”陈辉有点儿八卦。
    魏东隅冷漠:“饭菜留下，你可以滚了。”
    “啧。”这一声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魏东隅:“快滚！以后少去晓光书店撸猫，也不怕把过敏源带回家。”
    “不怕，我妈最近旅游去了。”
    陈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身体还是诚实地溜出办公室，他怕被打，魏东隅的战斗力有目共睹，他不想当沙包。
    “……”
    魏东隅看着那大袋过分丰盛的午餐皱了皱眉，这已经不是穆九第一次给他送吃的了，她十分知趣，那日借酒撒疯后，察觉到了什么，变着法子处处讨好他。她倒是从没可以出现在自己眼前，但是存在感却一点都没减少。最让他哭笑不得的一次，是分局的同事打电话过来跟他说哪哪又端了一个赌窝，提供消息人表示是他的线人。
    魏东隅从警七年，发展的线人当然不止穆九一个，但能做得这么高调的，大概就只有她一个了。
    像今天这种送吃的，也不是头一次了，上周她以魏东隅的名义请刑警队的大伙儿吃了一顿下午茶，当然，是以外卖的形式送进来的，外加意思地短信通知了他，理直气壮地刷着存在感。
    手指在桌上敲了三下，魏东隅视线落到了自己的手机上，穆九的短信果然如期而至。
    【魏警官，饭菜合不合口味？月底没钱，请不起你们全队了，就只能将就请你一个了，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是我请客，所以你放心大胆吃独食吧！】
    魏东隅看着短信，脑中几乎立刻浮现出穆九编辑短信时，笑眯眯的神情。
    贱得让人想揍。
    舌尖抵了抵腮帮，魏东隅回复了两个字:【行了。】
    穆九看到回复的时候，笑得花枝乱颤，把来接班的杨航吓得够呛。
    “搞定了。”穆九收起手机，笑着对杨航说:“大学生，你们文化人就是好哄，我去接猫了。”
    文化人杨航一脸懵逼，但穆九已经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傍晚魏东隅踏进书店的时候，杨航终于后知后觉明白穆九先前兴高采烈的情绪从哪里来的。
    他一眼就认出魏东隅就是那个把滚滚送回来的男人，自然也知道这就是穆九喜欢到想睡的人。
    “穆姐不在。”没等魏东隅开口，杨航率先说道，言语间还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
    魏东隅察觉到杨航不同寻常的态度，挑眉问:“你认识我？”
    杨航点头:“听穆姐提过几次。”
    心里却道，穆姐每天都要念叨你好几次，不认识都难。
    魏东隅颔首，视线又在书店里转了一圈，发现不仅穆九不在，滚滚也不在，于是顺口问了一句。
    “滚滚生病了，穆姐带去检查说是体内有寄生虫，这两天寄养在宠物店杀虫，穆姐下午去领了。”杨航说到此处，皱了皱眉:“奇怪，宠物店就在后面一条街，穆姐怎么去了这么久，这都快三个小时了。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征询地看向魏东隅，他知道魏东隅一定有穆九的联系方式，但对方却好像一直没联系穆九的意思。
    果然，魏东隅听到他说打电话时，眉头不经意一皱，“不用，我顺……”
    “路”字还没说完，就见杨航眸光一亮，朝着他身后喊了句“穆姐。”
    魏东隅扭头看去，果然看见穆九拎着装滚滚的猫笼无精打采的从门口走进来，她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魏东隅的到来。
    魏东隅低头看了眼笼子里的猫，亦是神情恹恹的趴在笼子。
    “滚滚怎么了？”魏东隅问。
    除了滚滚有问题，他实在想不出其他让穆九颓丧的理由。
    穆九听到熟悉的声音怔了怔，缓缓地抬头看向魏东隅，眼睛瞬间就亮了:“魏警官，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魏东隅神情依旧很冷漠，下颌朝猫笼的方向抬了抬，“猫怎么了？”
    “哦！”穆九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在问滚滚的情况，连忙道:“滚滚没事，就是刚杀了虫，还没恢复过来。”
    魏东隅:“哦。”
    他又道:“既然猫没事，那你干嘛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第175章 物以类聚

    穆九笑容一僵，眼底的亮光瞬间就暗了下来。
    咦？
    魏东隅惊奇，穆九显少这样情绪外露过，他记得的只有三次，一次得知阿青死亡时的失控，一次是在警局审讯室主动认罪的时候，另一次，就是现在。
    “发生什么事了？”魏东隅的语气里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
    穆九看着他欲言又止了片刻，最终只是摇摇头:“没什么。”
    魏东隅没有继续再问下去，他有什么事情都要问清楚的职业习惯，却没有刨根究底的癖好，只要不是跟案子有关的事，魏东隅都能很好的控制分寸。
    穆九既然不想说，那么问也是徒劳。
    他收回视线，说:“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上次的事在我这里已经翻篇了，所以你以后也别再往警局里献殷勤了。”
    穆九听罢眨了眨眼，“就这样？”
    “什么？”
    “魏警官不打算和我发现一段‘良好’的关系吗？”
    “良好”而已，被穆九划了重点，咬字又重又长。
    魏东隅毫不怀疑如果此刻不是店里有个杨航在场，穆九脱口而出的会是其他字眼，比如“包养”什么的。
    这个念头一出，他自己都觉着牙疼了，他为什么要站在穆九的角度上想问题，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魏东隅面无表情地答:“不打算。”
    “那看来是我殷勤献得不够，还得继续努力。”穆九了然点头的姿态，像是早已知道魏东隅的回答并提前做出了应对策论。
    “……”
    魏东隅觉得自己这一趟大概是白来了，于是他果断选择不再多废话，“随你吧，我走了。”
    “哎呀，怎么说走就走。”穆九说:“我还特地做了你的饭呢，吃了再走呗！”
    魏东隅还没出声，收银台后的杨航就悄悄翻了个白眼，穆九出去领猫领了将近三个小时，哪来的时间做饭？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他只有大写的一个字，服！
    本来觉得穆九已经够扯淡了，却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很是成熟稳重的警察先生敛眉沉思片刻，竟然信了穆九的鬼话。
    杨航看到魏东隅视线在书店里扫了一圈后，最终落在穆九的脸上，问:“在这里吃？”
    穆九依旧笑眯眯的:“是啊，魏警官嫌小吗？”
    魏东隅背手慢吞吞地在书店里踱了一圈后，最终在杨航身边的位置停住，下颌朝收银的桌子点了点，说:“这里看起来还凑合。”
    杨航有些风中凌乱，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
    至少在看到穆九放下猫笼，明目张胆地去隔壁饭店打包饭菜的时候，他的反应不如面前的年轻警官淡定。
    魏东隅难道会看不出穆九鬼话连篇？可偏偏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瞎扯淡。
    这俩都是什么人呐！
    杨航脑中蹦出四个字:物以类聚。可又觉得这个形容不太准确，具体哪里不准确，他又说不上来。
    “大学生，饭盒都要戳穿了！”穆九不客气的一拍，强硬地把神游太虚的杨航拉回魂。
    杨航抬头，便接收到两道目光的注视，穆九的神情依旧是笑眯眯的，魏东隅脸上依旧看不出情绪，但对他吃饭跑神这件事显然也是充满了疑虑。
    看着两人，杨航陡然生出一种自己此刻不应该在这里的错觉，他嘴巴张了张，然后低头闷声吃饭。
    穆九诧异，心想这是怎么了？大学生平常也没见话这么少，难道是看到魏东隅这个警察，不敢说话了？
    魏东隅板着脸的时候确实有点吓人，但此时此刻，却让人感觉不到一点他的威胁性。
    穆九没想通，但也没刻意去想杨航的异常，注意力重新落回魏东隅身上，问:“魏警官，你觉得晚上的饭菜好吃吗？”
    “凑合。”
    “和我做的比起来怎么样？”
    “你确定要我打击一下你的自信心吗？”魏东隅挑眉，话语很锋利，神色却淡淡的。
    穆九笑容一僵:“那你还是别说了。”
    “嗯。”
    两人的话语不咸不淡的结束，杨航更是没插一句话，一顿晚餐结束的时候，夜色终于蔓延了全城。
    魏东隅并不留恋，吃了饭便离开了，杨航看着抱着猫坐在小板凳上一直看着魏东隅的车开远的穆九，问:“穆姐，你跟那位魏警官到底什么关系呀？”
    穆九扭头看向他，“不是早跟你说过了？”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穆九“噗嗤”笑出声。
    杨航迷茫:“我说错了？”
    “错得没边了。”穆九笑够了，才补充说明:“我跟魏警官认识的情况比较特殊，总结一句来说，就是我千方百计想倒贴，但从来没倒贴成功。那位魏警官啊，脾气大还经常不按套路出牌，但是其实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杨航似懂非懂，他不知道穆九那些往事，也不知道曾经她和魏东隅的大相径庭的身份，只把穆九当做一个对魏东隅很热切的追求者。
    他不懂，穆九也不解释，低头叼了根烟后，又把烟盒送到杨航面前，“要来一根吗？”
    “我真不抽。”他和穆九共事了将近两个月，知道她烟瘾大，但还是忍不住劝道:“穆姐，你少抽点。”
    “你才二十岁，怎么比七十岁的老头还操心？”穆九双脚在地上蹬直，舒舒服服地吞云吐雾，完全把他的话当空气。
    杨航嫌弃地捂住口鼻，“你不知道二手烟比一手烟危害更大吗？”
    穆九往前挪了挪凳子，将烟雾吹向路面，“今天下午听到了点事，心情不太好，让我抽两根。”
    “……”
    他怎么瞧着她心情挺好的呢？
    杨航终是恨铁不成钢的回了店里。
    穆九弹了弹烟灰，嘴角噙着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她确实有件烦心事，不过这事情杨航解决不了，找魏东隅或许解决，但穆九考虑了一顿饭的时间，最终却还是选择放弃。
    夜色将海城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遥远的天边却有星光闪烁，穆九抬头定定看着那颗与黑夜格格不入的星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些往事。

 第176章 请求

    之所以称为往事，是因为穆九已经很少想起那时候的事了，那段青葱的岁月，她也曾经单纯懵懂，梦想着长大后要出人头地，可最后她却长成了问题少女，慢慢走上了一条在普通人认为的歪路。
    那段日子里的人或事，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总有那么一两个特殊的存在，无论时光如何倾扎，以然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中。
    这个特殊的存在，是穆九高中的语文老师。那个姓胡的老师在穆九这个问题少女被学校放弃的时候，毅然保下了她，他还试图劝说穆九改邪归正，可他还没成功把穆九拉回正途，就因故调离了省城。
    穆九出来混社会的头两年还会想，如果当初胡老师没有调走的话，那么她的人生会不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但是现实是，胡老师调走了，她又成了一个问题少女，而且在全校师生的排斥下，她越发放肆乖张，乃至高中毕业后没多久就和养父母断绝关系，回到了海城。
    穆九扯了扯唇角，又点了根烟，顺便捞了下快从她的腿上滑下去的滚滚，她盯着滚滚看了一会，倏然又笑了起来。
    不对，如果她没走上这条歪路，也就遇不上魏警官，那不是亏大发了？
    这么一想，穆九阴翳的心情好了些许，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朝店内喊道：“大学生，问你个事。”
    “等下，我把这几本书放好。”杨航的声音从书架深处传来，不一会儿，他走到穆九身后，说：“穆姐，什么事？”
    穆九：“你在海城一中有没有认识的人？”
    “我没有，不过我同学有海城一中考上来的，怎么了？”
    穆九一听，把烟熄了，把滚滚赶进店后，才认真道：“你帮我打听个事呗！”
    神色突然认真起来的穆九把杨航吓了一跳，他面色狐疑地问：“什么事？”
    穆九招手让杨航靠近，低声朝他吩咐了一句。
    “这件事我听同学说过，是真的。”杨航说到此处，又觉得不对劲，“不过穆姐，你打听这个干嘛？”
    “一句话，帮还是不帮？”穆九抱着手，直勾勾地看向他。
    穆九有双漂亮的丹凤眼，勾人的潋滟夺目，正常的时候通常是笑眯眯的，像这样直勾勾的盯人时，偏浅的眸子不见情绪，看得人有点发慌。
    杨航缩了缩脖子，说：“我晚上回去给你问问。”
    “打听清楚了我请你吃饭。”穆九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变成平时笑眯眯的样子，杨航却感觉她这一刻特别像大姐大，而他是她的小弟，痞气十足。
    杨航翻了个白眼，“我要吃鸡翅包饭和花甲粉。”
    “行。”
    “我们校门口学生街的。”
    穆九回忆了一下海大离书店的距离，说：“那我还是给你钱吧！”
    “……”
    杨航：“穆姐，我跟你开玩笑的。”
    “可我没开玩笑。”穆九摸着下巴思忖了一会，说：“这样吧，接下来半个月你每天早走一个小时，那一个小时我来帮你上，剩下来的时间够你吃鸡翅包饭和花甲粉不？”
    怎么能不够，简直太够了。
    杨航当即拎起书包回学校给穆九打听事情去了，穆九摸着下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咕哝：“我怎么觉得好像是我亏了。”
    她收回目光，抱起又团到她脚边的滚滚，回到了收银台后，她想了想，在收银的电脑流浪器上打下了“海城一中”四个字，片刻后，跳出了一大片搜索内容，其中置顶的那几条搜索信息几乎都是“海城一中优秀男教师**女学生”的类似字眼。
    穆九抿了抿唇，没有点进去查看，而是直接退出了浏览界面。
    海城的秋天短暂，魏东隅到访书店后的第三天，骤降一场大雨，海城的温度直接逼近冬天。
    穆九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魏东隅面前，衣裳单薄带着一身寒气。
    彼时魏东隅刚开完一早上的例会，正和陈辉打算吃午饭，在警局门口冷不伶仃看到穆九，怔了一瞬才想起早上后者曾发来短信说有事找他，他那时候在开会，便让她等着，照现在这情况来看，她该不会举着伞一直在门口这么等着吧？
    “魏警官，我有事找你。”穆九开口的时候，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魏东隅看了她被雨水飘湿的半边肩膀，问:“什么事？”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那得看是什么忙？违法乱纪的不帮，特别麻烦的不帮。”
    “没有特别麻烦……”
    “那就等吃完饭再说。”魏东隅打断穆九的话，“你也还没吃吧，不如一起，边吃边说。”
    穆九眼睛一亮:“我请你。”
    魏东隅斜了她一眼:“不用，警局门口，这么明目张胆贿赂警察，你胆子倒是挺肥的。”
    穆九一愣，魏东隅二人却已经撑伞走远了，她连忙跟上两人的脚步，奈何路面湿滑，魏东隅两人腿又长，很快就把穆九甩开一定距离，让她路上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
    三人在离警局不远处的一家饭馆坐定后，魏东隅才斜了穆九一眼:“说吧，找我什么事？”
    穆九眸光闪了闪，端起店里的免费开水啜了口后，才说:“魏警官，你们知道海城一中的事吗？”

 第177章 打击

    海城一中，最近备受关注的只有只有一件事。
    “如果你说的是一中老师猥亵女学生的事，那我略有耳闻。”魏东隅说。
    穆九微怔:“略有耳闻？这难道不归你们管吗？”
    陈辉翻了个白眼:“海城这么大，每个案子都管的话，我们哪里管的过来。每个辖区有每个辖区的管辖范围，并不是所有案子都会移交到市局。”
    “哦。”穆九眼底暗了下去，脸上显现出疲态，淋得半湿的身子瑟缩，让陈辉陡然生出一种他刚才是不是话说太重的错觉。
    魏东隅注视着穆九的神色变化，握着水杯的手指在杯沿敲击着:“你问这个干嘛？”
    手指敲击杯沿发出清脆的声音，一声又一声，仿佛敲在人的心上。
    穆九抬头，就对上了魏东隅打量的目光，男人的深邃的双眸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透人心。她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魏警官，你有办法让见那个涉案的老师一面吗。”
    海城一中的“猥亵案”虽然不是魏东隅经手，但是因为这个案件社会影响恶劣，他也有所关注，在案件调查期间，穆九提出要见当事人，不免让人产生怀疑。
    “这不合规矩。”魏东隅顿了顿，又道:“但也不是完全办不到，只不过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要见那个老师，你认识那个他？”
    最后一句，是魏东隅的猜测，但穆九脸上的细微变化已经给了他答案，心中不免有些诧异，他记起穆九曾说过她的养父母从事教育工作，莫非……？
    他皱紧了眉头，等待着穆九接下来的回答。
    “我认识。”穆九说完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在省城念书的时候，胡老师教过我两年语文，那两年，他很照顾我。”
    “省城？”
    “对，我高三那年，胡老师因为一些原因被调走了，我从那时候开始就没见过他了。前两天我去宠物接滚滚的时候，无意间听到胡老师的名字，仔细询问了一下，才知道胡老师调到了海城一中。”
    并且涉嫌猥亵女学生。
    只是穆九无法将当年悉心教导她的老师和那个猥亵学生的老师联系到一起，她始终不敢相信，纵使她已经堕落多年，但当年语文老师留在她回忆里的依旧是正面积极的形象。
    “所以你那天在书店想说却没有说的事是这个？”魏东隅问。
    “你知道那天我有话要说？”穆九诧异地问。
    “废话，不然我还真差一顿饭？”
    “……”
    陈辉却不由想，他们头儿还挺差一顿饭，毕竟一个只会做泡面的人，每天的三餐都是问题。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魏东隅在知道穆九有目的的情况下，还把饭给吃了，现在他又特意提起这件事，就说明他愿意帮穆九这个忙了，只是穆九还没反应过来而已。
    他有意提醒，但刚想开口就接收到魏东隅斜睨而来的目光，干咳一声后，乖乖在旁边修他的闭口禅。
    “那天我是想跟你说这个事，但是那时候我并不能肯定我从学生口中打听到的就是我认识的那个胡老师。后来我让店里的大学生帮我去打听了，他从同学那里要来了胡老师的照片，我才确认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我本来以为是魏警官你管的这个案子，如果你不方便插手的话，那就算……”
    “回去等我消息。”穆九话还没说完，就被魏东隅打断，后者脸上神色有些不耐烦，但他的话语却足够让穆九欣喜。
    穆九深吸了口气，“魏警官，你愿意帮我？”
    “我刚才就说了，违法乱纪的不帮，特别麻烦的不帮。你说这件事既不违法乱纪，对我来说，也不是特别麻烦，答应帮你很奇怪？”魏东隅依旧面无表情。
    穆九得到想要的结果，却是彻底放松了，连忙拍马屁，“魏警官，我就知道你是个乐于助人的好警察。”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知道如何表达感谢的时候，拍马屁就好了，这是穆九信守的原则。
    这一套对魏东隅来说显然不受用，他冷笑一声:“不用你夸我也知道自己是好警察。”
    “是是是。”
    穆九有求无人的情况下，几乎是说东她不会西，魏东隅现在说什么她非但不会反驳，还会特意捧高。
    这德行，魏东隅已经熟悉得不得再熟悉了。
    “得了，太假了。”他说着，嘴角却是有了消息。
    “那个……”陈辉的声音恰时响起，他拿着菜单，说:“我们是不是该点菜了？”
    话落，他的肚子配合地叫了一声。
    魏东隅:“……”
    穆九:“……”
    穆九率先反应过来，连忙起身:“魏警官陈警官，你们赶紧点菜吃饭吧！”
    魏东隅见状，诧异:“你不吃？”
    “答应大学生帮我多上一个小时班，时间快到了，我回店里吃。”
    穆九不吃，魏东隅没有再勉强，“手机保持畅通，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
    穆九很快就打伞消失在了雨幕里。
    陈辉“啧”了一声。
    魏东隅神色狐疑地看向他。
    陈辉:“穆九太迟钝了，竟然听不出来头儿你早就决定要帮她了。”
    “就你话多！”魏东隅抢过菜单，没好气道:“我在旁边浪费嘴皮子，你就不知道先点菜吗？”
    陈辉委屈，不过他承认他是看好戏看忘了。
    魏东隅斜了他一眼，叫过服务员点菜。
    第二天，穆九就接到魏东隅发来的允许探视的消息，次日一早，穆九跟着魏东隅去了负责一中案子的滨江分局。
    因为是魏东隅带来的人，分局的警察并不没有为难，走了必要的程序后，穆九就在拘留室见到了她相见的人。
    面前的中年男人浑浊的眼珠子盯着穆九看了片刻，才犹疑地开口:“你是？”
    穆九盯着这个已经深陷囹圄的教师，心间五味杂陈，她扯了扯唇角，说:“胡老师，我是穆九。”
    胡永明眼珠子一缩，他只觉得穆九看起来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想起她是谁，听她唤他老师，那张看起来比实际年纪更为苍老的脸上情绪陡然变得有些紧绷，“你是我教过的学生？”
    穆九察觉到胡永明反应有些不对劲，但并没有多想，她说:“您还在省城教语文的时候，曾经教过一个问题学生，抽烟打架什么都干，您还记得吗？”
    胡永明歪头想了一会，“有点印象，不过我在省城教书的时候每年都能遇到好几个这样的学生，具体记不清楚你是哪个了。”
    穆九脸色微微一僵，“您不记得我？”
    胡永明摇摇头:“看着你有点眼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穆九嘴巴张了张，突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换做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心中尊重的那个人其实根本就不记得自己，那种滋味都不会太好受，穆九现在亦是这种感受。
    胡永明的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难道要说她无意间得知他涉嫌猥亵女学生的事，特地来看他的？无论基于什么目的，这个久别重逢都不会让人有欣喜的感觉。
    更何况，胡永明此时此刻警惕的目光更让觉得来不了口。
    沉默片刻后，穆九起身，说:“没什么事，打扰了，胡老师。”
    胡永明看着她动作，眼底隐有晦涩一闪而过，但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穆九离开，然后神色复杂垂下头。
    穆九进去探视胡永明时，魏东隅一直在外面看着，见她废了半天功夫，却没说几句话就出来，不免有些奇怪:“完了？”
    “谢谢你，魏警官。”穆九点点头，越过他走出去。
    魏东隅回头看了眼拘留室的胡永明，皱了皱眉后，跟分局的同事问了几句案子的情况后，也抬脚走了出去。
    穆九在警局外抽烟，靠在一根路灯杆神色专注地吞云吐雾，魏东隅快走到她面前她才发现。
    穆九拿出烟盒抖了根烟，问:“来一根？”
    魏东隅叼上烟，穆九又熟练地打着火送到他面前，他掏打火机的动作一顿后，就着她的手点着烟，吐出一口烟圈后，问:“怎么回事？”
    穆九自嘲笑笑:“刚才我进去看胡老师，胡老师说他不记得我，也对，他学生那么多，会记得我也怪。”
    穆九说得很随意，魏东隅却察觉到她语气里有股自暴自弃的意味，这种感觉就好像你离成功就差一步时，却迎来当头一棒，足够致命的打击。
    而这种情绪出现在穆九身上并不容易，又或者说她总是和糟糕的事物绑在一起，这种大起大落的情绪，她几乎没有。魏东隅在她身上看到更多的得过且过，有一天是一天的无所谓态度。
    除了金钱和小命，她对其他事好像都漠不关心，而此刻，魏东隅却在穆九身上看出了人情味。
    就跟普通人一样，而不像她平时一直戴着的那个笑眯眯的假面，还有刻意放大的风情和乖张。
    这大概就是穆九的真实，而胡永明对她来说，或许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人，甚至影响过她人生中的某一个时期。因此对穆九来说，胡永明不记得她这件事，对她有些打击。
    魏东隅思忖片刻，“他对你来说就只是一个老师那么简单吗？”
    穆九手指颤了下，她低头狠狠吸了口烟后，说:“魏警官，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到省城读书的时候被人欺负的事？”
    “记得。”魏东隅记得当初穆九说自己的养父常年在外，而她的养母并不关心她，甚至对她实施了冷暴力，她才会一步一步走上歧途。
    “我当初被我的养父领养去了省城后，对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同学们嘲笑我土，欺负我，排挤我，最过分的一次，他们把我锁在器材室里，关了整整一夜。”
    穆九不知想到什么，冷嗤了一声:“巧的是，我养父去外地出差，养母那天也有事刚好不在家，没人知道我当天晚上没有回家，更没有人来找我。我在器材室里不停地呼救，却根本就没有人搭理我，后来我才想起那天是周五，器材室的老师放假，正常情况下，周末都不会有人去器材室。我那时候又冷又饿又害怕，当夜我就发起高烧，我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后来证明我运气还不错。一个留校的老师刚好路过，听到了我的哭声。”
    “那个老师就是胡永明？”这个答案已然很明显了。
    “对。”穆九说:“胡老师弄清楚原由后将这事上报给了学校，后来那几个把我关进器材室的同学被严重警告了。”穆九将烟蒂捻灭，又低头点了根烟，“仅仅是警告，连个处分都没有，学校就是故意偏心，因为关我进器材室的几个同学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我不服，我想着凭什么我差点连命都没了，他们就被轻描淡写骂了几句就完事了，于是我病好后挨个把她们狠狠打了一顿，然后我就出名了。”
    魏东隅问:“胡老师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好人。”穆九笑了笑:“他真是个好人，但那时候他是高中部的老师，对学校的决定也没有办法。后来我吊尾直升高中，刚好落到了他的班里，我打架抽烟坏学生做的事我样样都干，他竟然也没放弃我。有那么几个月，我甚至真的听他的话好好学习，打算考个好大学，再不济，上个专科也不至于现在这样。但是后来胡老师突然调走，换了个班主任，对我这种差生，几乎视为眼中钉。”
    提到曾经遭受的校园暴力，此刻的穆九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也不怪他们，在学校，优待是属于好学生的，像我这样坏得特别突出的差生，每个学校几乎都是放弃的。”
    魏东隅看着穆九，心里突然有些复杂，他以前一直在想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穆九这样的性格，他现在差不多有点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问:“穆九，你在省城哪个学校念的高中？”

 第178章 眼见为实

    穆九睫毛颤动了一下:“省城一中。”
    魏东隅诧异:“一中？”
    省城一中以超高的本科升学率在著名，是省城最好的学校。多少家长削尖了脑袋想把孩子送进去，魏东隅没想到穆九竟然是省城一中的。
    “我记性不错，中考前两个月抱佛脚，成勉强吊尾直升本部高中。”
    “怪不得。”魏东隅了然，一中这样学风严谨的高中，穆九这样的学生，足够是让任何老师谈之色变，听穆九此言，胡永明想来是个耐心十足的老师，只是这个老师最终却做出猥亵女学生这样的事，无疑让人唏嘘。
    穆九顿了顿后，说:“我不信胡老师会做这种事。”
    魏东隅没有表态，他刚才出来时了解过这个案子的情况，胡永明猥亵女学生时有目击证人亲眼目睹，证据充分，受害人至今情绪不稳定必须休学治疗，胡永明的猥亵罪名已经差不多定下了。
    穆九看了魏东隅一眼，扭头就走。
    魏东隅问:“你去哪？”
    “海城一中。”
    “你去那里做什么？”
    “虽然胡老师不记得我，但是在我心中他还是当年的那个老师。我知道人心会变，但我比较固执，如果不是眼见为实，我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穆九回头朝魏东隅说道，目光认真又坚定。
    魏东隅一怔:“你这又是何必？”
    “魏警官，你不会懂的。”穆九垂眸，目光变得有些苦涩，“因为你大概并不缺关爱和温暖，可我不一样，胡老师是我生命里少有的几个真正关心我爱护我的人，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把他当成自己的指路明灯。可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我，我的指路明灯是假的，这对我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
    穆九平静地叙述着，席卷而来的风刮乱她的头发，却刮不走她眼底的笃定。她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站得笔直又倔强，让魏东隅有一种从来都不曾认识她的错觉。
    他忽然发现穆九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下，本该是敏感多疑的性子，可她更多的却是没心没肺。认知极端，但却是非分明，如此矛盾的性格，是被迫还是刻意为之？
    种种迹象表明，穆九过去的经历，都是她养成如今这种性格前提条件，胡永明对她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这个影响应该还是在好的方面。
    胡永明大概是穆九生命里少有的几个给过她温暖的人，也是她对这个社会善意的感知，可如今，胡永明的定罪摧毁了她潜意识对善恶的认知，这当头一棒敲得人心胆发颤。
    魏东隅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他看着穆九，说不出任何劝阻的话语。他要劝穆九不要去做无用功，跟她说她以前对胡永明的认知是错误的，后者不是她记忆里的好人，而是个道德沦丧的衣冠禽兽。
    这样的话，他说不出来。
    狠狠吸了口烟后，魏东隅把烟蒂碾灭，越过穆九，“走吧！”
    穆九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没跟上他的步伐。
    “你再不跟上的话，我就要衡量下我早上请半天假到底值不值了。”魏东隅凉凉的声音从前方飘来。
    穆九一激灵，连忙跟着他上了车。
    “魏警官，你人真好。”穆九由衷感慨。
    “哼。”
    “真的，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你了。”
    “马屁少拍。”魏东隅没好气地赏给穆九一记白眼。
    “嘿嘿。”
    穆九今天显然没心情跟魏东隅斗嘴，意思地恭维了几句后就安静下来，直到快到海城一中门口时，她才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咦”了一声。
    魏东隅问:“怎么了？”

 第179章 授受不亲

    “停车。”穆九着急喊道：“魏警官，快停车。”
    魏东隅连忙踩刹车，惯性作用，两人的身体皆是往前一扑，穆九稳住身体后，解开安全带下车朝离海城一中的那条窄巷跑去。
    “喂，你去哪里？”魏东隅朝穆九叫道。
    穆九却没回答他，身体迅速地消失在窄巷口。
    “这家伙属兔的，跑这么快？”魏东隅皱眉，也从车上下来，追着穆九进了窄巷。
    魏东隅在窄巷中部追到穆九时，后者正在一个交叉路口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他目光朝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刻意人员。
    “你看到什么了？”魏东隅问穆九。
    “陈雪冰。”
    “谁？”
    穆九四周看了一圈，直到确定确实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人后，这才喘了口气，说：“胡老师涉嫌猥亵的女学生，陈雪冰。”
    对于穆九可以强调的“涉嫌”两个字，魏东隅挑了挑眉，没对此做出表态，而是问：“你怎么会认识那个女学生？”
    “我跟你说过，无论什么人我只要看过一次，下次就能认出来。”穆九解释着，但发现魏东隅那双如墨的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心底莫名有点心虚，她偏过头，说：“我之前拜托店里的大学生打听这件事的时候，顺便将那个女学生都打听清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当面问问她这件事。”
    魏东隅脸色却无端有些沉，他说：“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如果胡永明猥亵是事实，你直接找上受害者难保不会给她造成二次伤害。”
    穆九眸光闪了闪，神色却有些固执：“我只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穆九，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是凡事做之前要考虑清楚后果，你觉得胡永明是无辜的，那个女孩子又不无辜吗？”
    穆九沉默了一会，问：“那我该怎么办？”
    这话像是在魏东隅，又像是在问自己。
    这一刻，穆九流露出来的情绪是迷茫和无助的，看得魏东隅也有些于心不忍，他叹了口气，回归正题问：“你刚才说你看到那个女学生了？”
    “对，我看到她和一个年轻男人在一起。”穆九回忆起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不由皱了皱眉。
    魏东隅注意到穆九神色的异常，追问：“怎么？”
    “魏警官，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但是我感觉刚才和陈雪冰在一起的那个男的有些不对劲，两人看起来像是在争执，而且陈雪冰像是被男人拖进这条巷子的。但是我跟进来的时候，却一个人也看不到了，这巷子七拐八绕的，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魏东隅问：“你确定？”
    穆九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但最后只是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确定，当时在车上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下车追的时候刚好瞥见两人进了巷子。”
    魏东隅看着面前的几道分岔路，摸着下巴思忖片刻，走到了北面的那条岔路口上，说：“这边走。”
    穆九不明白为什么魏东隅会笃定那条路，她跟上去完全是出于对他本能的信任，魏东隅对此也不解释，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岔路。
    这几条窄巷是老居民区，早几年就有拆迁的风声，但因为一些居民安置问题，拖到今年才开始准备动工，原来住在这里的原住民几乎都搬走了，巷子里的老房子门窗紧闭，让原本就狭窄的巷子看起来更加逼仄。
    穆九走着走着，不自觉往魏东隅身边贴了贴，魏东隅察觉，奇怪地偏头看了她一眼。
    穆九朝他扯了扯唇角:“这里面好冷，靠近点暖和。”
    巷子两旁的房屋少说也有两楼，因为房屋的遮蔽，这里只有正午的时候能有点阳光，确实比外面阴冷，但像穆九这样冷得浑身打哆嗦的，不免有点夸张了。
    魏东隅脱了外套丢给她，“披上。”
    “魏警官，你真好。”穆九一点都不吝啬对魏东隅的赞美，说完不客气地接过他的衣服就往肩上披。衣服上残留着魏东隅的体温包裹着她，还有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温暖又好闻，跟魏东隅这个人一样，表面看起来不近人情，但心里却很是柔软。
    魏东隅只是跟平时一样冷哼了一句没说话，脚步又加快了一些。
    穆九拉紧了衣服，小跑几步跟上他，这次刚跑几步就听到一道呼救声从不远处传来。
    陈雪冰！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相同的讯息。
    魏东隅神色一凛，立刻朝声源地奔过去，穆九反应比他慢，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魏东隅扶着一个女孩，那个女孩面色惊恐，正是穆九刚才看到的陈雪冰。
    “发生什么事了？”魏东隅出声，他问得是陈雪冰。
    陈雪冰抬头看了他一眼，身子往后瑟缩了一下，挣开魏东隅的搀扶，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对他有些戒备。
    魏东隅出示他的警员证，说:“别害怕，我是警察，刚才听到呼救声过来的。”
    陈雪冰认真辨认了一下，确认了警员证是真的后，这才扑到魏东隅怀里，带着哭腔说:“警察叔叔，刚才有个男的把我拖进来，扒我的衣服……”
    她突然的动作搞得魏东隅和穆九都有些愕然，魏东隅的愕然来自于“叔叔”这个称呼，穆九则是对陈雪冰此时主动送入怀的动作。
    她眉头拧紧，上前一步，将陈雪冰拉开，将魏东隅挡在身后，凉凉道:“同学，你面前这个也是男人，男女授受不亲。”
    陈雪冰拿着噙着眼泪花的眼睛盯着穆九看，似乎对她的突然出现有些不解。
    “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警察。”穆九看两人的距离差不多了，才把位置让出来，对上魏东隅探究的目光，她脸不红心跳道:“魏警官，你可以继续问话了，我去旁边抽烟。”
    因为有魏东隅刚才在外面说的那些话，穆九就算认出陈雪冰，也没有立马追问胡永明的事，而是把开口的权利交给了魏东隅。
    魏东隅看着她掏着烟朝墙根走去的背影，还有穆九刚才称呼女孩为“同学”的细节，已然猜到了面前这个女孩子大概就是陈雪冰。于是对上陈雪冰的目光，他淡定地解释:“嗯，她不是警察，有什么话跟我说就行。”
    背对着二人点烟的穆九听到他的话，默默翻了个大白眼。
    陈雪冰目光狐疑地在两人转了一圈，犹豫了会，终于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总结一句就是学校附近的混混看到陈雪冰落单，将她拉进这条巷子深处，企图对她不轨，听到魏东隅的喝声，这才匆匆跑了。
    穆九眼角余光瞥了眼魏东隅和陈雪冰两人站的位置，不由想，本来魏警官是陪她过来搞清楚胡永明猥亵案的具体情况。结果主人公是见到了，但情况还没问，就先让魏警官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而且魏东隅看起来也没有要帮她问胡老师的事情。
    怎么就这么糟心呢！
    穆九听着身后两人说着她并不关心的对话，把抽了一半的烟往墙根处一碾，打算自己出马。岂料她刚打算开口，就被魏东隅打断:“我送你回学校。”
    这个你自然指的是陈雪冰。
    穆九眉头一皱:“我还有话没问呢！”
    “有什么事出去再说。”魏东隅淡淡看了她一眼，语气毋庸置疑，不等穆九接话，就跟陈雪冰率先走了出去。

 第180章 我欠你

    穆九眼睁睁地看着魏东隅把人送进学校，在这期间，她几次试图和陈雪冰说话，都被他恰到好处的打断。
    “魏东隅，你什么意思？”穆九靠在车上，看着已经进了学校的陈雪冰挥手跟魏东隅告别，气得不打一处来。
    魏东隅看了她一眼，“上车说。”
    穆九盯着他不动。
    “你爱上不上。”魏东隅没管她，直接上了驾驶座启动了车子。
    穆九看了他一眼，没上车，而是径直朝海城一中的大门走去。
    魏东隅降下车窗，看着穆九的背影淡淡道:“穆九，我再给你一次上车的机会，从现在开始，你有十秒钟的时间做决定。十、九……”
    穆九坚决地没有回头。
    “六。”
    穆九脚步顿了顿。
    “四。”
    她停在了原地。
    “三、二……”
    再魏东隅要喊出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穆九爆了句粗，猛得一扭头扎进了车里。
    车门被她甩得一震，穆九气呼呼地瞪着魏东隅，后者视若无睹，拿起仪表台上墨镜戴上后，从容地驶动车子，“安全带系上。”
    穆九在魏东隅身上经常讨不得半分好，这次也是一样，最终还是她先服了软，系好安全带，没好气地说:“你刚才说要上车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魏东隅的声音从驾驶座的方向传来，“那个女学生有问题。”
    穆九倏地扭头看向他，“什么问题？”
    “反应不对。”
    “？”穆九不解。
    “如果刚才你是陈雪冰的话，你刚差点受到侵犯，看到我和一个女人靠近，会本能的亲近哪个？”
    穆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看向了魏东隅。
    “……”
    魏东隅嘴角一抽，说:“你不认识我的情况下。”
    “女的吧！”穆九说。
    “是的，一个女孩子在差点受到男性侵害的前提下，必然会对男人产生戒备，陈雪冰一开始的反应没有毛病，但是后来我说了自己是警察的身份后……”
    穆九脸色黑了黑，“后来她直接就扑你怀里了，我拉她出来，她看起来还有些不乐意。”
    说到此处，她撇了撇嘴，“魏警官，人家小姑娘害怕扑过来就算了，你应该立即马上把她推开才是，不然给人看见，影响多不好。”
    魏东隅有些无语，“这是重点吗？”
    “那什么是重点？”穆九问。
    魏东隅也不指望穆九能看出什么端倪，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陈雪冰撒谎了。她和你看到的那个男人应该是认识的，至于她口中的侵犯，我更倾向她是自愿。”
    穆九惊讶:“怎么说？”
    “其一，她说男人试图侵犯她，扯她的衣服，可是我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衣服是整齐的；其二，假设她说的是真话，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她差点受到男人侵害后应该会下意识地避让男性，但是陈雪冰却根本没有寻求过你的帮助。”
    穆九想想，似乎是真这么回事，从头到尾，陈雪冰也没有跟她说过几句话，反而紧紧粘着魏东隅，明明都不认识，她却好像更偏于亲近魏东隅。
    “会不会是因为你说了自己是警察，而我不是？”穆九猜测:“又或者说那孩子觉得魏警官你像诸如她叔叔这种亲近的人什么的……”
    听到叔叔两个字，魏东隅墨镜下的眼皮抽搐了一下，“不像。”
    “哦。”
    穆九脸上露出困惑的目光，相比陈雪冰，穆九是无条件相信魏东隅的判断，只是她不明白陈雪冰为什么要骗他们。
    她向魏东隅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后，后者亦是摇了摇头，“我目前也不清楚。”
    穆九静默了片刻，才再次出声，“可是这些和胡老师的事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搞清楚他的案子而已。”
    魏东隅睇了她一眼，说:“我刚才一直在想，陈雪冰为什么表现那么异常，后来在想，会不会就是因为她听到我是警察的缘故。”
    穆九一怔，“为什么？”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魏东隅说。
    穆九虽然不明白魏东隅的意思，但却从他的话语里看到一些希望，眼睛顿时亮了，“魏警官，如果你也觉得胡老师是无辜的，那你帮帮他呗，我给你做牛做马行不行？”
    魏东隅好笑:“我要你做牛做马干嘛？”
    “那你是答应帮我了？”穆九很懂得抓重点。
    “……”
    “那魏警官你尽管说，只要不是要我的命，什么事都可以。”
    魏东隅被她搞得有些哭笑不得，但也诧异于胡永明在她心中的重要程度，他问:“穆九，你的老师根本就不记得你，可你却还是千万百计想为他洗脱罪名，为什么？”
    穆九被他问得一愣，因为她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她就坚信胡老师是个好人，为一个好人奔波，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她仔细考虑了一会，说:“胡老师记不记得我不要紧，我记得他对我好过就成。”
    魏东隅没想到穆九考虑这么久，出口的却还是个这么简单的答案，让他心里不免生出一点恍惚，到底谁是好人？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到最后，胡永明的猥亵罪还是成立呢？”
    “想过。”她看向魏东隅，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从知道这件事开始我就在想了，即使胡老师的罪名成立，可在我心中，他的好不会被任何事情磨灭。”
    穆九并不是一意孤行，她能接受所有可能的结果，但她要一个确切的真相。
    “但是……”穆九顿了顿，又看着魏东隅认真且严肃地补充了一句，“要我的命不行，危及魏警官你的命的事也不行，你救过我的命，所以你的命比我的命还重要。”
    “你在绕口令吗？”魏东隅失笑，正逢红灯，他停下车子好笑地看着穆九，“如果你真惦记着我救过你的命，以后就少来给我添堵，本来就已经够忙了，现在还要管其他区的案子。”
    穆九一听魏东隅这是愿意帮忙了，连忙表示:“肯定不会了，我认真想过了，除了胡老师，我也没有什么可关心的人了。”
    她这话听起来识趣，可是细究下来，却藏了不少辛酸，魏东隅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闷，他点了根烟，随口问了一句:“陆天晴呢？”
    “陆总？”穆九已经很久没跟陆天晴联系过了，一时不明白魏东隅为什么突然提起她。
    “她对你似乎也不错。”
    穆九了然，她垂眸笑道:“不一样。陆总跟我，只是利益的交换，虽然我不否认她对我确实不错。”
    红灯转绿灯，魏东隅启动车子，轻飘飘道:“我对你，也不好。”
    “你不一样。”穆九看着车窗外奔涌的车流，缓慢却又认真地补充一句:“我欠你。”

 第181章 我喜欢你

    魏东隅知道穆九说得是自己当初救了她的事。
    “我救你，你也救了小韩，你早就不欠我什么了。小韩当初之所以会受伤，说起来也算是我的失误，所以你救她，就相当于救我。”他说。
    穆九没肯定也没有反驳，只是笑眯眯道:“那魏警官也跟陆总不一样，我不喜欢陆总，可我喜欢你呀！”
    “我说……”魏东隅有些无奈，“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穆九说:“魏警官，你不觉得每天这么被人惦记，很有成就感吗？”
    “不胜惶恐。”
    “一点都不懂情趣，难怪相亲这么久都没成功。”穆九歪头看向魏东隅，神色格外认真地说:“魏警官，我说要不你也别相亲了，跟我过得了，之前咱们在你家不也处得好好的，我洗衣做饭养猫，你上班养家，听起来就很和谐。”
    魏东隅没搭腔，不知道是在认真思考还是根本就不想搭理她。
    穆九向来没有自知之明，魏东隅越不搭理她，她就越要去撩拨他，“魏警官，你是不是觉得我脏？”
    魏东隅终于有了反应，他皱了皱眉，“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穆九耸了耸肩，“不是我想的，是很多人都这么说，事实啊，我也知道自己什么货色。”
    不知为何，穆九说的这个事实，听在魏东隅耳朵里，并不是那么顺耳。
    车厢里的气氛沉默了一会，魏东隅低低的嗓音才再次响起，“你挺好的。”
    穆九一愣。
    “知恩图报、善恶分明、守信、有爱心……”魏东隅说着，把自己都逗笑了，“说起来，你还真的挺好，除了贪财怕死外，没什么毛病。”
    穆九:“……”她怎么觉得魏东隅前面说的那几个好词都是为了后面的“贪财怕死”四个字做铺垫，后者重点，也是魏东隅心里真正对她的印象。
    魏东隅这时又偏头看了她一样，继续评价，“长相也还凑合。”
    “哪个凑合的能有我这样的花容月貌？”穆九咕哝着:“魏警官，你这评价听起来就没走心。”
    魏东隅挑眉:“那你要什么走心的评价？”
    “如果走心不了的话走肾也可以啊！”
    “……”
    魏东隅这一次是真的不想说话了。
    一番瞎闹下来，原本沉重的气氛缓解了不少，穆九在得不到魏东隅的回答后，乖乖将话题转移回胡永明的案子上，她问魏东隅:“魏警官，你刚才说陈雪冰有问题，那会不会胡老师的案子也另有隐情？我们现在又应该怎么做？”
    “从陈雪冰身上入手，如果她真的有问题，那么一定会有其他线索的。”
    穆九立马问:“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在胡永明的事上，她一直都表现得很主动。
    “盯着陈雪冰。这个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因为很浪费时间，你……”
    “没问题。”穆九答应得不假思索:“我之前认识过几个这样的朋友，他们可以帮我盯人，给钱就行。”
    魏东隅点点头，此刻二人已经重新回到了分局门口。

 第182章 开玩笑

    穆九看着滨江分局的牌子，奇怪地问魏东隅:“魏警官，我们怎么又回来了？现在的要紧事不是应该去找我朋友盯着陈雪冰吗？
    “你有你的方法，我也有我的方法。”魏东隅熄火下车，对穆九说:“你在车上等着，我一会就回来。”
    穆九还没来得及说不，魏东隅就已经下车了，看着他迅速走进滨江分局的背影，穆九顿了顿后，拿出手机开始联系她的那些老朋友。
    魏东隅从局里出来时，穆九已经交代完自己的事并且眼巴巴地盯着滨江分局的门口看了许久。
    “怎么样？”魏东隅一上车，穆九就迫不及待问道。
    魏东隅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抽空答了一句:“在我的意料之中。”
    “什么意料之中？”穆九快急死了。
    “胡永明猥亵罪证据确凿，恐难翻案。”
    穆九呆住，他以为魏东隅进去一趟会有什么转机，结果出来却是毁灭性的打击，嘴巴努了努，她说:“魏警官，你在开玩笑吗？”
    魏东隅睇了她一眼，脸色比平常还要严肃几分，“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不像。
    穆九明白魏东隅说的是真话，他这趟进去是去重新了解了胡永明的案子情况，这么说，只能说明胡永明的案子的确很棘手。
    她突然有点不知所措，魏东隅察觉到了什么，偏头看向她，说:“事情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警局这边没办法，不是还有当事人？”
    穆九不解地看向他。
    “据我了解到的情况，案子发生时，正好有第三人看到胡永明猥亵当事人，当即报了警。之后当事人告诉警方胡永明多次以讲课堂作业为由让她去自己的办公室，借机骚扰她，这一点当事人的同班同学都能证实，而且根据当事人提供的时间点，警方调了教师办公室的走廊监控，其中也拍到了一幕陈雪冰衣衫不整从办公室跑出来的画面，而当时据说办公室就胡永明一个人，他可以说是百口莫辩。”
    魏东隅顿了顿，又道:“换句话说，除了最后案发的时候有目击证人，其他时间只有两个当事人。”
    经过他这么一解释，穆九瞬间明白了魏东隅的意思，胡永明已经百口莫辩，但是陈雪冰不是，当时胡永明到底是基于什么原因叫陈雪冰去办公室，除了他本人以外，陈雪冰也是同样知根知底的人。
    要么就是胡永明真的做出禽兽不如的事，要么就是陈雪冰从头到尾都在撒谎！
    可如果后面那个猜测成立的话，陈雪冰为什么要撒谎去构陷一名德高望重的师长。
    这个原因穆九想不出来，也同样是魏东隅想不通的点。
    陈雪冰这么做，动机在哪？
    “会不会跟她的家庭有关系？”魏东隅作出了合理的猜测，他想了想，说:“对了，你刚才说要找你的朋友帮忙盯着陈雪冰，你联系了？”
    “嗯。”
    “等消息吧！我刚问了，离胡永明定罪还有段时间。”

 第183章 这都下得去手？

    两人从滨江分局出来，已到正午，随便找了间饭店吃了午饭后，魏东隅先送穆九回书店，才掉头回了警局。
    杨航是认识魏东隅的，见穆九从他车上下来，诧异地挑了挑眉：“穆姐，你早上说的有事，是和魏警官约会去了？”
    “不是，办正事。”穆九折腾了一早上很是疲惫，一进店就栽进收银台后的靠背椅子里，她瞥了眼电脑上的时间，抬头按了按额头，说：“大学生，你可以下班了。”
    杨航应了声，收拾好自己的书包，临走的时候又担忧地问了穆九一句：“穆姐，你脸色很难看，没事吧？”
    穆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杨航走后，书店里瞬间安静下来。
    正午的书店本来就没几个人光顾，滚滚那只丑东西也不知道爬哪个书架睡大觉去了，整间书店只有穆九呼吸声和她身边的老式电脑主机运作的声音。
    穆九闭上眼睛，整个人很疲倦，虽然对魏东隅说就算胡永明真的是个衣冠禽兽她也能接受，但她知道不是的，这对她的打击并不是随便几句可以表达。
    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是被一阵敲桌子的声音打断的，穆九以为买书的人来结账，下意识地说：“稍等。”
    待看到柜台前抱着滚滚站着的女人时，瞬间就呆住了，“陆总。”
    来人正是陆天晴，她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打理整齐的长卷发服帖的垂在胸前，正低头逗着滚滚，听见穆九的声音才抬头看向她，说：“你这猫养得挺好的。”
    算起来，穆九有快四个月的时间没有见过陆天晴了，从欢悦城离开后，她就没想过会和陆天晴有再见面的机会，更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她。
    穆九手足无措了一阵子，才慢慢冷静下来，她往门外看了看，才问：“陆总，您一个人来的？”
    “不然呢？”陆天晴绕有深意地开口：“你还希望我带一群人来这里开会不成？”
    穆九脸色僵了僵，才讪讪道：“陆总，其实我已经不陪酒，从良了。”
    “看出来了。”陆天晴把滚滚放在桌上，视线环顾了四周一圈，点点头：“这里不错，待遇怎么样？”
    “陆总，实话跟你说吧，以前干小姐虽然来钱快，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现在每个人拿着一个月眉多少的死工资，但我觉得这种每天看看店溜溜猫的生活踏实，无论您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再出山了。”
    穆九与陆天晴接触了一阵子，对她的脾气大抵知道一些，于是直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但她发现自己说完这些后，却在陆天晴脸上看到显而易见的诧异神情，心里不由直犯嘀咕，莫非陆天晴这次来找她并不是跟之前一样给她介绍生意的？
    陆天晴是个精明的商人，穆九脸上异样的神情一出来，她就当即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是来找你陪客的？”
    穆九点头，虽然此时大概已经知道陆天晴不是，但她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
    路过来看看她？这绝对是扯淡，她先是丢了手机被当作杀害李海程的嫌疑人抓捕，后是离开欢悦城搬离筒子楼，与之前欢悦城的姐妹几乎已经断了联系，就算是最近有过联系的思思，也只是知道她在魏东隅介绍的一个书店上班，至于书店位置，穆九根本就透露过。
    她相信陆天晴找她，必然是废了一番功夫，废这么大的功夫，如果说只是为了来跟她打个招呼、逗逗猫，穆九是怎么也不信的。
    “不是，但我找你是有事。”陆天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穆九心里一咯噔，直觉陆天晴要说什么大事，不料，却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也没什么，就是前两天突然想起你做的那碗面，就去了原来你住的地方，这才知道你已经搬走了。说实话，听手下的人汇报说你在书店上班我还挺意外的……”陆天晴说到此处顿了顿，“我都来了这么久，你都不给我搬张椅子倒杯水什么的，你平时都是这样招呼客人的吗？”
    穆九默默翻了个白眼，心说她这里的客人都是买完书就走，哪有这么金贵的？但因为说这些话的对象是陆天晴，所以她麻利地伸脚往收银台底下一勾，将平时她经常搬着去门口坐着看魏警官的小凳子搬出来给陆天晴，手在椅面扫了扫，笑眯眯地说：“陆总，您坐，我去里面给您倒杯水。”
    “这才像话。”陆天晴扫了小板凳一眼，然后径直走到收银台后的靠椅上坐下。
    穆九：“……”
    索性收银台里也没什么重要文件，手机支付的年代，抽屉里连现金都少得可怜，以陆天晴的身份地位，若她开心，买下一间书店还不是张口闭口的事，因此穆九也没说什么，去里间给她倒了杯水。
    “陆总，那你今天来找我，不会是因为想吃我煮的面吧？”
    穆九很郁闷，由于穆天晴占着她的工位，她只能自己坐着小板凳，椅子高度问题导致穆九说话的时候必须抬头仰视陆天晴，气势立现高低。
    “有问题吗？”陆天晴让穆九倒了水，放在手边却也没见喝，说话的时候低头对上穆九的视线，嘴角是她熟悉的自信笑容。
    “没。”穆九撇撇嘴，“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是上班时间，做不了。”
    “没关系，我也不是很饿。”陆天晴说完，沉默地盯着穆九看了一会，说：“九九，盛世集团内部业务调整，明年我就会离开海城去国外负责海外项目的开发。”
    穆九不明所以，她忐忑地看着陆天晴，“陆总，你跟说这些干嘛？”
    陆天晴转着水杯，看着水面荡起的水纹，扯唇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我身边没几个可以说话的人，突然想找个人说说话。”
    穆九很惶恐，在她印象中，陆天晴绝对不是一个随便找个人就掏心窝的人，而且她坚信自己在陆天晴心中绝对到不了推心置腹的程度。
    陆天晴注意到穆九战战兢兢的神色，觉得好笑极了：“你这什么反应？”
    穆九诚实道：“惶恐。”
    “惶恐什么？”
    “原来我在陆总您心里这么重要。”
    陆天晴挑了挑眉，“所以？”
    “没有了。”
    陆天晴“噗嗤”笑出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我该走了。”
    穆九的神色从惶恐又变成错愕，对她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举动有点反应不及。
    陆天晴却已经挤过她走出了收银台，往门口走去。
    穆九见状，连忙起身送她。
    出门后，陆天晴停了脚步，回头对穆九说：“这里确实比欢悦城好一点。”
    说完，她抬头看了书店的招牌一眼，才转身离开。几乎就在陆天晴走出马路的同时，一辆车在她面前缓缓停下，陆天晴的保镖从车上下来，替她拉开了车门，关门的时候，那保镖还抬头扫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确认她有无威胁。
    穆九站在门口笑眯眯地朝他抛了个眉眼。
    陆天晴的保镖脸色立即绷紧，没有任由犹豫就扭头上了车，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察觉到车上有道视线看了过来，穆九立马抬起手朝车内挥了挥，嘴角扯出最灿烂的笑容，目送着陆天晴的车离开。
    直到陆天晴的车消失在视野里，穆九这才收起嘴角的笑容，刚转身想往店里走，就看到隔壁饭馆的老板的老板探出头问她，“朋友？”
    穆九经常光顾隔壁饭馆，混得挺熟，听他问话，突然狡黠一笑：“我姐姐。”
    隔壁老板是个汽车爱好者，刚才瞥见陆天晴的车很不错，顺口问了一句，被穆九这句回答怔了一下，才“切”了一声，“扯淡吧，你姐姐那么有钱，你会在书店打工？”
    “富二代体验生活懂不懂？”
    穆九信口胡诌，笃定的神情把隔壁店老板唬得一愣一愣的，“真的还是假的？”
    “你说呢？”穆九不答反问的态度让这个说法增添了几分真实性，见饭馆老板目光有细微的变化，她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收拾，说：“林老板，这件事你知我知就好，别告诉其他人。”
    这咋咋呼呼的态度糊弄人最好用，饭店老板这下是全信了，他乐呵呵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富二代，现在富二代都这么接地气吗？”
    “没办法啊，被家里赶出来历练的。”穆九继续胡说八道，她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说：“书店的工资这么低，平时连养猫都不够，这不打了电话给我姐……”
    书店没客人，穆九就站在门口和饭店老板侃大山，最后装可怜把饭店老板说得都于心不忍了，塞了一大堆饭店抵扣券给她，导致第二天杨航来书店换班时，看到穆九塞到他手中的抵扣券都惊呆了。
    “穆姐，现在大家都用手机支付了，你哪里搞来这么多抵扣券？”杨航问。
    穆九说：“哪里来的你甭管，总之这些券够你这个月的午饭钱了吧？”
    杨航默默把券塞进书包，说：“穆姐，直说吧，这次又要我帮你干嘛？”
    “跟大学生说话就是省事。”穆九眼睛一亮，勾着杨航的脖子凑近他耳边，说：“是这样的，上次我不是让你帮我查一中那个女学生的事……”
    魏东隅跟陈辉正好吃饭路过书店，一抬头就看到这一幕，从二人的角度上，看不到穆九的脸，只看到二人头颅紧贴，姿态极其亲密。
    “卧槽了，穆九这都下得去手？”陈辉瞪大了眼睛，嘴里叼的烟差点掉了。
    魏东隅则是眯着眸看着店内几乎黏在一起的两个人影，神色意味不明。

 第184章 对她有意思

    店里两人并没有察觉到门口的异常，杨航听穆九把话说完后，不禁皱眉：“穆姐，这不好吧？”
    “就打听一下陈雪冰的个人情况，我也不干嘛，没事的。”穆九还勾着杨航的脖子，说话时顺手在他胸膛一拍，“啧，看你瘦巴巴的，还有肌肉啊！”
    杨航：“……”
    他淡定地拿下穆九的手，说：“穆姐，我们说好了，这次以后，以后我再也不帮你打听消息了，给钱也不干。”
    “行啊！”穆九答应得干脆，正待再说点什么，眼角余光就瞥见门口那两道熟悉的人影，她也顾不上还在和杨航说话，眉飞色舞地跑向门口，逮着魏东隅就问：“魏警官，你是来找我的，是有什么新消息了吗？”
    魏东隅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店里的杨航，淡淡道：“你们刚才在干嘛？”
    穆九见他看杨航，了然地说：“哦，我刚才在拜托大学生帮我查点事。”
    “查什么事？”
    “呃……一点私事。”穆九生怕魏东隅会反对自己让大学生私自查陈雪冰的事，因此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了过去。
    只是她含糊其实的态度看到魏东隅眼底却是遮掩，魏东隅看了她一眼，脸色不变，声音却更淡了一些，“没有新消息，我和辉子出来吃饭路过。”
    穆九有些失落：“这样啊！”
    魏东隅嘴唇微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朝陈辉点点头，率先迈开了脚步。
    “穆九，你悠着点，那孩子看着不过二十岁吧，那么小你都下得去手？”陈辉离开前，压低声音声色古怪地说了这么一句。
    穆九看着两人走远过了马路后，心里还有些莫名其妙。
    陈警官说的什么意思，她怎么就对大学生下手了？她喜欢的是魏东隅这样的成熟男人，又不是小鲜肉，她要下手也应该冲着魏警官才是，就是魏警官太难搞了，她搞不定！
    “头儿，穆九刚才说的什么意思，什么新消息？”过了马路，陈辉瞥见穆九还站在书店门口，随口问了魏东隅一句。
    魏东隅视线亦是朝马路对面瞟了一眼，说：“海城一中的教师猥亵学生的案子。”
    陈辉想起了几天前穆九找上二人的事，皱了皱眉：“头儿你插手了？”
    “没有，人证物证俱在，这个案子几乎已经钉实了。”
    陈辉诧异了，魏东隅这么说，说明他却是动过插手的打算。以魏东隅以前的性子，只要不是在自己管辖范围发生的案子，他都不会去管。上次他答应帮穆九安排和胡永明见面的事情，陈辉虽然也有些惊讶，但也能理解，而现在魏东隅却打算插手这个案子，不免陈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而让魏东隅做出异常行为的人，大概就是穆九了。
    陈辉试探道：“头儿，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会管手头外的案子。”
    “你想说什么？”魏东隅停下脚步，扭头看向陈辉，眼底一片平静。
    陈辉看着这样的他，犹豫了一会才开口：“头儿，你有没有觉得你对穆九太好了？又把房子借给她住，又给她介绍工作，现在帮她查案什么的……”
    “所以？”
    “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陈辉觉得说这话大概会被魏东隅赏一脑瓜子，于是说完他就当机立断地抱住了脑袋，但是魏东隅听完只是睨了他一眼，冷飕飕地说：“之前把房子收留她难道不是你们出的主意？”
    “准确来说是林捷，跟我没关系。”陈辉立马纠正。
    “呵。”魏东隅冷笑一声，又道：“给她介绍工作，不过是顺手。至于查案，是因为我觉得胡永明的案子有疑点，这才多过分了几句。”
    “哦……”
    “一天到晚瞎琢磨什么，你要这么闲的，让阿姨给你多安排几场相亲好了。”
    魏东隅说完，也没等陈辉，径直走进了警局。
    陈辉看着他的背影，嘟囔：“解释这么多还不是因为心虚。”要是心里真的没点意思，什么话都不说不就好了！
    他叹了口气，心里大概也明白魏东隅的想法，穆九虽说从了良，但是过去的案底还在，就算魏东隅不在意，他家里能同意吗？且不说其他的魏家人，就徐家宜这一关都未必过得了，徐家小姨看起来和善，但实际绝不像表面那么温良，否则当初魏东隅受伤入院时，他们也不会一看到徐家小姨就想躲。
    陈辉想至此，不由又朝穆九所在的书店看了一眼，后者还站在门口，注意到陈辉的视线，还朝他挥了挥手。
    陈辉眼角抽了抽，穆九这心思就用不着猜了，就她看魏东隅那火辣辣的视线，就知道她脑子里想啥。
    至于他们头儿，陈辉想，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穆九站在门口一直看着魏东隅两人进了警局，杨航看着她杵在门口，忍不住调侃道:“穆姐，你再看下去，都快成望夫石了。”
    “什么望夫石，不吉利。”穆九笑骂了一句，问他:“你有没有觉得今天魏警官有点不对劲？”
    杨航:“哪里不对劲？”
    穆九杵着下巴想了一会，摇头:“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穆姐，我看你是关心则过，我觉得挺正常的。”
    “哦。”穆九没想出个所以然，于是也默认了这个说法。
    杨航很快就从室友口中查到了穆九想要的消息。
    “据我同学妹妹的描述，陈雪冰在班里一直是个乖乖女，而且家庭条件很不错，家里就她一个独生女，备受宠爱。”
    穆九问:“你怎么查到这些的？”
    “我室友的妹妹刚好跟陈雪冰一个班级，两人平时关系还不错。”
    穆九皱眉，神色有些严肃。
    杨航见状，不免狐疑:“穆姐，说起来你最近为什么老让我去打听陈雪冰的事？”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穆九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去对面找魏警官了，你把店看好。”
    “穆姐，周末人没上班啊！”眼见穆九就要走出去，杨航连忙喊住她。
    穆九脚步果然一顿，“对哦，今天是周六。”
    她拿出手机，刚想着要不要给魏东隅打电话说这些事，却另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来自她的老朋友，也就是她让帮忙去盯陈雪冰的人。
    穆九接完电话后，没有任何犹豫就拨通了魏东隅的电话，“魏警官，我有个关于陈雪冰的事要跟你说。”
    一个小时后，穆九和魏东隅出现在一座娱乐会所门口。魏东隅皱了皱眉:“你是说陈雪冰在这里面？”
    “对，不止她一个。”
    穆九轻车熟路地往会所里走，魏东隅见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第185章 经验

    穆九见魏东隅没跟上，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事。”魏东隅神色恢复如初，阔步跟上她，问:“你经常来这里？”
    “以前经常来，不过现在嘛……”穆九回头朝魏东隅咧嘴一笑:“我从良了。”
    眼底亮闪闪的，好像在发着光。
    “听起来不错。”魏东隅抿唇一笑。
    二人来到了一间台球厅，一个扮相流里流气的小年轻迎了上来:“穆姐。”
    “人呢？”穆九问话的姿态活像个帮派大姐大。
    小年轻往台球厅的一处一指后，目光落到魏东隅身上，低声道:“穆姐，你的新姘头还不错哦！”
    “给我滚！”穆九笑嘻嘻地骂了一句。
    小年轻又看了魏东隅一眼后，这才走了出去。
    魏东隅察觉到他离开前若有深意的目光，皱眉问:“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穆九:“他夸魏警官你长得帅。”
    魏东隅:“……”信才有鬼。
    他没有再执着下去，因为他知道大抵不是什么好话。
    “魏警官，你看，陈雪冰在那里。”
    顺着穆九手的方向，魏东隅看到了陈雪冰还有围在她身边的一群人。
    “啧，她看起来比我当初混得好多了。”
    穆九感慨，此时的陈雪冰和前两天他们在学校门口遇到的那个娇弱女孩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后者化着夸张的妆容，手搭在一个年轻男人肩上吞云吐雾，而她面前那张台球桌上，还有两个与陈雪冰年纪相仿的男孩在打台球，几人有说有笑，看起来都是熟识。
    “这几个人看起来都是学生。”魏东隅有面色有点沉，陈雪冰几人虽然做着成年人的打半，但脸上明显稚气未脱。
    “不用看，本来就是。”穆九的烟瘾也上来了，她点了根烟后，把剩下的丢给魏东隅。
    魏东隅接住了烟和打火机，却没抽，只是目光征询地看着穆九。
    穆九讪笑:“我上学的时候也干过这些事，有经验。”
    “听起来不是什么好经验。”魏东隅淡淡道。
    “嘿嘿。”
    “不过这能证明什么？难道就因为陈雪冰跟几个男孩子打了场台球，就能说明她没有被猥亵？这只能说明陈雪冰或许不是个好学生，但并不损害她应有的人身权利。”
    “魏警官你说的对，若陈雪冰像我一样是个坏学生就算了，但她不是。”穆九将自己让杨航打听到的事跟魏东隅阐述了一遍后，看着她认真道:“在老师和同学眼中，她是好学生，乖乖女，所以在她遭受侵害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弱势群体。在学校这种地方，好学生永远是被偏爱的，就算她在某一环节没有说实话，人们也不会怀疑她。可要是出事的那天，陈雪冰是现在这副形象，事情怕是会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吧？”
    魏东隅沉默了，因为他知道穆九说得是事实，只是这些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又好像并不单单是阐述自己的看法。
    “你……”
    “我经历过同样的事，不过我那时候是陈雪冰现在的形象，所以他们都不相信我。”穆九提及往事，已经没有多少义愤填膺，“陈雪冰和当初的我恰恰相反，那我是不是也有理由相信她有可能并不是受害者，还有可能是加害者。”
    魏东隅听不下去了，“你这是什么谬论？”
    “根据已有的案例，反向推测，听起来不是挺合理的吗？”穆九笑眯眯，笑意却没达眼底。
    “这是你的猜测。”
    “可是魏警官你之前不也没否认陈雪冰有问题？”穆九嘴角的笑意缓缓敛起，“陈学冰旁边那个男的，就是那天在学校附近和她纠缠的男人，也就是她说在小巷子里试图侵犯她的男人。”
    魏东隅闻言，脸色微微一沉，“走，过去看看。”

 第186章 她是你女朋友？

    魏东隅两人刚靠近陈雪冰几人，后者就突然察觉到什么抬起头，看到二人她愣了半秒后，扭头就跑。
    穆九扭头看向魏东隅，问:“我有这么吓人吗？”
    “不是你吓人，是她心虚，先把人追但到再说。”魏东隅说完，率先往陈雪冰跑走的方向追去。
    “哎，你等等我！”穆九连忙跟上去。
    陈雪冰对娱乐会所的地形很熟悉，两人差点被甩掉，幸好穆九对这片也熟悉，二人在会所的后门顺利堵到了陈雪冰。
    “我说你跑什么啊？”穆九扶着腰，累得直喘气。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陈雪冰手腕被魏东隅钳制不能动蝉，愤愤地盯着二人。
    “我们是专门来找你的。”魏东隅言简意赅，“陈雪冰同学，找个地方聊一聊？”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聊的，快放开我，不然我就喊人了。”
    “那你喊吧，不过我要提前跟你说个事，刚才我在会所拍了你几张照片，我不介意把它公布出去。”
    陈雪冰动作顿时僵住，目光恨不得在她脸上剜出一道洞。
    穆九还喘着气，脸上却已经是平时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如果你不介意我把你这些照片发出去的话，你就喊吧？或者，找个正常的地方，我们一起说说话？”
    穆九相信，陈雪冰在学校伪装好学生，必然是不想自己的这一面被其他人知道，她承认自己有点卑鄙，但作为叛逆佼佼者的她，对付这种叛逆期的孩子，她很有经验。
    “你这是侵犯隐私权，我要报警！”陈雪冰怒道。
    “那你报啊，大不了再去警局蹲几天，我又不是第一天进局子。”穆九说。
    陈雪冰气愤不已，但对穆九刀枪不入的无可奈何，她扭头看向魏东隅，瞬间就成了个委委屈屈的小姑娘，“警察叔叔，我错了，我不该来这种地方，你放我回家好不好？”
    穆九汗颜，心想这脸变得她自愧不如。
    她紧张地看着魏东隅，生怕后者会一个心软真把人给放了，好在魏东隅视若无睹，只是淡淡道:“今天我不是警察。”
    他的袒护显而易见，穆九一愣，陈雪冰脸色却是一变，“你们两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好意思吗？”
    穆九笑了笑，指着魏东隅说:“他的想法我不知道，但我自己挺好意思的。”
    陈雪冰:“……”
    魏东隅低头看了她一眼，“陈雪冰同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六月就年满十六周岁了，在刑事案件上，已经到了完全责任年龄。”
    陈雪冰低头咬唇不说话。
    穆九见状，心想还是魏警官威武。
    三人进了会所附近的饮品店，陈雪冰身子往椅子上一靠，抱手看着魏东隅，不耐烦地说：“你们到底找我干嘛？”
    魏东隅没看她，搭在桌子上的手习惯性地在桌子上敲了敲，“在我回答你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口中试图侵犯你的男人就是刚才你旁边的那个男人吧？”
    “你怎么知道？”陈雪冰拧眉，想到什么，倏然看向魏东隅：“警察叔叔，你们这几天该不会一直在跟踪我吧？”
    魏东隅慢吞吞地抬起头，“首先，我并怎么喜欢叔叔这个称呼，鄙人姓魏；其次，我没有跟踪人的癖好。”
    陈雪冰狐疑地打量着他，确认他没必要撒谎时，目光落到前台点饮品的穆九身上，问：“那是她？”
    魏东隅挑眉不说话。
    “她是你女朋友啊？”陈雪冰视线从穆九身上收回，凑近魏东隅，说：“魏警官，你眼光不怎么样啊？”
    “怎么说？”魏东隅目光淡淡的与她对视。
    “很明显，那个女人身上有种很熟悉的气质，不好的那种。”
    “看来你很了解？”
    “还行吧！”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魏东隅不动声色地挪着椅子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和陈雪冰的距离拉到一个安全的距离后，才继续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你们不是男女朋友？”陈雪冰诧异。
    “有问题？”
    陈雪冰看了看穆九，又看向魏东隅，心想不应该啊，既然不是男女朋友，那魏东隅刚才为什么那么维护穆九，态度很是顺其自然，于是她自发以为两人是男女朋友。
    魏东隅手指在桌面敲了敲：“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陈雪冰眼珠子一转，身子懒懒散散得重新靠回椅背上，“那个男人是我男朋友，那天我们两个吵架了。”
    魏东隅皱眉：“你才几岁，就有男朋友了？”
    “早恋又不犯罪。”陈雪冰漠然地开口，如果她现在手里有包烟，几乎要跟他第一次审讯穆九的场景不谋而合。只不过一个在饮品店，一个在警局审讯室而已。
    “好吧，我同意你的说法。”魏东隅眉头一挑，“我们今天也不是为这件事来找你，而是为了胡永明。”
    陈雪冰的表情僵住。
    “我猜相较于我第一次见你，你今天应该能说点不一样的东西了。”魏东隅不疾不徐地开口。
    “我不想谈这件事。”陈雪冰戒备地看着魏东隅，冷笑道：“胡永明把我叫到办公室就是想占我便宜，我反抗时，他就会用难听的言语侮辱我，他就不配当老师。”
    “胡说！”穆九的声音在二人的身后响起，她把奶茶放到陈雪冰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说：”胡老师不是那样的人。”
    “受伤害的人又不是你，你凭什么这么说？”陈雪冰不甘示弱地与她对视。
    穆九淡淡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受过伤害？”
    陈雪冰一怔，穆九移开视线，她将另一杯奶茶放在魏东隅面前，笑眯眯道：“魏警官，我记得你不怎么爱吃甜，特地点的微糖。”
    魏东隅偏头睨了她一眼，“那你怎么不记得我并不喜欢喝奶茶？”
    穆九：“啊？”
    魏东隅冷哼一声，抽走她手里的吸管，精准地捅穿塑料盖，吸了一大口。
    穆九：“……”不是说不喜欢？那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陈雪冰忍不住出声：“喂……”
    声落，两人的脑袋同时扭向她。
    “……”
    陈雪冰无语地看着两人默契的动作，心里疑窦丛生，这两人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吗？
    她说：“你们可以放我走吗？”
    穆九：“不能。”
    魏东隅：“如果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的话，那可以考虑。”
    两人再次熟练地唱双簧。
    陈雪冰沉默了一会，说：“给我吸管。”
    “哦，忘了。”穆九这才反应过来，把吸管递给她，说：“雪冰，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陈雪冰插吸管的动作一顿，她眸光闪了闪，“随便。”
    “好，雪冰，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陈雪冰吸了一口奶茶，目光四处漂移。
    穆九和魏东隅都精于微表情研究，穆九研究是为了更好的生存，魏东隅则是因为职业必备，陈雪冰此刻的反应在二人眼里，就是心里有鬼。
    “胡老师真的猥亵了你？”穆九买了三杯奶茶，自己那杯却没喝，她把奶茶推到一边，扯着剩余那根吸管的塑料包装边，“雪冰，在我的记忆里，胡老师是个好老师，一直都是。”
    “你叫他胡老师，他以前教过你？”陈雪冰问。
    “对，所以我很清楚他的为人。”
    陈雪冰冷笑一声，没说话：“那你应该跟警察说，不是来找我，我帮不上你什么忙。”
    “胡老师什么都不肯说，而除了他之外，你是当时唯一的知情人。”穆九说到此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也不怕告诉你，我念书的时候也不是好学生，我那时候，跟你现在的样子很像，所以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我大概能懂。”
    “我跟你才不一样。”陈雪冰撇撇嘴，说：“我是好学生。”
    穆九愕然，竟然无言以对。
    魏东隅眼角余光注意到此时穆九的反应，唇角微扬，但他并不打算插嘴二人的谈话。
    “呃，这的确重要。”穆九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你是好学生，所以你比我幸运。”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受到伤害的时候，所有人都站在你这边，而我受到伤害的时候，站在我身边的却只有胡老师。”
    穆九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陈雪冰的神色，果然看到她的睫毛突然颤了一下，她扯了扯唇角，继续道：“如果没有胡老师，我现在大概已经死了。”
    陈雪冰果然抬起头，道：“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只是语气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坚决。
    穆九说：“如果在胡老师的事上，你对警察说的都是实话，那么我就不会找上你，但我知道你撒谎了。雪冰，你知道这么做会让胡老师丢掉名声，而且还会给他带来牢狱之灾。我想要帮助我的恩人，所以我才找上知道真相的你，你说有没有关系？”
    她看了陈雪冰一眼，扯了扯唇角，说：“你是不是也觉得胡老师很烦？”
    话落，陈雪冰突然抬头震惊地看向她。

 第187章 无用功

    陈雪冰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头迅速低了下去，但穆九已经捕捉到她刚才那一秒的神情。
    她嘴唇勾了勾，也没有拆穿她，只是继续道:“我以前也觉得胡老师很烦，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爸妈都没管过我，他凭什么管我。”
    陈雪冰吸了口奶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握着杯子的手指缺微微蜷曲着。
    穆九扫了她的手一眼，继续道:“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有人愿意管你，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你看起来也没有多幸福。”陈雪冰搅着奶茶，漫不经心地开口:“如果我说错话的话，先跟你说声对不起。”
    穆九笑笑，没把她的话放心上，她说:“大概是因为胡老师后来走了，又没人管我了吧！”
    “你家人呢？”陈雪冰问。
    “我没有家人。八岁的时候，我父母出了意外双双身亡，我被送进了孤儿院，在孤儿院待了五年后，一个自称我妈朋友的男人出现并领养了我，不过很可惜，我养父对我不错，但他常年不在家，而我养母并不喜欢我。所以我在成年之后，主动和他们断绝了关系。”穆九声音不见起伏，对这些遭遇已经完全接受。
    陈雪冰盯着奶茶杯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那你挺惨的。”
    “是有点惨，但至少我能对自己做的事负责。”穆九话语一顿，她看向陈雪冰:“你呢？据我所知，你家庭条件不错，又是家中独女，从小备受宠爱长大，你很幸福不是吗？”
    陈雪冰嗤笑一声，“你懂什么？”
    “好吧，我不懂，但或许你可以跟我们说说？”穆九心想这女娃的态度让她很不爽，如果不是此刻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她不会这么有耐心。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事实证明，陈雪冰是个刺头，穆九说了这么多，她听进去了，但是她仍旧选择不配合。
    她忍不住想自己当初在这个年纪也是这样的吗？这些事情已经有些久远了，但在穆九的印象里，自己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穆九没有办法了，只好扭头求助魏东隅，后者从她开口起就异常的沉默，似乎是觉得她能够搞定陈雪冰。
    魏东隅察觉到穆九的视线，偏头看了她一眼后，对陈雪冰说:“那就别说了。”
    话落，不仅陈雪冰，就连穆九也呆住了，她诧异地看魏东隅，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魏东隅也显然没有什么要跟她解释的迹象，而他接下来的话语更是让穆九吃了一斤。
    他对陈雪冰说:“你可以走了。”
    “魏警官，她还什么都没有说！”穆九着急出声。
    魏东隅淡定道:“她要是想说早就说了，拖了这么久，就说明她不想说。所以无论你怎么问，怎么试图拉进你俩的距离，她还是不会说。与其浪费时间做这些无用功，还不如把时间放在有意义的事情上，比如找她刚才的那些朋友问问什么的。”魏东隅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到了陈雪冰脸上，“你觉得呢？”

 第188章 服气

    陈雪冰毫不在意地冷嗤了一声。
    魏东隅见状，起身对穆九说:“走吧。”
    穆九不肯放弃，“可是她……”
    “刚才会所里面除了她和她的男朋友，还有两个人。”魏东隅说话的时候，是看着陈雪冰的，“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其中一个应该就是目击证人吧？”
    “魏警官，你怎么会知道的？”穆九尚在诧异，但她发现魏东隅说完后，陈雪冰的反应有些奇怪。
    魏东隅没回答她，只是继续对陈雪冰说道:“就是知道你的朋友嘴有没有这么严。”
    “你还是警察吗？你们警察办案都是这么威逼利诱吗？”陈雪冰咬牙问道。
    “首先，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我今天不是警察。至于威逼利诱，我想我们一直在尝试用友好的方法。”魏东隅视线落到她捧在手里的奶茶上，微微一笑:“但是目前看来你不打算配合，那我也只好从其他人那里去找我想要的答案。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算威逼利诱，而是实事求是。”
    陈雪冰把奶茶往桌子上重重一摔，狠狠得瞪着魏东隅，穆九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心想陈雪冰心里大概已经骂了无数遍“去他的实事求是”。
    这种感觉，穆九过去在魏东隅身上体会了无数次，她心想姜还是老的辣，无论在审人还是掐弱点，魏东隅都比她老道得多。
    陈雪冰还在僵持，魏东隅却扭头就走，穆九这次没有犹豫，抬步追上了他。
    “等等。”陈雪冰着急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穆九已经没有任何意外，只不过她发现魏东隅却没有回去听她说话的意思。
    两人走出奶茶店后，穆九问魏东隅:“魏警官，刚才陈雪冰就要说什么了，你为什么不听她说。”
    “没必要。”魏东隅说:“我们刚才和陈雪冰说话的时候，滨江分局的同事已经到会所里控制了她的那三名同伴，我就不信这几个十几岁小孩的嘴能有多硬。”
    这下穆九完全惊住了，“滨江分局的警察什么时候到的，他们就这么抓人没问题吗？”
    “抓赌扫黄，能有什么问题？”
    穆九服气了，她没想到原来案子还能这么办，由衷地朝魏警官竖起了大拇指。
    魏东隅毫不客气地笑纳了，他斜睨了穆九一眼，“你以为你跟陈雪冰说自己悲惨的经历就能感化她，让她主动说实话？”
    “呃……”穆九有些尴尬:“我这不是就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
    魏东隅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一根筋，你以为陈雪冰跟当初的你一样，但很显然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穆九抿了抿唇，她无法反驳魏东隅的话语。
    “走吧。”魏东隅到底也没再说什么，或许是他知道在胡永明这件事上，穆九执念很深。
    穆九固执地相信着自己年少时的恩师的品行，事实也越来越证明她或许并没有错，魏东隅知道不是穆九看人眼光准，而是她一根筋。认定的事情纵然有可能是错的，她也愿意放手一搏。
    就好像穆九对自己的纠缠，纵使他对她经常冷言冷语，她却丝毫不以为然，虽然她口中经常念叨的是她欠他，但魏东隅知道穆九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心里真这么觉得。
    “去哪里？”穆九问他。
    魏东隅:“回去，等消息。”
    穆九问:“去警局等消息不更直接？”
    魏东隅脚步一顿，扭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她:“你不用上班了？”
    “今天周六，店里的大学生跟我换班，明天他休息。”穆九抬头看着他，试探:“那我们去警局等消息。”
    “……”
    魏东隅没好气道:“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魏东隅不去，穆九自然没办法一个人跑去滨江分局，人家分局的警官卖得是魏警官的面子，这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是她又不想像魏东隅说的那样回书店干等消息，于是她权衡片刻，做了个折中的决定:跟魏东隅回家。
    这样既不用干等，还能第一时间得知最新消息。

 第189章 转机

    魏东隅得知她的想法后，当即道:“不行。”
    “为什么？”穆九问。
    “看见你我就烦。”
    穆九说:“那我就在你家选一个你看不到我的地方待着，厨房，厕所，再不济我在你家门口守着也可以啊！”
    魏东隅眼皮子一抽，“你就不能回书店等着？”
    穆九摇头，坚定道:“不能。”
    魏东隅无语片刻，拉开车门上了车，穆九知道他这态度就是有戏，连忙爬上了副驾驶座。
    魏东隅到底没丧心病狂到真让穆九在门口蹲守，他把钥匙往茶几上一扔，“自己找个地方待着，别吵着我睡觉就行。”
    穆九忙不迭点头，“好的。”模样乖巧得足以让人放下戒心。
    魏东隅不疑有他，扭头进了卧室。
    穆九目送他进门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进厨房开冰箱，看到冰箱里面果然如自己所料空空如也后，她撇了撇嘴。
    她走出厨房，看着魏东隅随手扔在桌上的钥匙，眼珠子转了转。
    魏东隅是被分局同事的电话吵醒的，对方告诉他，除了陈雪冰的男朋友嘴巴还硬点后，另外两个男孩都是海城一中的学生，被带到警局后没多久就全招了。
    听分局同事说，学生不不仅招了小小年纪就泡的事，其中包括了胡永明案子。
    魏东隅接完电话，揉了揉太阳穴起身，一拉开房门，就有一股饭菜味扑鼻。他一愣，随即才想起穆九此刻应该还在他家中，这熟悉的饭菜味，自然也是出自她之手。
    他放下手，视线在客厅里扫了一圈后，并没有发现穆九，但厨房里，却有些许动静穿出。
    穆九就在厨房，正低头尝汤的咸淡，她并没有察觉到魏东隅已经醒来，端着做好的汤打算出去时，看到站在厨房门口的魏东隅，吓了一跳。
    “魏警官，你什么时候起来的？现在门口多久了？怎么不出声，坏吓人的。”穆九回过神，噼里啪啦地甩出好几个人问题？
    魏东隅盯着她看了一会，说:“刚起来没多久，你在干嘛？”
    “你不是看见了，做饭啊！”穆九抬了抬自己手里的排骨玉米汤，回答得很理所当然。
    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客人，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就私自做了一大堆饭菜，有些失礼。
    穆九在他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对魏东隅家里的布置可能比他这个主人还清楚，魏东隅也没打算追究她做饭的问题，而是问:“我睡觉的时候，你出去买菜了？”
    “对啊，冰箱里还给你屯了一些。”穆九顿了顿，说:“魏警官，胡老师的事情，谢谢你了。”
    魏东隅瞬间明白了，穆九做一顿饭，是感谢饭。
    他瞥了穆九一眼，说:“刚才分局的同事打电话给我了，说那几个男孩招了，也提到了一些胡永明的事。”
    穆九闻言，手霎时一抖，排骨汤溅了几滴出来，足见她情绪的波动。
    魏东隅面无表情地端走穆九手上的汤，说:“如果那两个孩子说的是实话，那么胡永明的案子还有转机。”

 第190章 你认真的？

    穆九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呆滞了片刻，跑出厨房追问魏东隅：“魏警官，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嗯。”魏东隅放下汤，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问：“做这么多，吃得完？”
    穆九尚在惊喜中，闻言看了桌子一眼，挠了挠头发，“好像是有点……魏警官，那我们现在就去警局吗？”
    “不去。”
    “可是你刚才说胡老师的案子有转机？”穆九小心翼翼地试探：“那吃了饭再去？”
    魏东隅淡淡地睨了她一眼，转身去厨房拿碗筷，“我们警察也需要休息。”
    穆九猛地一拍脑袋，现在都下午五点多了，负责案子的警察也该下班了。
    “那明天早上去？”穆九追进厨房，迅速地拿了两双筷子后，眼巴巴地看着魏东隅。
    魏东隅伸手重新拿了一双筷子，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出了厨房。
    “魏警官……”穆九放了一双筷子回去后，又果断跟上魏东隅。
    魏东隅倏地停住脚步，偏头：“你再敢多说一句字，我就不管这件事了。”
    穆九的声音跟脚步同时戛然而止。
    魏东隅轻轻舒了口气，嘴角却不由自主得微微扬起。
    他的禁令在前，吃饭的时候穆九不敢开口，甚至都不敢大声喘气，因为她害怕自己惹得魏东隅一个不高兴，他就真的不再管胡永明的案子了。
    这几天，穆九因为胡永明的案子，耗费了不少心力，如今好不容易有点转机，如果魏东隅撒手不管，她就该如何是好了。
    穆九不敢说话，焦急却表现在脸上，扒饭的时候心不在焉，掉了好几颗饭粒子在桌上她也一无所知，直到察觉到魏东隅已经睇了好几次视线过来，她才回过神来。
    “今天在会所抓回去的那三个男的，其中一个就是之前胡永明猥亵案的目击证人。在分局同事的审讯下，他承认当初并没有亲眼看到胡永明猥亵陈雪冰，只是看到她从教师办公室出来，至于两人在办公室力发生什么事，他并不知情。”
    魏东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穆九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嘴。
    “你可以说话了。”魏东隅说完，低头喝汤。
    穆九连忙问:“既然他没看到胡老师侵犯陈雪冰，那么胡老师是不是就可以被无罪释放了？”
    魏东隅：“没那么简单，现在虽然监控和目击证人都不能直接证明胡永明有罪，但是当事人的供词却不利于他，就算他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但是他的名声却是毁了。我想，这应该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穆九脸色僵了僵，这当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想要的是胡永明被真正无罪释放。
    “可是陈雪冰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们怎么问她都不肯说实话，那现在怎么办才好。”她垮着张脸问魏东隅。
    魏东隅看着她不说话，视线专注得让人有些害怕。
    穆九心一跳，“魏警官，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我只是在想，你今天对陈雪冰讲的那些话，并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什么意思？”
    “或许你再跟陈雪冰卖卖惨，她就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
    “……魏警官，你别开玩笑了。”穆九一脸菜色地说：“如果真像你说的卖惨有用的话，我都可以拿一个大喇叭去海城一中门口喊。”
    “我没开玩笑，相信我，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魏东隅看着穆九一字一顿地说道。
    穆九一怔，因为魏东隅严肃的表情告诉她，他是认真的。
    “魏警官，我再确认一遍……你是认真的吗？”
    “不是认真的话，我说这么多废话干嘛？”魏东隅斜睨了穆九一眼，继续道：“我查过了，这个案子的报案人是陈雪冰，但是誓要追究胡永明责任的是陈雪冰的父母，看陈雪冰各种出格的行为和她今天在奶茶店的反应，我猜陈雪冰并不是像我们以为的那样在家里备受宠爱，而相反，她在家里可能冰不怎么受重视。这一点，你可以想一下当初的自己。”
    穆九压根就没这方面想过，直到魏东隅提醒后，她才意识到并无这种可能。如果陈雪冰跟当初的她一样，在家里根本不受关注的话……
    她回忆起自己当时叛逆的心情，这么多年，她一直告诉她自己，是本性如此。可她当初心中难道就没有别的想法吗？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穆九想，或许当年她的养母能够对她上一分心，她大概会换一副光景。只不过白驹过隙，十几年时光足够抹去穆九当初心中的愤愤不平，回头想想，也只有嘴角的一抹苦嘲而已。
    “可是陈雪冰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理应备受宠爱才是。”穆九皱眉。
    魏东隅说:“这是件大概率事件，并不是绝对事件。”
    穆九点点头:“那我再去找陈雪冰试试，实在不行，我找她的父母求情去。”
    魏东隅不置可否。
    吃了饭，天已经黑透了，穆九将厨房收拾好，解了围裙对魏东隅说:“魏警官，都收拾好了，我回去了。”
    魏东隅看了眼时间，问:“坐公交？”
    穆九点头。
    “这个时间点，小区门口应该还有辆四十六路能到警局，你在那里等车就行。”
    “好。”
    穆九换好鞋出门，刚打算合上门，就听到脚步声在门口想起，魏东隅伸手握住门，露出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烟没了，我正好要下去买。”
    “哦。”
    电梯里只有穆九和魏东隅两个人，魏东隅抱手靠在电梯壁上闭目养神，穆九视线落到镜面里的魏东隅时，视线微微一怔后，嘴角溢出一抹灿烂的笑意。
    便利店在公交站牌附近，魏东隅便顺路把穆九送了过去，他转身要走的时候，穆九突然叫住了他。
    魏东隅奇怪回头。
    穆九笑着说:“谢谢你，魏警官。”
    “哼。”
    魏东隅扭头就走，手伸进口袋，摸到了烟盒。

 第191章 混账东西

    魏东隅摸出烟点了根，倏地又想起什么，扭头看向公交站牌的方向。
    穆九站在原地，笑盈盈地看着他，一脸的了然。
    魏东隅脸色一僵，正想着要不要把烟拿下来毁尸灭迹，可最终他没这么做，只是现在原地看着穆九朝他跑了过来。
    “你……”魏东隅刚想问穆九跑回来干嘛，嘴上的烟却突然被她拿走，穆九勾着他的脖子，双唇覆上了他的唇、摩挲，微凉却又滚烫，交织的鼻息突然就混乱了，足见索吻者的狂热。
    魏东隅的手在身侧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扶住穆九的腰将她拉开，“你该回去了，不然没车可别想让我送你。”
    “不送就不送。”穆九将从魏东隅嘴里抢来的烟凑到嘴边吸了口，又重新塞回他嘴里，笑眯眯道:“魏警官，这么快就买好烟了？”
    “有谁规定只有烟没了才能再买吗？”魏东隅叼着烟，声音含混，视线却直勾勾地看着穆九。
    “没有。”穆九笑得越发灿烂，“魏东隅，我走了。”
    “嗯。”
    “不亲我一下当回礼吗？”穆九得寸进尺道。
    魏东隅取下烟，徐徐吐了口烟圈:“快滚吧！”
    “那好吧！”穆九拉下他的脑袋，飞快在他的唇上啄了下后，身子往后跳了一步，狡黠地朝他挥了挥手，“这我送你的，不用回礼了。”
    说完，穆九蹦蹦跳跳地朝公交站台跑去了。
    魏东隅看着撩了人就跑的穆九，夹烟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嘴唇，终是低低笑骂了一句:“混账东西！”
    与此同时，穆九借着公交站牌的遮挡，手指在唇上摩挲了一会儿，暗暗道:“下次一定睡了他。”
    许是她的心声太强烈，下意识就把这句话自言自语出来，惹来公交站里其他人怪异的目光。
    穆九注意到，若无其事地朝边上一站，等路车停靠。
    回到书店后，穆九就在想魏东隅的话，想着怎么在陈雪冰身上下功夫。她还没想到怎么跟陈雪冰接触比较好，就接到魏东隅的电话，说陈雪冰撤销控诉，胡永明已经无罪释放。
    这个突然的消息让穆九又惊又喜，但陈雪冰具体为什么突然撤销对胡永明的指控，魏东隅也不清楚。
    挂断电话前，魏东隅说:“分局的同事告诉我胡永明被释放的时候提出想见你一面的要求。”
    穆九怔了怔:“见我？”
    “嗯，我跟分局的同事要了胡永明的电话，一会发你。”
    “不用了。”穆九垂眸，盯着自己的脚面，说:“胡老师不记得我了也好。”
    电话那端，魏东隅沉默了一会后，说:“好。”
    穆九挂断电话，眼角余光瞥见有人走进店里，抬头看到的却是陈雪冰，不免诧异。
    四目交接时，穆九看到陈雪冰撇了撇嘴，说:“那个魏警官说你是管理图书的，不就是个看店的吗？”
    “魏警官？”穆九大概知道她怎么找到店里来的，问:“他告诉你我在这里的，你来找我有事？”
    陈雪冰目光往四处探了探，一屁股坐在她放在收银桌旁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小板凳上，说:“我已经说服我爸妈撤案了，胡老师早上也已经回学校了，但我听说他跟校长提辞职了，这可不关我的事。”
    胡永明的辞职并没有太让穆九意外，出了这种事，就算他被无罪释放，陈雪冰也做了解释，污点却总归是留下了，它对胡永明教师生涯或多或少会产生影响，毕竟不知因由的家长，谁愿意把自己的孩子放在一个曾经涉嫌猥亵的老师班里？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穆九虽然心中因为胡永明的事对陈雪冰颇有微词，但大概是她自己也有段一回忆起来就想揍当初的自己的时光，因此她对陈雪冰冷漠不起来。
    “当然不是，我还没吃饭，你要请我吃饭。”陈雪冰将小板凳挪到与穆九平行的墙根处，双脚摊平，漫不经心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喂什么喂，叫‘姐’。”穆九抬手赏了她一个爆栗，“店里的大学生都这么叫，你不亏。”
    陈雪冰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脑袋瓜子，委屈:“你都没比我大几岁。”
    “大一分钟就是大，何况我大了你好几岁。”
    陈雪冰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这一说法。
    穆九打开手机看外卖，问:“你想吃什么？”
    “汉堡，炸鸡，冰淇淋。”陈雪冰回答得不假思索，很显然是早就想好的。
    穆九斜了她一眼，“这么冷的天吃什么冰淇淋，“汉堡，炸鸡，热奶茶，你没有权利接受反驳。”
    陈雪冰扁了扁嘴，再次受迫于穆九的淫威。她头一垂，看到了窝在电脑主机上睡觉的滚滚，眼睛一亮:“那是你养的猫？”
    “嗯。”穆九忙着点外卖，头也不抬道，直到听到陈雪冰询问自己能不能抱猫时，才把滚滚从主机上拖出来扔到她怀里，“喜欢可以带走，免费。”
    没想到，听到她的话，陈雪冰的目光暗了下来，她摸着滚滚越发柔软的毛发，说:“我爸妈不让我养宠物。”
    穆九问:“为什么？”
    “没为什么，就是不让，没有商量的余地，从小到大，只要他们决定的事情，我就没有权利反对。”陈雪冰看着穆九，说:“所以你猜错了，我父母很忙，从小到大他们能陪我的时间屈指可数，而他们做的决定却从来不允许我反驳。”
    她突然讲起这些，让穆九有些穆九诧异，她听到陈雪冰继续道:“胡老师是个好人。”
    “好人”这两个字让穆九有些触动，她点头:“他确实是。”
    陈雪冰瞥了她一眼，有一下没一下顺着滚滚的毛发，“他发现我跟社会人士交往，试图做我的思想工作，我懒得听，就跟人说他猥亵我。我爸妈知道后，说要把这件事追究到底，在我的印象里，这是他们第一次对我的事这么上心。”
    穆九知道因由，不免觉得可气，她沉声问:“那你就将错就错，任由一个好人被你诬陷，差点吃了牢饭？”
    陈雪冰眸光闪了闪，不以为然:“我不都已经解释清楚了，胡老师也不过就是在警察局里待了几天而已。”
    只不过在警局里待了几天？
    穆九想，陈雪冰到底还是面少，不弄得事情的严重性，恐怕在很多年以后，她才会明白，自己的这番举动，毁的是什么。
    事已至此，穆九已经不想再多加追究，她对陈雪冰说:“炸鸡没了，给你点了汉堡和奶茶。”
    “怎么会没了，点金拱门的，我刚才过来看到了，附近就有一家！”陈雪冰说。
    “没钱。”穆九说:“有免费的晚餐吃你就应该偷着乐了，还挑三拣四。吃完赶紧回家，天都快黑了。”
    陈雪冰这次没有选择服软，她眼珠子转了转，幽幽道:“刚才魏警官是打算亲自领我过来的，但他突然有个急事要处理，我就没让他送。魏警官说他下班后会过来……”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穆九的反应，心想果然如她想的一样，一提到魏东隅，穆九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她正因为自己的机智洋洋自得，却听见身边的穆九说道:“你说魏警官过来，他就会过来啊！”
    穆九刚挂了魏东隅的电话，并不相信陈雪冰的话，要是魏东隅真的下班后要过来的话，刚才在电话里怎么一个字也没提。
    “他自己说的，你爱信不信。”陈雪冰哼了一声，“我说，你真的不是魏警官女朋友？那他有女朋友了吗？”
    “你问这个干嘛？”穆九警惕地看着他。
    “我挺挺喜欢他的，如果他还没有女朋友的话，可以考虑我啊！”
    “未成年的小朋友哪里凉快哪里去，你不是魏警官喜欢的款。”穆九没好气道，就算魏东隅没女朋友，也轮不上陈雪冰，因为她分分钟都想睡了魏东隅。
    “难道你是他喜欢的款？”陈雪冰反问。
    “反正你不是。”
    “啧啧，说曹操，曹操就到。”
    穆九倏然抬起头，却并没有在门口看到魏东隅，而在这时，陈雪冰抢走了她的手机，低头查看后，愤愤地看向穆九:“你不是说没有炸鸡了吗？”
    “不想跟你点不行？”穆九被骗，没好气地把手机从陈雪冰手上拿回来，“再废话就把你赶出去。”
    穆九说完，麻利地下了单后，就没管坐在旁边的陈雪冰，坐回电脑前，又开了一局扫雪。
    隔了一会，她听见陈雪冰又叫道:“魏警官。”
    “少来这一套，我已经不会上当了。”有了前车之鉴的穆九这次没理会陈雪冰，专心玩着她的扫雷。
    “上什么当？”
    一道熟悉的低沉声音在耳边响起，穆九手一哆嗦点到了雷被炸了个满屏。她倏地扭过头，就看到魏东隅一脸疑惑的站在收银台前面。
    “魏东隅。”穆九连忙关了友谊，欣喜地起身:“你怎么来了？”
    魏东隅偏头看向陈雪冰，意思不言而喻。
    穆九看向陈雪冰，后者对上她的视线，努了努嘴:“我跟你说过了。”

 第192章 气急败坏

    穆九哪知道陈雪冰这次说的是实话，嘴角抽了抽后，不再理会她，而是扭头看向魏东隅，殷勤地问:“你还没吃饭吧？我点了外卖，要不要一起吃？”
    “你根本就没点他的，汉堡和炸鸡都是我的。”陈雪冰急忙插了句，像是生怕她的汉堡和炸鸡没了。
    穆九脸色一僵，咬牙切齿道:“那是我花钱买的，我想给谁吃就给谁吃。”
    陈雪冰比她更大声:“我不管，那是我的，谁都不能抢。”
    她说到此处，扭头看向魏东隅:“魏警官，你说是不是？”
    魏东隅微微一笑:“我就是过来看一眼，晚上约了人，不会跟你抢炸鸡和汉堡。”
    陈雪冰满意了，穆九却一脸郁闷，她问魏东隅:“你马上就要走了？”
    “嗯。”
    魏东隅俯身逗了会滚滚，便跟两人告辞离开了。
    他一走，穆九立即泄了气，就连扫雷都没心情玩了。
    陈雪冰一边薅着滚滚的毛发，一边慢吞吞地看了她一眼，“看来你和魏警官真的不是男女朋友，我看他对你态度很一般。”
    穆九翻了个白眼，心想难道我会把自己强吻了魏东隅的事告诉你不成？
    穆九的沉默在陈雪冰看来无疑就是默认，她眨了眨眼:“这样的话，我追魏警官也没有什么心灵负担了。”
    穆九没理会她的话，直接把她怀里的滚滚抱回来，没好气道:“吃完赶紧回家，看见你我就烦。”
    陈雪冰恋恋不舍的看着滚滚被穆九抱走，说:“你这是气急败坏，漏了。”
    “随你怎么说，我改主意了，滚滚不送你了。”穆九把滚滚重新丢回电脑主机上，坐在电脑前又开始玩她的游戏。
    陈雪冰“啧”了一声，没再说话。
    外卖很快就来了，陈雪冰第一时间就把她的炸鸡和汉堡拿走，穆九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后，拎走了她挑剩下的塑料袋。
    让穆九诧异的是，陈雪冰吃完饭却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从书架里挑了本书坐回了小板凳。
    穆九看了眼时间，对陈雪冰说:“七点半了，你该回家了。”
    “等会，这一章看完我就走。”陈雪冰头也不回地回道。
    穆九有些无奈，可又没忍心把她直接赶出去。
    陈雪冰口中的一章显得格外得漫长，时间已经八点过了一刻，她也还没有回家的迹象。
    穆九耐着性子又提醒了一遍，“我要关店了，而且你再不回去，这边马上就没车了。”
    “等等，这本书马上就看完了。”
    这个等等等来的却是陈雪冰歪着头靠墙睡着了。
    穆九几次试图叫醒她无果，只能将她搬到自己的小宿舍里的床上，好让她能睡得舒服些。
    “我估计是欠了你。”穆九把被子给她拉好后这才重新出了门，想着自己就在收银台里的椅子上将就一晚。
    市区一家安静的餐厅里，魏东隅和一个中年男人相对而坐，他朝男人笑了笑，说:“胡老师，我问过穆九的意见了，她不愿意见你。”
    坐在魏东隅对面的正是刚被无罪释放的胡永明。胡永明笑了笑，说:“没事，我就是觉得她很像我之前的一个学生，但是名字却不一样。”
    魏东隅目光突然凝向他。

 第193章 身份

    胡永明察觉到魏东隅的异常，皱眉问:“怎么了，魏警官？”
    “您叫我小魏就好。”魏东隅笑了笑说:“我听穆九提过您，她说你对她很好，还救过她的命。”
    胡永明闻言，讶异过后随即也释然了，“真是那个孩子，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改了名字，但是性子倒是收敛了很多，也对，长大了。”
    魏东隅不知道以前穆九的性子是什么样，但看着现在的陈雪冰，他也能猜出几分。只是她性格的改变或许并不是因为长大，而是被欢悦城那种地方打磨出来的。
    当然这些，他肯定是不会对胡永明说的。
    他说:“穆九很担心您，这是要不是她坚持相信胡老师您的品行，亲自找上陈雪冰，恐怕您不会这么轻松被放出来。”
    胡永明很讶异，“你说我能被放出来都是因为那孩子？”
    “对。”
    胡永明不知想到什么，低头苦笑。
    “胡老师？”魏东隅问。
    胡永明神色为难地看向他，似乎此刻想说的话有点难以启齿，但最终他阖了阖眸，“其实那天那孩子去警局见我的时候我就认出她了，只不过那时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才装作不认识她，现在想来，心里真觉得很羞愧。”
    魏东隅诧异，但很快就从胡永明晦涩的神色里猜到了一点。他问:“是因为您觉得穆九和你现在的学生陈雪冰性格很像？”
    被后生猜中心思，胡永明脸上难免有几分尴尬，他点点头，“那孩子和陈雪冰同学一样，性格极端。那天我叫陈雪冰去办公室只不过是问学习成绩的事，但她出去后却报警说我……”
    说到此处，胡永明顿了顿才继续道:“说我侵犯她，而且我班上的几位学生还替她作证，我有口难辨，干脆不说话。被拘留的时候，我想通了这些事的来龙去脉，可是我还是不肯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学生有这样的心计，但是我也因此有了戒心。”
    “所以穆九去找您的时候，你以为她和陈雪冰一样准备给您下套，这才装作不认识她？”魏东隅声色依旧很平静，但是声线却莫名冷了下来。
    胡永明怎么会听不懂面前这个后背语气的质问，他苦笑道:“我教了半辈子书，自问兢兢业业，可却没想到被自己的学生告到警察局。被拘留的那几天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哪个地方教错了，才把自己的学生教成这副模样？在那种情况下，我有点防备心也很正常不是吗？”
    魏东隅沉默片刻，说:“抱歉，我没有特别的意思。”
    “我懂，你是那孩子的朋友，为她觉得不平也是应该的，那孩子估计也生我的气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帮我给她带句抱歉。”胡永明仍旧还是在苦笑，但神色看起来已经自如很多。
    魏东隅说:“你放心吧，穆九没有生您气，她就是单纯以为你不记得他了，这才不想见你。”
    胡永明愣了愣，打量了魏东隅一会，才意有所指地说:“她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欣慰。”
    他脸上的神色，魏东隅在陈辉那看见过很多次，他拧眉道:“我跟穆九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这句话他自己说出来都有点茫然，普通朋友会接吻吗？答案很明显是否定的，可是他发现前两天在小区门口，穆九的亲吻自己并不排斥，甚至心中被她亲的有些躁动。
    胡永明看着他，像一个洞悉一切的长者一样但笑不语。
    这么多年面对凶恶的歹徒尚且不动声色的魏东隅，却在一个长辈的目光下有种原形毕露的感觉。
    这一顿饭吃得心思各异，吃完饭魏东隅要送胡永明回去，后者却坚持要做公交车，两人在餐厅门口分别时，魏东隅突然想起胡永明刚才提的穆九改过名的事，随口问了句:“哦，对了胡老师，你说穆九改过名字，她在你班里的时候叫什么。”
    胡永明打量了魏东隅一眼，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但想到饭桌上魏东隅在饭桌上对穆九的维护，也不在隐瞒，说:“阮桑榆。”
    “阮桑榆，您没记错？”魏东隅问。
    “不会记错的，这个名字取得好，我印象很深刻。”
    魏东隅点点头，说:“嗯，很好。”
    胡永明笑笑:“那我先走了，回去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好，您也是，路上小心。”
    二人在餐厅门口分别，胡永明去附近的公交站搭车，魏东隅则是回到自己的车上。他并没有急着立即启动车子，而是开了车上的音乐，点了根烟靠在椅背上吞云吐雾。
    烟雾模糊了他的脸庞，乃至他脸上的神情有些晦暗不清，昏暗的车厢内，只有猩红的火星在闪烁。
    一根烟的功夫后，魏东隅关掉音乐，升上车窗，拿出手机拨通了个电话，“老头，穆九姓阮，还在省城读过书，别告诉我这就是个巧合！”
    电话那端不知说了什么，只见魏东隅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他冷声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只要告诉我她和你什么关系？”
    “没关系？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好糊弄呢！穆九告诉我她养父养母都是教书的，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其实当年从孤儿院把她带走的男人就是你吧？我调查穆九的时候，发现她从十三岁到十八岁的生活痕迹被人抹得干干净净，本来以为是因为她被领养后改了名字我才查不到，但就算如此，她的经历也不该这么模糊。如果是您的话，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些，不是吗？老师。”
    电话那端陷入良久的沉默，像是人已经不在电话边，但耳边微弱的呼吸声起伏告诉魏东隅，对方只是没说话而已。
    魏东隅冷笑:“既然穆九姓阮，那么她当初七景救人的事恐怕也不是什么巧合。我说穆九当时为什么突然改口认罪，她不是怕死，而是她想保护那天她在七景救下的那个人，而且这个人穆九一定认识。您身边的人，穆九未必都认识，但她一定认识一个人，阮炯。”
    “哎！”对方沉默良久后的再次开口就是长叹了口气，“你既然都猜到了，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阮炯来海城是为了当年那批犯罪团伙的话……”魏东隅扯了扯唇角，全身的肌肉线条有些紧绷，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心中的情绪，气愤、焦躁，又或者有些是他还没弄清楚的那些情愫，他开口的声音有些暗沉的沙哑，“那穆九是什么身份？”
    “九九跟这些事没关系，当年因为一些别的事情，她跟我闹翻回了海城，上次她遇到他哥哥只是个意外。”
    猜测得到证实的魏东隅并不觉得轻松，“如果当初我没有抓到杀害李海程的真正凶手，您就真的这么任自己的养女进监狱吗？”
    对方没有回答，魏东隅却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他冷嗤一声，“当初我一直觉得您千方百计阻挠我进警局太狠了，可现在看来，老师您对自己的养女可真比对我狠多了。”
    “东隅，我说过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为了揪出当年的犯罪团伙，九九做点牺牲也没什么。你这么多年不也一直在查你父母的事情？”
    话落，魏东隅眉心一拧:“您都知道？”
    “总会猜得到一点，我知道你的脾气，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你就不会置之度外，明天你去找你们郑局，当年的事他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的，包括小九的事。”
    魏东隅眉头拧得更深了，“郑局也认识穆九？”
    “当年是我和老郑一起把她从孤儿院带回来的，本来老郑打算抚养她的，后来我坚持把她带回了家，现在想想，当年如果让老郑抚养小九，或者是更理智的选择。”
    除此之外，阮江平没有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魏东隅却感觉他话里有隐情。他现在已经相信穆九当初说的都是实话，那么他记得她说过，她是他养父初恋情人的女儿，这样的话，阮江平出面抚养穆九合情合理，可为什么郑杰也要出面抚养她，莫非穆九的母亲和郑杰有关系？这些谜团恐怕要等明天见到郑杰才能完全解开。
    魏东隅把手机扔到一旁，他一直都很好奇什么的环境造就了穆九那样的性格，现在总算真相大白。她的养父是警察，养母是人民教师，所以她能准确的判断是非，至于她性格里乖张的部分，大概是也是早年的孤儿院经历和后期的家庭冷暴力和校园暴力造就的。久而久之，就养成了那种让人无法界定好坏的三观。
    魏东隅心口莫名有些发堵，烟刚点上，手机短信铃声提示有新消息进来。
    穆九发来的短信:【魏警官，这小破孩占了我的床，你要不要收留我一晚？】
    换做平时，魏东隅看完短信大概会笑笑，再回她一句滚，但此刻他却有些笑不出来。
    将手机提示按掉，魏东隅看着车前方，指间的烟已经燃了半截。
    垂头苦笑“”
    “对了，魏……哦不，小魏，你晚上约我”
    “”

 第194章 回来

    魏东隅在车厢里发了很久的呆后，拿过手机拨通林捷的电话，“林捷，在哪？”
    “怎么了，师哥？”林捷问。
    “出来喝一杯。”
    魏东隅挂了电话，又扫了眼穆九发来的信息，但依旧只是看了看，没有回复。
    于此同时，晓光书店里的穆九半天没有得到魏东隅的回复，悻悻地将手机扔到一旁。忽然一阵震动声响起，她眼底一喜，但微扬的唇角却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僵住的。
    因为来电的人并不是魏东隅，而是她的养父，阮江平。
    穆九看着手机震了很久，才面色怪异地接起电话，“什么事？”
    阮江平说:“小九，东隅知道你是我养女的事了。”
    话落，穆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魏警官怎么会知道……”
    说到此处，她忽然想起一个人:胡永明。穆九在被阮江平领养后，后者给她取了阮桑榆这个名字，她在省城上学用的正是阮桑榆这个名字。
    魏东隅早上来电跟穆九说过胡永明想见她的事，必然是有胡永明的联系方式。傍晚他来书店的时候说自己晚上约了人吃饭，莫非他约的人就是胡永明？
    她的曾用名恐怕就是胡永明告诉魏东隅的，又加上他之前调查过她，联想到阮江平身上并不困难。
    “小九，你怎么了？”电话那头，阮江平问。
    穆九回过神，紧紧抓着手机的手指松开些许，“我大概知道魏警官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了，您还有什么吗？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小九。”阮江平叫住她，说:“我为当初你阿姨说的那些话跟你道歉，等你哥结束任务，你跟他一起回来吧！”
    他的话像是触到了穆九的逆鳞，她冷笑道:“您不用道歉，阿姨说得没错，我就是个扫把星，您就不应该再开口让我回家，否则只会给你们丢脸。”
    “小九……”
    穆九打断他的话，“您不用再说了，我工作一天很累了，不想跟您吵架。”
    阮江平沉默几秒，说:“注意休息。”
    通完这通电话后，穆九原来雀跃的心情早就烟消云散了。手机里依旧没有收到魏东隅的任何回复，穆九大概也知道他不会再回复了。想至此，她释然地放下手机，窝在收银台那张靠椅上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梦里面再次出现那个红衣女人，只不过她手里并不是拎着细鞭，而是夹着根烟。烟草味弥漫了穆九的整个梦境，那人的脸庞在烟雾中有些晦暗不清，但依稀可以看出他的五官和穆九有些相似，只不过，相对于她的匀称，穆九梦里的那个女人显然已经瘦骨嶙峋，看起来很是可怖。
    “喂……喂，该醒了。”
    耳边传来一道陌生却又熟悉的嗓音，穆九睁开开眼睛便对上了陈雪冰近在咫尺的脸，她吓了一跳，直接往后一蹦，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反应这么大？”陈雪冰摸着自己的下巴，“喂，你刚才到底梦到什么了？一直在叫不要不要的，我喊了好几声你都没有听见。”

 第195章 你玩我的吧？

    穆九没有回答陈雪冰，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陈雪冰被她盯得有些发毛，她揉了揉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狐疑地问:“你干嘛这么盯着我看？”
    穆九幽幽地问:“昨天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啊！”陈雪冰莫名其妙。
    “我不好。”穆九说完，便龇牙咧嘴道:“谁愿意盯着你，我这还不是床让给你自己睡椅子把脖子睡抽筋了，嘶，脖子动不了，快帮我揉揉，哎呦！”
    “……”
    让陈雪冰揉了好大一会后，穆九脖子上的那条筋终于缓了过来，她捏着脖子看着陈雪冰，“现在几点了，你今天不用上课吗？怎么还没走？”
    “还早。”陈雪冰在小板凳上坐下，闷闷说:“我还没吃早饭，我饿了。”
    穆九:“你饿了不会自己去买啊？”
    陈雪冰指了指卷闸门，“太重了，打不开。”
    “祖宗，你玩我的吧，一个门能有多重，你都打不开。”
    “很重。”
    “得，我是欠了你，既要给你吃又要给你住，现在还得帮你开门。”穆九翻了个白眼，揉着脖子走到门口，轻松就把卷闸门抬了起来，扭头对陈雪冰说:“对了，你昨晚上是故意拖着不肯回家吧？”
    “怎么可能！”陈雪冷哼一声，目光却有些闪烁。
    穆九装作没看见，拉着她往门外一推，“路口那家早餐店味道不错，你吃完再去学校吧。”
    “那你呢？”陈雪冰偏头问她。
    “我当然是睡觉。”
    穆九说完，没等陈雪冰说完，就将卷闸门又放了下来，没有理会门口陈雪冰气急败坏的声音，回房间去补回笼觉。
    穆九再次醒来，已是一个小时后，她打着哈欠开店时，正好看到马路对面，看起来像是魏东隅的车驶进警局。她打哈欠的动作一滞，直到那辆车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才扯了扯唇角回神。
    她和魏东隅，看是只隔了一条街，却好像是天差地别。
    穆九今天情绪不对，就连大学生杨航都发现了，他一边记着这几天卖出去的书的数量，一边抬头问穆九:“穆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穆九正在整理书架，听到他的问话不以为然。这些日子的熟能生巧，纵使是没有杨航帮忙，她也已经能独立整理书架了，不一会儿就能把书摆放得整整齐齐。
    “可是那一片的书你已经整理四遍了。”
    “嗯，我知道。”穆九说完，再次打算放上去的手移到了另外一片区域，问:“这片我没整理过吧？”
    “没有。”杨航顿了顿后，声音再次传来，“哦，对了穆姐，我昨天听我同学说，一中的那个涉嫌猥亵猥亵学生的老师已经被无罪释放回学校了。”
    “我当然知道他被释放了，要不是他，我现在能这么烦吗？”穆九小声咕哝着，视线却不时朝门口扫去，警局的午休时间，警察们有的这个点会出来吃午饭，魏东隅偶尔也会和陈辉他们一起出来，但凡他们出来，路过店外一般都会跟穆九打个招呼。但今天，穆九却一个熟人都没看到。
    “该不会魏东隅从胡老师那里知道我的身份后，再也不理我了吧？”穆九刚这么想着，眼角余光就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眼前闪过。

 第196章 好感

    “陈警官。”穆九眼睛一亮，连忙把书一丢跑出去，查看了一圈后才悻悻问陈辉:“魏警官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出来？”
    “头儿有事，没出来。”陈辉说。
    穆九:“有事也不能不吃饭啊！”
    “他在食堂吃。”
    “食堂……哦。”穆九有些失落。
    陈辉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会，说:“头儿最近应该会有点忙。”
    穆九抬头看向他，“什么？”
    “他应该不会经常出来吃饭了。”
    陈辉说完就和同行的警察离开了，穆九还在想他说的那句话，魏东隅不会经常出来，意思是让她别找他了吗？
    这是陈辉的随口一说，还是这是魏东隅的意思。如果这是魏东隅的意思，那他是因为知道了她是阮桑榆的事，不开心了吗？
    穆九往马路对面警局的方向看了眼后，扁了扁嘴，回了店内。
    “穆姐，你怎么了？”杨航见她一脸丧气样，诧异问道。
    穆九摇头，“没事。”
    她顿了片刻，又问:“大学生，我问你个问题。”
    “先说好，查人的事情我不干了。”杨航一听穆九说要问问题，立马警惕地看着她。
    “我哪有那么多人可以查。”穆九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我是想问你，如果你对一个人有意思，但是发现那个人有件事一直在骗你，你会原谅她吗？”
    “那要看是什么事？”
    “比如她瞒着你她的实际身份。”
    “这也要分情况的，可以理解的苦衷，我会原谅，但如果没有特殊的理由，那看情况了。但穆姐，如果只是有意思的程度，也谈不上原不原谅吧？顶多就是好感没了呗？”
    杨航说完，穆九更惆怅了，“那要是仇人呢？”
    “那还什么好感啊？罗密欧与茱丽叶注定是个悲剧。”
    穆九听完沉默片刻后，“哦”了一声。
    杨航见她情绪不对，有些担忧:“穆姐，你和魏警官之间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我和他之间一直有问题。”穆九心想，完了，刚察觉到魏东隅对她有一丝好感，现在怕是打回原形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另一件事，如果那件事他也知道了的话，那他们之间的问题可就大发了。
    “穆姐，你也别想太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魏警官会看到你的好。”杨航聊胜于无地安慰着穆九。
    穆九扯唇笑了笑，说:“我哪有什么好的，唯一的优点就是死缠烂打，或许哪天魏东隅受不了，就从了我也不一定。”
    杨航:“呃……”这话他没法接。
    穆九:“不聊这个了，看见滚滚了吗？这丑东西又跑哪里去了？”
    “可能跑到里面那个书架上了。”
    穆九晃了晃脑袋，不再想这些事，专心找猫去了。
    穆九本来以为自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会看不到魏东隅，也的确是这样，她再次见到魏东隅时，已是一个月后的晚上，这天穆九正准备关掉，魏东隅突然出现在店面口。
    两人四目对视片刻后，穆九唇角微微上扬:“魏警官，你怎么来了？”
    魏东隅瞥了眼她放在卷闸门上的手，淡淡开口:“似乎我来得不是时候？”
    “你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穆九放开卷闸门，从椅子上跳下来，说:“进来吧！”
    她说完，率先走进书店，魏东隅跟着她走了进去。
    “魏警官，我好久没看到你了，你这一个月都去哪了？”穆九给魏东隅倒了杯热水，随口问了句，也没指望他会回答。
    却没想到，魏东隅接过水的时候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出外勤，人没怎么在警局。”
    穆九愣了一霎，说:“原来是这样。对了，有件事你大概还不知道吧，玲姐说在国外管理书店不方便，想把书店卖了，我跟她商量了，打算把店盘下来。”
    魏东隅正低头打算喝水，闻言有些诧异，“你有钱？”
    穆九与他对视，微微一笑:“我养父听说我要盘店后，给了我一些。”
    她提到“养父”时，魏东隅的神色微微一变，这些细微的变化穆九并没有错过，她眸光闪了闪，说:“魏警官，我承认，我在欢悦城第一眼见到你，就认出来你是我养父阮江平的学生。”

 第197章 兴师问罪

    穆九说完这话，一直注意着魏东隅的反应，一看他皱眉，她就心道不好，好像不打自招了。
    果然，魏东隅一听她说在欢悦城第一次就认出他时，眉头皱了皱，问:“你的意思是你之前就见过我，我怎么没印象。”
    穆九立即道:“你当然没印象，因为我是在我养父的书房看过你的照片而已。”
    魏东隅一脸狐疑。
    “我说的都是真的。”穆九欲哭无泪。
    虽然魏东隅说自己出外勤了，但穆九察觉得出来，他对自己是阮江平养女这件事并非无动于衷，于是主动提及这件事，就是想把事儿给说清楚了，却没想到出师不利，有点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魏东隅低头喝了口水，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在欢悦城就认出我了，然后呢？”
    “然后你不都知道了？”穆九扁唇，心虚地说:“魏警官，除了我早就知道你是我养父的学生这件事我没跟你说实话外，其他事我都没有骗你，我确实在孤儿院待过，也确实跟我养父断绝了关系，在何衍的案子上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你误会我是杀人凶手，我们慢慢认识后，你发现我单纯善良，就跟我发展了革命友谊，一直到现在不是吗？唔……要是魏警官觉得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近一步的话，我也很乐意啊！”
    穆九说到最后已经原形毕露，刚才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都是假象，魏东隅冷嗤:“你还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
    “嘿嘿，我这是充分认识自我。”穆九试探地问:“魏警官，你现在不生我气了吧？”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魏东隅反问:“你刚才不是还说没有骗我，既然你都没有骗我，那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穆九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哑口无言，但心里却是慢慢有了底，看来魏警官确实没有因为知道她是阮江平的养女而生气。察觉到这点后，她立即雀跃起来，见他杯里的水已经见了底，以为他渴，穆九连忙道:“水杯给我，我再给你倒一杯。”
    魏东隅把杯子递给她，看着穆九去倒水，他沉默片刻，说:“穆九，我今天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哦。”
    “穆九也好，阮桑榆也好，我识的穆九只有一个，我犯不着为一个名字纠结。”
    “好。”穆九走过来，把杯子递给他，笑眯眯地问:“魏东隅，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我是谁你并不在乎，你喜欢的事我这个吗？”
    魏东隅不语，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穆九愣住，她原本就是调戏魏东隅习惯了，胡说八道而已，却没有想到魏东隅并没有立即否认。这是不是意味着……
    穆九欣喜若狂，正打算开口再说点什么，魏东隅却直接一盆冷水浇灭了她的旖旎心思。
    “偶像剧看多了吧？”魏东隅拿走她手里的杯子，无语道:“今天我来找你，是有件事要问你。”
    穆九扁了扁嘴，问:“什么事？”
    魏东隅看着穆九，一字一顿地问:“你认识穆诗意这个人吗？”

 第198章 关心

    穆九顺口就回答:“谁啊，不认识。”
    魏东隅目光审视着穆九，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一毫表情，“你再好好想想，你真的不认识？”
    “我真不认识，总不能因为我也姓穆，我就得认识魏警官你口中的穆诗意吧？”穆九察觉到魏东隅神色严肃，问他:“魏警官，你说的那个穆诗意是什么人？”
    “没什么，你不认识就算了。”魏东隅收回视线，把杯子放下，“我走了。”
    穆九诧异又失落，“就走了？”
    “我来就是问穆诗意的事，既然你不认识她，我还留在这里干嘛？”
    魏东隅这话说得现实又无情，穆九承认自己有点小受伤，她不死心地问:“你一个月都没看到我了，就没有一点想我？”
    魏东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好吧，你不想我也可以，我想你了，所以……你能不能看在我这么想你的分上留下来。”穆九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睛里水雾迷蒙，就好像滚滚饿了要讨食一样。
    “你觉得呢？”魏东隅反问，视线却越过穆九落到她的身后，与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对上。
    穆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色顿时一黑，“你刚才不是说去睡觉了吗？”
    “我就出来拿个杯子，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陈雪冰神色自若地飘到收银台后拿了杯子，又飘了回去。
    穆九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旖旎气氛被她这么一打岔，瞬间消失殆尽。
    魏东隅看着陈雪冰进了穆九的小房间，皱眉问:“她怎么在你这里？”
    “爸妈出差了，自己把保姆气走了，到我这蹭吃蹭喝又蹭猫，跟个祖宗一样。”穆九嘴里挤兑着陈雪冰，脸色却没有半分不悦。以她的性子，若是真的不想管陈雪冰，早就把她赶出去了，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来店里？
    说到底，还是穆九看陈雪冰像极了当年的她，动了恻隐之心。
    魏东隅猜到大概，没再多问什么，只是淡淡道:“你收留她可以，但自己心里要有底。”
    穆九一愣，随即明白了魏东隅话里的意思，他是担心陈雪冰并不是因为家里没人而来她这里，而是离家出走，因为这姑娘的家庭看起来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睦，并且她还有前科。
    穆九唇角微扬:“我知道了，我等下就找她问清楚。魏东隅，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这就是穆九，一待到机会她就可以见缝插针。
    书店里静默良久后，才听见魏东隅淡淡“嗯”了一声。
    穆九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魏东隅，“你刚才说话了吗？”
    魏东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我走了。”
    “哎，就这么走了吗？魏东隅，你不打算再说点什么吗？”
    魏东隅本来已经转身要走了，闻言叹了口气，回头走到穆九门前，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无奈地问她:“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穆九抬头看向他，呆呆点了点头。
    魏东隅似乎还想跟穆九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书店。

 第199章 往事

    直到魏东隅车开远了，穆九才懊恼地一拍大腿:“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就没回吻过去呢？”
    话落，背后有人“嗤”了一声，不是陈雪冰还有谁？
    穆九可没忘记刚才陈雪冰差点坏她好事，扭头没好气道:“你怎么还没去睡？”
    “看某人心神荡漾，忍不住出来提醒你一句。”陈雪冰抱手靠在书架上，造型凹得很欠揍。
    穆九眼皮子狠狠抽了一下，问:“提醒什么？”
    “男人要是真喜欢你，不会只亲你的头发。”
    “你一个高中生怎么懂这么多？”穆九说到此处，眉头一皱，“不对啊，你怎么知道魏警官亲我头发，难不成你刚才一直偷看？”
    陈雪冰沉默，等同默认。
    穆九:“……”这小屁孩，幸好刚才也没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穆九，看在你这几天收留我的份上，我才提醒你的，你爱信不信。”
    “不信。”穆九抱手在胸前，淡淡地看着她，“我和魏警官的事不用你这个小屁孩管，倒是你，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你真的是因为爸妈去出差家里没人才来我这里的？”
    陈雪冰翻了个白眼，没回答。
    “嘿，你这小屁孩什么态度？”穆九深吸了口气，忍住想冲过去拎着她的耳朵教训的冲动。
    陈雪冰:“魏警官果然比你聪明多了，放心，我爸妈不会报案说你拐卖儿童的。”
    “这么说你爸妈没有去出差？”
    “嗯哼。”
    穆九有些心塞，这种被一个十几岁的高中生骑在头上的感觉，真让人觉得不爽。
    她问:“我说，既然你家里有人，怎么还跑来跟我挤这个小屋？”
    “我乐意。”陈雪冰傲娇说了一句后，转身朝房间走去，半秒后她又从房间倒退回来，看着穆九说:“对了，我不会告诉魏警官说你其实认识穆诗意。”
    “你怎么知道穆诗意？”穆九眯眸看向陈雪冰，目光陡然变得有些冷。
    陈雪冰一怔，她认识穆九这么久，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目光，眸光闪烁了片刻，才恢复成原来跟穆九说话的口气，“你晚上让我帮你从抽屉里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翻到的。”
    穆九闻言，目光仍然在陈雪冰脸上打量着。陈雪冰被她瞧着不自在，移开本来与穆九对视的目光，“我去睡觉了。”
    说完她故作镇静地耸了耸肩，身子迅速蹿回小房间。
    穆九瞪着她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脸色不明地走到门口重新将卷闸门拉下。关好店回到房间时，陈雪冰已经卷着被子在床里面闷头大睡。
    穆九淡淡看了她一眼，抬脚踢了踢床脚，“别装睡了，说说你到底看到了多少？”
    陈雪冰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睡眼惺忪的模样，“什么？”
    穆九脚尖勾过一张凳子，抱手在床边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陈雪冰，说：“我不相信你正好就只看到了穆诗意这个名字，我抽屉里的东西你看了多少？”
    书店的房间不过十来平米的样子，贴墙安放床衣柜就占了不少地，加上穆九从筒子楼带来的书架和桌子，整个房间已经显得捉襟见肘，穆九拉着椅子往床边一坐，让原本就狭小的房子看起来更加逼仄。
    陈雪冰原本还想含混过关，但瞥见穆九毋庸置疑的神色，犹豫一会后，抱着被子靠着床里侧的墙坐起，说：“也没看多少，只是翻了下那本笔记本的封面，看了几篇穆诗意写的报道。”
    “就这样？”穆九问，她靠在椅背上，姿态看起来随意，但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陈雪冰的脸上。
    在陈雪冰的印象里，穆九向来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却没想过她也有这样的一面，此时的穆九，散漫中带着丝痞气，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之前那么好说话，可以说此时的她跟魏东隅比起来，不分伯仲。
    陈雪冰垂眸，她嘴唇扁了扁，有些委屈，“我还看到了几张魏警官的照片，比现在年轻。我也不是故意要偷看的，谁让你把手电筒放在那么里面，我看到魏警官的照片，以为那是本相册，这才多翻了几页，谁知道那竟然是本日记。”
    她说到此处，抬头偷偷看了穆九一眼，问：“九九，你是多喜欢魏警官，怎么会有那么多他的照片？”
    穆九皱眉，“你就看到魏警官的照片？”
    “我翻开那本笔记本发现它是一本日记后，就没再翻下去，只看到扉页上写着的名字是‘穆诗意’。”陈雪冰顿了顿，又问穆九：“穆诗意是谁？”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穆九不耐烦地斜了她一眼，从桌上拿过烟盒，抖出一根叼上，一边找打火机一边对陈雪冰说：“小屁孩，那些东西你看到了当作没看到知道吗？”
    “为什么？”陈雪冰问。
    “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嘛！我以过来人的身份跟你提一句醒，有些不该知道的东西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穆九找了半天没找到火机，皱眉看向陈雪冰，“你看到我的打火机了吗？”
    “那里。”陈雪冰指着她身后的书架，但还是忍不住问：“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陈雪冰瞅了她一眼，见她点烟，不由皱眉：“都快睡觉了，你就不能不抽烟？”
    “没听过睡前一根烟，快活似神仙吗？”穆九没理会她，舒舒服服地吐了口烟圈后，注意到陈雪冰哀怨的神情，不客气道：“嫌我抽烟，你可以回家，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陈雪冰脸色一变，她之前不止一次嫌弃过穆九抽烟这件事，但穆九出声赶她离开，这却是头一次。想来是因为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而穆九对这些东西很在意。
    她垂眸沉默片刻，说：“对不起。”
    穆九自顾抽烟没回答她，陈雪冰心里莫名忐忑，到底是她没有经过穆九的同意动她的东西在先，理亏的也是她。
    房间本就狭**仄，穆九的脸庞在袅袅烟雾下看起来有些模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漫长又磨人。不过是抽一根烟的时间，陈雪冰却感觉时间过了几个小时。
    穆九抽完烟，终于出声了，不过她再次开口时，神色已和往常别无二致，她把椅子重归原位，淡淡地扫了陈雪冰一眼，说:“你睡吧，我去洗漱。”
    说完，她把窗户拉开一条缝透气，离开了小房间。穆九洗漱完毕回到房间，发现陈雪冰竟然还没有睡，还是她离开前卷被靠墙的姿势。
    穆九皱眉，“你明天还要上课，还不睡？”
    “睡不着。”陈雪冰抱着被子朝床边挪了挪，眼睛盯着穆九，问：“九九，你真的喜欢魏警官吗？”
    穆九涂水的动作一顿，神色狐疑，“你别想打魏警官的主意，那是我的人。”
    陈雪冰翻了个白眼，“知道那是你的人，你偷偷跟踪魏警官的事，他知道吗？”
    “他为什么要知道？”穆九伸手扯了扯她卷在身上的被子，嫌弃:“被子都被你卷走了，我盖什么？”
    “魏警官不知道？”陈雪冰诧异间，被子已经被穆九卷走了大半，想要试图卷回来已经没有可能。
    穆九和被躺下，“知道还叫什么跟踪？”
    “你跟踪他干嘛？”
    “以前只是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后来……”穆九说到此处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瞪了陈雪冰一眼，“你不困吗？”
    对上的陈雪冰亮晶晶的眼睛给了穆九答案，陈雪冰问：“后来什么？”
    “后来觉得他英俊倜傥，忍不住爱上他了呗！”穆九敷衍回答了一句后，一掌把她的身子按平，“赶紧睡，明天上学起不来，我可不叫你了。”
    陈雪冰却来了劲，“就这样？我不信。”
    “爱信不信。”
    穆九不想说的事，魏东隅都问不出来，何况是陈雪冰，但她也是磨了一会，见穆九实在没有再讨论魏东隅的意思后，这才悻悻作罢，又问：“那穆诗意是谁？”
    穆九惊奇：“你今天是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了？”
    “嘿嘿。”
    “我妈。”
    空气静默了一瞬后，陈雪冰从床上蹦了起来，“你妈是记者？”
    她突然起身，一股冷风趁机钻进被窝里，穆九打了个寒颤，咬牙切齿道：“躺下。”
    “哦。”陈雪冰察觉自己反应过分激烈了，又原路躺了回去，她的声音带着丝兴奋，“九九，你妈竟然也是记者，她也在电视台吗？”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穆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没有。”
    陈雪冰不解地看着她。
    “我妈死了。”穆九提及母亲逝去的时候脸上面无表情。
    陈雪冰哑然，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穆九。
    “别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死了爹妈的人是我又不是你。”穆九掀起被子将脸盖住，关了灯，不耐烦地说：“别再问我问题了，我要睡了，困死了。”
    黑暗中，陈雪冰看了穆九一会，最终忍下满腹的疑惑睡了过去。
    屋里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穆九倏得睁开眼睛，她借着微弱的夜光看了眼已经睡熟的陈雪冰，心里不爽地想，这小屁孩把她问得睡不着觉，自己倒是睡得舒服。虽然心里有些不爽，穆九起身下床的时候，还是给陈雪冰掖好了被子。
    穆九想了想，起身拉开抽屉，拿出陈雪冰的口中笔记本和搁在笔记上的那个信封，放轻脚步走出房间。穆九打开收银台上方的灯，日记被她搁到收银台上，手上只留了信封。
    信封里装的是一沓照片，一共十二张，如果魏东隅此刻看到这些照片的话，必然会错愕地发现，穆九的手里拿的都是他的照片，照片按年份来算，最开始的一张，正好是他十八岁上警校的时候。
    穆九一张一张翻看着照片，到时间最近的这张时，她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照片里的魏东隅闭着眼睛，靠在天鑫北苑的家中闭目小憩，照片的他不知做了什么梦，眉头拧成了一座小山。
    穆九手指在魏东隅照片上的眉头，试图想要将照片里的魏东隅的眉头抚平，手指反复摩挲片刻后，她被自己的举动逗笑了，一张照片而已，她却不自主将他当成了真人。
    想至此，穆九不由伸手摸向晚上自己被魏东隅吻过的发顶，未免心神荡漾，因为魏东隅吻了她的头发，她今天都没舍得洗头，希望能将他的吻留久一点。
    当然，她更后悔的还是忘了给魏东隅回礼。
    穆九盯着魏东隅的照片傻笑了一会后，这才恋恋不舍地将他的照片又重新装进信封了，目光触及那本笔记本时，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后，才把信封放在桌上，拿过笔记本翻开。
    扉页的位置上，除了陈雪冰看到的“穆诗意”的名字后，其实还有八个字：穆如清风，良诗写意。
    名字和这八个字分作两行，出自两个人的笔迹，穆九知道其中一处与整本日记内容相同的笔迹出自于她的母亲，而另一处的笔记则是出自她的养父，魏东隅的老师，阮江平。
    穆九被阮江平领回省城时才从他口中得知，她的母亲穆诗意和阮江平曾经是恋人，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穆诗意遇上了穆九的父亲，而阮江平也娶了现在的妻子，一对恩爱的恋人从此分道扬镳。
    长辈的往事穆九知道得并不多，但她大抵知道她的母亲并不爱她的父亲，因为少时母亲落到自己身上的细鞭从来不留情面，似乎是想将她打死，从此一了百了。
    在穆九印象里，穆诗意对她的态度莫名又复杂，她打穆九的时候似乎恨不得将她打死，但在别人企图伤害穆九的时候，穆诗意却又把她紧紧护在身边，不让她收到一点伤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穆九对自己的母亲都是又爱又恨的，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她八岁穆诗意死亡时。
    魏东隅查到穆九的往事时，只知道她的父母死于一场车祸，但穆九知道那不是，穆诗意死的那天，穆九眼底里只剩下漫天的大火，她母亲的脸在火光若隐若现，对她说得最后一句话是：“跑，永远也不要回头。”

 第200章 不解释一下？

    穆九听了母亲的话，一次也没有回头。
    穆诗意死了，只不过并不是因为车祸，而是游轮货舱爆炸起火，穆九在爆炸前被母亲扔到岸上，亲眼看到爆炸的火光将她的脸淹没，穆诗意的脸被火灼得热烈，可是她的脸上却是带着释然的笑。
    据说那是场意外，游轮爆炸带走了数十人的生命，穆诗意的尸体跟随着船舱碎片一起沉入大海，死无全尸。
    那场爆炸案被人们津津乐道了许久，但却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缘由，据说是船上死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消息被警方特意封锁了。
    穆九却知道不是，她隐约猜到制造爆炸的人是穆诗意，因为她的母亲临死前告诉她，说穆九的父亲也在那艘邮轮上，她要为自己犯下的过错做一次了结。兴许穆诗意的初衷是想让穆九跟她一起死在游轮，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改变了主意，将穆九扔到了岸上。
    穆九没有死，但也受了伤，听从母亲的话疯狂奔跑的她最终因为体力不支昏倒在路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医生联系不上她的家人后报了警，警察听闻她父母双亡后，将她送进了孤儿院。直到被阮江平领走，穆九在孤儿院已经呆了五年。
    穆九知道她的父亲在当年那艘爆炸的货轮里，可并不知道他是谁，她也不在乎。穆九记忆里的母亲嗜酒嗜烟，在各种各样的男人里混迹周旋，死之前的那一年穆诗意甚至染上毒瘾，鬼知道她是自己母亲与与哪个男人苟合的产物。穆九有时候都会在想，那场爆炸是不是就是她毒瘾发作发狂做下的事。
    但到底，游轮上上幸存者寥寥无几，穆诗意跟数十个人同归于尽，那艘游轮被炸毁，游轮在海城创下的传奇也从此销声匿迹，要知道那艘永远将靠不靠的游轮放在现在，足以和欢悦城媲美，是富人们的销金窟，也藏了不少肮脏事。
    穆九被穆诗意藏在床舱里生活了八年，她极少上岸，见过的肮脏事数都数不清。乃至后面从阮江平口中得知穆诗意出身警察之家，穆九无论如何都没法将她印象中的母亲和一个正义的记者联系起来，直到阮江平给她看了几篇穆诗意写的报道，每一篇都是笔锋犀利，字句铿锵。
    阮江平告诉穆九，那时警方遇上了几起凶杀案，最后线索都消失在那艘游轮上，他们怀疑游轮有问题，很可能是一伙犯罪团伙的聚集地，但因为游轮的经营特殊。阮江平他们追查的时候频繁受阻，审查却怕打草惊蛇，进退两难。
    巧的是，穆诗意也一直在追踪报道那几起案件，有着身为警察后代的敏锐洞察力和记者职业本能的她一心想揭露游轮上的秘密，乃至不惜以身犯险，却不料取材的时候被意外发现，为了活命她被迫伪装成游轮上的舞女，险险逃过一劫。
    但是上船容易下船难，穆诗意在游轮上取得了不少不为人事的真相，却一直没有办法传出去。她终于把消息传给阮江平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怀了穆九。
    阮江平告诉穆九，穆诗意怀她，是为了能从船上下来，因为游轮的管理人员早对穆诗意起了疑心，不过那时候有个小头目对她有意思，强求穆诗意，这才阴差阳错有了穆九，后来穆诗意借着怀孕当幌子，取得了小头目的信任，得以给阮江平传递消息。
    可谁也没料到，穆诗意传的竟然是假消息，精心设计的秘密抓捕行动最终却落入了犯罪团伙的陷阱，五名混入游轮的同事身份暴露接连丧生，他和季锋身受重伤，幸好郑杰及时发现不对带着其他同事赶来救援。只不过郑杰赶到时，那伙狡猾的犯罪团伙已经金蝉脱壳，穆诗意亦是失踪了。
    毫无疑问，穆诗意背叛了他们，对此，阮江平无疑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因为穆诗意是他的恋人，恋人的双重背叛让他心如死灰，后面犯罪团伙的精准反扑更让他笃定了穆诗意的确反水了，他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自己曾经嫉恶如仇的恋人，但那伙犯罪团伙却成了阮江平心里一根芒刺，而且是无法拔出的芒刺。就算他被调到省城，也没有放弃过寻找这伙犯罪团伙亦或者说是穆诗意的下落，但是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那艘已经彻底沦落为欢乐场的游轮突然爆炸，阮江平这才察觉到穆诗意这八年一直生活在那艘老旧的游轮上，又过了五年，他才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找到了被送到孤儿院的穆九。
    因为对穆诗意的愧疚，阮江平待穆九很好，但也是因为她的背叛和穆九那个未明的父亲，阮江平虽疼穆九，却也没疼到心里，给了她物质的富裕，却一点没给你精神的引导，导致穆九一直处于养母的冷暴力下。
    穆九记得自己曾经问过阮江平，问他相信穆诗意吗？
    阮江平的回答是沉默的。
    从此之后，穆九不再问这个问题。后来，她和养母的矛盾爆发，穆九选择回到海城走了和她母亲一样的老路，阮江平也没说什么，只是给予了她足够的自由，而她回报阮江平的是自己从海城探查到的有关于当年那个犯罪团伙的零碎消息。
    她没有当成魏东隅的线人，可她却一直是阮江平的线人，如此七年有余。
    大概是因为她的骨子里就流的便是肮脏的血液，这七年，阮江平从来没有制止过她的行动。
    穆九思绪从回忆里抽回，她摸着穆诗意把她扔下船时唯一塞到她怀里的那本笔记，苦笑地扯了扯唇角:“我的亲娘，你拉着我老子去下面快活了，把欠的那一大堆债留给我，我怎么才能还的完？也罢，谁让这世上大概就只有我一个人相信你当初并不是真的背叛，而只是被我那狗屁的亲爹算计了。”
    穆九靠在收银台的椅子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眼前有两个圆溜溜的大脑袋，一个自然是陈雪冰，而另一个则是本不该出现在书店的魏东隅。
    穆九看到魏东隅的时候立马清醒了，她陡然站起身，不料起得太猛，把桌子上的东西带落，信封“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魏东隅的照片掉了出来，穆九这意识到掉了什么，脸色一变，慌忙低头去捡，却另有一只手先她把信封和照片捡了起来。
    魏东隅看着自己的照片，脸上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他把照片翻了一遍确认都是不同时期的自己后，目光幽幽地看向穆九，“不解释一下吗？”

 第201章 毛手毛脚

    穆九从魏东隅手中把照片上抢回来，顾左右而言他，“魏警官，你怎么会来？”
    魏东隅却只是视线灼灼地盯着她手里的照片，语气有些意味不明，“难道我不该来过问一下自己肖像权的问题？”
    穆九倏地扭头看向陈雪冰，后者接收到她的目光，傲娇地别开头颅，表示与自己无关。
    穆九磨了磨牙，再次面向魏东隅的时候，已经笑容满面，“魏警官，我可以解释。”
    “行，你说。”魏东隅抱手看着她，表现出十足的耐心。
    “那个，那你们聊，我去学校了。”陈雪冰凑过来说了句，溜得比兔子还快。
    她一走，书店里便只剩下穆九和魏东隅，气氛莫名凝滞住了，穆九受不了这样的安静，把笔记本往书堆底下一摁，走出收银台，“那个魏警官，你先让一让，我先把店开了，再跟你解释哈。”
    魏东隅黑眸乜了她一眼，脚才往后退了一步。
    穆九朝他咧嘴一笑，迅速从他面前挤出去，一边开门一边想着怎么跟魏东隅解释照片这件事。
    磨磨蹭蹭把门开完，穆九慢吞吞地朝魏东隅挪去，恬着脸问他:“魏警官，你渴不渴？要不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要不要再等你刷牙洗漱完？”魏东隅问她。
    穆九眼睛一亮:“好啊好啊！”
    魏东隅抱手靠在书架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穆九:“怎么？开门十几分钟的时间还不够你想一个借口？”
    “呃……”
    穆九权衡片刻，觉得自己骗不过魏东隅，决定坦白从宽。
    “魏东隅，我错了。”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你说得不腻，我听得都腻。”很显然，今天魏东隅不吃这套。
    “……”
    “那你不吃这套，我请你吃早餐行不行？”穆九生硬得转换话题，还是不想解释照片的事，她怕说了，会被魏东隅打死。
    但是魏东隅并不太好说话，他考虑都没考虑一下，就说:“不行。”
    穆九蔫了，犹豫片刻后，说:“那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嗯，不生气。”
    “照片是我请人拍的，一张要了我五十块钱呢！”后面一句是穆九自顾咕哝的，奈何魏东隅耳力太好，一字不漏地全听见了。
    听穆九这意思，似乎重心全在钱上，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这个行为有没有什么不妥。
    魏东隅舌头顶了顶腮帮，阴沉着一张脸，“所以你收集我的照片干嘛？”
    “看啊，还能干嘛？”穆九朝魏东隅龇牙一笑，“魏警官你英俊潇洒，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被迷得神魂颠倒，这不是拍了你的照片，暗恋了你十几年。”
    “继续扯淡！”魏东隅虽然嘴上这么说，脸色却缓和了些许。
    穆九见状，连忙道:“怎么能是扯淡呢！你一来海城，我就跟过来了，喜爱之心日月昭昭。”
    魏东隅冷嗤:“所以你也是老头派来盯着我的？”
    穆九立马道:“当然不是，我是自己过来的。”
    虽然她的表情调整得很快，但魏东隅并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异常，冷冷一笑。穆九摸不透魏东隅此刻的想法，小心翼翼地试探:“魏警官，你现在很生气吗？”
    “如果我说是呢？”
    “那我只能这样了。”穆九说完，踮起脚尖拉下他的脖子迅速亲了他一口，就像羽毛撩过，一直撩拨到魏东隅的心房。
    魏东隅冷着脸把她的手拉下来，“别毛手毛脚。”
    “没毛手毛脚，就是毛了下嘴。”穆九的手被魏东隅制住，嘟着嘴往他脸上凑，魏东隅终是被她闹得没绷住脸，哭笑不得道:“别闹了，路过的人都看着，你不要脸皮我还要脸。”
    穆九素来没脸没皮，她扁了扁唇:“我亲我的男人，谁爱看就看呗。魏东隅，面对我的投怀送抱，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魏东隅放开穆九，手掌将她的脸推开，“去洗漱，洗完出去吃早餐。”
    “你和我？”穆九问。
    魏东隅挑眉:“有问题？我记得你刚才说要请我吃早饭的，不算数？”
    “算，当然算了。”穆九急忙道，她只是有些诧异魏东隅竟然会主动说要跟她一起出去吃早饭。
    “你等我，我很快的。”大概是觉得话语不够有说服力，穆九丢下这么一句，迷瞪瞪地跑去洗漱了。
    魏东隅看着她的背影，嘴唇勾了勾，瞥了眼收银台上的那堆书，抬脚走了过去。
    “魏东隅，你说我穿这身好看吗？”穆九洗漱出来，看到魏东隅正站在收银台，一只手还摸在她放藏笔记本的那堆书上，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你在干嘛？”
    魏东隅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抬头看到已经走到他身后的穆九，莫名其妙开口:“刚才这堆书看着快倒了，我扶了一下，怎么了。”
    原来是这样，穆九松了口气，说:“我洗完了，我们去吃早餐吧？”
    魏东隅点点头，手指从书堆上移开，上下扫了穆九一眼，“挺好的。”
    穆九愣了下，意识到魏东隅是在回答刚才她问的衣服好不好看的问题时，笑意逐渐攀上脸，她自如地勾了勾魏东隅的手指，仰头笑看着他，“吃早饭去？”
    “嗯。”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书店，魏东隅傲娇不肯让穆九牵手，穆九便死皮赖脸地贴着他走，路上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她随口问魏东隅:“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来书店，就是为了过来和我一起吃早餐吗？”
    魏东隅脚步一顿，扭头看着她。
    穆九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脸，“我说错了吗？”
    魏东隅说:“陈雪冰打电话给我，说你晚上没回房睡觉，她在电话表达含混，我觉得不对劲，就过来了。”
    ”没回房睡觉？”穆九想，她昨天是没回房睡觉，但只是在店内睡着了而已，有什么值得打给魏东隅的？
    她又转念一想，不对啊，魏东隅刚才这意思，是他听到陈雪冰说她没回房，这才一大早赶过来的。
    “你是不是担心我？”穆九笑眯眯地问魏东隅。

 第202章 喜欢

    穆九说完，魏东隅沉默了一会，说:“是担心你。”
    穆九嘴角的笑意再也掩藏不住，“魏东隅，你担心我是因为你……喜欢我吗？”
    她停下脚步，笑意盈盈地抬头看向魏东隅，她没脸没皮惯了，也不想跟魏东隅搞什么暧昧，魏东隅喜欢她，她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既然可以名正言顺，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穆九的想法很简单，只要魏东隅说是，那么接下来进一步发展两人关系的事，她来主动就好了。
    只是事情并没有按照她所期待得发展下去，魏东隅一脸无奈地问她:“在你眼里，担心就是喜欢？”
    不然呢？
    穆九的疑惑的目光投向魏东隅，心想，你不喜欢我昨天晚上亲我干嘛？
    “你是老头的养女，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过来看一眼。”
    魏东隅这么解释了一句，却并没有完全解答穆九心中的疑惑。他却并没有再说话，抬脚往前走去。
    穆九小跑追上他，拉着他的手臂，“魏东隅，你说清楚，什么叫做于情于理？”
    “字面上的意思，听不懂？”
    魏东隅的语气很平静，于穆九却好像是一盆凉水浇下来，昨夜得知魏东隅心意的时候她有多欣喜，现在就有多失落，她仍旧不相信是自己会错了意，“既然你对我没意思，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
    穆九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注意到魏东隅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一点改变，她悲剧地发现，陈雪冰或许真的一语中的了。魏东隅亲她，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在怜悯她，又或者是觉得她很烦。
    是啊，真正两情相悦的两个人恨不得耳鬓厮磨，发乎情止乎礼的时代早就过了，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求爱能这么克制，要么就是不爱要么就是太爱。
    魏东隅太爱她？这点穆九想都不敢想，充其量就是有一点喜欢而已，如今穆九发现这一点她以为的喜欢也即将消失殆尽时，心里真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魏东隅，你是不是很介意我以前欢悦城小姐的身份？”穆九艰难地问。
    魏东隅眉心一跳，没说话。
    发现症结的穆九颓然一笑，嘴角凝结的笑意苦涩，她说:“魏警官，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得回店里，就不陪你吃早餐了。”
    魏东隅伸手握住她的手臂，“什么事重要得吃个早饭再去做也不行？”
    穆九咬唇不说话，大概是被魏东隅的态度刺激到了。
    魏东隅眉头拧得很深:“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男女力道悬殊，穆九挣脱不掉魏东隅有力的手，被半拉半拖进了早餐馆，早饭是吃了，但是吃得有点食不知味，更准确的来说，早点都是魏东隅点的，她连塞进自己嘴里的食物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吃了顿饭，穆九觉得够了，在路口跟魏东隅告别，“那我先回去了。”
    这一次魏东隅没有拦着穆九，看着她失落的转身离去，他似乎有话要说，可最终也没说出头，只是停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穆九回了书店，直至穆九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书店门口，他才面色怪异地抬手揉了揉胸口，转身朝马路对面走去。

 第203章 没骗你

    魏东隅刚走过马路，就听到身后穆九在喊他的名字，他扭头看去，就看到穆九正穿过马路朝他跑来。忽然他脸色一变，吼道：“小心！”
    穆九在横穿马路，根本没看到一辆车朝她疾驰而去，魏东隅吓得肝胆俱裂，庆幸的是穆九在听到他的声音时身体下意识的往后一避，险险与车身擦身而过，然后在原地愣了两秒后，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朝魏东隅跑去。
    魏东隅看着穆九有惊无险地躲过车子，松了口气后，收回已经迈出的脚，面色阴沉地站在原地看着跑近的穆九。
    “魏警官……”穆九一抬头，就被魏东隅的脸色吓了一跳，忘了原本要说的话。
    魏东隅面色阴沉地打量了她一圈，“没事吧？”
    “没事。得亏你刚才喊了一嗓子，不然我就真的撞那车上了，魏警官，谢谢你啊！”穆九完全没有把自己刚才差点出车祸的事当回事，朝魏东隅咧了咧唇角，笑得还很开心。
    魏东隅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穆九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收起笑容，小心翼翼问他:“你怎么了？”
    魏东隅阖了阖眸，再睁眼时神色已与平时别无二致，“你跑过来找我还有什么事？”
    经他提醒，穆九终于想起跑过来的初衷，她抬头看向魏东隅，认真开口:“魏东隅，我想跟你说，我承认我骗了你很多事，但是喜欢你这件事，我没有骗你。”
    她突如其来的郑重让魏东隅有些措手不及，垂在身侧手指握拳又慢慢松开:“所以呢？”
    “没有了，就这么多。”穆九撩了撩头发，说:“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朝魏东隅眨了眨眼，转身就要离开，似乎真的如她所说，她来就只是为了跟他说这句话而已。
    “穆九。”魏东隅叫住她。
    穆九扭头疑惑地看着他，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嗯？”
    “最近如果欢有悦城里的人跟你联系，不要去理。”魏东隅看了她好一会儿，却只说了这么一句。
    穆九笑上的笑意差点没维持住，她稳了稳情绪，问:“为什么？”
    “记得当初查何衍的案子时，你被人追杀的事吗？”
    穆九脸色一变，她当然记得，当初为了救她，魏东隅还受了重伤，而且魏东隅告诉她，她之所以被盯，是因为她无意间听姐妹提到刘西元被杀害的现场。
    “魏东隅，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不会又有人要追杀我吧？”穆九毫不掩饰内心的恐惧，甚至有点想哭。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记住我跟你说的就好。”对此，魏东隅并没有透露太多，可那句“不知道”已经把穆九吓得够呛。
    见她哭丧着一张脸，魏东隅嘴角扬了扬，“行了，哪有那么多人闲得去天天追杀你。”
    这句话没有一点说服力，穆九仍旧哀怨地看着他。
    魏东隅说:“详细我不能跟你多说，总而言之这阵子有以前欢悦城的人找你，一概不要理，免得惹事上身。”

 第204章 隐瞒

    穆九低头想了一会，问：“你们要开始查欢悦城了吗？”
    魏东隅倏得凝眸看向穆九，了然道：“你知道这个？看来你真的骗了我不少事。”
    穆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干笑了一声。
    “你是老头在欢悦城安插的线人？”穆九什么都没说，但魏东隅已经凭借她刚才说的那句话猜到了一些事实。
    穆九抬头看了她一眼后，犹豫地点点头。
    魏东隅想起当初她在季峰墓前认真祭拜的样子，问：“那么你也认识季局了？”
    穆九再点头，见魏东隅脸色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好看，连忙：“我是认识你们季局，不过我跟他没见过面，只是通过几次电话而已。”
    “一年前你到欢悦城那时候通的电话？”
    穆九脸色微变，“魏警官，我也不知道寄局让我做这些事，最后会变成他顶罪的证据。”
    “连季局顶罪的事情你都知道？”魏东隅压低声音，若不是知道此刻在大马路上不适合谈这些事，他真想敲开穆九的脑袋看看，她口中的到底有几句是真话，几句是假话。
    “猜到一点，又跟我养父也就是你的老师问了一点。”穆九说话的时候，紧张地盯着魏东隅，生怕他不开心。
    但魏东隅的不悦已是必然，他咬咬牙后，对穆九说：“之前你跟我说的事，还有哪些是骗我的，或者我换一句话问，你还有那些事没有告诉我？”
    穆九犹豫了一会，“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其实……”穆九抬头看向他，眼底还有些犹豫，她深深吸了口气后，说：“你昨天问我认不认识穆诗意，我撒谎了。我认识她，而且还很熟悉，因为她是我妈妈。”
    话落，魏东隅的眼皮狠狠颤了一下，她听见穆九继续道：“我母亲原来是一名记者，专门报道一些刑事案件，二十六年前，她因为怀疑当时的几起刑事案件有一定关联而误入犯罪团伙的老巢，一艘被改造城高档娱乐产所的游轮。我母亲上了游轮之后，发现上面不仅仅是外界传言的富人的销金窟。”
    穆九说到此处不知想到什么，嘴唇颤了颤，才继续说道：“游轮本身就是个黑市，而且还不是一个普通的黑市，上面鱼龙混杂，买卖什么的都有，武器，毒品，女人，还有一个专门的拍卖场。别地方的拍卖会拍卖的是古董或其他死物，可游轮上拍卖的物品却是人，男女老少都有，或者是人体的某一部分……”
    “什么叫做人体的一部分？”魏东隅打断她，有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心头。
    “眼睛，心脏，肾，子宫等等，只要有人买，游轮上的拍卖会就会拍卖。拍卖会上还有一项特殊的白板拍卖，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他甚至可以买到一条活人的命。”这些都是穆九从穆诗意留下的笔记里看到的，她在游轮上生活的时候，游轮上早就取消了拍卖会，这些骇人听闻的拍卖她也没有亲眼见识过，可知当时穆诗意看到这些事的时候有多么震惊和恐惧。
    魏东隅震惊地看着穆九，因为她刚才说的这一切足够骇人听闻，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伙犯罪团伙恐怕残忍至极，甚至无恶不作。
    穆九苦涩地笑了笑，又道：“我母亲无意间撞破这一切，偷偷用相机将这些事记录下来，她打算下船后就将她拍到的这些东西交给警方并将船上的罪恶公诸于众，可是还没等她下船就因为脸生被发现，她无奈之下，只好伪装自己是个新来的舞女。这个理由虽然成功骗过游轮上的管理员，但我母亲不知道，船上的舞女没有经过特许是不能下船的，与其说是舞女，不如说是船上那些禽兽的玩物。我的母亲知道如果不下船就摆脱和其他舞女一样的命运，于是她主动搭上船上的一名管理员，还怀了他的孩子。管理员因为我母亲怀孕的原因对她放松了戒备，我母亲故意做出流产的征兆，央求管理员送她去医院，借此机会，她和向我养父传递了船上的消息，我养父得知后大骇，设计了周详的计划，想要将游轮上的犯罪团伙一网打尽。”
    魏东隅听到此处，眼底已经沁满红血丝，他哑声道：“可是你母亲传递了假消息，犯罪团伙将当年警方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手中，那次行动派出的先锋警察，一进犯罪团伙的监视范围就被杀了，郑局察觉到不对带大部队赶到的时候，当时先锋的一对七人，无人已经牺牲，季局和我老师亦是重伤。而郑局带人登上游轮时，犯罪团伙早已撤得干干净净，就连你母亲也不见了，只留下了五具警察的尸体……”
    穆九咬着牙，脸上已经毫无血色，魏东隅这么问，说明他已经查过当年的事，而且已经查到了穆诗意，但因为不确定穆诗意的身份，这才来跟她征询。
    “为了那次任务，警方几乎倾尽警力，可到最后却一无所获，白白牺牲五名警察，当时的市局的副局长穆轶引咎辞职，我刚开始一直不明白，明明是局长组织的行为，为什么是副局长引咎辞职。穆九，穆轶是你的什么人？”
    穆九身子一颤，指甲陷入掌心，低声道：“穆轶是我外公。”
    “当初你说被石头砸死的外公，就是他？”
    “当初我母亲失踪，我外公一直没放弃寻找我母亲的下落，他出事的那天，刚得到一些关于我母亲的消息，却没想到在路上出了意外。应该说那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人为的报复。”这些事穆九都是后来从阮江平口中得知的，因为穆诗意根本就不知道穆轶过世的消息，直到穆九三岁时，她才得知了这件事。
    虽然那时只有三岁，可是三岁的穆九却记住了穆诗意得知穆轶已经身死的那天，哭到晕厥过去，穆九当时吓坏了，不停地摇着自己母亲的手，穆诗意这才慢慢醒转过来。
    穆诗意的改变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游轮被查后，也慢慢变成一个真正的娱乐场所，大概是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穆诗意从犯罪团伙逃出来后又回到了游轮上。她知道那伙人的睚眦必报，她不敢联系过去自己相熟的人，更不敢联系自己的家人。她在游轮上干一些杂活，借以养活自己和穆九，或许还想找一些东西，为自己正名。可在穆轶死亡后，穆诗意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她不再只在游轮上捡一些脏活干，而是刻意去表现自己，有目的的接近一些人，或许她自己想要的东西。
    穆诗意的漂亮，从如今的穆九身上就可以窥得一二，因为她完美地继承自己母亲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她的母亲凭借美貌在来船上寻欢的男人中混得如鱼得水，她很少下船，却总能从和她相好的男人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可她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古怪。开心的时候，会把穆九当心肝宝贝哄，不开心的时候细鞭就毫不留情地甩在穆九身上，打得穆九死去活来后，又心疼地过来哄着，给她擦药。
    穆九现在想起这些事，总是想自己小时候心理是有多强大，才没被阴晴不定的穆诗意打成心理障碍。可是她不仅没有心理障碍，还被穆诗意打皮了，身上的鞭痕一次好得比一次快。
    想至此，穆九下意识地抬手隔着摸了摸自己胸前的那两道旧疤的位置，那是穆诗意在引爆游轮前留在她身上的，这两道鞭痕没有像平时好得那么快，甚至在穆九身上留下了疤，似乎是希望她借此记住什么一样。
    穆九放下手，她不敢看魏东隅此时的反应，因为单单从他可以压低的喘气声中，她也能感受到他此时的愤怒。
    因为当年牺牲的那五名警察中，包括魏东隅的父母，而他的父母穆诗意的错误消息牺牲时，魏东隅不过五岁而已。
    穆九原本并不想告诉魏东隅这些，因为她知道只要后者知道这些，二人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关系，也会因此烟消云散。穆九知道魏东隅就是当年她母亲害死人的警察的孩子后，就默默地关注了他很多年，一开始她从来没有想过接近他，直到何衍的案件她莫名牵涉其中，魏东隅为了救他险些失去性命后，穆九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只是默默注意他。到后来她被魏东隅骗到晓光书店后，她甚至自私的想过，如果能让魏东隅爱上她，那么他得知这些真相后，会不会因为两人的感情而放下这些事。又或者，她干脆装作不认识穆诗意，瞒他一辈子。
    至少，在昨天晚上穆九还是这样想的。可就在刚才魏东隅问她是否还有什么事瞒他、骗他的时候，穆九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自私，作为当年的受害者，魏东隅有权利知道真相，也有权力因为她母亲当年犯下的错事苛责于她，于情于理。
    曾经，因为自己的小姐身份，穆九时刻调戏魏东隅，可心里从来不敢高攀身为警察的他。后来她从良，却也因此心生奢念，想着和魏东隅能够有个始终。可是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巴掌，就算她不再是小姐，可是她和魏东隅之间隔着的却是血海深仇。
    但即使如此，穆九并不后悔刚才跑过来告诉魏东隅自己喜欢他的这件事。
    她就是喜欢，她喜欢魏东隅，喜欢他的长相和品德，喜欢他的所有一切，她真诚切实的喜欢魏东隅，想与他耳鬓厮磨，共度一生。
    即使，魏东隅并不是这样想的。
    选择将所有真相告诉魏东隅，也就选择了坦坦荡荡，穆九害怕魏东隅的反应，但她并不是不能接受，无论魏东隅现在什么反应，说什么，她都能泰然处之。
    穆九思及此，阖了阖眸，缓慢而又坚定地抬头看向了魏东隅。

 第205章 东隅桑榆

    魏东隅的心情很复杂，当年参与行动的警察对这件事都是讳莫如深的态度，对于那次行动，也是警局的最高机密。他查了很多年，直到最近才终于查到与当年那伙犯罪团队关联的另外一起刑事案件，注意到了曾经报道过这起案件的记者穆诗意，本想跟她打听当年的事，细查下来才发现穆诗意在二十六年失踪了，而且她的父亲竟然是当年海城市局的副局长，当年行动失败后引咎辞职，没过几年就意外惨死。
    调查中，魏东隅发现穆诗意对当年那伙犯罪团伙犯下的案子格外关注，而她失踪的时间也很微妙，让魏东隅心生疑虑。他昨夜找穆九询问，并不是随口一问，而是他无意中发现当年他的老师阮江平与穆诗意似乎有段情意，而穆九曾提到自己的母亲是阮江平的初恋情人，同姓穆，细节又吻合，无疑穆九很大可能是认识穆诗意的。
    昨夜穆九否认她认识穆诗意时，魏东隅察觉有些异常，但想着或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并没有过多追问，却不曾想，穆九今天告诉她，穆诗意就是当年的叛徒。
    这么多年，魏东隅一直在追寻真相，可此时真相大白，却是那么的沉重。穆诗意的一念之私，害死了五条人命，其中包括他的父母。魏东隅五岁丧失双亲，徐家宜带着他隐姓埋名躲到省城，背井离乡尝尽苦楚。他总算明白当初他从警校毕业时，阮江平为什么会对他小姨的话言听计从，万般阻挠他当警察。也明白徐家宜对穆九的偏见，因为穆九的眼睛和当年的穆诗意，几乎是如出一辙，徐家宜大概并认识穆诗意，她说她当年只在警局瞥过一眼穆诗意的照片，事情也只模糊地知道个大概，这么多年她只跟魏东隅提及这件事时，用的词都是“那个女人”，但她大概记住了穆诗意的那双眼睛，因此在看到穆九时，潜意识便产生了厌恶的情绪。
    魏东隅突然觉得造化弄人，他的父亲被穆诗意间接害死，可现在穆诗意的女儿却站在他面前，口口声声说喜欢他。更可笑的是，他心中对穆九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
    魏东隅扯了扯嘴角，盯着穆九神色复杂地开口:“我早该猜到的，你叫阮桑榆，我叫魏东隅，老师怎么会莫名就给我们分别取这么一个名字。”
    东隅，桑榆，寓意何其深？
    穆九咬唇没说话。
    魏东隅说:“暗恋我什么的都是屁话，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是你母亲当年害死的警察的儿子，对吗？”
    穆九:“……对。”
    魏东隅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却又残忍地吐出一个字:“滚。”
    穆九的脸色顿时煞白无比。
    魏东隅却已经转过身，“穆九，不要再说什么喜欢我的话了，你的喜欢我消受不起。”
    穆九以为自己能很坦然地接受魏东隅所有的态度，可当他嘴里清晰地吐出那个“滚”字时，她的心里却像是突然之间从内向外长出一根钝刺，刺破她的心脏，痛意直逼脑门。她想跟魏东隅解释她母亲当年并非背叛，而是被人算计，可是这些话说出来，难道就能抹杀了他父母因为她的母亲而丧命的这个事实。
    不能。
    这个道理穆九懂，魏东隅毅然懂得，他只是让她滚，而没有恶语相向已经是最大的风度。
    穆九扪心自问，如果她身处魏东隅的位置，估计对她也有不了什么好态度。嘴唇动了动，最终穆九将已到喉头的话咽下去，看着魏东隅的背影说:“魏东隅，我回去了，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滚！”魏东隅的声音沙哑而又压抑。

 第206章 冤家路窄

    魏东隅说完头也不回地朝警局大门的方向走去。
    穆九看着魏东隅的身影完全消失后，这才隐忍的收回目光，转身过马路。
    “头儿，你刚才和穆九在路边说什么？怎么你们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对劲。”刚到警局地陈辉朝外看了一眼，奇怪地问魏东隅。
    “关你屁事！”魏东隅没好气回了一句后，越过陈辉走了。
    陈辉诧异不已，魏东隅脾气差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但他们私下相处时，打骂都以开玩笑为主，但刚才魏东隅的情绪明显不对，错身而过的时候，他似乎看到魏东隅魏东隅眼睛通红。
    穆九到底是干了什么，能把头儿气成这样？
    陈辉不明所以，不由看向外面，正巧穆九刚走到马路对面正探着脑袋往这边瞧，陈辉这一转头，二人刚好四目相对，穆九愣了一下后，如往常一般，自然地和他招手打招呼，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陈辉也抬了抬手，这才转身进了警局，刚走到工位上，就看到魏东隅握着手机神色严肃地从他的办公室走了出来对陈辉说：“人齐后让他们都到会议室，郑局要开会。”
    “好。”陈辉点点头，问他：“头儿，你没事吧？”
    魏东隅深深看了他一眼后，说：“没事。行了，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省里有个行动需要我们配合，所以郑局才会临时开会，我先过去了。我平时也不怎么管你们，但这次任务特殊，让大家端正一下态度。”
    陈辉心想他们平时态度难道不端正？但知道魏东隅今天情绪不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还是点点头，答：“好。”
    魏东隅亦是朝他颔首，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陈辉注意到魏东隅情绪不对劲，但他却没有发现穆九在跟他打完招呼转身后，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奇怪，像笑又像哭，哭笑不得的表情挂在脸上扭曲成异常怪异的弧度，颤抖的双唇昭示着她此刻激动的情绪。
    穆九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神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即使已经通红了一双眼，她最终却没有哭，她伸手揉了揉两颊，放开手时脸上的神情终于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穆九吸了吸鼻涕，看了眼近在咫尺的书店，缓缓走了过去。
    “啧啧。”
    身后一道咂嘴声响起，穆九扭头看去，脸上毫不掩饰诧异：“小韩警官。”
    “听陈辉说你在这边的书店上班，本来还不相信，没想到上班第一天就冤家路窄。”韩静雨的车停在路边，坐在后座的她并没有下车，只是降下车窗同穆九说话。
    “上班？”穆九更加诧异，见她没有下车，隐隐猜到了点隐情，“你的脚上班没问题吗？”
    话落，韩静雨脸色细微一变，有些不自然道：“头儿申请把我调到内勤了。”
    “挺好的。”穆九点头赞同：“女孩子就应该坐坐办公室，成天在外面乱跑像什么话。”
    韩静雨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会，说：“我要迟到了，空了去书店找你。”
    “好，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穆九看破没说破。
    韩静雨一怔，随即释然地点头：“好。”
    车窗升起，隔绝了二人的视线，穆九爽利地朝她挥了挥手，转身进了书店。

 第207章 好想他

    穆九一进门，发现杨航已经坐在收银台后看书了，她看了眼时间，问:“你早上没班啊，怎么来了？”
    “在学校待着无聊，就过来了。”杨航没精打采地回了她一句后，视线又落回到书上。
    穆九扫了他一眼，一边整理书，一边了然地问:“和女朋友闹别扭了？”
    杨航沉默一会后，才“嗯”了声。
    穆九不打算当知心大姐，也没那本事，她只是拿过杨航的书，说:“有事情就去解决，如果你实在闲得没事，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看你这张苦瓜脸，如果你是真的闲得蛋疼，那我很欢迎你来无偿替我上班。”
    “穆姐！”杨航书本被夺，有些懊恼。
    穆九把书往桌上一扔，毫不犹豫地把他从椅子上揪起来，“赶紧回学校哄女朋友去，她在乎你才会跟你闹别扭，不在乎你的话，会直接让你滚。”
    她意味不明的话语不由让杨航想起，自己刚才来的时候看到穆九和魏东隅在马路对面说话，他挑了挑眉，问:“穆姐，你也跟魏警官吵架了？”
    听他提及魏东隅，穆九从书堆里抽自己压在下面的笔记本的动作一顿，回过神后，她苦笑道:“没得吵，也没必要吵。”
    能吵架，还是好的。她和魏东隅之间的这些牵扯，可不是吵架能解决的，
    杨航不解地看着她。
    穆九却没再解释:“没什么，赶紧回学校，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碍眼。”
    “哦。”杨航走到门口，却又扭头回来，搬出平常穆九的小凳子，蹭蹭蹭地跑书店门口守门去了。
    穆九没再管他，点了个根烟，电脑屏幕一盯就是一上午。午饭的时间，杨航来问她要吃什么一起买，穆九答了句随便，杨航就去便利店买了两盒泡面，烧水泡着吃。
    穆九没有胃口，把面拨了一半给杨航后，问:“你打算今天一天都待在店里？”
    “下午有课，吃完面就走。”杨航说到此处，欲言又止的看着穆九，似乎有话要说，但不知为何却难以启齿。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穆九挑了根面条沿着叉子一圈一圈绕着，却并不吃。
    “昨天我女朋友生日，我给她送了个生日礼物，是我用打工剩下的钱提前一个月在网上给她定制的手链，我本来以为她会喜欢，她本来也是很喜欢的，可是问我价格后，她就马上变脸了，让我把手链退了，说我买的是假货，什么都不懂别瞎买。我花费心思给她准备礼物，她不领情也就算了，有必要这么伤我的自尊吗！穆姐，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喜欢名牌奢侈品，觉得收到那些东西才是礼物？”
    “谁说的？”穆九很奇怪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沉吟片刻，问:“你给你女朋友买什么手链了？”
    杨航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手链放到穆九面前，气呼呼地说:“就这个，上面刻的字母和数字是我们俩的名字还有在一起的纪念日。”
    穆九拿过手链端详了一会后，瞬间有些明白杨航的女朋友会让他退货了，她问:“你这手链多少钱买的。”
    “两千多。”
    穆九斜睨了他一眼，点出利害，“买贵了，这是假货。”
    杨航一怔后，突然有点明白了什么，但是一时脑袋短路，没有立马转过弯来。
    穆九问:“你一个月打工才挣多少钱？你女朋友觉得你买贵了让你退掉难道不是对的？”
    杨航瞬间想明白了，走到门口应该是给女朋友打了个电话后，神情已经眉飞色舞。
    “穆姐，谢谢你。”杨航感激说到，他以为女朋友爱慕虚荣，所没想到对方却是在为他着想，怎么能不开心？
    “别谢我，赶紧回学校。”穆九说。
    杨航很快就走了，留着穆九对着一碗泡面发呆，因为她想起了魏东隅。
    魏东隅中午吃什么？也是泡面吗？也对，他那么喜欢吃泡面。
    另外，他早上声色俱厉的让她滚，是不是意味着他以后再也不会理她了？
    不过眨眼的时间，穆九脑中已经全然被魏东隅三个字占据，她试着不去想魏东隅，可却发现这么做只是徒劳无功。
    穆九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喃喃着:“穆九，你个没出息的！”
    可就是好想他啊。

 第208章 危险

    穆九探着脑袋往门口看，将将可以看到对面的警局，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从里面走出来，但并没有她想看到的人。
    她悻悻的把脑袋缩回来，自言自语道:“魏警官现在肯定恨死我了。”
    穆九越想越烦躁，她胡乱抓着头发，刚想干脆一头往墙上撞时，一辆车在门口缓缓停下。陆天晴从车上下来，看到穆九脸色难看，轻笑一声:“怎么，不欢迎我？”
    “哪敢？”穆九连忙站起来，脸上也迅速换上笑容，招呼她:“您请您请。”
    陆天晴视线在书店里转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
    穆九见她目光在书架上流连，忙问道:“陆总，您是不是要找什么书？”
    陆天晴问:“你的猫呢？”
    “……可能在屋子里睡觉。”穆九有些汗颜，她没想到滚滚竟然这么受欢迎，连陆天晴都惦记了，她试探地问:“陆总，要不要我去把滚滚抱出来？”
    陆天晴摆手，在穆九让出来的椅子上坐下后，说:“本来想叫你出来吃饭，但是你的电话打不通，刚好在这附近，就过来看看。”
    穆九尴尬一笑:“之前的手机丢了，换了个新号码，我给您抄一个。”
    陆天晴不置可否，一时之间，穆九也不知道该抄不该抄，若陆天晴并不想要她的电话号码，那就显得她有点自作多情了。
    陆天晴看了她一会，起身走到书架前，细白修长的手指在排列整齐的书册上梭罗而过，指甲上的亮片折射出若有若无的光芒。
    “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穆九点头:“记得。”还记得陆天晴说她做的面有那位故人的味道。
    “可惜，她死了。”陆天晴的语气却不是惋惜，甚至很淡，淡得听不出情绪，“我曾经以为，她会成为我的继母。”
    穆九错愕地看着她，对于陆天晴，有些隐晦的事情她不知道，但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些穆九也知道，都说她是天之娇女，年纪轻轻就继承管理着一个偌大的集团，但在穆九的印象里，陆天晴的父母也是企业家，并且并没有离婚什么的。
    陆天晴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朝她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说:“陆远道不是我爸，他是我爸的手下，只不过我爸死得早，把盛世集团交给陆叔，我长大后他又把盛世集团还给我，外人并不知道这内情，误以为他就是我的父亲，我也懒得去解释。”
    穆九更加错愕了，谁是父亲这件事也能懒得解释？
    “陆叔对我来说，跟爸爸没什么区别，只是这些年我们的经营理念出现分歧，我们之间生分了很多。可陆叔终究对我有恩，所以我答应了他去拓展国外的业务。”陆天晴说到此处，自己突然就笑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刚才我说我那个故人说到哪了？”
    “说到她死了。”穆九提醒了一句，但莫名却觉得有些怪异。
    “哦，对，她死了。”陆天晴接着她的话继续道:“可她却影响了我一辈子。”
    她说到此处，扭头看向穆九，说:“你应该感谢她。”
    穆九瞬间明白陆天晴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像她的故人，那么陆天晴之前也不会对她那么好，意识到这一点，她忙不迭点头。
    陆天晴唇角扬了扬，问:“你呢？”
    穆九困惑:“什么？”
    “你为什么流落到欢悦城，家人呢？”陆天晴随意抽出一本书翻阅着，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随口问问，但以穆九对她的了解，若是陆天晴对什么事没兴趣，那么她连提都不会提。现在既然开了口，说明她是想从穆九口中得到答案的。
    穆九撩了撩头发，不以为然道:“我没家人，很小的时候他们就死了。至于到欢悦城，并不能完全算是沦落，我以前的场子哪里有欢悦城好，而且之前您对我那么照顾，我当时还很庆幸能遇到你这样大方的金主。”
    她说到金主两个字，察觉到陆天晴眉头皱了一下，赶忙道:“陆总，我没有什么其他别的意思，以前欢悦城的姐妹都说我是踩了狗屎运。”
    陆天晴轻笑一声，把书本放回去，说:“我没问你这些。”
    “那您是？”穆九不解地问。
    “过两天我就要出国了，请你吃顿饭，赏不赏脸？”
    陆天晴亲自来请，就算穆九心里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三天后的饭局，只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是三天后，而随后在陆天晴口中了解到的餐厅地址更是让穆九不自主地皱了皱眉。因为陆天晴给的餐厅地址，是家海景班餐厅，巧的是，那里跟当年那艘被穆诗意炸毁的船很近。
    陆天晴已经打算离开，穆九送她到门口，上车前陆天晴回头看向她淡淡问道:“对了九九，你认识一个名叫‘阮炯’的男人吗？”
    穆九心里微微一惊，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
    陆天晴见她这个反应，挑眉问：“怎么，认识？”
    “不认识。”穆九坚定地摇了摇头。
    陆天晴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后，说：“是吗？真可惜……”
    穆九笑笑不语，陆天晴也没继续追问下去，上了车离开。
    穆九注意到，她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并不见平时一直跟她形影不离的保镖。
    陆天晴车开远后，穆九脸色难看地拿起手机拨通阮江平的电话，通话刚接通，她就迫不及待地问：“阮炯最近有消息吗？”

 第209章 肮脏的血

    电话那端的阮江平踌躇片刻后，才回答穆九：“没有。”
    他的犹豫让穆九心里莫名有些不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阿炯那边我自有打算，你既然答应你哥不再插手这些事，就安心地在书店上你的班。”
    “我是答应过他，可你总得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了。”阮江平避而不答的态度，让穆九心不由一咯噔，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瞳孔微缩：“是不是阮炯出事了？”
    阮江平没有问答她，在这种情境下，沉默无疑是最糟糕的回答。
    穆九深吸了口气，说：“刚才陆总来书店了。”
    电话那端凛了一口气问：“陆天晴去找你麻烦了？”
    穆九想起陆天晴离开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心里的不安越发浓烈，“她离开的时候问我认不认识阮炯？上一次陆总来找我时，阮炯还在他身边，可她刚才来的时候，却是一个人，还跟我说了一些意味不明的话语，让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哥哥他最后一次给你们消息是什么时候，他出事了，对吗？”
    说最后一句话，穆九的声音微微发颤，她心底迫切地想要对方给她答案，可又害怕知道那是个让人畏惧的答案。
    阮江平叹了口气，语气陡然沉重：“前天和阮炯接头的那个人突然暴毙，阮炯的身份很大可能是暴露了，你哥他失踪了……生死未明。”
    “你说什么？”穆九声音一颤，胸口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攫住，呼吸间巨大的疼痛席卷而来，她低低吼道：“你为什么要让阮炯来海城，我早跟你说过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那伙人心狠手辣，一旦被他们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让阮炯去陆天晴身边潜伏并不是我一人的决定，是组织商量后的结果。根据你之前查证到的结果，陆天晴虽是盛世集团的管理人，但她管的只是明面上的生意，那些暗生意都在她爸陆远道手上。阮炯潜伏在她身边，才能找出盛世集团违法犯罪的证据，将陆远道一行人一网打尽，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再则……”阮江平顿了顿，道：“就算阮炯真的出事，那也是为国捐躯，也是死得其所。”
    “呵。”
    穆九冷笑一声，说：“说到底你就是不信我，因为怕我像我妈当年一样背叛你们，这么多年来，就算你看了妈妈留下的日记，就算我不惜自甘堕落，从妈妈留下的线索，一点一点找到当年那伙犯罪团伙的踪迹，我查到了盛世，我试图接近陆天晴并给你时刻传递消息，可你不信我母亲也一样不信我。因为我是背叛者和罪犯结合所生的女儿，我身体里流着肮脏的血，根本不值得你们信任。”
    阮江平被她戳中痛点，声音裹挟着怒气，“若不是你当初插手东隅的事，身份就不会那么快被怀疑，也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
    穆九声音一沉：“如果我不插手，去年死的就不止刘西元一个人了，您和季锋明明就知道器官案和当年的那伙犯罪组织可能有关系，却不告知魏东隅他们，想要引蛇出洞，却万万没想到引出了季冉！”

 第210章 结局篇 01

    电话那端陷入了沉默，但穆九知道这并不是阮江平服软的表现，当年因为穆诗意的背叛导致任务的惨痛失败成为阮江平的心结，这么多年他致力将当年那伙犯罪团伙缉捕归案，也不是没有做过剑走偏锋的事。
    可想而知，穆九当初看到阮炯作为陆天晴的保镖出现在她面前时有多么震惊。阮江平和现在的妻子并无所出，阮炯是阮江平亲大哥的孩子，因为某些原因，阮炯从小寄养在阮江平身边。穆九在省城的那几年，如果没有这个没有血缘的堂兄的照拂，恐怕会更加凄惨。只是阮炯虽然寄养在阮江平身边，但他很早就开始住校，后来他参加工作，穆九回了海城，二人见面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想到阮炯现在生死不明，穆九就有一口怨气郁结于胸，但她明白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她说：“阮炯的生死我会想办法弄清楚的。”
    “小九，你想干嘛？不要乱来，阮炯身份暴露了，相信他们对你也不是毫无所察，你想去送死吗？”阮江平又惊又怒。
    穆九扯扯唇角：“如果用我的命能换哥哥好好活着，那我也算是死得其所，反正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她想，十七年前穆诗意会在生死关头动了恻隐之心将她扔下游轮，大概就是想要她来替她还债吧？
    “小九……”
    阮江平还欲说什么，电话却已被穆九掐断，直接按了关机丢进抽屉里，缓缓合上抽屉后，穆九神情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气。
    其实他们都大错特错了，那伙犯罪组织对她的身份并不是有所察觉，至少陆天晴不是。陆天晴或许并没有参与陆远道做的的事情，但她对后者做的事肯定并不是一无所知，否则何来她口中的经营理念不合？
    穆九甚至有一种感觉，她认识陆天晴开始发生过好几件大事，这些事似乎都与后者都有细枝末节的关联，就好像陆天晴参与其中，却总能恰到好处的抽离一样。
    若真如她所猜想的那样的话，那这件事就太可怕了，很有可能她所做的一切都在有心人的掌控之中，乃至魏东隅，以及所有和她有关联的人，行迹都毫无一点秘密所言。
    而有能力、有理由去做这一切的人只有陆天晴一个人。
    想到此，穆九的牙根齐齐打了一个冷颤，有个荒唐的念头跃然于现。
    陆天晴是谁？她口中的故人又是谁？
    穆九将陆天晴刚才在书店里说的那些话，与自己所知的那些往事拼凑了一下，发现竟然能够拼接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穆诗意当初在游轮上为了活命而勾搭上的那个男人莫非是……？
    穆九呼吸一紧，匆忙翻出穆诗意留下的那本笔记本，仔细翻对下，只觉得越发触目惊心。她是顺着自己母亲留下来的线索摸到盛世集团，第一人找到的人就是陆天晴。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是盛世集团，又偏偏是陆天晴？
    如果穆诗意当年勾搭上的人是陆天晴死去的父亲，那么他无疑是穆诗意最了解的人，因此给穆九留下线索也无可厚非。
    线索？脑中又是一响惊雷。
    穆九沉沉地盯着笔记本看了一会，陡然扯唇苦笑，这么多年，她都忘了眼泪是怎么流的，此刻眼泪却像雨水一样，一滴一滴砸落在那本泛黄的笔记本上。
    妈，你当年并不想让我死吧？你早就算计好了，你不甘心背上叛徒的罪名，不过你也的确不想活了，所以你带着我那不知名的父亲一起共赴死路，将你多年查到的蛛丝马迹交给我并将我扔我下船，在我面前做出惨烈的模样。你甚至猜到了以阮江平的执念，如果他知道你的女儿还在世，一定会找到我，从我手中得到这本笔记本，知道真相。
    八年时间，你那些堕落困苦，是不是都是在我面前演的苦肉计？因为当年的事情过后，这世上如果还有人愿意相信你，那肯定是我这个与你有血脉相连的女儿。我以为你是被人逼入了绝境，却没想到这一开始就是你的算计。
    也是，如果你没有算计，当年阮江平他们都对那艘防守严密的游轮束手无策时时，你一个记者是如何能轻松登上游轮的？又如何能在八年后，骗得我父亲上船寻你，然后把他炸得面目全非。
    穆九使劲薅着头发，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一直以为穆诗意是个受害者，可是十七年她炸毁了一条船上有穷凶极恶之徒，可也有其他人啊！那些误入阴沟的男女，虽然并不能为世人所接纳，但说到底他们都是无辜之人。
    一场爆炸，一把滔天大火，数十条生命惨死，这里面有多少人是穷凶极恶之徒、又有多少个是无辜之人？
    喉头涌上一股锈腥味，这么多年，穆九一直在埋怨阮江平不信自己的母亲，可是那个为了一己之私而害死数十条无辜性命的穆诗意又有哪里值得信任？
    若说当初害死魏东隅父母在内的五名警察是穆诗意为人所算计，那么后面炸毁游轮却是她的主观意愿，她被动成为一个背叛者，却主动成为了一个杀人犯。而这么多年，穆九因为那穆诗意故意看到给她看到的落魄和悲惨，从而先入为主，让她觉得自己母亲才是个可怜人。
    一股凉意从脚心钻入，穆九只觉得全身发凉，阮江平没有错，季锋没有错，魏东隅更没有错，错的只是她而已，因为穆诗意给她塑造的看事情的角度，让她十几年过去，还是按她的设计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想要掌控一个人，精神上的掌握才是最致命，穆诗意无疑就是这样，她用八年的时光，给穆九的未来和走向指出了一条路，穆九也不负厚望，虽略有偏差，但也没有脱离穆诗意的预期。
    这些年，魏东隅在找当年的真相，穆九何尝不是在找当年的真相，她想找证据证明自己的母亲无罪的，是被冤枉的，可是现在真相是什么，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穆九以为自己的出生肮脏罪恶，现实却更加不堪，她不过是她母亲花费八年打造出来的好算计，这二十五年没有一天活得是自己。魏东隅的出现，让她自私地想去靠近，可是她现在却清楚明白了，魏东隅和她是真正的云端和泥淖，可望不可及。
    但庆幸的是，穆诗意将她打磨成一把利剑，她却能用此斩向光明，她自己的光明。
    穆九缓缓将笔记本合上，连着她的手机一起塞进了收银台抽屉的最底层，她抬手将自己脸上的眼泪胡乱擦拭掉，起身走到了门口。
    海城冬日已至，草木却还是一片葱茏，天气更是极好的，天空湛蓝，蓝天上的云白得如同刚打出来的棉花糖，入口即化。
    穆九深深吸了口气，心想：真好啊！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便转身进了书店，脸上转瞬挂上的盈盈笑意就好像不久前嚎啕大哭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但总有人察觉到穆九心态的改变，这个人就是陈雪冰。这小姑娘离家出走的本质被穆九戳穿后，毫无羞愧的心思，当天从学校回来，就又一头扎进了晓光书店。
    穆九此时正坐在收银台看书，听见动静，淡淡斜了她一眼后，便不再理会了。倒是陈雪冰自己凑了过来，说：“我饿了。”
    “饿了就自己去外面吃，再不济屋里还有泡面，烧水你总会吧？”穆九不冷不热的说。
    陈雪冰自讨没趣，她也不是真饿，只是好奇她早上走后，穆九和魏东隅之间发生了什么，想要过来打听八卦的。她承认，早上是她故意给魏东隅打电话的，她看不起穆九，每天都嚷嚷着魏警官是她的人，可却从来不见有什么积极的动静，所以她就顺手给她加了把火。
    “喂，早上我走后，你和魏警官之间发展顺利吗？”陈雪冰装做不意问道。
    她自以为给穆九加了得那一把火，足以点燃干柴烈火，却没有想过，穆九会引火烧身，直接将她和魏东隅之间为数不多的情谊烧得一干二净。
    提到魏东隅，穆九的眼皮子终于动了一下，她拉开抽屉把早前自己放进去的笔记本拿出来递给陈雪冰，“这个你帮我保管。”
    陈雪冰不敢接，她当然记得这是什么，昨天晚上自己无意间翻了这本笔记本，穆九就变脸了，现在她把笔记本给自己，肯定有问题。
    “看都看了，还装什么客气？”穆九把笔记本丢到她怀里，说：“好好放着，如果哪天魏警官找你来拿它，就给他。”
    “啊？”陈雪冰抱着笔记本，脸上莫名奇妙。
    穆九嘴唇动了动，原本似乎想解释两句，可最后也没解释，只是没好气道：“啊什么啊，明天赶紧回你自己家，我这间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陈雪冰终于察觉到异常，问：“九九，你怎么了？”
    “明天你就回家吧，你和我在一起不安全。”
    “为什么？”
    穆九朝她诡异一笑，吓唬她：“因为我正考虑怎么把你卖掉啊，很可能你明天醒来就躺在哪个小山村的破屋子里了哦？”
    陈雪冰被她笑得头皮发麻，瑟瑟缩了下身子，“你别开玩笑了。”
    “没跟你开玩笑，我这里真不安全。”穆九忽然正色，一字一顿地说：“记住我的话，如果魏东隅来找你，你就把那本笔记本给他，知道吗？”
    陈雪冰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穆九释然一笑，陈雪冰却从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决绝的意味，不由自主地将那一本破旧的笔记本抱紧。

 第211章 结局篇02

    穆九见陈雪冰神色紧张，心道无论外表装得如何嚣张，但她总归还是个孩子。于是不再吓唬她，穆九放缓神色，看了眼时间后，说：“走吧，去吃饭，吃完我送你回家。”
    陈雪冰却没有动，手指扣着笔记本摩挲着，犹犹豫豫地问穆九：“九九，你是不是要去哪里？”
    穆九但笑不语，起身摸了摸她的头，“什么都别问，事情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二人关了书店，陈雪冰以为晚饭大概像从前一样就在附近随便解决，却没想到穆九带她进了一家火锅店。她心中越发惶恐，平时陈雪冰也不是没提过想吃火锅的事，但大部分时间穆九都是赏了她一顿白眼，将她打发去吃麻辣烫，为此陈雪冰不止心中暗骂了多少句穆九小气。
    “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你平时不是一直喊着要吃火锅？”穆九见陈雪冰坐到座位上后一直在发呆，不免奇怪。
    陈雪冰神色复杂，心中万千诱惑不知从何说起。
    穆九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半开玩笑半调侃饭：“天天喊着吃火锅，今天我请客让你吃个饱，要是剩下一点菜或者是肉，看我不打死你。”
    陈雪冰一腔的愁绪都被她这么一句话给整没了，她恨恨道：“小气鬼！”
    穆九摆出一副“我就小气你能耐我何”的表情后，陈雪冰终于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吃完饭，穆九将陈雪冰送回她自己家，并得到了后者保证这段时间再也不会跑去书店的保证，这才打算转身离去。
    “九九。”穆九脚步刚迈开，身后就传来陈雪冰的消息，她奇怪扭头看去，就见后者跑过来，神色坚定地对她说：“我不会看你给我的笔记本，但我一定会好好保管它的。”
    夜幕浓重，少女的脸庞在薄淡的月光下熠熠生辉，穆九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在月光下立誓要好好读书的自己，唇角微勾，“谢了。”
    她走也不回地离去，眼眶却微微湿润。
    好巧不成书，陈雪冰的家与魏东隅居住的天鑫别苑就两站公交的距离，穆九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思，回过神来的时候，脚已经停在了天鑫别苑的门口。她抬头看去，数着魏东隅家所在的楼层和窗口，不出所料，一片漆黑。她怔怔地看着那扇漆黑的窗户，蓦地垂头苦笑，在小区安保过来询问前，转身离开了小区。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穆九如约到了与穆天晴约定的海景餐厅，因为陆天晴没告诉她具体时间，所以她在网上查了餐厅的营业时间，并在这天开门营业的第一刻迈进了餐厅。
    说实话，穆九是有些着急了，陆天晴三天离开书店前试探穆九认不认识阮炯时，其实就透露了一个信息，她知道阮炯的下落，而且需要穆九亲自赴约陆天晴才会告诉她。
    这场邀约，说白了就是陆天晴给穆九设的鸿门宴，只不过不知道此去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但穆九不得不来，阮炯还在陆天晴手上，这个她视若兄长的人，就算是拿她的命，她也要换回来。
    餐厅刚营业，除了穆九外没有其他的客人，餐厅临海而建，今天天气晴好，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漂亮的碧海蓝天，精致又惬意。餐厅内的装潢也契合深海的设计，别致典雅。适合情侣约会，适合商务谈事，适合装逼晒朋友圈。
    餐厅很美丽，价格自然也美丽，换做平时，穆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这种高档餐厅吃饭的。穆九环顾了一圈，心想此时此刻应该拍个自拍发朋友圈。
    穆九到底没有这个惬意的心思，她视线刚收回，就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色西装壮汉。穆九一愣，抬头看见壮汉的脸时，眼底涌现出一股失落。她面前的男人身材和阮炯相仿，却并不是他。
    男人看了穆九一眼，也不说话，转身往餐厅二楼走去。穆九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跟上了男人的脚步。
    男人在餐厅深处的一间包间门口停住脚步，并站到了旁边，他依旧只是盯着穆九没说话，但穆九知道，这就是她的目的地了。
    深吸了口气，穆九握上了门把手，明明是阳光明媚的早晨，包厢里却一片漆黑。眼睛还没适应过来黑暗，身后门却“啪嗒”一响被合上，穆九连忙回身去拉门，却发现门被锁上了，陡然之间，一道凉意抹上了她的脖子，淡淡血腥味掠过鼻间，耳边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陆天晴，我终于等到你了。”
    这声音……
    穆九心里一喜，连忙问：“哥，是你吗？”
    话落，包厢里的灯乍然亮起，穆九不适应黑暗，抬手挡了挡眼睛，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道不可置信的沙哑声音，“九九，怎么是你？”
    穆九扭过头，看清身后的男人时，原本想要解释的话却说不出来了，她怔怔地看着阮炯，一股锈腥味涌上喉头：“哥……”
    阮炯一身白衣已经被鲜血浸透，手指捏着一片磨锋利的钢片，鲜血顺着钢片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板上。他的另一只手和脚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显然是已经断了。他脸上亦是受了伤，眼角一道疤蜿蜒而下，凝着血痂，看起来触目惊心。
    阮炯看清穆九后，想要再次开口，却一时气急攻心，咳出一口血，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砸落在地。
    “哥！”穆九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跑过去扶住他，胡乱擦拭着他嘴角的鲜血，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哥，你撑住，我带你医院……”
    “莫不是傻了？”阮炯抬起手臂，想要抬手摸摸穆九的头发，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断了，他扯了扯唇角，却发现自己连笑都勉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穆九说：“抬头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穆九抬头看去，陡然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她原本以为这是间海景包厢，但这一看才发现，这哪是海景包厢？分明就是间审讯室，窗户被铁皮包裹得严严实实，整个房间只有两把椅子，其中一张翻在墙角，椅子旁边的地上还散落着一捆染血的绳子，一边扶手的钢片被人掰断，很显然就是阮炯掰的。看着身前只剩下半条命的阮炯，可想而知他这几天在这间房间里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可谁又能想到，一间昂贵的海景餐厅二楼，会隐藏着这么一个让人胆寒的审讯室。
    穆九陡然反应过来，他们出不去了，这间审讯室显然不是三两天打造的，相反墙上已经干涸许久的血迹告诉她，这间审讯室已经有一段时日了，甚至比海景餐厅开业的时间还长，而且阮炯并不是第一个被带进这里审讯的人，以前来过这里的人，约摸都死了吧？
    想至此，穆九的手指不由微微发颤，她料想到这是场鸿门宴，却没想到，会是条这么彻底的死路。
    穆九低下头，哑声道：“哥，对不起。”
    阮炯看着她，开口艰难责备：“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穆九咬着唇，问：“你是不是早就查出陆总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了？”
    阮炯一怔，“你都知道了？”
    “嗯。我原本以为我能换出你，可到底我这个亲生姐姐并没有像我想象的有那么一点喜欢我。”穆九自嘲笑笑，扶着阮炯靠着墙坐下，低头想要给他检查伤口时，手被阮炯按住。
    “九九，你听我说。”阮炯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弄清楚了，门外守着的人应该有三四个，都带着枪。我待会弄点动静看能不能将他们引进来，然后你趁乱逃出去，这个给你防身。”
    阮炯把那片磨尖的染血钢片塞到她手里，“等下如果我们计划顺利，你就逮着机会往外跑，一直跑，不要回头。”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相似的话语，穆九脸上却只剩下苦笑，她问：“我跑了，那你不是死定了？”
    阮炯不悦皱眉：“我拖住他们的，你就尽管跑，不要管我，我会找到机会脱身的。”
    就算阮炯没受伤，也不能轻易制服三四个带枪的壮汉，何况他现在还断了一只手和脚，穆九知道如果按照阮炯的意思，且不说她能不能逃出去，单是阮炯就必死无疑。
    她坚定地摇摇头，说：“我不走，你也不会死的。”
    阮炯急了，“九九……”
    穆九突然俯身抱住他，“哥，你相信我，我不是妈妈，我不会背叛你们的。”
    阮炯刚想开口，就察觉穆九抱着他的手臂骤然收紧，顿时痛得冷汗都冒了出来。
    不过眨眼时间，穆九就已经放开他，用力撕开他的上衣，看到了那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穆九瞳孔一缩，急忙脱下外套，将内衬扯下来，打算给阮炯包扎。
    “九……”
    “你给我闭嘴！”穆九颤声打断他，不由分说地把布按在他的伤口上，疼得阮炯再次倒吸了口凉气。
    此后谁也没说话，阮炯任由穆九给他包扎，脑中推演着能够脱身的办法，但到底失血过多体力不支，没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阮炯再次醒来是被门外的响声惊动的，那声音他很熟悉，是枪声。他心下一紧，扭头去找穆九，却发现后者早已坐直了身体，目光死死地盯着门口的方向，唇线紧绷。
    阮炯想到先前穆九笃定的话语，问她：“叔的人？”
    穆九绷紧的唇线松开，扭头看向他时嘴角扯出一道不知是苦还是嘲的笑意：“哥，你知道吗？他总让我滚，可到底还是来了。”

 第212章 结局篇03

    他？
    阮炯看着穆九的侧脸，想起了阮江平经常夸起的那个年轻人，眼底不知为何涌现出一抹异样，“九九，你跟他？”
    穆九摇头：“他讨厌我。”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很讨厌。”
    阮炯嘴唇翕动了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沉默片刻后，对穆九说：“扶我起来。”
    穆九抬起他的胳膊将他架起来，担忧地问：“哥，你要干嘛？”
    阮炯眼睛警惕地眯起，他盯着门缓缓道：“九九，哥再告诉你一个道理。永远也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即使那个人是你的爱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穆九心下一凛，面色沉重地点点头。
    “扶我到门口那边。”阮炯说。
    穆九把阮炯扶到门口，后者贴着墙听了一会后，看向穆九神色严肃道：“有人来了。”
    他刚说完，门上就传来把手转动的声音，穆九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手指不由紧紧攥住了阮炯给她的铁片。
    “咯噔”一声，门锁开了，门先是被人推开了一条缝隙后，然后被人一脚踹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冲了进来。
    魏东隅的脸进入了穆九的眼帘时，她握着铁片的手下意识握紧，虽说早就有了准备，但二人视线对视的瞬间，穆九的心还是剧烈一缩，鼻头有些痒，想哭。
    一句“你来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魏东隅偏头，视线聚焦到穆九身上时，呼吸一窒，因为此刻穆九身上沾满了阮炯的血，看起来触目惊心。但很快，魏东隅就发现穆九身上的血并不是她的，脸色才慢慢恢复冷静。他握着枪的手指动了动，脸上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看了眼挂在穆九身上的阮炯，对身后的人喊道：“有伤员，过来两个人搭把手！”
    阮炯见来人是自己人，紧绷的神经一松，几乎立即就陷入半昏迷的状态，被两个穆九不认识的警察一左一右地架出去了。魏东隅留在最后，他检查了房间，发现并没有什么危险后，这才收了枪看向穆九。
    二人四目对视良久，魏东隅看着穆九刚想开口说话，却看见穆九突然朝他身后扑了过来，他察觉到什么往后看去，就看见门正对着的那扇玻璃窗户的对面同一水平面的楼上，有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他们。
    动作比思想快了一步，魏东隅几乎是不假思索就抱着穆九往旁边一滚，他移开脚步的瞬间，立马有几枚子弹穿过他刚才站的位置将墙打出几个窟窿，纵使他已经反应够快了，但手臂还是被子弹擦伤，火辣辣地疼。
    魏东隅脸色有点难看，该死，刚才一时着急，竟然没发现对面窗口还有狙击手在守株待兔。
    “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明知道有阻击手，还冲过来干嘛？”魏东隅手臂紧紧箍着穆九，狠狠骂道。
    穆九脸色吓得惨白，朝他扯了扯唇角，眸子低垂：“对不起。”
    魏东隅纵使有千万句想骂她的话语，此刻看着她的样子也说不出来，他叹了口气，想要将穆九扶起来，移动了下手臂后，突然浑身一僵。
    穆九的背上，有粘稠的液体划过他的手指，而她胸前已经干涸的血迹上慢慢洇出一片刺目的红。
    魏东隅呼吸大乱，缓缓拿出贴在穆九背上的手，毫不意外的一手血。
    血还是温的，是穆九的血。
    穆九察觉到魏东隅的异常，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嘴角却浮出淡淡的笑意，“对不起，但是如果我不冲过去，你就可能会死。魏东隅，我妈妈害了你父母双亡，我不能再害你因我而死……”
    “闭嘴，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扔到海里去喂鱼！”魏东隅脸上冷漠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被惊慌失措所替代，大掌按住穆九中枪的胸口，他拿出对讲机吼道：“陈辉，让救护车别走，二楼还有伤员！”
    说完他想要抱起穆九，穆九却痛苦地呻吟了声，“疼，魏东隅，好疼！”
    魏东隅顿住，拿过对讲机再次吼道：“让医生来二楼，快！”
    对讲机那边有人应了声好后，就是一片混乱的汽车鸣笛声和脚步声。
    魏东隅扔掉对讲机，把穆九放平，按着她的伤口，神色很着急，声音却柔和得不像话：“忍会，我们这次行动带了救护车，医生很快就来了。”
    “……不疼。”穆九口是心非说道，她死命忍着那股连呼吸都疼的疼痛，抬手摸了摸魏东隅的脸，然后勾着他的脖子努力挺起头颅，唇轻轻地碰了下他的唇又离开，染血的手指描摹着魏东隅的唇廓，低低道：“魏东隅，关于我的身世，我其实早就想跟你说了，可是我就怕我跟你说了……咳咳，说了真相，你就不理我了。”
    魏东隅握住她的手，神色复杂：“现在不说这些，别说话，等医生过来。”
    穆九笑了笑，翻过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说：“好，你说不说就不说，那你抱抱我好不好？”
    魏东隅没有动，穆九胸前的子弹不知道伤到了哪里，他不敢乱动。
    穆九却误会以为他不肯抱她，眼底攒满了失落，“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知道自己低贱配不上你，我再也不强求你喜欢我了，就……抱抱我好不好？”
    她喘着粗气，胸前的每一根肋骨都在疼，这一句话耗费了她很大的力气，胸腑传来的如同撕裂的疼痛，让她以为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嗝屁。
    索性，魏东隅闻言犹豫片刻后，终是避开了伤口，紧紧地抱紧了穆九。
    穆九感受着魏东隅近在咫尺的体温，内心欢喜，甚至可以说是雀跃不已，原来，魏东隅一个简单的拥抱，就能够让她心满意足。
    穆九依偎在魏东隅胸口喘了一会气平复后，又半开玩笑道：“魏东隅，你肯定想不到，原来陆总对我那么好……是因为我是她的亲妹妹，我，我是盛世集团的千金小姐呢！”
    “有你这样的千金小姐？”魏东隅讥讽的语气如初，语气却明显有些急躁了。
    “嘿嘿。”穆九的脸色越发苍白难看，可她自己却不知道，还顾自说道：“对了，陈雪冰给你的笔记本你看了吧？我就知道那小鬼没那么乖，我跟她约定这阵子不准她去书店，但她肯定忍不过两天。她太像当年的我了，我菜肯定偷偷去了书店，看我不在就火急火燎拿着笔记本去找你了，对吗？”
    魏东隅捏着她的手指，视线锁着她，沉声道：“你故意的？”
    “对不起，可是我知道我一个人救不出哥哥，可若我明目张胆去找你，肯定会被陆总发现，我不能冒这个险。而且我心里总有一种感觉，你一定能找到我，就像当初我被许景龙吊在十六楼，你却能及时找到我一样。魏东隅，当年……当年我妈妈也是被人算计了，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算计她的人应该就是我那个早就死球的爸爸。但我妈妈终究是害了你爸妈，可是我……”
    穆九喘着气歇了一会才接上，痛苦已经有些涣散：“我没骗你，我再也不会骗你了……”
    “好。”魏东隅抱紧她，沉沉道：“你若再敢骗我，我就打断你的腿。”
    打断腿？现在和平年代，你一个警察竟然说出这种犯法的话？穆九意识到魏东隅已经口不择言了，但她却没有力气笑话他了，眼前的魏东隅的脸开始变得有些模糊模糊，她抬了抬脑袋，凑近魏东隅耳边努力开口，声音却只剩下了气，她问：“魏东隅，你刚才说好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现在可以睡你了？”
    “都什么时候，你还想这个？”魏东隅又惊又怒，但旋即就发现了穆九的气息突然变得很微弱，似乎下一秒就要没了一样。
    恐慌涌上脑门，魏东隅抱紧穆九，朝对讲机急急吼道：“陈辉，你个混蛋死哪去了？医生呢？怎么这么久还不上来？”
    魏东隅开口的瞬间，陈辉着急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头儿，刚发现餐厅里藏着炸药，来不及剪了，没多少时间了，你们快下来！”
    魏东隅脸色一变，抱起穆九迅速朝门口冲去。
    “轰”地一声巨响，穆九一激灵睁开眼睛，顿时目眦欲裂。
    “不！”
    伴随着穆九凄厉的吼声，餐厅爆炸的火光迅速将魏东隅的身体淹没，炙热地灼烧周围的一切。眼前的这一幕和十七年前的那一幕无缝重叠，穆九被魏东隅从窗口丢下来，眼睁睁地看着魏东隅像当年她的母亲一样，被火舌卷走。
    穆九气急攻心，一口鲜血涌出，身子重重地砸在冰冷的海水中，迎面而来的水浪好像尖刀一样凌迟在她身上，可身上的疼如何及得心上半分？
    几分钟前，她还以为自己保护了魏东隅，可却不料，她把他引向了死路。
    身体被海水吞没时，一滴泪从穆九的眼角滑落，融进了海面倒影出来的火光里。
    东隅，桑榆。
    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魏东隅和阮桑榆。

 第213章 结局篇04

    穆九到西藏已经快两年了，加上在海城养伤的那大半年，算起来魏东隅已经离开她两年半了。
    两年半的那个冬天，海景餐厅爆炸，魏东隅将穆九从二楼窗口扔进海里，穆九死里逃生，魏东隅却葬身火海，尺骨无存，警方清理爆炸现场时，只找到一枚烧黑的警徽。
    那场由省城组织，海城警力协助的大型行动，分批行动，顺利捣毁了一伙猖狂多年犯罪组织，盛世集团里包括董事长陆远道在内，有将近一半高层落网，总经理陆天晴失踪。警方这边在交火过程中亦有伤亡，包括魏东隅在内的三名刑警因公殉职，多人受伤。
    穆九在落入海水之前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去，谁曾想自己命大，被捞上来昏迷一月后，就醒了过来。
    魏东隅几人的追悼会，穆九没有去，她不能接受魏东隅已经死去，也不能接受魏东隅的黑白照片被裱在相框里，更没有脸去面对魏东隅的小姨徐家宜。后来，阮炯把魏东隅那枚烧的发黑的警徽交给了穆九，对她讲了一大堆大道理。
    穆九坐在病床上静静听完后，朝他笑笑，说：“哥，我想离开海城。”
    阮炯问她要去哪里？穆九说不知道，走走再看，这么一走就走到了拉萨。穆九打电话跟阮炯说自己说要在拉萨开家客栈的时候，后者震惊过后便是反对。
    她哥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小九，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你想去哪里散心哥哥都同意，但你总归得回家。”
    穆九早就没有家了。她养伤的时候，她的养母陶菁特地从省城过来照看了她几日，难得地嘘寒问暖。渐长的年岁柔软了陶菁的心，穆九却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需要被爱的孩子。她婉拒陶菁的提议后，踏上西藏的旅程。
    决意在西藏定居，大概是因为在旅经西部时，被虔诚的藏民打动，看着他们沿着雪山脚下的路，一步一步磕下长头时，穆九心中不由浮现出一个念头，是不是她磕够足够的头，行够足够的善，就能够抵消她的罪恶，让魏东隅在她的记忆里永存？
    穆九用原来打算盘书店的钱盘下了一家经营不善的客栈，客栈不大可位置却很好，站在顶楼能清晰地看到布达拉宫。
    阮炯见穆九主意已定，不辞千里跋涉，给她送来了滚滚和一株桑榆苗。
    穆九把客栈院子里原来的草木清干净后，亲手把阮炯带来的桑榆苗种上。阮炯看着她忙活，低声叹气，说西藏的气候怕养不活这株海城本土的桑榆苗，可这棵桑榆苗终究是活了下来，穆九把照片发给阮炯的时候，后者沉默了一会，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
    穆九就这样安心地在拉萨待了下来，客栈生意一般，挣来的前除了糊口外，穆九全部捐给了当地的福利机构。这么胡乱经营，客栈竟然也给她经营得有声有色，特别是最近来了一位名叫苏瑾的女房客，说自己是什么杂志主编，想要在她的客栈收集故事做节目，穆九大手一挥，直接把吧台挪出一个角给她，她这么干脆，一是觉得苏瑾身上有和她相似的经历，二是她想看看自己这么破客栈能有什么故事给这个大主编收集。
    没想到苏瑾真有本事，收集故事的招牌挂出去没几天，她客栈的入住量几乎翻了一倍，后面干脆爆满得需要提前预定了。
    房客一多，穆九自然就忙不过来，她请了个当地的阿姨帮忙洒扫，一边算着入账一边奇怪的想，现在的人是不是在大城市里活得太压抑了，连个可以讲悄悄话的朋友都没有吗？竟然特地跑来她的客栈来给苏瑾讲故事，特别是有那么些个小女生，讲得声泪俱下，穆九听了都跟着唏嘘不已。
    “老板娘，你这个月的生意比上个月更好了吧？”吧台上方探出一颗脑袋，苏瑾笑眯眯地说：“我给你带来这么多生意，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面前的女人大二十几岁的样子，五官精致，气质有点像陆天晴。穆九看到苏瑾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个从小不愁吃穿的主。
    穆九从吧台下摸出一瓶青稞酒丢给她：“不用钱。”
    “啧啧。”苏瑾靠在吧台上，手指玩着那瓶巴掌大的青稞酒，说：“我脚伤没好全，不喝酒，不如老板娘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穆九斜了她一眼，摸出另一瓶青稞酒打开仰头喝了一口，说：“我记得几天前你就喝过酒了吧？”
    苏瑾被她拆穿，也没放心上，只是锲而不舍道：“老板娘，我知道你是个有故事的人，当初我就是看到这家客栈的名字，才会决定订你这里的房间。”
    “是吧？那我觉得自己有点失败，你竟然只是看中了名字，我以为你是看中了我的服务和品质。”穆九说。
    “……”
    苏瑾心想，那不是扯淡吗？
    穆九：“酒我有很多，故事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把客栈取名叫‘缘九’？”苏瑾问。
    “这个啊，我到拉萨的时候正好九月份，我跟这个城市有缘，所以就叫‘缘九’了，这很难理解吗？”穆九笑眯眯的，眼里像藏了两只狐狸，苏瑾想从她口里套话，是绝无可能的。
    苏瑾再次失败，却也不恼，她瞥了眼院子里那棵已经长得人高的桑榆树，说:“老板娘你怎么会想在院子里种一棵桑榆树？”
    穆九睫毛颤了颤，仰头逛了一口酒后，说:“大概是想提醒自己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吧。”
    苏瑾是个通透的人，见穆九似乎不想多谈树的事，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开了酒与她碰了碰酒瓶子，说:“看你一个人喝挺无聊的，我陪你喝。”
    穆九掀眸睨了苏瑾一眼，没有拆穿她的小心思。又不是冒险者，独闯羌塘无人区腹地，出来后不回家在她这一住就是好几个月，还经常发呆走神，穆九要是再看不出来她是受了情伤，那她就白混了那么多年。
    但有个同病相怜的人跟她一起借酒消愁，穆九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两年半了，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个两年半，但至少每天喝足够的酒，她才能安稳入睡，不再梦见魏东隅被火舌吞没的画面。
    穆九本以为苏瑾要在客栈住上个一年半载，她也习惯三楼的那间房间一直有人，但显然孤独永远只有她一个人，这年春节将至时，苏瑾跟穆九告别离开了拉萨。穆九还在怅然没人陪她喝酒时，来了一个男人来找苏瑾，原本以为只是个来找苏瑾讲故事的苦主，但后来她发现这个叫单铭的男人大概就是苏瑾的情伤对象。
    单铭在客栈住下来是为了什么，穆九并不在意，只是单铭在的那几天晚上她天天以苏瑾的名义诓他喝酒，就是都被后者以喝酒后手不稳的理由婉拒了。
    原来竟是个医生。
    单铭在那几天，穆九没有一夜能睡好的，因为单铭让她想起了魏东隅，同样阳光帅气的脸，同样偶尔的嘴贱，穆九这两年用酒精强压下来的思念犹如江水绝了堤，将她狠狠地陷了进去。
    魏东隅已经离开两年半了，九百多个日夜，穆九喝得酩酊大醉，在现实和虚幻中交替反复，却再也触碰不到她的魏警官。
    她好想他。
    哪怕魏东隅肯出现在她的梦里，她也心满意足。可是魏警官大抵还是恨她的，他让她永远只会梦到最后那场爆炸画面，梦到他鲜血淋漓的脸，借此反复地折磨她。
    单铭离开客栈后，穆九大病了一场，浑浑噩噩高烧几天后，终于在藏历新年前一天退烧了，她婉拒清扫阿姨邀她回家过年的好意，做了碗面打算和滚滚一起守岁。
    滚滚精神恹恹，它来拉萨后有好长一段时间不适应，但跟穆九一样，扛过来最难捱的那段时间后就活泼乱跳了。它没精神，纯属是因为这几日穆九生病，没有给它做好吃的。
    阮炯的电话打来的时候，穆九面刚吃了一半，他问穆九:“今年还是不回来吗？”
    “不了。”穆九低头揉了揉滚滚的脑袋，说:“哥，新年快乐！”
    “你也新年快乐！最近怎么样？”
    “我和滚滚都挺好的，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来拉萨看我们。”
    “好。”阮炯顿了下后，说:“九九，警方一直在查找陆天晴的下落，但至今没有一点消息。”
    穆九扯了扯唇角，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不是吗？”
    阮炯沉默片刻后，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陆天晴以前跟穆九开玩笑说喜欢自己的保镖，那时候穆九以为她是随口说说，可养伤的那半年，她却从阮炯身上看出了些许端倪。
    陆天晴失踪，可查不到她的行踪，当年的那家餐厅就是盛世集团旗下的，餐厅爆炸时，阮炯确认陆天晴就在附近，但海域里却没有打捞到她的尸体。要么她是尸沉海底，要么她就是还活着。
    这个和她有些血缘关系，对她态度莫名的亲生姐姐，穆九至今都不知道她在这一切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对她来说，没消息又何尝不是好消息呢？
    陆天晴如果还活着，魏东隅会不会也有生存的希望？穆九知道自己在异想天开，因为陆天晴当时在不在爆炸区域她不知道，但她却是眼睁睁看着魏东隅被火光淹没。
    即使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穆九仍然心存希望，如果余生只能与绝望作伴，那么，她定是熬不过那么多年的。

 第214章 大结局

    阮炯是了解穆九的，所以从来不去教她要忘掉过去展望未来这种话，他只是在穆九丧失生念时，对她说她的命是魏东隅的死换来的，就算是替魏东隅活着，她也要好好活下去。
    这句话扎了穆九的心里，成功将心里产生的自杀的念头扼杀。只是一年还复一年，没有魏东隅的日子却变得更加难熬。
    穆九生来凉薄，从不知自己竟然会这么喜欢一个人。两年多的时间过去，她对魏东隅的情意没有消磨掉半分，反而让它们像她喝过的酒一样侵蚀入骨缝里。
    多喝一瓶酒，思念就更深一分，这些思念如果再找不到一个出口宣泄，穆九想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时间周而反复，转眼又是一年过去，这年穆九依旧没有回海城，但这年春天的时候，阮炯来了拉萨，他给穆九带了一个消息。
    陆天晴死了，但并不是死在当年那场爆炸里，而是死在了边境的一场缉毒行动里。这几年陆天晴一直生活在边境，那次行动的时候，她突然出现在双方的交锋间，被毒贩射杀。这场缉毒行动里，边境的刑警顺利捕获了一个大毒枭，据毒枭供述，当年盛世集团的董事长陆远道亦是他的大客户之一，季冉当初交给阿青的毒品用来谋害何衍的毒品，就是从陆远道这条渠道上来的。但奇怪的是，陆天晴在边境生活多年，似乎并不是是为了重新接上这条贩毒的线，却在双方交锋的时候突然出现，死于毒贩的枪下。
    “哥，你还好吗？”穆九手放在阮炯肩上，轻声问他。
    阮炯拍了拍她的手，说:“我没事。”眼睛却通红了一片。
    穆九走到吧台后，从桌子底下翻出两瓶青稞酒，一瓶递给阮炯，自己开了一瓶喝，抬头看向天空，咕哝着:“我们真是难兄难妹。”
    谁也没再开口说一句话，穆九关了客栈，两人在院子里对着天上的圆月，喝得酩酊大醉。
    阮炯到底比穆九克制，穆九宿醉醒来，阮炯已经用客栈厨房里为数不多的食材做好了两碗醒酒汤。
    阮炯盯着穆九把醒酒汤喝完，说:“小九，跟哥回去吧！”
    穆九端着空碗沉默片刻后，答了句“好”。
    阮炯反而错愕住了，他此行确有带穆九回去的打算，但料想穆九不会太轻易同意，心里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不曾想，穆九答应得这么干脆。
    “小九，你说真的？”阮炯惊疑地打量着她。
    “不过不是现在，我需要一点时间，把客栈盘出去。”
    阮炯见她并不是随口一说。释然道:“你都要回去了，客栈也不开了，也谈不上什么盘不盘，重要的东西带走，房子退了就是。”
    穆九笑了笑，说:“也是。”
    不知为何，虽然得到了穆九肯定的答复，阮炯心中还是惴惴不安，穆九挂出转让客栈的时候，他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小九，你真的决定好了？”
    穆九抱着滚滚，低头摩挲着那枚发黑的警徽，说:“哥，陆天晴的骨灰是不是带回海城了？”
    阮炯眼底有痛色一闪而过，“是。”
    “我回去看看她。”
    “好。”
    “顺便……”穆九顿了顿，才哑声道:“去看看魏警官，都快四年了，我却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他，你说他会不会觉得我忘恩负义。”
    阮炯想起自己了解的那个魏东隅，说:“不会。”
    “是啊，魏警官他只会让我滚。”
    阮炯这才意识到，陆天晴的死给他带了情绪，何尝又不是磨灭了穆九最后的希望。
    三年前，穆九失去了爱人，三年后，这世上唯一一个是和她有些血缘关系的亲生姐姐也死了，而陆天晴的死，把穆九原本抱有的侥幸都带走了。她终于接受了魏东隅已逝的事实，但这个结果却并没有让阮炯觉得如释负重，反而更加担忧穆九现在的精神状态。
    穆九并不在阮炯面前掩藏自己的情绪，但更多时候她是很平静的，平静的和阮炯分析那些东西可以卖掉，而哪些东西可以带走，两人讨论这些的时候，穆九又变成了那个开着客栈，没心没肺却爱喝酒的老板娘。
    穆九原本打算把客栈拆卖，苏瑾听说后表示她想接手客栈，为表诚意她第二天就飞来了拉萨。二人简单交谈后，苏瑾表示客栈的一切，她都愿意接手，甚至连客栈名字都不会动。穆九心想这再好不过，除了象征性地收了笔转让费，店里的东西原封不动的送给下一任“缘九”客栈的老板娘。
    二人刚将生意谈完，单铭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拉着苏瑾就走，穆九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一句“那客栈就交给你”也没顺利说出来。
    阮炯此此时刚好下楼，他刚才一直在楼上给穆九收拾行李，并不知道苏瑾的到来，将穆九举着手看着门口，蹙眉问:“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跟谁说话。”
    穆九垂下手，收回视线看着阮炯笑笑:“客栈刚刚转让出去了。”
    “这么快？”
    “嗯。”
    阮炯点头，突然扭头警惕地看向门口，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并肩走进来的一男一女，是苏瑾和单铭回来了。
    “是我朋友。”穆九跟阮炯解释，“刚才说完接下客栈的人就是他们。”
    阮炯的视线这才恢复如常，职业的特殊性，让他时刻都对陌生人保持着高度警惕。
    “你们聊，我去楼上打个电话。”
    阮炯上楼后，穆九见苏瑾面露诧异，了然笑笑，她来西北后，发现自己有语言天赋，学了不少当地的方言。之前和客人说话的时候，她都是操着一口浓重的西北口音，而她刚才和阮炯说话，却是标准的普通话，甚至还带着一点海城特有的软调。
    果然，穆九刚迎过去，苏瑾就问她:“你不是当地人？”
    穆九摇头，问她:“苏小姐，你还要听故事吗？”
    苏瑾还没回过神，愣愣地点了点头。
    穆九用了两个小时，讲述完自己的故事，她看着单铭和苏瑾十指紧扣，苦笑地扯了扯唇角，说:“人生漫漫，对有些人来说，这辈子能够平淡相拥，已是种极奢侈的幸福。我真羡慕你们。”
    苏瑾哽咽道:“你转让客栈，是要回去了吗？”
    “对。”穆九撩起掉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看着她淡淡地笑:“这辈子，我还想好好拥抱他一次。”
    苏瑾嘴唇翕动，握紧身旁单铭的手，说:“保重。”
    穆九:“不再会。”
    第二天一早，穆九和阮炯离开拉萨，阮炯原本想要带她回阮家，穆九却坚持回了海城。她没有去其他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海城公墓，陆天晴的骨灰被安葬在公墓角落的一个偏僻的位置，穆九走过去时，发现墓台上有一束新鲜的花。穆九奇怪地征询阮炯，却发现阮炯唇线，视线就没从墓碑照片上的女人脸上移开过。
    穆九不再询问，简单祭拜过后，捧着束给魏东隅准备的雏菊对阮炯说:“哥，我去看他了。”
    阮炯神色终于有了细微变化，他的视线从陆天晴脸上移开，说:“我带你去。”
    “不用，我知道在哪里。”
    穆九当年爆炸后并没有找到魏东隅的尸体，所以立的是衣冠冢，穆九一直知道衣冠冢立在哪里，只是一直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穆九很快就找到自己想要找的墓碑，三块无字碑整齐的列在一起。穆九朝两块看起来有些年岁的墓碑鞠了个躬后，把带来的雏菊放在最新的那块墓碑前。
    “魏警官，我来看你了。”
    夕阳在无字碑上折射出的刺眼光芒，让穆九瞬间泪眼模糊，朦胧间，墓碑上似乎倒影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穆九手指颤抖地抚摸上石碑，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叹息声，墓碑上的人影动了动，做了个弯腰的动作，只是穆九却毫无察觉。
    “这么多年，我直到今天才知道我爸妈埋在这里，我都没嚎，你嚎什么？”
    熟悉的声音响起时，穆九浑身僵住了，却不敢回头，怕只是自己的错觉。
    “天快黑了，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声音再次响起时，穆九终于相信并不是自己幻听了，倏地扭头，便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穆九呆呆地看着他，然后不顾一切地撞进来人的胸膛，又哭又笑道:“魏东隅，你瘦了还黑了。”
    “废话，整天在边境跟人斗智斗勇……”
    “但是你回来了……就好。”
    魏东隅胸腔一怔，良久过后，他张开手臂紧紧箍住穆九，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嗯，我回来了。”
    穆九脑袋埋在他的胸膛，狠狠地汲着他身上的气息，“魏东隅，我好想你，想到恨不得死了好了，所以我这是已经死了吗？”
    魏东隅皱眉：“别瞎说。”
    “那你再抱抱我，好不好？”
    “太阳都下山了，再抱下去天就黑了，我可没有在公墓里谈情说爱的癖好。”
    “嗯？”
    魏东隅又叹了口气，将穆九从身上扒开，冷漠道：“走了，回家了。”
    穆九愣住：“回……家？”
    “我家。”

 第215章 桑隅番外一

    魏东隅回来后，穆九从来不问这四年他去了哪里，即使她发现魏东隅除了外貌上的改变外，腰间还多了一道可怖的伤疤和枪伤，疤痕看起来比较久了，枪伤却是新的。她倒是问过一次伤的由来，但被魏东隅以一句“都过去了”带过了之后，就从再也没问过。
    这夜二人亲密过后相拥而眠，穆九手指不由自主地滑到了魏东隅腰上的伤疤和枪伤上，问：“疼不疼？”
    魏东隅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右手拍着她的背安抚：“不疼，睡吧！”
    穆九神色有些犹豫。
    “怎么了？”魏东隅问。
    “没事。”
    穆九偎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魏东隅依然一下又下轻拍着她的后背，像长辈哄孩子睡觉一样。直到察觉怀中之人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他才停住动作。魏东隅低头看着穆九片刻，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就着这个姿势拥着她入眠。
    次日，阮炯来海城看穆九，魏东隅找了个理由将他单独约到一家茶馆里，问他：“这几年穆九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阮炯茫然，但知道魏东隅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连忙道：“小九怎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
    魏东隅脸色沉了下来，四年过去，穆九改变了很多，但并不是外貌上，而是心理上的。她以前烟瘾很重，现在却几乎不抽了，但却染上了酒瘾，每天睡觉前要喝大量的烈酒才能入睡，被魏东隅发现制止后，她便不再喝酒。只是没过几天，有魏东隅半夜醒来发现穆九不在身边，一找才发现穆九正背对他躲在厨房偷偷喝酒，察觉自己被抓包后，她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不停地跟魏东隅认错，并保证绝不再犯。
    穆九确实没再喝酒助眠了，但要在魏东隅的安抚下才能睡着，而且只要他稍微一离开，穆九就会仓惶惊醒。有一次魏东隅半夜烟瘾犯了，下楼买了包烟，回来就看到穆九光着脚站在小区里，惊慌失措地寻他，魏东隅当然气坏了，穆九只是咬唇掉眼泪，一句话都不说。在魏东隅的记忆里，穆九是个打蛇顺棍的人，若是换做四年前，他越骂她，她越会死皮赖脸的往他身上贴，哪会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哭。不经常哭的人，哭起来往往让人更不知道不知所措，魏东隅在穆九掉金豆的时候就没了脾气，跟她解释只是下来买包烟而已。
    穆九愣愣地看着他一会，说：“我以为你又走了，这些日子都是梦，这四年，你从来没有好好来过我的梦里。”她的梦里，永远就只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滔天的大火。
    这一句话击疼了魏东隅的心，从那以后，他就算夜里再想抽烟，也会忍住。
    阮炯听到此处，皱眉想了一会儿，说：“若要说异常，那应该是小九刚听闻你死讯的那一阵，那几个月她一度有轻生的念头，被我劝了回来。伤养好后，她就说要出去走走，我想着她愿意出去散散心也好，后来她去了趟西藏，便留在了那里，将近四年没有回过海城。直到前阵子，我告诉她陆天晴的死讯，她才答应跟我回来，大伯告诉我有个疑似你的人在边境帮助缉毒警察擒获毒枭的消息时，我还将信将疑，去西藏接小九时也没跟她讲实话，因为我怕如果那人不是你，对小九的打击更大。我不知道小九是抱着什么念头跟我回来的，但庆幸的人，你当年真的没有死，而且回来了。”
    魏东隅抿了抿唇，说：“当年是陆天晴救了我，爆炸的时候，我砸碎窗户将穆九扔进海里，自己却来不及逃生，被炸药的冲击力冲出，撞到头部，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在边境的一个小镇上，身边只有陆天晴和她的一个手下。我不知道陆天晴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但我那次伤得很重，几乎是到鬼门关走了一回，身上的伤养了将近一年才痊愈。”
    阮炯问：“那你怎么不回来？陆天晴限制了你的自由？”
    “没有。”魏东隅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她却是限制我的自由，但如果我真想逃，她和她那个手下是困不住我的。我不逃，是因为我发现陆天晴在边境的行为有些古怪，似乎是想重新启动什么项目，我担心海城的那场行动并没有将那伙犯罪团伙一网打尽，于是我将计就计留在了陆天晴身边，并发现她和边境的一个毒枭之间似乎有往来。”
    “可是后来调查不是发现，陆天晴和那个毒枭并没有什么往来。”阮炯提到陆天晴三个字，手指细微颤了一下，但这个动作很快就被他用喝茶的动作掩盖过去。
    魏东隅说：“她是做给我看的。”
    “？”
    “她确实认识那个大毒枭，但她也是故意让我知道那个大毒枭的身份，借我取信于边境的缉毒警察，端了毒贩的老窝，那一条线上的毒枭没有一个逃过。”
    阮炯深吸了口气，声音发颤：“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魏东隅垂眸呷了口茶，“她说父辈们做的孽，要断在她这一代。”
    话落，茶室里安静了很久，只余“噗噗”的煮茶声。
    良久，阮炯才艰难地问：“她是怎么死的？”
    魏东隅眼里闪过一丝异样，没有回答他。
    阮炯盯着他看了一会，率先起了身，他拍了拍魏东隅的肩膀，说：“早点回去，别让小九在家里等太久了。”
    朝魏东隅点点头后，阮炯朝门口走去。
    魏东隅盯着他的背影，说：“我很抱歉。”
    阮炯扯了扯唇，“如果当时换我是你，可能也会做出跟你一样的选择。东隅，你没错，错的是命，我和她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不是一路人。”
    “陆天晴有句话让我转告你。”
    阮炯脚步一顿。
    “她说，要让你记住她一辈子。”
    阮炯笑了笑，开口的嗓音有些哑：“真像她能说出的话，她已经做到了。”
    “另外，”魏东隅继续道：“你认不认识心理方面的医生？”
    魏东隅回到家，夜幕已经开始降下，穆九准备了一大桌饭菜，见只有他一人回来，问：“我哥呢？”
    “走了。”
    穆九纠结的看了眼桌上的饭菜，说：“那我们晚上得多吃点了。”
    魏东隅笑笑，“好。”
    穆九去厨房拿碗筷，魏东隅心情却有些复杂，他大抵知道穆九生病了，她自己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因为就算很了解她的人，也很难察觉到她的异样。魏东隅却很清楚，如果是四年前的穆九，无论如何都会问他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这几年到底又去做什么了？
    魏东隅一直在等穆九问这些事，但回来这么久，穆九却一直没问过，而且他每次无意对上她的眼神，就会发现她的目光似乎从来没从自己身上离开过。穆九的目光里有迷茫、惴惴不安甚至夹杂着惶恐。
    那眼神刺痛了魏东隅，他多次想开口问穆九这四年是怎么过得，但他发现就好像从不问他这四年的去向一样，他也无法开口，又或者说是不忍心。
    魏东隅一开始想，可能是他回来得突然，让穆九有些患得患失。但穆九的表现却告诉他，并不止这样，穆九好像在逃避着什么，或者说恐惧着什么。
    这一切的源头很好猜，无疑是当年的那场爆炸，而今天和阮炯的谈话，佐证了魏东隅的想法。
    穆九当年去餐厅，是带着必死的心去换阮炯。她故意让陈雪冰交给他的日记，其实是想在不被陆天晴发现的情况下给魏东隅透露一点信息，穆九似乎知道魏东隅可以通过某种手段找到她，事实也正是如此，魏东隅在穆九手机里安装的追踪器一直没有失效，只要她带着手机，他就知道她在哪里。
    那本日记的内容，魏东隅一字不漏地看了，原本只是穆诗意的日记，但后面的空页却被穆九补上了内容，是她没有告诉过他的一些往事。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穆九年幼时精神和身体上所受到的折磨，他以前总在想，是什么样的经历里造就了穆九那样的性格，可她的童年，在那样压抑的环境下成长，不被逼疯就已经是件幸事。他知道她当年是怎么在爆炸中被穆诗意扔下船，也猜到了一点穆诗意这么做的用意。
    而四年前的那场爆炸，几乎让历史在穆九面前重演，可想而知穆九当初心里承受了多么毁灭性的打击。而策划那场爆炸案的陆天晴，又是怀着
    “东隅。”
    穆九的叫唤唤回魏东隅的思绪，她撇撇嘴，将碗筷放在他面前，“你想什么呢？我叫了你好久。”
    “抱歉，在想一些事。”魏东隅从身后抱住她，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问：“穆九，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一切很不真实。”
    穆九的身体一僵。
    魏东隅抬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抹去，“你摸摸看，脸是温的，皮还挺厚。”
    穆九笑了，懒懒地靠在她怀里，“哪有人自己说自己皮厚的？”
    魏东隅挑眉，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有句话，四年前我就想对你说了，我不讨厌你，我喜欢你，因为察觉到自己的喜欢有些过分，所以知道你是穆诗意的女儿后，只想到用恶劣的方式赶你走。”
    穆九心中一恸：“说这些干嘛，都过去了，就算你现在说不喜欢我，我还不是把你睡了。”
    “是啊，都过去了。”魏东隅扳着穆九的身子将她转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九九，明天我们去省城一趟。”
    穆九奇怪，“好好的去省城干嘛？”
    “你病了，我带你去看病。”
    穆九沉默了很久，才阖了阖眸，“好。”

 第216章 桑隅番外二

    去省城的这天天晴阴沉，空气让人倍感沉闷，阮炯原本要来接魏东隅二人，但因为队里临时有事被叫了回去，他给魏东隅发了心理诊所的地址，让他直接带穆九过了去。
    这一场心理治疗有些漫长，两个小时后，诊室的门被从里面拉开，心理医生走了出来并轻轻带上门。
    心理医生名叫刘葳，据她自我介绍是阮炯的同学。
    刘葳的脸色并不好看，魏东隅连忙迎上去问：“她怎么样了？”
    刘葳略显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后，才回答：“别担心，她只是太累了，我让她睡一会。”
    “那我进去陪她。”魏东隅很清楚，没有他在身边，穆九根本就无法入眠。
    刘葳却拦住了他，指了指外间：“我刚才给她实施了催眠，试了三次才成功，你现在进去只会让我刚才的努力功亏一篑。我想她应该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就这样让她睡一会，我们去前面聊聊你女朋友的病情。”
    魏东隅看了眼内间的门，犹豫了会后颔首：“行。”
    “你听过创伤后应激障碍心理吗？”刘葳问。
    “了解过一点。”魏东隅自从发现穆九的异常后，便去网上搜索了些这方面的资料，对这个名词并不陌生，“我女朋友就是这种情况吗？”
    “是，但是病人的情况比较复杂，据我刚才跟她的沟通，她曾经应该不止有过一次创伤经历，而是反复创伤，所以她并不是最近才得病的，而是病了很长一段时间，或者又可以说是潜伏了很长一段时间，至少有十五年以上了。”
    魏东隅难免震惊，“十五年？”
    “对，甚至可能更久，因为病人排斥童年的那段经历，所以我只估测了这个时间。”
    刘葳神情严肃，魏东隅知道她如此推测，必然是有依据的。他低眸沉吟片刻，“刘医生，如果真像你说的，穆九已经病了这么久，但四年前我刚认识她的那段时间，她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异常。”
    “这说明她在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但毕竟是病，就算病人自己再克制，总会有一些异样展现出来。不过那时她的症状应该比较轻，主要是偶尔会焦躁、情绪突然激动或者低落、做噩梦等等。”
    “做噩梦？”魏东隅脸色细微一变，他想起来了，在天鑫别苑的家中，他是见过穆九梦魇的，只不过那时候以为她只是普通噩梦，并没有往她生病了这件事上想。
    “看来你已经想到什么了。”林葳勾了勾唇，“从我刚才催眠的过程上来看，病人是个是我保护意识很强的人，这意味着她平时展现出的样子可能并不是自己本来的样子，而是一层保护壳。我举个例子，就比如说蜗牛，壳坚硬，但壳下面却全是软肉，遇到危险它们第一反应就是往壳里缩。病人就是这样的人，她最近是不是受过很大的打击？”
    “不是最近，应该是四年前，具体事件我不方便多说，但她会加重病情，应该是因为我的缘故。”
    刘葳打量了他一会，叹了口气。
    魏东隅亦是苦笑：“她现在这种情况，有办法治疗吗？”
    “有，但是前提条件是她要接受我的治疗。”
    “什么意思？”
    “我刚才也说了，我花了三次才成功把她催眠，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在排斥我，心理治疗治的是这里。”刘葳轻拍了下自己的左胸口，“心。”
    魏东隅眉头紧蹙，内间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刘葳惊讶地看了下手表后，无奈地摊手：“十分钟不到就醒了，你去吧！”
    魏东隅不假思索朝内间阔步走去，房门一打开就看到穆九正惊慌失措地低头套鞋，听到动静她倏地抬起头，看见来人是魏东隅时，她这才慢慢平复过来。
    穆九垂着头，等魏东隅走近后，低声说：“对不起。”
    魏东隅揉了揉她的发顶，“坐椅子上。”
    穆九听话的坐了回去。
    魏东隅蹲下去把她左右脚穿反的鞋子脱下重新穿好后，站起来把手寄给她，“走吧！”
    他的手掌宽厚，指根处有一层薄茧，拢着穆九手指的时候让她觉得很安心。
    “魏东隅，你真好。”穆九反握住他的手，笑嘻嘻地开口，一瞬间又回到本来的那个样子，仿佛的那一幕只是魏东隅一时眼花。
    魏东隅握紧了她的手，“这就好了？”
    “嗯，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二人说话间，已经走出内间，林葳回头朝两人笑笑，视线落到穆九脸上，“感觉怎么样？”
    穆九故作轻松地耸肩：“还不错，谢谢你，刘医生。”
    林葳点点头，看向了魏东隅。
    魏东隅知道林葳这个眼神想要表达的意思，她想说，她今天对穆九的治疗其实并没有什么效果。
    “有劳了。”魏东隅对林葳点头致谢。
    “慢走，我不送了。”
    从林葳的心理诊所出来后，穆九就发现魏东隅心不在焉，问他：“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找我哥吗？”
    魏东隅一直在思考刚才林葳提到的解铃还需系铃人的问题，听到穆九问话，偏头看向她：“你想去哪里？”
    “不知道。”穆九迷茫地抓了把头发，她在省城只生活过五年，过去的人已经几乎不联系了，至于阮家，她并不是那么想回去。
    魏东隅大抵猜到了几分她的想法，沉吟片刻后，说：“我带你去了地方。”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穆九万万没有想到，魏东隅会带她去他小姨徐家宜的家里，徐家宜也是最近才得知魏东隅未死的消息，穆九在海城见过她一次，若说魏东隅没死让徐家宜有多欣喜，那么她对穆九就有多厌恶，她原本只是不喜穆九，但知道她是穆诗意的女儿后，却是彻底没了好脸色。
    “我还是不进去了，免得你小姨看到我不高兴。”魏东隅敲门的时候，穆九下意识地往后缩。
    魏东隅好笑道：“是我跟你过一辈子，又不是我小姨跟你过一辈子，她高不高兴有什么关系。”
    “话是这么说，但毕竟当年是我妈害死了你爸妈，你小姨怨我也是应当的。”
    “别想太多……”
    魏东隅话还没说完，门被拉开了，门后的小男孩看到魏东隅，开心道：“大表哥！”
    魏东隅看着面前已经但他肩膀的孩子，错愕了一下，才笑道：“几年不见，毛豆你长这么高了！”
    “跟表哥你比还差好大一截呢！”毛豆伸手比划了下二人的身高差，撇了撇嘴。
    “跟我比，那你还得加把劲。”魏东隅笑笑，握紧了穆九的手，“小姨他们呢？”
    “在里面，你们快进来吧。”毛豆好奇地看了眼穆九，朝屋子里唤道：“妈、爸，大表哥回来了！”
    “东隅回来了？”一阵脚步声响起，徐家宜跑了过来，她看到魏东隅本来是一脸欣喜，可注意到他身边的穆九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小姨，我和小九来省城办点事情，顺便过来看看你们。”魏东隅捏了捏穆九的手掌。
    穆九也跟着叫了一声：“徐阿姨。”
    徐家宜瞟了她一眼，冷哼：“受不起。”
    穆九顿时有些尴尬，魏东隅蹙眉不悦：“小姨。”
    “这么个女人，也就你当她是宝贝，当年还险些为她丧了命，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徐家宜并没有因为魏东隅而对穆九改变态度，冷淡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穆九看向魏东隅，魏东隅说：“我小姨她刀子嘴豆腐心。”
    徐家宜听到，讥讽一笑：“东隅，你也别替我说好话了，我刀子的嘴刀子的心，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魏东隅，你要跟谁在一起小姨管不着，但我绝对不承认这个甥媳妇。”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僵持。
    毛豆的爸爸刘鸣走了出来，连把徐家宜拉到一旁，说：“老婆，东隅刚回来，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慢慢说。东隅，你们沙发上坐会，我去厨房切点水果出来。”
    “小姨夫，不用忙活了。”魏东隅看了徐家宜一眼，对刘鸣说：“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海城还有事，我和小九马上就回去了。”
    “这就走？”刘鸣看了眼穆九，皱眉：“咱们一家人好久没有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了，要不吃了饭再走？”
    “对啊，大表哥，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呢！”毛豆也加入到劝说的行列。
    “下次再说。”魏东隅摸了摸毛豆的脑袋，扭头看向徐家宜：“小姨，我们回去了，您多保重。”
    徐家宜没有搭理他。
    魏东隅收回视线，对穆九说：“我们走吧！”
    从徐家宜家里走出来，穆九面色复杂道：“对不起啊，魏警官。”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穆九，当年我爸妈的死对我小姨打击很大，她心结很重，没那么好打开，你体谅她一点。”
    “我明白。”
    魏东隅：“我让你体谅小姨，并不意味着就是你错了，而是因为她是我们的长辈。”
    穆九低头闷闷应了一声：“我知道。”
    “对不起。”这次道歉的是魏东隅，“让你等了那么多年，以后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穆九愣愣地抬头看着他，“我不委屈啊！”
    魏东隅笑笑不语，午后的阳光在他脸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光芒万丈。

 第217章 桑隅番外三

    从省城回来后，魏东隅接到通知，他的审查结果合格，让他尽快回警局述职。
    他接电话的时候，穆九就在旁边，听到这个消息，她放下正在削的苹果，沉默的回了房间。没一会儿，魏东隅推门走入，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摸了摸穆九的额头，问:“怎么进来了，哪里不舒服吗？”
    穆九翻了个身，把脑袋拱进他腰间，闷闷道:“我没事。”
    “没事所以撒个娇？”魏东隅失笑，捏了捏她的耳垂后，俯身捞起她的腰，给她调整了一个让她躺得更舒服的姿势。
    “不行？”穆九咬了他一口，哼哼道。
    魏东隅不觉得疼，倒被她咬得有点痒，嘴角的孤度更深了些，半是宠溺半是无奈的语气:“行。”
    穆九又突然不说话了。
    魏东隅正疑惑，却发觉穆九突然抱紧了他的腰，低声咕哝了句什么。他没听清，于是低了低头，“嗯？”
    “没事，你去吧！”穆九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放开了魏东隅，身子打了个滚，滚到床的另一侧去了。
    魏东隅盯着她的背影，有些困惑。穆九也没回头，片刻后，她听到魏东隅走出了卧室。眼皮聋拉下来，眼底多种情绪一闪而过，强忍压下起身叫住魏东隅的冲动。
    外面动静渐渐消失，魏东隅似乎是出门了，穆九扯了扯唇角，困倦地闭上了眼睛。半睡半醒间，她感觉有团湿热的东西在自己脸上舔着，习惯地伸手将那团毛茸茸的东西推开:“滚滚，别吵我，心情不好，小心我揍你。”
    滚滚“喵”了一声，有些不甘心地想跳回去，却在中途被一只手截住，按着脑袋抱出去。
    穆九是被一阵香味熏醒的，那香味她很熟悉，火锅的味道。她拉开卧室门走出去，就看到餐桌上沸腾着锅底，厨房里围着围裙的魏东隅正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切菜。
    边境回来后，魏东隅的感知能力越发敏锐，穆九刚走到厨房门口，他的头就扭了过来，看到是她，他自然而然道:“看着滚滚，别让它偷吃了。”
    穆九:“滚滚不吃菜。”
    “肉在冰箱里，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没拿出来。”
    穆九走进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脑袋搁在他的背上，“你刚才出去买菜了？”
    “嗯，晚上吃火锅，汤我都炖好了。”
    “你怎么会做这些？”
    “在边境的那时候，叫不了外卖，总吃泡面也不是个办法，自学了一点。”
    穆九瞳孔一缩，问:“过去那几年，你都和陆总在一起吗？”
    “准确来说，是和陆天晴，还有她的一个手下。”
    “手下？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跟你哥长得有点像。”
    穆九呼吸滞了一瞬，问:“我哥知道这些吗？”
    魏东隅:“不知道，人都死了，讲这些也没意义了。”
    “是啊！”穆九苦笑:“人都死了。”
    魏东隅放下刀，拉开穆九的手，转身看向她，“你还有我。”
    穆九抬头看了他很久，问:“魏东隅，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不会。”
    “永远都不会吗？”
    “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先死。”
    穆九垂头，低声道:“你不能骗我，如果你再骗我，你就带你一起走好不好？”
    魏东隅的心里仿佛被细针扎了下，一股说不出来的疼痛席卷了胸口，他紧紧抱住了穆九，心痛地说:“傻瓜。”
    “那样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我害怕一闭上眼就想起你被火光吞噬的样子，你回来后的这些日子，我总是在想这是不是我的黄粱一梦，梦醒后你就又会变成那块冰凉的无字碑，魏东隅，这几年，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穆九低低吼着，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哪怕给我通个信，告诉我你没死也好，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我过得生不如死。”
    “对不起。”魏东隅吻着她的发顶，“我有我的苦衷。”
    穆九从他怀里挣脱开来，抱头靠着墙慢慢蹲了下来:“不，你就是讨厌我，你就是不喜欢我，你现在跟我在一起也是可怜我……你是立下无数警功的警察，而我却有段不堪的过去，甚至我的父母、我同父异母的亲姐姐，都是罪人，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呢？”魏东隅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缓缓道:“你不喜欢我当警察，我就不当了好不好？”
    穆九倏地抬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我说不当警察了，陪你去个没人知道你我是谁的地方，我们在那里定居，随便找个能养家糊口的工作，或者一起开个客栈。阮炯说这几年你在拉萨客栈开得不错，我不懂经营，但给老板娘你打打杂还是绰绰有余的。”魏东隅伸手刮了刮穆九的鼻梁，“老板娘给我开工资，五六千一月就不用了，每个月给我几百块买烟钱行不行？”
    穆九拍开他的手，汲溜了下鼻子，“你现在烟瘾这么大，每个月几百块哪够。”
    “那没办法，没钱我就少抽点。”
    “几百块也不给。”
    魏东隅挑眉:“那我就只能偷老板娘的酒钱了。”
    穆九身体微微一僵，沉默了一会才道:“当初知道你‘死’了后，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只能靠抽烟麻痹自己，后来因此引起伤口恶化，哥哥就勒令不准我再抽烟。可我睡不着觉，后来发现喝点酒能助眠，喝着喝着便上了瘾，不喝便再也合不了眼，刚开始青稞酒半瓶就够了，后来四五瓶都没感觉了。”
    魏东隅隐约猜到穆九醺酒的原因是因为他，但此刻听她亲口道出，还是有一瞬喘不上气，他艰难道:“以后不准喝了。”
    酗酒本就伤身，何况穆九这样毫无节制的酗法。
    “不喝了，我答应过你的。”穆九的神情里，有些诚惶诚恐。
    魏东隅喉头一痒，说:“穆九，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不喜欢我干警察，我就不干了。反正我小姨一开始就不希望我干这一行，正好你和她都开心。”
    “那你呢？”穆九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你开心吗？”
    “干了十几年警察，我也干够了，没什么开不开心的。”魏东隅将穆九拉起来，说:“起来先吃火锅，汤都快滚干了。”
    “对了，还有……”魏东隅本来已经转身打算去端菜了，突然又回头走向穆九，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下次再说‘我讨厌你，跟你在一起只是可怜你’这种话，我就真不要你了。反正我只要说想结婚，我小姨肯定巴巴给我安排一大堆对象，个个都比你漂亮。”
    “你敢！”抬头咬了口他的鼻尖，气呼呼道:“你是我的男人，谁敢跟我抢我敢跟谁拼命。”
    “啧。”
    “啧什么啧，你以前的相亲对象也没我漂亮到哪里去。”
    魏东隅抱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穆九急了，“我不管，反正你一天是我穆九的男人，就一辈子都是我的男人。”
    魏东隅问:“那你呢？”
    “妈的，这辈子我非魏东隅不嫁。不对，就算没有名分，我也要缠着你一辈子，做鬼都不放过你。”穆九恶狠狠说道。
    魏东隅笑了，厨房灯火摇曳，将两人的脸庞都映得分外柔和，“好啊，那我勉强娶你好了。”
    魏东隅和穆九领证的那天，亲人一律没开，魏东隅怕穆九觉得委屈，邀请了陈辉、韩静雨等几个旧同事来家里吃饭。
    这是时隔四年穆九再一次见市局的这几个老朋友，本来以为换了个身份会有些局促，但他们来了家里，她发现并没有那么糟糕。
    韩静雨自己找了个花瓶把带来的非洲菊插上，嫌弃地看着穆九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别误会，我说的鲜花是我们头儿。”
    被贬为牛粪的穆九蛮不在意的摸了摸非洲菊的叶子，“我不喜欢非洲菊。”
    “我也不喜欢，但它便宜。”
    “……”
    多年后，韩静雨终于把曾经穆九噎她的话原话奉还，看着穆九吃瘪的脸色，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穆九叹了口气，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略微惊讶，“你结婚了？”
    韩静雨神情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初，她看了眼不远处和陈辉、林捷说话的魏东隅，将头发别在耳后，“是啊，去年结的。穆九，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能够毫无希望的等下去。”
    穆九也看向魏东隅，与此同时，后者也正好抬起头，二人视线相对，她微微一笑:“因为我除了他以外，一无所有。”
    韩静雨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魏东隅和穆九父母辈的那些纠葛她只是略知一二，但看着两人隔空柔情对视的模样，却是慢慢释然了，“穆九，我有没有说过，其实你很好。”
    穆九挑眉看向她，“可能你心里已经偷偷说了无数次？”
    “滚！”
    饭吃完后，魏东隅下楼送客人回家，穆九在家里收拾残局，发现陈辉几人悄悄压在茶几上的红包，红包捻得有些够，拆开一数，果然不少，至少魏东隅一年的烟钱不用愁了。
    魏东隅开门进来，就看到穆九在数钱，一边换鞋一边调侃道:“怎么，刚结婚就开始精打细算过日子了。”
    穆九晃了晃手里的红包，说:“陈辉他们压在茶盘下的，应该是走的时候悄悄放的。”
    魏东隅失笑:“这几个混蛋，真拿他们没办法。数数看多少钱，等他们结婚的时候，加点还回去。”
    穆九点头:“可是小韩已经结过婚了，怎么办？”
    “那就等她生孩子的时候还。”
    穆九一想没毛病，就乐呵呵的把钱收了，见魏东隅过来，她抽了两张递给他，“诺，给你买烟的。”
    魏东隅:“……”
    “嫌少啊？那再给两百。”穆九又抽了两张钱给他。
    “两百就够了。”魏东隅只抽走穆九最初拿出来的两张百元大钞。
    穆九问:“够吗？”
    “不够我就少抽点，反正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你怎么不干脆不抽了。”穆九撇嘴，把剩余的钱收起。
    “没办法啊，抽烟容易戒烟难，要循序渐进。”魏东隅在沙发上坐下，捞过穆九，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亲了她一口，低头逗着趴在她大腿上睡觉的滚滚。
    “魏东隅，我问你个事好不好？”穆九靠着他的脑袋，任他支棱的头发戳着自己的脸颊。
    “嗯？”
    “你想回市局吗？”
    魏东隅诧异地抬头看向她，“小韩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你们郑局一直想让你回去上班，但你却一直推。”
    魏东隅皱眉:“不回去是我的决定，并不单是你的缘故，我也有我自己的考量。”
    穆九看着他，微微一笑:“其实我想了想，当个警嫂也不错。”
    魏东隅一怔，随即脸上缓缓漾出了笑意，他揽着穆九的手似乎有些发颤，“媳妇说好就好。”
    穆九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丈夫胸腔热烈的跳动，亦是心绪震动。
    东隅，我的身体里流淌着罪恶的鲜血，可我的灵魂却永远向往着光明。
    你，就是我的光明。

 第218章 番外五 尾声

    魏东隅复职后，穆九有一段时间闲得发霉，她大概就是天生劳碌命，不找点事情做，心里总是不踏实，于是一天魏东隅出门上班，她连忙拎包跟了出去，说:“我跟你一起。”
    魏东隅正低头穿鞋，偏脸看了她一眼，提醒:“我要去上班，你去哪？”
    “我也去。”
    魏东隅知道她最近有点躁动，但警局是什么地方，上班带家属像什么话？
    “明天就是周六了，你要觉得无聊，我们周末去省城玩一圈。”
    穆九撇嘴嫌弃:“不去，省城我都玩腻了，而且刘医生也说我不用治疗了。”
    魏东隅皱眉:“那附近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但尽量不要太远，我就两天假。”
    “哪都不去，大热天的出门，热得慌。”穆九看了眼时间，催促:“你别愣在门口了，再不走你就要迟到了。”
    她说完已经率先穿好鞋走了出去。
    魏东隅无奈，只能穿好鞋出门。到车上后，他沉吟片刻，道:“警局附近有家新开的咖啡店，要不你去那等我，中午一起吃饭。”
    “不行。”穆九正拿着镜子查看妆容，闻言头也不回地拒绝了。
    魏东隅深知她的秉性，叹了口气后，心想算了，大不了挨郑局一顿骂，反正她开心就好。他刚做完心里建设，穆九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我中午约了朋友吃饭。”
    魏东隅狐疑地睇了她一眼。
    穆九连忙解释:“你别误会，那朋友你也认识。”
    “嗯？”
    “陈雪冰。”
    还真是认识。
    魏东隅启动车子，问:“这几年你跟她一直有联系？”
    “没有。”穆九不知想到什么，咬牙切齿:“前两天我在世纪广场逛街，好巧不巧遇着了，那祖宗看到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活像是被我拐卖了。最后为了哄她，我带着她进了一家甜品店，差点没把我给吃破产。这祖宗还算还有点良心，昨天给我发信息说要请我吃饭，我这不才跟你出来了。”
    “所以你不是要跟我去警局？”
    穆九莫名其妙:“我又没作奸犯科，干嘛跟你去警局？”
    魏东隅尴尬地“咳”了一声，问:“中午的饭局，你用得着这么早出来？”
    穆九:“嘿嘿。”
    “嘿嘿是什么意思？”
    “不告诉你。”
    “……”
    魏东隅又好笑又无奈，“你在哪里下车？”
    “警局门口吧。”
    魏东隅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穆九已经收起镜子低头玩起了手机，他没有再多问，伸手探了下空调口的温度后，将车厢的温度调高了一点。
    警局门口，穆九下车。魏东隅降下车窗问:“吃完先回家，还是等我一起下班？”
    穆九笑眯眯地趴在车窗上，“你希望我等你吗？”
    魏东隅挑眉:“今天应该不用加班。”
    “行吧，那我等你。”穆九掰着手指算了一会，恬着脸看着他，“我要等好几个小时呢，要不你先亲我一下做补偿？”
    “亲一下够吗？”
    “不够。”
    “那就留到晚上回去再说。”
    “晚上是晚上的，现在是现在，哪能一样？”穆九扒在车窗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魏东隅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过来。”
    穆九赶忙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然后顺利地索吻成功。
    魏东隅抵着她的额头，温声吩咐:“要下班的时候给你发信息，你最近肠胃不舒服，少吃生冷的东西。”
    “我知道。”穆九笑答。
    魏东隅放开她:“去吧！”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魏东隅下班开车出来，就看到穆九已经等在门口，刚想按喇叭，穆九却已经先看到他的车，欢快地跑了过来。
    “魏东隅，我跟你说个事。”穆九一上车，神情突然变得很严肃。
    魏东隅心里一惊:“发生什么事了？”
    “以后我要每天跟你一起出门上班。”
    “？”
    “我把晓光书店盘下来了，我没钱了，要上班赚钱。”
    “……”魏东隅默了片刻，问:“你今天出门其实是为了谈书店的事？”
    “对啊。”
    “那陈雪冰？”
    穆九靠在座椅上，感慨，“我辞职后，玲姐是想卖了书店，陈雪冰求着父母拿了点钱把把书店盘下来，这几年她一边上学一边开书店，经营得磕磕绊绊。听说我要，迫不及待就把摊子甩给我了。唉，海城这几年房价涨得真厉害，我手上的这点钱，就勉强能付一年房租，可不得努力挣钱！”
    魏东隅听完，从储物格翻出钱包递给她，“所有卡的密码都是我生日，你知道的。”
    穆九喜滋滋地接过钱包，问:“都给我了？里面有多少钱？”
    “应该还够你付几年房租。”
    穆九眼睛亮了:“哇，魏警官你好有钱！”
    魏东隅失笑:“我的不都是你的？”
    “说得也是。”穆九开心地把钱包笑纳了。
    魏东隅看着车前方，说道:“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小姨今天打电话过来，让我明天带你回去吃饭。”
    穆九神情一僵:“你小姨……”
    魏东隅挑眉:“你？”
    “呃……”穆九:“小姨她不是很讨厌我吗？”
    “我听说老师找过她。”
    穆九抿了抿唇，没回答。
    魏东隅见她神色为难，知道她还没做好面对徐家宜的准备，说:“如果你不想回去也没关系，我跟小姨说一声就好。”
    “不是。”穆九犹豫了一会，才道:“我刚才是在想，如果我告诉她我怀了你的孩子，那她会不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那么讨厌我？”
    “小姨嘴硬心软，人其实没那么难相处……”魏东隅话语戛然而止，他猛地一踩刹车，不可置信地看向穆九，声线紧绷:“你刚才说什么？”
    穆九揉着敲到车窗上的脑袋，疼得龇牙咧嘴，她没好气道:“妈的，你要谋杀老婆和孩子啊？”
    魏东隅唇线紧绷，良久不语。
    穆九察觉到不对劲，有些忐忑:“魏东隅，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
    魏东隅看了她一眼，声线沙哑:“穆九，我今年三十四岁了。”
    穆九莫名:“我知道啊！”
    “谈过几次无疾而终的恋爱。”
    “我也知道啊！”穆九有些着急了。
    “以前我没想过自己会结婚，更没想过会有自己的孩子。”
    穆九心沉了下来，“你想告诉我，你并不喜欢这个孩子？”
    “不。”魏东隅解开安全带，俯身抱住了她，郑重道:“我是想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会认真学习怎么当一个好爸爸。”
    穆九怔了片刻，心陡然软得一塌糊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