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大爷留下买路财》
给大爷留下买路财_1
书名:给大爷留下买路财
作者:梵甄甄
文案
顾浅生 AND 君篱
(耽美)
精于算计的腹黑蛊师和自以为是的二货山匪,将会擦出怎样的爱情火花。
~~~~~
赶着去退亲的某公子路遇山匪,莫名其妙的贡献了情蛊之后一脸配合的表示,本公子不介意被打劫回家~
于是两个本该毫无干系的陌路人开始了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一生。
至于生活方面~
顾浅生抿唇一笑,入睡须安,小心有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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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此山有匪
“什么,您让我去退婚?”身形殷长的公子一身算色衣袍,更衬得他身形如玉,额前两道好看的眉纠结到了一起,有些妖冶的丹凤眼也微微眯起,可以显示出说话的主人心情有多么不悦。
他是站在一边的。
上好的红木椅上坐着一个美妇,手上端着一个茶盏,正慢慢的饮着里面仍冒出热气的茶水。“怎么,你若不愿意去,那便日后将人家姑娘娶进来便是。”
他当然不愿意娶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进家门!但是也不代表他愿意横跨大半个雪松国去最南面找自己从未见过的所谓指腹为亲的岳父家退婚。
“你天天呆在家里,为娘看着都替你憋的慌。”美妇将茶盏放到了桌子上,一双眼眸里带着笑意,直盯得顾浅生的心底发毛。
我自己都没觉得憋得慌,真是谢谢您的体谅了。顾浅生抬起纤长的手指按到了自己的太阳穴上。“所以?”
“马车已经给你备好了,估计你这一去没有个把月的是回不来了,当然,你要是一路上能找来个合意的媳妇,或者你直接看上了郑家的丫头,就直接将人带回来也可。”
“?”那请问您让我去的意义其实是相亲的么,顾浅生顿时感觉自己的额头更痛了,按在太阳穴上的手指又紧了几分。
顾浅生被自己的亲娘风风火火的送出了顾家家宅的大门,门口车马早已经备好了,当年指腹为亲的合书也交到了他的手中,转眼间管家已经捧了行囊放到了他的面前,顾浅生越发的觉得自己娘亲大人只是来通知自己一声的。
顾浅生从来不会忤逆自己母上大人的指派,因为清夫人一言不合就能让他闹上十天半个月的肚子,睡在茅房里都是常有的事。
顾浅生小时候也叛逆,但是上树掏鸟蛋这么孩童心性的事情迎接他的都是残酷的惩罚,最关键的是,惩罚他的人什么都不用说,连伸手打他都不必劳烦,没错,他家是一个蛊毒世家,所以他母上大人是一只纯粹的笑面虎,看他不顺眼微微动动手指都够他疼上个一时半会儿的。
清夫人也很会教育孩子,“人在做,天在看,你可不能调皮了。”
于是顾浅生从小是以一个乖乖宝宝的姿态长大的,不过估计是没人能知道这货心底的阴暗面是有多大的,尤其在长大了知道自家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之后。自己娘亲积威已久,他表面上仍旧一副正经的样子,其实心底早就翻了天了。
长期的压抑也养成了顾浅生的一个性格,就是懒,能不动嘴说的话绝对不多解释,能不动手的事情绝对不做,所以他宅出了一个新高度,连自己的娘亲都看不过去要打发他出门了。
顾浅生在清夫人面前多少表现出来的不愉快,到了外人面前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因为在这货心中,对于外人多做表情纯粹是在浪费感情,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看见清夫人到了都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顾浅生无奈的上了马车。他全程摆了一副面瘫脸,到了是他自己就这么走出来的,也没个人来送送他。
顾浅生第一次出远门,就是去相隔千里的半个国家之外的广陵,还是被自己母亲半赶着出来的,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车轱辘咕噜咕噜的滚动着,略有颠簸,很快就出了荼城,车夫似乎被特殊交代过了,他一上车直接就驾车离开,也没什么多余的废话,坐在车上,顾浅生阖上了眼睛,他的懒癌又在作祟了,随着马车的颠簸,他却昏昏欲睡。
这一睡,就到了晚上。
马车停在一个树林里,马脖子上套着的缰绳被栓到了一棵树上,马车的前面燃起了一堆篝火,顾浅生感觉没什么晃动了,自己反而醒了过来。
车夫面上蒙了一块儿黑色的面巾,将自己整张脸盖了个严实,头上戴了一顶破旧的草帽,不知戴了多久,上面都有了一些虫子啃咬的孔洞,草色也早已变得暗沉。
顾浅生没怎么出过门,也不觉得在荒郊野外点个火有什么不对的,手覆在面上打了个哈欠,他虽然刚睡醒,但眼神仍旧清明的过分。
“中午见你没醒,也就没有叫你。”车夫开口,声音意外的好听,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意味的磁性,顾浅生微微挑眉,在篝火旁边找了个位置直接坐了下去。
“所以?”简明的表达了一下自己对于他说的话的疑惑,顾浅生伸手掩住唇,微微眯了眯眼睛,却是又打了个哈欠。
“要不要吃点儿东西。”车夫丝毫不以为意,反手给他递来了一块儿干粮,顾浅生接过来,慢吞吞的送进嘴里,磨磨蹭蹭的吃了晚饭,顾浅生自觉地找了一棵树,靠着树干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顾浅生有些困倦的在脑子里转着,“这个声音,没听过,不过顾家下人都面上蒙着黑巾,似乎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他的指甲上,一只黑色的细长小虫,慢吞吞的顺着他的指尖游走到了地上,悄悄地爬到了篝火边坐着的那个车夫的身上。“再下一道蛊吧,总觉得这样安心些。”
顾浅生迷迷瞪瞪的想着,整个人坠入了梦乡里。
他感觉自己一直在睡,似乎睡不够一样,反正有车拉着他跑,他也没那么难过,乐得清闲,顾浅生甚至在想这样也挺好的,他跟在家里一直休息似乎也没什么区别,等到了广陵,直接跟郑家退完亲,他继续回家过自己的日子。
这天,车夫驾车经过了一座山。
这山要说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比其余的山更加荒凉些许,这种荒凉却不是没有人气,而是一种更加奇怪的感觉。
顾浅生在马车里睁开了眼睛。
这里有一股让他不是很舒服的凶气,他体内的灵蛊有些躁动了起来,但是除了些许的不安,那种更多的激动是怎么一回事儿?
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前方就传来一声大喝。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可能车夫看见的更加直观一点儿。
突然出现堵在路前方的几道身影里,为首的是一个不过二十岁的青年,眉清目秀,脑后除了一头披散着的长发之外,还编了个小脏辫,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样子,一身青布衫,上面一个洞接着一个洞,露出里面白色被洗的发黄的里衣。后面几个小混混样子的人站成了一排,看上去就像是为这个少年壮胆一样的存在。
顾浅生白皙细长的手指触到了车帘子,将帘子扒到了一边,抬眼向外望去,勾唇露出了一个笑,“呵,哪里来的小叫花子,站在路中间是想充山大王么。”
奇怪,自己怎么说了这么多话……想想都觉得有些累。
给大爷留下买路财_2
青年抬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上了顾浅生的面庞。
他没有理会顾浅生说了什么,反而一脸兴奋的回头嚎了一嗓子,“看见没,本大爷多有先见之明,这人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有钱。”
所以,少年,你是怎么把长得好看和有钱画上等号的。顾浅生面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不过在荼城往日跟他勾心斗角的几个公子哥要见了准保能明白这准是这货心里又在打什么不美妙的算盘,往往他这么笑过之后总会有人过上几日痛不欲生的生活。
什么长在茅坑里面,倒挂在树上,浑身奇痒无比之类的,简直是荼城世家公子们的噩梦。顾浅生冲着他眯了眯眼睛,“所以,你想怎么样?”
“本大爷我劫富济贫。”少年丝毫不以拦路打劫为耻,一张清俊的面庞上满是兴奋。
顾浅生打击的毫不犹豫,“武侠话本看多了吧。”
青年不以为意,只是挑眉,“哥几个够贫了吧。”他仰面哈哈的笑开了。
这人修为不错,中气很足,顾浅生看着这个有些恣意的少年,倒是少见的真诚,心下的恶趣味不由熄了几分,从行囊里面摸出钱袋,看也没看就挥手丢了出去。
他是没想下蛊的,可是挨不住他身体内的灵蛊居然瞒着他这个主人弄了个分身偷偷跑了出去,还爬到了钱袋子上!而他这个主人居然一点儿感应都没有?!
白虫子细小的身躯很快的隐没在了钱袋子里,顾浅生丝毫没在意自己的钱袋里到底有多少银两,直接伸手丢了出去,对着车夫吩咐了一声,“走吧。”
“哎。”少年接了钱袋子一脸的错愕,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按照往日的打劫流程,不是应该他喊出口号,对面坚决抵抗,最后一顿胖揍之后,打到对方服气把钱交出来的么?这特么一拳打到棉花上咋那么憋屈呢。
“老大,怎么了?”围在他身后的几个小弟面上都有些庆幸的神色,毕竟开始时候哥几个都觉得这个人不太好惹,老大非要上几人才跟出来的,对方没有跟自己几人计较他们其实心底感到说不出来的幸运。
“瞅你们几个的怂样。”君篱撇了撇嘴,掂掂自己手上的钱袋,“走,给乡亲们买贴补去,剩下的钱哥几个吃顿好的。”
当中几个人讪讪的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君篱报了个微笑。
☆、第二章 言而无信
被这么一折腾,顾浅生的困意稍稍褪去,坐在车里有些闲来无事的拿出了合书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
看到最后,越发觉得清夫人到底是不是在整自己。
合书上写的明明白白,郑家对于顾家有着顾全生死的救命之恩,以老太爷的名义立下这封合书,待家中孙儿年及及冠,入赘郑家,君无戏言。
所以?!!
顾浅生挑眉算了一下自己的年岁,悲催的发现自己今年刚好到及冠之年,成人礼未行,他就这么草草的被打发出来“嫁人”了?居然还欺骗自己去退亲,难怪只有合。
顾浅生恨恨的咬了咬呀,掀开了车帘,“回去。”
驾车的车夫头都不带回一下的,一马鞭挥到马匹的身上,“恕难从命。”
“我已往你身上下了十日蛊。”顾浅生低声道。
“少爷莫要为难我了,夫人也是为了您好。”车夫手中马鞭不停,对于顾浅生的要挟似乎没有放在心上。
顾浅生皱眉感应了一下,发现自己并不能感应到自己的蛊虫了,“看来你早做了准备。”
“其实夫人没想到您会看合书的。”黑衣人轻咳了两声。
真不愧是最了解自己的人,顾浅生感觉自己的右眼皮跳个不停,他那么懒,确实是不想看这些东西的。不过老太爷订的合书,那就叫他自己去娶啊,有这么坑孙子的么!
正想着,脑子里突然一空,顾浅生的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向着车厢中缓缓的倒了下去,那车夫摸了摸自己黑色的面巾,颇感幸运的长舒了一口气,“幸好清夫人还是以防万一做了准备,不然这次铁定黄了。”
顾浅生感觉自己迷迷瞪瞪的被人运了一路。
吃饭喝水都有人喂,倒霉的是,他连手指都不能动上一动,每日清醒的时间不过半盏茶,他必须在那段时间内解决好自己的生理问题,以免憋坏,顾浅生突然觉得就那么一直睡也真是很烦人的一件事,尤其是在这种没有自由的情况下。
一直到离广陵不过两日路程的时候,顾浅生都没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自己的懒毛病倒是被整治的差不多了,日后凡是能清醒着,他绝不躺着睡觉,连着被强制睡了十几日,顾浅生觉得自己都要睡吐了。
这天又到了日常排解的时间,顾浅生转转有些僵硬的脖颈,偏头冲着车夫挑出了一个乖巧万分的笑容,“我想明白了,我不跑了,你不用再这般对待我了,不然,到了郑府门前,也丢了我顾家的脸面。”
“不能在最后关头出岔子。”车夫仍旧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顾浅生眼睛转一转,并不泄气,继续跟车夫套起近乎来。盘膝坐着的裤脚里,偷偷爬出来了一只粉嫩的小蜘蛛,八只爪子在地面费力的向着车夫的位置挪动着。“这么多日的相处,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车夫抬起头对上了顾浅生的眼睛,眼神冰凉,顾浅生都觉得这人不会回答他的时候,他居然又开口了。“我叫琊鲅。”
“琊鲅。”顾浅生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琊鲅,哑巴,你这名字也真是奇怪,我在顾府十多年,竟然没听说过你。”他眼神里带着些许装出来的好奇和探究,再次看向了琊鲅的面庞。
男人黑面巾动了动,似乎在笑,手指猛地往地面一戳,顾浅生感觉灵魂一阵针扎般的剧痛。男人抬起自己的那根手指,对着顾浅生亮了出来,上面一只嫩粉色的小蜘蛛已经变成了一个扁片的形状。“少爷,您还是不要动这些歪心思了,半盏茶的时间到了。”
顾浅生最后还是以躺倒的姿势被运进广陵的。
真的,很不想接受这个结果啊……所以他这次来就是退亲的可以么。
顾浅生身子随着马车一颠一颠的,周围尽是小摊小贩叫卖的声音,乱糟糟的,听的他心下烦闷更胜了几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车厢内的顶棚,不断地跟身体中的灵蛊尝试着沟通。
自己的本命蛊就像是挂掉了一样,也不知道清夫人到底交汇了这个叫琊鲅的人什么手段,让他现在明明神智清醒却仍然无计可施。
不想睡觉啊。
还不如睡觉。
顾浅生头更疼了几分。
马车最后稳稳的停在了郑府门前,琊鲅过来给顾浅生掀帘子的时候,几乎是同时,顾浅生就恢复了行动能力。
但是看见琊鲅就站在他身前,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顾浅生也不敢做出什么临阵脱逃的举动。
只能神情中满是不愿的叩响了郑府的大门。
里面很快传来门栓被放下的声音,一个年逾七旬的老伯打开了大门,一双略有浑浊的眼睛望向门外。“是谁?”他上下打量着装扮奇怪的琊鲅。顾浅生端端正正的站在后面,反倒叫人给忽略了过去。
老伯看着琊鲅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下意识的就想把门合上。
“哎,你看,不是我不想去,人家不让我们进门。”顾浅生看着这一幕,眼睛一亮,转身便要离开。
给大爷留下买路财_3
琊鲅伸手扯住了他的胳膊,将人拉回来。
顾浅生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有些麻了。“我们乃是从荼城赶往广陵来合亲的,这位是我家公子顾浅生,劳烦老伯向上通报一声。”琊鲅开口道。
老伯这才上下打量了两眼顾浅生。
顾浅生软脚虾一般靠着琊鲅的力量站着,活脱脱的装出了一副二世祖的德行,鼻孔一直对着天。
白瞎了一张好看的脸。
老伯叹着气摇了摇头,“那二位稍等,我去问问老爷。”
大门字啊两人面前啪的合上,一眼就能看出老伯对两人没什么好印象,留个门儿的举动都没做出来。
顾浅生心底暗自窃喜。
不多时,郑府的大门再度被打开,出现在面前的是是一个衣着华贵,相貌端庄的中年人,头上顶着一个略显书生气息的管帽,一双眼睛目光灼灼,上下打量着顾浅生。“没想到贤婿果然按时到了。”
贤婿……你不需要确认一下的么?顾浅生抬手揉脸,装成一副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样子,丝毫不理会中年男人的话头。“我此次是来退婚的。”
“想必贤婿来的这一路应该能认清现状了吧。”男人没有生气,仍旧是一副和蔼的样子。
顾浅生终于还是没忍住接了话头,“认清什么现状。”
“来了就走不了的现状。”中年男人面带微笑,“出于私心,我还是希望贤婿能配合我一下的,毕竟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
顾浅生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可是攥着他胳膊的琊鲅他都打不过,更何况在郑家的地盘上,顾浅生决定自己还是老实一些为妙。于是他很快收起了自己那副轻浮的姿态,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反正这家人似乎毫不在意自己是怎样的为人,顾浅生也懒得继续装下去。
不过他这是被清夫人给卖了么?!
“你这样,我看你顺眼了更多。”中年人看着仪表堂堂的顾浅生,微微点了点头,“我叫郑灼,想必你对此行了解也并不深,但你命中注定是我郑家的女婿,这却是逃不掉的。”
姻缘这种东西,你强加的还好意思说命中注定?!不好意思,蜀黍,我们可不可以不约。顾浅生内心白眼翻到天,还要好声好气的回答着面前这人的话。
“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此次来这里是退亲的。”顾浅生扯出了一个自认为很温和的笑。
郑灼只是回给了他一个微笑,然后他就被关起来了,没错,关起来了!
顾浅生手脚被麻绳一圈圈的缠的死紧,绳尾拴在床脚,这次他也不用抱怨自己一直在睡了,他现在的姿势只能坐着,还得半弯着腰,整个人难受的紧,清夫人真的是卖的一手好儿子。到底两家是怎么一回事,就算要卖自己可不可以解释清楚一点儿!顾浅生不光身上被捆的难受,心里更憋屈。
万幸的是,琊鲅并没有守着他。
顾浅生闷在房间里自己动着歪心思,手指灵活的交叉了几次,叫他轻松的将自己的上半身解脱了。
顾浅生慢吞吞的伸手撤掉了捆着脚的绳子,还未来得及高兴。
神情恍惚的眯了眯眼。
奇怪,怎么这么困。揉揉自己的眼睛,未见丝毫效果。顾浅生软软的躺在了床上,身子一滚,被子卷在了腰间,片刻功夫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他们二人,谁缺了谁都不可,等到日后,他自然会明白。”琊鲅坐在郑灼的面前,面上的黑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来放到了一边。这样的对话方式,只有面对兄弟的时候才会在他身上出现。“清儿还不愿意原谅我么。”他低声叹了一口气。
“都已经到了现在的状态,还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琊鲅叹了一口气,伸手抹了一把脸。“当初清儿接近你虽然是有目的的,可是,你刚知道时候的做法还是太伤人心了。”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郑灼叹了口气,“我们都另有了姻缘,只是,心中难免挂怀……尤其是再见你的时候。”他伸手拍了拍琊鲅的肩膀。“我们有多久未见了。”
☆、第三章 难以挂怀
“连你都接受不了,雪儿能接受这样一段姻缘么。”琊鲅目光转了转,提起了郑灼的女儿。
郑灼摇了摇头,“她也命苦,能得着个夫君总算不错了。”面上带着些无奈,他端起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倒是也没看出他竟这么能喝。多半是喝醉了,他脸色赤红,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天空,“也不知为什么,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在琊鲅施的手段之下,顾浅生一睡就睡到了天亮,一睁眼,琊鲅好整以暇的站在他面前,“公子,您就不要做些无用功了,您的蛊毒在这里毫无用处。”
顾浅生似乎一觉睡明白了,该吃吃,该睡睡,也不说什么招人嫌的话,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冷静的过分,整整三天,他都没弄明白这个郑家到底想干什么,更加没见过那个他马上就要娶的郑雪柔。
琊鲅的态度也很奇怪。
顾浅生心底暗自算计着自己怎样才能从这里逃出去,在他还没能想出一个从这个屋子里逃出去的办法的时候,郑雪柔却意外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姑娘长得算不上绝美,但是一眼望去却会让人觉得安心,她身体似乎不太好,不知怎样说通了守在门口的人,一只白皙细嫩的手扶在门框边上,可以看出大半的力道都加在了上面,一张瓜子大小的面庞上带着温和柔弱的笑容。
“顾公子,”她冲着顾浅生微微颔首,“我就是郑雪柔。”
她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没太出乎顾浅生的意料,他就是有点儿好奇,这个姑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小女子先天有疾,自知配不上公子,所以,此次出现在这里,既是帮公子离开这里,其次,也算是替为父错点鸳鸯赔个不是。”郑雪柔一双眼睛温情的望着顾浅生,直把他看的心底有些发毛。
现在出现的状况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他不太清楚自己到底该不该走了,但是,看了眼周围并无其余的人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顾浅生也不管她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了,轻声道了句谢,整个人直接从房中蹿了出去。
怕惊动琊鲅,他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
然而还未见到郑府的围墙,他便已经被拦下了。
“不是说了么,公子,不要继续做无用功了。”琊鲅将人请了回去,这次索性就坐到了他平日睡觉的床上。
不晓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看郑雪柔似乎并不想嫁给自己的样子,他心里还是有几分底气的,也不知道郑雪柔施了什么手段,让他门口两个看着他的人都昏迷了过去,两笔账自然叫琊鲅记在了他的头上。
虽然顾浅生没有做丝毫分辨,心下却更加不想招惹郑雪柔了。
明面上是这样,但是大家心知肚明,最少郑灼是知道的,他去了郑雪柔的屋子中,跟她谈了许久,有路过的下人唯一偷听到的就是很大声的一句胡闹!
是老爷的声音。
“勉强得来的是怜悯,不是幸福。”屋内,郑雪柔跟郑灼据理力争,似乎用的力气大了,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一张脸涨得微红。“您和娘亲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给大爷留下买路财_4
“幸福?”郑灼哆嗦着指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半天不知道说出句什么来好,“是,你没错,你都没错,命都没了,你还要什么幸福?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至于跟你娘在一起。”郑老爷怒意滔天,冷哼一声,摔门离开。
郑雪柔一脸迷惘的跌坐在椅子上。
难道自己又做错了么。
怎么就跟生死挂上了关系呢,自己,明明是不想惹别人生气的,明明是因为不想给父亲添麻烦的,再过几年,自己可能就死了……何必,做这些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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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手搭在眼睛上,心底抑制不住的生出一股烦躁感。
明日就是夏历的六月二十八了。他此刻双目之中微微赤红,六月二十八,却是祭祀蛊虫的时间。
世间养蛊之术,虽然厉害至极,但是对于养蛊的人来说,却有自己的弊端,总有一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而对于男人,养蛊本是禁术,从了解了之后,顾浅生一直不太明白,清夫人到底为什么一直坚持让他修习蛊术。
对于男子来说,修行蛊术如同要人性命的慢性毒药,虽然可保三十岁前趋利避害,但是三十岁那年,注定暴毙,这样暂时的强大,是一种对于未来的透支。
而他现在如果没有办法做那些事情的话,很可能在他这里又要透支的更加厉害。
见过了郑雪柔之后,顾浅生莫名的有种想法,莫不是清夫人早早就打算好了,叫他娶这么个病秧子,然后做一对儿一起早死的可怜虫。
第二日,顾浅生起的出乎意料的早,身体里的蛊虫压抑不住的躁动着,他身体微微打着颤,每年的这天,简直是他最痛苦的日子。
今年更胜往昔,他明明有暂时缓解疼痛的法子,可是却完全不能在这里施展。祭祀体内的蛊虫,绝对不能在外人的面前,若他真的在这郑府里进行了祭祀,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是他家人。这是顾浅生绝对不能接受的!他不想有个妻子,或者说,就算他以后真的遇到一个值得他爱的人,也绝对不会是郑家。
他对于这个地方,真是满满的恶感。
顾浅生眼前一黑,好半晌才能缓过神儿来,头痛的要命,眼前有些雾蒙蒙的,体内的那只蛊虫又在作妖。
但是跟往年相比,似乎有些不同。
仍然很痛,像是有什么一点点的啃食自己的内脏一般,顾浅生额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仍旧没人来理会他,他也乐得如此,一直到临近傍晚的时候,顾浅生觉得自己都要疼昏过去的时候,仰面躺在床上,手指甚至都无力抬起,门却被咣的一声推开了。
进门的是艳丽的大红色,几个家丁一身喜服,端着东西从门口鱼贯而入,不打的房间瞬间被人群填满。
喜婆是最后一个进来的,甩着红手绢,一脸浮夸的笑容。
“麻利儿的,快服侍公子换衣服打扮。”
顾浅生躺在床上,呼吸都带着些许细微的颤抖,自然没力气反抗这么多人。顾浅生心底突然有些发寒,难道清夫人将他们修蛊之人的秘密都告诉了郑家?他突然从心底生出了一种自己一定是清夫人抱养来的孩子的想法。
千万不要像他想的一样。
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了。
☆、第四章 入药三分
他有些浑浑噩噩的睁着眼睛,浑身酸软无力的仰面躺着,耳朵里听见喜婆带着几分催促的声音。
“快些,帮他换衣服,该有的程序还是得有的。”
什么程序,要做什么,还是在今天。
顾浅生晃了晃脑袋,强撑着从床上下来,不愿叫人瞧出他的异样。
他身上出了几层的大汗,最后又干在身上,让他行动起来有几分别扭。
还是很疼。
但是这些人可不管他什么状态,想做什么,只领了命就开始解他衣服。外套扒掉,中衬被忙乱中随手扯掉丢到了一边。
火红色的嫁衣被强制的套在了他的身上。
他真的搞不懂郑家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分明是要成亲的节奏。顾浅生有些吃力的偏头看了一眼,外面天色深沉,他才恍然今日一天已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看来,清夫人真的什么都告诉郑家了,难怪一日都没有人来给他送饭。
被他滚乱了的发被拆开,泼墨般披在了身后,从门口又进来了两个小丫鬟帮他一点点理顺。
不知道这些人做了什么,顾浅生一点儿反抗的举动都做不出来木偶一般被这些人摆弄着。眼不见心不烦,虽然被按到了铜镜的前面,顾浅生闭紧了眼。
这些都算了。
他忍。
可是当一杯酒被端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再也淡定不下去了。
顾浅生指尖微微颤抖,他体内稍有安静的灵蛊瞬间躁动起来。
这个东西,他绝对不能喝!
真的不能忍了。
顾浅生手指动了动,拼着被反噬的危险就要催动他饲养的蛊虫。然而他还为来得及动作,琊鲅面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靠在了门边。
自己为什么下意识的观察周围。
顾浅生恨恨的咬了咬牙,蛊是放不了了,但是些许细微的挣动将酒弄洒他还是成功了。
琊鲅嫌几人笨手笨脚的,在门边站的烦了,直接取了酒壶,强硬的灌到了顾浅生的嘴里。
顾浅生被酒液呛到,一张脸涨得通红,大半酒液顺着脸庞流了下去,将火红的衣服阴染成暗红。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浅生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整个胸腔都闷闷的泛着疼痛,哑着嗓子问道。
“不是我想干什么,是你应该做什么。”琊鲅脸上多了几抹如释重负的轻松,“今夜过去,我便可以回去了。”
“我应该来做什么?”顾浅生冷笑两声,双眼带着憎恶,“我该来这里被你们操控。”
给大爷留下买路财_5
“你以后会感激我的。”琊鲅转身退出了屋子。
顾浅生恶狠狠的盯着琊鲅离开的背影,身体里除了疼,还一阵阵的泛上让人牙根发酸的酥麻感。
越来越热。
顾浅生本来就不清明的意识几乎瞬间被滚烫的热意烧没了,迷迷糊糊被人拉扯着出了屋子。
顾浅生自己都好奇,他是怎么能站起身走路的。
没有迎亲,没有拜天地,更没有敬酒,他直接被扯着进了另外一间屋子,直接被丢到了床上。
意识模糊的蹭着床上被摊开的被子,顾浅生心中有些无奈,该死的,怎么就赶上今天了。清夫人真的一点儿活路都不留给他。
不过,似乎有些意外呢。
他体内的灵蛊即使受到了药物的影响,居然一直都没分出情蛊来。顾浅生虽然身上难受的紧,但是这样的状态,却让他心下稍安。
郑家和清夫人合伙儿算计他,他说什么也不会这么从了的。
顾浅生数次闭目,从床上吃力的滚到了地上。
还未来的及做出更多的动作,房门再次被推开,郑雪柔踉跄了几步被推了进来,然后门啪的一声直接合上。
郑雪柔站在门口,看着伏在地上,双目微微发红的顾浅生,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退,“你,你别过来”
两日前
“走,搬粮食去。”君篱拆开钱袋,看着里面的银票笑弯了眼睛。
真是个傻子。
钱袋里是厚厚的一沓银票,君篱拿出来粗粗算了,足足万两的银票。
却不知那是清夫人给自己儿子日后漫长日子的私房钱。
就这么被轻率的丢给了山匪。
“不过,这钱似乎有点儿太多了。”君篱捏着银票有些犹豫,“不管了,先去买东西吧。”
而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细小的白色蛊虫已经悄悄的顺着他的手臂慢慢攀了上去,一点点的融入了他心脏部位。
这一趟去镇子上,真的买了许多东西。
雇了辆车将东西拉回村子,君篱有些恍然,几时这么奢侈过。他目光暗了暗,跟着几个小兄弟一家家将东西分下去,殊不知自己几人已经被有心人盯上了。
才不外漏。
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一眼忘上去就能看出底细的穷小子。毕竟他们也未在脸上写着山匪两个字。
君篱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模模糊糊的听见自己的脚步有这细微的回声。
不对,那不是回声。
根本就是有人在学他踩着步子,君篱神色一滞,思考着是否要将剩下的银票还回去的念头被生生打断。
君篱抬脚在地上一踢,一枚石子应声而起。
他连头也没回,直接伸手捞起石子,向后一丢,石子飞舞在空中发出尖锐的破空声,瞬间不远处传来一声痛哼。
“别再跟着我,不然,下次石子就说不定打到哪里了。”君篱冷冷的说了一句。
他自己虽是山匪,但是被同僚盯上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尤其是在他真的是劫富济贫的基础上。
他未等待什么回答,直接抬腿向前走去,那个压着他脚步的声音却消失不见了。君篱摸摸放在怀里的银票,长出了一口气,“真是个傻子。”
顾浅生浑身都疼,又热又麻。
郑雪柔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几次拉门想逃出去,可惜门外被落了锁,努力半天也无济于事。
顾浅生赤红着眼睛,“怎么弄的好像我要强了你一样。”
看来是跟他一样,被家中长辈坑了的。看着对方一脸迷茫的表情,顾浅生不再那么盯着她了。
反而闭目静静的感受起自己身体的状况来。
不应该啊。
那杯酒分明是催动蛊虫发情的合欢酒,可是它身体里的灵蛊除了开始的躁动之外,一直到现在都毫无反应。
就像是,已经分出来情蛊一样。
但是顾浅生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比如说,有一个爱人。
沉下心之后。
他发现自己体内的灵蛊果然已经分出了情蛊。
即使现在时机不对,他的脸还是不可避免的黑了下来。
他体内那只白色肉虫子什么时候居然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分出了分身下到了别人身上!
对方是个什么鬼。
即使顾浅生浑身难受,脑子里还是止不住的转着这个念头。
就这么咬着牙,他生生挺过了烈火焚身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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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蛊以自身精血喂养,分蛊为情,本命同生,忠贞无二,结同心之结,此誓无期。
初次情动时,是最容易让灵蛊滋生情蛊的时候。
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个命定的爱人,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可是让郑灼和清夫人的算盘落了空,顾浅生的心里有种莫名的快意。
感情不够,天命来凑。
翌日。
是琊鲅过来开的门。
顾浅生虚脱一般仰面躺在地上,很疲惫,可是却无法睡去,潮水一般的痛感散尽,整个人神经都在麻木发颤。
感觉像是死过一次一般。
郑雪柔小心翼翼的坐在门边,双手抱膝,一眼便能望出来,这是一个什么都未曾发生的夜晚。
见着开门了,她慌忙站起身,有些踉踉跄跄的跑出了屋子。似乎因为坐的久了,出门的时候甚至滑了一下,险些栽倒。
顾浅生双眼空洞的看着房梁,扯出了一个不明意味的笑,“不知道,这个结果你是否满意。昨夜未曾祭蛊,阳寿自减一年。”他强撑着地面,坐起身来,“我现在,是否可以走了?”
琊鲅面色阴沉。
“你的情蛊给了谁?”在荼城的时候,顾浅生从未跟哪个姑娘有过接触,除开闲来无事出门挑衅别人完成和灵蛊的契约之外,少有出门的时候。
昨夜那么一杯加了料的酒喂下去,一夜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
“我情蛊给了谁,跟你有什么关系。”顾浅生冷道。
琊鲅手掌紧了紧,终于没有打过去,“那好,你就同我一道儿回去吧。”他冷哼了一声,“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现下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了,他郑家的血脉,乃是先天灵血,能够压抑灵蛊的反噬,郑雪柔身体先天虚寒,需要灵蛊护身,是以才有了这段姻缘,既然你们二人都不愿意,自己作死,也怪不得别人。”
听了他这段话,顾浅生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为了多活几年就要将他束缚在一坐囚牢里?
呵。
他可没这样的想法。
就算他只得一天的寿命了,也只愿做自己,强求的感情,总觉的让人憋闷。
终于又坐上了马车。
顾浅生舒舒服服的靠在后面,偏头向着窗外望去,看家郑家的家宅在视野中一点点的变小,整个人充满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琊鲅懒得再束缚他。
过度的疲累让他随着马车的颠簸忍不住合上了眼。
他这一睡,足足睡了两日,睁眼的时候肚子适时的叫了一声,一直睡着的时候倒是不觉的饿。顾浅生眯了眯眼,在车厢里四处摸索了一遍,没能找到吃的。
有些失望的掀开了帘子,“我饿了。”他冷冷的开口,对于这个所谓的车夫,他可是有不了好脾气了。
琊鲅也有些懒得理他,直接从身旁拿了张面饼,信手向后丢去。
顾浅生表情自然的接住,松开了帘子,自己闷到车厢里去填肚子。
老实讲,他不太想回荼城,或者说,他没想好要怎么回去面对清夫人。他很生气,虽然从小娘亲对自己就少有温柔的时候,但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没有商量,没有解释。
就像一个施发号令的上位者,叫他只有服从的余地。
顾浅生咬着面饼,眸色沉了沉。
但是从这个人的看管下,想逃走似乎也不是那么简单。
☆、第五章 职业操守
还是熟悉的道路。
同样一坐山。
君篱已经接连着在这里蹲了几天了。
按理说,劫到了那么多的钱财,他大可以这辈子,乃至下辈子都不用再做这样的勾当了,一两银子,足够贫寒的人家生活一年的全部开销,一万两银票。
呵。
他一定是脑袋抽了疯,才会天天等在这里想还给人家。
这笔钱对于任何一个人家来说都不是小数目,君篱支着下巴,坐在一块儿巨石上,一条腿半曲起支撑着手肘,另一条腿平放着,自然而又随意。
像极了他本人。
只做自己喜欢的事。
哒哒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君篱虽然是打定主意要还钱的,但也没想到,不过六天便见到了同一辆马车。
坐在车里的顾浅生同样一头雾水。
当初被人拦路抢劫,不过是他此行的一个小插曲,转眼便被忘在了脑后,可是随着马车离着这个地方越来越近,住在他心口处的灵蛊却躁动了起来,连带着他整个人有些恍然发情的感觉。灵蛊一遍遍的传递出亲昵而讨好的情绪,
这是从未有过的状况。
顾浅生眯了眯眼睛,还未等发生什么,就掀开了帘子,朝外望去。远远就望到了那个坐在大石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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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身玄青色的长衫,上面一个补丁连着一个,明明是破旧的不行的衣服,顾浅生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这个少年干净的过分,阳光穿透树林,给少年的身上渡了一层清浅的金色。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目光。
少年眯了眯眼睛,不再盯着地面发呆,而是转脸向着他所在的方向看来。
顾浅生微微愣神。
这个人他见过,可不就是几天前见着的那个直白的过分的山匪。
对方似乎是在等他,当马车快要行至青石附近的时候,那个少年一跃从石头上跳了下来,站到了马车必经的道路前面。
琊鲅一言未发,却根本没有放慢驾车的速度。
临到近前的时候,一鞭子就想向着那个少年抽下去。
顾浅生从后面攥住了琊鲅的手,另一只手使劲拉紧了马的缰绳,马儿嘶率率一声长鸣,堪堪在人前顿住了步子。
“这么暴躁可不好。”顾浅生似笑非笑的眯了眼,“我可不想继续再坐你的车了,不知道你这么大的火气,都是冲着谁发的。”
琊鲅松开了手中的鞭子,并未回答他的话。
“倒是你,又想打一次劫么?”顾浅生丝毫不在意琊鲅的态度,转脸看着少年清修的面庞,顾浅生饶有兴味。
“错了。”君篱指尖傲然的在鼻头上一抹,“本大爷这次是来还钱的。”
顾浅生眼眸中闪过了些许的讶异。“第一次听说还钱的劫匪。”
君篱有些生气了,“我是山匪,又不伤人,才不是什么劫匪。”他冷哼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了一沓尚带着体温的银票,“你这太多了,还给你。”
“第一次见到这么怂的山匪。”顾浅生从善如流,转了转眼珠子,这少年倒真是好玩的紧,难免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而且,若是真的能够成功的话。顾浅生眸色暗了暗,他也能沉静一段时间,好好想想自己究竟该怎样对待清夫人。
“你才怂。”少年果然如他料想的一般有些急躁了。
如同一头被惹怒侵犯了领地的小狮子。
“怎么,我说错了?第一次听说有山匪还会退钱给被劫的路人。”顾浅生微微挑眉,“怎么,欢迎下次光临么?”
“银票拿出来!”君篱沉声道。
顾浅生弯了弯眉眼,“错了,你都还给我了,怎么还能再要回去,言而无信,真小人也。”
“该走了。”琊鲅皱着眉低声道。
又在路上耽误时间,而且事情完全没能做成,他现在半点儿耐心都欠奉。
“走什么走!”顾浅生还未开口,君篱便先怒道。
“告诉你,今天不把银票交出来,你就别想从大爷我这儿过去。”君篱一双眼睛怒气冲冲的盯着顾浅生。
小狮子似乎真生气了。顾浅生有些苦恼的暂时闭了嘴。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琊鲅声音低沉道。
手中的鞭子几乎在话音未落的时候就向着君篱甩了过来。顾浅生看见这一幕心下一惊,没来由的生出了一股慌乱,可是他的蛊毒对于这些及时的武力攻击没有丝毫的效果。
顾浅生咬了咬下唇,然而之后出现的一幕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之外。君篱一只手牢牢的攥住了鞭子,生生从琊鲅的手里将鞭子抢了过来!
“你居然冲大爷我出手。”君篱的表情几乎立刻就飞扬了起来,之前就很憋屈这个被劫财的居然直接将这么多银票扔给自己,现在终于能有了出气的机会,君篱心里莫名有种泄了口恶气的感觉。
真是活生生长歪了的娃。
一双拳头捏的作响,君篱目光冷然的看着面前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我一个山匪都不怕露脸,你居然还将面蒙起来,是怕被我打的别人都不认得了?”
一张嘴也够毒。
顾浅生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暗搓搓算计着这头小狮子。
“懒得跟你打,把路让开。”琊鲅低声道。
刚刚鞭子被少年夺走,琊鲅心里就生出了一种这个人不好对付的感觉,本来就糟心,自然不愿意多生是非,清夫人给他的蛊,全部是用来克制顾浅生体内灵蛊的,对于外人估计也又不了什么作用。
人的情绪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
尤其是在君篱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吊打对面,以平心头火气的时候,结果对面直接投降了,这感觉绝对不是顺畅,而是更!生!气!了!
顾浅生到最后也没交出银票,还三言两语抽冷子挑衅他,小狮子被气没了理智,直接将顾浅生扛回了自己的山匪窝。
冷静下来的君篱靠着自家墙壁捂脸,自己今天到底都干了些什么。顾浅生舒舒服服的窝在他家床上吩咐。“刚刚跟你说了那么多话,口都渴了,帮我倒点儿水呗。”
君篱原地蹲下身子。
顾浅生窝在刚刚霸占来的床上,竭力压制着自己体内灵蛊欢喜的疯掉一般的躁动。
君篱终于打算跟自己刚刚打劫劫回来的人说上两句话了,“你怎么一脸便秘的感觉?想解手麻烦不要在我的床上,谢谢。”
你在说什么?!
顾浅生脸色一黑。
这只小狮子真的是口无遮拦啊。
“水呢?”没理会君篱的话茬,纯当这个人刚刚不是对着自己说的,顾浅生继续提着要求。
君篱一手托着下巴,“想喝自己出去打。”
“不想喝生水。”他体内的灵蛊可对于饮水和食物挑剔的很,想到此,顾浅生突然有些发愁。
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原谅他用这个形容词,顾浅生转了转脑袋,这屋子中能拿的出手的,也就是一张床,一张木桌,桌上就一只陶碗,还缺了一个口,能立在桌子上看着都很不容易。一贫如洗用来形容这个环境挺合适的。
顾浅生有些弱弱的开口,“你应该不会饿死俘虏吧。”
君篱皱了皱眉,“你怎么总在说些奇怪的东西。”他越想越觉得不得劲,自己是怎么想的,会把这个家伙带回来。“你走吧,银票是你的,我也不要了,以后最好不要从我的山头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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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屁股都不带挪一下的。“请神容易送神难。”
君篱一挑眉,直接伸手将人扛到了肩膀上。
准备就这么将人送走。
“哎,别着急啊,我还没打算走呢。”顾浅生手扒着炕头,死活都不愿意撒手。
君篱半点儿理会他的意思也无,抬腿就向着门口走去,然而才迈了两步,他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一般。
腿无法再抬起,又疼又麻,似乎无形之中肿胀了一圈。
顾浅生扒着炕头弱弱道,“我都说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你现在还不乖乖把我放回床上,然后再去给我烧个水。”
君篱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跳个不停。
就某些程度而言,君篱是个执拗的过分的人呢,自然不愿意轻易妥协。
于是两个人就维持着这个诡异万分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顾浅生被扛在肩上,硌得腰生疼,君篱面上表情不变,但是额上已经有汗液止不住的滑下,顾浅生知道他在忍受着多大的痛苦,顾浅生心底暗暗赞叹了他几声,终于挨不住腰疼的先服了软。
“你放我下去,咱们有话好好说成不成。”边说着,他边收了种在君篱身上的定神蛊,这蛊虫没什么大害处,反而对于修道之人的锻体有益,不然顾浅生也不愿意用在他身上。
他讨好的笑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顾浅生。”
君篱板着脸,发现自己能动了,也没把人放下,扛着他继续往外走。
“哎,别啊。”顾浅生哀嚎了一声,自己似乎玩脱了,现在的这人可不像是小狮子了,明明是只真狮子。
“你这假山匪,抢的钱要还回去不说,抢的人也要还,还有没有点儿职业操守了。”
君篱冷冷一笑,“跟你有关系?”
☆、第六章 情缘既牵
顾浅生很无奈,体力上他打不过扛着他的这个仍旧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清秀少年,下蛊的话他还不忍心下真正会伤害到他的蛊毒,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明明被这个姿势硌的腰生疼,可是体内的灵蛊却一遍遍的给他透露出欣喜的情绪。
顾浅生这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想,自己的情蛊莫不是跑到这个人身上了吧。
他不由的皱了眉,这灵蛊也太能胡闹了,自己给人种情蛊不算,还种到了个男人身上。顾浅生想到自己面对少年时候的重重反常,不由的觉得憋闷了起来。
这种自己遇到了有趣的人的欣喜感完全被他刚刚的发现扭曲成了见鬼的命运。
直到被君篱毫无怜惜的扔出了房门,屁股重重摔在地上,阵阵生疼的时候,顾浅生才缓过了神,幸而这人还有点良心,没将他丢在石板上,不过被扔在泥土里的感觉也绝对不好,顾浅生站起来时候都感觉带起了一阵浮尘。
被摔疼了的顾浅生糟心体内的灵蛊居然还是不断的传出欢愉的情绪。
这家伙是哪根筋搭错了,养了十多年加起来的动作都没有今天一天来的反应多。顾浅生抬手揉揉额角,决定还是继续在这里留下来。
眼见着君篱冷着脸将自己房门拍上。
顾浅生叹了口气,他是真渴了,不过体内的灵蛊都这么高兴了,他喂点生水应该没什么的吧。直接走到了井边,从里面慢腾腾的打上来一桶水,顾浅生低下头掬起一捧水,还没挨到嘴边,体内的灵蛊又开始作妖了。
顾浅生额上青筋直跳。
合着什么还都得依着你是吧。
将水撩回桶里,顾浅生站在门口拍着门,“里面那个,你家有烧水的地方么。”
拍了半天里面都没个响动传来,跟没人一样。
顾浅生也不气馁,话只说一遍,剩下的时间就是一直不停的拍着门,直把里面的人吵得忍不住喊了一声,“你安静。”
顾浅生也全当没听见,仍旧在门口敲敲敲,小狮子终于忍不住炸毛了,砰的一声把门甩开。
于是顾浅生的一只手,就那么直直而又大力的拍到了君篱的胸前。
虽然对于君篱来说没有多疼,但是脸还是止不住的黑了下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看着他黑脸,顾浅生莫名的心情愉快,也是,这个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种了一个会伴随他一生的蛊虫了,怎么算都比自己要可怜些,自己只是被影响了喜欢一个人的心情而已。顾浅生眯了眯眼睛,而且他第一次见这个少年准备使坏心的时候,情蛊明明没有种下,他也觉得这个少年干净的过分。
“我什么也不相干啊,就是想烧点水。”顾浅生立马心情阴转晴,转瞬笑弯了眼睛,“而且也可以给你喝的。”
君篱黑着脸刚要开口,远远就传来了一声呼喊,语气中满是焦急,“君儿哥,快来跟我搭把手。”
远远跑来了一个人,似乎跑的太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李伯又犯病了,一直在摔东西拿头撞墙,串儿他们几个快拉不住了。”
那你还来这里找人,不直接帮忙。顾浅生暗自腓腹了一下。
他哪儿知道,这帮人十个加起来都未必有一个君篱管用,君篱也没心思跟顾浅生纠缠些什么了,直接将扔在了这里,扭头向着那个跑来的少年追了过去。
顾浅生看着对着自己大敞的屋门,又看了眼君篱远去的背影,眸色沉了沉。
也真是放心啊,虽然这小破屋子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顾浅生身上仍旧存活着懒癌因子,表示并不想走去太远的地方,在顾浅生的屋子里翻翻找找,总算找出了个勉强能烧水的砂锅,看上去像是煎药用的,打开之后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清洗的还很干净。
顾浅生眸子里多了些欣慰,心情很好的洗了洗砂锅,又在屋后找到了砖垒砌的小灶台,将盛满水的砂锅架了上去。
可惜顾浅生努力了半天都没能把火升起来。
面带苦恼之色,顾浅生晃悠晃悠的又回了君篱的屋子,将屋子仔仔细细的翻找了一遍,顾浅生都没能找到什么打火石之类的东西,他自己这方面知识又匮乏,只能忍着口渴趴在了床上。
君篱跟着三儿一直跑到了村子里。
他住的地方离村子有些远,不是因为被孤立,而是他自己的选择,村子里的人对他都很好,正是因为对他太好了,他才不敢住的近。
他有夜游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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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没有长辈照顾他,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睡梦之中会做些什么,从懵懂的孩童一点点长大,村子里的小孩子也没人嫌弃他,都爱带着他一起玩,这样他才从玩的好的一个玩伴中听说了自己晚上会到处乱转的事。
先开始他是不以为意的。
直到他有时候开始突然惊醒。
发现自己站在不同的地方,有的时候是在别人的屋前,有的时候是在荒凉的菜地。他的力气越来越大,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像个正常人。
他从未修炼过,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正一点点的不同。
有时候醒来,手上还会出现冰冷锋锐的武器,不知道从哪里拿到的青铜剑在白色薄凉的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寒芒。
他害怕这样的自己被发现,更害怕自己梦游的时候会伤害到别人,才远远的搬了出来,建了这座小房子,不过白日无事的时候,他还是喜欢去村里。现在能做的事情也更多了一些,比如劫个道儿给村民们带回去些贴补之类的。
他当然会说钱是正规的来路。
不过每次回村多会看到那些长辈殷勤关切的眼眸,他就有点儿羞愧。
大家都过得不好,却是一辈子的老实人,君篱也总会有一种很矛盾的心里,自己这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呢,所以现在除了送东西回去,他已经很少再进村了。
“李伯怎么了?”君篱架着三儿的半边胳膊提着速,边偏头问他。
三儿一脸无奈,“还能怎么样,又是突然魔障了,不过这次力气大的很,谁都压他不住,先开始还是砸东西,他家里就那么几样,丢来丢去的她老婆也不心疼,后来变成寻死了,她老婆这才惊动了大家。”
“这要开始还能压住,现在都这地步了,我寻思还是赶紧找你吧,串儿他们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第七章 救人
听见他这话,君篱脸上也有了些急色。
“那女人怎么总是拎不清呢。”李伯的老婆是少有几个君篱讨厌的人,可是再怎么烦心也得加快了脚步赶过去。
“君儿哥,你可算来了。”被折腾的满头大汗了的几个小年轻一脸看到了救世主一样的表情,好家伙,已经从屋里闹到屋外了。
李伯那个老婆坐在一边,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委屈一般,坐在村口那张矮石凳上哭哭啼啼的,围过来的村民经过他时候总不落忍的叹上一口气。
村里人大家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家的老底儿都知道的清楚,就她身为一个女人来说,李老头十天半个月的发次疯确实不是什么好受的,不过跟这个女人估计也逃不开关系。
得亏有小君能治他这魔障。
串儿他们正拦腰抱着李伯,老头儿明显能看出神志不清了,嘴里一遍遍念叨着,我错了,是我错了啊,可是任谁问他你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他也谁都不理,只是大力挣脱着身上的束缚。
“快想办法啊君儿哥。”串儿一脸的苦色,“这老伯劲儿忒大,拽的我胳膊生疼。”
君篱赶忙走了过去,“你先松手。”
串儿几人从善如流。
君篱挥手成刀,一掌砍到了李伯的后颈,人立马有些含糊了起来,眼睛睁合了两次,身子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君篱将人接稳。
“先回屋。”
坐在石头边儿的老女人也不哭了,哼唧着看着君篱,“哎,你干什么呢,把我家老头儿打坏了可咋整。”
每次都这么烦,可是自己还是不能坐视不管。
君篱皱了皱眉,将李老伯抱到了床上,“麻烦大家都出去一下,我救人的时候不方便看。”
“哎,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看就是你害的我家老头儿时不时的魔障,你指不定偷摸着施了什么邪法的。”女人声音尖锐的嚎着。
君篱眉头皱起了一次又一次,真的很想说一句不治了。
可是转念又想起了自己受饿时候李伯偷偷给他递来花白的大馒头,还是忍了下去。
几个围着看的老实人忍不住了,“柚萍你怎么说话呢,你家老伴儿在君儿还是个小娃子的时候就开始是不是魔怔了,那时候天天都发作,大家还没说什么呢,现在人家孩子能帮你家,你还天天给人身上泼脏水。”
“你们还说起我的不是了是吧,”女人又开始哭嚎着坐在了自家的地上,“见天儿的,你们这些人呦,一点儿同情心也没有,亏得我开始没想着给你们添麻烦,早知道就把你们都吵过来,大家一起受罪。”
三儿暗自腓腹了一句,您还真不如早把我们叫来呢,不然也不至于到这地步。
君篱感觉头有些疼,今天在怎么就没点儿称心的事情。
“三儿,你们帮忙把大家都请出去。”君篱按了按眉心,终于还是开口道。
三儿和串儿两人一边道着抱歉,一边还要好气儿安慰着女人将人给架了出去,等人都从屋子里出去了,君篱走到房门从里面上了锁,才又走到了李伯躺着的床边。
他这手段虽然算不得什么邪法,但是也有违常理,叹了口气,君篱将左掌展开,右手上,一枚盈亮的刀片破开皮肤,几乎瞬间鲜红的血就晕了出来。
君篱小心翼翼的将流出来的血滴进昏迷着的李老伯口中。
他这血不是能救命,但是偏偏能治李老伯的魔怔,君篱自己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还是之前有一次,李老伯发疯的时候,君篱帮忙拉着人,挣动之间不小心被发狂的李伯咬破了手指,结果人反常的清醒了过来。
叹了口气,君篱看着自己手掌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愈合,片刻功夫,就变成了一条浅浅的粉色。
将手掌收回,君篱拉开了房门。
“行了,估计醒了之后不会什么问题,我就先回去了。”君篱从屋里出来,跟三儿交代了一句,就想直接从这儿离开了。
他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家里似乎还有个大麻烦。
可别叫他翻着自己藏得那些东西了。
……
顾浅生窝在床上。
每翻一次身床就发出咔嚓一声怪响。
这不是个土夯的炕么。从床上下来,顾浅生毫不客气的掀了床上铺着的一层被褥,这床居然被掏空了一半儿,里面嵌进去了一块儿木板,铺上被褥之后看上去倒是平整的,看来也不是那么一贫如洗嘛,就说一个靠打劫为生的人,怎么能一点儿余粮都没有。
给大爷留下买路财_10
顾浅生抬手将木板掀开,塞的真满啊。嘴角抽搐的看着里面一堆垃圾一般杂乱无章的东西。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屋子一眼看过去还挺干净的,谁知道是把明面上该放的东西都藏到了一起。
面带嫌弃的看着里面落满灰尘的东西,顾浅生揪了君篱的床布垫在手上,似乎没什么有用的物件。
倒是看到了几只碗。
将东西掏出来一样一样的摊在床边,顾浅生继续往里面摸索着,隔着床布都感觉指尖一片冰凉。
这是什么?
顾浅生有些好奇的将手中沉甸甸的东西拿了上来,却见手中之物是一把长约二尺的青铜剑,剑身上锈迹斑斑,模糊可见上面的纹路,似乎是上古奇兽饕餮的样子。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捡破烂的么,一点儿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还以为小心翼翼藏起来的会是些什么。
顾浅生略带嫌弃的将青铜剑放到了一边的地面上,继续朝里摸索。
可算找到个有用的东西。
看见手中的打火石,顾浅生心情愉悦了不少,完全没管他搞出来的一地狼藉,也丝毫没有将作案现场恢复成原样的想法。
他拿着打火石出屋的时候,正看见君篱远远回来的身影,身后还跟了个一身翠色衣服的小姑娘。
她表情羞怯的伸手扯了君篱的衣袖,嘴唇微动,笑弯了眼睛,不知在跟君篱说些什么。
顾浅生心头火起,特么,我的人也是你能觊觎的。不知怎么的,他看见这一幕心头第一时间跳出的就是这个想法。顾浅生有些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第八章 不动声色
顾浅生面上未露声色,绕过了屋子跑到后面的小灶台去生火。
君篱看着扯着自己衣服的玲珠,眼神中带着些许的宠溺,“你不要太担心,叔叔会没事的。”玲珠是虎娘和李伯的闺女,生在一个爹爹时不时魔怔,娘亲尖酸刻薄的家里,却出落的格外懂事,今天白天的时候也因为跟村子里的女人去上工编织草席才没能及时赶回去。
后来收到了通知,她这才急急忙忙的跑回家,君篱却已经处理好了一切。
这个姑娘当然忙不迭的追过来道谢。
此刻扯着君篱的衣角,姑娘脸颊微红,眼睑微垂,倒是一副不知道说什么话的样子了。
君篱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都送了我这么远,你也该快些回去了,不然一会儿天黑了,我也不放心。”
他说他也不放心。
玲珠面上更红了几分,点点头,“那我先走啦,君篱哥哥。”她低着头说完,转身小跑着离开,似乎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一样,但是她含羞带怯的俏脸上,一双眼睛却在不经意间划过一道有些阴沉的神色。
君篱看着玲珠的身影在他的视野中一点点变小消失,方才收回了目光,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回去,果然不出他的预料,屋门正是大敞的样子,君篱眼眉一挑,他这屋里是遭贼了么。
尤其是床铺那里,果然被翻到了,里面的东西被拿出来,乱七八糟的堆了一地,大咧咧的暴露在阳光下,一张床布上满是污尘的痕迹,君篱感觉自己的眼皮一直在跳。
人呢?
莫不是他这个假山匪打劫回家了个真土匪。
正自思索着,突然鼻子里嗅到了一股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呛人烟味,君篱扫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发现什么都没丢,唯一不见的是他很早之前随手丢进去的打火石。
联想到之前那人一直嚷嚷着要喝水的话,君篱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你干嘛呢。”君篱绕到自己后院,自己平时烤些野味的小灶台旁边,靠在房屋的墙壁上好整以暇的看着顾浅生的动作。
这人明明什么都不会,偏偏一脸淡定的要命的表情,不会生火的人弄的烟气四处乱跑,眉头却都不见他皱一下,再看看他用来盛水的砂锅,君篱更加无语了。“你起来,我来弄,你把我屋子里的东西收拾好。”
他刚刚已经把青铜剑换了一个地方。
“记得,给我把床单洗了。”这句话必须着重强调一遍。君篱其实有点儿强迫症,不然也不至于把那些没用的东西都堆在一起藏起来。
顾浅生不理会他,兀自在那儿摆弄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柴火。
你这柴还是湿的呢好么,能点着才怪。君篱直接将人拎起来,一直弄到屋子里,让顾浅生直面他制造出来的垃圾场。“看见这些,你没什么想说的么?”
“有。”顾浅生点点头。
“哦?”君篱盯着他,倒是想瞧瞧他想说些什么。
顾浅生:“我想喝水。”
真的跟这个人无法正常交流,君篱额上青筋直跳,但是他到底不是个坏人,眼见日头西斜,临近黄昏,从他这里到最近的村庄城镇都需要不短的时间,终于没再说出让他立马离开的话,只是恨恨的咬了咬牙,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将话挤出来,“你给我把这里收拾好了,我去烧水。”
顾浅生看见对方又要发火了的表情,识趣的点了点头。
君篱盯着他看了数秒,方才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顾浅生又万分嫌弃的用了君篱的床单垫着手,将东西都堆回去,他记性极好,基本都是按原来的顺序放的。
只是有些奇怪,那把丑到极致的青铜剑不见了踪影。
找了几遍没找到,顾浅生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这里今天除了自己,也就他回来过。顾浅生拍拍脑袋,对了,还没问过,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等君篱将冒着热气儿的砂锅捧进来放到桌儿上的时候,顾浅生凑过去,怕对方看不懂自己的意思,特意指了指自己,“我,顾浅生,你呢?”
君篱看了一眼自己表面上恢复了整齐的床铺,但是床单你确定这么脏兮兮的直接铺上去是没问题的?
“你确定你不拿去洗?”君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洗也可以,你今晚睡上面。”像是个赌气的小孩子,不想给大人一点儿好脸色。
顾浅生吃瘪的走过去将床布撤了下来,正当他以为君篱不会回答他的时候,却听到了对方的声音,“我叫君篱。”
这么个文雅的名字,跟这个小狮子一点儿都不搭,顾浅生有些不满意的蹙眉。又听到了他的话,“我被村民发现的地方,是西山的竹林,是以离别上生竹。”
顾浅生手中的动作停滞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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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些为他心酸。
转头又看见他满是补丁但仍然平整洁净的衣服。顾浅生手下的动作快了几分,却没有再偷懒,他是没有洗过东西的,但是第一次也浣洗的一丝不苟。
君篱却有些嫌弃的看着他忙还在他身后嘟囔着,“真是浪费,明日又要去打水了。”
顾浅生也反常的没有愠怒的情绪出现,而是对于这个人更心疼了几分。
这种感觉很不对,顾浅生却无可奈何。
顾浅生压抑着体内灵蛊的躁动,一双眼睛老老实实的落在手下的布料上,最后浣洗了一次,找了个地方搭上。
再回屋的时候,水已经被盛到了一只陶碗里,水温刚刚好。
却不是他放在桌上的那只破碗。
看来他还有藏东西的地方啊,顾浅生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君篱背靠在炕边的墙壁上,一条腿向后弯,支撑着身体,偏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见顾浅生将陶碗撂到桌上的声音,方才恍然人已经回来了。
“晚上吃什么?”
听着这个问句,顾浅生表情带了点儿吃惊,这是在问自己?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君篱自己低声自问自答了一遭,对着顾浅生使了个眼色,“你跟我走吧。”
顾浅生没有异议,安安静静的跟在君篱的后面。
有些出乎意料,君篱竟然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带着他上山,随着日头西斜,山中的能见度一点点的降低,看到身前的范围不断在缩小,君篱的眼睛却仍旧亮亮的,似乎黑暗并不能影响到他视野的丝毫,后来看着周围彻底黑了,索性牵了顾浅生的手。
真是……顾浅生的手被人拉住的时候,整个人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一股热意从交叠着的手掌一直攀升至他的心口处,整个人都像是得到了救赎。顾浅生暗骂自己灵蛊不争气,放个情蛊搞的自己像是个附庸。
“找到了。”君篱的声音带上了一抹欣喜。“没想到这次这么快就能找到。”
顾浅生虽然看不太清周围,但是灵识仍旧敏感,早早感受到不远处有条一米多长的青蛇,他平素修炼蛊毒,对于一些毒虫和蛇类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这种吸引力对他来说有利有弊,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对于他来说怎么也不算是个好事儿。
君篱前进的方向,分明就是冲着那条青蛇去的。
“你想干什么?”顾浅生拉住了君篱。
君篱这才恍然这次自己还带了另外一个人,真的是第一次才上山就碰到了这么大的猎物,太出乎他的预料了。“打猎啊。”他亮晶晶的眼睛泛着微光,小声冲顾浅生道。
顾浅生呆愣,这条蛇有毒的好吧!
仅仅打猎二字还不算完,他又听到君篱加了两个字,“晚饭。”
“你不知道这蛇有毒?”顾浅生还是拉着人不撒手,甚至还想拽着人往后退上几步。他已经感觉到了,那条蛇正在向着他们二人游过来。
“有毒?没毒啊。”君篱小声回答着,“我吃过好几次了,你怕什么,算了。”顾浅生这样子明显是能看见周围的,君篱顿时感觉自己刚刚白做功夫了,还怕这人摔倒特意牵着走,甩了两下挣脱了顾浅生的手掌,“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吧。”
顾浅生暗自咬了咬牙,看见君篱真的冲着那条蛇过去了,他也只得跟上去,他随身带的都是些小蛊,整治人还行,根本对付不了这么一个大家伙。
只能碰运气了。
结果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对君篱彻底重新下了个定义。
青蛇感受到有人接近它,瞬间腾身从地上飞起,气势汹汹的冲着君篱张口咬去,少年仅仅微微一错身,左手迎上了青蛇有着两颗锋锐蛇牙的大口。
顾浅生心下一惊,听见了一声闷响,才发现了君篱的手上拿着东西,仔细瞧才发现是白天时候他曾见过的那把青铜剑。
那条青蛇反应也极迅速,眼见一口没有咬中,蛇尾一甩,向着君篱身上卷去,君篱的左手在巨力的冲击之下,也一直架的稳稳的,脚像是扎在原地一般,他右手直接拽住了甩过来的蛇尾。
左手中的青铜剑瞬时向后一撤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浅生恍然看到了一道锋锐的白光,一点儿不像是满是铜锈的破剑会散出的光芒。然而还没等他看清,青铜剑就被君篱随手插到了腰间。
然后顾浅生亲眼见证了一条青蛇被少年挥舞着重重砸在地上两三次,完全蒙圈了之后,一把钝的不能再钝的青铜剑直接捅进了青蛇七寸处。
顾浅生头皮发麻,晚上吃着君篱烤的蛇肉的时候,脑子里还一直惊叹万分的转着这个人怎么力气这么大,到底是不是人的念头。
至于蛇毒,顾浅生自身修炼蛊毒,对于他来说,反而有益,看君篱的样子,也没有中毒的迹象,顾浅生索性将话闷到了肚子里。
老实讲,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这以后二人要真有了啥矛盾,顾浅生破天荒的将手扶在额头上半天,自己肯定打不过他的吧!
☆、第九章 牵丝情缘
入夜。
轻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细响,晃动着的阴影仿佛勾勒出了一个婆娑佝偻的身躯。
燃起的火堆不时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明天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君篱又提起了这个话题。
顾浅生今晚吃的格外好,这么多天头一天能安心的吃顿饱饭。
闻言靠在墙边的身子微微动了动,有些不满的眯了眯眼睛。“你都把我劫过来了,怎么还能让我走呢。”顾浅生边说着边从怀里将银票掏出来,毫无留恋的放在了君篱盘膝坐着的身上。“住宿加饭钱。”
君篱有些稀奇的看了他一眼。
这人可不是这样子的。
顾浅生勾唇浅笑,“总之我不走了。”水这个人居然愿意给他烧,食物方面又完全没有亏待他体内的灵蛊,真是找不到一条不呆在这里的理由。
“我是山匪,只劫财,不劫人。”君篱晃晃手中的银票,“你白天说的对,我确实不该还给你。地方你也认了,以后想报仇,尽管来找我。”最后傲然一挑眉,也不理会顾浅生发呆的样子,兀自站起身回了屋子。
顾浅生连忙站起身追了进去。
“你这样不厚道。”顾浅生看见将床让出了一半儿给他的君篱,张张嘴又说不出别的什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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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篱阖着眼,“我怎么不厚道了。”
顾浅生动动嘴唇,“我不认识路。”似是知道君篱接下来要问什么,紧跟着接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我家在哪儿。”
对方沉默了。
顾浅生带着些许的迟疑,再加上三分的表演,三言两语间勾勒出了一个命运掌控的少年,没错,他编排的就是自己,不仅将自己这次本来就很倒霉的退婚之路说的悲惨了数倍,还将自己的身世说的黑暗悲惨了太多。
导致一直懒得睁眼的君篱最后都忍不住用同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胡诌的兴奋的顾浅生有些后知后觉,自己说的是不是太惨了一点儿,以后要是说漏了嘴可怎么办。
他这虽然是半真半假的例子,但难免有疏漏的地方,顾浅生微微低头,就想将话题带开。
君篱开口,“你还能活着,可真是不容易。”
确实是不容易。顾浅生欲哭无泪。
就这么一句话,顾浅生垂眸等着,半天之后都没个下文,他才抬眼看向君篱,发现对方早已经沉沉睡去了,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眼前之人安静的睡颜上,每一根长而卷曲的睫毛似乎都在发着光。
被笼罩在淡淡银光里的少年,干净的过分,与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了。更与自己格格不入,顾浅生阴沉着眸子,伸手,握拳,再张开,如此往复了几遭之后,终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找出了一块儿布将碍眼的月光遮上,翻身上了床。
周围极静,似乎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顾浅生却难得安心,闭上了眼睛,片刻功夫就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
屋外清澈透亮的鸟鸣声唤醒了熟睡中的人,顾浅生迷迷瞪瞪的睁眼,屋内还是很暗啊,是不是还没到时候,下意识的而在床上滚了一圈儿,他才恍然自己身处何处。
不是在自己家里,床的另一边本该睡着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顾浅生抬手揉了下眼睛,彻底清醒了过来。
日上三竿,已是正午。
顾浅生有些暗恨自己为什么在墙上挂块儿遮光的布,导致自己错估了时间,完美的错过了早餐。
君篱正在屋门口不远处的空地上,顶着正午**辣的太阳,一丝不苟的练着拳,幸而昨晚吃的很饱,现在顾浅生还不是很饿,还有闲心靠在门边上分析君篱的动作。拳风有力,似乎还蕴藏着淡淡的道韵。
顾浅生看的眼睛一亮。心里痒痒的,有心想跟着君篱的动作练上一遍,不过眼下太阳这么毒,因为身体里灵蛊的缘故,他对于有着正阳之日的午时没什么喜感,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作罢。
不过都这个时间了,君篱怎么还不去弄饭呢,不会一天就晚上的一顿饭吧。
他不过刚刚转过这个念头,耳边就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一声娇俏的呼唤声,“君哥哥。”他转脸向着那个方向看去,可不就是昨天那个姑娘,今日穿了一身艳俗的红色布裙,但是人确实是美的。
她手上提着个竹篮,上面盖了一块儿青色的厚布。
顾浅生不得不承认,红配绿真的是世间最完美的搭配,完美到他想把这个碍眼的家伙从这里抹除掉。
听见喊声,君篱很快的停止了拳脚动作,向着外面迎去。
“麻烦你了。”汗液顺着君篱的额角滚落,玲珠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很自然的伸手擦掉了君篱额角的汗珠,手臂抬起之间,带出一股草叶的清香。
君篱心跳乱了半拍,本来是甜蜜的,结果心口莫名其妙的泛上了一瞬针扎般的剧痛,那痛感来的快,去的也快,让君篱有些犹疑自己刚刚是不是错觉。但是刚才那份心动确实也随之消失了。
君篱接过她手上的竹篮,“上午又去帮忙干活了?还要麻烦你跑那么远。”
“不麻烦。”玲珠连连摇头,“帮君哥哥送饭是我主动要求的,君哥哥倒是不嫌弃玲珠做的才好。”
怎么会嫌弃,君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如同往常一般提出了邀请,“一起么?”
顾浅生戳在房门口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暗恨着快要咬碎了一口银牙,那货!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主了的,干嘛对着人家小姑娘笑的那么好看,还让人家摸你额头,那地方我还没摸过的啊喂!
顾浅生看着远处那一幕,内心腓腹不断。结果两个人还一同往屋子这边走回来了。
居然还不回去?
顾浅生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屋子,你今天要敢跟进来,我就敢让你连着难受月余。
结果玲珠站在门口,抬眼看到屋里桌子旁坐着的顾浅生就顿住了步子,“君哥哥,你家里有客人?”她眼神几度变换,算计的神色一闪而过,转瞬变成了痴迷。
顾浅生心底不屑,刚刚她眼神的变换叫他瞧了个清楚。
顾浅生是什么样子的呢?他一身世家公子才能穿的锦缎华服,长相在整个荼城都是数一数二的,一双含着冰的丹凤眼绝对当得上一句勾魂夺魄,此刻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但是在玲珠的眼里,怎么看这个人都好看的要命。
“我,我不吃了。”玲珠站在门口嗫嚅道,“我回家吃,竹篮里的饭只有两份,你们吃。”
她不交代还好,交代了之后顾浅生看她的表情就更冷了几分,合着一开始就想跟他家的小狮子一起吃饭的是么。
君篱看着玲珠远远跑开的身影,眸子里竟有些暗淡。
一直观察着两人的顾浅生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眉心,不好啊,君篱貌似对那个小姑娘也有点儿意思,除了君篱身中情蛊的原因之外,那个小姑娘本身心术也不太正啊。
不过吃饭还是要吃的。
顾浅生抬手掀开了竹篮的青布,里面虽然都是些素菜,但是看上去并不是太差。
顾浅生将东西一样样的端出来摆在桌上,最后在篮底儿拾了一双筷子,夹了一筷子素菜送至唇边。一股淡淡的药味充斥进了他的鼻腔之中。
这个味道是……牵丝。
顾浅生皱眉感受,筷子停在了唇边,却不再继续送下。
“怎么,吃不惯粗茶淡饭?”君篱声音不愉道。
这是因为玲珠跑了在怨他?顾浅生有些无语,不过,这个玲珠当真不简单,居然也会使蛊毒,虽然下的只是极淡的牵丝,日久生情,牵丝戏动。她一个乡野女孩子,居然会有这么高深的蛊毒。
“不知道这个玲珠姑娘给你送饭有多久了?”
“一年多了,从她会做饭就开始了。”君篱神色中带上了点儿温柔。
顾浅生有些无语,紧跟着糟心的皱眉,有情蛊看来也压制不住日久见心的牵丝之毒啊,得想个办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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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上下打量了君篱一番。
被他眼神盯的心底有些发毛,君篱不再说话,闷头吃起了饭菜,明知道饭菜有问题,顾浅生却并未阻止,一年多都吃了,还怕多这一天?
得想个办法让那个叫玲珠的人自己暴露,不然,顾浅生估计了一下自己的话在君篱心中的可信度,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
牵丝乃是一种潜移默化影响心神的毒,能够在被害者的心里不断的美化施术者。这日积月累的,就算升不到情爱,估计也能够着兄妹之情了。
夹起来那筷子菜顾浅生好歹还是送进了口中,不然他感觉对面那个可能会掐上来,毕竟君篱今早绝口不提要他走的事情,顾浅生觉得自己表面上还是老实一点儿,不要惹得他旧事重提为妙……
☆、第十章 解蛊之法
顾浅生本来是不想吃这顿为了君篱精心准备的饭食的,但是挨不住肚子饿,顾浅生最后还是讪讪的伸了筷子,他体内的灵蛊可不管什么毒不毒的,反正这种东西都是它求之不得的补药。
身为一名蛊师,距离六月二十八已经过了七日有余,算算日子,也该到了他下蛊害人的日子了,倒是让他找到了一个目标。
顾浅生咬了咬唇。
第二日午时,玲珠照着往常一样来送饭,这次的饭菜却有着三份,这女人还挺贪心的,顾浅生感受着还未掀开盖着饭食的布就散到空气里的味道,微微皱了皱眉。
“这位公子觉得昨天的饭不好吃么?”玲珠面上带着羞怯,俏生生的偷眼看着顾浅生。
顾浅生对于这个女人半点儿好感也无,还不如郑雪柔来的养眼。
而且会使蛊毒的女人,现在在他心里,都能跟清夫人画上等号。撇了撇嘴,顾浅生一言不发。
“你倒是说话啊。”看着玲珠有些尴尬的被晾在那里,君篱拍拍桌子,“昨天不是还挺能说的?”
昨天顾浅生中午最后还是没吃好,毕竟他是知道牵丝蛊毒的炼制方法的,那些毒虫没有一个是长得好看的,跟顾浅生平素用蛊的态度完全不符,更何况还让他吃进嘴里,昨天从下午开始,就一直磨叽着让君篱再带他上山,可是这货最后还是没同意。
顾浅生拿着筷子敲敲被放在他面前的陶碗。表情嫌弃,“就吃这个啊。”
玲珠听见他问话,刚要开口回答,顾浅生语调有些冷漠的又接上了一句,“食物之中,有毒么?”
玲珠听到这句问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脑海之中炸开,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数秒之后,她又挂上了之前的笑容,“公子说笑了。”
呵,掩饰的还真好。
顾浅生百无聊赖的将筷子放在一边,伸出自己纤长的手指一圈圈的摸着陶碗的边缘。
“可能他觉得你做饭不好吃。”君篱想着昨天顾浅生昨天饿的要死,一脸糟心表情的往嘴里扒拉饭的样子,耿直道。
这二货,还当这是安慰么。顾浅生有些无语的看了君篱一眼,发现他还要肯定自己的说法一样,冲着玲珠点了点头,“可是我觉得玲珠你做饭最好吃了。”
“是嘛,君哥哥喜欢就好。”玲珠笑弯了眼睛。
巧笑嫣兮,一点儿都不矜持。顾浅生看着君篱认真的表情,心里莫名有些酸溜溜的。
第一次情蛊种到别人身上,顾浅生满心郁闷,怎们跟自己想象的都不一样嗯,不应该是对方爱上他爱的要死要活的,抱着他求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么,怎么自己下完蛊之后,完全是反的?
午饭在顾浅生满心郁闷的状态下结束了,今天牵丝的剂量下的大了,君篱又为了表现自己很喜欢玲珠做的饭,一个人吃了将近两个人的量,饭后甚至要送玲珠回去。
顾浅生坐在凳子上,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眼眶微微发红,真刺眼。
顾浅生揉揉有些发酸的鼻子,他这蛊下的真是反的吧。
抱着出去散散心,顺便把解药配出来的想法,顾浅生也没留在屋子里,君篱二人出去不久之后,顾浅生就关了门自己往上山的方向走去。
而君篱并没有走太远,陪着玲珠往村子的方向走了不过半里的路程,他就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似乎无形中弄丢了什么一样,而君篱又是一个直脾气,不开心的感觉几乎瞬间就反馈到了他的脸上。
他抬手按按自己的眉心。
“怎么了,不舒服么?”玲珠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她今天干的事儿,可违背了那个将药交给她的人说的话。难免有些慌乱了起来。“君哥哥,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
君篱张了张口,本来想说句无妨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你路上小心点儿。”然后果真就不迈步了。
看着玲珠远去的背影,君篱转身回返。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的屋门却关上了,君篱叹了一口气,顾浅生确实是不爱吃玲珠辛苦做出来的饭菜,他心底是有些气闷的,但是一直饿着这个家伙也不太好,君篱伸手推开门,边想着就带着他上山再吃一顿也无妨。
屋里却空空如也。
这是将人气走了?
君篱又绕到屋子后面找了一圈,仍旧没找到昨日一天懒得要死的顾浅生,站在屋前皱了皱眉,终于还是向着山上找了过去。
顾浅生第一次亲自上山寻找毒虫,以前在顾家,都是清夫人把什么拿到他面前,他就养什么,虽然少了许多出错的可能,但是同样少了自己接触体悟的机会,顾浅生擦了擦额角的汗,心底生出了些焦躁。
他怎么什么都找不到啊。
树上没有,地面上厚厚的一层落叶,混着雨后的泥泞,一坨坨的粘附在一起,看着顾浅生就觉得头皮发麻,完全不想上手去碰。
什么都找不到。
可是要想破解蛊术,他至少还需要一尾至少双色的蜈蚣。他刚刚有发现菖蒲,随手拽了几根拿在手里,但是这蜈蚣。
顾浅生有些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是不是不该在树上找蜈蚣的。
他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墨黑色的小葫芦,拔开了葫芦口堵着的木塞。葫芦里传出了一阵咕噜噜的细响,然后从葫芦口爬出来了一个其丑无比的虫子。
对于美丑有着偏执追求的顾浅生居然将它接到了手上。
那只虫子的身躯有些肥胖,背上生着坚硬的黑甲,晃动甲壳和翅翼时候,就发出那阵如同呼吸般的咕噜噜声,它身体细长,粗粗看去,有几分像是蜈蚣的样子。
“巧儿,帮我找只双色蜈蚣来。”顾浅生丝毫不嫌弃的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将它放到了地上。
虫子触到潮湿的泥土,有些嫌弃的蹬了蹬自己细长的腿儿,才往远处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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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就站到了原地,一条腿支在了树上,也不怕自己辛辛苦苦养出来的蛊虫被什么动物给填了肚子。
他并没有等太长的时间,不一会儿,咕噜噜的声音就又在寂静的树林之中响了起来,顾浅生低头就看见了爬到了他鞋面上的小家伙,像是钳子一样的口中,此刻正牢牢的夹着一条手指长的蜈蚣。
那蜈蚣兀自挣扎扭动着。
居然还是个活的。
顾浅生满意的将蛊虫用竹片夹住,洒上了浅白色的药粉,刚刚还在挣扎的蜈蚣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不再动弹。
他满意的将东西收到了自己的袖中。
等他回了屋子,君篱居然还没有回来,顾浅生打开大门,发现跟他离开屋子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变化,顿时有些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送人回家自己还不回了是吧。
顾浅生拿着蜈蚣去了小灶台那里。
君篱一直到天色擦黑的时候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前。
他一张脸阴沉沉的,将自己猎到的一只山兔随手丢到了一边,真不敢相信,自己那么熟悉的一座山,他居然都没能找到顾浅生。
又是烧东西的味道。
君篱眉宇之间的郁结之气尽去。
见到了顾浅生,他反而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的处理了山兔。
顾浅生带着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还算有点儿良心,也不枉费我为你费尽心思。
顾浅生抬手递给他一个小纸包。
“这什么?”君篱接过来,抬手就想打开。
顾浅生囫囵的咀嚼着口中的兔肉,慌忙制止他的动作,“先别打开,里面是药粉,你晚上睡觉前就水喝了。”
“什么药。”君篱皱皱眉。
“你喝了就知道了。”顾浅生摸摸鼻尖,他也觉得一个不过认识两天的人不做丝毫解释的就让对方吃自己的药似乎不太合适,于是又开口想再扯个借口,结果他原因还没有想好,君篱就声音极淡的嗯了一声。
顾浅生觉得自己嘴里的兔肉有些烫嘴,他刚刚没听错么?就这么同意了?!
顾浅生看着君篱喝了他一下午劳作弄出来的药粉,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总不枉费他那两滴指尖血。
君篱很快也睡下了。
顾浅生为了等药效的发作,干巴巴的睁着眼睛,这药的作用就是让服药者吐出心声,然后内心遗忘掉额外于心中的情感。牵丝蛊毒所带去的不过是外物附加的情感,解掉这种蛊毒一共有两个办法,一个就是像现在这样,有他这样懂行的蛊师炼制解药,还有一种,就是让施术者在他的心中形象完全崩塌。
后面的顾浅生这样的懒人表示不是很想尝试。
可是他现在干巴巴的瞪着眼睛等了半天,听到的还是只有身边之人平稳的呼吸声,别说一句话了,对方根本一个字都没有说,顾浅生甚至都已经有些怀疑君篱是不是根本没喝他给的药了。
正在这个时候。
君篱那边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响动。
顾浅生精神一阵。
要来了。
结果对方站起了身,直接迈过了他的身上,两步下了炕头。
?!!
这是起夜?
顾浅生一脸疑惑,一翻身也坐了起来。
君篱却完全不管他做了什么,似乎对外界毫无感知一般,自顾自的走出了屋子。
☆、第十一章 第二个你
这是要去哪儿?
顾浅生一脚深一脚浅的跟在君篱的身后。
前面的那个人似乎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没有丝毫感知的一样,继续往着山脚的树林深处走去。
偶尔有虫子鼓噪翅膀的声音,打破夜间的沉寂。
顾浅生有些发愁,前面的人是数猫的么,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他这一脚落在干巴巴的叶子上,就发出了细碎的声响,在这极静的环境里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跟了这么久,月光下,君篱的眼睛从未睁开过,顾浅生大概能猜出来前面这个人是在梦游。
到底要不要继续跟上去呢。
顾浅生正有些犹豫,自己制造的响动是不是太大,会不会将君篱惊醒,曾听人说过,梦游中的人被人唤醒,会导致疯魔,他还是蛮忧心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的。
顾浅生正准备索性不跟了,回屋继续睡觉的时候,君篱的步子就那么停止了。
皎皎月光的映照下,层叠的阴影中间,一直低垂着脑袋的人,慢慢的抬起了头,无风,他周围的树木却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沙沙的细响。
离着他脚边稍近的落叶被向着周围荡开,他落脚处渐渐出现了一个裸露着地面的圆形。
他的头还是在向上慢慢扬起,顾浅生冲着他目光所及的方向看去,是月亮。今日的月亮,细小的只有一角弯弯的月牙,离着天幕极远,这样的月形倒是奇怪。
君篱紧闭的双眼,整张面庞,被淡淡的月光覆满。
重新将目光落回君篱身上的顾浅生发现了一个诡异万分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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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君篱的身后,朦胧着出现了一个足有九尺的虚影,淡红色的虚影构成了一个可怖的形貌,那似乎是一头异兽,脑袋大的有些吓人,它的身体不过只有它头一半儿的大小,而跟它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相比,似乎身体的比例又有些微不足道了。
顾浅生皱眉看着君篱身上诡异的变化。
那个虚影只是淡淡的笼罩在他的身后,然后在今日熹微月光的照射下,慢慢凝实,君篱也没有什么其余的动作,就那么呆呆的站着,顾浅生也就站在后面看着他。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临近清晨的时候。
第二日,顾浅生盯着一双熊猫眼看着在院中双拳挥舞的虎虎生风的君篱,内心别提多郁闷了,他昨天一定是脑子不好,才会傻等那么多时辰。
直到月光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隐去的时候,顾浅生看见那道虚影骤然溃散,才知道是真的完了,一夜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昨夜没休息好?”打完了两套锻体拳的君篱带着一身酣畅的大汗,凑过来拍了拍顾浅生的肩膀。
我能说我一宿都没睡么?
顾浅生昏昏欲睡,好容易挨到中午,玲珠又来送饭。
顾浅生冷眼旁观。
君篱仍旧毫无芥蒂的往嘴里扒着饭,不过今天的饭菜,居然没有下一点儿蛊毒。
顾浅生看着玲珠的眼神里带上了些许稀奇,她是觉得一天的药量下大了,可能起反作用,所以第二天少下点儿想平衡一下?这姑娘想法也太天真了吧。
顾浅生难得的吃了许多的白米饭,其实总吃肉也感觉不是个滋味,今天这个饭菜既然是能吃的,他也不会丝毫客气。
但是联想着他昨天的问话,再加上自己昨天确实下了迷药,今天没下,玲珠总感觉心里慌慌的,这个人不会真的知道什么了吧。玲珠咬了咬唇,又想起那个将药交给她的人,“你安心按照我说的做,不会有人发现的。”
可是她昨天没有按照那个人说的做。
玲珠皱了皱眉。
顾浅生等看着玲珠走了之后,整个人惫懒的躺在了床上,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君篱那个二货又跑去送人家回去了,他配的解药似乎一点儿作用都没起到。
顾浅生睡着之前,有些迷迷瞪瞪的想着,先看看君篱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再想解决的办法吧。那头凶兽的虚影,顾浅生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从这天之后,顾浅生彻底开始了日夜颠倒的生活。
他再也没从君篱的身上看到过那个虚影,君篱仍旧日日夜游,顾浅生跟踪人的技术也越发的驾轻就熟了。
也不是对外界全无感知的。
有好几次君篱都停住了脚步,转脸向着顾浅生的方向。
顾浅生都赶忙屏住呼吸,僵直着身子等他继续动作方才敢继续,君篱每次夜游做的事情都不一样,有的时候会在地上挖坑,有的时候会握着他那把锈迹斑斑的青铜剑在月光下练剑,也有的时候会盘膝打坐。
顾浅生一天天的跟着他,总觉得一个人夜晚睡着之后的生活还能这么丰富,也真是难得,不知道他自己若是知晓了,会生出什么样的感觉来。
白日里君篱对于玲珠送来的食物越发的挑剔了,顾浅生内心暗喜,看来自己配出来的解药还是有作用的。
最近玲珠又开始在食物之中一点点的加药了,可以看出来君篱皱眉的时候越来越频繁,还有一点就是,睡上一整个白天的顾浅生发觉晚饭越来越丰盛了。
半个月之后。
君篱终于在玲珠一盘盘的往桌上布着饭菜的时候开口道,“玲珠,以后你不必中午日日来给我送饭了。”
“为什么?”玲珠摆着盘子的手顿在了半空中,一双眸子里带上了氤氲的水汽。
“你一个女孩子家,总来我这里,不太方便。”君篱仍是开口道。
他也觉得自己挺过分的,居然叫玲珠一个女孩子给他送了一年多的饭菜,他自己有手有脚的,完全能够照顾自己,却在心安理得的接受一个姑娘的照顾,甚至有点儿沾沾自喜。
君篱完全把心底怪异的嫌弃感归结到了自己的身上。
顾浅生还以为这个家伙终于开窍了,满眼欣慰的看着他。结果君篱伸手挠了挠脑袋,“哎,你别哭啊,以后我每天都过去看你。”
顾浅生恨恨的咬牙。
还是不行啊,看来得想个办法,拆穿这个人的真面目才行。
听见君篱的话,玲珠面上难过的神色总算收敛了起来,三人坐到了桌前。
玲珠的身体若有若无的向着顾浅生这边靠过来,看来她对于这个锦衣华服的公子一直没有熄了心思,鼻腔里一阵阵的飘进艳俗的香气,本来就没什么食欲的顾浅生直接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撂,“我困了,先去睡觉了。”
说完也不理屋里还有个女人,直接上了床。
玲珠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驾轻就熟的动作,他是跟,君篱,睡在一张床上?
再联想到君篱不论她怎么问都不曾对她说过顾浅生的身份,甚至这个名字都是她自己听二人对话听来的,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这男人长得顶好看,君篱也长得清俊。
怎么也由不得她不往歪处想。
不行了,看来她得再去找那个人一趟了,再怎么样,也不能让手里这个也没了。
她也不想想,君篱家里一共就这么个土炕,他二人若是不睡在一起,难道要谁睡在地上么,不得不说,心思深沉的女人想的确是多些,纵然顾浅生却是目的不纯,但是他现在还没有丝毫表露的意思。
玲珠忧心忡忡的从君篱家离开,君篱有些郁闷的坐在桌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啊?”君篱没有叫谁,但是顾浅生知道他是跟自己说的,顿时有些头大。
这人怎么将心底对玲珠自然生出的恶感,全部归结到自己的身上了呢。该是说他单纯还是说他傻呢。
顾浅生哼了一声,懒得理他的话。
君篱长叹了一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
片刻之后,院中又传来了拳脚踢腾的声音,顾浅生烦躁的按了按眉心。
这个晚上,顾浅生第一次听见君篱梦游的时候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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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句话就让他有些惊悚,“我知道你跟了我很久了。”
顾浅生小心翼翼的看着远处人的面庞,发现他一双眼睛仍旧闭的死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既感觉不应该被人发现我的存在,又感觉你跟着我格外安心。”
顾浅生大气儿都不敢出,只盼望着这个人现在只是在胡诌。
结果当这个人直直的冲着他走来的时候,他终于没办法再自我安慰了。合着你这梦游比醒着还能是吧。
顾浅生太阳穴直跳,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很孤独。”他站定在顾浅生的面前,伸出手向着他的面庞上触去。“你若愿意陪我,那是极好的。”
顾浅生表情有些惊悚的看着离着他眼前不过寸许的手指,这个人一点儿都不像是小狮子,他话语里满是看透世俗的冷漠,还有着一股淡淡的冰冷气息,很像是顾浅生平时面对外人时的伪装。
但是现在眼前的君篱却是真的。
“从来没有人陪着我,你若是这能永远陪着我这个行尸走肉般的人,那对我来说,未尝也不是种幸运。”他的手指终于落到了顾浅生的面庞上。
温润的指腹划过他的面颊。
“我……可以跟你说话么?”顾浅生有些气弱。
☆、第十二章 若见相顾
“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卧槽,这个人真的能跟他对话,这真的是梦游么。
这分明就是个”醒”着的人。君篱的手指滑过他的眉眼,似乎在静静的感受着他的样貌,最后指腹停在了他略薄的唇上,方才叹了口气,缓缓将手收了回去。
老实讲,君篱现在睁眼他都不会觉得有丝毫的意外。
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说一下你讨厌玲珠呢?也好让我知道一下我的解药到底有没有作用。
当然顾浅生是不敢直接这么说的,毕竟他还不知道现在的君篱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所以当对方问他想说什么的时候,顾浅生反而没了话。
“既然你想不出来,那你就听我说吧。”
顾浅生神采奕奕的连连点头。
虽然身前人是看不到的,但是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很孤独,所以,若有人愿意陪在我的身边,我不会在意到底他是什么目的。”这话是什么意思,顾浅生皱了皱眉。
怎么感觉他发现了什么。
“不管怎么样,你留在这身体中的东西,都比那个姑娘的更高明些许。”
顾浅生精神大振,倒退了一步。
“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多半也是身不由己。”君篱继续开口道,也未追上顾浅生多往后退的那一步。“你不必太过担心,我知道,他却不知道。”他声音里带着寂寥,“你偷偷跟了我这么多时日,想必也是在乎他的吧。”
他不过讲了寥寥几句话,顾浅生听的云里雾里的。
“我真正清醒的时候也不太多。”他微微抬头,细微的轻风从二人之间穿过。
顾浅生终于问出了一地个真正意义上的问题。“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是君篱啊。”他带着些许叹息意味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然后这个人停顿了一秒,径直又向着远处走去。
顾浅生这次再怎么唤他他都不理人了。
这难道也是间歇性的?
先前顾浅生一直觉得君篱是个简单到极致的人,怎么越接触越觉得君篱单纯直接不假,但是他的身上同样缠着层层叠叠顾浅生完全看不懂的迷雾。
连他身边的一个姑娘,居然都会使用牵丝这种蛊毒。
因为玲珠,顾浅生对于君篱口中的那个村子是有些许好奇的。
看着君篱又开始在远处练起了拳,知道他一整夜都不会再换地方,顾浅生打了个哈欠,靠着树边迷迷瞪瞪的睡下。
哎,不对。
刚要睡着的顾浅生猛然惊觉。
他要是在这里睡着了,明天岂不是会被发现,可是不再这儿睡……晚上的时候,他可刚说了希望人陪着他。
顾浅生顿时有些纠结。
算了,算了,要是被问起,明早他就说屋子里太热才出来的好了。顾浅生因为炼蛊的原因,倒是不必忧心一些毒虫会咬他,此刻靠在树边,睡的很是安静。
君篱的夜游,很多时候更像是无意识的。
就比如整整半个月才和顾浅生有过这么一次交流。
倒是白天的时候,顾浅生和君篱二人之间的情谊越发深厚了起来。
自从玲珠不再来给君篱送饭了之后,顾浅生总缠着顾浅生白日的时候带着他上山。
裸露在泥土之外的巨大岩石,根脉交错的巨大榕树,每一样在顾浅生的眼里都透着新奇,这座山的每一处角落都快被他缠着君篱踏遍了。
有了顾浅生的银票之后,君篱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也没再做出拉着小弟去拦路打劫的举动,仍还是每隔了不长的时间就去一趟附近的镇子买些东西去贴补乡亲。
这天,顾浅生头一回白日没有犯困,所以当君篱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趟镇子上的时候,顾浅生欣然同意。
“我记不得路。”顾浅生低垂着眸子,谎话张口便来。
君篱好心情的眯了眯眼,“放心,丢不了你的。”最近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看见顾浅生就觉得满心欢喜,似乎能将他跟一天的好心情画上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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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不是很满意他的答案,在身后瞪了他一眼。
君篱却回过身来,冲着他伸出了一只手,“这样就丢不掉了,真是麻烦,看你在山上玩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事儿。”
顾浅生黑了黑脸。
自己像个姑娘么,还要牵着手走。
不过话说回来,似乎这个人不论怎么回答自己,自己都不会满意呢。
糟心的顾浅生随手冲着路旁的一棵树施了一道蛊,顿时心底的郁结之气尽去,是了,他居然整整一个月都未曾害人了。
该死的,差点就有超了时限。
跟君篱呆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顾浅生完全懒得动他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整个人由此变得低龄了不少。
伸手按了按眉心,顾浅生深刻的反思了一下自己。
“怎么了?”君篱有些疑惑他突然的安静。
顾浅生抬眼,瞳孔之中是眼前人的倒影,所有杂念瞬间尽去。
“走吧,我不会跟丢的。”
去镇子上的路并不算太远,顾浅生无聊的跟在君篱的后面踩着他的影子,君篱偶尔回头看他。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活跃。”君篱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
顾浅生撇撇嘴,“往常别人要我活跃我都懒得动换,你怎么那么不知道感恩呢?”他这话回的极顺。
“哦?”君篱带着点儿疑惑的声音传来,顾浅生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自己似乎得意忘形了。
他可没忘了自己当初编的悲惨的身世。
顾浅生连忙转转眼珠子,将话题带开。
“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到镇上,你每次来往在这两地之间,不觉的无聊么?”
君篱果然顺着他的话题接了过去,“哪儿有什么无聊不无聊的,每天都几乎是在重复做着一样的事情,但是心情不同,感受到的也是不同的。”
“就像我每次走在去镇子上的路上,总会觉得我终于能回报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人,心底自然满是欢欣,有哪儿来的无聊呢。”君篱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失意。
“你以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顾浅生有些好奇,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去询问君篱的身世。
君篱神情有着转瞬的落寞,很快又变成了平常的样子。“就是普普通通的生活罢了。”
“不公平,我都让你知道我的身世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问了,顾浅生决定还是问到底比较好,这个问题从那个深夜之后,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底。
既然,眼下是一个契机。
“你的身世?”君篱大笑着拍了拍顾浅生的肩膀,差点儿没把他一口血拍出来。
少年,你是不知道自己手劲儿有多大么!能不能克制一下你自己。
顾浅生欲哭无泪。
“你是真的当我傻啊,你说的那些要是真的,母猪都能上树了。”君篱伸手掐了一下顾浅生的脸。“你身上那么多银票,都是大风刮来的?”
顾浅生黑脸。
卖儿子来的,你怕不?
“再说了,我的身世也没什么好听的,不过就是年幼时被抛弃于荒野,无父无母,靠吃百家饭长大的而已。”君篱说的简单,但是顾浅生听了之后一阵阵心疼。
突然很想替他问上一句为什么。
“你,有想找过自己的父母么?”
君篱脚上的步子踩错了一步,变成了有些滑稽同手同脚。“有什么意义呢。”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回答顾浅生还是在问自己。
顾浅生拍了自己的脸一下,真是的,怎么竟提些小狮子的伤心事。
他刚想安慰,君篱却转瞬因为自己不协调的动作哈哈笑开了,自我修复创伤的能力真强。不过也难怪,他会将所有错误都归结在自己的身上。
那么一瞬间。
顾浅生感觉自己联系到了君篱身体之中的情蛊。
感受到了他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孤零零的一颗心……
☆、第十三章 游手好闲
顾浅生跟着君篱去了镇上的市集买了许多东西。
看着君篱扛着一堆东西,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顾浅生尝试着帮他拿了点儿东西,然后果断雇了一辆马车。
“早知道不让你来了。”君篱有些嫌弃的看着顾浅生。
顾浅生振振有词,“我的钱,虽然给你用了,但是雇个马车的愿望你得满足我的吧。”
买东西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顾浅生本身不是很喜欢人多的地方,看见人多,他总有避犹不及的感觉。
顾浅生真正好奇的是一直在君篱口中出现的村子。
这一个月,君篱被串儿或三儿间歇着叫走了两三次。
从君篱口中知道了李伯发病时候的症状,顾浅生对于这个村子更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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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他没听错的话,这个症状似乎有一味蛊毒是可以做到的,但若真是那种蛊毒,人应该早死了才对,不可能还有办法来压制他的疯魔才对。
顾浅生跟在君篱的后面,看着他熟稔的跟大家打着招呼。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都是些普通人,君篱一个个的看过去,也没找到什么新奇的地方。
“君儿哥,又来了啊。”三个少年聚在草垛旁边,交头接耳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此刻两人走过去,当中有人听到声音抬头,连忙招呼起二人来。
“这人是谁?君儿哥的朋友?”听见有人问到自己顾浅生抬头冲着他们笑笑,也没介绍什么,只点了点头。
“他叫顾浅生。”君篱替他道。
“可惜了,哑巴么?”不知道那哪个不开眼的说了这么一句,顾浅生脸色一黑。
他可还记得这几个人,当初拦路打劫的人里面,这仨人可是一个都不少,他当初可是说了话的。
“说什么呢。”君篱一巴掌撂到他脑袋上,“你们仨怎么又在这儿偷懒呢,不去帮忙。”
“有什么好帮忙的,天天都干一样的事情,无聊也无聊死了,再说地里也不用人天天蹲在那儿看着。”串儿抱怨了两声。“咱们哥几个什么时候再干一次?天天快要无聊死了。”
“不愁吃穿,还想找事儿?”君篱一巴掌将人从草垛上怼下来。“有时间多念念书,你爹也就不至于那么愁了。”
“我就是念书了,”串儿眼睛亮亮的,“书上都写了,劫富济贫的侠客,多帅。”
“不务正业。”君篱笑着踢了他一脚。
真是有活力啊。顾浅生老了一般的心底默默叹息了一声。
君篱这才发现顾浅生的安静,“怎么不说话。”
“感觉没什么可说的。”顾浅生也只会回答他的问题了,有些惫懒的伸了个懒腰,“东西还差哪家没有发?”
“李伯他们家。”君篱顿了两秒回答道。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更不喜欢去李伯家了,本来有个虎娘他就觉得格外憋屈,现在他又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是很想见到玲珠。
说来也奇怪,这个月君篱来送东西的时候,玲珠一直都是呆在家里的,可是按照以前来说,她不是应该去帮忙的么。
就像是留在家里特意等他的一样。
“那走吧,我又有点儿困了。”顾浅生又打了个哈欠,看来光毒害一棵树还不够排解他这段时间身体受到的反噬。
可是随随便便让他害人的话。
顾浅生一双眸子在三人身上滑过。
直把他们几人盯得脊背发凉。
顾浅生轻叹一声,他还真是做不到。
别人又没招他也没惹他的,平白无故下手也不是他的风格,不过可以整整那个叫玲珠的姑娘。
顾浅生最后跟着君篱进了屋子,四合院的小屋,占地面积在这个村子里算是最大的了,听说虎娘未嫁给李伯之前,曾是个千金小姐,后来姻缘巧合之下,嫁给了李德,本来也够得上一段佳话了。
但是这样的姻缘女方的家里肯定是不同意的。
二人也只能远离家乡,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过着破落的生活。
开始时候还算正常,虎娘早年也怀过一胎,生产之日,孩子莫名其妙的夭折了,然后他们家的生活莫名其妙的富裕了一段儿时间。
但是具体因由,问这个村子里的人,恐怕一个知晓的都没有。
只是从那之后,本来性格温婉的女人性情大变,变得尖酸刻薄了起来。
屋子里很干净,顾浅生跟着君篱进屋之后,一直在观察着周围,在房梁支住变换之处,房屋的角落,都没有丝毫灰尘或是蛛网凝结,从门口一进入屋里,顾浅生就有了一种被盯上了的感觉。
他挂在腰间的黑葫芦里,发出了一声咕噜噜的细响,顾浅生瞬间就感到整个人一轻。
这家人果然是这个村子里唯一怪异的存在。
这么整洁的屋子,屋里一定供奉了蛊虫,只是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蛊虫,从他一进入屋中,那只异蛊就对他展现出了相当强烈的攻击性来看,不会是什么好相与的蛊虫。
顾浅生未露声色,跟着君篱直接进了正对着门口的堂屋。放在门口的石墩叫顾浅生多看了两眼。
也不知道这石墩真的是石墩还是个罐子。
顾浅生微微牵动唇角,真是不简单。
“君篱哥哥,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你好几天了,你不是说常常来看我的么。”玲珠正双手托腮,坐在桌前发着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口处,看见有人进来,下意识的抬头,进而整张脸上都带上了欢喜的神色。
乳燕一般的扑了过来。
不过紧跟着看到了跟着君篱的顾浅生,面上的笑容就没有那么自然了。
“浅生公子也来了啊,先坐吧。”她招呼着二人坐下,很快便端来了两碗白水。
自从顾浅生嫌弃她不懂矜持了之后,她没有再称呼过他哥哥,不过看着她端来的两碗水,顾浅生有些无语,真的不放过一丝机会,这个女人还不死心啊。
“你不渴么?”顾浅生装作体贴的问道,“你嘴唇都有些发干了,我看你才是最需要喝水的。”他动了动手指,端起的碗中水微微波动了一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异状。
以前下了牵丝的饭菜,她不是一样跟君篱一起吃的,所以也没有太过犹疑,毕竟顾浅生此刻看起来是为她好的样子,水碗都送到了她的手上。
玲珠冲着他笑了笑,就着她的手喝了口碗里的水,耳边几缕发丝垂落到陶碗的旁边,在顾浅生这个角度能看到她俏丽的面庞,似乎因此显得更纯粹自然了几分。
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勾人。
顾浅生空出来的手摸摸自己的嘴唇,看着她将水喝下去,面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君篱看着桌上那碗水,心底的嫌恶感更多了些,再抬头看着顾浅生的举动,只觉得无端的烦躁,“也没什么别的事儿了,你还是多出去帮帮忙吧,天天这么游手好闲的也不是个事儿。”说刚刚那三个人,君篱都没用这么严苛的话,说她一个姑娘,此刻居然用上了游手好闲。
顾浅生看着他的眼神带了三分惊讶。
呵,这个呆瓜终于开窍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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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彼岸生花
君篱很快就带着顾浅生告辞离开了。
无视玲珠失望的眼神,君篱头也不回的出了她家,还不忘扯上顾浅生的爪子。
“你怎么了?”顾浅生有些疑惑,之前不是还好好的,还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呢,怎么一转眼就变样了?
君篱一言不发,只扯着他闷头出了村子。
又想什么呢。顾浅生觉得自己根本理解不了一个自闭患者的喜怒无常。
他以为君篱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君篱沉声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再跟我来村子了。”
?
顾浅生气急反笑,“原来你是在气我跟你喜欢的人说话?”
君篱有些烦躁的皱眉,脚下步子又急了几分。
顾浅生体力比不上他,被他拉着走,脚下一时不察,被一根横卧的树蔓拌了一跤。
整个人难以稳定的向前栽去。
君篱感觉拉着的手突然一沉,整个人飞速的转回身,将差点摔到地上的人圈进了怀里。“麻烦死了。”
顾浅生惊魂未定的在那儿发虚,耳畔就出现了这么个声音,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合该我在这儿为你劳心劳力还让你嫌弃我是吧。
还未待他出言分辨什么,又是一阵的天旋地转,整个人又被抗到了肩上。
“哎,你干什么。”顾浅生黑着脸。
“回家。”
搞什么一副自己惹了他的样子。
将人扛到了身上之后,君篱的速度更快了,听着耳畔呼呼的风声,腰间胯骨那里被硌的生疼,顾浅生咬着牙暗搓搓的下定决心,以后一定不管他的闲事儿。
顾浅生被冲着后面扛着,自然看不到君篱臭的不行的脸色。只看见旁边的景色飞速倒退着。
眼晕。
眼不见心不烦。
顾浅生闭着眼在君篱的肩上挺尸。
等君篱带着人回到家,将肩膀上扛着的人卸到床上的时候,顾浅生早已经迷迷瞪瞪的睡着了。
君篱盯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半晌之后,面上也没有稍微好看些许,只继续生着闷气坐到了桌前。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就是不想看见这个人冲着别人微笑,说话,相处的这一个月的时间,这个人眼里的,一直不都只有自己一个人么。
应该一直都是这样的。
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
君篱越想越觉得气闷,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怎么也无法跳脱出来。
顾浅生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是往常他们傍晚出门打猎的时间。
顾浅生翻身从床上坐起,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晚上吃什么?”倒像是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事忘光了一般。
君篱明明就坐在不远处,却不回答他。
顾浅生才算看清他阴沉的脸。
经过了大半个下午,非但没有丝毫的缓和,反而有些变本加厉了。
顾浅生突然觉得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一味的猜测别人的心思,他真的有些累了,情蛊到底不是什么害人的蛊虫,顾浅生转眼便想到放弃了。
人家爱一个小姑娘爱的要死要活的,都违背本能不计前嫌了,他还在这儿执着个什么。
“不理我算了,明日我便回家了。”顾浅生勾唇冷笑一声。
君篱终于抬头看向了他,不再仅仅丢给他一个冷冰冰的侧脸。
顾浅生这才发现他眼睛居然有些发红,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竟让他一时间有些心悸。
君篱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向着他坐在的方向走来。
顾浅生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下。
他现在有一种,眼前之人格外不好惹的感觉。
就像是要吃了他一样。
“你刚刚说什么?”君篱整个人极具压迫感的欺身上来,一双手撑到他两边,将顾浅生整个人压制在床上。“走?”
后脑撞的生疼。
顾浅生以一种看一个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你喜欢那个小姑娘大可以跟她去说,叫她收敛心思一心只想着你一个人,不然就算我走了,她也很可能继续朝三暮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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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嘴里说出来的话让君篱顿时更加愤怒了。“你以为自己走的掉?”
“呵,我要真想走还没人能拦的住我。”顾浅生使劲儿想将居高临下看着他的人推开。可惜力不从心,他根本没办法推开这个失去理智的人。
君篱感受到他的挣扎,压制着他的力量顿时更大了些。顾浅生只感觉被扼住的手腕要断掉了一般。
真是心凉。
他被气的止不住的笑开了。
为他做了多少在他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事情,这个他已经看作了另一半的人那么轻易就为了一个女人跟他翻脸。
刚刚醒来的顾浅生本来头脑就比较混沌,被君篱三言两语挤对的失望透顶。
君篱就直白的过分了。
看见顾浅生眼底失望的神色,感受着他不再挣扎,一副提不起精神来的样子,顿时有些慌了。
他红着眼角,使劲攥着顾浅生的手,看着他的眼睛。
“你以后,眼睛里只能看我一个,不能对别人动手动脚的,更不能跟别人说话。”
顾浅生一副状态之外的样子,压根没在意他说了什么。
诡异的沉默了半晌,顾浅生终于反应过来他刚刚话中的意思。
等等,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之前一直摆脸色是因为我给玲珠喂水?”顾浅生皱眉问道。
“不然呢?”君篱一双眸子仍旧红红的,顾浅生动了动手指,“你先松手,你弄疼我了。”
“你先答应我。”君篱强硬道。
顾浅生感觉心底阴霾尽散,看着君篱的眼睛,挑眉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我们什么关系。”
朋友?兄弟?无论哪一种,他似乎都没有要求他不能看别人的权力。
君篱稍稍冷静了一下,抽身退开。
“不想看见你跟别人说话。”君篱有些委屈的滚到一边,仰面躺在炕上盯着房梁。
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委屈。
“你想跟我一直在一起么?”顾浅生有些狡猾的笑着,递出不怀好意的橄榄枝。
君篱声音轻轻的,“有你陪着我真的很好,不然,我真都不知道,我这些年,到底在活些什么。”他似乎也不是全无所知的,“你知道么,这个月,我每次醒来,都是在离屋子不远的地方。”
“我很感激你。”
小狮子温情起来真的让他说不出来一句反驳的话,顾浅生带着些宠溺的皱了皱眉,“你以后有事好好说,不要不分青红皂白的生气。”他说这话,面上微红。
自己刚刚又何尝不是。
“好。”君篱乖乖同意。
“答应你了。”顾浅生伸手盖到了君篱的眼睛上,“不过我们还得再去村上一趟。”
君篱皱眉,“你不能去。”边说着边伸手扒开顾浅生盖在他眼前的手,可还是不忍放开,只攥在了自己手里。
“我可狠狠挣了你的玲珠妹妹一遭,你不生气?”顾浅生也不知出于什么心里,直接吐露了真言。
君篱听见他的话,整个人微微愣住。
遭了,顾浅生暗道不好。
不过刚刚互诉了心声,他转眼就得意忘形了起来。
果然,君篱带着些迷惘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做了什么?”
☆、第十五章 藏蛊之篾
顾浅生不想再因为玲珠的事起纠葛,索性将自己的发现原原本本的道来。
“你既然第一次见她送饭的时候,就感觉饭里被下了东西,为什么还不阻止我吃呢?”这人关注的重点似乎有些奇怪。
顾浅生眉头直跳。
“那时候你会信我?”顾浅生反问。
“为什么不信,你根本没有理由骗我。”君篱看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道。
当初顾浅生一直以为这个人是嫌弃自己的时候,他仍是相信自己的。顾浅生莫名有些感动,他往日揣摩别人心思,却让自己的心思驳杂了起来,而眼前这个人,却简单的过分,顾浅生沉了沉眸子,好想让这个人,就这么持续下去。
“以后不会了。”他低声回了一句。
君篱心满意足的点点头,“那可更不能去了,她家那么危险,我们以后就少接触。”
“不过你说的东西那么神神叨叨的,我才不信世界上真有药物能让人爱上一个不相干的人。”君篱对于刚刚顾浅生说的话,还是有自己的意见的。“我才不会因为药物而喜欢上某个人。”
你以前明明就是喜欢上了。顾浅生看着他笃信的神色,突然很想拆穿他。
“哎,不对,你以前给我那药是干什么的?”君篱有些后知后觉。“莫不是你给我下了那种药?”
“我给你的是解药好么。”顾浅生黑着脸给了君篱一下,他下的,比那些药可高明的多,至少他们二人,都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我最近确实感觉跟玲珠生疏了许多。”君篱终于不继续纠结刚刚的问题了,“不过我感觉,除了我在规避她,她现在跟我的接触也少了许多。”
“蛊和毒药,这两种东西,怎么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接触到的东西,若是她们背后无人”顾浅生突然说不下去了,就算有人,在这么个小破地方又能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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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今日去了村里,分明是个普通的村庄,靠山吃山的地儿,平坦的地方开垦土地种庄稼,若是有人,图的又是什么。
“走,小爷带你吃顿好的。”君篱转眼就将烦心事丢到了一旁,心情很好的将顾浅生从床上。拉起来。
晚饭过后。
二人还没有下山,君篱直接在山上生了一堆篝火,两人坐在一起。
干枯的树枝燃烧着,偶尔带些水气的枝条发出啪啪的爆裂声,溅起星星点点的金红色。
君篱拿着根棍子去捅里面的火。
顾浅生盯着他有些稀奇,这山上的毒虫都怕自己没错,但没道理连君篱都不咬啊。对于修蛊之外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从未被蚊虫叮咬过么?”顾浅生装作无意的问了一句。
“哎呀。”君篱立马从原地跳了起来,“抱歉,我忘了你会被咬,走吧,我们下山。”
顾浅生还没做什么反应,这人已经三两下扑灭了篝火,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顾浅生好笑的勾了勾唇角,“我也不会被咬,你急什么。”
看君篱冲他伸出了手,顾浅生也将手递了过去,却是施力将人又拉的坐了下来。
“我话还没问完呢,你是一直都这样么。”看不清表情,顾浅生的声音里却带着笑意。
“对啊,多好。”君篱合掌转身,和顾浅生背靠背坐在了一起。
耳畔只剩下间或的虫鸣,眼前的世界很安静,让人想一直静静的呆下去。
不一定是好事,当初自己的情蛊是怎么跑到君篱的身上的,顾浅生一直想不出缘由,现在看来,他的血可能有吸引灵蛊的某些东西,但他的血,又是虫子所厌恶或者惧怕的。
恍惚中,顾浅生的脑海里转了许多想法。
“在想什么?”
“没。”
顾浅生和君篱在山上坐了半夜才忍心离开,傍晚躺到床上,看着君篱难得睡的沉稳,熟睡之后也没有起床的迹象,他方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他睡着了不久,君篱的手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准确的覆在了他的手上。
昨天说到底没有见到李伯,对于这个喝过他家小狮子不少次血的人,顾浅生有些耿耿于怀,所以当李家两个人都犯病了,串儿来找君篱帮忙的时候,顾浅生也一并跟了过去。
顾浅生一直挺奇怪。
怎么李伯发病时候都在家,昨天他想去看看时候家里却只有一个玲珠。
这次跟着君篱,他总算看到了一直出现在君篱生活中的李伯。
老人一身烈阳晒得黝黑的皮肤,甚至有些发亮,一张脸上沟壑丛生,干枯,羸弱,苍老。这六个字就是顾浅生对于眼前这个人看法。
这个人,活像是一个年逾百岁,即将入土的老人。
此刻他正癫狂的抽搐着向墙上撞去。
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也几乎压制不住他的动作。
君篱跟他说过的,眼前的老人刚过不惑之年。
顾浅生站在一边,冷眼打量着那个疯狂状态之中的李伯,心底暗道了一声活该。
虽然有人加害于他,但他本身就遭受着自己养的蛊虫的反噬,天道好轮回,这人定然曾做过什么丧人心的事儿,落了这么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局面。
顾浅生顿时就没了帮忙的兴致。
不过这么疯下去,也早该死了才对。
君篱又一次将人制住带到了屋里,不知道为什么,虎娘没有在外面闹腾,君篱还有些不适应。
顾浅生说什么也不愿意从屋里出去。最后君篱也只能同意。
“你准备怎么治?”顾浅生看着君篱。
君篱治李伯的疯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见他将人带进去了之后,大家都自发的离开了,所以此刻说话,也不必担心有什么别人会听到。
“就喂血啊。”君篱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是跟你说过了。”
“凭什么要救这样的人,我不准。”顾浅生扯着君篱的手就要往门口走,“不治,你又不欠他的,他活该。”
“我欠啊。”君篱若是不想动,凭着顾浅生的力气,还真的拉不动他,“就几滴血而已,不妨事的。”
顾浅生气闷,“他这是正常的蛊毒反噬,你一次放血,两次放血,难道你要给他喂一辈子血么!”
“你不是懂,所以你帮我看看嘛。”君篱眼神澄澈的看着他,看的顾浅生慢慢熄了火。
“总之你不能再喂血给他了。”顾浅生咬牙道。
君篱点点头,“如果你有别的办法的话。”
啊呸,真不想救这个人。
拿的全都是些不义之财。
“我真的欠他的,他的馒头,救过我的命。”君篱看着顾浅生的眼睛,正色道,“所以,总不能见死不救。”
心突然就软了。
一个馒头就能收买的小狮子。
顾浅生反而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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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金蚕之害
“真是,拿你没办法。”顾浅生叹了口气,一巴掌将人推到了一边。
“我先给你解释一下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你再决定要不要我治吧。”顾浅生站到床榻边上,表情略带嫌弃的伸手扒拉一下床上人紧闭的眼皮。
浑浊发黄的眼球,隐隐还带着一缕金丝。
“若我没猜错的话,这家是养蛊了,养的还是图利的金蚕蛊。”顾浅生收回手指,嫌弃的在自己衣服上蹭了好几遍。
“金蚕蛊?”顾浅生一偏头就看到君篱满是疑惑的眼神,认命的叹了口气为他解释起来。
“所谓蛊,就是将上百毒虫密封在一个容器中,使它们自相蚕食,经年之后,容器中独存的毒虫,形态灵性发生改变,可称之。”顾浅生顿了一下,“这种蛊毒,一经降世便生带戾气,所以很容易反噬主人。”
“所以,李伯现在的样子,单纯是因为蛊毒反噬?”君篱一副不想多听的样子,只抓他话里的重点。
顾浅生微微黑脸,“你先听我说。”
君篱指指床上又开始抽搐了的李伯,“你能治不,不能治我先喂点儿血,回去你再跟我说。”
顾浅生深感对牛弹琴。
“你再喂他血,他体内的蛊毒保不准就转嫁到你身上了。”顾浅生皱眉制止道。
君篱只觉得他小题大做,喂血压制李伯的疯癫也不是一年半载的事儿了,要真像他说的是什么蛊虫,也早该跑到他身上了,哪儿轮得到顾浅生来制止他。
看着君篱跃跃欲试的表情,顾浅生只得咬着牙摸出了一粒丹丸给人喂到嘴里。
“这药能让他一段时间之内失去和蛊虫之间的联系,总比你喂血时间长些。”果然还是这种话能让君篱安静下来。
顾浅生看着马上表示愿意听他继续讲下去的人,突然间又不想在这儿说了。
“我们回去吧。”顾浅生轻叹一口气。
君篱点了点头,“既然暂时治好了,确实不该总留在这里,听你说了之后,总感觉待在这屋子里浑身都不得劲儿。”
呸。
顾浅生暗啐一口。
我怎么没看出你有半点儿不自在,你分明只是单纯不想见玲珠而已。
装出一副听懂了我说的都是什么的样子,我问你一句我刚刚说了什么,你敢不敢给我说出个大概来?!
顾浅生心底暗自腓腹了几句,却未多说什么。
只同君篱一道儿出了屋门。
“君儿哥,这次怎么这么慢。”隔壁屋子串儿从门口冒了出来,赶忙将就要离开的两个人拦住。
“怎么了?”君篱有些疑惑的停住了步子。
顾浅生伸手拉了拉人,“说好了先回去的,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不是说了么,这次玲珠妹子也出问题了。”串儿指指刚刚自己出来的屋子,一脸的后怕。
“也不知道他家是招惹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串儿缩了脖子,“以前咱都不相信有那种不干净的东西的现在可信了。”
君篱听罢,抬脚便要进去隔壁的屋子里。
顾浅生攥着他衣服的手紧了紧,“不是说再也不见玲珠了的么。”
“现在又不是寻常时候。”
“你又怎知自己救的了?”顾浅生看着君篱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君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即使知道眼前这个人,心里对玲珠不存半分心思的,可他还是觉得吃味。最后只得从鼻孔里出了一道气音,随着君篱又进了屋子。
虎娘坐在炕头哭的惨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宛如哭丧,但跟之前的做戏不同,这次一眼就能叫人瞧出来,她是真的伤心。
“我苦命的闺女哦。”她在那边哭天抹泪的。
玲珠生死不知的躺在床上,肚子涨得老大,一张娇俏的脸此刻是蜡黄的,充斥着一股让人厌恶的病态。
顾浅生都不用看她一眼,也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说到底都是他使的手段。
可也真是奇怪。
这家人又是养蛊又是下毒的,怎么看也是个懂行的人,怎么连个抑制的办法也没有,看这样子,从自己下蛊之后到现在,完全是放任的状态。
顾浅生皱了皱眉,怕君篱又做出什么自己接受不了的举动,靠在门边,看也未看那个方向一眼,顾浅生只勾了勾手指,便将自己种下的癫蛊引了回来。
“哎,婶子,婶子,快别哭了,你家姑娘睁眼了。”站在一边的二狗一直盯着病恹恹躺在床上的玲珠,眼睛一眨都不带眨的,开玩笑,这可是他看上的媳妇儿,还不赶快趁着这种时候表表心意,偷眼瞄了一圈周围唯恐避之不及的怂蛋,二狗心里默默撇嘴。
他可不信什么神鬼之说。
生病了就该瞧大夫,虽然这病的有点儿奇怪,但是他还是能耐心等着人治好的。
没人知道他心底转着的小心思,他那一嗓子,倒是打断了虎娘的哭声,挨在眼旁的手绢小心翼翼的挪开,虎娘看着自家睁开了眼睛的闺女,满心欢喜。“闺女啊,你怎么样,哪儿疼,哪儿不舒服,快跟娘说说。”
“肚子……胀。”玲珠圆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个方向瞅,蜡黄的脸上涌上了一股不正常的潮红。
把人家一个姑娘折腾成这样,顾浅生也有些心虚,他还是不要让君篱知道造成这姑娘惨状的人是自己比较好。
君篱走过去的时候,刚好听见有人喊醒了,紧跟着又看到玲珠空洞的眼神聚焦在了自己身上,君篱暗道了一声不好。
但人已经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凑上去。
昨天还好好的玲珠此刻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圆滚滚的肚皮宛若怀胎九月,一张带些婴儿肥的脸此刻瘦的微微下凹。见了君篱,立马委屈的扁了扁嘴,活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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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篱哥哥,我难受。”
你难受跟我说也没用啊。这种时候,君篱就有点儿庆幸顾浅生没有跟进来,玲珠体虚说话的声音也不大。
应该没被听到吧。
君篱莫名心虚。
“怎么样了?”顾浅生有些不耐烦的在门口唤了一声。人他也算是救了,君篱明显没有对付这个情况的办法,还留在里面干什么呢,想瞧个仔细?
“哎,来了。”君篱应了一声,留了张银票在虎娘手里,“婶儿,您带着玲珠去镇上看看医生吧。”他确实是没办法,交代完了之后,他很快从中抽身离开。
光是呆到那个屋子里,他都无端的觉得压抑。
☆、第十七章 夜间行事
一番折腾,总算是又回到了君篱的地盘。
顾浅生表情略带嫌弃的将胳膊支在桌上,君篱一本正经的坐在他对面,“行了,你说吧,我保证不插一句话。”
“真怀疑你到底是拦路抢劫的山匪还是整个村子的小打杂的。”顾浅生黑着脸开口。
君篱果真老实的听着,看顾浅生嘲笑他都未反驳一句。
顾浅生剩下的话自然说不出来了,也不好意思再拿自己的想法来教育他。
若是小狮子真的跟他想的一样的话,他顾浅生确实还不一定会真正喜欢这个人。
这个人太过简单干净,顾浅生突然失去了告诉他真相的心情。
“怎么不说了?”君篱有些疑惑的催促道。
顾浅生叹了口气,“累了,不说了,剩下的事交给我好了。”
“你不是很想让我知道的么。”君篱认真的看着顾浅生,“那你就说啊,我一定会把你的h话都记住的。”
顾浅生沉了沉眸子,转瞬间便抬眼冲着君篱笑开了。
“我真是糊涂。”他摇了摇头,伸手去勾君篱搭在桌子上的手,“日后,我在你身边,自然不会叫你多流一滴血。”
“我会护着你的。”顾浅生直勾勾的对上君篱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似乎是从心底飘出来的话一般。
君篱整个人都因为这句话颤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他站起身,向着床边走去,“累了便休息吧,你若是什么时候想说的话,我自然会耐心的听你讲完。”
“确实该早些休息。”顾浅生微微颔首,也随着他的动作站起了身,“虽然制蛊的方法我不会跟你说的那么详细,但是解决这个问题,我还是需要你来下一个决断。”
制蛊的过程太过血腥,顾浅生打心底里不愿意让君篱知道,可是不说的话,他之后的话又像是无根之水,根本让人无法意识到它的害处,顾浅生就有些发愁了。
“怎么又不说了?”君篱带着些疑惑问道。
“你信我么?”顾浅生偏了眸子低声问了一句。
君篱已经上了床,冲着顾浅生还站着的方向打了个哈欠,“自然信,所以你直接说就好。”
“我已经跟你说了,这世界上是有蛊毒的存在的。”
君篱带着些倦意点了点头,“嗯。”
“今日去的那个人家,在数十年前便饲养了金蚕蛊,不知道是从哪儿听来的偏方,虽然确实养成了金蚕蛊,但是和正规制蛊的方法比起来,他们所饲养的蛊虫多了三倍的戾气,本来这也没什么,只能让本该掠来的财气无端折损罢了。”顾浅生顿了顿,“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反而是件好事,金蚕食尾,反害自身。说的便是从金蚕蛊身上得到的利益越大,日后清算时候,付出的代价也越大。”
君篱默默打了个哈欠,一双眼睛有些发直的盯着顾浅生。
顾浅生坐在了床头,讲话的时候也没看着他,自然也忽略了君篱一脸的别讲了,先睡觉吧的期待眼神。
要说顾浅生也是有毛病。
刚刚好好坐在桌前的时候什么也不说,现在要睡觉了,反而开始喋喋不休了起来。
“坏就坏在,养蛊之人不能让除了本家之人的外人知晓他们养蛊的做法,不然家蛊便会同与外戚,反噬自身,那个李伯明显不光叫懂行的人知道了自己养这种蛊虫,还不知道因为什么缘由惹到了人家,被多中了一种蛊毒。”
“哦。”君篱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于是顾浅生顺着话头便说了下去。“金蚕蛊是一种养在家中求财的蛊毒,虽然它是靠劫掠天地之间有归属权的财气给主人家带来利益的,但是那些钱财到底是有道之财,可那个李伯,遭到最重的反噬,分明是因为发了一次不义之财。”
“不义之财?”君篱这才稍微清醒了几分。
“若非他发的是一笔横财,这人早该死了才对。”顾浅生冷笑了一声。
“正是因为他发了一笔横财,阻断了家中金蚕蛊的生道,导致自身反噬加倍,两蛊相争,才落得他眼下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局面。”顾浅生看看自己白皙的手掌,“这可不是什么以毒攻毒的局面,两种侵害自身极强的蛊虫,将他的魂魄囚禁在驱壳之中,日夜生受折磨,无法超脱,估计当初下蛊的人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形成这样的局面吧。”
“灵魂……”君篱已经有些属于呓语的状态了。
“这么说来,却有些玄学了……”顾浅生勾唇笑了笑,神情中带上了些无奈,他这样的人,也只有去相信人真的有灵魂和转生的说法了。
“总之,我确实有办法除去他体内的两种蛊毒,但是,我若除去了他体内做害的蛊虫,失去了引力场,他的魂魄必定会自然溃散。”顾浅生微微皱眉,“换而言之,他会死,你说,这样的救,还要不要救?”
君篱没有给他回应,他还是带着几分犹豫继续说了下去。
“若是救的话,我们最好是夜晚行动,这样我施术业方便些,日后那个什么李伯死了,也怨不到我们的头上。”
还是没有回音儿。
顾浅生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去,才发现人早已睡得香甜了,一双眼睛闭的死紧,只从微微张合的口中传出清浅的呼吸声。
顾浅生顿时沉下了脸,真是俏媚眼做给了瞎子看,亏自己还害怕哪句话说错了伤到这个家伙,除了单纯君篱根本就是不动脑子好么,有些气闷的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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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
床上睡得沉稳的人骤然睁开了眼睛。
君篱一双眼亮亮的,月光透过窗棂打到睡在身旁的人的侧颜上,顾浅生仍旧睡得昏昏沉沉,他许久没有睡过这样一个好觉了。
往日夜晚总要跟着君篱到处跑,白日睡觉还总被吵醒,他可不像是君篱,身体里有两个灵魂轮番顶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君篱居然白天睡了,自己能在夜晚清醒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混沌之中还是听到了顾浅生说的今晚行动的话。
“醒醒。”君篱伸手将仍旧睡着的顾浅生直接拽了起来,没有一点儿的不好意思。“不是说夜晚行动的么,还不起?”
顾浅生迷瞪瞪的睁开了眼,刚醒过来的脑海里填充着君篱的大嗓门,顿时整个人都被阴郁的起床气包裹了个严实。
“你先安静点。”顾浅生表情不愉,抬手揉了下眼睛。
☆、第十八章 涌泉相报
缓了好久,顾浅生才明了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你白日不是睡了。”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带着些沉郁的揉着额角。君篱精神的很,看着顾浅生兴奋道,“我就算睡了,也是记得住你说了什么的,今晚怎么样。”
“你可知道,我说了去除他体内的蛊虫之后,他会死。”顾浅生怕人没听全,刻意重复了一遍。
“你也说了,那是解脱。”君篱点了点头,“放心,你说的我都一字不落的记得了。”
那我说完的时候也没见你吭一声。
顾浅生心情不太好的下了地,被君篱拖着乘着夜色往村子里走去。
夜晚的村子极静。
顾浅生只能听见二人脚步落在地面的声音。
此时已是丑时,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细小的生命也会在此刻安睡,所以连一声虫鸣也无。不过之前夜里跟踪君篱的时候,这个点儿他多半也是醒着的。
一路上,他很快便完全清醒了。
心里暗自琢磨着怎样对付被人放在李伯身体里的蛊虫。
要说害人,他顾浅生还算懂行,平日在荼城,懒得动嘴,他没少用他的小家伙儿们在那帮公子哥儿身上撒过气,收他自己的蛊虫,自然没什么滞碍。可是别人养的,又不一样了。
他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
目前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将那个他死看不惯的老头儿身上的蛊虫引到自己的身上,让它跟自己体内的灵蛊斗上一斗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顾浅生也不信没了主人喂养的蛊虫能斗得过自己的灵蛊。
不过他做这件事,怎么都算得上是一场豪赌。
但是看着君篱这个有些雀跃的一根筋,他又很坚定自己这么做是没错的。“喂,君篱,我可跟你说了,这次我救了他,你也算是偿了他家的恩情,以后,无论他李家再出任何事情,都与你无关,你可能答应我?”顾浅生突然想起自己似乎还没跟他确定过这件事,别再让他白做了工才好。
“怎么可能见到别人出事儿不帮。”看见顾浅生停了步子,君篱有些疑惑的回了他的问题。
顾浅生脑袋又开始疼起来了,“你给予的早就比你得到的多的多了。”
“可是不一样啊,他当时给予的,就是使那时候我活下去的全部,我现在给予的,却远远到不了我的全部。”
你这是主动把自己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吧!
顾浅生真想兜头一盆冷水将人浇醒,要不就给自己散散火气。
“那当时你口中的李伯,给你的又何尝是他的全部?”顾浅生说话再没有一丝委婉,“他给你的不过是无关痛痒的施舍罢了,何至于你念念不忘的。”
君篱闻言有些愣神,看着顾浅生的一双眼睛染上了淡淡的失望。“你怎么能这么想。”
“善意是能够衡量的么?”
顾浅生看着君篱的眼神,只觉得心上被人狠狠锤了一拳。他有些惨淡的笑了一声,面庞在月色下显得有些惨白,“你觉得我不可理喻?你觉得我在衡量善意?你做这一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值不值得?”
“你还的早已经够多了,现在是他们欠你的,不是你欠他们的!”顾浅生还是一口气将话说完了,然后有些自嘲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君篱,我在你心理又是什么呢?比不上一个馒头?”
一个月的时间。
夜晚的追随,白日山间的游玩。“你答应过我的。”顾浅生有些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你答应了我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生气……”
没错,这个人现在只是失望罢了。
他接受不了你阴暗自私的世界。
顾浅生咬了咬唇,眼底的神色恢复了清明。“走吧,那就先救人。”
他们二人刚刚停下的地方,就在李伯家的不远处,不过片刻,二人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君篱带着顾浅生翻进了院子,顾浅生对着卧房门口的那个石墩又发了数秒的呆,方才凑到屋门口,小心翼翼的将屋门推开一条缝隙,然后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空心的竹管。
君篱一直安安静静的跟着他,也不知是真的在思索他刚刚说的话,还是单纯在生闷气。
顾浅生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但是从刚才之后,他就再没开过口。
顾浅生此番又有些心灰意冷,也懒得再去纠结君篱的心思,反正情蛊从未在那人身上灵验过,只把自己弄的优柔寡断,完全不像自己了。
捏住竹管,顾浅生将其伸进了屋里,冲着屋中吹了一口气,清浅的白色絮状物,云朵一般的向着屋里飘去。
那是一曲极其细小的飞虫,有助人安睡的功效。
这种情况下的作用很明显,保证一会儿他无论做什么里面睡着的人都不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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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又去了隔壁的屋子,如法炮制了一番。
站了半柱香的时间,顾浅生便推开了房门,君篱刚要跟进去,顾浅生便伸手将人拦在了外面,“我这施术是真的不便外人观看,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君篱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头,退到了一边。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顾浅生进入黑暗之中的身影,心里觉得有些不妙。
一种眼前人会消散在黑暗之中的感觉。
君篱皱着眉,强压下心底的不安,顾浅生说的那么笃定,他该相信他才对。
顾浅生进了屋里,反身将门关上,木门落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扎耳。顾浅生走到床边,看着只熟睡着一个老头儿的床勾唇露出了一个冷笑。
果然没和这个祸害睡在一个屋里,看来那个被称作虎娘的女人,对于蛊虫还是有些了解的。
顾浅生伸出手掌,一道浅红色的光芒在他的胳膊上游走着,顺着青色的经脉,一直游走到了他的指尖,他五根手指因此显得红润了些许。
顾浅生沉了眸子,将右掌慢慢的扣在了老人随着呼气略微起伏的胸口之上。
心脏,大脑。
人最为脆弱的两个地方,同样是蛊虫最喜欢呆的两个地方。
先天气血最为充足的地方,但是一个垂死的老者,血气怎么也比不上顾浅生刻意逼出来的气息。
李伯体内的蛊虫有些蠢蠢欲动了。
可是还不够。
那两只蛊虫彼此牵涉的太过紧密了,根本不可能轻易的转换宿主。
顾浅生皱了皱眉,翻手取出了一根寸许的银针,直接顺着自己的中指的指缝刺了进去,十指连心,顾浅生却连眼神也未曾波动一下,殷红的血几乎瞬间便涌了出来。
他一直将银针刺到了指甲盖的底部。
他中指的指甲最后都变成了完整的血红色,血一滴一滴的滴到了沉睡之人的衣襟上。
☆、第十九章 以血祭慰
居然还是没有反应。
顾浅生闭目感受着,体内的灵蛊有些不安的躁动了起来,如临大敌一般的一遍遍催促着顾浅生快些离开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
他外放的血气足以将那只蛊虫吸引出来了才对,顾浅生本来是想等那蛊虫一冒头,就立马处理掉的,哪儿成想只引出了一团黑色的蛊瘴,顾浅生看着慢慢升到老头儿脸上的黑气,神情多了几分严肃。
比自己想的还要更难处理。
看来只能按照自己当初做的最坏的打算来行事了。
顾浅生将有着血色指甲的那只手掌,覆到了李伯的面上,中指的指甲在他的额心划了一道细小的伤口,他同样用左手的指甲,将自己的中指指尖划了一道血口。
手指冲着老者额上的那道小划痕对了上去。
几乎瞬间就有了反应。
笼罩在李伯面上的那些黑气迅速的聚到了一起,边凝聚着边向额上汇集了过去,竟然不是蛊瘴,顾浅生神色沉凝,手指并未动弹,稳稳的按在那里,那些黑气,游动的速度很快,就要出来了。
就是现在!
顾浅生目光微缩,直接想将自己的手指抽离开,可是他还是太晚了一些。刚刚不论他在自己手上怎样施为都一直平静无波的面庞此刻满是痛苦。
顾浅生以为没有什么能比未曾祭祀灵蛊要承受的更大的疼痛了,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
尖锐的痛感如同跗骨之蛆,游丝一般的顺着他的经脉游走着,最后占据了他的整个身体。
顾浅生倒抽了一口凉气,接连后退了两步,撞到了墙上,挂在墙边的筛子被他砰的一声撞到了地上。
床上睡着的老头,额头上的伤痕很快的愈合,面色也好看了几分。
该死的,这是什么蛊虫。
顾浅生本来以为被下在这个老头身上的,不会是什么厉害的蛊虫,毕竟这里一个荒僻的小山村,这只蛊虫又跟一只金蚕蛊斗的难舍难分的。
可是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那蛊虫普一钻进他身体里,就立刻四散,变成了蛊瘴一般的烟雾,在他的经脉之间游走着,带来一阵钻心般的痛感。
这只蛊虫,竟然被那个男人血气滋补的完全成熟了,之前一直不施为纯粹是因为没有找到合心意的下家,此刻一进入顾浅生的体内,便累的他体内的灵蛊对在他身体中肆意造作的蛊虫没有丝毫的办法。
顾浅生甚至感受到了灵蛊传来的愤怒情绪。
那只蛊虫最后一路游走攀升着,最后钻进了他的大脑之中,顾浅生整个人的眼神几乎立时溃散了。
好疼。
然而疼过了尽头,脑海之中只剩下了一阵空白,泛上的感觉不再是痛苦,而是麻木。脑子迟钝的也像不会转动了一般。顾浅生靠着墙壁的身体慢慢滑下,眼睛也不受控制的慢慢合上。
站在门口的君篱,突然无端的感到了一阵心慌。
不久就听到了碰撞墙壁发出的巨大响声,君篱再也顾不得顾浅生说的什么不让别人看的,直接将门生生的撞开了。
也亏的顾浅生之前曾做了准备,不然这家人绝对都得被吵醒。
君篱一推开屋门,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昏在墙边生死不知的顾浅生,刚刚还好好的人,此刻面色苍白的过分,连唇瓣都是惨淡的灰色。
君篱心底满是慌乱,赶忙走了过去,在顾浅生的身边蹲下了身子,可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的血。
有些慌乱的在手心割开了一道口子,君篱将血送到顾浅生的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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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浅生的脸色真的好上了一些。
隔壁房间内,安然睡着的玲珠不自然的蹬了蹬腿,似乎要踹开什么东西一般。虎娘不光没有和李伯睡在一起,也没睡在玲珠这间屋里,虎娘甚至根本不在这个家中。
顾浅生醒来的时候,是熟悉的一张床,君篱就坐在他的身边,面上忧心忡忡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体内的灵蛊正安逸的睡着,那些蛊瘴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而消失无踪了,顾浅生皱眉感受着,那些蛊虫应该不在自己的身体里了。难不成,睡了一觉之后那厉害的家伙就能消失无踪。
这话说什么他都是不会信的。
顾浅生伸出自己的手掌,向上看去,果然,掌心青色的经络更加深邃了些许。
这就是他的命。
顾浅生收回了手,看向了身旁一直守着他的人,“你怎么不去休息?”
君篱一脸终于放下心了的表情,“你可算醒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顾浅生神色闪躲了一下,不过是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别人罢了。不过……那蛊虫怎么那么轻易的就融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顾浅生感到了一种怪异,那个教给虎娘一家饲育金蚕蛊的人应该不是给李老下蛊的人。
那个下蛊的人……顾浅生脑海中出现了自己的母亲,他从小到大,只有清夫人敢下蛊整治他,所以那些带着清夫人气息的蛊虫总让他防不胜防。这蛊虫绝对出自清夫人之手。
清夫人的蛊毒是顾浅生拍马也不及的。
可是为什么,清夫人曾经出现在这里。
这个山村荒僻的过分,村里的人也少与外界交流,若不是君篱带路,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有这么个地方,那清夫人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顾浅生闭目思索着,君篱以为他倦了,看见人醒了过来,心中一松,趴到床边很快睡了过去。
清夫人在这里藏了什么东西,由此推断,下蛊很可能是因为李伯知道一些什么。不过李家养金蚕蛊在前,受害在后,既然已经有懂行的人来过了,没道理清夫人还能再从李家得到什么东西。
那为什么要下蛊呢。
顾浅生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无法将自己从中摘解出来,看来李家,他还得再去一次,他得去问一个答案,等他定下心思,再睁眼的时候,便看到了刚刚还一脸关切盯着自己的人,此刻困倦的早已经昏睡了过去。
“该拿你怎么办呢。”顾浅生低喃了一句,伸手轻轻的触碰着君篱冲着他露出的额头。自己似乎活不长了呢,到底要不要继续放任情蛊在二人之间纠缠下去。
顾浅生感觉自己的心里沉甸甸的,既不甘心就这么放手,他毕竟第一次体会到爱人的感觉,总不想自己这一辈子,就真的这么一个人离开,又觉得麻烦,君篱似乎接受不了他的想法,顾浅生还偶尔会因为自己有些阴暗的心思感到愧疚。
就算在一起了,也是注定要分开的……可还是忍不住,想尝试一下,拽的两人更深些。
☆、第二十章 倾心相诉
顾浅生小心翼翼的将人抱到了床上。
似乎因为这两天经的事多了,君篱全程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也没有要夜游的征兆。顾浅生给人盖上一张薄毯,自己走出了屋子。
清冷的月辉打到了他的脸上,顾浅生慢慢闭上了眼,呼吸着带着草木清辉的气息。
临近黎明,空中带了些潮湿的水气。
顾浅生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他思路也因此清明了许多。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现在完全清醒过来的他居然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似乎无形之中被卸下了一副重担。
顾浅生向着远处望去,发现自己的视力也好了不少。
他脚下踩着坚实的地面,向着山中走去。
君篱难得晚起。
他是被食物的香气诱惑醒的,昨晚到处跑,劳累了一晚上,睡眠眼下是足够了,可是肚子却咕噜噜的诉着苦。
君篱翻身下床,床边本该睡着的人此刻不知去了哪里,身边的被褥早已凉透,看来顾浅生已经起了很久了。
这屋外烧烤的人,莫不是顾浅生。
君篱的目光总带了几分惬意,他直接出门绕到了屋后。
果然,顾浅生已经生好了火,手法略有生涩的转动着用树枝穿着的一只处理好了的锦鸡。此刻,火焰上的鸡肉已经有些焦黄了,飘散出阵阵香气。
“看我学的还不错吧。”顾浅生低垂着头,转着篝火上的食物,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君篱很自然的坐到了他旁边,“你什么时候竟学会了生火。”他有些惊讶的翻着旁边顾浅生用作柴火的树枝,都是干的不见一丝水分的枯枝。
“还记得你第一次生火时候搞的狼狈。”君篱接手了剩下的工序。顾浅生也没再坚持,同样没接君篱的话,只是安静的坐着。
“你怎么了?”君篱这才后知后觉眼前这个人有些不对劲儿。
顾浅生整个人带着些清冷,坐在一边,看着跳动的火焰,暗夜里明明是那么夺目耀眼的,可在这青天白日之下,却像是没有了颜色。“一个月了,我也是该走了。”君篱只看见他一张一合的唇瓣吐露出让他有些接受不了的话来。
“为什么突然要走了?之前还不是好好的?”君篱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语气略有起伏的问道。
“我留下,对我们两个都没什么好处。”顾浅生终于抬起头,让君篱看到了他的眼睛,他唇边挂着往日一般的笑容。“我不想强求你接受我的世界,你要一直这么单纯快乐下去才好。”
“你不是不喜欢你家么。”君篱有些无措的问着。
他感觉就在一瞬间,自己的心里猛然空了一块儿。
他可以强硬的跟顾浅生争执,可以接受对方不理解自己,可他不能接受,陪着自己度过了整整一个月的人,那么语气平淡的说自己就要离开了。
“再不喜欢的地方,到底是我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顾浅生伸手将自己挡在眼前的发撩到耳畔。
君篱盯着他惨白的几乎透明的手指,脱口而出,“既然不喜欢,那就再也不要回去了,这里也是你能一辈子生活的地方。”
“我们活不到一起去的。”顾浅生叩了叩自己的脑袋。“可能日后我又会看见你为了帮助别人而伤了自己难过,但是你却永远不会懂我的感受。”
君篱沉默着,撕下了一块兔腿,递向了顾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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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看见他被兔肉烫红了的手指,整个人怵了一下,赶忙将兔肉接了过来,“你是不是傻,那么烫你直接上手去撕。”
顾浅生有些慌乱的去看君篱的手掌,“谁说我不会懂,我昨天见到你的样子,也觉得还的够多了,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后不和你争了好了。”
顾浅生有些惊讶的抬头,将视线从君篱的手掌上转移到了他的脸上。此刻少年一直清亮的眼睛里正泛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连眼角都因此而有些发红。
“你是不是傻。”顾浅生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带着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昨夜在他心里转了整整一晚的思绪,此刻败给了君篱的一个眼神。
一眼,烟消云散。
管那么多干嘛呢,现在在这里不就好了么。
顾浅生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凑了上去,在他的眼角落下了羽毛般轻柔的一吻,“我不走,你这个地方也不错,我就勉为其难的在这里过个一辈子好了。”
“你你你。”君篱立马由感伤变成了震惊,伸出手指,一脸呆滞的指着退回原处的顾浅生。
“我怎么了?”顾浅生明知故问,冲着君篱好脾气的眨了眨眼睛,“不过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傻兮兮的直接上手去抓了。”顾浅生有些心疼的翻弄着仍握在手里的手掌,此刻被烫红的地方有一处都生了燎泡。
这次说什么顾浅生都不让君篱再自己动手了,他小心翼翼的将撕下的兔肉吹凉才交到君篱的手里。
君篱整个人都有些别扭,“我们这样很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的。”顾浅生知道君篱自小孤单,于是明目张胆的说着瞎话。“和朋友相处都应该是这样的,更何况你现在手受伤了。”
“手受伤没事儿,很快就会好的。”君篱摊开手掌给顾浅生看,果然刚刚看上去有些严重的伤口此刻只剩下了小小的一个痕迹。
“那个,你刚刚亲我,也是朋友之间都会做的事儿?”君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么一句话,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想知道什么答案。
“你是不是傻。”君篱有些郁闷,他今天已经听到这句话三遍了,还能不能让人有一个愉快的早上了。正郁闷着,又听到了顾浅生后面的话,“你都要跟我过一辈子了,我们怎么能算作单纯的朋友。”
“我喜欢你。”顾浅生突然就坦诚了。
情蛊也好,只有数年的时间相守也好,总好过,我只能无奈的离开,这一生,你就是我认定的人了。
“君篱,我喜欢你。”顾浅生认真的看着君篱,似乎要住进他的眼底,又将吐露心声的话重复了一遍。
☆、第二十一章 无错
君篱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应眼前这个人。
他只知道,顾浅生对他而言很重要,喜欢,是肯定的,但是对方的喜欢似乎和他有本质的区别!
他君篱,喜欢每一个肯陪伴在他身边的人。
顾浅生肯定是排在他心里靠前的,因为第一次,有人能昼夜不分的陪伴着自己,给自己安心的感觉。
看出君篱的犹豫,顾浅生仍旧心情很好的勾着唇角,“你不必回答我什么,我都懂。”占有欲已经是表达一个人偏爱最强烈的举动了,他何须逼着一个对感情一无所知的人给他一个承诺,他知道君篱的心底,装的人是自己就足够了。
“快点吃吧,一会儿我还要去一趟李家。”顾浅生边吃着边说道。
君篱的神色竟有几分不愉,和昨天一直积极去李家解决事情的样子判若两人,“怎么又去,我不是已经说了,他家的恩情算还完了。”
“你昨天不是还一副坚持负责到底的样子,怎么今天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顾浅生饶有兴味的盯着君篱严肃的脸庞,怎么一晚上过去,这人完全像变了副样子。
“你都受伤昏迷了,就算报恩,不也该量力而行么。”君篱偏开了眼神,不去看顾浅生,“更何况,你是为了我,所以现在,我欠的人是你。”
顾浅生愣了一下,神色竟冷了几分,“你错了,你不欠我,我是自愿的,一切自愿的付出,都是不要求回报的。”
顾浅生伸手将君篱的脸转过来,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冲着他一字一字的说道,“就算天下都欠了我,你我之间也永远用不到这两个字。”
君篱有些不满的拍开顾浅生的手,又恢复了那副跳脱的样子,“好了好了,知道了,大清早就让人没有好心情,反正李家不用再去了。”
“他家的金蚕蛊还没有处理,那个处理起来对我没什么危险,而且我有问题要问那个老头。”顾浅生对于那个李伯一丝好感也无,所以总是这么称呼他。
君篱见怪不怪,知道他讲的是谁,“有什么好问的,李伯神志不清已经许久了,你问他不如问虎娘。”
“没用,中蛊的只有李伯,只有他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
等他们又去了村子里的时候,虎娘正在闹,大嗓门将街坊四邻都给吵了过来。
“天杀的呦,就这么个小破地方,我家咋就遭了贼呢,老天爷都在欺负我这个苦命的女人呦。”虎娘一边哭天抹地的嚎着。
玲珠神色有些尴尬的站在一边,拉人也拉不住。
虎娘的表演打天没亮就开始了,顾浅生倒真是猜错了,虎娘根本不知道跟李老睡在一起会有害处,他们确实是住在一个屋的,只不过昨晚虎娘是出去找人了的,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必须得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所以乘着夜色她偷偷溜了出去。
哪儿成想,等她回家就看见了屋门大敞的样子,筛粮食的筛子也掉到了地上,别处看着虽然没有什么异常,但叫她怎么相信家里没丢东西,再看她家老李衣襟上还带着血,顿时虎娘整个人都炸了。
唤了许多次都不见人有什么反应,又去看了自己姑娘。
玲珠也怎么都叫不醒,所幸人还是活着的。
这分明是又着了道儿啊!
怎么见天的厄运就缠上了她们家呢。
虎娘直接也不管别人睡不睡了,大嗓门吵醒了周围的一票人。
眼下玲珠刚刚醒来,顾浅生放的蛊虫不过是安神的功效,导致她一睁眼就面对着这么尴尬的局面。
“你都没有处理一下现场么。”顾浅生看着那边围的一圈人顿时有些头大。
君篱有些讪讪的摸了摸脑袋,哪儿有时间处理现场,看见顾浅生昏迷的样子,他根本没心思想别的事儿好么。
“你等等,我去处理。”君篱紧走两步扎进了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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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他说了什么,顾浅生看着周围围着的人很快都散开了。
君篱跟玲珠说了几句,两个人一起把虎娘扶了起来,这些人这么半天也没能提供什么有效的帮助,虎娘也哭的有些累了,没太挣扎,任由着两人将她弄进屋里了。
顾浅生看着人群都散开了,方才跟了进去。
虎娘仍旧哽咽着,君篱看着这个女人突然又感觉没什么可说的了,她确实命苦,但是总不该将自己的积怨转嫁给他人。
“婶子,好好休息一下吧,都会没事的。”君篱叹了口气。
玲珠看着站直了身子的他,“君篱哥哥,你今天怎么又来了。”她边说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颊,“君篱哥哥,我昨天是不是特别丑,不要嫌弃我好不好。”
可能是因为蛊虫被顾浅生解了,昨夜又一夜好梦,晚上时也吃了些滋补的东西,现在她竟恢复的差不多了。
“我不会嫌弃任何人的。”君篱摇了摇头。“今日来是有事想麻烦一下,我们想问李伯点儿事情。”
“问什么?!”虎娘抬起头,嗓音有些尖锐的喝道。
君篱唇角抽搐了一下。“也没什么大事儿……”
顾浅生进屋了之后,环顾了这间堂屋一遭,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很快便退了出来,进了门口放着石墩的那个睡房。
李老此刻正坐在床边,目光有些涣散,似乎正在发愣,但是留心去看的话,能发现他眼神清亮了许多。
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他转头看去。
顾浅生迈步走了进来,“我可以问您一些问题么?”
“你是谁?”李伯有些警惕的看着顾浅生,这个人,这个人的脸竟然让他感觉有几分熟悉。
“在今天之前,我们并没有见过,我想,您应该曾见过一个眼睛跟我很像的女人吧。”顾浅生指指自己,丝毫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儿子的愧疚感,“我想知道,她当初都做了些什么,或者嘱托您做了什么事。”
“什么女人?!我不认识!”李伯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顿时激动了起来,腿哐的一声使劲砸了一下床,“我什么都没有做,不对,我做的都是对的!”他整个人疯了一般,发出巨大的响动,但是和之前疯魔的时候不同,现在他嘴里蹦着一些无法串联到一起的词句。
隔壁屋子的玲珠和君篱听到声音赶忙赶了过来。
☆、第二十二章 错误判断
“你的女儿,卖给我赵三娘,从此以后就与你再无瓜葛了。”还在襁褓中的女婴被交到了那人手里。
不!
那才不是他做的。
他什么都没做!
李伯双手抱头,仰面砸到了床上,然后翻了个身,跪在那儿,一直用头猛烈的撞着床面。
“这是怎么回事。”君篱一进门看到这一幕,顿时一惊。赶忙上前将人按住。
“爹。”玲珠有些慌乱的跑过去。
君篱如同往常一样,一掌将人砍晕,顾浅生那句别就那么憋在了喉咙里。
这也没法问了。
玲珠去给二人弄饭,顾浅生和君篱留在屋里商量。
“不是已经治好了么,怎么会这样。”君篱看着床上晕倒的人,神色略有纠结。
顾浅生摇了摇头,“是我的问题,可能我问的太直接了,他刚刚恢复,受到的刺激过大。看来当初一定发生了什么违背他本意的事情,才会有这样的的反应。”
“那你还要继续问么?”君篱看着他道。
顾浅生摇了摇头,“估计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不如问问这村子里其余的老人,当年曾发生过什么。”
“那我们现在就走?”君篱看着他问道,“李伯没事儿了吧?”
“再醒过来没人像我一样问他以前的事儿的话估计没什么大问题。”顾浅生冲着君篱招了招手,来到了院子中的石墩旁边,“我们先把金蚕蛊处理了吧。”
此刻虎娘在玲珠安抚之后睡了过去,毕竟昨晚她可奔波了一宿,刚刚那么大动静都没把人吵醒,玲珠去给两人做饭了,屋里被打晕了一个,正是没人关注他们的时候。
“这石墩跟金蚕蛊有什么关系。”君篱看着顾浅生小心翼翼的动作,疑惑道。
“你帮我把这石墩搬开。”顾浅生神情笃定。
君篱上手很轻易的就将略微陷入地面的石墩搬开,刚想撂到一边,就被顾浅生阻止了,“你把那石墩往别处一放,再把地面压凹下去一块儿,我们岂不是暴露了。”
“真麻烦。”君篱嘀咕了一声,但还是没有把石墩放下去。
顾浅生直接上手扒着石墩下面的土,明明被压在了石墩下面,泥土却没有丝毫潮湿,顾浅生唇角挂上了淡淡的笑容。不过,似乎有一点儿奇怪。
片刻功夫,他便从底下拿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打开,面前的一切却让顾浅生的笑容尴尬了起来。盒子里面别说金蚕蛊了,连虫子都没有一只,只有半盒的钱币。
看来他们倒是找到人家藏钱的地方了。
顾浅生赶忙将盒子放回原位,迅速将浮土盖好,招呼君篱把石墩压上去。
这就很是尴尬了。
顾浅生刚要站起身来,玲珠端着食物从庖房走了出来,“君篱哥哥,你们在干什么?”玲珠有些疑惑的看了二人一眼,尤其是顾浅生,身上沾了好些黄土。
“没什么。”顾浅生讪讪的摸了摸鼻尖,然后被手上的土给呛了一下。
君篱暗自发笑,从李伯家吃过饭之后,二人告辞离开。
“怎么,猜错了?”君篱挪噎着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带着点儿尴尬的顾浅生,整个人都带着顽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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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绝对养了金蚕蛊。”顾浅生不满。
“对啊,然后我们两个人合力挖出了人家藏的钱。”君篱赞同的点点头,可惜说的话完全不是那个意思。
“你想怎么样。”顾浅生捏捏拳头,恶狠狠的看着君篱。
“非常严肃的告诉你,”君篱看着顾浅生的拳头,没有一点儿惧怕的意思,“你打不过本大爷。”
“大爷,大爷。”顾浅生翻了个白眼儿,“正经三天抽风一天,你能不能正常点儿。”
“这么久没有拦路抢劫,真的很闷。”君篱挠了挠脑袋。
“忘了自己前两天怎么跟你那帮小兄弟说的了?”顾浅生好整以暇的转着自己的手指,“你不打算看点儿正经书。”
“看书哪儿有跟人打架来的痛快。”君篱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想跟人打架?”顾浅生目瞪口呆。
君篱紧了紧拳头,冲着家附近的一棵树一拳打了过去。然后顾浅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棵大树轰然倒下。
“这树怎么这么脆。”君篱皱着眉嘀咕了一声,甩了甩手。
顾浅生这才发现,这不正是自己前两天残害的那棵树,倒真是有缘哈。他咳嗽了两声,什么也没说,但是这棵病树,君篱能一拳贯倒,也充分证明了这个人的力气。
然而还不止于此。
顾浅生亲眼看着君篱将这棵大树一点儿都不费力的拖回了家,然后花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将其劈成了木柴。
这还是人类么。
顾浅生悄悄擦了一下额角不知不觉中流出的冷汗,万分庆幸自己以前没有真正惹怒过这个人。
“这下好了,舒服了许多。”君篱冲着顾浅生走了过来,舒活了一下筋骨,他清俊的面庞上此刻还挂着汗珠,阳光下微微泛着光。“这柴火估计够我们用很长一段时间了。”
“没错。”顾浅生抽动嘴角,看着被堆满的柴火垛。
“对了,我们刚刚还聊着金蚕蛊,你继续说啊。”
这种时候,看着君篱还挂着捉弄他的笑意,顾浅生却没有再顶过去的**了,他万分庆幸,刚刚没有在听君篱说他想跟人打架的时候说自己陪他练练。
“我说,他家肯定是有金蚕蛊没错,而且我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就是在那石墩附近感受到了敌意。”顾浅生回忆着,然后话语突兀的顿了一下。“不对,这次并没有那种被窥视的感觉。”
顾浅生皱了皱眉,“但是石墩附近还残留着金蚕蛊的气息……看来是被转移了。”
“你的意思是?”君篱摸着下巴,看着神情突然凝重起来的顾浅生。
“当初教那个老头家下蛊的那个人仍旧在这里,并且还跟他们有着联系。”顾浅生说完话之后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没道理啊,如果这样的话,那个人为什么不帮那个老头儿呢。”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那个人只跟虎娘或者玲珠之间有关系,而虎娘或者玲珠并不想帮那个老头儿。”
君篱安安静静的听着顾浅生的分析,反正他也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现在有人动脑子,他乐得清闲,只要等人分析出结果就行了。
☆、第二十三章 当年缘由
顾浅生说风就是雨,“不行,得再回一趟村子里,问问别人。”
“早干什么去了?”君篱冲着他挑眉。
“之前就顾着尴尬了,你还在那儿挤兑我。”顾浅生有些头痛的按着额角。“我哪儿还记得想接下来做什么,当然一出来就跟着你走了。”
“怪我咯?”
顾浅生看了一眼旁边码的整整齐齐的柴火垛,深吸了一口气,“不怪你,怪我自己。”
“那不着急就明天再去,最近这两天去村子里太频繁了,显得我很不务正业。”君篱一本正经道。
你几时务正业了?被人又拖着上山去打猎的顾浅生暗暗抹了一把辛酸泪。
第二日顾浅生自己去了村里。
君篱被他态度强硬的留在了家里准备吃食,这货不是说要务正业么,就让他好好做做样子。顾浅生心底暗暗的翻着白眼,独身上路。
君篱本来想追出去的,不过他去也没什么用,毕竟他不是很清楚顾浅生到底想知道些什么,他也觉得自己去可能反而会给顾浅生添乱。
顾浅生顺畅的走着早已烂熟于心的道路,此刻就能完全看出,路痴这种事完全是骗人的鬼话。
村口的树下几个老人正坐在阴凉底下唠家常。早晨这种时候,正是这帮老人家闲聊的好时候,家长里短,提神醒脑,互相唠叨几句,再回家弄顿早饭,一天的时光就开始了。
这些虽是老人,但是趁着身子骨还算硬朗的时候,一点儿活都不比那些壮年人少干。
这里民风淳朴,也没什么不尊老爱幼的说法,都是大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能干多少干多少,大家早早干完,就早点儿收工休息。
顾浅生为了赶上这些人闲聊的时候,刻意起了个早。
他走进村子里的时候,鸡刚叫了第一遍。
果然遇上了君篱说的这帮人。
顾浅生也没认生,直接凑上去扎到了人堆儿里。
“嗬,这儿打哪儿来了个这么俊俏的小伙子。”一个看上去精神的很的老大娘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容,一点儿也不介意露出自己缺了两颗牙的一排牙齿。
看着这个热情的笑容,顾浅生心里生不出一点儿嫌恶的情绪,甚至生出了一种温暖的感觉,“大娘,我是上次跟君篱一起来的。”
“君篱啊。”女人面带欣慰的拍了拍顾浅生,“小君是个好孩子,你跟他差不多大?那你可不能叫我大娘了。”
?
顾浅生整个人有点儿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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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个什么发展。
“你得叫我太婆才对。”
“孙婆婆,人家小娃子把你叫年轻了你还不乐意了咋招?”旁边一个老大爷摇摇手里的蒲扇,一脸的不赞同。
“呃……”顾浅生看着人家三言两语的又聊开了,顿时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
还是孙婆婆先想起他来了,“哎呦,我这个老婆子,忘性就是大,这儿还等着个孩子呢,我跟你在这儿扯皮什么。”边说着边瞪了刚刚插话的老头儿一眼。
“你来我这帮老家伙这里,是有什么事儿么?”孙婆婆拉着顾浅生,拽到自己身亲坐下。
老人家坐都没有什么讲究,席地而坐,三五个人聚做一堆儿,聊的火热,时不时有人到处串位置。
更何况这地面特意铺了草席。
“阿婆,我想问您件事儿。”顾浅生盘膝坐在孙婆婆的身旁,才开口道。
“哎。”还没发问就叫孙婆婆给打断了,“这个叫法好,阿婆,听着可亲。”边说着孙婆婆又笑眯眯的拍了拍顾浅生的手背。
手很粗糙。
顾浅生却感觉很温柔。
“人老了就是喜欢啰嗦。”老太太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顾浅生的眼睛,“醒了,你问吧,这次老太婆保证不打断你了。”
“阿婆,不知道您对李伯一家了解多少?”顾浅生也没整些弯弯绕绕的,直奔主题。
孙婆婆面上的笑容一敛,“小娃子,这话可不好说啊,你没事儿打听人家的家事儿做什子。”他们这帮人每天清晨自发的坐在这里唠家常,家长里短的那些事儿也不怕叫别人给知道。
李伯一家可不一样,虎娘从阿来不和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说人家的事儿,就是背后说人家的闲话,这事儿孙婆婆可做不来,这里的这些人估计也没一个嚼舌根的。
顾浅生连忙表明自己的态度,当初用来骗君篱的话,此刻换了一个版本用在孙婆婆的身上,心底生出的羞愧竟更多了一些。
“不瞒您说,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来寻我失踪的母亲的,我也已经有所发现,我母亲在失踪前曾和李伯一家有过接触。”也许是顾浅生的神色太过郑重,孙婆婆很快便相信了他,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哎,他家可没干什么坏事儿吧……比方说,杀人?!”
顾浅生脸黑了黑,自己是不是说的有点儿严重了。
“阿婆,您放心,不会的,我只是想问问情况,我去问过李伯,可是您也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实在不方便回答我的问题。”顾浅生连忙保证道,“我就想知道,李伯家是否曾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次老太太也不三缄其口了,偏头思索了一会儿。
“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事儿,就是他家钱来的挺奇怪的,就像有一天突然富裕起来了。”老太太皱着眉回忆着。
“没了么?那李老爷子开始发疯是在他家刚富裕起来时候么?”顾浅生继续问道。
孙婆婆这次很快就摇了摇头。“没有,是在富裕起来的两三年之后才疯的,也是倒霉。”她哎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过你要说奇怪,我可能想不出来,不过他家倒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富裕之前就挺不顺的。”孙婆婆一拍手道。
“怎么讲?”顾浅生精神一振。
“她家虎娘在玲珠之前也怀过一胎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接生的时候死活不用村子里的稳婆,特意跑到镇子上去请的,结果给耽搁了时间,孩子一出来就是死胎,这大家族出来的姑娘要求就是多些,结果自己多遭那么些罪,最后孩子还夭了。”边叹着气摇了下头。“这不第二次生玲珠的时候,可算长了记性,孩子平安的生下来了。”
顾浅生皱眉听着,这似乎跟自己猜的完全没有丝毫的关系啊。
“不过福啊祸啊,真不是咱们能猜测老天爷的,他们这孩子没了,倒是发了笔小财,日子过的好了些。”
顾浅生精神一震,孩子死了和发财,这两件事是挨着的!
☆、第二十四章 稳婆锦娘
“您可还记得,他们从镇子上请来接生的稳婆是谁么?”顾浅生继续冲着孙婆婆问道。
“接生的人啊……”孙婆婆愣了一下,“当然记得,那可是十里八乡都有名的稳婆了,在出了名头之后就没有不能成功接生的孩子,可惜折在了她们家手上。也是造了孽喽。冲着她的名气,拖了太久。”
顾浅生刚想重新说一遍自己的问题,孙婆婆就已经自己反应了过来。“不好意思啊,人老了就是喜欢啰嗦。”
老太太脸上带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那个稳婆叫锦娘,年轻时候是镇子上少有的美人儿。”
……
“锦娘?”君篱将早前从镇上买的馍馍递给了顾浅生一块儿。
顾浅生直接接过来咬了一口,他从回来就一副一直在沉思的样子,君篱问什么说什么,有时候还会自言自语一会儿。
君篱听了个大概。
“你想找这个叫锦娘的人,我们去趟镇子上不就得了。”君篱一边填着肚子,一边道。
顾浅生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没想好我要是真找的人了之后,该从何问起。”
“先找到人再说吧。”
午饭过后,君篱将一切收拾好,顾浅生再次借着发呆当了一回甩手掌柜。
这人的懒简直是有目共睹的。
勤快的点也很让人难以理解。
“好了么?咱们现在就走吧。”顾浅生比君篱想象的还要积极的太多,大中午的第一次没提自己想睡觉的话。
他自然不会反驳。
于是两个人直接去了镇上。
一路问着人找过去。
锦娘确实有名,可惜的是,在四年以前,锦娘就已经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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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已经显露出破败迹象的房屋,顾浅生和君篱相顾无言。
说的真没错。
根本就找不到人。
四年前过世的,跟当年的事情,应该没什么关系,毕竟那都是将近二十年以前了,找到了锦娘,她也未必还能记得当初的事情,更何况是别人。
看上去有些头绪的线索就这么突兀的断了。
“你为什么对李伯家的事情那么执着?”君篱有些不理解顾浅生的失望神色。“之前没去时候,不也一点儿事也没有么,怎么突然着急起来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君篱有一下没一下掂着手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石头,边问道。
顾浅生刚要回答,君篱就拽着他飞身上了旁边的一棵树。
这是要干什么。
顾浅生有些不解的皱眉,刚待开口,君篱冲着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过片刻时间,树下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四处张望着。
君篱手中石头向下一抛,准确的砸在那人腿上。“不是叫你别跟着我了么。”他纵身从树上跃下,站到那人身后。
“我,我这是第一次跟着你好么。”那人一惊,猛地转身,同时往后退了一步,弯腰去揉被砸痛的腿。
“别装了。”君篱背靠着大树,眸子里带着审视,盯着面前这个人,“怎么,想跟我比划两下?我可不喜欢被人暗搓搓跟着,想跟我打的话,随时欢迎。”
“没有没有。”那人连连摆手,“你们刚刚不是在找锦娘,她的事,我门儿清。”
“哦?”顾浅生也从树上跃下来,这些天一直跟君篱呆在一起,本来就懒到一定境界的他更不会去警惕周围了,不然也不至于发现不了身后跟了人。
“不对,这块儿的事,我都门儿清。”长得有些獐头鼠目的人,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即使做出了这样的担保,也很难取信于人。
顾浅生冲着他一挑眉,“你才多大岁数。”
“这话就不对了,几百年前的密事,搁到现在,也还能剩下一两个知情人,你能因为别人年轻,就敢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呵,还挺能说的。
顾浅生沉了沉眸子。
“条件是什么?”
男人伸出了手掌,脸上露出了有些猥琐的笑意,“五十两。”
“我怎么能判断你说的是真还是假。”顾浅生神情冰冷的看着他,“更何况看你这长相,我只想一巴掌过去。”
他这副表情,配上说话的内容,颇具喜感,君篱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这么当着两个当事人的面儿,指着顾浅生哈哈大笑了起来。
“公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看你也不像是差钱的人。”男人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顾浅生有些不耐烦的皱眉,“那你就说说吧。”他直接从君篱的怀里拽出了一张银票,也没看上面的面额,直接丢了过去。
刚刚还笑着的人立马哑火了。
“公子够爽快。”男人看见银票,立马又换做了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锦娘这个人吧,除了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稳婆之外,她还做生意。”
“什么生意?”顾浅生皱眉问道。
“替穷人家转卖孩子。”男人将银票揣在了怀里。“不过她这生意不好放到明面儿上,所以一直都在做后手生意,不过有人愿意出高价的话,她还是愿意稍微坏一下自己的名声的。”
“说句实在话,一个稳婆给人接生一辈子,从来不出差错,说出去谁都不信是吧。”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顾浅生看着这个男人,若有所思。
男人连忙谄媚的笑着摆了摆手,“我怎么能猜出来你们想要问什么,不过要说到锦娘,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了。”
“行了,钱也到手了,那我就告辞了。”
男人说完之后,冲着顾浅生微微欠身,飞速从二人视线之中离开了。
君篱仍旧背靠着树,“就这么让他走了?不再问清楚点儿?”
“够清楚的了。”顾浅生拍了拍手,表情轻松了些许。“算了,就这样吧。”
“你这人真奇怪,变来变去的。”
“我再想下去,也未必能得到什么好结果。”顾浅生走在前面,边轻声念叨着,“不如不再继续纠结,叫你看着也心烦。”
“这你倒是错了,我看你纠结可没有什么心烦的感觉。”君篱跟在他身后,一边说着。“最多是想替你分担一些。”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顾浅生声音轻飘飘的,“回去,睡觉。”
不出意料的回答,懒死你得了。
☆、第二十五章 要看着我
果然回了家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睡觉。
君篱生了火烧水,对屋里那个睡得昏天暗地的人不置一词。不就是早起了几个时辰么,活脱脱像是几日没睡过一般。
往下面送着木柴,看着火苗蹿的高了些,君篱端着砂锅放了上去。
顾浅生睡得很沉,君篱索性晚上吃饭时候都没将人唤醒。
但是夜里的君篱可不会顾及顾浅生究竟是睡着的还是醒的。顾浅生睡得迷迷瞪瞪的,被人生生从床上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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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伸手将拽着自己的手拍开,眼睛都懒得睁开。
可惜来拉着他的人不依不饶的,也不管他有没有醒,直接拽着人就往外面走,顾浅生只得万分不情愿的从床上坐起来,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揉自己的眼睛。
发现阻力小了一些,拽着他的人动作又大了,直接拉着顾浅生从床上坐了起来,向着屋外走去。
直到清冷的月光拍在脸上,顾浅生这才张开了眼。
看见君篱的脸,顾浅生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果然,这人又在梦游。
他打了个哈欠,有些怨念,“你不就在屋外打拳么,非拉着我出来干什么。”
“哎不对,你前几日分明都停了的,今天怎么又起了。”顾浅生有些后知后觉,一脸怀疑的上下打量着他,“你不是故意整我的吧。”
可惜君篱什么都没说,随着人被自己拽了出来,便放心的松开了手,跑到了屋前的空地上练起拳脚来。
顾浅生站在门口看了半晌,自觉无趣,扭头又想回屋睡觉。
然而他刚刚躺到床上,君篱就跟睁着眼睛一样,进屋把他拽起来,强硬的拉到屋外看他打拳。
不管顾浅生抱怨什么,他都一律没有丝毫反应。
可是当顾浅生一走回屋里,他就会停下手上的动作,进屋将人拉出来,大晚上被吵得完全没脾气了。
顾浅生蹲坐在门口,打了个哈欠,迷迷瞪瞪的看着君篱的动作,脑袋一晃,整个人眼看就要再次睡过去,君篱悄无声息的凑到他身边,然后突然大力将他摇醒。
顾浅生只感觉一道细微的电流一直顺着脊背升起,最后猛地扎进他脑海之中,在他头脑之中哄的炸开。
彻底醒了。
看着这张表情呆滞还闭着眼的清俊脸庞,顾浅生恨恨的咬了咬下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不是让我看你打拳么!那我看就是了,之前将近一个月,不也是夜夜没睡觉的,我怕你?!顾浅生也不想着睡觉了,转而专心看起了君篱的动作来。
最后看的有点儿意思,顾浅生索性直接进到了场中,跟着君篱学了起来。
一直到了鸡叫了头一遍这人才停下了动作。
顾浅生对于君篱的状态都有点儿无语了,怎么都醒不过来,也不知道要是有人趁着他睡着想要害他他会怎么做。
伸了个懒腰,顾浅生回到屋里,躺到了床上。
动了一晚上,他一身汗,好容易躺到床上等到一身汗都干了,刚迷糊着想要睡过去,君篱的声音就从他脑袋顶上响了起来。
“睡了那么久,怎么还在睡。”边说着边将他整个人从床上拉了起来。
有没有搞错!晚上折磨我一宿,白天还想打扰我睡觉?!顾浅生怒气冲冲的睁开了眼睛。
“饿不饿啊,走,咱们出去找点儿吃的。”将人拉起来之后,君篱就松开了手,掀开床后半段的木板从里面翻找着东西。
话还没出口,就被人堵了个彻底。
顾浅生一句话梗在嗓子眼,说也不是不说更不痛快。
“发什么呆啊,莫不是睡得太久了,整个人都傻了?”
睡你二大爷!顾浅生指指自己的脸,“你觉得我这个样子是睡得太久了?”
君篱有些疑惑这人心情怎么不好,往顾浅生脸上仔细看了一会儿,“没什么特殊的啊,你怎么了?”
“什么?”顾浅生皱了皱眉。他从床上起来,去屋后的水缸里对着水面看了好半晌。眼底确实一点儿青黑也无。
“你这都快睡了一天一夜了,还嫌我吵着你了呗。”君篱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我再不叫你,回来你再饿死就得不偿失了。”
“你自己去吃东西吧,我要睡觉。”顾浅生才不管他说的什么,只知道自己还没睡够,极度缺觉。
“小爷说的话,你觉得你有反抗的余地?”君篱手指一抹鼻尖,冲着顾浅生一挑眉。
好一个骄纵轻狂的少年,顾浅生冷着脸将人推开,直奔屋里而去。
“哎,你今早怎么回事儿啊。”君篱神情也严整了几分,“我还不信治不了你了。”他直接将人扛在了肩头,“你不愿意走着,那我就扛着你跟我去,看谁不舒服。”
顾浅生觉得自己要被这头小狮子给折磨疯了,晚上不叫人睡觉,白天也不让他舒舒服服的睡一会儿。
顾浅生挣扎了片刻的功夫,君篱扛着他居然都快步的上了山路。
“每次都上这座破山,无聊不无聊啊,这都快成你家后花园了,石头都记得摆在哪儿了。”顾浅生被扛着,血往脑门上涌,只觉得一阵心焦气燥。
“因为这个啊。”君篱却突然理解了他为什么早上心情不好的样子,抬手摸了摸下巴,将顾浅生放了下来。
这次当然不是残暴的将人丢在地上。
顾浅生缓了一会儿才从眼前一阵阵发黑的状态中缓了过来。
“这简单,这儿山多的很,我们今晚大可以就住在山上,反正你也不怕虫子咬,我们可以去远一点儿的地方逛逛。”君篱冲着顾浅生笑开。
顾浅生这次可不敢再招惹这个小祖宗了,眼看睡觉没戏,他只得妥协。
“随便去哪儿吧,能快些找着吃的然后睡一觉最好。”顾浅生伸手搭在额头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饿了?”君篱眨眨眼,“等着我,我先去给你找点儿果子当早饭。”
顾浅生点了点头。
听着君篱踩着树叶子离开的声音,自己靠着一棵树闭着眼睛休息。
等君篱回来的时候,他又睡过去了,再度被摇醒了一次。“以前没见你这么爱睡啊,莫不是前两日着了道儿了?”君篱看着顾浅生醒来有些愠怒的眼神忧心道。
顾浅生顿时没了脾气。
算了算了,就当自己欠这头小狮子的好了。
“我没事儿,你手里的果子,是能吃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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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篱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献宝一样的将自己手中还缀着绿叶的几串红果递到了顾浅生的手上,“这果子很甜,你先垫垫肚子。”
☆、第二十六章 找人
“你准备带着我去哪儿?”吃也吃完了,今日君篱带着他不是直接上山的,而是弯弯绕绕的冲着远处走去。
顾浅生有些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不是觉着无趣,今天带你去别的地方逛逛。”君篱在前面领路,心情很好的回他道。
顾浅生摇了摇头,无奈的的叹了口气。
君篱猛地一转身,一只脚踏上了路旁突出的一块儿大石,歪过头来看着顾浅生。“你能不能别总是那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好不好。”
别人犯困你也要管,那你不如多让我睡会儿。
顾浅生打了个哈欠,权当做回应。
君篱指着顾浅生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只得一甩衣服气冲冲的又跑到了前面去了。
君篱这次带着顾浅生仅仅上了半山腰,然后就绕到了下山的路上,确实一直往深处走去。顾浅生站在山腰,向着远处望去,视线所及之处,尽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不过看起来都很远。
“我们真要去远处?”顾浅生心里犯着嘀咕。
君篱冲他点点头,“反正呆在哪儿都一样的,这一个月我们就住到山里了。”他拎拎手中的包裹,让顾浅生去看他的手上。
都是早上把顾浅生拉起来之后,他从床下翻出的东西。
什么我觉着无趣。顾浅生看着那些东西,心下有些无奈,分明是君篱早做了打算要住到山里才对吧。
“住在家里村子里有事儿肯定总会找我,我觉得我们还是最近少和李家接触为妙。”君篱往后退了两步,长臂伸展,搭上了顾浅生的肩膀,“看你也挺不喜他家的,不是说蛊虫去除了之后,李伯寿命将尽么,我可不希望过两天虎娘找我去闹。”他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顾浅生还是很清楚的认识到,君篱这么做完全是因为自己。
毕竟那段时间内,村子里总共就进了他这么一个外人。李家有人闯入,他还找人询问关于李家旧事,若是李伯真的死了,恐怕虎娘的怒火会烧到自己的身上。
顾浅生一时间有些呆滞。
自己怎么忘了,自己还要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呢。
“对不起……”他有些歉疚的看着君篱。
换来对方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们是帮忙的,又没有害人。”君篱伸出手指给了顾浅生脑门儿上一下,“我就是懒得应付虎娘和玲珠,跑出来还安心些,最见不得那些女人哭天抹地的。”
顾浅生翻了个白眼。
剩下也没什么好说的,花了将近三个时辰,君篱才带着顾浅出了这座他熟悉万分的山,绕到了完全未被开辟过道路的山里。
这时候,顾浅生才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山路。
没有清理出来的路,荒草长到齐腰那么高,还有些带刺的植物看着就让人心生退意。
君篱手上握着那把青铜剑在前面一边弯腰开着路。让顾浅生走的能舒服些。
“不用这么麻烦了,直接趟过去好了。”顾浅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君篱擦擦头上的汗,冲着顾浅生吐了吐舌头,“这有什么的,又不是做一次用,我们回来的时候,还是要走这路出来的。”
顾浅生看着他的表情,愣了一下,有些无奈的也随着他的笑容笑开了。“你是在故意想逗我开心么?”
“你才发现啊。”君篱有些怨念,“从今早起来之后,你心情就不怎么好。”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顾浅生伸手捏捏他的耳朵,“好了,我现在心情很好了,只是不知道你晚上打算睡哪儿?”
“这简单。”君篱冲着他一挑眉,“天为被,地为床。”
很好很强大。
晚上二人睡的是树上,似乎因为身下悬空了,今夜又是一个平安夜,没人半夜把顾浅生折腾起来,所以顾浅生睡醒的时候,睫毛上挂着露珠,整件衣服都是潮的。
君篱不知所踪。
真是好得很,看来不是没梦游,而是自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顾浅生心底又气又急,这山里他哪哪儿都不认识,跑去哪里才能将人找到,这人睡着了之后,会不会不小心从哪儿一脚踩空,再滚到山下去。顾浅生越想越觉得焦虑。
幸好,地上的枯叶还有被人踩过的痕迹。
顾浅生排除了自己二人走来的方向,顺着那道并不清晰的痕迹找了过去。
君篱睁眼的时候,怀里正抱着一个包着人皮的骨头架子。
他惊叫一声,从地面上猛地跳起身来,脑袋砰的一声撞在了身后的石壁上。
这儿是哪儿啊,他昨夜不是和顾浅生扯皮半天最后睡到树上了么,怎么一觉醒过来,自己抱着具尸体。
揉着自己被撞痛的脑袋,顾浅生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一一片黝黑的洞口,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而他现在的位置,正是这山洞的洞口处。而他刚刚抱在怀中的那具尸体,一层干瘪的皮肤黝黑,一副风干后的腊肉般的样子,虽然没有半分腐气,回过神儿来的君篱还是泛起了一阵想要干呕的感觉。
他也能猜出来,估计自己昨夜是又梦游作妖了。
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这么远。
他之前也不是从未来过这座山,但他从不知道这里竟有个山洞,而且看上去不浅的样子。
门口这个死人,衣服上虽有着些许被虫子嗑出来的小洞,但是并未完全腐坏,看上去死了倒不像特别久的时间。
只是这尸体里怎么一点儿水分都没了呢。
君篱看着那具躺在地上的尸体,强忍着腹中翻滚上涌的恶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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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天到底抱了这玩意儿多久啊!
顾浅生一路找找停停,最后到了一片野草地上,终于断了线索。
草很高,经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曾经可能被人经过压弯踩弯的草叶此刻已经完全直了起来。顾浅生有些头疼的按了按额角,看来光靠一双眼睛还是找不出来君篱那个家伙到底跑到了哪里。
他将手指驾到了唇边,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了一个类似于葫芦,上面有着一排小孔的陶器,对着葫芦口呜呜的吹了起来。
一股有些清冷的风从他的颊边滑过。远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动物,在用柔软的腹部一直摩擦着草皮。
是蛇!
☆、第二十七章 未见君临
噩梦绝对不仅仅是抱着一具尸体睡了一觉,更惨的是,君篱刚缓过点儿劲儿来,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找一下方向,看看能不能回去找到顾浅生的时候。
一条一眼看上去就有毒的黑红相间的细蛇,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了他的脚腕儿,此刻他一动身子,那小蛇跟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脑袋猛地抬高,一双冰冰冷冷的眸子就对上了君篱,口中还不忘嘶嘶的吐着鲜红的信子。
“怕什么。”身前一黑,明显被人遮住了阳光,顾浅生的声音从他脑袋顶上落了下来。然后他就看见身前多了一只手,那条看上去毒性非常的小蛇老老实实的缠到了他的手臂上。
君篱一脸懵逼的从地上爬起来,指指顾浅生手臂上的蛇,“这你养的?”
“不是啊,野生的。”顾浅生用另一只手摸摸小蛇的脑袋,“难得看到品相这么好的,准备之后带在身边了。”
“这蛇明显有毒啊。”君篱极度无语。
顾浅生翻了个白眼,“跟你第一次上山打猎的时候,我也跟你说过,那条大青蛇有毒好么。”
“你懂什么,长得大的蛇都无毒的。”君篱振振有词。
顾浅生伸出手指指着顾浅生,微张口呆了半天,最后将手指一收,算了,懒得跟这种门外汉争。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顾浅生晃悠到洞门口的正中间,皱着眉头往里面望望。
黑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脚踢着个什么东西?
顾浅生一低头,看见一个人趴在地上,不过这脚感很轻啊顾浅生用脚尖将人勾着翻了一个面儿。
是个死人。
皮肤紧巴巴的黏在骨头上。
顾浅生沉着眸子盯了尸体,面上没有半分被吓到的意思,片刻之后,终于回头望向了君篱,“你昨天晚上,梦游把人给杀了?还把血给吸干了?”
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的好么!
君篱有些无语的走过来。“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死的,一觉醒来就抱着这么个东西,你还不能让我害怕些时候了?”
“哦”顾浅生语音上挑,然后猛然间醒悟了什么一般,同君篱拉开了些距离,“你洗澡之前都离我远点儿。”
“怎么招,你还有洁癖啊?”君篱黑着脸,平时也没见他怎么讲究。
“这一样么。”顾浅生指指地上黑乎乎的尸体。“难为你梦游也就跑到这里了,要真进了洞里,还指不定怎么着呢。”
“有什么不对么?”
“他这是招惹到了蛊虫之后受到的反噬。”顾浅生用脚尖踢开地上尸体的前襟,尸体干瘪的皮肤上,有两个很大的圆孔。“精血都被吸干了,那蛊虫不小。”
“会是什么?”君篱闻言有些后怕,“就在山洞里么。”
君篱眯了眯眼,突然捏住了自己手臂上小蛇的脑袋,让它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观察了半晌之后,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也不好说,不过很大可能在山洞里。”
“是蛇么?”君篱看着顾浅生的举动猜测道。
“应该不是。”顾浅生回答的很爽快。“你看那人的伤口,两颗牙洞之间的距离太短了,几乎都要挨到一起了,你再看看这蛇。”顾浅生捏着蛇的小脑袋,将它两颗尖厉的毒牙暴露在君篱视线之下。
两颗牙不但是分开的,而且距离很远。
“会不会因为皮肤干皱了,才让其连在一起了。”
顾浅生摇摇头。“伤口基本连在一起了,看上去倒像是兔子啃的。”
你说一只兔子吸干了一个人的血。
“先别急着质疑我。”顾浅生将食指按到君篱的唇上,“跟我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君篱看着山洞面带忧色。“这我们谁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肯定有危险。”顾浅生笃定道,“这里面是别人养蛊的蛊穴,自然很容易叫人着道,不过有我在,你大可安心。”
是,你更厉害。君篱看着顾浅生的神情在心底默默吐槽。
顾浅生不知道他心中的小九九,最后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然后循着来路往回走了一段儿,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一根足有小臂粗细的干枯木棒,然后万分嫌弃的指挥着君篱将尸体的衣服扒了下来,合着干草牢牢缠在了木棒上。
随后顾浅生又从腰间摸出了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白粉小心翼翼的倒了上去。让君篱拿着一会儿会当做火把的东西,自己当先走了进去。
君篱紧随其后。
虽然说着不愿进去,君篱还是很负责的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护着走在前面的顾浅生。
顾浅生自负蛊虫之类的没有能伤到他的,走的很是大胆,基本上步子能迈多大下一脚就落在哪里。随着二人越走越深,洞穴中变得有些阴冷而潮湿了起来。
鼻腔里渐渐充斥了一股骚味。
就像是什么动物的尿味,刺激的两人神情都有些别扭。“这里是不是被什么动物占成巢穴了。”君篱一边在身前挥着手,一边冲着顾浅生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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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顾浅生微微皱眉,他闻到了夹杂在骚臭味之中的淡淡腐气。“这里应该还有尸体。”
“还有?!”君篱往后一蹦跶,脚下一软,似乎陷到了一块儿棉花一般的东西里,他登时惊呼一声,蹿到了顾浅生的前面。
“平时看你胆子也不怎么,怕黑?”许是黑夜让顾浅生更随性了一些,借着黑暗的掩护,他唇角不自觉的挂上了笑容。
“怕不怕也要看情况的好么,那些虫子之类的,在你口中防不胜防的,我当然要谨慎些。”君篱心有余悸的狡辩着。
“也对。”顾浅生摇了摇头,“你知道自己踩到什么了么?”
“我怎么能知道踩的是什么,脚上又没长眼。”君篱在地上磨蹭着自己的鞋子。
应该不是什么有危险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更强烈的意味。
顾浅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块儿麻布,垫在手上从地上抓了一把那些绵软的东西。
洞穴很深,内部也很宽敞,但是不长的时间,二人就走到了尽头。
确定二人走到了尽头之后,顾浅生才叫君篱用打火石引燃了刚刚在洞穴之外做出的火把。
他现在已经确定了,这里确实曾经被用作蛊穴,不过此时,所有的蛊虫都已经被转移了。
☆、第二十八章 黑木棺材
此刻点火,也就不存在吸引蛊虫攻击的可能了。
顾浅生沉着眸子,看君篱点燃了火把,将自己手中一直攥着的绵软东西凑过去看。
像是什么的毛发。
他将火把握到了自己手中,顺着洞穴的边缘一路看过去。就是很普通的洞穴,石壁上没什么特殊的痕迹。
顾浅生将目光转移到了地面,地面有些裸露着泥土的地方,有着一道道压痕,似乎曾放过什么巨大的器皿。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么。”君篱在面前扇着手,想将那招人嫌的气味扇开,可惜努力半天都没什么成效。
“搬的很干净。”顾浅生擎着火把摇了摇头,“我们出去吧。”
在洞穴的壁边,有许多大团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脱落的毛发,那股难闻的味道就是从中传出来的。
顾浅生没什么一探究竟的念头,指带着君篱走了出去。
鼻腔里重新进入了干净的空气,真感觉自己像是重活了一遭,君篱心有余悸的大口喘着气,顾浅生觉着好笑。他将火把弄灭,看自己从洞里带出来的东西。
有些发黄的白毛。
即使隔着麻布,仍能感受到绵软的毛质。
“这毛,真的很像是兔子的。”顾浅生几次三番辨认着,最后甚至直接上手,得出的却是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讶异的答案。
“这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君篱皱着眉,看着那个黑黝黝的洞口,绕开一旁的尸体。
“有人曾在这里养蛊,至于这个死人,可能是误闯或是弃子吧。”顾浅生将那团兔毛撇到了一边,拍了拍手。“不对,不应该说有人,应该说有许多人。”
“村子里的人不会有危险吧。”君篱闻言有些忧心。
“若真有害人之心的话,直接在你们那个小村子里建一个蛊冢就好了,何必在深山老林之中藏头露尾的。”顾浅生表情嫌弃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这附近有水源么?”
“我们昨晚休息的不远处有水源,不过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君篱挠了挠脑袋。
顾浅生盯着他的手看了半晌,收回了目光。“我认识路。”
等二人找到君篱口里的那条小溪之后,顾浅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蹲在并不太深的溪水旁一遍遍的洗手,君篱心里碎碎念叨着这个人的洁癖。
结果洗完手之后的顾浅生,第一件事居然是一脚将君篱踹到了水里。
“你把自己洗干净些。”顾浅生漠然吩咐了一声,自顾转身去找吃的。
君篱呆在坐着也不过跟他腰间一般高的溪水之中,一脸的无语。这么浅的水,你叫我怎么洗,再说现在这么干不是纯粹污染水源的么!而且他根本没有带换洗的衣服好么!
不管内心如何憋屈,君篱都费劲巴列的将自己洗了一遭,他确实也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洗洗。趴在水里的样子有些不雅。
衣服直接穿的湿衣服,草草拧过了之后,又重新套在了身上。
头发也一缕缕的,湿哒哒的贴在脸上。
他头发之前是编在一起的,此番骤然拆开洗了一遭,即使是湿的,仍起了许多小卷,远处看像是被雷劈过了一般。
顾浅生往嘴里送着红彤彤的果子,时不时偷眼往往君篱那边有些不放心的瞄上两眼。
他这里自然是看不到什么的。
只能看见君篱此刻湿哒哒的走过来。
“哎,离我远一点儿。”一看见这人,顾浅生连忙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君篱的眼神宛如看着一个成了精的大病菌。
“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君篱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顾浅生偏身让开,“你这头发又是怎么回事儿。”
“还说呢,这头发是玲珠给我编的,蓄的长生辫,还不用总洗,这下麻烦了。”君篱面带苦恼之色,抬手挠挠脑袋。
“我又没让你头先着地。”顾浅生避让着他溅起的水珠,“你这洗还不如不洗呢。”
“你这计划一点儿都不详尽,连一套换洗衣服都不带。”顾浅生翻了一遍君篱带的包裹总结道。
最后二人还是回去了。
君篱的小屋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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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没帮君篱的忙,也不让他找人去帮他编辫子,而是教他像自己一般束起。
君篱一头弯弯绕绕的头发,足足过了三五日才变直。
期间顾浅生打发无聊时间最常见的事就是取笑他烂稻草一般的头发,每次都在被君篱拎起来要比划两下的时候自动哑火,简直不能更怂。君篱气急指着顾浅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浅生笑的眼睛都弯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准备向你头发看齐。”
一直到李伯死了,玲珠来通知君篱的时候,二人都没能真正打上一次。
君篱和顾浅生对视一眼,这一刻,还是来了。
君篱和串子几个人去镇上购置棺材。
以前大家没钱,草席裹身,寻处山水静好处,好叫人尘归尘土归土,而现在,怀里揣着几千两银子,再怎么着,最好也循着老一辈的规矩敬奉逝者。
顾浅生自然是和君篱一起的。
一行几人一同去了镇上的棺材铺。
卖棺材的老板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伯,一头花白的发,身形佝偻,坐在铺子的门口,手下拄着一根拐杖,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远处,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顾浅生跟着君篱几人弯弯绕绕的找到这里,这里是个有些阴暗的巷子,转进巷子之后,似乎喧闹就被隔绝在外了,顾浅生四处张望着,然后一转头就撞上了老伯直勾勾的眼神。
顾浅生被吓了一跳,伸手拢了一下耳边的发当做掩饰,将目光转开。
这老人一双眸子里,了无生气,但是他不像是死人,他的眼神像是看死人的一般。
“老伯,您这里有现成的棺材卖么。”君篱客气的凑过去询问着。
那老头儿慢慢转过头,有些浑浊的眸子对上了君篱的脸庞,“有,有,昨夜棺材板响了,我就知道今天有客人上门儿了。”他咳嗽了两声,有些费力的想抓着身旁的红木柱子站起身来,君篱连忙搭手将老伯扶了起来。
那老伯也未道谢,从头到尾更没问过他们究竟是要买哪种棺材,只管领着这些人往他那个门口布帘显得有些黑黄的小破铺子里进。
顾浅生看着那个店面就不想动腿,索性站在外面等着他们。
没成想不到十个数的功夫,几个人就抬了一口黝黑的棺材走了出来。
“这么快?”顾浅生疑惑道。
☆、第二十九章 杞人忧天
几个小年轻来棺材铺子里搬棺材,自然也没什么讲究。
老伯将他们领到棺材前面了,几人就将棺材抬了出来,价格很公道,甚至可以说是便宜的过分了。
君篱留在屋里付完银子,再出来的时候,那个老伯没有再跟他们一起。顾浅生一脸嫌弃的站的离棺材远了好些。
“小哥,怕什么,都是新木头做的。”串子笑着打趣了顾浅生两声。
顾浅生冷着脸没搭理她。
君篱刚好从屋里走出来,听见他的话,“不用管他,走吧。”
几个人回返的时候,顾浅生不满的凑过去捏君篱的耳朵。“什么叫不用管我。”
君篱嘶声倒抽着气,“这不是我知道跟你说话你也不会搭理人家么,看我多了解你,快松手。”
顾浅生唇边挂着笑,“是么,我看你说的挺有道理哈。”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种动作很像女人,我只见过村里的四娘这么揪过别人的耳朵。”
顾浅生面上一黑,松开了手。
君篱揉着耳朵兔子一样蹿远了些。
顾浅生又追了上去,君篱用警惕的眼神瞄着他。
“不弄你了。”顾浅生看他这样的表情有些无语,“这棺材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快就选好了。”
“我又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那老伯进去之后就问了我一句,逝者是否自然死亡。”
“你怎么回的?”顾浅生神色严肃。
“我可什么都没说。”君篱有些无奈一摊手,“这帮小子抢着回了是,再说我也不知道他算不算自然死亡。”
“然后呢?”顾浅生食指弯曲,摩挲着下下巴,表情严肃。
“然后又问我是否是病逝。”
“好端端一个人,离寿终本该有好多年岁,总不能平白死了吧。”君篱摇摇头,“所以我就答了是,刚好走到这口棺材面前,老板直接就让我们搬出来了,有什么问题么?”
顾浅生似乎在想事情,听见他发问方才回过神来一般,嗯了一声。
君篱拍了下顾浅生的肩膀,转着手中的钱袋,最后往怀里一揣,跑到前面帮人换手抬棺材去了。
顾浅生慢慢吊在后面。
他总感觉,那个棺材铺有些不对劲儿。
难道是这段时间离了府,见了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搞的他疑神疑鬼了起来。顾浅生按按发痛的太阳穴。终于不再继续思考,快步追了上去。
顾浅生第一次见到办白事。
他自小生活顺遂,表面上家人平安喜乐,暗潮涌动少有波及到他的,此刻看着众人忙碌悲伤的样子,他竟也生出了几许伤感。
入殓之前要由男丁买水为逝者洗身,虎娘家中没有男孩儿,这事儿村里的长辈没人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帮忙的,着病死的人,入殓岂不是要沾染一身的晦气。
这几天刚念叨着老李的疯癫好了,虎娘一家时来运转,要过上几天顺心的日子了,好好一个大活人,发病时候还那么有力气的,转眼就这么死了,搁谁谁不闹心。
最重要的,谁都不知道人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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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大夫,人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些出乎君篱和顾浅生预料的,这次虎娘并没有闹,他们帮忙抬着棺材过去的时候,虎娘正坐在李伯的床边,看着死了的人发呆。
像是魂儿丢了一半儿一样。
就像是叫谁给骗了一般,一脸的失魂落魄。
伤心也有,但是并不太多,神色之中也带上了继续释然,眼见着棺材进来了,她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意。
“大家有没有人愿意帮我老伴儿入殓的小伙子。”她好言好语的请求着,君篱这么多年头一次听到虎娘居然有这么温柔的语气。
看出君篱就要上前,顾浅生的扯了他一下,将人拉停了一下。
“你不是说不管他家的事儿了么,买棺材也就算了。”顾浅生在他耳边低声道。
君篱还是去了。
换了一身黑衣,在鼓乐师的引导下到村里的水井中取了些水,往井里丢了些铜币买水。最后又回来在尸体的头上“抹三下”净身。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身体被放在了棺材里,头上点了长明灯,没有任何异常发生,顾浅生摇了摇头,自觉有些杞人忧天了。
停棺没有太久,虎娘一直说着,要早些让人入土为安,跟几个负责抬棺的人商量着在入夜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就当天将人埋了。
虽说她这举动有些太过薄情,日后恐怕会遭人非议,不过村里这些人想到她家也就剩了两个女人,住这么大的院子,晚上家里搁着口棺材确实心慌。
所以这些人也就应下了。
顾浅生本来是想直接让君篱跟那些人一样,就这么离开的,结果这货又开始不受控制的管起闲事来了。
玲珠眼泪汪汪的往君篱身前一堵,顾浅生气闷的看着君篱就这么迈不开步子了。
非要在这里留着等到人下葬。
顾浅生也没什么办法,只得陪着他留了下来。
虎娘少了往日的剑拔弩张,居然还去庖厨给几人弄了饭菜,顾浅生扒拉了几筷子,辨认出其中并没什么多余的佐料,于是放心的吃了起来。
饭后玲珠拉着君篱在里屋哭诉,顾浅生觉着心烦,晃悠晃悠出了屋子,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停棺材的地方。
屋里传来了一阵呜咽声,顾浅生带着些好奇走了过去。
他看见了伏在棺材边上的女人,是虎娘。这人看上去也不像是怕这死人的样子,之前顾浅生还以为虎娘是因为担心李伯身上的蛊毒反噬,才一直要求着抬棺的匠人们早些将人埋了的。
可现在看分明不是因为这个。
若真的因为害怕祸及自身,虎娘绝对不可能跟这么一具尸体挨的那么近。
“他们骗我啊,老李,他们骗我。”虎娘边哽咽着边絮絮叨叨的念叨着,“他们说你可以活下去的,我当初选错了,叫你成了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可是你好歹还活着,怎么你现在就死了呢。”她边说着边站起身,有些气愤的去揪死了的人的衣领。然后又仿佛被人卸去了全身的力道一般,瘫倒在了座椅上。
手也无力的松开。
整个人表情无措的看着这具不会给她一丝反应的尸体,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她红彤彤的眼眶中滚落。
☆、第三十章 入土为安
顾浅生神色阴沉的站在门口偷听了片刻。看来这李家是虎娘跟那些懂得蛊术的人有牵涉,只是玲珠又从何得到牵丝的蛊毒呢。
他悄悄的退离门边。
等他在外面闲逛了片刻,再回屋里的时候,玲珠已经去收拾碗筷了,只剩下君篱一个人坐在桌旁,双手支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是说不再管他李家的事了么。”顾浅生没好气道。
君篱有些无奈的一摊手,“事情就发生在眼前的,总不能当没看见吧。”
“玲珠刚刚跟你说了些什么。”顾浅生坐在了君篱的对面。
君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没说别的什么,就是回忆了一下小时候,那时候,李伯清醒的时间总多过疯癫的时候。”
“都回忆了什么。”顾浅生轻叩着桌面,语音平淡的问道。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琐碎的生活罢了。”君篱轻轻舒了一口气,“人的寿命,也真是短暂。”
顾浅生闻言目光闪动了一下,“是呢。”他停顿了一下,复又开口道,“若是你知道自己的寿命不过剩下了短短数年的时光,你会做些什么呢。”
“怎么会有人知道自己的死期还会白白等死。”君篱嗤笑一声,“那肯定是要竭尽所能寻找活的长久的法子了。”
“你会这么做?”不知道为什么,顾浅生听见他这回答感觉有些轻微的失望。
“你今天很奇怪啊。”君篱坐直身子,两只手摊开,把桌面拍的砰砰作响,“我当然不会了!”
他用手指一抹鼻尖,做足了骄傲的样子,“若是我寿命只剩下了短短几年的话,我自然是要离开这处小地方,去看看别处的风景,行侠仗义,浪迹天涯。”
看着他夸张的表情,顾浅生没忍住微微笑了出来,“那为什么现在不去?”
“现在还有大把的时光,总要先报完恩啊。”君篱立马换作了一副霜打了茄子般的表情,整个人瘫在了桌面儿上。
“你做拦路抢劫的活计做了多久?”顾浅生饶有兴味的盯着他。
他好整以暇的看君篱眼神带着回忆,掰着手指头回想的样子,“怎么着也得有四五年了。”好半天才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君篱边说着边面带肯定之色的点了点头。
“你才多大,这么久了,还觉得没还完恩情么。”顾浅生摆弄着桌面上的陶碗。
“当然,我欠的,可是整个村子。”君篱正色,神情中居然还莫名的带了点儿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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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伸过手臂,掐了掐君篱的脸。“说不过你,今天傍晚,棺材下葬之后,你就回家准备饭食吧。”
“哦。”君篱点点头应下,然后猛然反应过来,“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我有点儿私事,晚些回去。”
得到这么一个回答之后,君篱有些警惕的看着顾浅生。“你在这里都没有认识的人,哪儿来的私事。”
“放心,我不跟别的姑娘说话。”顾浅生浅笑着保证。
君篱被噎的哑口无言。“谁……谁说这个了。”
傍晚,送葬的队伍将停在房中的棺材抬了出来。
棺材被完整的闭合,君篱负责嵌钉,将棺材完全密闭。
看着一锹楸土将被放置在坑洞之中的棺材掩盖,最后直至深埋,土面上立起了一个小小的坟包。
很简陋的一座小坟,顾浅生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看着。
最后随着行礼的人渐渐散去,他同君篱一起告辞离开,半路就扔了君篱一个人回家,顾浅生自己又折了回来,藏在了坟包不远处的一棵树后。
此刻天色已经临近全黑,视力不好的人只能看见层层叠叠的树影,根本发现不了这里还藏了一个人。
不出他所料,玲珠和虎娘果然还都守在坟前。
这虎娘怪异的很,明明是害怕尸身留在屋中恐有变故,此刻却和自家姑娘在这茫茫夜色中留在这深山老林之中。
“珠儿,你快回家吧,早些休息。”顾浅生藏的近,自然听到了虎娘的声音。
“我回去了,那娘亲你呢?”玲珠的声音里也带着哽咽,可以听出来她是真的伤心。顾浅生有些不解,这样一个疯傻的父亲,怎么还值得她这般惦念,而且玲珠分明是个心思不正的姑娘。顾浅生想了一下,若是清夫人死了的话,自己……刚生出了这般念头,他便感到汗毛一竖。
张口一个喷嚏好险没打出来。
好不容易脱离了清夫人的魔爪,他可不能再想了。
顾浅生伸手揉揉鼻子,继续盯着黑暗中的两个人。
“娘没事,想自己跟你爹待会儿,乖,你先回去。”虎娘又重新劝说了一次,这次玲珠没有再坚持,几步一回头,有些忧心的离开了这里。
在玲珠走了之后又过了片刻,坟包前跪着的身影动了动。
顾浅生精神一振,看着那道黑色的人影慢慢的站起身来,有些重心不稳的晃荡了一下,片刻缓和之后,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这里。
果然,虎娘今晚会去找她口里骗了她的人。
顾浅生扯出了一抹笑,怎么,这个女人难道觉得自己还能找那些人去算账。不过,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跟李家有这么多的牵扯。
他脚步轻盈的跟上了虎娘,一路在山林之中穿行着。
还是像更远处去的。
不是回村的方向,也不是君篱暂居的那座山所在的方向,难怪一直没有人发现。虎娘走了许久,顾浅生有些愕然她一个女人哪儿来的那么大的体力。
很快,他同样惊愕的还有这个女人的胆量。
虎娘最后的目的地,是一个荒凉至极的地方,偌大的一片土地上,没有一棵笔挺的大树,只从生着人高的荒草,远远望去,那片的地形都是这般。
凭借着月光,顾浅生远远望见那块儿巨大石碑上带着锋锐血气的三个大字。“万人冢……”
再往那边走就没有掩藏身形的树木了,虽然荒草也能掩盖身形,但势必会发出很大的响动。顾浅生看着虎娘就快要被淹没在荒草从中的身影,眼中带着犹疑。
这婆娘是什么都不怕么,脚踩战士深埋地底的枯骨,也不会觉得良心不安。
顾浅生暗自磨牙,最后还是没有继续跟上去。
爱怎样怎样吧,不查了!
☆、第三十一章 都做了
在顾浅生回家的时候,虎娘已经扒开荒草一路深入了万人冢的地盘之中。
这地方也并非全是荒草的,虎娘在里面弯弯绕绕的走了一会儿之后,就进入了一块儿空地上。
这空地是一块儿竖碑,也不过人高而已,并不高大的石碑被荒草完全隐没,但它虽然不是极高的,却很宽,甚至可以说成是一堵墙了。
上好的大理石紧密的压在地面上。
铺出一条半米宽的道路,分部在石碑的左右两边。
从两边一点点拓宽,合成一个完整的圆形。
这万人冢远远看上去虽是不堪,但明显是经过了长久岁月的侵袭,才会被世人遗忘的,连个祭拜的人也没有,自然荒草丛生。
不过这写满碑文的石壁周围却显得很干净。
可能也与大理石的材质好有很大的关系,风吹日晒,大雨浇洗,此刻看上去仍旧整洁光滑。
虎娘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的凑到是被跟前,在石碑中间的地方摸索着,最后在靠近中部右下角的地方,将手按了下去。
一阵机关勾嵌的声音,不远处地面一块儿大理石一翻,露出了一个黝黑的深洞。
虎娘又往四周仔细看了一遭,确定无人跟着她方才小心翼翼的进到了里面。
有石阶,上面还生着滑溜的湿苔,虎娘一个女人,在这样潮湿阴暗的环境中走着却一点儿都不怕。
等她顺着石阶一直斜着下到最底下的时候,才出现了火把的光亮。
一个男人面上蒙着黑巾,就举着火把站在石阶的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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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又来了。”男人口气中带着些不耐烦,“不是告诉你解决的办法了么,你现在被人给盯上了,很容易把人带到我们这里。”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骗我,你明明说我家人不会有事的。”虎娘眼眶仍旧是肿着的,她今日白天哭了一天,此刻话语之中尽是指责。
“你家死人了又不是因为我交代你的法子。”男人有些愠怒,手臂一动,火光晃动了一下,映亮了他身后的一小块儿空间。
再往深处是许多弯弯绕绕的通路,如同一张结网的冰山一角,仅仅一个洞口拐进去不远,就分了三条岔路。
“我是在帮你们,若没有我们的法子,你家几时能够富裕起来。”男人冷哼一声,一张脸上唯一露出的一对儿眼珠子中满是不屑。
“可是我男人。”虎娘伸手抹了抹眼睛,“可是我男人,就是用了你的那个法子之后才出事的。”
“我说了,他是被别人盯上了。”男人声音冷峭,“还不是你家在养了蛊虫之后还要去转些偏心财。”他隐晦的攥紧了自己未握着火把的那只手。就是因为这家子的市侩心理,叫他一直不能收归金蚕蛊的成虫。
“可是这次呢,我男人分明好了啊。”虎娘被他的语音吓了一跳,有些含混的念叨着,“他都不疯不傻了,开始和我正常说话了,怎么一转脸变成这样了,你们说过的,我男人不会死的,你们有办法叫他一直活着的。”
“对啊。”男人转头看着虎娘。“那我交代你的你都做了么。”
“人都死了,还说什么活着不活着的。”虎娘一双眼睛带着被骗后的怒意看了过去。
男人左拳冲着虎娘一拳打了过去,黑色的衣袖擦过她的脸庞,带起了一阵疾风,吹起了她耳边的几缕发。
虎娘紧张的嘴唇都有些颤抖。
她差点儿就忘了,自己到底是在跟什么人打交道。
跟一些住在墓地和骸骨夜夜睡在一起的人打交道,这样的人,怎么会谈些承诺不承诺的。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流了下来。
“再问你一次,我吩咐你的事做了么?”男人声音里带着戾气。
“做……做了。”虎娘有些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行了,你以后少来这里,只要你做了,你男人自然还会活着回到你房里。”男人收回了手臂,站在跟她一步之隔的地方,语音平淡到,似乎刚刚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动作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虎娘抬腿刚想离开这里,便又听见了他的声音,“对了,你家那个姑娘,也叫她别再来这里了。”
“什么?!”虎娘眼睛骤然睁大。
“你自己不察叫你女儿跟踪了,还得我给你收拾烂摊子。”男人冷笑了一声,举着火把进了身后的通道之中。
虎娘神色中多了一抹疯狂和气急败坏。
她咬了咬牙,转身上了石阶。
金钱害人啊!早先的生活多好,他们怎么就想不开呢,老李怎么就想不开呢。
自己闺女这是又做了什么事情。
男人进入了弯弯绕绕的通道,左一,右二……这里面的空间似乎是从此处开始不断扩大的,如同蛛网一样密布着,周围不是有嵌入土壁之中的暗室,似乎土壤已经被做了特殊的处理,丝毫不必担心此处会坍塌。
他一直向深处走去,一直到了一扇原木制成的小门前。
那小门几乎与土壁融为一体了,男人在门前站定,伸手推开了那木门。
里面亮堂的很,一张方桌上摆着一盏油灯,上面的火光将周围整个映亮。桌前坐着两个人,桌上摆着些吃剩的碗筷。
男人进屋后直接揭掉了自己面上的黑巾,“格老子的,出去这么一会儿工夫你们又给吃干净了。”他这说话音色明显跟刚刚出现了分别,看来他刚刚同虎娘交涉的时候分明用的是假音。
“不知道阁主为什么老让咱哥几个吊着那个臭婆娘,磨磨唧唧的烦的要死。”坐在桌前脸上有这个刀疤的人张口道。
“瞎说什么呢。”他旁边的那个男人用少了一根手指的右手照着他的后脑勺猛地来了一下子,“阁主哪儿是我们能议论的。”
进来的那个男人将面巾往桌上一扔,叹了口气,“再说命令也根本不是阁主下达的。”
“你说这臭婆娘最近来这儿也太频繁了,难保不被有心人跟来,要不,咱们。”刀疤男手比在颈边,做出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别动歪心思。”男人攥着桌上的黑面巾,“我们只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她要什么,我们就给她什么。”男人神色之中划过一道狠戾,“加倍给。”
此刻借着火光,才能看见男人满是脓疮的丑陋面庞,显得有些阴森。
☆、第三十二章 头七挖棺
将人葬了之后,顾浅生和君篱的生活好容易安生几天,串子又一脸纠结的跑来找君篱。
“又怎么了?”君篱还未开口,顾浅生便略有不耐的问道。
这几天君篱晚上夜夜梦游,折腾的他都有些日夜颠倒了,似乎受他影响,君篱最近几日早上也没有起的那么勤快练拳了。
两人是被串子的凿门声活活吵醒的。
“大清早的,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君篱打了个哈欠,从床上跨过顾浅生跑去开门。知道这货铁定懒得起,所以君篱也没非要他起床。
“君儿哥,不好了,虎娘非要挖坟,现在村里的人都拦着她呢,奈何她不知怎么了,先开始还犹豫不决的,遭了反对之后反而铁了心要把棺材挖出来。”
“怎么又是李家。”顾浅生耳尖,听到话之后从床上坐起来,有些烦躁的皱眉。
“拦着她干嘛,她愿意挖就挖呗。”顾浅生舒活着筋骨,从床上下来,走到了君篱的身后,满是困倦的弯着腰,将额头抵到了君篱背上。
“这哪儿能行。”串子面如土色,“老一辈的人都说了,这李老头死了,停尸都没守到七日,今天正是第七天,回魂之日,本来未守入葬,就犯了大忌,现在又要挖坟,这是要遭天谴的!”
顾浅生听见他这话,满心无语。
遭天谴就遭呗,跟你们又没的啥关系,人家当事人都不怕,你又怕个什么。
顾浅生抬手揉揉额角,眼睛仍旧是闭着的。
“那我随你们去看看吧。”君篱果然又说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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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心里一万个不乐意,还是跟君篱一起出了门。
虎娘明显不简单,看来,他还是有必要去一趟万人冢。
心里默默下了个决定,顾浅生这一路上倒也未说什么,串子领着二人,并没有回村,而是直接去了那天下葬的地方。
这虎娘也是可以的。
开始时候为了省钱,找了村里一帮人帮忙,结果这一听她想要做什么的,人家哪儿干啊!后来虎娘看没人帮她,这又跑到镇子上花钱去雇人。
这下子村口那帮纳凉的老人可算炸开了锅了,这要不叫他们知道了还好,知道了以后再眼见着这事儿发生,这可不是造了孽了呦。
君篱和顾浅生赶到的时候,一帮老头老太太正在跟虎娘从镇上雇来的一帮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子扯着西皮,坟包子已经被掘开了一半儿。
顾浅生一眼就看见了和一个人在拉扯着的孙婆婆。
虎娘也被这些人缠的有些急眼了,顾浅生看着她的神情就差没嚷嚷一嗓子带着人打起来了。
顾浅生一闪身插到了二人之间,五指并拢,在那男人的手背上一敲,男人手中的铁锨就啪的一声砸到了地面上。
顾浅生看看被挖开一半的坟包,“我看你们也别拦着了,挖都挖开一半儿了,要有天谴也该降下来了。”
“你一个小年轻懂什么。”后面站着的一个老头顿时有些气急。
他伸手指着虎娘,“当初村子里根本就不该收留你们一家,大家可怜你们,给你们个生活的地方,你看看你,尖酸刻薄,越来越不可理喻。”
顾浅生面上一黑,这说虎娘他没什么意见,干嘛先要骂自己一句。他索性也不说话了,直接伸脚一勾,地面上的铁锨便飞到了半空之中,他伸手一接,一个行云流水般的转身,便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坟包前,手上的铁锨哚的一声深入了土壤之中,只留下了木头的柄把。
不就是想看看棺材么。
我帮你。
我倒是想看看,里面究竟能生出什么变化。
虎娘看顾浅生跑去挖棺材,面上的焦躁消减了些许。
那帮老头老太太顿时急了,“篱子,你带来的这是什么人啊,怎么不帮忙净添乱啊。”
“您们不必担心,现在外面查案,死人验尸,数十日不葬的也有。”君篱只能尴尬的笑笑,替顾浅生开解。
“这怎么一样。”一帮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君篱有些无奈的摸摸鼻子,“您们先回去休息吧,我今日一定把此处事情处理完全才回去,安心,不会有天谴的,若有天谴,在下愿一力承担。”边说着君篱边将三指并在了额边。
这分明是立誓的手势。
这些人顿时没什么可说的了,孙婆婆一脸的难受,“好孩子,你何至于此。”她言毕,万分嫌弃的转脸看了一眼一门心思盯着坟墓的虎娘。
“你挖吧,今日之后,这村子也容不下你们娘儿俩了,识趣的就自觉离开吧。”顾浅生听着孙婆婆的冷语,神色之中划过了一抹惊讶。
这村里的人原来也不是一直无条件的和善下去的,被逼急了也算果决。
那自己这挖棺材的举动岂非是上了黑名单了。
顾浅生心里犯着嘀咕,不过转眼就被他丢到了一边,反正他和村中人也没什么太多交集,他手下动作一直未停,比那几人不知道快了多少。
一铁锨一铁锨挖下去,越往下挖着顾浅生便越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眼看着棺材盖露出了大半,顾浅生脸色一变,改挖的动作变成了往棺材上盖土。
那帮老头老太太此刻哀声叹气的离开了这里,自然没人注意到这一幕,可是虎娘却是一直紧紧盯着顾浅生的动作的。
看见他此刻的举动,虎娘立马尖叫了一嗓子,“老娘雇你们这些人来是看戏的么?给我挖!”
那四个壮小伙闻言拿着铁锨就快步走到了坟包旁边。
“不行,不能挖,你们将这里再埋起来。”顾浅生皱着眉,看着过来的几个人冷语道。
那四个人面面相觑,刚刚不就是这个人说要挖的么,怎么现在阻隔起来了。
“是老娘雇的你们!”虎娘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她的面皮此刻算是彻底撕破了,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那么大戾气,以前见她时候也没觉得她有如此极端。
“不能挖。”顾浅生手指一勾,那四个人便僵在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这时候,棺材里面传来砰砰的声音,棺材盖上面的黄土也随着声音跳动着,越来越剧烈了起来。
顾浅生倒抽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几分,“君篱,快来帮忙,将棺材埋上。”
君篱有些不明白局势的变化,有些懵的挠了挠头发,应了一声,几步过来从一个人手中夺了把铁锨忙活了起来。
“不能埋!”虎娘尖叫一声扑了过来。
☆、第三十三章 返魂卜尸
要问君篱会听谁的。
毫无疑问,必然是顾浅生无疑。
虎娘气势汹汹的扑过来,只不过让原地多了一个木桩子。顾浅生有些烦躁的伸手按了下额角。有人帮忙了之后,埋棺材的速度顿时快了几倍。
君篱也听见了棺材之中传出的砰砰声,神色惊疑不定的埋头苦干,令顾浅生有些惊讶的是,他居然什么都没问。
很快,被挖起来的土又再度被填回去了,顾浅生指挥着君篱将土严密的夯实,方才解开了几人身上的定神蛊。
那四个小伙子先恢复的行动能力。
神色慌张的互相看了几眼,发出一声惨叫,边喊着鬼啊边朝着远处冲去。
此处转眼便只剩下了虎娘和他们二人。
虎娘一张脸上满是刻薄和怨怒,此刻她伸出食指,微微打颤,指着顾浅生,“原来是你,我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对我家几次三番暗下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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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生只是想帮你们。”君篱看不下去这女人这么指责顾浅生,开口替他辩解道。
“几日前害我们家玲珠变成了那副样子,是帮我们?”虎娘嚷道。
君篱有些不解,偏头看了一眼顾浅生,当初话题被他转移开了,君篱还不知道玲珠那日大了肚子是拜他的蛊毒所赐。
“略施惩戒而已。”顾浅生眯了眯眼,“谁叫她惹到了我的头上。”
“那你现在为何又阻我男人复生。”虎娘一双眼中满是凶狠,如同困兽之斗,顷刻间便要拼尽全力。
“死而复生,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法子。”顾浅生嗤笑一声,眼带嘲讽,“无论如何,这具尸体都是不能接受日光洗礼的,你若真的想看,晚上我给你机会。”
“不行,必须白天。”虎娘有些紧张的攥紧了衣角。
顾浅生微微抬了下巴,“怎么,蛊虫是谁给你的,他都交代了些什么。”
“虎娘,您放心,我们不会害你的。”君篱轻声劝慰道。
“那些人是藏匿在万人冢之中的某个地方吧,如此轻贱壮士埋骨之地的人,算什么正道。”虎娘被君篱已经说得有些犹疑了,此刻顾浅生的话更是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没有办法啊,这次她也不太想相信那人了。
可是那人的狠戾她已经看到了,再说她还是抱了万一的希望的,万一真的,她男人复活了呢。
眼看着虎娘就要开口了。眼前这个有些肥胖的身躯却抽搐着倒在了地上,顾浅生赶忙赶了过去,虎娘口吐白沫,不过片刻功夫便在二人面前毙命了。
根本来不及他做什么。
顾浅生蹲在地上,抬眼看着君篱,面色难看。
“看来那暗中的人就藏在不远处。”顾浅生翻看了一下虎娘的眼皮,“她中了蛊毒多时,不过方才被引动,看来那暗中的人要有所行动了。”
“村里的人不会有危险吧。”君篱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这个。
顾浅生神色惊疑不定,“这种蛊毒我竟不能判断究竟是何物,那棺材之中的蛊,我现在也无法判断我的猜测是否正确了。”
“那些暗处的人呢知道我懂蛊术,竟然还敢这么行动,只怕有所倚仗。”顾浅生摇了摇头,站起了身。
“现在虎娘就这么在咱们二人面前死了……”君篱锁着眉,这可让他怎么跟玲珠还有一直担心天谴的村民们交代。
不远处,几道身影正飞速撤离着。
“这婆娘,当初不是叫她从家里等着的么,真是坏事儿。”刀疤男面色狠戾,“早就该把她弄死了。”
“事儿没办成,哥儿几个养蛊的地方又被暴露了。”四指一脸的愁苦,“咱们把事情搞砸成这样,阁主会不会把我们几个办了啊。”
男人仍旧罩着那面黑巾,大白天生怕别人觉得他不奇怪一样,他沉着声音,“最关键的人还在,咱们仨应该没什么大事,只是育蛊的计划要推迟了。”
“真是晦气。”刀疤男暗唾了一声。
几个人并没有直接回万人冢,而是一路向南,向着镇子的方向赶去,他们需要找一下接头人,看一下之后该怎么做。
这三人入了镇子之后,穿过了热闹的市集,进入了一道阴冷隐蔽的小巷,却是当初顾浅生等人来的那间棺材铺。
此刻这棺材铺似已换了主人,里面柜台坐着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正趴在台前睡觉。
“老板,河西死了人,要买棺材。”男人走上前,敲了敲桌面将人吵醒。
中年人睁开眼看着面前三个人,“今日棺材板没响,不做生意。”
“那尸体横死的,烂了多时。”男人继续道。
中年男人缓缓点了头。“你们想干嘛。”
“黄老呢?”刀疤男问了一句。
“被阁主调回去了,这边的事儿现在我负责。”男人抹了把脸,站起身将几个人引进了暗室。
三个人是黑着脸走出来。
暗室里面那中年男人将三人骂的狗血淋头。
从来没人吩咐过他们三个在这里养蛊,他们只要保证不把那个人跟丢就够了,可是他们几个还不是想多养出些成蛊,以后捞点儿功绩,不必在被派来做这劳什子的任务浪费时间。
各自心底暗唾一口,三人行踪诡秘的离开了镇子。
这阁主让他们看着的李家被自己等人弄死了一个,还叫另一个目标给弄没了一个,以前的基地位置还被暴露了。
三人都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
幸好就快到了,那个人的及冠之礼,到时候这个任务就可以彻底结束了。
而此刻,顾浅生已经带着君篱进入了荒草丛生的万人冢之中。
在大片茂密齐头高的荒草中,找到那面石碑墙壁并不容易,甚至两个人彻底转晕在了里面。
“你确定那夜看见虎娘进了这里?”君篱看着顾浅生,再看看身处的环境,有些无语,他们两个人都从这里晕头转向的,虎娘大晚上的来居然不会走错路。
“肯定有什么方法能在这里辨别方向。”顾浅生仔细回想着那夜跟踪虎娘看见的一切。可是当时隔得太远了,他在那棵树的后面,虎娘从那个方向进去的!
“咱们先出去。”顾浅生猛地睁眼,看向了君篱。
君篱四处环顾了一遭,“那也得先能出去才行啊。”
迷路的人能找到出去的路?尤其是这草在他们拨开走过之后就又自动恢复了原状。
☆、第三十四章 重七
正当二人准备再动作的时候,听到了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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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和君篱对视一眼,在草丛中慢慢蹲下了身子。
那几道声音离他们并不太远的样子,随着他们的走动,传来哗啦哗啦草叶拨动的声音,一直冲着里面走去。
顾浅生闭目,细细记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直到声音在二人耳中渐渐消失,顾浅生才领着君篱小心翼翼的动作起来。
同那三个人的明目张胆不同,他们二人尽量避免发出声响,但是速度并不慢,很快就再度听见了几个人吗,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们没有追的很近紧,但最后还是成功的找到了那面石碑所在之处。
声音就是从这里消失的。
顾浅生一手摩挲着下巴,神色饶有兴味。这石碑虽长,但却不宽,应当不是其中的夹层,那么,有问题的就很可能是地下了。
顾浅生走到了空地上,边走边仔细观察着地面。
就在走出去二十多米的距离,他就发现了一个深邃的小孔。
想必是用作地下通气的孔。
足足有食指粗细的孔洞,往里看只有黑漆漆的一片,但也正因为如此,爱范儿让人很难想象底下是被打空的。
这个地方好啊。
顾浅生也没有想找到机关进到蛊虫窝里面,一来到这里,他就生出了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他可不想现在就与那些人正面为敌,虽然他不能进去顾浅生微微牵动唇角,衣袖之中顺着他的手爬出了一尾黑红相间的小蛇。顾浅生神色兴奋的摸了摸小蛇的脑袋。
你倒是可以好好饱餐一顿了。
这小蛇正是他之间招来的,此刻刚好能派上用场。
那小蛇顺着他的手指向着那个小孔的深处游去。
君篱正在石碑上面摸索着,顾浅生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醒了,我们出去吧。”
“都找到了,为什么不继续。”君篱继续手上的动作。
顾浅生有些无语,“刚刚那些人可都下去了,你知道下面有多少人,我们刚刚偷偷摸摸的跟着他们是为什么?”
“为了一打尽啊。”君篱回答的肯定。“这不是怕除了那三个人之外还有别人么,我们下去之后,有多少人解决多少。”
顾浅生一口血梗在喉咙里,“你知道下面有多少人,就我们两个?”
“没事儿,我一个就够了。”君篱自信的拍拍胸口。
顾浅生一巴掌拍在他脑门儿上,“你知道虎娘怎么死的?”
“走,回家。”顾浅生不由分辩的扯着人就走。
君篱被他一巴掌拍的整个人有些愣住了,脚下的步子下意识的就跟上了顾浅生,半晌才反应过来,“就这么白白跟了这么久?你又不敢下去,那我们当初直接回家就好了。”
听出君篱有些气闷的语气,顾浅生摇了摇头,“谁说没有用,我们虽然没下去,小火却下去了。”
这是顾浅生心血来潮给那条小蛇取的名字。
君篱闻言眼睛一亮,“这么说以后晚上它都不会再爬到我身上了?”他简直怕死了那条小蛇,居然被顾浅生带到身上养着。
要说蛇,他杀过不少,可他从没见过一条蛇能像人类一样闪着充满算计的眼神,不过跟顾浅生带了几天,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懒得要命不说,还特别能吃,不过比顾浅生的算计更外向一些,每次要吃的都是冲着君篱露出锋利的獠牙,大有你不去给我弄食物我就一口咬下去的样子。
这会儿知道摆脱了这个小魔鬼,君篱心里生出了几分庆幸,刚刚的不满随之消散一空。
顾浅生有些失笑,“那地底被掏空了,我感受到许多蛊虫的气息,让小火去里面开个荤,应当是不错的。”
“我以前喂的也是肉啊。”君篱嘀咕了一声。
“你以前喂的,跟这些蛊虫比起来,顶多算是开胃的小菜。”顾浅生冲着他一挑眉,“走吧,回村子里看看。”
“哦。”君篱应了一声,然后猛然顿住,“不行,不能回村子。”
“怎么?”
“虎娘都死了,我怎么面对玲珠。”君篱面色难看。
顾浅生无语,“又不是你害的,你怕什么。”
“当时我们两个就在她面前,如何能开脱自己。”
顾浅生眯了眯眼,“自作孽,不可活,若不是她贪图财物长生,如何叫人有可趁之机,更何况,那口棺材若真叫她挖出来了,整个村子都会为她的愚昧陪葬”
“那棺材里到底有什么?”君篱听他说的这么严肃,这才想起了今天出门本是为了那口棺材。
“我本以为那黑棺是黄杨木漆了黑漆,今日近看才发现那竟是原木色,恐怕那是剥了树皮之后,在鲜血中浸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再取出制棺才能有的样子。”
“我听闻有一种虫,名唤重七。”顾浅生伸手按了按额角,“寄生死人之体,七日埋于暗穴,第七日化为成虫,需经阳光洗礼,便算彻底成活了。寄体变回成为一具看上去宛若活人般的行尸走肉,尸体不腐,除了不会说话思考,其余行动如常。”
“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的啊。”君篱伸手拨开面前的草叶,两人此刻认准了一个方向正一直向外走着。
“可这样的一具行尸走肉也是需要养料的。”顾浅生勾唇冷笑了一声,“开始还好,月余鲜血二两便足以,可这血液的需求量却是与日俱增的。放血还好,若是到了时候,还忘了喂血的话,它可是会主动攻击人的,被咬的人,也会慢慢变得同它一样,神智消磨,鲜血为生。”
听闻如此,君篱方才有些后怕了起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君篱下意识的搓搓两臂,“世界上竟存在如此生物。”
“我也是在典籍上看到的。”顾浅生轻咳两声,将手背到了身后,没有看君篱,自己快步往前走了几步。
“哎,你不确定就这么吓我,不厚道啊。”君篱追了过去。
顾浅生没骨气的撒腿就跑。“我也没说我说的就是不对的啊,我不是说了么,不确定!是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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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结果
夜深人静,挖坟掘墓的好时机。
顾浅生伙同君篱又摸到了坟前。
虎娘的尸体就躺在不远处,没有被人发现,玲珠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来这里找过,有些出乎二人的意料。
今晚的月亮很大挂在天空上,月光穿透黑压压的树枝,从不知名的地方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咕咕的鸟鸣。
君篱表情略有不自然的站在一边。“这不挖不就没事了,干嘛非要找不自在。”
“要处理掉,不然虽过了第七日,没有见到阳光,蛊虫势弱,但是时间久了,还是可以慢慢变为成蛊的。”顾浅生捡起白日被丢在一边的铁锨,当先动起手来。
君篱也很快反应过来弯腰帮忙。
在二人的努力下,很快棺材整个就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此刻棺材里,再没有丝毫的响动,就像里面本来装的只是个死人一般。
顾浅生用铁锨将钉死的铁钉翘起,然后和君篱一人搭着一边,将棺材板抬到了一边。
尸体没有腐坏,没有做过任何处理的尸身此刻仍然完好,里面的老人表情安详,如同熟睡,顾浅生却一眼望见了他满是木屑的指甲缝。
有意思,这蛊虫竟还会伪装自身,真是开眼了。
顾浅生又摸出了那只葫芦,从里面将模样古怪的蛊虫倒了出来,放到了棺材里。那只肥大的虫子咕叽怪叫了两声,从死尸的口中硬钻了进去。
看上去并不难。
似乎这具尸体并没有僵硬。
顾浅生看了一眼消失在尸体口中的虫子,万分嫌恶的将小葫芦也扔进了棺材里,“行了,合上棺材再重新埋好吧。”
“合着大半夜挖棺材就为了往里扔只虫子?”君篱有些无语。
顾浅生棺材盖一合,有些气闷,“你以为我愿意,那龙蛊我都养了三年了,若不是因为找到了替代的小火,你当我愿意就这么不要了。”
虽然他那龙蛊是可以继续养的,但是想着那玩意儿在一具尸体之中呆了好几天,他十万个不愿意将它再请回来。
自生自灭最好了。
于是顾浅生干劲满满的将自家蛊虫一同埋到了地下。
就在这么大体力劳动的基础下,君篱居然半夜还梦游。
顾浅生一手支着下巴,看着院中的身影张口打着哈欠,怎么这么多天都不下雨呢。
……
六天之后,顾浅生带着君篱又去了万人冢。
他是来检查劳动成果的,顾浅生这次直奔石碑前摸索了起来,寻找着进入下面的办法,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他便找到了有问题的那个地方。
伸手按下去,地面一颤,便露出了那个漆黑的洞口。
顾浅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向着下面走去。
君篱跟在他身后。
往下的空气越发潮湿,鼻腔里是清淡的泥土气息,闻着并不会让人生厌,甚至会生出这个地方格外干净的感觉。
顾浅生在来之前让君篱拿了一盏提灯,下到一半时便已燃亮,石阶最下面是一块儿较为空旷的场地,正是当时虎娘和那人谈话时呆的地方。
但是君篱他们并没有到此为止。
顾浅生跟着君篱继续向里深入。顾浅生像是知道路一般,在四通八达的网状道路之中,精准的找到了一间间隐蔽在两边的木门。
他们两人一个个屋子推门进去。
地上只有一堆空了的陶罐,除此之外,一无他物。
罐子口能看出先前蜡封的痕迹,可是此刻一个个都呈现破碎的样子,散落在一边。
陶罐里不剩下什么东西了。
顾浅生随意的用脚踏碎了一只陶罐,看来这里是小火祸害过的屋子。
可惜不是他最想看到的。
一连进了数十个屋子,都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顾浅生有些厌倦的伸脚将一扇门砰的一声踢开。“怎么一个个的都是蛊室。”他看着又一个一地狼藉的屋子,伸了个懒腰。
小火这六天也真的没白忙活。
“走,我们直接去它现在在的地方好了。”
这三个不明身份的男人,其实并不是真正修蛊的人,他们的蛊虫,都没有一只是自身孕养的,而都是靠外物得来或者培育的奇虫。
同顾浅生这种有本命灵蛊的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他现在可以凭靠和小火之间的感应找到它的所在,那三个人却不能在蛊虫被吃的时候产生丝毫的感应。
顾浅生有些心烦带着君篱往里面走去。
这道门中有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小火吃了那么多的蛊虫,只怕此刻也发生了变化。
顾浅生定了定心,做好了面对一条奇形怪状的蛇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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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脚踢开了门。
小火将自己一圈圈的盘在地面中央,它仍是之前那副红黑相间的样子,除了稍微粗长了一点之外,没有丝毫的变化。顾浅生慢悠悠的走过去,那条小蛇就向着他游过来,最后细长的身体顺着他的裤脚一点点向上爬消食在他的衣襟里。
“应该是没害过人。”顾浅生有些失望的眨了下眼睛,“还是没有凶气,叫人给跑了。”
“你想让它杀人?”君篱满脸惊愕的指指顾浅生的怀里。
“怎么了。”顾浅生微微挑眉,“总不好叫这里的人跑了吧。”
君篱有些别扭的点点头。
那三个人就此不知所踪,村里也再没人提起过虎娘有关的事,从虎娘死的那一天,也再没人见过玲珠,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天虎娘去挖坟的时候,玲珠就没陪着一起。
而后这些老人回到村子,也没再见到她,只怕虎娘早就做好了她们娘儿俩在这个村子里留不下去的准备了,不只玲珠独身在外,等虎娘许久未至又是什么心情。
棺材铺子照常开门营业。
日子一天天过着。
顾浅生和君篱开启日常互相嫌弃加腻歪模式,终日乐此不疲,只不过君篱看来,顾浅生有些阴晴不定的,明明晚上时候都好好的,一觉醒来往往是一张臭脸,他自觉最近几日都还正常,是在床上醒来的啊。
却不知每次都是在卯时才停止叫顾浅生看他打拳的举动。
幸好最近君篱已经能陪着顾浅生赖床了,不然顾浅生真的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能抑制自己一拳怼到他脸上的冲动。
☆、第三十六章 生辰
顾浅生苦中作乐。
最近几天不光是坐在门口犯困了,反正该醒还是得醒着,顾浅生索性跟着君篱学了起来。
那套动作看着容易,但是真的学起来的时候,不论是下腰还是回转起身的动作,做起来都格外艰难,似乎是知道顾浅生在学。
每每到这些时候,君篱都会放慢动作等着顾浅生做好自己该做的动作。
顾浅生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个闭着眼睛的人的无声嘲笑。
本来练的浑身发疼准备放弃的懒蛋咬着牙跟一个一无所知的梦游患者教起劲儿来。
自打他晚上跟着君篱一起练拳了之后,他白日精神的时间多了好多,根本疼的都睡不着觉的好么。挺了三四天之后,顾浅生光荣的有了一对儿熊猫眼。
君篱那个没良心的居然还指着嘲笑他。
顾浅生看着面前笑的后槽牙都快露出来的人,直感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要不是因为你,你以为我能变成这样?!
当天晚上,顾浅生就拉着君篱跟他相面,死活不让这个人去睡觉。
君篱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就听他的话跟他面对面坐着,可是眼看着已经入了深夜,顾浅生一双眼睛仍旧睁得大大的,这么半天了,一句话都没说。
君篱觉得无趣,打了个哈欠便要躺下。
“你不能睡。”顾浅生将人揪起来,“我要你知道我每天晚上的生活状态。”
“你每天晚上还能有什么生活状态?”君篱抹了把脸,看着顾浅生。
顾浅生仍旧坐的笔直,“我每天晚上就得这么一直看着你。”
“你有病吧,大晚上不睡觉看我干嘛。”君篱一脸无语,再次向后倒下,“没事儿我就先睡了。”
“你当我想看着你,我觉得咱们今晚有必要好好谈谈了。”顾浅生一脸严肃,“就半夜你就受不了了,我可是将近忍了你两个月。”
“忍我什么?”听见顾浅生这话,君篱强打精神,又坐了起来,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到了顾浅生的身上,恍惚中周围多了许多银色的光点。
很美。
君篱眸光闪动,顾浅生带着些薄怒的神色他竟觉得好看的过分。
“你半夜练拳我就不说什么了,可是你能不能别老拉着我。”顾浅生一拍屁股底下的床,将眼前这个人的魂儿唤回来。
“啊?”君篱挠挠头,“我现在还在梦游?”他神情中满是不解,“还拉着你陪我一起?”
“你不是拉着我陪你梦游,你是让我看你梦游。”顾浅生想起这个都觉得委屈,凭什么人家闭着眼睛都能把事儿办了,他睁着眼睛还要瞎耽误功夫。
君篱屈膝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腿,脑袋枕在膝盖上,歪头看着顾浅生,“难怪每天早上起床时候你脾气都那么臭。”他似乎找到一个好理由一般,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君篱看着顾浅生的脸,眨巴眨巴他纯良的大眼睛。
顾浅生面带黑气,“要么大家都别睡,要么我晚上睡你白天睡。”
“为什么你不白天睡?”君篱问出话之后就感觉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缺的问题。
“你觉得白天有你我能睡得着?”顾浅生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抹戾气,让心情不错的君篱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一天叫我八百遍,总之这种没日没夜的状态我算过够了,你选吧。”
跟一个基本没睡好觉过的人争辩纯粹自讨苦吃,君篱很快就从了。
他看着顾浅生躺在床上睡了过去,才小心翼翼的抬脚下床,不知道为什么,下床的同时,他产生了一种心慌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的时间不够了。
君篱很快便将那种奇怪的感觉忘在了脑后。
说起来,他这几个月跟顾浅生一起懒床,疏于拳脚功夫的修炼,他还一直奇怪为何自己的力气反而仍在增长。
看来他夜里真的很勤奋啊。
君篱有些自嘲的拍了拍脸,乘着夜色进入了山中。
二人日夜轮换着睡的日子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段时间,每天二人同时醒着的便是早上和傍晚的时光了,君篱准备早饭,顾浅生准备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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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奇怪。
君篱白天睡了那么久,顾浅生一次都没见他梦游过。
顾浅生坐在门边发着呆,君篱在屋里睡着。
直到顾浅生逗弄小火也觉得实在太无聊了,索性在屋前练起拳脚功夫来。
几日未曾联系,此番重新动作起来,顾浅生只觉得疼的更厉害了,顶着大太阳,顾浅生咬牙继续着。
屋里睡觉的君篱,唇角莫名勾起了一个弧度,神色也伴随着拳脚的声音放松了些许,似乎此刻才真正能够安心睡去。
这天君篱神色激动,顾浅生睡醒的时候,就见着他神采奕奕的双手支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一睁眼面前的一张大脸让顾浅生微微一惊,“你靠我这么近做什么?”他一边伸手揉着有些发懵的脑袋,一边下床去洗漱。
“今天陪我去镇子上吧。”君篱像是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后。
“去镇子上?”顾浅生将脸上的水擦干,帕子挂在一旁的矮树上,看着君篱有些疑惑,“你今日不睡了。”
“今日是我的生辰。”他眼睛亮亮的“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去镇子上改善一顿伙食的,怎么,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顾浅生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失笑。
“你如何知道自己寿辰的。”
君篱神情有些失落的眨眨眼睛,“小时同伙伴玩耍的时候,总听说他们会庆生,我没有生辰,但是每到这日,李伯总会多塞给我几个馒头。”
看着君篱的表情,顾浅生暗自悔恨自己怎么提起这个话题。
怎么又是这个李伯。
顾浅生伸手摸摸君篱的脑袋,“安心,我会记住你的生辰的,以后,你的生辰我陪你过……”在我活着的每一年。
他一手将人揽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君篱的后背。
君篱便不见了踪影,“你这怎么跟哄孩子似的。”
“你不是么?”顾浅生直白回道。
让君篱追着他打了好些时候。
去往镇子的路上,顾浅生和君篱并肩走着,“对了……还没问你多大。”
“现在是二十了。”君篱吐了吐舌头。
顾浅生没了声音。啧啧,居然比自己大。
☆、第三十七章 安心
总之不要叫他知道就好了。顾浅生暗暗下着决心。
“那你多大了?”君篱猛地一转身,眼睛亮亮的盯着他。
顾浅生轻咳了两声,“何必要知道我多大。”
“那你刚刚还问我。”君篱继续坚持。
顾浅生偏开眼,“我也没说你一定要回答我啊。”
君篱闻言目瞪口呆,竟然找不到反驳他的话,伸出手指指着顾浅生,然后猛然变换了表情,“我明白了,你比我小对不对。”
“啧啧。”君篱一手揽过顾浅生的肩膀,“来叫声哥哥。”
“无趣。”顾浅生面色微黑,“你不过比我大个两岁而已。”
“两岁很少么?”君篱在他面前伸出了两根手指,“人这一生能有几个两岁。”
“你可以闭嘴了。”
两个人一路分辩着进了镇子里。
君篱果然是为吃而来的。
进了镇子之后哪儿都没有去,直接拉着顾浅生进了一家面馆。
招牌的布帘上一个硕大的面字,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卖的是什么,一进店顾浅生就看到一只苍蝇嗡嗡乱撞着飞了出去,顿时心生退意。
“喂,你身上带着那么多虫子,我都没嫌弃你什么,一只苍蝇怎么你就呆不下去了?”君篱将就要转身的顾浅生往里一推,进到了店里。
你看看这里,何止是一只苍蝇的问题。
顾浅生无语凝噎。
你过生辰吃顿好的也就算了,你这也算好的?那只飞出去的苍蝇不过是特例,馆子不小,里面吃面的人也多,许多打赤膊的大汉正热火朝天的三五个聚在一起大吃着。
顾浅生几时来过这样的地方。在堂里飞舞着的苍蝇也绝对不在少数,汗臭味混杂着热气,顾浅生面如土色。
“我们坐在靠窗的地方吧。”君篱扯着顾浅生往里走去,边冲着后厨的方向喊了一嗓子,“老板,两大碗面。”
里面传来一声吆喝权当做回应。
君篱按着顾浅生坐在油腻腻的位置上,顾浅生身体僵直,半晌之后才伸手指着君篱,“你这不是让我陪你过生辰,而是故意折磨我的吧。”
“怎么这么说?”君篱把窗户支开,一双眼里满是雀跃的看着顾浅生,“这里的面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食物了,不要因为这里看着破了点儿就下定论好吧。”
“勉强信你。”
因为顾浅生君篱两个驱虫体质坐在这里,此刻那帮苍蝇都嗡嗡叫着顺着窗户冲了出去,没出去的也都飞到了大堂那边转悠。
既来之则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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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稍稍放软了紧绷的后背,“一会儿出去先去买衣服。”
“是是是。”君篱无奈。
“面来了~”这小店里也没什么伙计,老板连做带送,加上收钱,一气呵成。
君篱在老板手中放了十文。
胖老板吆喝了一声让二人吃好,很快就回到了后厨继续忙活去了。
顾浅生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陶碗,里面汤水清亮,面条也白生生的,看着倒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再看君篱,早已不管不顾的大吃起来了。
……
饭后,君篱果然乖乖带着顾浅生去了成衣店。
顾浅生花起自己的银子从来不带手软的,大有把所有衣服一同包圆了的架势。
君篱跟在后面任劳任怨,顾浅生一件件不厌其烦的将衣服在他身上比划着,“你也得买,你家里那些破烂,明日都丢了吧。”
顾浅生表情严肃的下着决定。
君篱不明所以的眨着眼。
虽然是他的银票,可是看君篱掏钱付账,顾浅生还是觉得有那么点不是滋味,总要再送些什么才好……
“你以前每到这一天的,都有什么计划么?”
“吃饭啊。”君篱摸摸后脑勺,“当然不是跟你,跟他们一起。”
顾浅生知道是他那群伙伴。
“然后呢?”
君篱眼睛一亮,“打劫!”
顾浅生揉揉眉心,“你还是歇歇吧。”
君篱立马换做了一副失意的表情。“要不你陪我比划比划也行啊。”
“你是比较想和人打架?”顾浅生有些无语凝噎,“我打不过你。”
“我让你。”
真的是,赶鸭子上架啊。
顾浅生最后也只得冲着他无奈的点了点头。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屋子。将衣服用品归置好了之后,顾浅生表情无奈的跟君篱站到了院子里。
这人精力也真是充沛的过分,明明一天一夜都未睡了,还满脑子想着跟人打架。
顾浅生跟君篱你来我往的过了几招,有些惊愕的发现,自己的动作似乎灵动了许多,跟以前比起来轻松了许多。
他这些日子除了逗弄自己的蛊虫在,最多的就是在练习君篱的那套拳法。
没想到能有这么大的作用,顾浅生边闪避着君篱的攻击,边分神想着。
“骗我哦,浅生。”君篱眯了眯眼睛,“不留手了,小心。”他边说着一拳挥出,整个人速度陡然提高了数倍,拳头从顾浅生的颈边擦过,带起一阵拳风声。另一只手圈住了顾浅生的腰,带着人转了两圈,卸去了前冲的力道。
两个人挨的很近。
君篱做了个鬼脸。
真恶劣。
顾浅生有些无语的想将人推开。
君篱反而抱的更紧了一些,小孩子一样的眼巴巴的看着他。顾浅生有些不自在的偏开了脸,等过了好半晌,君篱才像是偷到腥的猫一样,一脸满足的将人放开。“不知道为什么,抱着你总感觉特别安心。”
顾浅生欲哭无泪,我知道是为什么,今日恐怕真的是你生辰,我感受到你体内的情蛊有些躁动了。
这种特殊日子神马的,简直最磨人了。
顾浅生有些头疼的揉揉太阳穴。“你快去睡觉吧,总不好一天一夜一会儿工夫的不休息。”
“知道啦。”君篱乖乖点头回了屋子。
顾浅生站在门口愣了会儿神,他记得山中有一片竹林来着,之前经过看见里面有几根少见的墨竹。他还缺个礼物。
身体里沉睡的灵蛊,因为刚刚受了触动,此刻也清醒过来,传递给顾浅生一股欣喜的感觉。
“你可算醒了。”顾浅生分出一丝精神跟体内的灵蛊交流。
可惜灵蛊扭着它白白胖胖的身子,眼见着君篱从顾浅生身前消失了之后,理都不再理他,直接调原地拱了一圈,又准备继续睡了。
☆、第三十八章 动手
顾浅生按了按额角,也不再继续理会在他体内闹着脾气的灵蛊了。循着记忆抬脚往山中走去。
就给君篱做一支箫吧,思及他顽劣的性子,顾浅生几乎能想象到君篱收到他的礼物之后,该是副什么表情了。
顾浅生很顺利的就找到了那几棵墨竹,出来的时候带了君篱往日用作劈柴的斧头,此刻虽然初次上手,但砍的是不过手腕粗细的竹子,顾浅生对着竹干猛地使力,竹子应声而倒。
顾浅生看着面前倒下的一根长长的墨竹,微微挑眉。
砍都砍下来了,浪费也不美,不如一起座套茶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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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子下面是粗的,他在每两个竹节砍断一次,再空一个竹节废掉,如此以往,直到竹子上部手指粗细的地方,才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关于制箫的方法,他曾学过,算是每日养蛊炼蛊之外的消遣,此番又摸到了熟悉的竹料,要做相似的事情,整个人神情都亢奋了几分,只可惜这里工具不够。
顾浅生伸手丈量着长度,小心翼翼的用斧子在一段竹节处磨断,只能先试试了。
他这般全神贯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藏了两个人影,此刻正暗暗观察着他。
正是之前消失的三人之中的两个。
此刻刀疤男冲着黑巾蒙面的男人递了个眼神,在对方微微点头之后,悄悄冲着顾浅生靠了过去。
顾浅生面色一喜。
断了。
他将自己最看好的这节墨竹,小心翼翼的收到了怀里,再从地上将自己准备用作盛水器皿的竹节一节节套在一起。
因为每根竹管之间都有一个竹节的余量,所以粗细刚刚好能让靠上面的塞到下面那根竹管中。
顾浅生心情很好的从地上站起身来。
背后突然一道劲风袭来,顾浅生身子没来的及站稳,整个人第一时间向一旁避让过去,堪堪躲过了砍向他后颈的一掌。
“嘿,躲得还挺快。”
着声音,不是他在万人冢听到的声音么,这刀疤男面上没有丝毫遮挡,顾浅生暗道一声不好,看来此次不能善了了,只是不知道这几个人为什么找上了自己。顾浅生微微侧头,果然看到在他的斜对面还站着一个男人。
“你们该不会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小火从顾浅生的衣襟中探出了脑袋,吐着猩红的信子,脑袋正对着刀疤男。
“对付你总比对付顾浅生容易些。”男人怪笑着,“遇见同行,总会送些见面礼,比如说,你的这个,我就收下了。”
男人边说着边从脖颈后面捏出了一只粉嫩的小蜘蛛。
我天。
顾浅生的表情难以言喻,他的粉姑娘最近怎么一直出师不利啊,十只就这么平白死了两只,次次都能被目标抓出来。
这次更堵心,都不是在眼皮子底下被抓出来的,这人是后面长了眼睛么。
“不知道,我的你接的住么?”斜对面的那个男人有些突兀的开口道。
随着他的问话,顾浅生感觉眼前一黑,后腰传来了一阵剧痛,整个人软软倒在了地上……为什么……
“果然跟大人说的一样,这小子好抓一些。”刀疤男弯腰拉着顾浅生的一只手臂,一使力,将整个人甩到了自己背上。
“小心点,别弄伤了他。”男人目光微凝,“走吧,回南安,剩下的事情交给大人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可算能离开这破地儿了,要不要再回万人冢那里去看一眼。”刀疤男挠了挠脑袋,出声问道。
“新来管事的不是不让我们养么,还管那些蛊虫的死活?”男人低骂了一声,刀疤男也跟着在地上啐了一口。
二人带着顾浅生很快离开了此处。
顾浅生迷迷瞪瞪的还能听见他们之间细微的谈话,只觉得自己头疼脑涨,连手指都动弹不得,边还忧心着君篱的情况。
只是自己体内的灵蛊,怎么半点儿反应也无。
顾浅生强忍着疼痛,分出精神内视着灵蛊白胖胖的身躯。
此刻灵蛊将自己胖胖的身躯团成了一个小圆球,一副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样子,任凭顾浅生想尽办法想和它沟通,都只能得到一个恐惧的情绪。
这状态,那咬了他的毒虫,带着的竟是母蛊的毒。
可雌性灵蛊不是一直供奉在他寒家的密地之中的么,怎么蛊毒竟跑到这么两个三教九流之辈手中。
疼痛一阵阵席上大脑,顾浅生终于再也清醒不了,彻底昏了过去。
君篱此刻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着,四肢摊开,正是嘴没有防备的样子,因为夏日,再加上白天,空气燥热的过分,他仅仅穿了一身白色的里衣,被子也没有裹。
屋门还是顾浅生要去上山才特意从外面带上的,里面根本没有上栓,外面顾浅生更加不能上道锁将君篱锁在里面。
所以四指来的时候,本来仅仅是想留封信的,一手搭在门上,另一手就想将信封从门缝中塞进去。
结果手还没用力,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他更是一眼就看到二楼屋中熟睡着的君篱。
机会大好啊!简直是老天爷给他的邀功机会,这种情况,不下手都对不起他自己。四指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冲着床边熟睡的君篱慢慢走了过去。
这个人真的太没法下手了。
君篱是他们留在这里的最主要目标,他们哥几个十多岁就在这儿首着,十几年过去了,说是看着他长大的都不为过,可是谁也不知道阁主究竟怎么想的,早不抓晚不抓,偏偏要等这个人二十岁的时候抓。
可以说他们哥仨是看着这个少年是怎么从稚嫩青涩长成一个武功一流的人的。
拦路劫财的时候,君篱可从未在意过自己要劫的是什么人,许多都是连他们都不敢轻易去招惹的存在,结果最后都能被他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打的心服口服。
最关键的是,这人根本不怕蛊毒。
哥儿仨不知道在君篱身上尝试过多少蛊虫,然而每次的结果都是蛊虫死亡,他们遭到反噬,君篱半点事儿都不带有的。
这次阁主下了动手的命令,三个人几乎第一时间的都将目标定在了最近跟君篱走的很近的顾浅生身上。
打不过你,难道还不能叫你自投罗网?!
这是三人商量之后的结果,可是现在机会太好了。
要是我能将人直接打晕带到阁主面前,四指脸上出现了一种很猥琐的表情,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升阶的场面。
☆、第三十九章 阴阳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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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四指一手拿着信封,另一只手呈掌刀形状慢慢逼近的时候,床上的人似是无意,翻了个身子。
变成了侧躺在床上的样子,脸刚好冲向了门口这边。
四指顿时有些犹豫了,但很快便再度下定了决心,继续接近着。
君篱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眼中划过一道锐利的光芒,音色清朗,“却是不知道,我家什么时候还是你这等宵小之辈也能光顾的了,你看我这家徒四壁的样子,似乎也没什么好偷的吧。”君篱边说着边微微勾唇,眸光纯粹,但是带着一抹愠怒。
四指被他突然睁眼吓了一大跳,信往上一扔,转身就想逃走。
君篱手一拍床板,整个人瞬间飞跃了大段距离,落到了四指的前面,后背冲着他,“喂,我有说过,让你走了么?”君篱浅笑着,慢慢转过身来。
四指眼中划过了一抹厉色,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匕首,向着君篱扎了过去。
君篱一个偏身,不知又从哪里取出了他那把青铜剑,往上一挑,剑身回环,那把匕首打着摆子便飞上了空中。
四指也不去管那把匕首,直接向远处逃去。
君篱飞身上前,直接扭住了他的手臂,将人向后一甩,压到了桌子上。
“我不是说了么,还没让你走呢。”君篱声音里带了两分冷意,“你知不知道,小爷我,最讨厌遇见同行了。”
四指万分悔恨自己的鬼迷心窍,明明早就知道了这个小祖宗的厉害,还好死不死的想试试。但此刻他口中的话仍旧强硬,“你没发现这里少了个人么?”
君篱有些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你什么意思?”
“想找到那个人,你最好乖乖把我放了。”
君篱捏着四指腕骨的手骤然紧收,陡然安静下来的环境里响起了一阵骨骼捏碎的响声,四指先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又过了片刻才响起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偷东西,我还勉强可以接受,但是从我这里将我绑来的人绑走?”君篱脸上露出了与往日纯良不符的恶劣表情,“你是不是没有打听过,我君篱是什么人。”
四指此刻没心思关心这个人的表情变化,疼的除了哀嚎只剩下了倒抽冷气了。君篱放下了手之后,四指仍旧趴在桌面上,一动都不能动。
君篱慢慢走到那个信封面前,弯腰将其捡了起来,抽出里面的信纸。
君篱本事不识字,但是现在他拿起了信纸之后,就这么万分自然的在四指的面前一个字一个字的将上面的内容读了出来。
刚刚缓过些痛苦的四指如遭霹雳。
这人到底是不是君篱,从未有人教过他识字,本来他们几人是计划着让君篱去镇上或者村里找识字的人询问的,这样也可以为他们的撤离争取时间。
可是,这人到底是不是君篱,莫不是他们盯了这么久的目标叫人偷偷换了?
“你不用这么惊讶。”君篱伸手摸了摸唇角,再次眯了眯眼睛,似乎他很不适应这样睁着眼睛的样子一般,“二十之数,阴阳相和。小兄弟,你很好彩啊。”
他边说着,手掌中的信纸连同信封化为了壅粉,从他手指缝间飘散在空气里,他一步一步的向着四指走来。
脚步声如同判官的催命符咒。
四指将断了的手撑在桌面上,强忍着疼痛,想要从此处逃开,“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你…你想干什么,我知道你从不杀人的。”四指有些心虚和惊恐的喊着。这人怎么有这么重的煞气,简直,简直,不像人类了,更不可能是心思纯净的君篱。
“没错。”他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四指刚稍有放松,就听到他勾着唇说出的后半句话,“他不杀,可是我杀。”伴随着未落的话音,冰凉的手指已经落到了他的后颈。
四指青筋暴起,在桌面上划动着双臂死命挣扎着,却抵挡不住君篱陡然加大的力气。咔嚓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倒在桌面的人在没有了挣扎,只剩下尸体微微抽搐着。
君篱目光冷凝,“白水城,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他纵身出了屋子,任由屋门大敞着,里面那具尸体,就大喇喇的对着门口,显然,君篱是不想再回来了。
顾浅生觉得自己真的像个娘们。
流年不利。
总是被人毫无反抗之力的控制住,这两个人似乎不想伤他,赶了数个时辰的路,带着他去了镇子上的棺材铺,将他手脚捆了,嘴又堵上了之后,就给了他解药。
顾浅生发誓,自己宁愿还是昏着的。
他清醒过来自己被绑的跟个虾子一样,仍在一亮马车的车厢里,周围对了许多桶状的货物,似乎是食物,油腻的过分,空气之中都是腥甜的味道。
他整个人都感觉被粘在了一起。
这种感觉简直就是让他活受罪,顾浅生小心翼翼的动了下身子,发现后背还抵着这么一个木桶,顿时脸上表情精彩的很。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衣服粘在后面了。
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到底为什么要绑自己。小火早被那两个见蛊眼开的家伙摸走了,此刻他一身蛊虫十不存一,唯一剩下的一只还是身体里装死的那位大哥。
顾浅生死马当活马医,给灵蛊传了道神念过去。
这次白胖的虫子很快回了他一个难过的情绪。
顾浅生黑着脸,“你什么事儿没有还好意思难过,我这现在才是难过好么,用的到你的时候你一直装死,不然我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灵蛊伸出了两个细长的触须,在一起碰碰碰的,又传过来了一道思绪。
大概意思就是那天的恐惧,揩油一种淡淡的温情。
“是母蛊?”顾浅生这次已经问的很直白了,他体内的灵蛊很快的传回了一道肯定的情绪,顾浅生挤在车厢里,眉头紧锁,这难道是清夫人想将他弄回去的办法?但是完全没必要这样大费周折啊。
顾浅生环顾四周,如果这真是清夫人做出来的,他发誓!以后都再也不要回顾家了!!
☆、第四十章 假摔
夏日的天气很闷,顾浅生被囚禁在这里的感觉绝对算不上舒坦。
今日天气更是闷热的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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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霹雳之声,顾浅生感到马儿似乎受了惊吓,整个人都随之颠簸了一下,木桶里的东西又洒出来了一些,倾到了他的衣服上。
这种感觉,他真的不想再体会一遍。
顾浅生眉头紧锁,必须想一个办法,刚刚心中想看看到底是谁要抓他的念头转眼间灰飞烟灭了。
外面传来大雨倾盆而下的哗啦声,带着雷电的轰鸣。
燥热之气几乎瞬间就散去了不少。
顾浅生感受着马车陡然加快的速度,看来驾车的人是要找个避雨的地方了。
眼前昏暗的环境突然明亮,落雨的噼啪声瞬间大了数倍,顾浅生眯了眯眼睛,还未完全适应便被扯出了马车。
雨水倾盆,兜头浇了他一头一脸。身上黏腻的感觉消失了不少,顾浅生反而觉得畅快。
刀疤男扯着他的目标却是一间破庙,庙里,那个蒙着脸的男人已经坐在了一尊佛像的旁边,顾浅生被拉扯着推倒在地上。
一直到从动惮不得的狭小空间中弄出来,顾浅生才发现自己的脚并不是被捆在一起的,而是被一副银亮的链子锁到了一起,令他仍能走路,但绝对迈不开大步。
被刀疤男牵着走的时候,大雨倾盆,看不清泥泞的路面,好险被一块儿凸起的石头绊倒。但是刀疤男似乎并不想让他受伤,甚至还扶了他一下。
顾浅生眼睛一亮,刚刚瞬间的接触,让他感应到了小火的存在。
这男人也是胆儿大,居然敢将他养的龙蛊随身带着。
可惜虽然感受到了,顾浅生却什么都做不了,手脚被束缚,他只能被这人扯入了破庙。
庙里很安静,也没有除了他们之外躲雨的人。
庙里散落着许多干稻草,男人已经收拢了许多,又不知从哪儿找到了许多树枝,堆在一起生了火。
顾浅生从火堆一旁的地面上慢慢支起身子,“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抓我?”
“你觉得我们会说?”刀疤男不屑的啐了一口。
蒙面的男人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还是不要与我们做些无用的挣扎了,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这个?”顾浅生嗤笑一声,晃了晃捆着手腕的麻绳。
“不得已而为之。”男人声音少有的平和,“等到了白水城,我们自然会好好招待您。”
“你们抓我到底为了什么。”白水城这个地名根本没从顾浅生的记忆里出现过,他还是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抓自己
“这些你就不需要知道了。”男人居然还回了他一句话。
顾浅生感到有些好笑,微微撇了撇嘴,“我现在衣服湿的,既然你们不能伤了我,便该知道,我体质有别于常人,很容易受寒。”
顾浅生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寻常人难以企及。
“这”果然男人犹豫了半晌,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了一条跟他脚上一样的锁链。顾浅生顿时失语。
男人将链子锁好才放开他手上的束缚。
唯一的区别是,他现在两只手可以分开烤火了。
顾浅生就看着男人动作,也不挣扎,等男人起身的时候,他也跟着起身,往火堆旁边走了两步,结果脚下没留神,踩到了另一只脚旁。落到地面的锁链,整个人呢冲着火堆栽了过去。
这时候男人是背对着顾浅生的,而且同他还有段距离,根本来不及回身扶住顾浅生,现在唯一能让他免于灾难的就是刀疤男了。
果然,刀疤男反应迅速的起身扶住了顾浅生向前栽去的身影,顾浅生被他拦腰揽住,被铁链束缚的手被顾浅生隔在了两人之间,顾浅生手腕一翻,便卸下了刀疤男挂在腰间的木匣。
整个人借着刀疤男的力道起身,往后挪了半步,微微侧身,挡住了自己的手上。
“多谢。”他装成满眼感激的样子,另一只时候飞速打开木盒,手指从木盒上银亮的装饰上擦过,感受到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他背着手将血滴入了木盒之中,不过片刻功夫,他便感觉自己的指尖上有微凉的信子在触碰。
小火醒了。
顾浅生眼睛一亮,飞速合上了木盒。
“这位兄台,”顾浅生表情天衣无缝,“我刚刚因为慌乱,不小心将你腰间的东西给扯下来了。”他面上带着三分歉意,边双手一起将木盒递了过去。
刀疤男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自己腰间的东西被拽下去了,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呢。
然而低头一看,自己的腰间确实空空如也。
暗骂了声晦气,刀疤男没有太多犹豫的将东西接了回来,重新挂到了自己的腰间。
顾浅生刚刚可是真摔,而且掐着时间的,全身的重量都砸到刀疤男身上,被束缚的双手同样是施力者之一,刀疤男自然感觉不到任何的异样。
男人没太管他们二人这里发生了什么,兀自坐到火边,此刻他的衣服已经快干了。
顾浅生得偿所愿,此刻神情也轻松了不少,步子稳健的走到了火堆旁边,略带嫌弃的坐在了满是尘土的地上。
“吃东西么?”男人出声问了一句,打破了安静的环境。
顾浅生眨眨眼,犹豫了数秒,点了点头。
男人从身后的背囊里摸出了一片肉干递给了顾浅生。顾浅生接过了肉干,看着手中的食物,慢慢眨了眨眼。
这人的动作,怎么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是因为见过这个人。
而是这个人的习惯,时刻关注着周围,紧盯着目标,递食物的动作,背囊的位置,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在做什么,哪怕是放松的时候,仍旧挺直的脊背。这个蒙着脸的男人,无时无刻不在给他很熟悉的感觉。
顾浅生脑海中陡然灵光一闪!
他顾家的暗堂,里面训练出来的死士!坐直行端,黑巾蒙面,若论蛊术,他顾家在这世上,本该不输于任何一个家族。但是本家培训出来的死士,顾浅生自愧弗如,因为他从未深层次的接触一些凶险的蛊毒。
男儿炼蛊,本来就是用命来填的,更何况,他不过是顾家给思柔妹妹准备的蛊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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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凤溪阁
但是这男人身上带着一股子世俗意味,同他顾家那些只知道生死的人又不同。
顾浅生吃着手中的肉干,不再继续说话。
大雨倾盆,不知下了多少时候,三个人被滞隔在这个破庙之中。
马车本就清浅的痕迹在雨水的冲刷下彻底消失不见,而此刻,君篱正冒雨前行着,他头上戴了一个斗笠,雨水顺着支出的帽檐不断留下,他的脚步没有半分停滞。
明显是尽了全力在赶路的。
去白水城有许多条路,而君篱可以抄了近道,他不知道此刻顾浅生被那些人劫到了哪里,距离太远,他体内的蛊虫不能给他丝毫的反馈。
其实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体内被中的情蛊是假的。似乎被他体内的凶戾气息吓傻了。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有些失神。
雨水迷蒙了视线。
现在的他,是那个夜晚操控君篱身体行动的魂魄,自然知道君篱许多不知道的事情,但是他很虚弱,注定不能留在外面太长的时间,虽然二十岁已过,限制他的条件减弱了许多,但是他必须尽可能快的解决一切。
那几个一直盯着自己的人,早就想清掉了。
君篱微微抿唇,神色冷峭,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几分,官道上闪过一道黑色的人影。
白水城同他生活的地方的关系是附近最近的主城,他只是耳闻,从未动过来此处的念头,此刻见到高大的城墙,上面龙飞凤舞的白水城三个大字的手术,微微有些惊愕。
雨水很大,门口守城的士兵站在城洞底下坚守岗位。
雨太大了,四个人都支着长枪有些困倦,君篱直接闪身从他们身旁穿过。
一个正点着头的士兵猛地惊醒,四处张望了一下,大雨在天地之间盖了一层水雾,周围都白茫茫的一片,看了半天也没见个人影,他便将刚刚的感觉归咎于突然起了阵风。伸手抹掉溅到脸上的水珠,士兵继续眯上了眼睛。
君篱入了城,一路直奔信纸上的地点。凤溪阁。
此处似乎是一家红楼,大雨倾盆,里面暖玉温香,君篱冷着脸走了进去。大堂上又几桌酒席,几位公子正调戏着身边的美人儿。外面风大雨大,对此处的却没有丝毫的影响。
脂粉的气息浓重的有些呛人。
“这位公子,瞧着面生,不知”老鸨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肢,摇着手中的蒲扇,一脸谄媚的凑过来。
因为负责盯着君篱的男人和刀疤男一个在此处的没有,导致了君篱自己送上门来,居然没有一个人认得他。
君篱伸手摸摸唇角,感觉情况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随手脱掉身上的蓑衣和斗笠,随手扔到了一边的地上,从怀中摸了一张银票,直接扔给了老鸨,“一间房,一个会弹琴的姑娘,再给我找件干净的衣服来。”
他刚刚试探了一下体内藏的很深的那只情蛊,发现顾浅生此刻并不在这里,未免打草惊蛇,他还是先睡一觉,一切等雨停了再说吧。
那老鸨接过银票,立马变得眉开眼笑了起来,亲自引着君篱上了楼。
一路经过的房间里尽皆传来嬉笑的声音,还有些不堪入耳的话,君篱暗暗皱眉,这地方真让人心生厌恶,怎么还那么多人愿意来这等地方。
老鸨一直领着他去了最角落的一间房间,亲自给他打开了门。
“这屋子我一般都不给人开的,都是留给公子这般贵客的。”老鸨招呼着君篱进去,急匆匆离开去给他安排姑娘了。
脂粉气息没那么浓重,君篱摸摸鼻尖,尚算满意。
“来了,来了,燕儿,快进来。”那老鸨人还未知,清亮的嗓音便先传了过来。
顾浅生正坐在桌面上给自己倒茶,听见响动微微抬头朝门口看去。
“公子,你看这个姑娘还满意不。”那老鸨从后面往门里推进来一个姑娘,那姑娘一身素白衣服,仅仅在袖口绣了两只彩蝶,此刻神情之中带着几分羞恼和无可奈何,面上未施粉黛,整个人如同出水芙蓉般素雅。她怀里抱了一把琴,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
“可以,你离开吧,把门带上。”君篱翘着二郎腿,面上带着含着几分邪意的笑容。
那老鸨见他这副表情,几乎都有些把持不住了。
怎么还有这么好看的公子哥,简直将她这里最漂亮的姑娘都给比下去了。
“燕儿,快过去,服饰这样的公子可是你的福气,可别再闹脾气了,不然我也不一定能保的了你。”老鸨从身后又推了她一把,轻声嘱咐了一句,才合上门离开。
君篱敲敲桌面。“你过来,把琴放在这桌子上,坐到我对面。”
那个被叫做燕儿的姑娘犹豫了片刻,还是听话的走了过来,只是却没有将琴放下,仍旧抱在怀里。
君篱也没去管她,“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们这里今天有没有陌生人来。”
“你”那姑娘有些为难的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
“你叫什么啊。”君篱眼睛亮亮的,伸手摸摸唇角,“你不是这里的姑娘吧,跟我楼下见那些人完全不一样。”
“以前不是,现在也是了。”她面上带了几分苦涩,从进屋一直紧绷着的身体似乎因为这句话放松了些许。
以后都是了。
何苦继续挣扎。
至少眼前这个人看上去还是不那么令人讨厌的。
“我叫青燕。”她声音柔柔弱弱的,像是在唱歌。
君篱慢腾腾的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往床边走去,“没什么问题了,你坐在那边的案边去弹琴吧,一直弹到我醒过来,随便什么曲子都行。”
?
青燕一脸迷惘。
君篱已经上了床睡下了。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耳畔传来一阵轻灵的琴音,只不过琴曲有些断断续续的了,怎么睡了那么久还是那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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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的床似乎也不是熟悉的。
君篱迷迷瞪瞪的摸索着,屋子里没点灯,月光有限,刚醒来他还没能醒悟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过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自己家了,借着月光冲着琴曲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那个弹琴弹到脸色苍白的姑娘。
君篱吓了一跳。
自己这是梦游又干了什么,他有些头疼的揉揉眉心。
☆、第四十二章 莫名其妙
“公子您醒了。”看见君篱坐起身来,青燕如蒙大赦,手下的琴音骤然终断。
君篱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这里是哪儿?”
“公子莫不是在说笑。”青燕嘴角勉强挂起的笑容有些尴尬的维持在那里。
君篱有些不好意的揉揉脸,眼神清澈单纯,“这里的床好软,睡的我不是很舒服,我想回家。”他又顿了一顿,“劳烦姑娘告知这里是哪里。”
跟白天时候的感觉真的不一样。
面上没有邪肆,只有纯粹的良善,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青燕抱起琴,慢慢的走了过来,“公子花了大把的银子,进了花楼,只为了听几个时辰的曲子么。”
她慢慢走过来,表情恬静,整个人带着些苍白的站在那里。
君篱的目光却直接落在了她伤痕累累的手指上,不知道弹了多久的双手,手指上被琴弦磨出了一道道血口,君篱暗骂了一声,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怎么害的人家姑娘手弹琴弹成了这副样子。
“你的手,还好吧?”他问的有些小心翼翼的。
青燕眨了眨眼睛,唇边露出了一个真正的笑容,“没事的。”
君篱有些苦恼的摇了摇下唇,最后一狠心,从顾浅生今日刚给他买的新衣服上撕下了一条,将青燕手中的琴接过放到了一遍,“我没有带着药”感觉胸口有些硌,君篱伸手摸到了怀里,从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神情更尴尬了几分,“咳,带了。”
君篱发誓,他宁肯跟十个大汉在一起侃大山也不想跟一个姑娘同处一室。
勉强将她的手包扎好,君篱便想离开了。
青燕伸手拦住了他,“公子这就要走了么?再留一晚可好。”
君篱整个人猛然顿住。
哎,不对,这个姑娘刚刚说这里是哪儿来着?
花楼?
镇子上几时有了花楼!
“夜色深沉,不便出门,再说,此时也到了宵禁的时候了。”青燕正这么说着,楼外陡然传出了一阵有些喧闹的马车声,紧接着传来一道低声催促的男音,这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君篱正皱着眉回忆,又听到了顾浅生的声音。
“这里就是你们的目的地?大费周折的将我绑来这个地方,难道觉得夜路辛苦,想喝个花酒。”顾浅生难得多话,话语中满是嘲讽。
二人的对话打破了夜晚的寂静,引来了巡夜的士兵。
后面的声音变成了顾浅生带些挣扎的呜呜声,明显是被人堵住了嘴巴,声音也慢慢变显然是去了后面。
君篱走到窗前往外面看去,只看到了顾浅生被挡住了大半的身子,被人强制压着往后面走去。
他神色一凝,便要跳窗追出去。
青燕从身后拉住了他,“公子,夜深人静,该是休息的时候了,不要被那些杂事烦扰了心思。”
君篱双眼盯着那两个人影远去,心下有些焦急,顾浅生那是被人绑了,他借着月光能看到他行动之间脚上的链条,正泛着冷光。
怎么自己一觉醒来,跑到了这么个不知所谓的地方,连顾浅生都被人给抓走了,君篱只觉得满心烦躁。
挥手便想拜托青燕的纠缠。
青燕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缠着君篱往床的方向拉去。
君篱怕伤了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力道在,直到被纠缠的烦了,终于想大力摆脱青燕,青燕却凑到了他的耳边,用极细微的声音道,“公子,勿要轻举妄动,这暗处有人盯着的。”
君篱眸光闪了闪,身体虽然有些僵硬,但果然不再挣扎了。
这怎么感觉来花楼消遣的人换了一个个儿,同白天的状况完全反了过来,青燕行动大胆而热情,君篱畏手畏脚浑身僵硬。
青燕抬手带起一道气浪,将窗户啪的一声合上,自己一转身躺到了床上,君篱坐到了床边。
青燕半支起身子,将头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道,“先进来,丑时交接。”
君篱神色微凝,静静感受了一下外面,屋中很安静,只剩自己和这个姑娘的呼吸声,他却听到了外面一道极细微的石子被踢动的声音。
君篱神色中带着几分了然,翻身上了床。
青燕识趣的将身子缩到了紧里面,紧紧贴着墙壁。
君篱上床之后仍是坐着的,床边青色的帷帐放下,遮挡了里面的一切。
君篱面红耳赤的听着青燕一个人的表演,简直没眼看,等到了丑时,君篱面红耳赤,逃命一般的冲了出去。
只剩下青燕一个人躺在床上闷笑。
她并不知道这个少年是谁,只是莫名感觉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她是凤溪阁的弃子,从她这个身份被确定了之后,就注定了没有明天,眼下这少年明显是与凤溪阁对立的,她倒甘愿堵上一回。
君篱悄无声息的闪出了窗子,青燕走到窗边,四处张望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将门合上。
顾浅生唤醒小火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坐在火边晾干衣服,顺便填饱肚子。
这人若是顾家生死堂出来的,他身上的蛊虫难怪不入他们的眼,而且还带着能克制他的母蛊之毒,但是小火却与他顾家完全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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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暗中驱使着小火给了刀疤男一口,想用解毒跟那个蒙着脸的男人换取钥匙,结果这个男人就那么冷着脸看着那个刀疤男倒在了地上。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个男人就那么站在他的身边,直接伸脚冲冷冷盯着他的小火一脚踩了过去,明显他是不怕小火的毒的。
顾浅生赶忙驱使着小火远远逃开,幸好小蛇爬行的速度极快,逃过了一劫,男人也明显没有追着那条小蛇进到雨里的意思。
“谁叫你当初没有杀了那条蛇,我跟你说了,那条蛇是祸患。”男人声音平平淡淡的,看着刀疤男满是难以置信的眼睛。“现在任务结束,我也没有继续再跟你们厮混在一起的必要了。”刀疤男听着男人不掺杂一丝情感的冷调,双目圆睁着气绝。
却是死不瞑目了。
功劳,谁不想一个人独吞呢?
☆、第四十三章 救人
君篱觉得自己能找到这么个地方全凭运气。
他是不知道顾浅生怎么叫人给绑到了这里,更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这里睡觉的,这个地方他绝对没来过。
君篱压着脚下的步子,从大丛的月季花之间凭借着月光投射而落在地面上的阴影悄无声息的闪过。
他是顺着当初从窗子里看见那个人将顾浅生带走的方向找来的。
穿过圆形拱门,君篱看着又一个园林式的建筑,整个人都有点儿懵,这分明也是个阁中阁,甚至里面这个院子比外面敞开门营业的凤溪阁还要大上更多,这可叫他从何找起。
君篱苦着脸靠在墙边,四处张望了一下,周围很安静,过了那么久的时间,他也找不到什么关于之前二人经过留下的线索。
顾浅生正发着愁,突然感觉有什么似乎顺着自己的裤脚缓缓的爬上来。君篱下意识的伸手一抓,掌心是一个滑滑凉凉的条状物。
这东西还很迅捷的卷曲了身子,将他的四指捆到了一起。
君篱抬起手,借着月光,小火正盘在他手指上,冲着他吐着信子。
君篱后脑一麻,强忍着将它甩出去的冲动,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这玩意儿肯定知道顾浅生在哪儿吧。
小火冲着他亮了亮尖利的獠牙。
君篱讪讪的将手指收了回去,他也不是有多怕蛇,问题是手里这个是顾浅生养的,就算一言不合自己也不能将它弄死,君篱表示自己对于这种没有皮毛的动物真的无感。
他的指腹能感受到随着小蛇呼吸一鼓一鼓的肚子。
小火转着脑袋冲着院子中的假山方向,嘶嘶的吐着信子。
君篱了然的向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可是在假山周围也没有什么密室之类的存在,任凭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出什么特殊的机关。
小火有些嫌弃的瞄了君篱一眼,从这个停滞不前的人手指上松开了身子,顺着腿又爬到了地上,继续往前游去,并没有多分给这座假山一个眼神。
君篱赶忙抬腿跟了上去,可是小火一直爬到了墙边,然后一直用脑袋撞着院墙。
君篱一定是脑抽了,看着小火重复了这个动作半晌之后,自己也砰的一声用脑袋撞了上去,也幸好脑壳够硬,墙体传来一道细微的摩擦声。
被往里推出了一个缝隙。
君篱揉着被撞痛的脑袋,恍然大悟。
这块儿四方的院墙装了能旋转的机关,这后面只怕才是那个人真正的去处,君篱小心翼翼的推动院墙,转轴在夜里发出不小的响动。
他心底暗暗一惊,万幸,这声响并没有惊动里面的人。
君篱拎起了地上的小火,冲着小蛇笑了笑。
小火被他突如其来的诡异笑容吓得信子都僵在了外面。
那院墙两面都是一模一样的,君篱推着那墙面转了一个个儿,转眼那墙便又严丝合缝的契合在了一起,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凭借着小火的帮助,君篱很顺利的在这个庞大的院落之中穿行着,这院中间隔着建了许多房屋,此刻都已是熄灭了明灯的样子,君篱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只能小心的行动着。
这次小火直接带着他到了一个地窖一样的地方。他眼睁睁的看着小火从他身上又爬了下去,窝在木板之间的缝隙上。
君篱将有些碍事儿的小家伙拎到了一边,伸手将木板搬到了一庞,没想到这里关人的地方这么简陋,借着月光,君篱看着向下的台阶有些无语。
不过若是他自己来找,只怕都进不来这个隐藏起来的院子,更难以想象一个用来储菜的地窖居然关着顾浅生。
君篱几乎能想象到以顾浅生的洁癖程度,此刻该是什么表情了。
似乎因为弄死了一个人,顾浅生的待遇就没有那么好了,那男人一切的行动单纯只图自己省事,少了一个可能告黑状的潜在威胁,男人对于会不会弄伤顾浅生就没有那么在意了。
顾浅生直接被拉来了这里,锁在了地窖最下面的墙边。
地窖里的空气流通并不好,君篱一下来就嗅到了很浓的果蔬味,猝然浓郁的气息给他了一种有些窒息的感觉。
君篱伸手在面前扫了扫,没起到什么大作用,聊胜于无,君篱眯了眯眼睛,直接一口气冲到了下面。
底下仍是黑漆漆的。
似乎空间不小,这里空气本就稀薄了,君篱也不想再点个火把什么的消耗这里为数不多的空气。
腿被放在下面堆作一堆,不知是什么的蔬菜绊了一下,君篱往前冲了两步,好容易稳定了身形,在这里发出了不小的响动。
“谁?”不远处传出了一道有些警惕的询问。
是顾浅生的声音。
君篱面上带着几分喜意,小火早就先他一步爬了过去,此刻已经缠到了顾浅生的手腕上,也正是因为见了小火,顾浅生才有此一问。
若是那个男人,是绝不可能带着小火下来的。
“浅生,你还好么,我带你出去。”君篱声音里带着欣喜,快步向着顾浅生的方向走了过去,明明不远的距离,君篱又磕绊了两三次。
暗处传出顾浅生压抑不住的闷笑声,“你怎么那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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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篱不满的撇嘴,“你不蠢,还不是要本大爷来救你。”
君篱走到顾浅生身边,这里太黑了,他自然看不到顾浅生此刻的样子,不然还真保不准是谁嘲笑谁的。
顾浅生完全像是从泥坑里滚了一圈,好不容易爬上地面的样子,不过此处伸手不见五指,君篱自然看不出他现在是怎么个样子,更不知道这里面那股甜腻的味道是从顾浅生身上传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顾浅生微微眯眼。
君篱伸手摸索着扣住了顾浅生的手,站起身使力就想将人拉起来。“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
顾浅生愣了一下,被牵起的手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铁链碰撞的声音,他忍不住又笑了出来,。“我要是没被锁着,自己都跑了好么,被我讲一次蠢还不够?”
“那怎么办。”君篱讪讪的摸了摸脑袋,然后眼睛猛然一亮。“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顾浅生凭着感觉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君篱已经蹲下了身子忙活了起来,他的办法就是,铁链而已,扯断就好了!
☆、第四十四章 变了么
顾浅生自觉已经深刻认识过君篱的大力了,可是看到他此刻轻而易举的拉断了束缚着他手脚的锁链之后,顾浅生方才觉悟自己认识到的真的是太浅薄了。
当时那个男人贪图省事,这地窖之中原本的锁链直接锁在了他两手之间的锁链上,此刻君篱直接锁着他手腕的手链从中掰断了,那铁链顺着断口滑到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君篱整个人动作一滞,支棱着耳朵等了半天,发现无人被惊扰过来,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
伸手给顾浅生将人拉了起来。
顾浅生刚刚脚腕上的链子也被他给扯断了,要说人能扯断一根麻绳,顾浅生信,虽然那会很难,可现在这人扯断的可是一条铁链,就靠着自己的双手,即使这链子不算太粗,但是顾浅生还什么感觉都没有呢,君篱那边就已经完事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顾浅生紧了紧握着自己的手,低喃道。“你真是个怪物。”
“你说什么?”君篱有些不明的眨眨眼睛。
“我说你好厉害。”顾浅生眼睛不眨一下,张口夸着来救自己的心上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弯弯的,可惜此处光线昏暗,君篱看不到顾浅生脸上难得出现的两个月牙。
带着一个人,君篱的动作小心了许多,没有磕绊过一次,就带着顾浅生来到落下光亮的石阶处。
顾浅生已经走的很小心了,君篱到底不是将那些链条弄掉,顾浅生每走一步都会带起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我背你吧。”君篱转身看着顾浅生,此刻在光亮底下,他才看见顾浅生沾了些污泥的面庞,眼旁还有几道细微的划痕,顿时心里生出一阵恼意。
自己怎么心疼都不够的人,今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这家伙,明明都受了伤,怎么现在还一副带着笑的样子。
顾浅生见到了君篱之后,却是连指尖都放松了,白天经历的一切在刚刚早已烟消云散了,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赶紧离开这里,然后跟君篱去个谁都找不着的地方,天天窝在一起。
这个人,连梦游都记得找自己。
顾浅生感受到君篱落在他脸上的视线,面上微微一热,声音却仍旧平淡,“怎么不走了。”
“出去要经过很多房屋,我来背你吧。”君篱阴沉着眸子,伸手擦了擦顾浅生的面庞,那些污泥混着些许鲜血,已经黏在了皮肤上。“你小心手上的链子,不要发出太大的响动。”
君篱站在前面,背后是光,导致顾浅生不太看得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他却直觉,眼前这个人有些不一样了。
顾浅生点了点头,君篱略微伏下了身子,顾浅生爬上去,胳膊环过君篱的脖颈,手上紧紧攥着分断为两半的链子,小火乖乖的缠到了他的脚腕上,尾巴将锁链拢紧。
顾浅生凑到君篱的耳边,“我们出去之后去哪儿呢。”
“先找个地方住下吧。”君篱声音带了些温柔。
顾浅生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感受到背上的人突然的沉默,君篱脑袋微微往旁边顾浅生的脑袋上撞了一下,“怎么不说话了?”
“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顾浅生直白道。
“不好么。”君篱微微叹了一口气,“看你受伤了我很生气。”仍旧一如既往的坦诚。
顾浅生这才略略放心,“我不知道这些人将我绑来白凤城的目的,不过我感觉最后那个人像是从我顾家生死堂出来的,只怕和顾家有着不小的联系。”就君篱上台阶的工夫,顾浅生飞快的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交代了一遍。
等二人从上面一冒头,顾浅生自觉的闭嘴了,还刻意压低了呼吸。
这菜窖在整座院中的位置不好判断,看后面重楼玉宇的样子,只怕这建筑群并不保险起见,君篱背着顾浅生走了来时的那条路。
君篱耳尖,二人走了不远,旁边一间屋子,突然传来了推门的声音。
随之亮起了一片莹黄的光亮。
然后君篱眼见着里面走出了两个人,当一听到声音的时候,他便带着君篱飞速的闪到了屋墙边的阴影处。此刻二人一人黑巾蒙面,走在前面引路,跟在那人后面的却是一个头戴银色面具的男人。
两人之间并无交谈,看见那个男人,顾浅生整个人震了一下。
二人一直躲到他们下了地窖。
“坏了。”君篱低咒一声,再也不管这里可不可能有别人了,背着顾浅生直接拔腿就跑,飞快的回到了那面院墙跟前,带着顾浅生回到了凤溪阁的前院,半秒没有耽搁,就这么不大会儿的功夫,二人便已听到了后面渐渐嘈杂起来的声音。
地窖上面,头戴银色面具的男人声音之中满是愤怒,“这就是你所谓的万无一失?只怕是惩罚还不够吧。”
男人有些慌忙的跪到了地上,“属下失职,想必他跑不了太远。”
“废物。”男人呵斥了一声,虽然愤怒,但是其中并没有多少着急。
“吩咐你的**粉,洒了没有。”他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放了。”男人顿了一下,“可是若真是君篱救的,这样的药粉应该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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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银色面具的男人声音里透出一股阴冷,“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既然这样,你也没有什么活着的必要了。”
他边说着边伸手扭断了男人的脖子。
然后状似有些嫌弃的将手在死人的衣服上蹭了两下。“不过一个弃子而已,居然还敢狮子大开口。”他不屑的嗤笑了一声,站起了身。
男人微微抬手,随着他的这个动作,这周围竟出现了许多隐藏着的黑衣人,甚至就连顾浅生和君篱刚刚藏身的墙边不远处也有一人显露了身形。
明显刚刚就是故意将人放走的。
月光下,男人的面具上划过了一道冷光,“可以动手了,记得小心些,不要让他受伤,毕竟他的血可是金贵的很。”
随着一道道人影消失在院落之中,空寂的环境里响起男人喃喃的自语,“终于可以不用再用郑家那些废物的替代品了,我还活着,想必你一定很失望吧。”
☆、第四十五章 被抓
君篱背着顾浅生向外面飞速闪身而去。
他并没有带着顾浅生回到青燕那里,刚刚心急赶路,忍不住使出了轻身的功夫。
本该速度越来越快才对,君篱却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沉重,担心身后的人可能会追来,他下意识的引动了体内的真气。
那真气不知从哪儿被引动的,甚至在此之前君篱都不知道自己身体之中有这个东西。
他越动用这股真气,身上沉重的感觉就增添几分。
很快便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幸而现在君篱已经带着顾浅生离开了凤溪阁,君篱使劲晃了晃脑袋,想要驱散走自己头脑之中的眩晕感。
“你怎么了?”顾浅生有些担心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
君篱微微笑了笑,“我没事儿,我们先离开这里。”
“我下来走吧,反正现在我们已经暴露了。”顾浅生面上微红,开口道。
君篱眼前有些发黑,点了点头,微微蹲下身子,将人放了下来。“我们快走吧。”他声音带了些气音。
顾浅生抿着唇牵住了君篱的手,二人飞快的向城外继续逃去。
君篱现在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顾浅生看着虽然速度并不慢,但是头忍不住一点一点的人,有些忧心。
君篱的体质特殊,顾浅生和他相处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君篱本身是不惧怕毒和寻常的药物的,他的蛊毒能在君篱的身上奏效,多半是因为情蛊的原因。
但是现在君篱神色萎靡,分明是着了道的样子。
顾浅生正在心里发愁,君篱整个人终于支持不住,彻底陷入了黑暗中。整个人向前直直的倒去。
幸好顾浅生扯了君篱的手,慌忙将人抱在了怀里。
身后还没传出来有人追赶的声响,顾浅生抿了抿唇,将君篱背到了自己的背上,路边刚好有一间马行。
磨刀不误砍柴工。
听见里面传来马匹嘶鸣的声音,顾浅生神色一凝,从君篱身上摸出了那把青铜剑,直接从缝隙中削断了门栓。
顾浅生直接牵了最近的一匹马,安静的夜里,猝然响起了一段急促的马蹄声。
君篱被他小心翼翼的护在身前,顾浅生双手稳稳的攥着缰绳,两人的身影飞速远去。
很快,借着夜色的掩映,房顶上不断的飞跃着一道道黑色的影子。
几道人影落到了马行的前面,往里面望了一眼,一转身便又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与其说这几个人是在追,不如说是在跟,顾浅生直接驾着马冲出了城门。
那几个守城的士兵一个个站着都早已熟睡了,此刻顾浅生莽莽撞撞的冲了出来,马蹄声吓了这帮人一大跳。
有几个士兵冲着顾浅生的方向追了一段儿距离,可碍于腿短,不久就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悻悻然的回到岗位上。
就这几个人追人的时间,那些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跟出了城。
顾浅生微微晃了晃脑袋。
该死的,他也有点头晕了。
到底是什么,他们是在哪儿接触到的东西。
为什么自己也中了招,却比君篱发作的要慢。
顾浅生从马上滚落的时候,下意识的搂紧了怀中的人,两人一同滚落在了地上,顾浅生最后的动作是在落下的时候将君篱护在了身上。
好疼。
希望他们二人醒来的时候,还能是在这里。
那匹马儿脚下步子不停,四腿飞驰着跑远了。
桌面上,一只镂空着精致花纹的香炉正发出阵阵荷叶的香气,几缕浅白色的烟气飘散在空气中,香炉被摆放在一只木托盘里,托盘的下面是一张圆桌。
正对着门口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字。
上面写着杀伐果决的两个大字。
无情!
这屋子很朴素,但是可以看出,每一件装饰品的价值不菲,床边的青色帷幔用的是上好的丝绸。
顾浅生睁眼的时候,眼前是青色的流苏。
他刚刚清醒,整个人还有些迷惘,这里是哪里,自己之前顾浅生揉着脑袋从床上坐起身来,牵动身上的伤口,惹得他忍不住皱眉低嘶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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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微微低头,看见自己被包的像是粽子一般的上半身。
自己不是和君篱在逃命么,这里是在哪里,顾浅生有些慌忙的向床上看去,可是并不大的床上,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躺过的痕迹。
顾浅生有些慌乱的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灵蛊,发现情蛊应该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他方才略略舒了一口气。
从床上下来,顾浅生慢慢走到了桌前,他一抬头便看到了墙上的字迹。
顾浅生整个人精神大震,他又想到了昨晚的那个男人,莫名的熟悉感。这幅字,他在清夫人的府邸上也曾看见过,只不过,那屋中挂着的却是有情,可是看这字体,分明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个人。
顾浅生推门便想出去。
然而门打开之后,门外守着的两个黑衣人将他拦在了屋内。
“公子,请您在房中休息。”当中一个人微微颔首,低声道。
虽然言语中含着尊敬,但是顾浅生仍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不容置疑。
顾浅生目光冰冷的看着拦在门口的两个男人,眼神闪动,在心底默默权衡着自己能毒倒这两个男人的可能性。
“公子还是不要白费工夫了。”不知道是不是猜出了他的想法,那人又接了一句。
顾浅生转而只盯着这一个男人看了,“这里是哪里,君篱在哪儿?”
然而那人也不再说话了。
顾浅生皱眉关门。
看来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怎么找到君篱又毫无头绪,那人为什么要将自己困起来呢,只希望那个人的目标,只是自己,他能放了君篱才好。
顾浅生坐在桌前,恨恨的咬了咬嘴唇,满心担忧。
可惜他完全想错了,这个凤溪阁阁主的目标才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身为一个孤儿的君篱,他可是知道这个孤儿,是谁的孩子呢。
他仍旧带着那枚银色的面具,此刻是白日,那面具终于能叫人瞧的清晰,面具上是一只青面獠牙的狰狞巨兽图案,阳光下显得有几分瘆人。
那些黑衣人当初仅仅是尾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两个人出城。
凤溪阁的总部,从来不在白水城,而是在黄岭山郊,只有这里,才有专门用作炼丹的丹阁,也有专门用来囚禁人的牢房。
才方便他,行事。
☆、第四十六章 听话
男人绕过庄园中的池塘,穿过一道凉亭,身影消失在了一片竹林之中。
君篱醒来的时候就没有顾浅生那么好运了。
他手脚被分开锁着,似乎知道他的大力,现在的样子叫他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摆脱锁链的束缚。
他整个人就像是被吊在墙上,身子紧贴着墙壁,昏迷的时候就强制着维持了这样的姿势,导致他此时清醒过来,直感觉自己的手脚像是断掉了一般。
这小屋似乎是一间密室,四面都不透光,君篱睁开眼和没睁开也没什么区别,他微微晃了晃脑袋,自己平时晚上睡过去不都会梦游的么,怎么需要的时候反而不灵了。
看现在这状态,明显是他们两个人都被抓了。君篱忧心着顾浅生此时的状况,厚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不算太明亮的光线落入了屋中。显然这间屋子是个房中的密室。
君篱皱了皱眉,向着进来的那道人影看了过去。
是昨晚那个男人。
幽寂的空间里,响起略显低沉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缓缓的向着君篱接近着。
男人推过的门此刻自己已经在转轴的作用下慢慢的闭合,射进黑暗中的光线一点点消失,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男人点燃了不远处一张木桌上的烛灯。
“听说,你叫君篱。”
明黄色的烛光让君篱能够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同样能看见那个好整以暇坐在桌边的男人。
“为什么抓顾浅生。”君篱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状态,神色冷凝的盯着眼前的人。
男人抬手轻浮了一下面具上的獠牙,声音里带着两分笑意,“自顾不暇了,还有闲心担心别人?”
“再说,我的目标,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听着对方有些轻飘飘的声音,君篱只觉得一阵恶寒。
“我从来都没见过你,你抓我干什么。”君篱话刚说完,顿了两秒之后,眼睛一亮,“既然你的目标是我,那你是不是已经把浅生放了。”
“这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男人站起身,带着一股压迫感冲着君篱走了过去。
君篱没有丝毫的怯意,微微转动了一下手腕,在男人靠近的时候猛地冲他挥拳打了过去。
锁链的长度不过有寸许,在君篱的怪力下,嵌在墙壁内用作稳定用的长钉都被拉出了寸许。好险没有打到男人身上。
“这也不是很难摆脱嘛。”君篱眼睛亮亮的,这男人来的也是巧了,他刚刚醒来,之前还没有尝试过摆脱束缚。
男人带着些冷峭的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攻击。
君篱如法炮制,摆脱了四肢的束缚,原地转了转手腕,“好像被你抓到了也没什么用呢,也不知道你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挟人的话,我孑然一身,身上更没什么值得你们图谋的东西。若是想求我帮忙的话,你们这样的做法,我很不喜欢。”君篱眯了眯眼,活动着有些酸痛的手腕。
早知道这边关人只知道用这些破烂锁链,他还有什么好跑的,直接光明正的打出去不就好了。
果真有些棘手。。
男人面具下的脸庞冰冷,声音低沉的开口。“我确实图谋你身上的东西,但是你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毕竟,顾浅生还在我的手上。”
“你乖乖听我的话,他就能少吃一点苦头。”君篱闻言,目光带着些森寒的看向了男人,“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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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你心甘情愿的放血。”
这答案完全出乎君篱的意料,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你想取血在我之前昏迷的时候,大可以取走,何必现在跟我在这里白费口舌。”
“若不是……”若不是在你身上感受到了顾浅生的情蛊,你以为我不会杀人放血么。面具下的男人有些阴狠的牵动了唇角。“总之你乖乖的按照我说的做,你们两个人都不会有事。”
“那你准备将我一直关在这里?”君篱环顾了一下四周,“你放我出去,我答应你不跑。”
“你和顾浅生不能碰面,你们二人,必须有一个人留在这样的地方。”男人不为所动。
君篱背靠在了墙上,偏头思索了片刻,“那还是我留在这里吧。”听男人的意思,顾浅生应该也在这里,那等他离开,自己再想办法从这里出去,找顾浅生一同溜走好了。
“你最好不要动些多余的心思。”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男人出声警告着,“你若敢从这里偷偷溜出去一次,我便差人削断顾浅生的一根手指给你送来下菜。”
够狠。
君篱暗搓搓的熄了心思,“不知道你还留在这里,可有什么指教?或者说,你现在就要放血。”他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
“你不要以为我拿捏不了你,若不是担心毒粉可能影响你血液的效力,你觉得我能让你现在仍旧这么轻松。”男人声音仍旧平静带着些许的血腥气息,“你最好不要尝试触碰我的底线,不然被污染的血液,效用应该也是不小。”
“既然答应了你,我自不会食言。”君篱伸手摸摸唇角。
男人甩袖离开,桌上的烛灯并未熄灭,君篱眼见着铁门再度从他的面前闭合,整个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片刻之后,他挥手熄灭了烛灯,自己坐到了桌边。
他在黑暗中将自己四肢上的链条全部卸了下来,呆在黑暗中说起来让人并不舒服,但是君篱感觉那烧起来的火烛有种奇特的怪味,像极了那个菜窖里的一种味道,让他不是很舒服。君篱眯了眯眼睛,困意来袭,最后又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顾浅生有些焦躁的在房中踱着步子。
无人理会他,除了门口那两个在他要离开时候才会出言阻止,其余时候像是哑巴一样的两个人。
顾浅生直到晚饭的时候才见到了另外的人。
来送饭的是个小丫鬟,看见顾浅生裸露的上半身,神色之中也没有丝毫羞怯,将食盒中的食物一样样的摆上桌。
看上去很是丰盛的样子。
顾浅生抿了抿唇,将人叫住。
本想问点儿什么的,结果那姑娘面上带了些歉意的指了指自己的口,打了个不能说话的手势,顾浅生登时就哑火了。
☆、第四十七章 父亲
顾浅生在屋里好吃好喝的被养着,整个人郁闷的很。
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他肩膀上受的不过是些外伤,还日日找人来换药,可惜来服侍他的人,要不就是一句话都不说的假哑巴,要不就是口不能言的真哑巴。
顾浅生半点办法也没有。
只能在屋里徒劳的等待着,这天,他身上的绷带终于彻底的拆掉了,也不知用了什么药,当出后背上不浅的一道被尖锐的石头划出的血痕此刻只剩下了一道浅浅的嫩粉色。
顾浅生活动着自己的肩膀,再感受不到疼痛。
门口又进来两个人送来了许多叠好的外衣。
看来当初是故意没给他准备上衣的。
顾浅生皱着眉随意套了一件在身上。“到底还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你们阁主是谁,什么时候会来见我。”
那个送衣服的小仆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门口就传来了一道清朗带着些嘲讽意味的声音。
“呦,口气还挺大,我们阁主可是很忙的,哪儿有闲工夫来看你。”门口从进来一个唇红齿白的俊朗少年,墨色的长发被一个玉冠整齐的束在脑后,手腕一转,描金的折扇在他手中刷的打开,好整以暇的在颊边扇了两下。
那送衣服来的两人立马低眉顺眼的恭敬冲他鞠了一躬,“少阁主。”看少年走了过来,识趣的退到了一边。
“阁主是没有,不过不知道我来跟你谈话,还够不够格?”少年扇面往左手上一合,语调轻佻的用扇柄去挑顾浅生的下巴。
顾浅生眼中闪过一道薄怒,侧身躲开他的动作。
“你们抓我到底想干什么。”顾浅生此刻还以为这些人是因他而来的,毕竟,那个男人的身份此刻已经呼之欲出了。
“这你可就错了,我们从来没想动过你。”少年唇边挂着带着邪气的笑容,扇子在手掌中一敲一敲的,“我们想抓的,是你身边的那个伴儿。若是没得手,你以为你还会过的像现在这般轻松?”
君篱?
“至于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那个眼力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他边说着,边刷的一声又打开了扇子,一下一下的扇着。
后面站着的几个人识趣的退出屋内。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顾浅生神色之中闪过一抹讥诮,“他怎么自己不来找我。”
“嘘。”少年将手指比在了唇边,眯着眼睛冲着顾浅生的方向,“对于阁主大人,要尊敬,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样的道理你应该懂。”
“你是他的孩子?”顾浅生不屑的勾了唇角,“他可不配我用尊称。”
“啧啧,真是。”少年手中动作不停,“若是他知道自己不忘维护的人居然是这么想他的,准保会失望的。”
“你挺有意思的,”少年边说着边伸手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匕首,随手丢在了桌上,发出咣的一声,“本来我是打算,你不识趣的话,就用这把匕首了结了你,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若是你不识趣的话,我倒是想把你带在身边。”
顾浅生感觉自己像吃了屎,维持在唇边的冷笑都几乎有些挂不住了。“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
“轩儿,来这里胡闹什么。”随着一道低沉的嗓音,门口出现了一道面带银色狰狞面具的身影。
那少年立马从桌子上蹦跶了下来,唇边仍旧挂着风流的笑容,手中折扇轻摇,一个闪身便离开了屋子。“阁主大人既然来了,那你们聊。”
顾浅生站在桌边,神色冷凝的看着缓步进来的那道身影。“你终于来了,父亲。”
“你居然真的认出我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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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惊讶我能认出你,我的父亲,不是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么。”顾浅生唇瓣有些苍白的看着面前的这道人影。
难以置信,当猜测变成了真实的时候,顾浅生只剩下了这么一个想法。
“为什么抓我们。”顾浅生抿唇看着他。
记忆里高大的身影现在仍旧魁梧壮实,却再也给不了他小时候一般的安全感。
“这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沉凝了片刻,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顾默然,你该知道,君篱同我情蛊相连。”顾浅生直接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你该知道,情蛊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顾默然似乎对于顾浅生直接叫他的名字没有丝毫的异议,缓慢的点了点头,“但是他现在对我有用,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用完人之后,我自然会放你们离开。”
“什么条件。”
……
林轩又去了囚禁君篱的密室。
他可不是顾默然那个阴阳不定的变态的儿子,之所以能有少阁主的身份,是因为自己对于对方或不可缺罢了,若是君篱没有被那个顾浅生中下情蛊的话,只怕能跟自己有个差不多的身份也说不准。
日常放血,林轩倒腾着自己手中的折扇,扇面往桌上的烛灯上晃过,黑暗中亮起了明黄的烛光。
“怎么每次来见你都是黑着的。”他明显心情不错的问了句话。
君篱也很直接的回了他,“里面都是些加了料的。”
“不过是安眠的作用,闻的多了就无妨了。”林轩一下一下的晃着扇子,“去看了一下你的小相好,感觉还不错。”林轩冲着听了他话明显有些紧张起来的人扬了扬下巴。
“…他还好么?”憋了半天就说了这么一句?
林轩盯着君篱半天之后叹了口气,“喂,你在这儿每隔两天放一次血,自己都瘦成这个样子了,对方分明是在屋里养膘,还有闲心担心别人。”
“没事就好。”君篱眼中闪过一道放心的神色,看来那个男人真的没有骗自己,“再说,我不是他相好。”君篱面上隐隐带着些羞怯和尴尬的神色。
林轩看他的样子,嗤笑了一声。
这家伙是还不知道自己中了情蛊,成了顾浅生的命定伴侣的吧。
林轩从腰间拿出了一枚玉葫芦,坐到了君篱的地面,折扇随意的放在了桌上,冲着君篱伸出了手。
“手给我。”
明显不是第一次了,君篱直接将手递了过去,林轩伸手去摸腰间的匕首,然后整个人脸色苦了下来,“糟了,匕首留在你小相好屋子里了。”
☆、第四十八章 春光一度(上)
“我答应你。”顾浅生抿着唇,看眼前这个男人如同一个陌生人,“跟我说了这么久的话,顾默然,你还没有把面具摘下来的打算么。”
“你错了,顾默然已经死了。”他缓缓转身,“这些日子,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等消息吧,不要乱动什么多余的念头。”
顾浅生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低声道,“可是你分明还活着,你这么做,对得起清夫人么。”
“该说的,是她对不起我才对吧。”男人冷笑一声,“别忘了,就算我放你们走了,十年之后你们也要回到这里。”
……
林轩面带苦恼之色,懒得再跑去山庄中与君篱所在地南辕北辙的屋子,直接从门口守卫的人手中要了一柄长刀。
“你这是打算把我手给剁了?”君篱看着林轩将长刀扛在身上,来势汹汹的架势,整个人都有点儿懵。
“怪就怪你的那个小相好吧,阁主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跟我挑一个时间。”林轩磨了磨牙,提刀就冲着君篱放在桌上的手砍去了。
“哎哎哎,等等等。”君篱立马将手撤了回来,往后一蹦,“小哥,别玩了成不。”林轩总来这里取他的血,这么些日子混下来,二人也算相熟了,知道对方玩性深重,君篱可不敢继续把手留在那儿,万一这家伙脾气一上来,真把他手给跺了,他可哭都没地方哭去。
君篱看着林轩将刀向着桌上劈去,最后还是收了力道,慢腾腾的把刀撤了回来。“你不行啊,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露怯呢。”
“我不把手收回来,那叫真傻。”君篱扯了扯嘴角,将手冲着他伸了过去,“刀给我,我自己来。”
“你确定?”林轩刀柄一转,直接递了过去,自己又拿起了桌上的扇子,“这可不是匕首,这么长,你不好控制吧。”
尽会说些风凉话,看着林轩好整以暇的坐在一边,分明半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君篱直接用指甲划开了自己的手掌,将血送进玉瓶里。
“我就说你是故意的。”林轩一拍桌子,“每次都让我用匕首在你手上磨上半天,你自己用指甲明明就能划开你自己的皮肤。”
“你们郑家的,果然都非人类。”林轩低声的自语传到了君篱的耳中。
君篱很快便将不算太大的玉葫芦灌满了,偏头来看他,“你说什么?”
“没事。”林轩将玉葫芦拴回了身上,扇子往腰间一别,又端起了刀,“这得给人送回去,两日后见。”他一边大大咧咧的嚷嚷着,一边往密室的门口处走去,“对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尽可以跟送饭的人说,你现在这样子,是该好好补补了。”他顿住了脚步回身冲着君篱嘱咐了两句。
君篱有些困乏的打了个哈欠,挥手熄灭了烛灯。
刚刚就很困了,该睡了。
说起来也奇怪的很,自从那晚之后,他再也没梦游过,他莫名其妙的去了凤溪阁,君篱直觉跟自己的梦游有关系,可是怎么把他放在那里了之后就没下文了呢。
君篱每次都会睡上一日,然后开始他吃吃吃的生涯。
明明送来的食物很多,他每次都能吃的干干净净的,可总还是觉得不够,负责送饭的人来的越来越频繁,但是君篱还是感觉到自己正一天天的虚弱下去。
似乎那些食物根本无法抵消他的消耗。
这样每隔两天来取他一次血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就算不点烛火,他也觉得整日昏昏欲睡了,林轩每次来见他他都是强打着精神同这个人周旋。
然而今天君篱实在撑不住了,他感受到有人推门进来,也做不出丝毫的动作,甚至连眼皮也睁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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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能知道发生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真的,无能为力。
“啧啧,血脉已经稀薄到这个程度了么。”林轩用扇子支着下巴,看着君篱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身影挑了挑眉,“血液的效用降得越来越快了,现在大概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吧,该把阁主唤来了。”
林轩说完这句话之后,果然反身出了屋子。
要结束了么。
早知道这样他早点趴在这里不要起来不就好了么。
顾浅生呆在屋子里,越发烦躁起来,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君篱了,从灵蛊那里传来的消息不太好,君篱现在的状态似乎很虚弱,连带着他身体里的情蛊也都萎靡了下去。
这两天灵蛊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君篱的状况了。
莫不是顾默然那个老混蛋在骗自己?!
一想到这种可能,顾浅生就难以避免的感到害怕。
不会的吧,顾默然虽然为人心狠手辣了些,但是以前说话从来都是作数的。
顾浅生有些坐立难安的在屋中踱着步子,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走了进来,“顾公子,请跟我来。”
顾浅生看着面前低眉顺眼的下人,毫不犹豫的让人快些带路。那人带着他七绕八绕的出了自己原本所处的院子,一直去了一个用作净身的水池。
“顾公子,请沐浴更衣。”
顾浅生看着面前的水池,整个人愣了一下,片刻后就想到了顾默然对他开出的条件,抬手按了按额角,看来君篱应该还活着。
他挥手让那个下人离开,自己慢慢走入了水池之中。
水面上朦胧起淡淡的雾气,使人瞧不真切内里的情况,只能听到哗哗的水声。
君篱显然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林轩在领了顾默然看了状况之后,直接将人扛到了这个水池里,看见顾浅生已经呆在了里面的身影,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君篱直接冲着他丢了过去。
“你可接好了。”林轩边把人扔出去边拍了拍手,“淹死了可跟我没关系。”
顾浅生阴沉着面色游过去,将刚刚被重重砸在水中的人扶了起来。
君篱面色苍白的过分,唇瓣更是没有半点血色,眼睛闭的死紧,顾浅生紧了紧怀中之人的双手。
水中总不比岸上,他拼尽全力也没能接到君篱。
就着给人清洗身上的功夫,顾浅生将君篱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丝毫的外伤。抬眼带着愤怒想问林轩的时候,罪魁祸首早已经跑的不见了踪影。
顾浅生只得叹了一口气,将昏迷着的君篱两只手臂环在了自己的颈上,抱着君篱抵在了池边。
☆、第四十九章 春光一度(下)
乘人之危做到他这种程度的,估计也世间少有了吧。
顾浅生微微皱眉,如果有可能,他真的不希望是这样的。
可是,顾默然的条件是,他们二人完成情蛊契约的最后一步,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带着君篱从此处离开。
而现在,就是顾默然给他们的机会了。
顾浅生抿了抿唇,用左手轻轻碰触着君篱的面庞。
他体内的灵蛊开始活跃起来了,君篱明显也受到了影响,有些难受的皱了眉,灵蛊对于情事有着催情的效果。
君篱闷哼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顾浅生迷蒙的,带着些歉疚的眼神,“君篱,对不起,我不想这么快的。”他轻声道,君篱眼中满是迷惑,顾浅生的唇便带着些凉意贴了来。
君篱双眼骤然睁大,写满了不可置信,紧接着苍白的面颊飞出了淡淡的红晕。
他伸手想将顾浅生推开,但是因为身体虚弱,他本来就使不出什么力气,身体里还泛出一阵阵怪异的感觉,似乎有火在烧。
顾浅生的声音在他耳边清浅的绽开,“我喜欢你,君篱。”
整个世界,绽满了白亮色。
君篱再睁眼的时候,正躺在马车里,车厢里扑了一层柔软的被褥,他身是干净的素色长衫,整个人也恢复了几分精神,不像被囚禁起来那时候随时都会昏睡过去的那般疲惫。
他身都是穿戴整齐的样子,只是脚却没有鞋子。君篱跪在毯子,倾身去前面掀开了马车的车帘。
顾浅生就坐在前面,细长干净的手指转着一根马鞭,兼顾着纠正马儿行进的路线。
“我们去哪儿。”君篱迷迷糊糊的还记着之前发生了什么,此刻跟君篱说话的时候,面忍不住微微泛红。
“你醒了啊。”顾浅生听见他说话,赶忙拉了马匹的缰绳,就这么停在了路中间,转头带着笑回去看他,伸手摸了摸君篱的头发,“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饿不饿?”
君篱看见顾浅生伸过来的手,下意识的往后一缩。然后猛地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似乎有点儿伤人,又凑了去。
“我没事了,就是,咳咳。”君篱眼珠子四处乱转着,就是不落在顾浅生的身。
“你若是介意的话……”顾浅生有些小心翼翼道,他其实挺害怕君篱醒来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君篱解释,情蛊的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二人的感情之中似乎横亘了什么。说了,君篱会不会觉得,他能接受自己都是受了蛊虫的影响,就像他当初义正言辞的跟君篱说,玲珠不是好人的时候。
顾浅生一想就觉得有些头疼。
“我饿了。”君篱随后的一句话让顾浅生安心了不少。
“我们这么堵在路中间不太好吧。”君篱眨眼看着堵在官道的车,“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哪里?”
“回你家啊。”顾浅生驱车进了树林之中。
听见他这么说,君篱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似乎不是很乐意回去呢。
顾浅生要去远处打只野兔,让君篱在车等着,听着周围的安静下来的声音,君篱靠在车厢,从小窗掀开了布帘向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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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只有这么一辆马车孤零零的呆在这里。
君篱放下了手,慢慢圈住了自己的腿,将自己缩成了一个小团。
自己,以后都不是一个人了么,这个人,真的可以信任的么,他们怎么就能一同离开了呢,有许多的疑惑在心底完全无法拆解开,但是看到顾浅生,就一句话都问不出来了,君篱的心底确实装进了一些东西,可是他更害怕会失去。
君篱咬了咬下唇,在唇瓣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
外面传来了生火的声音,顾浅生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君篱放松了自己,又掀开了帘子往外面看了过去。
看着顾浅生熟稔的动作,君篱忍不住微微带了些笑意,他真的变了好多,似乎两个人真的走近了许多。
君篱低头看看自己有些苍白的手,手掌虚握,他能感觉的到,自己的体力大不如前了,而且他心里还有着一种感觉,自己可能是恢复不到原来的状况了。
顾浅生了车,掀开了帘子,“君篱,你出来坐在外面吧,我忘了给你拿鞋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
君篱看着他的表情笑开了,露出一口白牙,很快挪出了车内,坐到了顾浅生的旁边。“你怎么拘谨了这么多,我都没在意什么呢。”君篱冲着顾浅生一挑眉,直接去撕顾浅生手拿着串着的兔子的兔腿。
顾浅生慌忙将手抬高,君篱整个人重心不稳扑到了顾浅生的怀里。
顾浅生心情极好的一挑眉,既然君篱没有问的意思,他自然也不会不识趣,“太烫啦,不要着急。”
君篱在他身扑腾了几下才有些慌乱的坐了起来,“那你不会凉了再叫我。”他故作镇定的样子在顾浅生眼里可爱的紧。
顾浅生目光太过炙热,盯着君篱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的起身想逃进车里,顾浅生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陪我一起等。”顾浅生说话带着不容置喙,眼神温情又认真的看着君篱。
“我以后可能都打不过你啦。”君篱神色有些暗淡,偏了眼神看向一边的地面,“我也不能把你绑回家了。”
“所以你刚刚才不看我?”顾浅生表情带着些难过,用自己空出来的那只手将君篱的脑袋转到自己的面前,专注的看着君篱的眼睛,“我从来都不是你绑回来的啊,我是主动纠缠来的,要担心也该是我担心你嫌弃我才对。”顾浅生用额头顶了君篱的脑门儿一下,然后一本正经的去撕扯兔肉,将已经凉了的地方一点点的移交到君篱的手。
分明是要用吃的堵君篱本来想说的话。
但是饿狠了的某人乖乖吃着东西,果然不再纠结刚刚被顾浅生顶了一下的事情了。
顾浅生是决意带着君篱先回家一趟,但是他可没打算二人继续住在那里,鬼才去会赴顾默然的十年之约,十年之后没准儿他都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让君篱自己一个人再羊入虎口。
顾浅生眼眸之中冷光闪动,但是转眼看向君篱的眼神又是满目温柔。
☆、第五十章 回家
剩下的一路都很顺畅,没什么周折。
少了玲珠一家之后,君篱失踪了一个多月也没引村里人的注意。
倒是两人一回来,顾浅生的脸色难看的很,任谁站在屋门大敞的屋子前,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再加上他们两个驱虫体质站在门口,那尸体上翻滚着的许多白色蛆虫和大群苍蝇哄的一声带着臭气全都慌不择路了。
要进这屋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死人他也见过,死了这么久的尸体他是真的难以面对。
顾浅生黑着脸干呕了两声,再也在门口站不下去了,顾浅生给君篱在经过的镇子上买了鞋子,此刻君篱正站在顾浅生的身后,顾浅生让开了路,他自然也看见了屋内的一幕。
只是君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这人怎么会死在他的家里。
那死人面上有着一层恶心的液体,面目早已模糊不清了,这人到底是谁,是自己梦游时候杀的么,所以自己才会出现在白水城?
君篱表情平静,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到这具尸体能心如止水,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就像是,他早就知道屋中会有这样一具尸体一般。
顾浅生强制带着君篱离开了。
君篱这对儿招子若是敢动手去处理屋中的那一坨,顾浅生觉得自己可以将人仍在这儿了。
顾浅生强忍着恶心,将屋门一锁,“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那我们去哪儿?”君篱表情没有丝毫的诧异。
顾浅生微微挑眉,“听说祁川人杰地灵,风景秀美,你我二人左右有大把时间,不如去的远一点。”
君篱眼睛亮亮的,“好啊。”他跟顾浅生一直走到马车旁边,猛地顿住,伸手从怀中摸索了一番,然后苦了脸,“银票都没了。”
“我这里有。”顾浅生伸手摸摸君篱的脑袋,“将钱袋直接摸出来给了君篱。”这是自己那个便宜父亲在他们二人离开前派人和马车一起给到他手上的。
里面是几百两银票和一锭黄金。
关于君篱会在这里想着找银子的事儿,明显只有一种可能。顾浅生有些头疼的按按太阳穴,“你又要回村里了么?”
“嗯。”君篱将黄金拿在手里,钱袋又还给了顾浅生。“我也得去说一声。”
“这一年发生的事好多,我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君篱凑到顾浅生的面前,顾浅生闭了眼睛,以为对方是想亲他一下,结果明显他猜错了,君篱仅仅是闻闻他身上的味道,“喂,你闻闻我身上没有尸臭吧。”
听着对方大大咧咧的咋呼声,顾浅生只想一巴掌给人怼到一边去。
顾浅生睁开眼睛,盯着君篱看了半天,君篱表情无辜的摸摸鼻头,冲着顾浅生讪讪的笑了笑。二人一同去了村里,君篱去找他那帮小兄弟,说了自己要离开的打算,被拉到串子家硬吃了顿酒,最后醉醺醺的被顾浅生扶回了马车上。
“你说,我这次离开了,还会回来么。”君篱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脑袋歪到顾浅生的肩膀上。
顾浅生帮他撩开挡在眼睛上的碎发,“只要你想,我随时都可以跟你回来。”
“说的我跟远嫁的小媳妇一样。”君篱张口就来,丝毫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顾浅生微微勾了唇角,凑到了他耳边,“求之不得。”
君篱眉头一皱,顾浅生以为他会跟自己说什么,结果君篱头一歪,推开顾浅生匆匆跑下马车,凑到路边的树旁大吐特吐去了。
顾浅生看着空了的车厢,半晌无语。
祁川是个好地方,只是距离此处有些遥远,顾浅生一路驱赶着车马向南行去,他没有问过到底在君篱被抓走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君篱也从未提起,君篱本来留给二人几百两银票当做盘缠应该是够用的。
但是很明显,君篱低估了自己的饭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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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力气难道是和饭量成正比的么。
总算离开了被囚禁的生活,可以真正吃东西吃到饱了,顾浅生不会亏待他,他更加不会亏待自己,顾浅生只当他被饿狠了,每到一个地方必定带着他好好吃几顿,在外面也总是给他打些野味。
一顿饭吃十几两银子,君篱只觉得自己两文钱一碗面吃到饱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顾浅生从来都不说他什么,只是带着微笑看他造作,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二人赶路还未赶到一半儿,顾浅生的钱袋就空了。
“我似乎养不起你了。”顾浅生一手支着下巴,坐在桌前有些发愁。
君篱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实可以不用吃那么多的。”
“我们可以继续去劫道儿。”君篱眼睛一亮,一脸期盼的看着顾浅生。
这些日子他是又精神了,而且晚上正常休息也不会梦游了,体力上虽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但是精神头不容小觑。
“怎么样,你现在能打的过我了?”顾浅生冲着他一挑眉。
君篱立马熄火,这两天他手痒跟顾浅生比划,结果最后被打服气的是他自己,他体内的那股怪力随着他梦游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连同逃命时从体内出现的那股怪异的真气一起,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
顾浅生看出他的郁促,倾身过来捏了捏君篱的脸,“怎么样,你想不想学习一下武学的章法,修炼个内力什么的。”
“你能教我?”君篱眨眨眼,看着顾浅生的眼睛。
“真气和灵蛊存在冲突,我可不会。”顾浅生摇了摇头,“但是你力气比常人还是略强,学些招式用来防身还是可以的。”
“好,学完招式我们就去抢劫。”君篱兴致勃勃的比划了两下拳头。
哎,我是这个意思么?顾浅生整个人被他的话噎了一下。但是君篱已经精神亢奋的拉着他出了客栈,顺便牵走自己二人寄存的马车,“走走走,不留在这里了,我们这样的穷人需要节约。”
现在穷人是没错,至于节约……
“等出了城,荒郊野外,你负责打猎,我负责吃就好了。”君篱拉着顾浅生的手,正色道。
顾浅生满眼宠溺的点头。“原来是你又饿了。”
君篱表情局促,猛地转身,将手压在了唇上,看着顾浅生的眼睛,“嘘,看破不说破。”
☆、第五十一章 藏书阁
顾浅生跟君篱一路走走停停,说是赶路,不如说是一路游玩,慢慢去往祁川,密林之中,人迹罕至,顾浅生捕捉猎物的水准有了长足的进步,生火烧烤也越发熟练,君篱有时候会凑过去帮忙,更多的时候在练习顾浅生教给他的步法和招式。
以前君篱力气够大,出手都直来直往,从来都不会用巧劲儿,现在失去了先天优势,他也没有丝毫泄气的意思,目前君篱的目标就是能赤手空拳的打过顾浅生。
那把青铜剑被顾浅生又带回来了。
君篱从车厢里一翻到熟悉的家伙事儿就立马挂在了腰间,看的顾浅生碍眼的紧。“你怎么那么宝贝你那把破剑。”
“它可不是破剑。”君篱往篝火里扔了几根树枝,神采飞扬道,“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出现在我身边的,可是除了它以外,再也没有趁手的兵器了。”
“是么。”顾浅生转着架在火堆上的山鸡,盯着跳动的火焰。
食物渐渐氤氲出香气,君篱满足的眯了眯眼,“终于又能吃了。”
“你最近饭量一直居高不下啊。”顾浅生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之前跟你住在一起一个多月,也没见你这么能吃过。”他说着神色中多了些许担心,“你老这么吃,不会有问题吧。”
“只听说过被饿死的,没听说被撑死的。”君篱眨了眨眼,“能吃是福,对吧。”
顾浅生满是宠溺的摇了摇头。
能吃就能吃吧,反正他们一直在换地方,也不愁打不到猎物。
但是天天吃这些东西,真的很腻啊,顾浅生看着吃的兴高采烈的君篱,有些头疼的想着是不是该找些野果野菜之类的改善一下二人的伙食。
顾浅生刚跟君篱认识的时候,这个人确实很勤奋的在练武,但是二人相熟了之后,君篱就被顾浅生很轻易的带懒了,只有睡梦之中会出去打拳,但是最近顾浅生发现君篱真的有变成武痴的趋势。
他将自己和君篱梦游时候学到的拳法又交给了君篱,似乎因为身体有记忆,君篱学这套拳法的速度很快,不过看了两三次便能打的比顾浅生更好了。
学了这套拳法之后,君篱赶路途中都不忘下意识的演练,顾浅生看着专心致志,分不出丝毫心神陪他聊天的君篱,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干了个错事儿,好好的为什么提议要教君篱自保的办法。
自己明明就在他身边啊。
真有危险,怎么舍得叫他出手,若是危险无可挽回的话,顾浅生眸色暗沉,又怎么甘心死不能同眠。
“不要练了好不好。”马儿站在一边平整的草地上吃着草,马耳朵听见异响微微抖了两下耳朵。顾浅生直接插入了君篱接连不断的拳风之中。
他身影灵活的在君篱的拳脚之中闪动着,偶尔挡上一两下君篱的攻击,顾浅生刻意压制着力道,害怕伤了君篱。
不得不说,这套拳法真的对于人的力气增长有很大的帮助,顾浅生感觉自己用六成力道有些压制不住君篱了。
顾浅生伸手扣住君篱成拳的手腕,右脚别到了君篱的左脚里面,往外一拐,将人一下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不要练了,你都快魔怔了,跟我去打猎。”顾浅生故作严肃。
君篱丝毫不买他的帐,“你天天打猎都不觉的无聊,我练拳怎么就魔怔了。”
“我不打猎你吃什么?”顾浅生声音柔柔的,双眼之中似乎敛了一汪清泉。看的君篱别扭的转开了目光。
“我们这样很奇怪。”君篱推开顾浅生,“不是要去打猎么。”边说着他边头也不回的向远处的密林中走去。
顾浅生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挑眉,低声道,“本来就是很奇怪的关系,不是么。”
君篱弯腰从地面上捡起了两块儿石头,准备像从前一般当暗器。
顾浅生跟在他后面,胸前衣襟突然动了动,小火慢腾腾的探出了头,一双竖瞳亮亮的,抬起脑袋看着顾浅生的下巴。
顾浅生有些惊喜的微低下脑袋,伸手送到它面前,小火迅速的缠到了他的手指上,“你可算醒了。”
君篱听到他有些惊喜的声音,回头看过来,看见顾浅生手上的小蛇,顿时脸色黑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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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祖宗好容易失踪了几天,怎么又出来了。
有了小火之后有一样好处,顾浅生终于不再有事没事去纠缠君篱练功了,总算小火能陪他打发无聊的赶路时光。
反倒是君篱有些憋不住顾浅生没有来骚扰自己的日子了,三天两头缠着顾浅生陪他练手,发现了君篱的主动,顾浅生反而更加不纠缠他了,然后在君篱贴上来让他陪练的时候趁机搂搂抱抱,一路简直不要太惬意。
顾浅生在祁川并没有亲戚,只是远在荼城的时候,曾听闻祁川是个好地方,也是整个凌兰国最安全富庶的一座城。据传,祁川的藏书阁海纳各家经典,武派学术典籍,全部藏有拓本,有些曾在世间流传的绝世武学修法,甚至真迹也藏于藏书阁之中。
会决定来祁川,同那座藏书阁也有不小的关系。
顾浅生想要看看,自己身负蛊术,年不过三十的诅咒是否真的没有破解之法,以前他不甚在意自己能活过多久,但是现在,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他也想要尝试一下。
顾浅生神色温柔的回身掀开马车的布帘,看着里面和小火抵着额头睡着的君篱。看见这个人,都觉得心里被填的满满的,一秒都不愿意错开。
顾浅生将马鞭放在一边,靠着后面的车厢边沿,将目光放远。
藏书阁确实典籍无数,但是寻常人想要进去一窥究竟难如登天,他现在对于祁川具体的事情一无所知,再加上自己二人现在身无分文,又凭什么能进去呢。
顾浅生表情微愣,自己这是被君篱同化了么,怎么也想到去打劫了。顾浅生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儿上,妄图让自己清醒几分,结果力道没控制好,发出了啪的一声,君篱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见他睡着偷偷缠上去的小火。
君篱惊呼一声,整只手一甩,将小火远远的扔了出去,刚好砸到了顾浅生身上,但是中间隔着布帘,小火可怜兮兮的掉到了车厢内的褥子上。
它身上的红黑条纹艳丽了几分,半支起身子,冲着君篱恶狠狠的呲了呲牙。
☆、第五十二章 初临祁川
天呐,清醒过来了之后的君篱简直连抽自己一巴掌的心都有了。
他讪讪的冲着此刻极具攻击性的小火露了个微笑,对方丝毫不为君篱的笑脸所动。一张口张的大大的,露出锋锐的獠牙。
“救命啊。”君篱的声音细如蚊呐。
顾浅生却及时的掀开了帘子,伸手扼住了小火的脑袋。
君篱眼见着小蛇委屈巴巴的合上了血盆小口,伸出信子小心翼翼的去触顾浅生的手指,这小畜生怎么跟自己的时候除了使唤自己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好在顾浅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君篱刚这么想着,就见到顾浅生神情温柔的摸着小火的脑袋,低声道,“这人已经够傻的了,你何必同他斤斤计较呢,倒显得你小家子气了。”
小火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顾浅生的话,居然还点了点头。
不管小火是不是听懂了,君篱是肯定听懂了,他也不顾什么小火不小火的了,直接一脸愤懑的向着顾浅生扑了过来。
吃蛇吃的多了,也不怕这一条。
君篱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这几个大字,反倒惹得顾浅生有些哭笑不得,他微微一侧身,便让开了君篱这一扑,刚刚闪开身顾浅生就觉得不对了。
他们现在在马车上,自己让开了君篱,岂不是要让他栽下去,思及此,他有些慌乱的松开了小火,伸手去抱已经小半个身子扑出车厢外的君篱。
君篱却极快的勾了他的手,不但自己转身回到了车厢里,还顺势直接将顾浅生压在了身下。
好大一声砰。
小火落在软垫上整条蛇都有些懵懵的,那边君篱将顾浅生压制的死死的。
“怎么样,服不服?还敢不敢说小爷傻了。”君篱眼睛亮亮的,盯着顾浅生。
“你不傻,我下次可不敢扶你了。”
“谁说这个了。”君篱有些不服气的抿了抿唇,“我现在也很厉害了好么。”
“好啊,君篱一直都比我厉害。”顾浅生从善如流。
君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将人松开了,自己退到了一边,小火乖乖的爬过来,缠到了顾浅生的脚腕上。顾浅生坐到君篱的旁边,拎着小火到君篱的眼前。
“你不用那么介怀小火的存在,现在你功夫大不如前,没有什么护着我不放心。”顾浅生边说着边拉过了君篱的手,将小火缠到他的手腕上,“你大可以当小火是自己的朋友,而不是随时可能攻击你的猛兽。”
君篱手指紧了紧,小火冰凉光滑的身子贴着他的手腕微微游动着,手指却被顾浅生攥在温暖的手中。“好。”
顾浅生专注的盯着君篱的眼睛,“我同小火契约相连,你有多相信我,就可以多信他。”
“好。”君篱看着自己手腕上似乎很老实的小蛇,再次点了点头。
顾浅生有句话还藏在心里。
我同你也契约相连。
喜欢你,从一个眼神都可以看出来,可是又怕那个眼神只是契约带来的虚幻产物,清楚自己的内心,却不知道自己了解的你的内心又是否真实。
顾浅生轻叹了一口气。
“最近这路上马踢车辙之类的痕迹越来越多了,只怕我们临近了祁川,不知道我们是否还要在外面多逗留些时候?”
君篱看看车厢里面,任由顾浅生攥着他的手,眼珠四处乱转着。
“怎么,你还都想啊?”顾浅生带着两分调笑意味道。
“只是突然想到要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些不习惯罢了。”君篱的手指微微抖了抖,顾浅生感觉他手掌在短短时间之内居然出了汗,有些好笑的眯了眯眼睛。
“怎么,一路都没有担心过,都到了才开始害怕?”
“我才不是害怕。”君篱兀自嘴硬。
顾浅生伸手摸摸他的头发,“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在一起的。”他倾身过去亲了亲君篱的脸颊,在对方面色迅速泛红之后退出了车厢。
君篱盯着顾浅生投影在车帘上的人影,半晌之后抬手看着手腕上的小火,低声问道。“他有病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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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火闭着眼一副本君要睡觉不惜得搭理你的样子。
就这么个小玩意真的能保护他?他保护这条小蛇还差不多吧。
“喂,我决定了,我们直接进城吧,我要彻底吃空你的银子。”顾浅生听着车厢里传来的声音,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他真是,这一年里笑的比他十几年中加起来的次数都要多许多倍。
顾浅生伸手摸了摸唇角,挥动了马鞭,马车终于再度行驶起来。
哒哒的马蹄声载着两人从密林之中万人践踏出的小路一直走到了大气恢弘的城墙之外。
高达数十米的城门如同一座小山一般挡住了大半天空,上面悬着一块儿巨大的牌匾,龙飞凤舞的写着祁川两个大字。
那城一共开了三道门的,当中是一道足足十几米宽的大道,左右各开了一个五米宽左右的小门,中间重枣色的大门死死闭合,不知为谁而留,只开了左右两道小门供行人通过。
还未入城,厚重和悠远便从这道城门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随着人流顾浅生驾着马车向着右边那道城门处驶去。
城门口负责守卫的两对士兵,神色严整,英气勃勃,同白水城松散的守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顾浅生饶有兴味的目光在人家脸上多停了两秒,便引来了对方的注意力。
“哎,你,马车里装的是什么。”对方说话直接,顾浅生听出对方并没有找事儿的意思,只是例行公事的检查,也没什么太过反感,“里面自然是坐了人的。”
顾浅生说的客气,那人也不似当初声音那么凶了,“方便让我们检查一下么。”
顾浅生还未开口,君篱便回答了,“自然方便。”他边说着边伸手掀了帘子,坐到了顾浅生的旁边,“可算能离开马车舒舒服服睡上一觉了。”
“是呢。”顾浅生赞同的看着他。
那个士兵尽职尽责的掀开了车帘,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里边。“行了,你们入城吧。”
☆、第五十三章 少女和猫
没有入城费,甚至意外的好说话。
顾浅生和君篱对视一眼,看来这祁川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地方。
马车再次前行起来,穿过城门之后,展现在二人面前的就是热闹繁华的市集,道路两旁是吆喝着叫卖的摊贩,有拦着店门的小摊,遭到里面的老板或是伙计外出驱逐,远处也有聚拢在一起看杂耍的人群。
这么看。
似乎又与别处没什么不同。
顾浅生直接找了个马行将整辆马车都给卖了。
他们二人既然打算在这祁川附近定居,留着马车也没什么作用。
不过这卖了马车换来的银子,顾浅生有些头疼,估计也就够君篱正经吃一顿饭的,养家真难。
顾浅生暗暗叹了口气,君篱边走边看着周围,那边有个捏面人的师傅,三两下一个栩栩如生的小人便立在了木棒上,看的君篱眼睛都直了。
“你想要啊?”顾浅生有些无奈的看着他。
君篱迅速的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在想,以后我们两个真的没银子了,可以让你站在路边儿卖艺,我收钱就行了。”他边说着眼神边有些涣散,明显是认真在想的,“到时候你就让你养的那些小虫子排排队或者钻个火圈儿什么的。”他一晃神又看见那边口中能喷火的表演,眼睛顿时更亮了。
所以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顾浅生一时间有点儿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
“喵~”那卖面人的小摊后面是一家客栈,店门口蹲了一只小猫,正专心致志的舔着自己的爪子,舔着舔着动作突然顿住了,然后眼神带着疑惑的冲着顾浅生二人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顾浅生听见猫叫看过去的时候,就在一张猫脸上看到了这么生动的表情。
他看着那只小白猫将举着的爪子放到了地上,发现自己偷窥被正主看到了,没有丝毫的慌乱,眯了眼睛,将身子弯成了弓形,四只爪子使力抓挠着地面,伸了个懒腰,然后才再冲着顾浅生看了过来。
顾浅生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危险,似乎自己的什么东西被觊觎了。
君篱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顾浅生的回应,伸手拉了拉他衣袖才将顾浅生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顾浅生立马将那只小猫忘在了脑后,顺着君篱的力道被拉走了。
那客栈的门口不多时出现了一抹白纱,白色的鞋面上绣着精致的粉色荷花,三寸金莲停在了那小白猫的旁边,头顶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白纱垂落到地面上,几根纤白的手指拢在一起,挠了挠小猫的下颔。
在对方舒服的微眯了眼睛的时候,那女人弯起手臂,将小白猫抱在了怀里,站起了身。
她的发被整齐的束在脑后,面上罩了白色的面纱遮挡住眼睛下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面纱下的面庞显得有些朦胧,但仅仅一眼,便能看出这女子是位美人儿。
“白雪,你在看什么呢。”女人逗弄着怀里的小猫,声音低低的发问道。
那小猫抬起爪子指了指前面,喵喵叫了两声。
俨然一副听懂了的样子,灵气逼人。
女人伸手一下一下的顺着它的毛发,目光冲着它刚刚抬爪子的方向望了过去,“仅仅是好奇而已,那还是算了吧。”女人边说着边抱着小猫回身进了客栈。
说来也奇怪,这客栈明明是敞开门营业的,但是同整条街的热闹与繁华却似乎格格不入,这么久了,似乎只有这个女人和这一只猫。
门口明明有一个捏面人的小摊吸引了许多人,却没人分一个多余的眼神分给这个客栈。
就像是这里根本不存在这样一家店一样。
君篱拉着顾浅生将这条街上他感兴趣的地方都看了一个遍,小吃也吃了一路,总算愿意安分下来了。
顾浅生有些头疼的看着君篱一直攥在自己衣服上的手。
他将君篱的手拿下来,将对方不安分的爪子攥在自己手心里,总算解救了自己可怜的衣服。“怎么样,还想吃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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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篱摇了摇头,“这一路也没什么太过新奇的东西。”
顾浅生唇角微微抽搐,你吃了这么多,现在才说这个,“所以你想去什么地方?”
“打劫。”君篱眼睛一亮。
你确定这是你想去的地方。
打劫是没有条件了,顾浅生伸手堵住了君篱之后的话,“在祁川你以后都没机会了。”
“我们可以去附近占个山头。”君篱不明白顾浅生的意思,扒开顾浅生的手仍旧说着。
顾浅生微微偏转眼神,发现君篱的话已经吸引了有些人的注意了,顿时有些头疼的将人快步拖走。
“这祁川并没有什么世家公子盘踞,唯一的官方力量就是城主府,没有权利争端,如果你敢在这附近做些破坏和平的事,城主府必定出兵剿匪。何况,打劫,就你我二人?能打劫谁?”顾浅生拉着君篱去了个没人的地方,一本正经跟他解释道。“祁川城池富庶,商贾当道,在这里,商人乃是大家,你在这附近打劫,岂不是在狮子头上拔毛。”
“你是怎么知道的。”君篱眨眨眼睛,“你不是该跟我一样对这里一无所知么。”
顾浅生微微抿唇,“在你吃和玩的时候顺嘴跟别人打听了两句。”
君篱闻言顿时一副吃惊的样子,“你居然会主动跟别人搭话,”转瞬变作了一脸懊丧,“居然没看到你当时是什么表情。”
顾浅生黑着脸,“就跟现在跟你说话一样的表情。”
看着对方转身就走,君篱才有些后知后觉的追上去,“哎,小气,别生气啊。”
小火盘在君篱手腕上的身子随着顾浅生的心情变化紧了几分,君篱一脸气闷的撸上去袖子跟小破蛇斗智斗勇,最后还是顾浅生满心无奈的折回来,将一人一蛇一并拎走。
顾浅生最后带着君篱去租了一间房子,这祁川在顾浅生心中想来是该寸土寸金的,哪儿知道此处的来客基本都不会久住,租金并不算太贵,甚至比其他地方还要更便宜一些。
两人总算暂时有了休息的地方,君篱进屋的第一件事,果然是好好睡上一觉。
顾浅生看着人睡着了,又坐了片刻,抬脚出了屋子。
走到门口时,担心君篱梦游到处瞎跑,犹豫了片刻,特意将门锁上,方才向巷子外走去。
☆、第五十四章 城主府
顾浅生同君篱租的屋子,在整个祁川的西北角,这里同样是普通的民舍所在,整个祁川最负盛名的藏书阁占据了祁川的最中心,而他现在所去的方位,便是藏书阁。
这里的普通居民似乎对于藏书阁没有太大的兴趣,顾浅生几次试探也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得准备自己前去看看。
明明同喧闹的市集相隔不远,甚至左右比邻,但是藏书阁的附近安静的却连自己呼吸声都能听到。
顾浅生神色一肃,迈步继续冲着藏书阁的正门走去。
这座巍峨高大的建筑总共九层,呈宝塔形,但无顶。
九层便是最高层,九层八角,层层叠压,大气威严。这形状怪异的塔其实远在百里之外就能瞧见,毕竟它太高了。但是在来这里之前,顾浅生并不能猜到这里是藏书阁。
在他看,这简直是把一个明晃晃的目标摆在了别人眼前。
但是真正走近这里顾浅生才发现自己错了。
这个地方,真是正气凛然,似乎是悠久的历史给予了这里深厚的底蕴,屋门大敞,但是却无人出入,顾浅生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抬脚迈上了白玉石阶。
一直到他站在了门口,还是没有人阻拦他。
要不要迈步进去。
顾浅生站在门口,心底犹疑,他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肯定是不符合进去的条件的,犹豫了片刻,他抬头向里面张望了一下,只能看见一排排整齐的书架。
没看到人。
顾浅生神色有些失望,终于决定暂时离开再做打算。
他刚刚转身,便听到右边传来一道声音。
“怎么,站在门口张望一下就准备走了?”那声音带着几分刻薄的顽劣,顾浅生微微愣神,偏头看去,原来在门口右边被大门遮挡住了一张柜台,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脸上带着笑从后面绕了出来。
原来不是没有人。
这老头看着有几分老顽童的感觉,白花花的头发乱糟糟的束在一起,一张脸上沟壑纵横,但是洋溢着笑容却让人感觉年轻,腰间挂了一只酒葫芦,里面随着他的动作传出咕噜噜的水声。
“前辈,打扰了。”顾浅生看见老者直直冲着自己走来,恭谨的两手交叠,微微颔首。
“哎,你这小辈,不懂礼数,不知道要回答我的问题么。”那老头儿对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理睬的意思,神色中迅速染上了几分不愉。
而顾浅生根本不知道这人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他略作回想,这老者之前有问过他什么么,然后想到了对方那个不是问题的问话。
“晚辈确实准备离开了。”
“这才对嘛。”真是喜怒无常,顾浅生看着老头又重新笑开的表情,微微挑眉。“记性还不错。”那老头状似褒奖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进去的令牌吧。”
“令牌?”顾浅生眼神一凝,“还请前辈解惑。”
“这太详细的呢,我也不便跟你明说,不过看你还算老实,没做出闯空门的举动,能告诉你个一星半点儿的。”那老头双手一合,看着顾浅生的目光带着点儿兴奋。“这藏书阁逢二升品,前两层的令牌在城主府便有机会拿到,这二层以上的嘛,我不方便透露,只是老头子我整天守在门口,却没一个人来陪我玩,无聊的很,所以你努力吧。”
那老头言罢,伸手拍了拍顾浅生的肩膀,解开腰间的酒葫芦灌了一口酒,施施然又逛悠了进去。
顾浅生冲着他的背影声音极轻的道了句多谢。
整个祁川,巷道极多,但最为繁华的集市便是左右两边的两条街,顾浅生之前和君篱一路边走边玩,没有留心观察过周围,此刻自己一人,边走边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体悟到了许多怪异之处。
按理说西北方位是居民居住之处,可是那些商贾的宅院尽都坐落在这两条最繁华的街道上,占地庞大不说,有些奇怪的是,那些宅院大门紧闭,同这个热闹的环境似乎格格不入,但是像顾浅生自己的感觉,若是没有留心观察的话,那些庞大的正门都像是不存在一样,能够被他轻易的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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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地方,都不简单。
就像藏书阁那里一般,他抬脚走进那片范围,像是融入了另一个世界。
嘈杂和喧闹如同被无形的屏障所隔断,再传不进去分毫。
城主府的方位在祁川相对僻静的东北方向,顾浅生一直冲着街道的尽头走去,又绕过了几条深巷,眼前的树木渐渐多了起来。
柳树在风中婷婷舞动,这不过是围墙外面的景致,那墙内翠色朦胧,生机盎然,顾浅生走进这里,只觉得呼吸也自在了几分,不由精神一震。
顺着围墙,他很轻易的便找到了城主府正门的所在。
门口一个身着蓝衣的看门人靠着柱子站在那里,夏日燥热,蝉鸣阵阵,那人眼睛亮亮的,没有丝毫困乏之意。
顾浅生冲着他走了过去,“小兄弟,打扰下一下,还望禀告一声,在下顾浅生,求见城主。”
那青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顾浅生一遭,“你找城主大人有何事。”
“求一枚能进入藏书阁的令牌。”
听见他此般回答,那青年眼中划过了一抹不屑,“你是外地来的吧,城主大人是谁想见都能见的么。再说了,你有什么本事能让城主大人给你令牌。”
顾浅生神色有些尴尬。
那个老者没说,自己需要付出些什么。
“劳烦通报一声。”顾浅生唇角微牵,抬头道。
顾浅生相貌堂堂,此刻又一再坚持,青年对他的态度也稍有改观了,“现在不方便通报,今日府里来客了,城主正在和她谈话。”
“我可以等。”顾浅生微微垂眸,开口道。
那青年因顾浅生的话带了些惊愕,“那你就陪我站会儿吧。”他边说着边移开了目光。
顾浅生依言站到了一边,说来也奇怪,外面太阳分明火辣,可这城主府门前虽有阴凉,空气本该也是燥热不堪的,可是站到这里却发现清凉宜人。
☆、第五十五章 第三层
顾浅生等在门口,没有丝毫焦躁的感觉。
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那青年看着顾浅生的目光已经带上了一种怪异,顾浅生仍旧稳稳站在原地,甚至微微合起了眼睛,好整以暇的闭目养神了起来。
第一次见这么不给面子让站在大门口等人对方还能这么安稳的。
“你刚说你叫什么来着?”那青年似乎也觉得站着有些无聊,居然跟顾浅生搭起话来。
顾浅生睁了眼睛冲他看了过去。
半晌之后方才开口道,“在下顾浅生。”
“名字不错。”青年将手垫在了脑后,“我叫慕白。”
这动作很随意啊,顾浅生暗道了一声怪,这祁川果然不拘小节,一个守门的人举动都如此随意。转念又想到藏书阁的那位老者,瞬间疑虑尽去。
顾浅生微微颔首,刚要搭话,远远便传来一声猫叫。
“喵~”白雪窝在那位姑娘怀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小爪子伸到半空,眯缝眼睁圆之后第一时间在顾浅生身上聚焦。
“是之前你好奇的那人么。”那女声嗓音柔柔的,边说着边伸手去揉小猫的脑袋。
顾浅生微微后退了一步,这是,白天的那只猫,这女人是那猫的主人么。
“玉吟姑娘,您出来了。”慕白看见那姑娘远远行来,连忙站直身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神情惶恐道,“姑娘见笑了。”
看来这态度也是分人的。
她很快便走到了门口,面纱下的面庞看不清表情,冲着慕白的方向微微点头,“无妨。”她言毕迈过了门槛,经过顾浅生身旁的时候,怀中的白雪不安分的喵喵叫了起来。
她眉头微微敛起,冲着怀中的小猫低声道,“将死之人,不提也罢,如何值得你有这么大的兴趣。”
这话她虽然是压低声音说的,但是足够叫顾浅生听个分明了。
“姑娘,请留步。”顾浅生神色几番挣扎,终于冲着她的背影开口道。
“喵~”她还未开口,怀中的小白猫便大是愉悦的叫出了声,小爪子踩踩女人的身上,一副要从她怀里站起来的样子。
她只得顿住了脚步转身面向顾浅生。
“不知这位公子叫住我可有什么要说的。”清风抚动她一身的白纱,送来一阵宛若青荷的香气,顾浅生下意识的又后退了一步。
“你再往后退可要跌下去了。”她眼神中划过了一丝好笑的神情,整个人周身的清冷肃然一空,顾浅生觉着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似乎不知不觉中散尽了,方才伸手摸摸鼻尖。“不知姑娘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寿命不过十几年了,纵然你天资再好,也不值得我同你打交道了。”她话语直白的过分,目光纯粹,显示她本身也是这般想的。
只是说几十年……
这世界除了少数武学大家,哪个又不是只能活几十年的。顾浅生有些无奈偏了下头,看来是他想多了。
玉吟却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一双大眼睛中闪过一道浅淡的青色,顾浅生刚刚偏转眼神,自然没有看到,但却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锋锐的东西扎了一下一般。
“你眼界终究是太浅了,但是福缘却不浅,居然在这个时间来到了祁川。”她沉吟了片刻,“你来这里是想进藏书阁寻找破解命局的办法吧。”
顾浅生微惊,这个人果然看出来了。
“敢问姑娘可有破解之法。”
玉吟听到他的问话之后,神色几度变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这姑娘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的表现让顾浅生明白恐怕她并没有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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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上,有许多东西都是目前的你不能知道的。”她眸色微敛,“我不介意同你结一遭善缘,藏书阁前两层对世俗开放,你从这里确实能取到令牌,但是对你命局无解。若是真想找到办法,十日之后,天香阁将举行一次武学大比,你若能取得前三,便能获得进入藏书阁第三层的令牌,到时候你便能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
顾浅生一直回了屋子仍旧一头雾水。
其他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因为他在门口和玉吟的一番交谈,再加上那位玉吟姑娘居然直接将她怀中那只一直让顾浅生感觉不安的小猫扔给他来养,顾浅生很顺利的就从城主手中要到了一二层的令牌。
他并没有再去藏书阁,而是直接抱着白雪去了街市,买了两只烧鸡当做晚饭,那小猫窝在他怀里老实的很,将自己团成了一个团子,睡得香甜。
顾浅生几次倒腾手都没能将他弄醒。等他回去打开门之后,就看见君篱坐在桌子旁边正生着闷气。
“喂,你干嘛把我锁在屋里。”一见着顾浅生打开门,君篱便怒气冲冲的扑了过去,两秒之后君篱就乖乖坐回了桌旁,打开了油纸包裹着的烧鸡。
然而他还没有开动,小火便已经第一时间在鸡腿上留下了一个牙印。
那边白雪闻到了香气也睁开了眼睛,从顾浅生的怀里一跃跳到了桌面上,长尾巴一扫一扫的荡在身后,将另一只烧鸡霸在了身前。
小火一双竖瞳盯了那只猫半晌,最后吐着信子低了脑袋,显然是默认了它的举动。
刚刚情绪有所缓和了的君篱瞬间炸了。
搞什么!
“所以你是特意出去给它俩弄吃的了?”顾浅生接收到君篱控诉的眼神之后,有些无奈的凑过去揉了下他的脑袋,“我们出去吃。”
这只看上去就不一般的猫在他买烧鸡的时候根本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好么,谁知道一开吃的时候比谁都积极。
君篱有些嫌弃的避开了顾浅生的手,伸出手指戳戳顾浅生的脑门,“以后不许把我自己锁在屋子里,听到了没有。”
顾浅生连连点头,“是是是,以后我出去一定先跟你汇报,再也不把你锁在屋子里啦。”
君篱眼中划过一道极细微的恐惧,他再也不要,再也不要独身一个人被锁在黑暗中了,明知道可以跑掉,却强迫自己不要去破坏,现在看见紧闭的门,对于他来说都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那门打开了之后,便是令他痛苦的采血。
和光一起进来的,是痛苦。
顾浅生进来的时候,才是救赎。
君篱闭了闭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第五十六章 天香阁
顾浅生感觉自己二人没救了。
带着君篱除了吃就是在去吃的路。
不过这么过了两天,君篱就兴致缺缺了,吃的东西能让他吃饱最好,但是天天要么宅在屋里,要么出去就是吃饭,只会让他拳头痒痒。
在两个人都觉得无趣的情况下 ,顾浅生带着君篱去了藏书阁。
守门的仍旧是那个不修边幅的老头,见着顾浅生又来了,很是开心的样子,看他拿出了令牌,甚至没有多加干涉就让他带着君篱进去了。
这藏书阁的令牌,在这里更像是个身份象征,平时那些人也没几个愿意来这里看书的,搞的他这个老头子天天自己呆在这里无聊死了。
这老头儿也没有丝毫避嫌的意思,跟在顾浅生和君篱二人后面,他们去哪儿就跟到哪儿。
“前辈,您总跟着我们做什么。”君篱被跟的有些不耐烦了,顾浅生懒得理会,他从来都是直说。
“我看看你们想看什么书。”老头儿眨眨眼,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
顾浅生从书架抽出了一本金刚经,这也算是内家法门的书居然就这么随意的放在了第一层。那这更面得放着些什么书。
“哎,这书不好。”那老头子直接把书从顾浅生的手抢了过来,“垃圾,垃圾。”他一边嘀咕着他一边去扯顾浅生和君篱的袖子,“这边的书都没用,都是些害人的玩意儿。”老头边嘀咕着边拉着二人去了角落里的一排书架面前。
“看这些。”那老头指指书架,“这些才是好书。”
“多谢了。”顾浅生道谢后,依言从面抽出了一本书。顾浅生看着十个字里最起码有一个不认识的根本没法看的好么!
君篱也学着顾浅生从书架抽了一本,他大字不识一个,本来是没想过自己能认出来面写的是什么的,但是书本打开之后,他产生了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虽然不能说是能将每个字都念出来,但是他能理解面的内容,跟顾浅生看的那么费劲完全不同,君篱看这书很顺遂。
顾浅生看着明显沉下心神的君篱,有些无奈的将架,这些书在顾浅生看有些像传记类型的故事,而且是有些脱俗的神话故事,也有几本是他感兴趣的药理知识,侧重于毒药的书籍,但是他在家时都有看过类似的。
于是顾浅生将君篱留在了原处,自己了二楼。
那老头这次却没再跟着他,自己轻哼着莫名的调子回了门口。
在无人注意到的这里,君篱翻书的速度越来越快。
每一个字都似乎被烙印在了脑海中,这并不是什么编纂出来的传记,而是真实的,关于古一族的记录。
他头脑里这样的观念越来越清晰,似乎有什么要呼之欲出了!然而,书,没了。
到了尾页。
君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架,他开始从最顶层的一栏拿书,一本本的看过去,每本书在他手的时间都很短暂,他飞速的记录着面的内容,但是刚刚的那种感觉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那种就要醒来的感觉再度沉寂了下去,君篱看着书的内容有些轻微的头疼。
那老头先开始还是远远盯着这边的,应该说用饶有兴味的眼神盯着君篱,但是在看到了他的换书速度之后,眼神中带了些许失望,索性趴在柜台睡起觉来了。
顾浅生顺着楼梯到了二楼,这里像是许久没有人来过的样子,楼梯的扶手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顾浅生每迈一步,都会带起些许浮尘。
二楼,没有书架。
只有冲着最中心,在周围排作一圈的一百多面黄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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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从楼梯处转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这里的气氛有些诡异。空寂无人的房间,黄澄澄的镜面从四面八方对着正中间。
不知道光从哪儿进来的,让整个环境都很亮。
这里,怎么看怎么像是某种祭祀的仪式,最关键的是,在这里,他完全找不到通往第三层的楼梯。
空气里带着死寂,让人心底发毛。
从第二层下来之后,顾浅生看着君篱仍在专心看书,有些无聊的又在周围转了转,在没有发现什么其余合心意的书籍之后,又回到了君篱身边。
从君篱喜欢那个书架之后,二人的行程总算在吃和睡之外延伸出了新的东西。看书,先开始顾浅生单纯陪在君篱旁边,后来觉得枯站太无聊,索性也拿了一本慢慢研读。
别说,关于草药经学的一本书草药的用法还真的让他有了新的理解。毕竟玩蛊术和玩毒并不分家,关于蛊术,他逛了一遍藏书阁,都没能找到与之相关的东西。
也不知蛊术到底是因为不在藏书阁所藏典籍的范围之内,还是因为太过神秘,没有人贡献过相关典籍。
如果是因为后者的话。
听说这里贡献典籍也可能换取到自己想要的书籍……顾浅生神情恍惚了一下,算了,若是叫清夫人知道了,只怕会杀到这里与自己拼命了。
顾浅生微微摇头。
距离天香阁的武学大比只有不足两日了,自己到现在还什么准备也没有,也该去打探下消息了。
顾浅生跟已经在看最后一层竹简的君篱打了声招呼,自己出了藏书阁。
说来也奇怪,那书架的最后一层仅仅放了七卷竹简,在君篱手却看的慢的过分,那书厚厚的一本,他只用看片刻时间,一卷竹简,他已经捧在手将近两个时辰了还没有换过。
“嗯,你去吧。”君篱应了一声,眼神仍旧牢牢的黏在手里捧着的竹简。
只是他的反应慢了半拍,顾浅生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藏书阁里了,他这话倒像是对着空气说的。那老头儿一手支着下巴,拔开葫芦嘴儿的塞子往口里灌着酒,边看着君篱摇了摇头。
顾浅生出了藏书阁一路打听着天香阁的方位。他平日和君篱只去两条主街,竟不知道这藏于深巷之中的地方居然也这么热闹。
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句话真的不是盖的。
这天香阁,就是一座酒楼。
他依照别人的指路,一路寻觅,还未见到天香阁的招牌,便远远的嗅到了酒香,剩下的路好找了太多。
很快他便见到了天香阁烫金的招牌。
朱红的立柱左右对称,支起栋梁,大门对外敞开,门口摆了两个足有人高的大酒坛子。用红色的缎带系了。
难以想象,在这样简陋的巷子里,还藏着这样一座大气的酒阁。
☆、第五十七章 武学大比
顾浅生在荼城虽为世家公子,但平素极少饮酒,他仅仅认了个地方便转身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武学大比当天,天香阁热闹非凡。
天香阁的门口搭了大红色的擂台,两日前这里明明还没做丝毫的准备,两日后这里却像变了一个模样。
君篱从来到这附近眼睛就亮亮的,“有酒哎。”
他对于门口搭的擂台没有丝毫的兴趣,转身就想往天香阁里面走。
“别忘了我们今天来的正事。”顾浅生有些无奈的伸手扯住了他。怀里的白雪喵的叫了一声,偏着头看向了君篱。
真是受不了这一大一小。
白雪这几天在屋子里憋的惨了,此刻也没有那么喜欢顾浅生的意思了,小脑袋四处张望着,明显是在找玉吟姑娘。
顾浅生乐得将这个吃的一点儿也不比君篱少的小祖宗送出去。可惜在门口站了这么久,还是未看到那袭白纱。
门口擂台周围稀稀拉拉的坐了许多人,似乎特意从天香阁里搬出来的椅子,顾浅生扯了君篱也坐到了一边儿。
又这样等了片刻,天香阁的二楼才站出来了一个神采奕奕的中年人,从高阁上宣布规则,顾浅生闻声抬头望上去,那上面居然也坐了许多人,但多是长者,其中还有一个空位。
君篱用手指挑衅着盘在手腕上的小火,兴致缺缺。
“这第一项考验,乃是学识,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我们准备了十二道题,诸位乃是抢答,能够答对其中一道题的,才有机会进入下一个环节。”伴着中年人的声音,混杂在酒香之中,顾浅生嗅到了一个熟悉的荷花香气,他怀中的小白猫瞬时激动起来,两只耳朵尖尖立起,在顾浅生的身上掉了个个儿,屁股冲着顾浅生的脸,有些兴奋的冲着天香阁门口喵了几声。
是那个姑娘,正从天香阁里出来,她只是来接猫的,将猫抱回怀里的时候,轻声道了声谢,目光在君篱的身上反而多停滞了数秒。
她果然是坐在二楼空出来的那个位置上的。
顾浅生微微皱眉,那姑娘到底什么身份,二楼那些人又都是谁。
这坐在擂台周围的人,顾浅生眼神环顾一周,这些人也仅仅是为了进入藏书阁第三层么。
“你在想什么。”君篱用刚刚逗弄小火的手指去戳顾浅生,“刚那个姑娘是谁。”他神色里带着不愉,分明是吃味的样子。
顾浅生见着他这样的表情,感觉有些好笑,“萍水相逢,路人罢了。”
“路人还叫你帮她养猫?”
“我抱猫回去的时候,还没见你这么激动。”顾浅生看着君篱越发愤慨的表情,刚刚所有的心思全部消弭于无形了,只剩下看着眼前这个人。
君篱将小火拽下来拍在顾浅生脸上,“我以为你跟捡着这条蛇一样,是捡回来的小野猫,哪儿想它居然是有主人的。”
“真是冤枉,刚刚那个姑娘明明看你的时候比较多。”顾浅生立马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柔声哄着,可怜小火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还不能报复。“再说,要担心,也该是我担心你被人拐跑。”
“这第十道题,真的没人答的出来么。”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二人旁若无人的温情,顾浅生抬头望上去,怎么直接就到了第十题了。
而且前面几道题他根本没听到任何相关的信息啊。
顾浅生望去的时候,只见那中年人冲着下面展开了一道卷轴。天香阁的方向传来脚步声,里面出来了两个面带失意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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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刚刚跟君篱完全没有听规则。导致他根本不懂现在是怎么个状况。
“这题我会。”君篱微微眯眼,伸手指指那中年人举着的卷轴,凑到顾浅生的耳边。
顾浅生闻言有些讶异。
“我这几天在那个,有一本神异志曾有提到,玄黄真气乃是一种内家功夫修炼至大成体内自然诞生的天地玄气……”
“这个人,有点儿意思。”坐在二楼的一位老者伸手抚着自己的胡须,他明显岁数很大了,面上却没有一丝皱纹,而且整个人坐在那里,似乎和天地融为一体了,若是没有说话,几乎让人找不出他丝毫的存在感。
“韩老,这道题是否要废掉?”中年人多次询问无果之后,拿着题转身冲着老者问道。
这里坐了这么多人,他偏偏只问这老头一个,可见这次大比是以这位韩老为首进行的。
“为什么要废掉。”韩老神色淡淡的,“下面明明有人已经答出来了。”
“并没有人想要回答这道题啊。”中年人神情有些尴尬。
韩老笑着摇了摇头,一扬手丢出了一枚银亮的令牌。
“第十题我已经听到答案了,换题吧。”
中年人神色恭敬的微微欠身,从旁边侍女端着的托盘上取下了另一枚卷轴。
君篱正兴致勃勃的跟顾浅生讲着他这几天看到的东西,从楼上一闪而过一道银光,一枚令牌直直的冲着君篱的脸飞了过来。
君篱根本没注意周围,等到那令牌飞到他眼前的时候他方才看见。
细小的令牌带起一阵尖锐的破空声,顾浅生连忙伸手去挡,那令牌却突兀的从半空中停顿,啪嗒一声掉在了君篱的腿上。
“第十道题刚刚已经有人答出,现在进行第十一题。”
顾浅生眉头一挑,君篱的腿上那枚小巧的银色令牌上,只得一个十字。
“看来,楼上的那些前辈竟能听见我们在说什么。”
君篱伸手将刚刚吓了他一跳的令牌抓在手里,大大咧咧道,“你说,这个能值多少银子啊。”
顾浅生听见他的问话,只觉得眉头直跳,这里环境那么嘈杂,君篱刚刚跟他说话又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耳语,那些楼上的人都能听个一清二楚,现在君篱居然明目张胆的问自己人家刚刚给他的令牌能值多少银子。
真是没救了。
顾浅生伸出手指堵住了君篱的嘴,“安静,一会儿上台比试我去。”
君篱表情无辜的眨眨眼睛,最后乖乖点了点头。
“请刚刚十二位拿到令牌的人做好准备,大人说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败者直接失去竞争三甲的资格,还有,令牌给了谁谁就是参与者,不要想什么合作共赢的把戏。”
顾浅生听了这话瞳孔微缩。
这最后一句话,似乎指的是自己。
☆、第五十八章 光明磊落
在中年人彻底宣布完规则之后,顾浅生才搞懂他口中的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他们已经说了令牌给了谁就让谁上去比试,顾浅生自然无法桃李代僵,所幸令牌为十数,他们还能坐在下面看半晌。
这所说的运气,乃是回答问题的顺序,一号二号对垒,三号四号对垒,以此类推。君篱的令牌乃是十,参加第五场比试。
顾浅生看着在擂台上打斗的人,眉头微皱,这些人都有内家功夫的基础,君篱胜算不大。而这种时候,一会儿要上台的君篱正晃着脑袋左顾右盼,丝毫没有担心的样子。
顾浅生看着对方偷偷溜到天香阁里面的眼神,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要不然一会儿别上了。”
“那岂不是便宜了对面的人。”顾浅生刚一开口,立马遭到了君篱的反驳,只能无奈的摸摸鼻子,君篱兀自振振有词,“再说了,你还不相信我么,我一上场,定然将对面打的落花流水。”
“哼,大言不惭。”不远处传来一道嘲讽的声音,“你个细皮嫩肉的,一会儿别被大爷打哭了才好。”说话的乃是一个一身古铜色肌肤的刚猛汉子,裸露着的上半身肌肉遒劲,一张脸上给人一种满是横腮肉的凶戾感。他宽大的手里正抓着一枚令牌,环着胸往擂台上看去。
听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是答了第九题。
顾浅生神色冷然,眸子阴阴沉沉,没有开口,手指安抚性的抬起,摸了摸君篱的脸颊,垂在椅旁的右手却在衣袖里一翻,再冲着那个男人的方向张手,一股浅淡的白色直冲着男人飘散而去。
雾虫。
既然他不能上台代替君篱,那提前做做准备总没什么不可的吧。
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在了二层坐着的人的眼中,那老头摸摸白花花的胡子,一脸的憋闷,“世风日下,人人心不古哇。”他接连哀叹了两句,声音极低,似乎单纯在对自己说话,“一个粗鄙不堪,一个阴损阴损的。”
玉吟一双大眼睛眼波流转,她的重点不在擂台上,跟白雪一道儿一直在看那两个人的表现,自然知道韩老说的是谁。
面纱下的面庞上带了几分笑意,看来韩老对他们两个小家伙很感兴趣的样子。这样,说不定他们真的有机会接触到这个世界的秘密。
胜负分出的很快,当中有一个使扇子的人,仅仅用了两招就将对手打到了擂台下面,顾浅生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对方居然好整以暇的偏过头来冲他笑。
好敏锐的感觉。
顾浅生微微心惊,还好君篱的对手不是他。
“到我了。”君篱一拍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兴致勃勃的将令牌往上一抛,令牌咄的一声插在了擂台左边的凹槽里,他掷石子的功夫还是一如既往的准。
君篱一直到现在,即使跟顾浅生学了一些拳脚的功夫,但仍是外力,在擂台边灵巧的一翻身站到了擂台上。
那大汉就不一样了,一身疙瘩肉也不是白长的,离着擂台足有数丈远的地方,他使力一蹬地面,那地面就生出了一道裂痕,他整个人却猛地弹身而起,狠狠的砸到了擂台上面。
那擂台微微一晃,落下了一阵细碎的木屑。
顾浅生神色讶异,这看着很薄的擂台居然不塌。
他抬头又看了一眼二楼,似乎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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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汉上到了擂台上之后,脸色突然一白,只感觉一股钻心的痛感从心肺之处直蹿上脑门。
听见他一声闷哼,顾浅生微微牵动了唇角,“有内家功夫的人么,运功吧,越运功,药效发挥的越快。”他虽然心如明镜一般,知道发生了什么,君篱却是一头雾水。
这人怎么刚上台子还没打就嘴唇发青了,胆子也太小了吧。
君篱伸手挠挠脑袋,担心有诈,先做了防御的准备,就那么一直站着等。
顾浅生坐在下面看着他,只觉得好气又好笑,这种对手明显出了状况的情况,不应该抓住机会直接把对方打下去的么。
结果君篱真站着等到对方脸色好看了不少。
那大汉铁青着脸色,双目带些赤红的看着君篱,“你居然玩阴的。”
君篱整个人被他突然一句话搞的有点儿懵,“本大爷行的正,坐得端,对付你完全不需要玩阴的,你自己身体有毛病,没事叽叽歪歪的,白瞎你长这么胖。”
人家分明是魁梧,结果被君篱用胖来形容,也是没谁了。
“生撕了你!!”那大汉愤怒的嘶吼一声,整个人肌肉坟起,冲着君篱猛地扑了过来。
君篱赤手空拳,看着来势汹汹的拳头,整个不退反进,眼睛亮亮的迎了上去。
顾浅生在下面暗自着急,自己下蛊的量是不是太少了些,这跟他预想的状况完全不一样啊。这大汉不像有什么大事的样子。
还有君篱那个蠢货!
顾浅生看着君篱被大汉一拳头砸飞跌在擂台边上吐血的样子,好险没有飞身上台。
那边君篱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一脸的苦恼,似乎毫不在意自己刚刚被打伤,“哎呀呀,忘了自己没力气了,看见拳头就想接,这次尴尬了吧,自己飞出去了。”
这一顿吐槽让一直关注着君篱的顾浅生完全没脾气了。
君篱从地上一个打滚儿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哈,我力气不如你,准备猥琐的打了。”
这种话说的这么光明正大的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好么。
却见那个分明刚刚接了君篱一拳的人,本来不该受任何伤的,却全部用身体承受了反冲之力,没有用巧劲儿卸开,朝着擂台上面也呕了一大口血。
别的人不明白怎么回事儿,顾浅生整个人却焦躁的很,他的雾虫大部分都被对方一口血吐出来了。
君篱你这种资敌的举动真的很让人心力交瘁!
擂台上面,君篱面上仍带着爽朗的笑,被鲜血染得嫣红的唇在此刻让他整个人都似乎在发光,他微微抬头,冲着大汉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大汉看了自己吐出来的血一眼,又皱着眉头看看君篱,“你还不错,我尽量轻点儿打。”
☆、第五十九章 光明磊落(二)
这话说的好像在施舍一般。
君篱不以为意,拉开了架势。
那大汉再度来势汹汹的攻来时候,他只是避让隔档,并不轻易同他拳脚相交,二人真的算的上一番苦斗。别人数刻就能结束的战斗,二人你来我往的打了一柱香的时间还未分出胜负。
那大汉内力运转仍就凝滞,让君篱败的不至于太快。
而且他似乎出手时候真的有留手。
顾浅生此刻也不好再继续下手了,那大汉说话虽然狂妄自大了些,但到底不是个坏人。
君篱现在的力气到底比不上往昔,也比不上那个大汉,眼见着败势已成,他一个扭身,以一个诡异的姿势避开了那大汉的一拳一脚。
整个人在半空之中扭曲成了蛇形。君篱后仰的身体迅速直起,双手呈掌,手腕处夹住了那只后力不继的拳头的手腕,往右边一带,整个旋转半圈,手肘外顶,看似轻飘飘的力道居然将人远远卸开,那大汉脚步不稳的后退了几步,堪堪在擂台边缘停下了步子。
君篱神采飞扬的冲着他扬了扬下巴,“怎么样。”
“不错。”大汉看了眼自己的拳头,再度冲了上来。
这两人怎么打出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顾浅生摸着唇瓣看着君篱洋溢着的笑脸,只觉得心底酸酸的,怎么之前自己陪他练招的时候,这个人完全不会笑的,他也不想想自己每次跟君篱陪练的时候,一次下来要吃多少豆腐,不炸毛都算好的了,还笑。
又是几个来往,君篱借着巧劲儿将人甩到了台下。
君篱拍拍手坐回来的时候还跟那个大汉打了个招呼。
顾浅生看着坐回自己身旁的人儿,眸色阴阴沉沉,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君篱兴致勃勃的将小火从顾浅生身上拿回来缠到手腕上,“怎么样,我还不错吧。”
“不错。”
“我都说了肯定赢,一会儿完事儿请我喝酒好不好。”君篱眨巴着满是期盼的眼睛。
“不好。”顾浅生仍旧一副阴郁的样子,君篱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半晌,最后不屑的切了一声转头看向擂台。
这人好差劲,刚刚自己都吐血了,虽然没什么大碍,他下来都不知道关心一下他,还给他摆脸色看,谁不会一样。
君篱内心默默翻一个白眼,不再理会顾浅生。
等最后一组比试完了,那个中年人重新宣布了第二轮的规则。
第二轮的比试,居然是完全打乱的。
顾浅生瞳孔微缩,君篱是第三场。
看来,是休息时间比较多的一场,可是对手却是使折扇的那个男子。
怎么会这样!
“韩老说了,运气虽然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但是第一场取了巧的,第二场还是要还回来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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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听着那中年人意有所指的一句话,神色几度变化。
再说君篱那第一场到后来哪里又算得上取巧了,自己做的那么隐蔽还是被发现了。顾浅生伸手按了按额角,抬头看上去。
白雪冲着他喵了一声,还抬了抬爪子。
顾浅生视线很快略过了它,在一圈人身上扫过去,最后对上了那个老头隐晦的探究意义的目光。
韩老,是这个人么……
只有这个人在一直盯着自己这边的方向。
“君篱,我们走吧。”顾浅生抬手放到君篱的肩膀上。对方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全当顾浅生没有在跟自己说话。
顾浅生又说了几句,见君篱真的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能无奈的放软了语气,“我错了,刚刚语气不好,是因为我在想事情。”
“你要喝酒是不是,我们现在去买吧。”顾浅生想起君篱刚刚跟他说的话,只得旧事重提。
君篱总算愿意理他一下,不满的皱着眉看向了顾浅生,“你在想什么。”
“……”这怎么说,想你跟那个人眉目传情?顾浅生欲辩无词。“总之,你还想不想喝酒了?”
“当然要。”君篱斩钉截铁道,“不过先打过再说。”他边说着便伸手指指那个青衣公子,那人手中一把折扇轻飘飘的扇着风,一双眼睛没有望向擂台上,却一直朝着他们二人的方向。
“这个人看上去讨厌的很。”君篱挥了挥拳头,“教训过再说。”
刚刚顾浅生表情古怪的时候,他心里也不好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他的情绪,他心底居然荒谬的产生了一种自己背叛了顾浅生,这样是不对的感觉?
顾浅生。
君篱有了一种自己情绪**控的不安感,这种感觉其实之前也有,但是很微弱,足够他忽略不计,但是自从从凤溪阁那个莫名组织的手中逃出来之后,这种感觉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要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人,不能背叛他,那个人是,顾浅生。
可是他分明什么也没做过!
哪里来的背叛,哪里来的不信任,这种莫名传递出来的情绪反而让他开始心生厌恶,开始思考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跟一个相识不过数月的人腻在一起。
顾浅生自然不知道君篱心底的情绪变化,只是看这个人终于又愿意理自己了,心底略微松了一口气。又语气软软的道了一遍歉,有些小心翼翼的去看君篱的眼神,发现对方真的只是想再打一场的时候终于点点头,“那等你比完我们就去买酒,那人很厉害,打不过的话你别硬撑。”
“放心。”君篱微微低垂了眼眸,那种无名的感觉居然在刚刚瞬间消失一空了,就像他的幻觉一般。
君篱猛地摇头,将自己的心绪全部甩开。
擂台上第二组比试已经结束了,他再抬头看着顾浅生的时候又是往日一般神色,“等我的好消息吧。”唇角眉梢都带着自信,他再度登上了擂台。
那位青衣公子一下一下的摇着折扇,端的风流倜傥。他没整出一些哗众取宠的噱头,一步一步的走上了擂台。
但是见过他之前比试的人,都知道这位是个狠角色,他刚刚的对手,是直接被他三招之内打废滚下台的。
☆、第六十章 疏离
只见那青衣公子手腕一转,折扇灵巧的在他掌中合上,双手交叠,合在身前,朝着君篱微微欠身。
君篱看着他的举动愣了片刻,也双手抱拳回了一礼。
“在下慕容海,还望公子手下留情。”那公子又刷的一声,展开折扇,边晃动边开口道。
这话应该我跟你说才对吧。君篱有些无语的微微眯眼,从腰间解下了自己那把青铜剑。“我叫君篱。”
不管怎么说,从刚刚来看,那自称慕容海的人手中的折扇连大刀都可以震裂,自己用武器应该不算不公平吧。
看着二人互报了姓名,顾浅生后背抵着椅子更用力了两分。
这二人居然都把对方看做了值得正眼相待的对手,那个慕容海够厉害,可是凭君篱刚才的表现,又如何入了他的眼呢。
正在他皱眉思索的时候,二人都动了。
慕容海手腕翻转,折扇闭合,扇骨朝着君篱的剑尖上撞去,随着他手掌的带动,那折扇绕着君篱的青铜剑灵巧的转了两圈,带着一股力道向旁边卸去。
君篱脸色一变,对方的力量分明不是很大,却压制的他毫无反抗之力。
他索性右手一松,放开了仿佛被黏在折扇上的青铜剑,一脚拦在慕容海的左脚前,向外一别,身体一个漂亮的旋转,左手稳稳抓住了从半空中落下的青铜剑。
却是顾浅生曾在他身上使过的功夫,此刻被他巧妙的运用了。
“厉害。”慕容海开口赞了一声,整个人没有被放倒,反而冲着君篱的方向黏了上去。
二人你来我往,缠斗不休。
先开始还是正规的过招,后来变成了几分小孩子打架的意味。
顾浅生冷着脸看着擂台上,那个叫慕容海的分明不知道比君篱功夫高上几倍,却偏偏压着力道跟他缠斗,这种情况看在他眼里,怎么样都是那个人对君篱图谋不轨。
他已经不耐烦到想直接上擂台上将人带走了,那二人的扭打才终于告一段落,君篱的眼旁多了一道乌青,那慕容海发丝凌乱,也好不了多少。
“时间也拖的够久了,在下便送公子下台吧。”慕容海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身上,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
君篱眼神瞬间恍惚。
慕容海折扇翻转,飘身冲了上来,冲着君篱拍去。
但是本该一直神色迷惘一直到被拍飞下擂台的君篱神情陡然一凝,眼神中划过一道冷然,“谁下台还不一定。”他边侧身让过,边一掌向着慕容海拍去。
他周身的气势恍惚不定,时而阴狠,时而温情,眉宇之中带着几分晦涩,周身飘散着一种似带着血腥气味的淡红。
君篱冲着身旁一伸手,刚刚神情恍惚时从他手中掉落地面的青铜剑自动回到他的掌中,慕容海神情惊讶的看着他。
“你居然是融合完成的。”他周身的浅淡青光随着话语变得稍微浓郁了些许。“那你身上的气息怎么这么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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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聒噪。”君篱眼神中带着些许冰冷的邪肆,青铜剑剑锋裹上浅淡的红色。“再来战过。”
“海青家的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比试,胡闹。”韩老吹胡子瞪眼的拍了拍座椅的把手,从座位上站起身。
天香阁二楼转来一声大喝,“住手!”声音刚刚落下,一道白色的身影随之插入了已经再度交手的二人中间。
正是韩老。
一股莫名的气息从他手掌与一剑一扇相交之处传出,君篱二人俱都神情恍惚了一下。他们身上浅淡的光辉骤然消散,
“这次比试到此为止,你们二人都算通过。”
此刻台下的看客早在答完题之后散了个七七八八,剩下有见到二人之后凌厉气势的都自愧弗如,自然没人对老者更改比赛规则有什么异议。
韩老刚刚说完,君篱的身子微微晃动了两下,手掌一松,青铜剑叮叮咣咣的砸在了地上,整个人也向后倒去。
一直密切关注着君篱的顾浅生飞身上台,将人揽在了怀里。
慕容海眯着眼睛打开折扇摇晃了几下,表情有些担心的冲着君篱的方向望来。
顾浅生全部心神都放到了君篱的身上,体内灵蛊传来的信息来看,现在君篱的身体状况很不妙,突然就虚弱了下来,气息变得跟当初二人分开的后期一般微弱。
……
君篱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的手被紧紧的握在掌心里,偏头便看到了睡在他身边的人。醒过来的君篱明显恢复了精神头,但也不愿意吵醒顾浅生,睁着眼睛在屋子里左顾右盼着。
然后,很生气的发现!
没有酒!!
骗子。
醒过来也没什么好心情的君篱憋闷的再度闭上了眼睛,再睁眼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他是被食物的香气诱惑醒的。
君篱腾的一声从床上坐起,头上放着的一块儿布巾从他眼前滑落,被他信手扯了丢到一边,整个人向桌旁扑去。
顾浅生最后放好碗筷,将人拦住。“先洗个手……打了一下午,身上不腻么。”
“还说呢,说好的酒呢?”君篱用眼睛斜着一脸无奈的顾浅生。
“给你买了,就在柜子里。”顾浅生拉着人去了脸盆旁边,“刚烧的水,在这里温过酒,你乖乖洗手,我去给你拿。”
听到这些,君篱果然老实了下来。
“今天那个老头儿之后又说什么了?”坐在桌前,君篱一边吃着一边问道。
顾浅生微微抿唇,又想起那个韩老的话,“胜者不是你,这些事,你没资格知道。”
“他让你醒后去天香阁找他,他自会交代你的。”顾浅生顿了一下道,“昨天你最后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就是突然一下,眼前一黑,再睁眼的时候面前就站了那个老头。”君篱一边没心没肺的低声嘀咕着,一边忙着夹好吃的。
算了,食不言寝不语。
感觉自己也问不出什么了的顾浅生也抬了手开吃起来。二人都没有发现,此刻,他们之间似乎夹杂了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昨日君篱突然像变了一个人的时候,顾浅生却觉得,那个人很像之前君篱梦游时候,同他对话的那个人。
孤独,冷峭。
所以,当初真正让他动心的人,又是谁呢。
☆、第六十一章 五行之术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君篱才出门去找人。
顾浅生明知自讨没趣,索性直接去了藏书阁,这其中他最关心的是第三层是否有解决他蛊术反噬的方法,至于其他的信息,他并不好奇。
即使没有大比盛况,天香阁仍旧热闹非凡,只可惜君篱身上只剩下了几枚铜钱,他和顾浅生二人从昨晚那一顿之后,基本能堪的上身无分文四字了。
再找不到来银子的路子,二人就只能出去打猎过活了。
为难的是只怕路上的几天都能饿死。
所以君篱走进这么一座大酒楼,兴致却不是很高的样子,只能闻不能喝,人生基本没什么乐趣了。
君篱一边长吁短叹着走了进去,柜台前的掌柜的捧着个小酒壶迎了上来,“这位客官,尝尝我们的新酒怎么样。”
君篱很坦诚的一摊手,“没钱。”
那掌柜的的表情很精彩,捧着酒壶的手最后还是没收回来,“客官说笑了。”
“我是来找人的。”君篱眨眨眼,怎么办,那酒闻着就好香啊,而且离自己还这么近,真的好想喝。
“我想起来了。”那老板一愣,紧接着神色多了几分谄媚,“公子是来找韩老的吧。”他边说着边将酒壶送到了君篱手中,“公子且随我来,这酒您若是想喝的话,小店多的是。”
还有这么好的事儿。君篱眼睛一亮,转念便想坐在柜台旁边不动换了。
可是看着掌柜的积极引路的身影,君篱只得跟过去。
他一路带着君篱从木质的楼梯上了二楼,拐了两次弯之后,展现在君篱面前的是一条如同客栈般的过道,周围都是一个个门扉紧闭的房间,
那掌柜的一直带着君篱去了最里面一间上面挂着一个烫金色天字的木牌的房间门口,轻叩了两下门扉。
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吧的时候,回身冲着君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君篱顺手将自己刚刚路上灌完的酒壶放到了他的手中,“谢了。”边说着边推门进了屋子。
那掌柜的看看自己手中的酒壶,再看看砰的一声在自己面前合上的门扉,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让韩老的客人喝完酒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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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是一个完整的房间,比他和君篱租下的那个房子不知道宽敞几倍。君篱进屋之后四处环视了一遭便生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屋内还有一间隔间,此刻门扉紧闭,只怕是卧房,韩老正坐在厅堂的首位,后背高悬着一副大字,天香绵亘,可惜跟老者一身的仙风道骨丝毫不搭。
首位下左右是两排座椅,看来是让客人们落座聊天用的,慕容海正坐在其中一个座位上,翘着二郎腿斜在椅子上,翻来覆去的把弄着手中的折扇。浑身散发出一种我很无聊的气息。
“是你来了。”韩老看见君篱进来之后微微点了点头。君篱喝了酒,面庞微醺,晃了晃脑袋,这酒劲儿还挺大的。
“听说您有事要跟我说。”幸而君篱说话仍旧有条理。
韩老点点头,抬手示意君篱坐下,刚要开口说话,那边慕容海就已经蹦跶了起来,将人拉到了自己的旁边。
“你可算来了,这几天被拘在这个老头儿身边,快把我憋死了,你是哪家的?”眼见着君篱刚刚坐稳,慕容海的话已经一句句接连着问出来了。
“看你根本不会控制,只怕自己也不清楚吧,说说,你是不是孤儿,你身上可带着什么好玩的家伙么”慕容海一句接着一句,根本没留给别人反应的机会,说成是自言自语丝毫不过。
“闭嘴。”韩老一拍桌面,直接打断了某人的滔滔不绝。“想聊一会儿等我说完了你们两个年轻人再聊。”
“我可没时间听他废话。”君篱眉头一皱,表情嫌弃的看了慕容海一眼。
真是直截了当。
慕容海一脸受创的表情,君篱看着他又加了一句,“你跟昨天给人的感觉一点儿都不一样,很烦人。”
韩老轻咳了一声,“你获得了武学大比三个名额之中的一个。”
“还有我呢!”慕容海立刻不满出声道。
“你别再世俗这可怜的三个名额上凑热闹了,回你自己府上去。”韩老皱着眉头呵斥道。
慕容海翻了个白眼儿,“你们宣布规则时候又没规定参赛者的身份,我不管,我赖上你们了。”韩老不再理会他,继续看向君篱。
“你可知这次武学大比是为了什么?”
“藏书阁第三层的令牌,说起来,你是不是该给我了。”君篱表情认真的直奔主题,忙活半天不就为了这东西么。
这都是次要的好么!
“你能回答出第十道问题,想必藏架上的书已经看的七七了吧。”
“是又怎么样。”君篱眼神偏转,“不是又如何。”
“你身负神兽血脉,只怕对于上面记载的东西已有所觉,若我能肯定的告诉你,那上面的东西全部是真的呢。”随着韩老一句话落下,君篱瞳孔骤缩。
最后他还是装作不屑的样子嗤笑了一声。
韩老伸出了手,一团淡黄色的光芒从他的掌心之中汇聚,最后凝结成了一把晶亮的小剑,“就像这样的能量,其实你也可以做到。”
君篱看着他手中那把小剑骤然变大,幻化成了一把正常大小的宝剑,眉宇之间的不屑褪去,但仍旧平静,“所以,您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你赢得了比赛,代表你也拥有运用这种能量的机会,而且你身体之中的神兽血脉,是我从未见过的。中州大陆,浩渺无边,这方土地对于你而言太过贫瘠了,如果你愿意随我离开的话,我可以带你到一个地方,自然有人能传你五行术法。”
“哦,”君篱点了点头,冲着韩老伸出了手,“藏书阁第三层令牌呢?”他偏了偏脑袋,“你说的挺好的,可惜我没兴趣。”
“你不想长生不老么?”韩老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君篱眨巴眨巴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些犹豫的说道,“其实你挺老的。”
谁在说这个了!
韩老看着君篱似乎故意装傻的脸,最后哎的叹了一口气,扔出一枚令牌。
君篱抬手接住,这跟他之前凿进擂台里面那枚不是同一枚的么。
“回答问题的十二个人都能进藏书阁。”君篱黑着脸看着手上的东西,韩老接下来的一句话更让他无语,早知道谁还比,直接喝酒去了好么。
“那晚辈告辞了。”君篱站起身双手抱拳,微微躬身准备离开。
慕容海腾的一下起身缠了上去,“君篱小兄弟,我请你喝酒吧。”
“好。”
软肋被击中了真的没有办法反驳。
☆、第六十二章 吃的起饭
人穷志气短这句话真不是盖的。
君篱去藏书阁找顾浅生的时候,整个人脚下都在打着晃,他带着满身酒气,手里紧紧攥着那枚令牌。
顾浅生见人来了,有些无奈的迎了过去。“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君篱眯眯眼睛,“反正不要钱。”他偏过头去看顾浅生,只感觉这人怎么晃来晃去的,越看越晕,索性一巴掌将眼前的幻影拍散,在顾浅生架住他的同时,闭了眼睛。
“嗝。”他打了个嗝,将令牌塞到了顾浅生手里,口中含糊道,“这个就能去三层,我先回家去,嗝,睡觉。”
眼见着这人腿一软就要歪倒,顾浅生怎么放心的下他一个人回去。自然是劳心劳力的将几乎醉晕过去的人带回了家。记着君篱不让自己将他锁在屋里,顾浅生将小火唤醒,让它时刻警戒着周围,仅仅掩了屋门离开。
藏书阁里有些疯疯癫癫的老头,顾浅生再进来的时候,他正抱着自己的酒葫芦靠在那个书架边儿,“那小家伙儿也喜欢喝酒,倒是跟老头子我不谋而合,只是你们来了这么多次,怎么也不知道孝敬一下我这个老人家呢。”他一边啧啧咂舌,一边摇头晃脑,大是失望至极的样子。
“晚辈囊肿羞涩,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知前辈可否告知晚辈到第三层的办法。”顾浅生略略欠身。
“囊肿羞涩。”老头儿不屑的嗤了一声,“你们这帮小年轻儿啊,花钱大手大脚的,到最后连酒钱都剩不下喽。”
顾浅生刚待应承两句,老头儿又接了自己的话头,“令牌到手了?老头儿指点你两句,这第三层的东西,你背个一两本的内容,带出去也能值点儿银子的。”
顾浅生半晌无语。
这人是在指点自己倒卖这藏书阁里的典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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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层的令牌好拿,但是少有人愿意看这些一点儿用都没有的书的。”老头儿拍拍自己靠着的书架。“他们临仙阁每年派人来这里选拔一次三甲,三四层的令牌使用权只有一年,而且一年当中只有十个人,可想而知有多稀少了吧。”
那老头儿一边嘀咕着一边冲顾浅生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过去,“所以你长点儿心眼,多背背面的东西,出去默写一遍,卖了钱别忘了孝敬一下我这个老人家。”
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顾浅生到了二楼这个满是铜镜的屋子之中。四面倒映着二人的身影,重重叠叠,恍惚间这屋子似乎变得无限大,屋内站满了人。
“这到三层的暗阁,机关还是太粗浅了些。”老头儿摇了摇头,带着顾浅生一路往前走去。“这三四层也还是我管,可再往跟我就没什么关系了,你也别惦记,咱们本地人也没人有资格是第五层。”老头儿叹了口气,伸手拍了一下顾浅生的肩膀。
一直带着顾浅生站到了一面黄铜镜跟前,老头伸手到镜子后面摸索了半晌,终于使力按了下去。
顶传来一阵机关囊括的声音,木板猛地向掀开,从面刷的一下架出了一道梯子,咄的一声戳到地面。
“行了,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
顾浅生道谢后刚准备顺着梯子攀去,老头儿又开口喊停。“你是不是有具体想找的东西,第三层没有的话,第四层也是类似于这里的机关室,但绝不像这里仅仅是迷惑视线的障眼法,你最好不要有去一探究竟的念头。”老头儿开口警告道。
顾浅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老者身影渐渐远去,顾浅生才顺着楼梯攀到了三层。
一露头书卷气息便充斥了鼻腔,地面同样落了一层尘埃。空气中很干燥,顾浅生到了最近的一个书架,取出一本书,伸手抹去了封面的尘土。
难为这么久没人动过这些书,它们居然没有损坏。
菩提经……渡生筏顾浅生迅速翻看着书籍的名目,发现这个似乎都是经文,很快便转移了目标,看向了第二个书架。
内家功法,外用兵器,医药玄学,防身武技,门类齐全,偏偏没有一本书跟蛊术有关,别的分类顾浅生都是大致扫了一下书名,医药玄学那里,顾浅生害怕自己看漏蛊毒,特意一本的目录查下去,仍旧一无所获。
似乎这里可以摒弃了蛊术一般。
顾浅生微微皱眉,他还未失望透顶,身体之中寄生的灵蛊反倒传出了一股被轻视而不满的情绪来。
顾浅生自己也有了一种被骗了的感觉。
当初那个玉吟姑娘明明说了,自己能到……不对,她好像也说了让自己得到前三甲取得来藏书阁第三层的机会。
可是前三的名次是君篱取得的。
也就是,当初玉吟的重点其实是那个被他们称为韩老的人要说的话么。
顾浅生神情呆滞,自己似乎搞错了重点,只怪藏书阁名头太大,号称海纳百家典籍。
算了,反正一年时间并不太久,到时候再参加好了。他环顾了一遍周遭的书架,最后在外家功夫选了一本步法书,认认真真的开始记起面的内容来,边随着书小人儿的图案略作演练。
那老头儿的办法不错。
这确实是个能来钱的法子。
于是君篱大醉之后,隔天醒来,发现餐桌仍有香喷喷的肉食。
顾浅生正坐在一旁执笔不知道写着什么。
君篱一翻身从床坐起来,冲着顾浅生微伏在一边书案的身影眨了眨眼,“这将是最后一顿饭了么。”
顾浅生听他说话,心情不错的偏过头来。“怎么可能,我有办法了,你只管吃就好,其余的不必担心。”
君篱下打量了顾浅生一番,发现这个人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整个人莫名有些不愉,“看你这春风得意的样子,莫不是跑去出卖色相了。”
顾浅生闻言微怒,眉头一挑,站起身到君篱身边去捏他的脸。君篱灵活的一偏头避开。“被我说中气急了?”
君篱明明是在说顾浅生,结果怎么越说自己心底越发酸。他刚醒还有些混沌的大脑带着眼底泛起了一层朦胧。
“好了,是卖书赚的钱。”顾浅生捏不着脸,索性将君篱整个人都压到了床,薄唇凑至君篱耳边,“至于我满面春风,你不知道么?我每次看见你,都忍不住心生欢喜呢。”
☆、第六十三章 撩拨心弦
大哥,可不可以不要离我这么近。
君篱伸手在床划拉两下,万分后悔自己刚睁眼瞎说什么大实话,这不把人引过来了,反而压制的自己动惮不得。
顾浅生抬起头,微微眯着眼睛,注视着君篱面的表情变动。
咦。
这个人怎么脸不会红了呢。
他一双丹凤眼染了几许任性和不满,眉目中的温情却未曾褪色半分,被他压制在身下的君篱一双眼珠乱转着,明显一副在思索怎么摆脱他的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想,亲亲你。”顾浅生哑了嗓子,倾身去。
还未触到君篱,对方就一个哆嗦。
顾浅生的动作仍然没有半分停滞,轻飘飘一个吻落在了整个人都僵硬了的君篱唇边。蜻蜓点水一般,顾浅生转眼便起身退开,靠在床边神色暧昧的看他,“是甜的。”
君篱手掌啪的一拍床面,脚尖往地面一触,整个人弹起身,三两步走到桌前开吃。
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对吧,他只是刚刚醒过来准备吃饭,没错,就是这样!
君篱胸腔里一颗心脏砰砰乱跳着,等坐到桌前的时候整张脸才开始发烫。
我天……他,他,他,他,他怎么又被男的给亲了!啊呸,怎么又叫顾浅生给亲了!
顾浅生看他着急忙慌扒拉着桌饭菜的举动,忍不住笑出声来。“当心,这道菜里有鱼。”看见君篱就要将一道菜随意扒拉到饭碗里,顾浅生连忙出声制止。
君篱手动作顿下。
顾浅生凑过来接他手中的盘子,将整道菜端走。
君篱以前未曾吃过鱼,此次来祁川的路,顾浅生曾在客栈点过一次,结果害君篱卡的难受了好几日。所以此刻顾浅生将盘子端走他也没有反驳,甚至他都没去看顾浅生,兀自吃着其余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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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之后身旁也没传出动筷子的声响,顾浅生也没再说话。君篱终于有些挨不住准备开口问问的时候,自己的碗中突然出现了一块儿白生生的鱼肉。
“刺已经挑好啦,熙春楼的老板说了,这可是他们那里的招牌菜,你不尝尝就可惜了。”顾浅生话语中带着笑意,君篱握在手中的筷子一顿,很快便顺着君篱的话头伸向了那块儿鱼肉。开始时候吃的还有些小心翼翼的,很快他便放下心来。
顾浅生挑的很干净,仅仅剩下鱼肉放到他碗里。
从头到尾顾浅生都没有吃,一大桌子饭菜最后都进了君篱的肚子里,顾浅生一直在一旁帮他布菜盛饭,在他低头扒拉吃的的时候就替他挑鱼。
君篱期间问了他一次,顾浅生说从外面吃过了,于是他也就不继续纠结。不过仍有些不好意思的享受着顾浅生的服侍。
“我问了院子里的王婆婆,以后可以用院子里的灶台做饭,你想吃什么,我明天去准备食材。”顾浅生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偏过头来问他。
君篱有些头疼的一抹脸。
天,他怎么把一个富家公子带的跟一个跟班小厮一样了,他小心翼翼的去看顾浅生的表情,发现对方脸正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倒觉得这里还不如以前我呆的山里,这么小的地方,都没有我施展拳脚的地方了。”君篱仰面躺在床踢腾了两下腿,“而且这里的地方,几日就看腻了,无聊的很,要不然,我们回去吧。”君篱坐起身来,目光灼灼的看着顾浅生。
“我们不会回去了。”顾浅生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为什么啊。”
“我们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么。”顾浅生抿了抿唇。
君篱有些烦躁的伸手抓了两下头发,“我们没有说不会再回去了。”
“也许会,但不会是现在。”君篱一硬气起来,顾浅生只有松口的份儿。
“我们呆在这里干什么呢?”君篱神色带了些许失望。
顾浅生看着他微笑,“生活。”
顾浅生从那天之后几乎长在了藏书阁,天天研究一层那个书架的内容,为第二年的武学大比做准备。之后不久,君篱就接手了顾浅生之前做的事情,他也没用背的,直接拿了纸笔跑到藏。
二人的生活很快便富裕起来,君篱渐渐需要吃的东西不是那么多了,二人也就停手没有继续倒卖藏书阁中的典籍。
顾浅生果然如之前应承的一般给老头儿买了好酒,那老头儿跟二人越发相熟起来。
闲极无聊的时候,君篱什么地方都逛过。
顾浅生以前带着君篱在外面转悠,青楼和赌坊都是避而远之的存在,青楼,君篱对于凤溪阁没什么好印象,自然兴趣缺缺,只是偶尔经过的时候会想起那个之后被他完全忘在脑后的姑娘,现在想来,名字已经记不清了。
但是赌坊。
他可没去过。
尤其是,在手有了闲钱之后。
这天顾浅生又去了藏书阁,筹谋已久的君篱终于准备行动了。
他偷偷交易出去自己手抄的两本经文的拓本,怀揣着三百多两银票直奔赌坊而去,跟顾浅生说的却是自己要去喝酒,估计会很晚回去。
一进门,空气之中满是黏腻的燥热,叫喊声嘈杂在一起,让人的耳朵嗡嗡作响,说是人挨人也不为过,不过这些人都一团团的聚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君篱身为一个第一次进赌坊的小菜鸟整个人都有些晕头转向的。
从不远处溜来一个瘦高如同竹竿一般的男人,下颔一缕小胡子,一双黄豆眼堑在他细长的脸盘儿,怎么看怎么叫人觉得猥琐。
这人脖子挂着一串铜钱,衣服的装饰也是用金线绣去的一枚枚钱币。
那些钱币虽然面额不大,但是每一枚都是不同的,显然出自不同的朝代模板。
君篱刚把这个人打量了个大概,这人就站定到了他的面前。君篱以为是自己挡了他出去的路了,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让。
那人圆睁着自己的小眼睛,“哎,小哥,别走啊,看你第一次来吧,怎么样也得玩儿两把试试手气吧。”
“哦?”他可没准备走过。
“要不要我给您领路,顺便讲讲规则什么的,看小哥您满面红光的样子,今日必行大运,不赌可惜了。”听君篱话中有想要尝试的意思,竹竿男连忙乘胜追击道。
☆、第六十四章 宰还是被宰
“既然来了,本来就打算玩玩的。”君篱面带爽朗的笑容,冲着竹竿男一挥手,“至于我想怎么办,似乎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小哥,你看你这初来乍到的,什么规则也不懂,容易吃亏,有我在,还好给您解释两句不是。”竹竿男一双猥琐的小眼睛里泛着光,没有半分因为君篱话语退去的意思。
“我可以先看看。”君篱没有继续跟竹竿男堵在门口磨叽下去的意思,兀自向人群嘈杂之处走去。
那竹竿男仍旧远远跟在他后面,惹得君篱有些不耐烦起来。
这人一眼望去便带着一身的市侩气息,是他最不愿打交道的一类人,偏生一直跟着自己,君篱皱眉挤进了人群的里面。
长桌上扣着一只木质的骰盅,一只手扣在上面,操控着骰盅在桌面上左右滑动着,里面不时传出碰撞的声音。
桌面上除了一只骰盅之外,长桌的另一端蘸了墨汁在桌面上写了三个字,用圆圈圈出了范围,君篱虽然能看懂那一籍的古体字,照猫画虎的拓写了几本经文,但是平白拎出几个字叫他认,他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
那桌面上的三个字是再简单不过的大小平。
然而君篱看着这几个他拓写了几本书之后异常熟悉的字,愣是不明其意,身边一片嘈杂,那边骰盅未停,这边人群已经叫开了,叫大叫小的都有,银子随着每一次叫大小丢到桌面上,摇骰子那人旁边站着一个人,捧着本子在飞快的记录着。
摇骰子人手上的动作戛然一顿,周围的人群陡然一滞,但是那人并没有直接开盅,而是等了数刻,仍有下注到那三个字上面。
数十秒之后,那人清了清嗓子,“开盅。”
手腕一番,木质骰盅啪的一声翻转甩到桌面上,“六五五,大。”
君篱眉毛一挑,看桌面上两个圆圈中的银子被收走,压大的银子被双倍退回去。人群中传来叫骂或激动欣喜的声音。
“这游戏也简单,那人摇的骰子点数之和,小于九便是小赢,大于九,便是大赢,等于则平,大家赌个运气而已。”竹竿男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凑到了君篱身边,对方不理会他,他继续主动开口解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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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篱轻轻倒吸了一口气,偏头用无奈的眼神望他,“兄台,您贵姓。”
“在下姓徐,单名浪浪。”竹竿男看自己盯上的肥羊居然终于同他搭话了,忍不住面上一喜,匆忙答道。
“姓徐?不应该啊。”君篱听着周围随着骰子再度摇起随之增大的嘈杂声,将视线放回桌面上,“我看你该姓烦才对。”
“樊?公子何出此言。”徐浪浪喜色一滞,神情带些不解。
已经知道了规则的君篱随手将二十两银子丢到了小上,才双手环胸的冲着他看过来,“因为,你真的很烦人啊,小爷来这里是想自己玩玩的,你可不可以不要继续烦我了。”
“小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出了门,大家都是朋友,在下乃是好心好意想要帮你。”君篱听着这人丝毫没有在意的语气,只觉得青天白日的遇见一个大奇葩。
这人简直是一块牛皮糖,言语挤兑不走,君篱也不想动手,索性不再理会,这人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一二三点小。”
君篱伸手摸摸下巴,接过来清账那人递过来的二十两银子,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
在下一把赌局开始的时候随手丢到了大上。
徐浪浪也不再说话,周围环境嘈杂,人声鼎沸,他们二人倒像是跟这里格格不入,可一个是赌场里的老油条,一个是一直在参与赌局的新手。
君篱真的是随意在扔。
二十两变四十两回来了,他照样将银子一同丢进三个圆圈中的一个。
跟周遭那些举棋不定,稍有不慎就骂骂咧咧,要么下对了但是没敢多赌懊丧万分的人不一样,银子分量越来越沉,但是在他心里,这还是当初那十两碎银子。
八十两。
一百六十两。
回到他手上的变成了一张一百五十两的银票,还有十两碎银子。
一直看着他的徐浪浪神色变作了惊疑不定,甚至有些打起了退堂鼓。
他就是个托,看见有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就一路指点着,让他赚点儿小钱之后带到幕后老板的赌桌上,然后狠宰一笔,自己赚点儿老板给的分成。
君篱一进赌坊门就叫他给盯上了。
衣着料子难得,花色清雅不媚俗,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最关键的是,这小子一脸的新手相,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我什么都不懂快来坑我啊的诱人气息,所以徐浪浪才迫不及待的贴了上去。
但是看着这人目前轻描淡写大把赢着银子的架势。
徐浪浪有一千个理由相信,这货是在扮猪吃虎。
运气再好能把把随意一丢就赢?!
骗鬼的么!
而且他们这儿负责摇骰子的也不是吃白饭的好么,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动静,麻痹的,自己一开始就跟这小子站在一起,别回来再以为自己跟他是一伙的吧。
思及此,徐浪浪脚底抹油就想开溜。
那边,君篱十两银子压在银票上,一百六十两扔进了当中那个光顾者寥寥的平字上面,因为君篱连赢,关注他的人不在少数,很多都已经决定跟风了,结果现在看他的举动,一大帮子人全都犹豫了。
平的概率是最小的,众所周知。
在这里赌上十天都不一定会有这么个可能。
这人一副玩票性质的样子,能不能赌对真不好说,一个人运气再好,总不可能连概率那么小的三三三都能压中吧。
不管这些人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君篱把银票丢进去之后偏过脑袋,看着准备脚底抹油的某人开口道,“徐浪浪对吧,你不是说带我在这里四处转转帮我解释下规则么?”君篱语气微顿,“这把之后,你就带我转转吧。”
被叫住了的徐浪浪一双黄豆眼瞪得老大,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大哥,我要是真带着你把这赌场赢个遍,我肯定混不下去的好伐,再者说,我要是把你带到老板面前,被宰的就不是你这个肥羊了,很可能是我自己的好伐。
这种时候,徐浪浪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一只手,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个人赌输了。
平,这种赢法,该是不可能的,才对……
☆、第六十五章 连胜
三倍赔率。
人群中炸开一阵惊呼。
君篱甩甩手中厚厚一叠银票,神采飞扬,“这来银子倒是快,走,带我在里面转转吧。”
一百六十两,三倍赔率回来的就是四百八十两,这赌场将近一天的盈利,这么三两下的全交到了看似是他带进来的人手里?
徐浪浪腿肚子有点儿转筋。
现在君篱在他眼里可不是一头肥羊了,这分明是一尊凶神,他哪儿敢带着这人继续在这里转下去啊,退意再起。
徐浪浪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看着君篱一脸的憋闷。“这,小哥,我看你这完全不需要小弟来帮你解释规则什么的,不如,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啊,有缘再会。”
“哎,等等。”君篱按在徐浪浪肩膀上的手丝毫力道未收,甚至逐渐加大了力量,“话可没你这么说的,人生在世,食言而肥,是不对的,你说是吧。”君篱边说着边冲他挑了右眉,神情之中带着些许的冷意。
徐浪浪只觉得自己干瘦的肩膀要在这人手底下被捏断了,一脸痛苦的慌忙改口。
大家心思都放在赌局上面,自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随着说话慢慢挤出这张赌桌范围的人到底在做些什么。
而就在君篱离开这张赌桌之后,负责摇骰盅的人神色阴霾的跟身边负责记录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很快换了一个人来接手记录的工作,而刚刚那个记录的人离开了楼下喧闹的场地,直接上了二楼。
君篱跟在徐浪浪的身后,在这个赌场里四处游走着。
这人也真是滑头,带着他到处转悠偏偏不往赌桌那儿凑,一脸猥琐的跟他在介绍什么赌博的发展史?君篱抿着唇一言不发,他倒要看看,这人开始时候到底想干什么。
几百两银子确实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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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对于这么一个人员鼎沸的赌坊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而且,这一楼的赌局分明都是些平民,想必在这里赌也拿不到什么大头。
不过连赢几把,君篱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的。
他确实是随意扔的,赢得太多他心里也有点发虚,最后一把纯属想输回去绝了自己想继续赌下去的念头。
不得不说,这玩意儿真的让人上瘾。
结果他居然还是赢了。
这地方也真是神奇。
君篱也跟人打赌过,不多打赌的基本都是真刀真枪的拳脚功夫,那些都是靠真本事才撑得起来的,不过今日种种,难免让君篱想起以前在山村的时候,和几个兄弟偶尔打赌的日子。
似乎他也是一直赢的那个。
君篱笑着摇了摇头。
那边赌桌上爆发出一阵喧哗叫骂声。
君篱离开之后,那摇骰子的人,里面的骰子似乎长了眼睛一般,偏偏跟外面这些参赌的人反着干,短短时间内就搜掠回去大量的钱财。
但是那个摇骰子的人,面上的阴沉之色没有丝毫褪去,仍旧一副凶戾的样子。
他看了一下手下的骰盅,喃喃低语道,“刚刚那人在的时候,怎么使不了手段。”
别人的纠结君篱半点儿不知,只是周围热闹,他忍不住又手痒了,直接出声打断了徐浪浪的喋喋不休。“我们去那边儿玩玩怎么样,你给我讲解下规则。”君篱伸手指了一下离自己现在位置最近的一张赌桌,冲着徐浪浪眨了眨眼。
这……
……
顾浅生从藏看到中午,感觉有些饿了,索性跟看门的老者道别后直接去天香阁找君篱,结果这么长时间,已经跟君篱相熟的天香阁老板却说今天君篱压根没有来过。
顾浅生眉头微蹙,整个人有些不安了起来,他害怕自己父亲猜到了他的意图,又想来抓两人回去,不然怎么君篱不明不白的消失了呢。
顾浅生强压下心头的不安,闭目感应着小火,他体内的灵蛊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在沉睡。幸好他此刻还能感应到放在君篱身上的小火。
于是顾浅生就顺着感应一路找了过去。
他分明是因为腹中饥饿,本想找君篱一同午餐的,此刻却半点吃饭的都没了,一路忧心忡忡的过去,结果最后凭着感应站到了赌坊的门口。
顾浅生面上哭笑不得。
君篱铁定是因为他禁止他来这样的地方,才故意跟自己说他去天香阁喝酒的。顾浅生神色难定的站在门口半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认命的掀了门帘走了进去。
嘈杂。
带着热意的汗味黏腻在空气里,顾浅生神情嫌恶,君篱怎么净喜欢挤些人多的地方。顺着对小火的感应,顾浅生向着更里面走去。
这张赌桌上玩的还是骰子,不过赌场为庄,一对一对赌,周围人在对赌之人和赌坊此赌局负责人二人身上下注。
规则和之前是一样的,只不过这次是买谁赢。
君篱本来是站在一边下注的。
他手中的一摞银票直接往赌桌上一放。
这片地方整个安静了。
君篱有些不解的挑眉,结果这里负责记录的那个人要求他上了对赌的席位。
他现在用的银票,对于二楼三楼的客人可以算作毛毛雨,但是一楼可不同,这里赚的都是些普通人的闲散银子,其实那人言语中的意思是劝君篱上二楼的。
但是君篱自认自己现在还没玩遍一楼,怎么甘心直接上去。自然兴高采烈的坐到了位置上。
此刻已经过了五局,对赌的获利反而不是翻倍了,他赢了拿走的是下他输的那些人的银子,几番下来君篱神情多了几许不满意。
这还不如之前第一次玩的那张桌子呢。
虽然自己能摇摇骰子,但这来银子的速度太慢了吧,半天还不够他正儿八经吃上几顿的饭钱,君篱有些憋闷的随手晃了晃手底下的骰盅,心底一阵憋闷。
他周围人挤人的,全部压他赢,压他输的人寥寥无几了已经。
君篱骰盅往前面最后一推,手掌一拍桌面,将骰盅震起,“最后一把,不玩了。”
他这么来看着倒像是给庄家放水的意思了。
也不管对面是不是还在摇着骰子,直接就将自己的结果亮开了。
“我去,六六六。”
哗的一下,人群整个炸开了,一个个看着君篱摇出来的数字目瞪口呆。
现在这张桌子旁的人已经是整个赌场一层人数最多的地方了,而顾浅生还要凭着感觉挤到这里。
☆、第六十六章 争执
简直糟心。
顾浅生强行挤进人群之中,正好看见君篱推开骰盅的一幕。
“你玩的挺开心嘛。”顾浅生的声音在一片嘈杂声中还是准确无误的传到了君篱的耳中。
君篱整个起身的动作一顿,神色讪讪的向着顾浅生的方向转头看去。
“你来了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君篱搓了搓手心,那边站在一旁的侍者将银票恭敬的收拢在一起,交还到了君篱的手里。
“公子,您的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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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赃俱获的被抓了个现场。
君篱伸手摸摸鼻尖,将银票讨好的在顾浅生面前甩了两下。
“这些都是用十两银子赚来的,够好久的酒钱了。”
顾浅生眉梢带着些许的冷意,任由君篱说了好几句话,一语未发,伸手拽住了君篱在他眼前晃动着让他有些心烦的手臂,将人从人群之中拉了出去。
徐浪浪如蒙大赦。
刚想自己开溜,君篱又叫住了他,“哎,那个烦人的,先别跑呢,过来。”君篱一边被顾浅生扯出去,一边还不忘回头招呼着。
这小祖宗是想玩死他啊。
徐浪浪欲哭无泪。
顾浅生一直把人拉到外面,徐浪浪站在门口站着二人,尽退两难。
顾浅生一双眼睛中潋着水光,宛若不见底的深潭,“怎么,你还想玩?这人是谁?”
“不玩啦,不玩啦,这人是谁我也不太清楚。”君篱摇摇头,从手中银票里抽出了一张,团在了一起,信手朝着徐浪浪扔了出去。
“虽然你挺烦人的,但是好歹陪了我一上午,给你点儿好处。”君篱冲着他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不过我下次再来不想看见你啦。”
顾浅生一边把君篱扯着走远,一边冷声问他,“怎么,还有下次。”
“不是……”君篱小声辩解着,“大不了,我保证,下次一定不让你发现还不行么。”
“这是我发现不发现的问题么?”顾浅生闻言有些想笑。这人真会本末倒置,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赌坊之中,鱼龙混杂,你一次赢出这么多银子,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盯上。”顾浅生被气的发笑,伸手抬起了君篱仍抓着银票的手。
“我知道啊。”君篱点点头,手腕从顾浅生手中挣脱开来,将银票换到了左手上,右手掂量着其中不多的几枚碎银子。
“比如说咱们明明已经走出赌坊经过两个胡同啦,而且还是往更热闹的闹市去的,后面胡同口阴影处猫着的那几位老哥,最好不要惹我生气。”君篱手腕一转,几枚碎银子带着一股凌厉的破空之声,斜着向那个胡同打去。
他声音清朗,加上此刻二人所处环境安静,自然叫暗中尾随的人听了个分明。但那几个人丝毫不以为意。
他们只有两个人而已。
加上这里已经远离了赌坊大门,此处街道寂寥,正是那些人动手的好时机。
那些碎银子啪啪啪接连几声打在墙面上,居然真的能打进这巷子之中这么深。几个人神情之中有些惊疑不定,不过那面墙并不是他们的藏身之所,自然这些人仅仅也就心路稍稍波动了一下。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银子打到了墙面上,力道丝毫不减,带着一股厉啸,方向陡然一变,飞速向着这些人大腿方向射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那几枚碎银子在墙体的弹射下变了一道轨迹,长了眼睛一般一人身上扣了一下。
也有人速度快的躲了。
结果射中的是更为尴尬的地方。
身后传来了一片痛呼声,显然尾随二人的人不在少数。
君篱冲着顾浅生有些洋洋得意的一挑眉,“那碎银子就当本大爷今天心情好赏给你们几个人的治腿钱了。识相的就别跟着本大爷了。”
君神情中带着些自喜,冲着顾浅生道,“这些跟着我的人根本没什么实质性妨碍。”
“祁川不比当初你生活的地方,这里有许多我们根本无法看清的大能,至于现在无人出手对你,只怕是因为你现在还没有触到那家赌场的底线。”顾浅生叹了口气,赌场和青楼,是一个城镇之中最繁华的地方,同样也是黑暗最多的一个地方。
当初在荼城,他的身份能让他接触到许多。很多地方,甚至纸醉金迷,都不比看到的简单,他们二人现在虽然温饱无忧,但对于这个地方的规则,始终还是陌生。
勿多生是非,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你凭什么约束我。”君篱眉头微皱,往前的脚步猛然顿住,脸上的笑容一收。“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能承担我自己做事的后果。”
顾浅生闻言一滞。
这些天过去了,他几乎忘了君篱脾气有些执拗的事实了。
他自己一直站在施令者的角度去要求君篱做这做那,虽然一切他都是站在为君篱好的角度为出发点,但是换而言之,他确实是在约束君篱。
此刻听闻君篱的诘问,顾浅生心底下意识一慌。
“你让我做的,我全都去做了,我想做的,为什么你不能理解我一下呢?”君篱将银票往顾浅生身上一砸,“那些经文内家功法的书,上面的鬼画符我一个字都不认识,你要学第一个书架上的内容,好啊,你去学,我抄,有时间我不去练武,跑去画些鬼画符,你让我比武我就去比武,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甚至你不跟我说那一个多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那个势力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也不去问。”君篱话语陡然一顿,“你知道么,我都觉得我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君篱,不是依附你而生的。”
顾浅生无言以对。
君篱似乎说的没什么错处。
他唯有沉默。
君篱神情中带些失望的转身离开,“我要去天香阁冷静一下,你别跟来。”真的,有时候很多事情都不能想,一深想只会颠覆眼前看似正常的一切。
原来不知不觉中,大家都变了这么多。
顾浅生看着君篱渐渐远去的背影,没有再开口制止。
☆、第六十七章 盯住了
两个人为什么会在一起呢。
顾浅生看着君篱的背影,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喜欢这个少年的简单干净,于是在感应到情蛊已种的时候,便没有丝毫挣扎的顺从了。可是那么简单就在一起的感情,没有经过考验,短短时间内便出现了问题。
也许并不是不爱,并不是不耐烦。
而是,仅仅还没学会,真正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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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篱并没有如他所说的去了天香阁,而是一路漫无目的的闲逛着,最后神情浑噩的停到了一家客栈前,进了里面随意找了个靠窗的桌子,稍稍离了食客的嘈杂,要了两坛酒。
其实他也在潜移默化的被顾浅生改变着。
若是往日,他铁定的就随意的坐在大堂中了,听着周围的喧闹声,甚至说不准还会凑到那些满身江湖气息的汉子中间,搭上几句话,交上几个朋友。
君篱手指触着酒坛,眼神涣散,整个人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从开了口的酒坛里,一碗碗的将酒倒出来,最后再灌入喉中。
他什么也没想。
他什么也不想想。
只是很烦,需要发泄一通而已。
顾浅生再没了去藏的心情,甚至连腹中饥饿都感觉不到了,一路偷偷尾随着君篱进了这家客栈,担心被发现,他远远的坐到了大堂的另一边,偷偷看着君篱望向窗外的身影。
顾浅生盯着君篱的一举一动,已经发呆许久了,脑海中流转着从初识到现在的一幕幕,不得不说,所有的一见倾心都是假言,终究会败给生活。
“这位客官,要点儿什么。”店小二的招呼声将他从回忆中唤醒。
顾浅生微微抬头,伸手指了指君篱的方向,“那位客官要的什么,你给我照样上上一份吧。”
他瞳孔骤然紧缩,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不够强,若是他足够护君篱周全,二人行事自然可以百无禁忌。
这段时间之内,顾浅生一直在研读那个书架上的内容。
那些文字虽然晦涩难懂,但是门口坐着的那个老头儿时不时会晃悠到顾浅生的身边对着他指点一二。
姑且不论上面所描绘的世界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在这个世界,只有足够强大,才有资格快意恩仇,就像是那些传记之中所记录的一般。
顾浅生放在桌面的右手紧紧攥成了拳,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问题。因为他不够强,才会受人逼迫,在琊鲅的手中毫无反抗能力,被关在屋中逼亲,才会被当初那三个人带走,君篱和他才会落到父亲的手里。
他们二人才会出现在这里祁川。
原来离开一个地方并不是新的起点,而是他们在逃避过去啊。
顾浅生莫名感觉眼角有些晦涩,不由的苦笑出声,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有解决的办法,对吧?现在知道,应该并不算太晚的吧。
顾浅生直接伸手举起了酒坛,仰头大口的灌进去。
他没喝过酒,这是第一次,好辣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慢慢的滑落,渗入了鬓角之中。只是,这酒太辣了而已。
“你说的是真的?”一个五短身材的矮胖男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长褂,坐在一张椅子上,因为他太矮了,双腿整个是悬在半空中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坐上去的。而从赌坊一楼上来的那个男人此刻正恭敬的站在他的旁边,低头凑到男人耳旁说着什么。
男人油腻的面庞呼的皱作一团,眉毛纠结的拧在了一起。“你说的是真的。”
“没错,公子。”那人谦卑的点点头,一脸的谄媚。
“成吧,派人先盯住了,过几天请上桌玩玩儿,什么都不做就能叫小七使不了手段的,啧啧,关键每次都能赌对,人才啊。”男人五官刷的舒展开,“抢在其他四家之前提前将人攥到咱们手里。”
“成,派人留意着呢。”来汇报的男人连连点头,在得到应允之后很快便退出了这间房间。
这间房间看起来跟这座赌坊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这是一间单间。
但是这间单间比楼下的三张赌桌周边范围全划在一起还要大的多,男人坐的是一张金丝楠木做成的八仙桌,这张桌子藏了许多暗格,周边靠墙放着一个柜子,上面一排排摆放着许多稀奇古怪的赌具,其中不乏许多外域才能见到的东西,而在通往门口的路上,一面巨大的屏风拦断了门口望入的视线,屏风的周围摆放了许多绿意盎然的盆景。
除了桌边明晃晃坐在那儿的一坨,不得不说这整个单间屋子的装饰都是以一种简明大方为中心摆布的。
男人伸手抹了一把油腻腻的脸庞,大拇指上一枚硕大的绿色扳指反着微光。将手从脸上拿开之后,男人呼的一声拍到了桌面上,留下两个油乎乎的巴掌印子。
他有些费劲的拉着桌子,将自己坐着的凳子拉的里桌子更近一些,将胳膊支在了桌面上,右手手指转着手上的大扳指,看着手的目光之中满是贪婪,“银子啊,大把大把的银子啊这次找到这么好一个外援,看我不玩死你们四家的。真是天助我也。”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怪笑着,让他不好看的脸显得有些扭曲,尤其是费力支着桌面仰着脖子转手指的姿势,怎么看怎么怪异。
但是这里很安静,一个打扰他的人也没有,显示着此人身份不低。
而刚刚跟他汇报的人,在得到指令之后,神情中带着喜意的往楼下走去,看邵公子的意思,似乎并没有怪罪他和小七赔了那么多银子出去,甚至,自己二人似乎这是因祸得福了,邵公子似乎很重视那个人。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太久,一个一身麻色布衣的中年汉子正表情纠结的揉着大腿内侧,一瘸一拐的冲着他走过来。
看见这个人,男人面上神色一变,“不是叫你盯住了么,怎么你自己回来了?”
“还说,对方身手不错,您瞅瞅我这腿,都这样了。”大汉神情怨怼的抬眼看着男人,“怎么说我也是给您办事儿的,您看这情况是不是该给点儿补偿的。”
男人话语一滞。
人没盯住,不罚都是优待了,还想讨赏?
但是这人是他刚刚随意拉的看看这大汉一身腱子肉,男人默默把想要骂人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你先等等。”
☆、第六十八章 危机
他当然不会去给人白拿银子。
男人神情阴晦,错开人群挤回了小七身边,将刚刚大人吩咐的事儿在他一边忙着摇骰子的时候附耳说了一遍,又提了自己刚刚找的那个不靠谱的人。
燕七听罢,摇骰子的手微微一顿,“没事,你且安心,剩下的交给我吧。”
话是这么说。
但是从这天之后,君篱再也没去过赌坊,燕七自然无从查起,就像他突然出现一样,从那天之后,就这么消失了。
顾浅生和君篱那天最后都错开时间回了属于自己的家,二人全部忘了白天发生的一切一般,一切如往常一样,二人心照不宣,但是从那之后,君篱再也没去过赌坊,顾浅生也再也没要求他应该怎么做。
就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君篱有时候会去藏书阁陪顾浅生研读那个书架上面的内容,将自己的理解讲给他听,顾浅生会在君篱想喝酒的时候陪他去一次天香阁,然后二人时不时会去一趟城外演练武学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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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情况下,君篱的消息也一直没被燕七得到。
邵公子从那天开始就惦念着将几个人聚集在一起,好好赚一笔银子,哪儿想赵青从他这儿出去再进来之后说的东西就变了一个样子。
人跟丢了不说,六百多两银子也全打了水漂。
这么多天了,一直让他等等,结果等到现在都没个信儿,要不是当天看到的人多,邵庸都怀疑是自己手下编了这么个人出来框他的银子了。
眼见着约赌的日子越来越近,邵庸的脸最近越来越黑。
在赌场逛着的时候,在燕七负责的赌桌前面逗留了许久,看着忙碌的三个人眸色阴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你输了。”君篱将顾浅生的胳膊扣到了身后,将人压抵着肩膀压在一棵粗壮的榕树上面,整个人神采飞扬。
“我输了,君篱你越来越厉害了。”顾浅生没有丝毫恼意,望向前面的目光带着温柔,“力气又大了不少,看来那么多东西都不是白吃的。”
君篱正是洋洋自得的时候,耳朵里只听见顾浅生在夸自己,神色之中满是自傲。“那当然了,小爷的力气一直很大好不好。”但说到一半的时候,话语一噎,“我哪里吃的多了。”
“你吃的还不多么?”顾浅生大有深意的反问了一遭,话语中的调笑意外是个人就能听的清清楚楚。
君篱反扣着他手臂的力道又大了许多,“我看你是不疼是吧?”
“所以你还想怎么样呢?”顾浅生毫无所觉一般,继续开口逗弄着君篱。
“你猜我能怎么样。”
结果就是,顾浅生继续逗弄君篱,结果被对方掰折了手臂,苦兮兮的被弄去医馆接骨。
君篱别扭的不好意思着,顾浅生却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
“喂,你怎么这么脆啊。”君篱扯着顾浅生未受波折的左手将人往医馆方向拽。顾浅生磨磨唧唧的跟在后面。“你再这么扯,保不准我的左手也要脱臼了。”
“我看你就是想借机逃避天天做饭的苦差事。”君篱突然想了什么一样,整个人脚步顿住,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顾浅生。
“我跟你动手之前,什么状态你应该很清楚吧,分明是你现在力气突然变大了很多,无法自控才会这样的。”顾浅生勾唇眯了眯眼睛,“不过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好庆幸啊,又能吃到君篱你做的饭了呢。”
“吃什么吃,外面买。”君篱脸色一黑。
“君篱你越来越不会勤俭持家了,以后没了银子可怎么办。”
君篱刚想接上一句话,然而还未开口,医馆门口不远处便传来一道声音替他做了回答,“小哥你没银子了,大可以再来我们赌坊。”
二人之前本来轻松融洽的氛围猝然一僵。
顾浅生盯着走路有些一瘸一拐,慢慢向医馆走来的身影,眼神微动。
这是一张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面孔。
君篱盯着这个人看了好久,方才恍然道,“是你。”
当初他赚银子最多的那张赌桌上摇骰子的那个人。
“没想到,找了公子那么久都完全没有消息,挨上一顿打却能刚好遇到。”那青年神色感慨,边说着边表情微妙的摇了摇头。
“你找我做什么。”君篱冲着他问了一声,没待回答便继续接了下一句,“看你现在的状况似乎不怎么好,银子不退,别的事也不应。”他边说着边肯定自己一般的点点头,将手掌中顾浅生的手紧了两下,冲他露出了明灿灿的笑容,“走吧,我们去看看你脆弱的胳膊。”
“分明是你力气太大,不会控制。”顾浅生一挑眉,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
君篱将人推进屋里,“都是借口。”
而刚刚跟君篱搭话的那个人,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一瘸一拐的跟在二人后面进了医馆。
邵公子已经开始拿他撒气了。
这个邵公子准备要用的人,他可不敢再惹生气了,或者一不小心将人给吓跑了,他可真就完了。而且,听说这小子会些功夫,总要多耗费些心思再动手。
“你这也是受了伤啊。”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这个人之后,顾浅生就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所以此刻君篱未说些什么,他便先开了口。
“一点小伤,无碍的,不比公子伤的重,只是来取些药。”听见顾浅生突然的一问,燕七一愣,紧接着很快反应过来的答到。
顾浅生微微点头,“这样,那公子先看,我也无大碍。”
胳膊都被撅折了还没什么大碍,估计能说出这话的天下只此一位。偏偏顾浅生的神色还叫人看不出半点难受的样子。
结果燕七果然只拿了药。
似乎那老中医早就清楚他的状况,看着人走过来,低声叹了口气,开了身后的柜子门拿出了一贴药膏递了过去,二人一来一往,除了收钱付钱,根本没什么其余的交流。
燕七出门前礼貌的冲二人道了告辞,顾浅生却觉得心里的那股不安挥之不去,似乎,有什么就要发生了
☆、第六十九章 治疗
眼看着燕七离开了这里,顾浅生方才走到那位老大夫旁边接受治疗。
那老大夫伸手捏捏他的右臂,什么也没说,直接在柜台下面取了两根竹板和一卷白色的棉布,从柜台里又摸出了一贴药膏,让顾浅生坐到一边,抬手要替他包扎。
顾浅生看准了时机,在老中医替他包扎的时候开口道,“不知刚刚来这里那个病人是受了什么伤,您这丝毫不询问病者情况就开药的方法,让在下有些不放心啊。”
“哎。”大夫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顾浅生一眼,“你这外伤我再看不出来,一大把年纪岂不是白混了。”
“我这里,您好歹是摸过骨的,可刚刚那位病人,您直接就拿了药,什么也没说……这。”顾浅生话语微顿,“这于情于理的,似乎都说不过去了吧。”
“他邵家惩罚奴仆,用的还不都是一样的办法。外用药哪儿需要区分那么多。”老大夫边说着边一脸的晦气,替顾浅生捆扎手臂的手下意识的一紧,棉布往手上的地方使劲一勒,顾浅生眉头连跳,深吸一口气。
自己造的孽,活该受罪。
不过现在他能知道,那个给他不安感的人,来自邵家。
可是,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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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仔细思索了许久,自己二人似乎倒卖抄录的典籍时候,并没有跟这家有过来往,除此之外,君篱刚刚提了不会还银子。
赌坊的事情距今有些久远,再加上当初并没有见过这个人,顾浅生一时半会儿也联系不到一起去,不过短短片刻,顾浅生心中大致有了推测。
这个人背后的邵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已经盯上了君篱。
好容易等老大夫平和下心绪重新将他胳膊包扎完,带着一脸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沉痛表情,他回身去身后的药柜里抓药。
顾浅生则盯着君篱,“你是不是该跟我说点儿什么?”
“说什么?”君篱眼巴巴的看着忙碌的老大夫,听见顾浅生跟他说话才转过头来。
他神经大条,真的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刚刚那人是谁?”顾浅生直白道。
君篱眨眨眼,紧接着眼眸中出现了戏谑的神色,出言调笑道,“不是吧,顾浅生,这么不自信啦,害怕叫别人比下去?”
“他一个瘸子,我有什么好怕的。”顾浅生皱眉,不是,这话题怎么瞬间拐到一个微妙的地方去了。
“他可不瘸。”君篱小声嘀咕了一声,不过转念想到现在顾浅生是个病人,也没了继续跟他争下去的心思,“你还是别老瞎想了,收收你的脑子吧,哪儿成天有那么多人想着要算计别人,刚刚那人,充其量算是赌坊里的一个伙计。”
“我这不是瞎想。”顾浅生头有点儿疼。
“还说不是,看你那苦大仇深的表情,肯定又在想,那人会怎么怎么算计咱们啦。”君篱一边递了银子,接过老大夫手里的药,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那个刚刚念叨着世风日下的老大夫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二人,像是看见了有一对儿奇葩。迟疑了片刻之后仍是开口道,“他那胳膊上的竹板不要拆,少动力,半个月后再来这儿一趟,我再换另一种药。”
“你看看别人看咱俩的眼神。”君篱大大咧咧的继续絮叨着,牵过顾浅生的手又将人从椅子上拽起来,“虽然你是个病号,但是你一直坐着我一直站着是不是不太好啊。”
顾浅生顺从的被人扯走,面上表情无奈,君篱的力量确实渐渐恢复过来了,同样与日俱增的还有他碎碎念的趋势,最近真有发展成话痨的潜在架势,而且今天似乎有了历史性的突破。
真的太能说了……这是不是都是自己惯出来的毛病。
在二人走了之后不久,老大夫慢腾腾的收拾着自己弄出来的东西,一边叹着气,门口却慢慢走进来了一个微坡的身影。
“苏大夫,不知道刚刚那二人,什么时候会来换药。”此人,正是燕七,他居然在离开之后又折返了回来。
哪儿成想那个猜忌心那么重的少年,所想的竟成了真。
老大夫手上的动作顿了半晌,终于开口道,“那少年的伤并不是很重,不需要换药。”
“苏大夫,我是替邵家办事的。”即使此刻老大夫说了那两个人不会换药,但燕七仍然询问着。
这老大夫信奉儒道,整天念叨着仁义天下,他此番突兀的询问两人的消息,想其也不会直接交代。
但是说白了一句话,燕七不信。
这人信奉医者仁义之道,救人救到底,给人治疗断臂不用换药,这个可能性小的几乎可以忽略。
“所以你什么意思。”苏大夫被眼前这人的强硬姿态气的咳嗽了两下,一双眼睛瞪的老大。
“这个人对邵公子真的很重要,希望苏老您能谨慎回答。”燕七态度强硬,又重新提了一遍。
老大夫盯着桌面上的一堆东西,神色不定,最后深深叹了口气。
……
“你说你怎么问来问去问个没完的。”君篱仍就喋喋不休的聒噪着,顾浅生眉头一挑,这哪儿是他问个没完,分明是眼前这人自己说个没完才对吧。
“你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去不了藏书阁了啊。”
顾浅生看着君篱神采飞扬的面庞,半天说不出话来。“我眼睛又没坏,为什么不能去。”
“那大夫说了,让你不要使力,你准备怎么拿。”
“不是还有你么。”顾浅生盯着他微微勾唇,“你不是应该负责到底的。”
“喂,你过分了。”君篱表情纠结的掰着手指,“吃饭要我做,穿衣要我帮你,现在还要我帮你拿,要不你直接把我手臂也掰折了得了。”
“我怎么舍得。”顾浅生哑了嗓音,眸光中满是温柔,看的君篱不自在的偏开了眼神,这人怎么现在越来越动不动就是甜言蜜语,偏偏他还不觉的腻耳。
“我很舍得,再惹我连你的腿一并打残。”君篱恼羞成怒道。
“没事,那你可以背着我去藏书阁。”顾浅生眨眨眼道。
君篱怒,“藏阁,你住在里面算了,回什么家!”边说着边暗搓搓的瞄着顾浅生的腿,似乎真有踢瘸的意思。
☆、第七十章 请您做客
到最后君篱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把之前絮叨着的那些事全都做了。
做饭这件事,在顾浅生学会之前,不对,在两人被抓之前,一直是君篱自己动手的,一切都是因为当初被抓,二人的角色才似乎换了一个个儿。
君篱一边怨念着自己当初失手其实全都是因为顾浅生嘴欠,一边老老实实的替顾浅生做这做那。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月,顾浅生觉着自己手臂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君篱这些日子手痒只能自己在周围找了个武馆包个小屋子在里面打桩,不过因为损坏器具被罚了不少的钱。
他确实感觉自己没用什么大力气,但是那些实心的木桩都跟顾浅生当初脆弱的手臂一样,咔嚓一下断了个干净。
简直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他力道在不断的增长着,控制力量的能力却没有丝毫起色。
最近已经演变到做饭弄破了好几口铁锅的地步,吃饭的筷子在他手里不知道折了多少。
就像一个小婴儿,突然有了能举缸伐树的怪力,但是完全不知道怎么控制,最后只能搞破坏一样,最关键的是,身为当事人的他根本没觉得怎么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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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从小大的水到渠成不同,这次他的巨力慢慢恢复,就像是本来不属于他的东西在强加到自己身一样,虽然对于自己本身没有坏处,但是无法控制,只能对周围造成破坏。
这天君篱落座的力量大了些,直接噗嗤一声坐到了地面,还将地面砸了一个大坑之后,他终于受不了了。
索性维持着坐在地面的状态,君篱抬头看向顾浅生,“我觉得我这样不行,太奇怪了,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了。”
他最近话多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心烦。然而,事实证明说的多对于现实不会有丝毫的改善。
“你看了书架的那么多典籍,都没有类似的记载么?”顾浅生同样有些担忧的问道。
天下广袤,玄奇倍出,那典籍之中挤在了那么多玄妙传说,未尝没有这种天生怪力的存在。
“有是有,但是跟我这情况完全不一样。”君篱有些苦恼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发出咚的一声,看的顾浅生有些胆战心惊的。
幸好君篱的身体强度是在跟着力气一道变化的。
最近顾浅生已经不太敢接触君篱了,这人随便一巴掌都能让他疼半天,连小火都只敢乖乖盘在君篱的手腕,担心遭受无妄之灾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顾浅生表情担心的看着他,朝他递出手想将人拉起来。
君篱盯着顾浅生伸过来的手,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没有伸手去牵。“我怕一不小心又给你捏折了,最后苦的还是自己。”君篱吐了吐舌头,自己从地爬起来,拍拍身的土。
等今天带你去完医馆,我再去一趟天香阁。
“你是想去找韩老么?”顾浅生自己用左手有些费劲的吃着碗中的东西,一边问道。
这几天君篱越来越不敢帮他做这些事情了,可怜他苦兮兮的用左手干好多事儿。
“嗯,不过韩老似乎很久前就离开了,我要去找一下,看看慕容海是否还在。”
“慕容海……”顾浅生闻言话语微顿,他脑海之中转念便想到了那位风度翩翩的公子,这人在他心中的威胁程度可一点儿都不小。
现在君篱力量大了,顾浅生反而不担心他的安全问题了,索性直接让君篱去天香阁找人,自己去换药。
半个月下来,二人的生活没有被任何人打扰,顾浅生也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
君篱虽然有些犹豫,想陪顾浅生一起,但是转念觉得自己去很可能是去帮倒忙的,索性放弃。
顾浅生右臂被布条缠着挂在胸前,外面披了一件玄色长衫,更衬得此人风度翩翩,温雅如玉,顾浅生一走进医馆所在的那条巷子,整个人就生出了一种被人盯了的感觉。
被许多人盯的感觉。
这跟一路那些朝他暗送秋波的小姑娘不同,这巷子里盯他的目光给他一种淡淡的威胁之意,虽然没有杀意,但是经历了当初的事,顾浅生对周遭已经警惕了太多。
一步迈入,他几乎立刻感受到了不对,不再向医馆方向前进,而是猛然回身,紧接着加快了脚步就想离开这里。
然而他刚迈了几步,速度还未起来,身后便传出了一道清朗的声音。“公子,既然来了,且随我们去坐一趟客罢。”
随着这道声音的传出,从两边房檐刷刷刷跃下数道身着瓦红色劲装的身影,将他前后左右围了个严实。
“为了能隐蔽身形,你们也是够煞费苦心的。”顾浅生大大方方的回身面向了那道声音,果然,声音的主人,正是燕七。
“你以为你们几个人就能抓住我?”顾浅生勾唇挑眉,“我不欲多生事端,但是别人若招惹了我,我也不是那么好安抚的。”
“在下并无恶意,我们几个人也是邀两位公子去做客的,在下最近打听到,公子想打听些压制蛊毒反噬的秘法,刚好,关于这方面的消息,邵公子手里是有的。”
“你调查我们。”顾浅生闻言微惊,他连跟君篱提起自己要找的东西的时候,都是语言含混的大概说出来自己找的是什么。
但是从未明确提过自己要找的是压制蛊毒反噬的方法,这些人又是从何而知的。
两位公子并非本地,此刻暂居祁川,我们代表邵公子也不好贸然前去叨扰,只好在此暂作等待。
他们到底是怎么查到这些的。
顾浅生抿了抿唇,面未动声色,看来,这祁川暗中的势力不在少数,一举一动都叫人看了分明,只是,当初自己同君篱离开赌场的时候,怎么没叫人盯呢。
他哪儿知道,当初赌场鱼龙混杂,但是在一层玩的都是些小虾米和真正的赌徒,谁又会在意新人,即使那个新人赢走了不菲的银票,除了邵公子一方的人,其余各家的势力高兴还来不及,谁会暗中对两人出手。
至于邵家的小虾米。
自然跟不君篱和顾浅生二人。
☆、第七十一章 脱身
“所以,你们打算如何。”顾浅生未急着出手,整个人很是淡然的站在那里。
燕七冲他微微欠身,“我们只是想跟二位公子,达成一个合作而已。”
“我们身上有什么值得你们觊觎的东西么。”顾浅生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索性抬腿继续往巷子里面走去。
反正已经被围住了,不如先去换个药,看看能不能把右臂上的束缚去了。
总是这样确实很不方便。
燕七也并未派人阻拦他继续往里走去。
邵家,在这祁川的地位看来并不简单,虽然当初只有君篱一个人的时候,没能很快查出他们二人的所在,但是仅仅叫燕七撞见他们二人一同去了一趟医馆,便能查出来关于二人如此多的消息。
顾浅生真正开始考虑自己二人是不是应该离开祁川了。
这里水太深。
太多东西他看不懂了。
包括藏,上面所记载的东西已经有些超出了他的认知,可现在他又不能走。
燕七跟随在顾浅生的身边,也不管他什么反应,直接开口介绍道。
“这祁川城邦,鱼龙混杂,明面上虽然出了城主府之外,并没有什么势力,但是因为地处繁华,商贾当道,有钱人自然会暗中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至于此间种种,不便细说,但在下下面说的这些,公子应该知道。”边跟在顾浅生的身边随着她走着,燕七边说着,“这祁川势力最为庞大的总共有五家,邵家经营赌坊,戴家经营青楼红馆,许家经营酒肆,在这祁川之中,赫赫有名的天香阁便是许家酒坊的一部分,安家经营布坊,整个祁川大部分成衣的料子都出自安家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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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燕七看他确实在听的样子,继续说道,“这最后一家,便是经营郊外猎场的郑家了,但这郑家同我们四家又有些不同,他们在整个祁川的地位,有些超然,平时四家公子聚赌,这郑家人也很少有人来。”
“所以你同我说这些的目的又是为何。”顾浅生脚步顿下,在他的身旁,已经是那家医馆了。
“随公子一道儿的那位公子,在赌这一方面很是天赋异凛,而再过不久便是以邵家为主场每年一次的聚赌了,邵公子想请两位前来帮个小忙。”
“帮你们赌么。”顾浅生神情微妙的盯住了燕七,“你们好像误会了什么,内人并不会赌博,至于上次回偷偷溜进赌场也是在下没有看住的缘故,至于赢多输少,只能说是运气使然,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
顾浅生边说着边迈入了医馆之中,一锭银子啪的放到了桌面上,“大夫,我这胳膊上的竹条是否可以拆了?”
苏大夫坐在一边整理药材,闻言抬头冲着顾浅生的方向看了过来。有些颤巍巍的从凳子上站起身来,慢慢走到顾浅生的身边,有些无奈道,“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走的是慢些。”
他仅仅在顾浅生的胳膊上掐了几下,神色便有些惊疑了。
“你居然恢复的这么快。”老大夫边说着边拆解着他手臂上的布条。“这样看来,你不需要继续这么吊着了。”
老大夫慢腾腾的从后面的药格里取出许多切好的药材,在小秤上称量好分成了一个个小包,“你体质不错,恢复的很快,但也该补补,回去将这些药材煎服,每日午时饭后服用一次。”他说完之后又从柜台下面摸出了几个粘着药膏的药贴。“这些是外用的,你每日涂抹在伤处,有助于恢复。”
“如此,谢了。”顾浅生微偏了眸子,看着老大夫帮他拆掉了固定手臂的支板。
他右手攥拳,略略活动了手臂。
太久没活动的手臂酸麻难忍,但当他一个动作做出之后,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臂伤处一直直冲脑海。顾浅生下意识的皱了下眉。
老大夫看他的表情瞬间了然。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刚长得差不多就想恢复原样?”他笑着摇摇头,将手上的药材用牛皮纸包裹好,递到了顾浅生的手里。“不过你这需要平时稍微活动一下,让血液畅通,不做太大的动作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多谢。”顾浅生轻轻点头,用左手接过了老大夫递来的东西。
老大夫将手上的东西递到顾浅生手上的时候低声叹了口气。“多加小心。”
顾浅生微微挑眉。
这人倒是有点儿意思。
透露了自己的换药时间,此刻马后炮一边又劝他小心,不过他也不至于跟这么一个医者为难,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后便转身出了医馆。
燕七靠在门口正等着他出来。
“不知道公子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考虑过了。”顾浅生冲着他勾唇露了个笑容,“并不想合作。”
现在拒绝的话只得罪邵公子一个人,而他若真的代替君篱答应了,君篱若真的替邵公子赢了,代表同时得罪祁川的四大家族。
等到那个时候,他们二人只能仰仗邵公子的鼻息过活,天下哪儿有此般美事。
至于压制蛊毒反噬的方法,可能邵家真的存在,但顾浅生也不相信仅仅一次赌局对方就会将东西给他们。
这个所谓的合作,他们占据不了丝毫的主动。
燕七眼神微冷,“顾公子好像误会了什么,您若是现在表面上拒绝的话,我们也只能不这么客气了。”
“对我不客气?”顾浅生将药往右臂下一夹,左手往腰间一抹,拿出了一个半大的小纸包。“那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顾浅生信手一抖,纸包打开,飘飘洒洒的白色粉末呼的一声散了满空。
这粉末极细碎,飘散入空气之后没有很快沉淀落下,反而浮在半空之中,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雾蒙蒙的一片。
周遭围着二人的一群人猛地后撤了几步。
但是这些粉末太细碎了,每个人的身上都落上了些许。
刚刚听到了燕七跟他说什么蛊毒反噬之类的话,这些人也不是聋子,自然全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此刻这么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洒出来,一时间人心惶惶,包围圈也不是那么圆满了。
☆、第七十二章 内讧
顾浅生嗤笑一声,身形灵巧的从人群之中穿过。
“最好不要来招惹我,不然下次再种的可就是能引发此毒的蛊了。”他脚步平稳,从那些粉沫之中穿过,自己身上也沾上了不少,但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即使是这样,这些人也不敢当真跟上去。
燕七紧走几步想要将人拦住,他虽然会些功夫,但是想凭自己一人将顾浅生留住也不是什么易事。
顾浅生仅仅用左手跟他过了几招,便闪身离开了他能拦到的范围。
“愣着干什么,找你们过来是吃白饭的?”燕七看见后面畏畏缩缩的一群人,顿时有些气急,“还不快给我去追。”
那几个一身瓦色衣服的人面面相觑了半晌,一个追上去的人都没有。
燕七气急。
“你们怕什么,让你们上就上,下蛊就算发作也是需要时间的。”燕七暗恨自己刚刚将查到的东西跟顾浅生说的太明白了,结果当事人没什么感觉,这帮他带来的人倒是怕的要死。
“大家都是奴才,你燕七也别对哥儿几个颐指气使的,我们是过来帮忙给邵公子办事儿的,但不是来送命的,这么危险的人,你来之前怎么不跟大家说清楚。”
人群之中一个红色衣襟染了金边儿的人开口道。
这些人显然是以他为马首的。
“这人根本没那么危险。”燕七伸手挥了两下面前仍旧漂浮着的粉末,“估计身上也没剩下什么蛊毒才对。”
“那刚刚他扔出来的又是什么,燕七兄弟,这事儿可是邵公子让你办的,哥儿几个给你来帮忙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可别拖我们下水。”男人边说着边摘下头巾,谨慎的将燕七刚扑棱过来的粉尘用头巾抖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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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哪儿有什么毒药了。
那是他今天特意去集市上买的精良食盐,特意嘱咐研到了最细,也没什么特殊的打算,纯粹是为了做出东西好吃罢了。
没想到最后能顶上这么大的作用。
顾浅生想想都觉得好笑,那个燕七自以为拿捏到了自己的把柄,哪儿成想他尚且不为所动,被燕七带去的那些手下反而一个个怕他怕的要死。
顾浅生脚下步子未停,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小心的在巷子之中穿行闪动着。
祁川,不宜久留。
而此刻君篱正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
没错,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
因为稍不留神他就会把地面踩出来一个大坑,他现在的动作简直慢到不行,最后也只敢轻轻的将脚尖点在地面上,稍稍用力一点,脚都会陷下去。
这一路走的君篱别提多憋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搞他,昨日刚跟顾浅生提完今天要去找人问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今天就变得寸步难行了。
等他磨叽到天香阁的大门口时候,君篱都觉得自己心力交瘁随时都要玩完了。
得亏今天没有陪顾浅生去换药,不然他估计自己得躺在医馆儿里再也不想走路了。
站在天香阁的门口,君篱双手掐着腰,长叹了一口气,冲着里面大喊了一嗓子“里面的人方不方便出来一下,帮我找个人啊”
打开门儿做生意的店家最烦这种看上去像是来砸场子的存在。
柜台前边坐着一个一身银袍的公子,天香阁的掌柜的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看着那位公子核对账本,门口就传来了这么一道声音。
那公子手上的动作我微微一顿,眼神带些疑惑的朝着掌柜的看去,似乎在询问他为什么这里会有这样的存在。
那掌柜的有些尴尬的伸手蹭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许公子,您先看着账本,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银袍公子闻言微微点头,又将目光放回了账本上。
君篱朝着门里又喊了几嗓子,过了半晌才看见掌柜的小跑着出来的身影。“可算看见你了。”君篱喜出望外,“不知道那个什么韩老还在这里住着么?”
君篱跑到这天香阁吃酒不在少数,但是关于韩老的消息他确实没关心过,此刻抱着万一的希望,他没有直接问慕容澈在哪里,而是问了韩老在哪里。
“这,是你啊。”君篱后来来的次数多了,这掌柜的也算彻底记住了他,“韩老早就走了,倒是奇怪,公子怎么没跟他一起走。”
“哦,”君篱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谁会跟他一个糟老头子走,转了转眼珠子,“那慕容公子还在么?”
“慕容公子倒是还在,只是”掌柜的神情有些犹疑,看着君篱欲言又止。
“在就好。”君篱长舒了一气,总算能找到个人帮他支个招儿了,简直,再这么下去他得憋死自己。
“慕容公子近日作息有些跟常人不一样,公子还是晚上再来吧。”
君篱闻言一瞪眼睛,“什么意思?”
“他白天不让人叨扰他,平日也是晚上出门。”掌柜的叹了口气,“我这儿今天也挺忙的,就不留公子在这儿饮酒了。”
“你这说的跟我在你这儿喝霸王酒一样。”君篱有些不满的皱皱眉,“你看我这么费劲,还让我回去,哪儿有你这么赶客人的。”
君篱眼看着立刻找人无望,索性朝着店里面走去。
“哎,不是,现在真的不方便,每个月的今日天香阁都不开门做生意的,这是我们这儿的规矩,公子您虽然是韩老认可的人,可是也不好这么做的。”掌柜的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被君篱轻飘飘的一下子扒拉到了一边儿,砰的一声撞到了门上,掌柜的感到眼前一黑,一阵胸闷气短。
我去,这还打人闯店的。
君篱有点儿抱歉的看了那个倒霉的掌柜的一眼,“慕容海不是还住在你们店里的么,这也不算是不做生意吧,我这儿真是累的没力气回家晚上再过来了,我就坐你们店里坐一会儿,等晚上了你帮我叫个人,皆大欢喜。”君篱一边说着一边轻手轻脚的迈进店里。
他这个动作幅度大的可怕,可是这个动作速度却像是担心怕被主人发现的小贼。
柜台方向传来一声轻笑,银袍公子慢慢站起身来,“李叔,不用拦了,进来便进来吧。”
☆、第七十三章 许穆然
“你是谁啊?”君篱脚下步子一顿,整个人没有丝毫感激之意的望向了柜台里面。
那公子也没有恼意,伸手撑在台面上站起身来。“李叔,账面上没什么问题,我就不继续细查了。”
被称作许公子的银袍少年绕过柜台缓缓走了出来,他步子很轻,从柜台前面的阴影里走出来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整个人都带着一股病态的细弱。
君篱总算在这会儿时间内慢腾腾的挪到了店里。
他也没有选择去坐凳子,而是小心翼翼的坐到了地面上。
那银袍少年走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君篱扎马步一样慢慢蹲下身子的样子,唇边忍不住又漾开了笑意。“在下许穆然,最近刚刚接手天香阁方面的账务核查任务。”
君篱坐到地面上,长舒了一口气,看了他一便兴致缺缺的转开了目光,反而冲着刚刚对他百般阻挠的掌柜的嚎了一嗓子,“老大爷,您看看这时间,太阳都开始西偏了,您给我看看能不能把人叫出来了呗。”
姓李的掌柜的暗道了一声晦气,刚刚被打了那么一下子,也对君篱没那么热诚了,“想找人自己上去找,我不方便给你叫。”拒绝的直截了当。
君篱一翻白眼儿,“我还不是怕把你家地板踩坏,可怜我一片好心。”
即使他感兴趣的人丝毫理会自己的兴趣都没有,许穆然仍旧继续开口冲着他搭话道,“公子为何坐在这地面上,地上人来人往,过的多了,总不免有些脏污。”
君篱扬起脖子看着面前这位微微弯着身子的少年。
他有一张苍白的面庞,连唇瓣都是惨淡的几乎难以看清的粉色,五官秀气,像是个大病初愈的小姑娘。君篱有些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儿,看着就很弱的公子哥儿他可没有搭话的心情,别被他一巴掌拍飞好吧。
“你管我坐在那哪儿。”
许穆然三番两次笑脸相迎得到的都是这么阴阳怪气的回答,面上登时有些挂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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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感觉这少年有些意思才来搭话的,虽然这里没什么外人,但是对方这么拆台确实没什么聊下去的必要了。
许穆然面上笑意一敛,眼神微冷,“你可知我许家虽然是生意人,但是这天香阁总归是我做主的,不做你的生意我还是能办到的。”
君篱为了让自己坐的舒服点儿双腿做了个盘膝的动作,胳膊支在腿上,顶着下巴,根本不理会在自己脑袋顶儿上喋喋不休的某人。
双眼直视前方,目光放空,口中下意识的应和着,“这不是那个在柜台前面那个老大爷的地盘儿么,怎么又成了你的了。”
许穆然苍白的一张小脸儿上登时气的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压抑不住的轻咳了两声,声音之中带着薄怒道,“李叔,送客。”
“我就找个人,您能不能别对我这么不依不饶的了,很烦的。”君篱终于不耐烦的扬起面庞真正和他对视了。
这种一看就没有武力值还是个病患的,他以前拦路打劫的时候就最烦这一类的,磨磨唧唧个没完没了,最关键的还是不能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最后往往被他心软直接放走,一文银子都拿不到手上。
这绝对是他最讨厌的一类人。
现在讨厌的人偏偏非一次两次的贴上来跟他搭话,这种感觉真的是,很想一脚踹出去,然而还得克制着自己。君篱感觉自己右眼皮烦躁的跳个不停。
这都是个什么态度!
许穆然在家里身为最受宠爱的小公子,几时受过这样的气,何曾又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这个许公子自小便被甜言蜜语浇灌着长大,因为生母宫寒,自打出世便先天体虚,从小便被许家好好保护着长大,虽然年及弱冠,但是因为发育的原因看上去仍像是十四五岁的孩子,许家就连放手家业给他都是要停业一两天让他整理账务的。
哪儿成想今天刚好遇到了君篱这么一个看上去很好玩的同龄人,难免心里起了搭话的心思。对方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言语之中对自己满是嫌弃,许穆然再好的涵养此刻都有些发怒了。
“公子不觉的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要好的多么?”许穆然少与外人打交道,自然也不会抬出身世之类的以势压人,此刻说出的威胁的话也都有些软绵绵的。就这还是他无聊时候看些江湖话本从中学来的。
君篱懒得搭理他,“交情那是打出来的。”他边说着边有些不屑上下打量了一脸许穆然,“就你这体格,我怕一巴掌把你拍扁。”
着特么说的都是什么话。
许穆然整个人呆在了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倒是李掌柜的一副护主心切的样子冲了过来,“都说了今天不做你生意,你还想强买强卖怎样。”
君篱一脸不明所以,“我没说要买东西啊。”
“意思是请这位大爷,您,离开我这家小店。”李掌柜一副打发地痞无赖的样子,君篱这才有些后知后觉的自己似乎惹这两位生气了。
但是他刚刚都快累的半死了,一路为了不损害路面简直是煞费苦心,基本已经没什么脑力思考怎么说话不会错的了,再说了,他刚刚说的内容全部发自内心,没有半点儿掺假的,怎么这两人一副跟他针锋相对的样子呢。
君篱也不管这天香阁里还有没有人休息了,索性亮开了大嗓门直接喊起了慕容海来。
声音之大,让站在君篱身旁不远处的李掌柜和许穆然在他接连着几嗓子之后一阵耳鸣。许穆然皱着眉堵着耳朵给了君篱一脚。
君篱喊慕容海的声音戛然而止,眉头微皱看向了仍旧站在他身边的银袍公子,“刚刚你踢我?”他一双眼眸淡淡的寒光中夹杂着薄怒,“斗嘴小爷我就忍了,你现在踢我等我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之后必然会找补回来的。”
而许穆然,发现自己一脚之后君篱只会坐在地面上嘴炮,刚刚那点儿心头的怒意转眼间烟消云散了。
“是么?”他勾了唇,冲着君篱的屁股又狠踹了一脚。
但是因为他本身力气不大,所以踢在皮糙肉厚的君篱身上基本让他产生不了什么感觉。
但是这种举动,明明白白的让君篱眉头皱的更紧了。
挑衅。
这绝壁是挑衅。
☆、第七十四章 变化
关于要不要把这一脚踢回去。
答案明显是肯定的。
但是君篱也不会现在去做,他现在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力气,万一真跟他自己说的,一脚把人踢残了他也于心不忍。
但是事关面子问题,君篱也只得暗沉了眸子,“喂,有本事你留个能找到你的地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许穆然心情很好的笑弯了眼睛,“你这是坐在这儿之后就只会嘴动了么?”
君篱突然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也笑开了。“当然不是。”他边说着边伸出手,两根细长的手指捏到了桌子的一角上。略微一用力就将桌子的一角生生掰了下来,“我现在不跟你动手是因为还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道,你也别当我是不能动作。”
许穆然面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然后君篱万分惊愕的看着刚刚跟他说个不停的许穆然像是兔子一样往后连退了两步。
“李叔,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我先回府了。”
“哎,小公子,您不等人来接您了么。”李叔唤了两声也没能阻住许穆然向外面连跑带蹦跶的身影,担心人有事儿,李掌柜的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追了出去。
偌大一家店就这么敞开大门,丢给了君篱这么一个外人?
“这人胆子怎么比兔子还小。”君篱暗地里嘀咕了一声,眼巴巴的往里望着。
他那么大嗓门喊着,就算猪也能被他吵醒了吧,这慕容海莫非是不觉的自己的名字被这么放大数倍喊出来丢人。
君篱气沉丹田,转念便想继续喊出声。
从里面传来脚步拖沓的声音,不多时,慕容海的身影边从楼梯后面绕了出来,“君篱兄弟,虽然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但这么直接把人从睡梦之中吵醒却有些不厚道了吧。”
“我现在可有大麻烦,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君篱哎的叹了口气,坐在地面上有些苦恼的托着下巴,看见慕容海走了过来,下意识的递出了手,“你都走过来了,拉我一把。”
慕容海不疑有他,直接接了君篱的手。
好险没被他拽一个大跟头。
“我天,你用这么大力气拽我干什么。”慕容海将手往后抽了两次没抽回来,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哎,断了,断了,轻点儿。”
“你不是说我是什么神兽血脉的么。”君篱手一松,慕容海往后退了一步,嘶声往被攥的通红的手掌上吹着气。“你看看我现在这样子有什么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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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你说你这么大劲儿是因为神兽血脉?”慕容海闻言一愣,“神兽血脉在身体里是沉睡的,即使融合之后也是凭借感觉调用的,而且使用时候需要消耗大量的元力,你完全都没有元力修为,上次见你使用我都觉得很奇怪了。”
“打住。”君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貌似沉思的自述。“也就是说你没有办法了?”
“也不是。”慕容海从腰间摸下折扇戳了戳后脑,“不知道君篱小兄弟平时是怎么修炼血脉之力的。”
君篱闻言无语凝噎。
他在此之前都不知道什么神兽血脉,又从哪儿能知道什么修炼血脉之力的办法,他平时最多也就练练拳脚。
说起来。
最近一段时间他都没有打拳了。
似乎,自己力气飞速恢复但是难以控制就是在那时候初现端倪的,这么看来,难道他控制自身力量和之前梦游时候打的那套拳脚功夫有关系,因为他最近没有勤加演练拳法,所以自己的力量加大才无法控制的么。
君篱瞳孔微缩。
从那次赌坊同顾浅生不欢而散之后,他确实没心情外出特意找地方演练拳法了,更多的是找到练武场对着那些木桩乱打一通。
君篱从地面上站起身。“我似乎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哎,你怎么不回答我问题呢。”慕容海晃着手上的折扇,“你这儿这么早叫我起来就是为了自言自语的?”
“你看看现在这时间,还早?”君篱无语的吐槽了一遭。
“话说,你不会没有血脉精炼之法吧。”慕容海扇子一点一点的,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恍然道。
“不行,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聊了。”君篱站起身拍了拍腿,嘶啦一声带下了一块儿可怜的布条。
“我天,在这么下去我要疯了。”君篱抖抖手,一双黑黝黝的瞳孔盯住了慕容海,“要不,劳您费心,背着我去趟郊外。”
“我去。”慕容海一张好端端的小白脸儿立马变作了一张苦瓜脸。
最后慕容海还是背着君篱去了祁川城外。
幸好体重还是没变的,全程君篱伏在慕容海的背上一动都不敢动,最惨的还是慕容海,一路提心吊胆的,生怕后背上那个祖宗哪根儿搭错了给他来上一掌。
慕容海整个人包括眼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青色,显然已经默默开启了神兽血脉。
这也不怪他胆小。
主要是君篱上他背时候颤巍巍在地面上留下的两个大深坑实在是很鲜明的告诉了他现在自己背着的是个危险品的事实。
祁川城外的一处山林里,传来一阵虎跃龙啸般的巨大轰鸣声。
慕容海展开折扇掩住了半张面庞,看着不远处制造出了巨大噪音的某人,一双眼眸之中满是惊讶。得亏他们找到了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我天,这破坏力,简直了。
看着一棵棵跟人腰一般粗细的树木接连不断的倒下,地面上一个个被踩的深陷的大坑,慕容海倒吸着凉气,连脑子几乎也不会赚了。
这要是比试那天君篱也这么大力,他就算开启了神兽血脉融合之力也是被一拳打飞没的说了吧。
然而这么一段时间下来,慕容海却有些奇怪的发现,君篱在林间穿行的身影造成的破坏力似乎不是那么大了。
他微微皱眉,仔细观察了下去。
似乎也不是,力道被更完美的控制,收拢在了拳脚之间,每一拳递出的威势似乎在一点一点的变得更加集中。
慕容海抬头看了一眼此刻的日头。
从二人来到这里,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居然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第七十五章 比试
慕容海开始认真观摩起君篱的这套拳法来了。
但是似乎也没什么不同的。
看了半天一无所获的某人兴致缺缺的收回了目光,他就算开启了神兽血脉估计也有不了这么大的力气,学会也没什么作用。
目光略有短浅的慕容海闲极无事的靠着背后的大树,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视线一直黏在不远处的君篱身上,看他在林间穿行的身影越来越轻盈,脚步落下再也不是砸下一个大坑,拳脚挥出只在树木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君篱收势站定,慕容海方才敢满脸惊叹的走过去。
“啧啧,没看出来啊。”慕容海摇着扇子,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意味,换句话说没事儿人一样。
君篱一脸嫌弃的撇了他一眼,“没看出来什么?你不是一直站在那儿看着么。”言下之意是嫌弃慕容海一点儿忙没帮上。
慕容海顿时吃瘪,“兄弟,使唤完人你可不能这么拍拍屁股转脸不认了吧,要不是我背着你,你能到这儿来?”
“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耽误这么多功夫?”君篱反问过去。
但是若不是跟慕容海聊了两句,他估计也不会想到自己平时所练习的拳法上。
不过这种东西他才不会归功给慕容海一个外人,就算要感谢他也得关起门来感谢将拳法又教给他的顾浅生。
思及此,君篱丢给了慕容海一对儿白眼,抬腿便要离开。
然而步子刚刚迈到一半猝然停顿。
“等等,反正看你也挺闲的,不如咱俩比划两下。”君篱又将目光放回了慕容海身上。
而慕容海那边在君篱刚刚要离开的时候就走到了他最后一拳落下的那棵树上,那书旁边只有一道浅浅的拳印,此刻听见君篱突然开口约战,试探性想要看看那树痕的手一个哆嗦,扇子啪的打到了树干上。
紧接着响起的是巨大的爆裂声。
无数木屑猝然四分五裂炸裂开来,在慕容海离的稍近的面上划破一道道带血的细微伤痕,慕容海折扇一翻,迅速的挡在面前,脚尖点地飞速后撤。
只见那拳印所在的地方,露出一个穿透整个树干的大洞,碎成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木屑四散炸开,带起一道道破空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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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这打完还带留暗器的。
慕容海自觉自己退到了安全距离,扇子敲了敲胸口,刚待舒上一口气的,却见那棵参天大树轰然向着他这边倒塌而来。
茂密的树冠陡然遮蔽了天日,慕容海只感觉眼前一黑。
要不要这么倒霉!
四面八方,偏偏向着他这个放下倒下来!要不是涵养足够好,慕容海真的忍不住骂出声了,他周身青光一闪,整个人如同一道疾风一般,速度快了数倍,飞身跃起,一脚踏到了朝他倾倒过来的树干上,借力而起,几个起落之间便稳稳的站到了树冠之中茂密的一簇深绿上。
看着大树朝着旁边同样高耸的大树倒了过去,慕容海暗暗松了一口气,另外那两棵树应该能架住这棵树的下落之势吧。
早知道他何必这么着急跑到这树上。
然而他漏算了一点。
这里的树都是被君篱锤过一遍的,很快慕容海就觉得他看似多此一举的举动简直再明智没有了。
因为这棵树倒下所带动的是从这棵树往后的一片树木接连着倒下,因为一棵树至少树冠能连累到两三棵,导致慕容海隐身在树冠上一弹,然后感受着自己上的这棵树继续重新开始加速下落。
轰隆隆倒了一大片。
着周围可真算是清场了。
等到彻底平静下来,慕容海才从树上跃下,那边君篱正一脸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我天,这不会有人找我麻烦吧。”他眼珠子一转,片刻功夫又盯上了慕容海,“反正有人找我麻烦我就把你抖落出去,是你带我来这里的。”
啊喂。
拆台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明显,用过就丢可不可以稍微有点儿风度。
慕容海眼皮直跳。“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这里应该是没主的地方,他最近晚上多次来这里演练武学,也没什么人来打扰过他,所以这次慕容海才直接将君篱带到了这里的,谁知道这货一次就造成了这么大的破坏。
慕容海嘴角抽搐。就算这是个无主的地方,但是风景秀美的祁川城邦外围没缘由的秃了这么一大片说出去也不好听的吧。
慕容海一手拍在自己脸上。
当初怎么没多带着这个祖宗走远点儿。
“来来,正好清了场地,这么多障碍可以利用,怎么样,来跟我比划两下如何。”君篱一双眼睛亮亮的,仍不忘自己刚才的提议。
这叫清了场地?!
这分明是全拆了的好吧。
而且树冠基本把地面都给覆盖了,人要陷进去保管衣角都找不出来,现在说利用这玩意儿比试,搞笑呢吧小哥。
慕容海脚尖一点,跟君篱拉远了距离,“我打不过你,我可不跟你比。”
“那天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就跟你平手的,现在你再陪我比划两下我就不说你没用了。”君篱连走了两步追了上去。
“谁要你说有用还是没用。”慕容海对君篱还是存了结交的心思的,不然此刻也不会仍旧在这里陪着他耍贫。
家里几个哥哥天天欺压他,这要是他能把君篱,哎,对了,这货想打架,让他跟自己几个哥哥去打啊。慕容海脚步一顿,“我介绍人陪你打怎么样?”
君篱眼睛一亮。
“可以啊,不过你先陪我练练手,我想试试现在对力量的把控。”君篱仍旧追上去。
慕容海见状赶忙脚底抹油继续向前蹿去。
“喂,我都答应给你介绍人给你练手了。”慕容海哀嚎道。
君篱很直白,“今天可以么?”
“…”
二人一个在前面逃,一个在后面追,渐渐远离了君篱制造出来的烂摊子。
一下午的时光如同流水般一闪而逝,远处来了个慢腾腾骑着一匹黑马的中年人,那中年人一身紫色衣袍,骑在马背上慢腾腾的晃悠着好不悠闲。
然而他很快便来到了这片被君篱下午祸害过的地方,整个人顿时神色大变,砰的一声从马背上掉下来砸到了地上。
“天呐,这,这,这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天就这样了呢。”中年人话语中满是惊恐,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身,翻身上马,马鞭一挥,迅速离开了此地。
☆、第七十六章 老板娘
这祁川城方圆百里之外根本就不存在无主的地方。
有黑心的拦路搭棚收个过路费,心不黑点儿的林间树木也全都他们说了算数,平常都是禁止伐木的,只有自家府上大量缺少木材的时候才会开山伐树。
也有的是类似于此处的地方。
因为背后的主人太大了,祁川城中之人,无人不敢卖个面子,这地方平常根本没人敢来。此地,乃是属于郑家猎场的外围边缘。
就是一直在此地闲置着,平常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走到这里来,更别提开山伐木了。
好家伙。
这次所有的树木全部给弄倒了。
例行巡逻的中年男人见着这一幕直接吓得魂飞魄散,这么大的事儿,他居然现在才发现,我天,到底是谁干的也一点儿线索也没有。
男人一边快马加鞭往郑府的方向赶,这就算知道是条死路他也不敢瞒上不报,只希望,以郑家的势力能尽快查出罪魁祸首是谁,饶上自己一命了。
思及此,男人更是半点儿不敢耽搁,飞快向着祁川城之中赶去。
君篱力量虽然很大,现在也能勉强控制了,但到底是仅仅一个下午强自锻炼出来的,效果终究达不到以前夜夜勤勉的状态,不过短短百里便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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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关键的是他追不到前面跟兔子似的慕容海。
“算了算了,不和你打了,我得回去了。”君篱冲着前面跟吊着他一样的慕容海远远嚎了一嗓子,也没等人回答,兀自折返了方向往祁川赶去。
追着人来的时候还没什么,回去的时候却感觉出远了。
最关键的是,他有点儿迷路。
慕容海凭借自己速度快,很快便追了上来,害怕其中有诈,还是跟君篱隔了比较远的一段儿距离,“真的?”
“骗你干什么,大爷还赶着回家呢。”君篱有些不耐烦的一挑眉,“你记得路不?我该往哪儿走?”
“我说你怎么磨磨唧唧的走这么慢。”慕容海手中折扇一摇,刷的展开,“我当然知道怎么回去,不过你追我累死累活的跑了这么远,为什么要告诉你。”
君篱一挑眉,整个人后措了两步,侧身一拳递出,吓了刚刚放下警惕心的慕容海一大跳,眨眼功夫拳头就来到了自己眼前。“不说,揍一顿,自己选。”
“靠。”今天一天担惊受怕的慕容海终于受不了真正爆了一句粗口而不是憋在心里了,“我说我不说了么,就算我不说你跟着我也能回去啊。”
“叽叽歪歪的,赶紧指路。”君篱一挑眉,半点儿也不买他的帐。
简直没法做朋友。
慕容海伸手指了个方向,君篱很快便加速甩开了他。
慕容海原地翻了个白眼儿,再没有追上去的心情。
君篱可没忘了顾浅生当初就很讨厌慕容海,自己在台上跟慕容海互相施礼,顾浅生整个人都对他怪怪的,现在顾浅生一个伤员,君篱可不敢再去触他眉头,惹他不开心。
再说顾浅生避开了那些人,成功挑起他们的内讧之后回到了繁华热闹的街道,又采购了一番自己需要的东西,为求自保,特意去了一家药铺买了一些看上去大补的药材。
之后他带着那些药材进了一家客栈。
这间客栈,正是当初那位玉吟姑娘曾居住的地方。
这店铺的主人是位姑娘,顾浅生进去的时候,那姑娘正伏在柜台上打盹儿,但是顾浅生一步迈进去,那姑娘便睁开了眼,坐直了身子。
“不好意思,小店不接待生客。”第一句话就是送客之语。
顾浅生整个人一顿,片刻之后开口道,“打开门做生意,哪儿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规矩已经说了,这位公子,还望遵守。”
顾浅生看着油盐不进的这位老板娘,无奈的吸了一口气。退出了客栈之外,整个人消失在了门口,然而老板娘刚刚躺下,顾浅生的身影便再次出现了。
“店家,一回生二回熟。”顾浅生拎着一包包药材,冲着看着他一脸无语的女人眨了眨眼睛。
不是他非得找家客栈呆着才安心,而是因为这个地方当初他初临祁川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地方不简单,而此刻这个老板娘的逐客令更让他觉得,那个所谓的邵公子的人应该是不能找到这里面。
如果顾浅生知道君篱短短一个下午就得罪了郑家和许家,估计他就不会计划着带着君篱跑路了,而是真正得思考一下和邵公子的合作问题了。
君篱得罪那两家可不是像是邵公子这样必须的赌局上是否多出一个帮手这样的软得罪。
他那可是实打实的,先吓跑了许家最受宠的小公子,又生生拆了郑家的几亩林地,虽然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的,但是这两样都是明显不能善了的。
顾浅生现在一无所知,按照他自己的计划,准备在君篱寻找解决自己力量难以控制的办法时候找个安全的地方炮制防身的毒药。
这些日子在藏书阁的学习也让他有所得,身旁无蛊,一两日也难以养成,顾浅生也只得把注意力放在毒药上。
毒药也分很多种,顾浅生现在想做的就是一种能够通过皮肤接触就让人中毒的毒粉,名曰怜生粉。
这种药粉原来被他用以培养蛊虫的毒性,但是在通过这些日子对于药理知识的深入了解,他想到了,其中的一位辅药,如果去除,这种怜生粉就能变成一味剧毒。
早在他看书的时候就有此想法,只是一直还未来得及实施。
“你本不是我这小店的客人,又哪儿来的生熟。”那老板娘似乎有些生气了,也不打算继续睡了,直接站起身走了出来。
顾浅生眨了眨眼,带着他与生俱来的疏离冷漠,“不知道到底怎样才能是熟客。”
“有人介绍,你行么?”老板娘有些不屑的嗤笑出声。
顾浅生抿了抿唇,眸光清冽,“我认识玉吟姑娘。”
嗤笑声戛然而止。
☆、第七十七章 应允
那老板娘神色惊疑不定的上下打量了顾浅生半晌,终于再度开口道,“你这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告诉我认识玉吟,我可没听玉吟姑娘说过自己认识哪位男子。”
“我也没什么证据。”顾浅生神色不见丝毫慌乱,“但是您这家店开在这里,若是没有熟人介绍,又有几个人能走进来呢。”
当初若非是因为那只白猫,他根本都发现不了这里是一家客栈。
似乎这里有什么玄妙的东西让人的感知能发生错觉。至于玉吟姑娘,他能说出来纯粹是想试探一番,毕竟那只白猫当时是卧在这门口的。
“你这话说的倒有些道理。”那老板娘似乎对于自家客栈某些方面很是自得,顾浅生一句话居然便相信了他是因为玉吟才发现这里是家客栈的。
“但就算你是有人介绍来的,想在这儿住店,你也要付得起代价。”老板娘也不刻意想把他挤兑走了,话锋一转,便提到了报偿上面。
她居然也没多问问,顾浅生既然是被介绍来的,为什么对于这家店的规矩一无所知,甚至还出去又进来来什么一回生二回熟。
“这是自然,不知道是怎么个代价。”顾浅生微微颔首,“在下不多叨扰,只求一个僻静的地方让我能提炼药粉。”
“元石。”她伸出白白净净的一只手,摊开手掌放到了顾浅生的面前,“一枚元石一天。”
鬼知道元石是个什么东西。
顾浅生眉头一挑,倒没露出自己并不了解这个东西的样子,“不知道别的可不可以。”
“那你有什么啊。”她将手往回一收,身子往后微仰,屁股靠到了一张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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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没有。”顾浅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板娘看着无比淡定说出这句话的顾浅生,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小子,你是来拆台的吧。”她一张俏脸上带着薄怒,一直压抑着的火气明显处于爆发阶段了。
“……”他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听这姑娘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也看不上那些俗物,这位姑娘应是出身与隐秘之地的,“今日所托,日后必有重谢。”最后顾浅生只得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嘿,老娘这暴脾气。”老板娘闻言柳眉一竖,将自己两边的袖子往上撸了不少,明显已经做足了送客的打算,然而走到顾浅生身旁不远处的时候突然顿住了步子。
她眉头微皱,似乎在感应什么,最后满是怀疑的眼神一眨不眨的落到了顾浅生身上。“算了,你上楼随便找个屋子先呆着,事儿办完了自己离开。”
顾浅生感觉自己的汗毛在一瞬间都倒竖了。
在刚刚他整个人都产生了一种很危险的感觉,若是那个看着并没有多大危险性的老板娘出手,他势必只有被她丢出去一种可能。
先开始自己想死皮赖脸的呆在这里的路子根本行不通。
天,还好最后她自己改变了注意。
但是她为什么突然又让自己留在这里了呢,顾浅生满心疑惑,但是对方松口,顾浅生自然不会不识抬举,很快身影便消失在了前门处。
老板娘双手掐着腰,神色之中仍有怒意,最后叹了好大一声气,索性连门也不开了,啪的一声直接伸手合上,神色阴沉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阵脚步声之后,客栈的大堂里一丝人气儿也无,四面关了门窗显了几分阴森。
顾浅生上了楼之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幽深的走廊,木质的地板脚落下传出清晰的哒哒声,显得有几分诡异。
顾浅生随手开了一间屋门,屋子里装修简洁,东西全部摆放的整整齐齐,但是看不出比寻常客栈有什么特殊的。
这里也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歇脚地方,一张床榻,以把木椅,一张放置在床面上的小桌。顾浅生没有参观这间屋子太久,很快便将自己买来的药材一样样的摊开。
他买来的这些药材,有的是已经完全晾干研制成粉末的成药,还有几味,是顾浅生需要运用汁液的药物。
顾浅生将买来的药在面前一样样的整理好,为接下来的工序进行着准备。
这里相对安全,想必没人能找到他,君篱现在的情况,就算正面遇到邵公子一群人也不可能吃亏。
顾浅生微微抿唇,将全部心神都放到了面前的药材之中。
……
君篱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祁川城中,然而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君篱感觉整个祁川似乎变了个样子。
街道上多了好多神色匆匆警惕着周围的人。
他们的衣服上都用金线绣了一枚星星,君篱和几个人错身离开,往自己家赶了回去,经过的时候听见他们交互的议论声。
“一定要找到毁坏林木的可疑人,虽然林场那块儿地交付给了郑家,但祁川城外都是城主的脸面,若是这事儿没个交代的话,咱们下面这帮人就完了。”开口那人忧心忡忡,对着身旁的人有些不放心的叮嘱着。
很快几个短暂碰面的人再度分开,继续开始在祁川城内天罗地网的搜捕工作。
君篱丝毫对方说的是自己的自觉都没有,只是好奇谁惹出了这么大动静来。所以任凭这些人在祁川找了个天翻地覆,都没能找到一个行色匆匆的可疑人员。
因为当事人根本一点儿紧张的感觉都没有。
君篱回了家,没找到顾浅生,又去了藏书阁,那老头儿也说今日顾浅生没来过,君篱一头雾水的将二人平常总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也没能找到顾浅生身在何处,反而跟那帮身上绣了金星的人来来回回的打了多次照面。
可惜两拨人谁也不认识谁,尤其是那些一心想要抓到罪魁祸首的,简直可怜的紧。
贼人就在眼前,可是没人能看出来,对方一点儿心虚的样子都没有,要知道,因为被这帮人撞着露出心虚神色的人已经被抓了好几拨了,算是拔除了祁川城之中的好多盗贼毒瘤。
郑家一开始就没想过这次的事是出自一人之手,那么大范围一片林场,短短一天时间,被一个人毁成那个样子?不是说没有高手能做到,问题是那个隐世的高手那么闲跑到祁川城附近拔树玩。
☆、第七十八章 阳谋
除了郑家派出来找罪魁祸首的那些人,君篱同样碰见了邵公子的手下。
他各处找顾浅生无果之后也去了医馆儿,若是顾浅生知道了只怕也觉得出乎意料,都过了这么久,燕七居然还等在原处,起哄的几个人也不知道被他用什么手段给安抚好了。
君篱见着一堆人将他围在其中,还以为顾浅生叫这些人给绑走了,一顿胖揍之后,君篱好整以暇的靠在墙边,侧眼看着鼻青脸肿的燕七跟他交待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活儿也忒不好干了吧。
燕七一边跟他把白天发生的事儿讲了一遍,一边委婉的传达了邵公子想要跟二人合作的意图,这特么的,他们哥儿几个刚站出来还什么都没说呢,君篱就带着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给他们几个了一顿胖揍。
比搜集来的情报写的不好相与的也太多了吧。
“人没被你们抓走啊。”君篱将手压在身后,贴着墙面,慢慢眨了眨眼睛,“可是人是因为你们没的,你们得给我找出来。”
而此刻正在配药的顾浅生突然感觉心底一暖,整个人的不安略略消散,这种感觉是……君篱应该就在附近。
也不知道君篱下午去了哪里,居然让他几乎感应不到所在的地方,只能感受到模糊的一个大致方向。
此刻顾浅生终于能完全放下心沉浸在自己手头的药物配置之中了。
他要做的是一种毒粉。
并不需要炼制,但是这样纯粹靠药物本身凝练到一起,就需要他对于分量有着极细微的把控,才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这也同样代表了,他不能分心。
顾浅生眸色微敛,很快便收回了心神,继续全神贯注于手的动作。
…顾府…
“你去把清夫人请来。”四合院的堂屋里,一位老者手拄着一支龙头拐杖,面朝着墙的一副画像,那画像的两旁分别放了一支白烛,当中是一鼎黑香炉,面三道烟线袅袅升起,整个屋中都弥漫着浅淡的檀香味道。
“诺。”阴影处走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身黑色的暗卫服,微微躬身,几个起落之间便消失在了这个院落之中。
那老者拄着拐杖在地面敲了几下,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挂在墙的那幅画像,呼的长叹了一口气,周围除了她制造出的响动之外,再没有过别的声音,“母蛊,灵蛊,养蛊世家,呵呵,笑话。”他神色中带着几分悔意,手又往下更使力了一些。
“来不及了,全都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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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声自语着,空旷的环境中产生熹微的回音。
不多时,门口走进了一个仪态端庄的贵妇,正是清夫人,她容颜保养的一如往昔,岁月没有在她身留下丝毫的痕迹,明明四十多岁的人了,看去仍如同十**岁的大姑娘一般。
对于男子来说,修炼蛊术有违天和阴阳,但是对于女子,修炼蛊术却能滋养自身,容颜不老,刚刚被老者派去叫清夫人过来的小姑娘却不知又去了哪里,只有她一个人进来。
“不知您老找我什么事儿?”这老者分明是长辈,清夫人开口却没有丝毫的尊敬之意。
“不知道,浅生什么时候回来。”他慢腾腾的回转过身来,面冲着清夫人。
清夫人忽的扯出了一个笑容,“大哥,我可是奉老太爷的命令让浅生去履行婚约的,既然婚约履行,浅生自然是要入郑府的,也就是说,他不会回来的才对。”
“胡闹,郑家根本没办法消除蛊毒的反噬。”被清夫人称作大哥的老者眼睛一瞪,冲着清夫人厉声道。
清夫人伸手顺着自己垂到右边的秀发,整个人温婉恬淡,大家风范尽显,“这郑家有没有办法,大哥您又是怎么能比我知道的还要清楚呢。”
清夫人叫这个老者大哥。
这人是顾府的老大,因遭受蛊毒的反噬,四十多岁便成了一副七八十岁老态龙钟的样子,但就算如此,看似也比清夫人所嫁的老四好太多,毕竟在这些人眼里,清夫人是四房家里可以叫人欺辱的寡妇,克死了老四。
但是因为带着一个独子,老太爷又对其多有照顾。
清夫人在这个家里不简单,但是她一个女人,过的也算不多好。她根本不想嫁到顾家,她喜欢的从来不是顾默云,根本不可能是顾默云,若不是当年。
清夫人深吸一口气,面闪过的一道阴冷瞬间消失,“浅生说到底是我的孩子,大哥,我孩子现在分明有活路,你家的姑娘,是死是活何必拿我儿子的命填。”
“修蛊的男子,最长寿者注定活不到五十。”老者目光中带着怜悯,“但是女孩儿就不一样了。”他状似语重心长的劝说着,“若有了浅生这十多年滋养的灵蛊,柔儿就能度过七阴之劫,日后自然也会将你当生母一般孝敬。”
“屁话。”清夫人冷笑一声。“当年若不是你们逼迫,我何至于让儿子修炼蛊术以求在此处自保,母蛊选中了我儿子种下灵蛊,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但凡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都不会便宜了你们。”
她面色平静带着冷意的说完了这段话,直接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顾默云是死是活,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死了活该,反正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死了,顾家这群老不死的,一个个遭受蛊毒反噬成了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对外隐世,阴谋诡计算计人的本领一点儿都没落下。
清夫人恨恨的咬了下唇,整个顾府,只有老太爷还能算是个明白人,不偏不袒,但是谁都不偏帮。
只有老太爷,不姓顾,姓郑。
老大看着清夫人远去的背影,发狠的将手中的拐杖狠狠的砸了出去。“愚蠢!”他布满老人斑的一张脸诡异的扭曲着,显示着他极度愤怒的心情。
但是他没有办法。
他只能劝。
派去跟踪顾浅生那辆马车的人一出荼城就没了音讯,琊鲅是清夫人的人,驾着马车回来就没带回顾浅生,他根本没有办法,也打听不出来消息,只能从清夫人入手。
☆、第七十九章 答应了
顾家发生的一切此刻都跟顾浅生没什么关系,等到天色深沉,他早已调配好了手头的药粉。直到一切准备就绪了,他方才从客栈之中离开。
客栈里的光线比之外面要暗上更多,而他在这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确实没有听到过一丝异响,等顾浅生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老板娘早已经不呆在那里了,大堂里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人。
顾浅生直接自己伸手打开了大门。
君篱的位置似乎从那时之后没有变过。
本来笃信君篱不会有事情的顾浅生此刻再感觉到心中再次生出了些许不安,君篱一直在那个医馆儿附近,难道说君篱跟那些人撞到之后两方人一直僵持到现在。
摸了摸腰间,顾浅生的心底多了些底气,那些人之中,除了燕七,似乎连胆识也不具备,想想又没什么可怕的了。
天色已晚,白日喧闹的街道此刻只剩下了一片平静,天空中降下一滴落水,很快便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声音。
落雨了。
顾浅生站在门口踌躇片刻,终于回身进了他白日呆过的那间房间中拿出了一套斗笠。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白日顾浅生一进那屋里便看到这这套雨具,当时也在心底微微惊叹了这屋中似乎的东西还蛮齐全的。
他身影很快隐没在雨中,只是被他从外面合上的屋子,总比不过屋内反上的门栓,在顾浅生离开不久,一股怪异的风呼的一声推开了屋门,风携着雨噼里啪啦的打落在大堂的地面上。
雨越下越大了。
君篱本来等的很舒心的。
本来是抓他们二人的一帮子人在他的一顿胖揍之后反而被拆差遣着去帮他找顾浅生,顾浅生所说的祁川之内水很深之类的话君篱丝毫不以为意。
这些人也没多厉害。
按理说,就算有厉害的,当初武学大比的时候那些人岂不是也应该上台,但是看当初那些人的表现,最厉害的也就是慕容海了,可是慕容海,君篱转着眼珠子想着白天逃跑跑的飞快的货,心里一点儿负担都没有。
打赌啊,帮忙啊,闲的没事儿答应也没什么关系。
他跟顾浅生遇事儿就想退避三里的态度不一样,他巴不得打起来,最好能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可惜往往他这种想法只是美好的奢望。
将人谴走之后,君篱直接去了医馆儿一坐着,顺便跟老大夫聊了两句,问了问有没有什么怪病是能让人力量变大的。
跟老大夫直接聊了小半天,等对方收拾东西要打烊了,君篱的屁股都没有抬起来一次,老大夫最后将制好的药膏收好,从梯子上下来站到地面上,看着君篱叹了口气,送客意味明显,“早知道你们二人这么厉害,当初我也不用犹豫许久才说你们来换药了。”老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感慨的摇摇头。
“现在都这么晚了,我看,你们既然完全不怕邵家,大可以直接回家,没准儿你等的人也已经回家了呢。”
君篱手肘撑在桌子上,“您给我们两个告密我就在这儿多待一会儿,您不必这么不通情理吧。”
“夜深喽,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该休息了。”老大夫听着外面猝然响起的雨声,看着君篱的目光多了几分无奈。
“下雨了,您看,老天爷都告诉我要在您这儿等。”果然,随着雨声响起的就是君篱的一句话。
这少年胡搅蛮缠的本事他一个下午可领会了不少,不过老大夫居然破天荒的没有觉得不耐烦。多半是因为君篱的每句话都出自本心吧,这少年,言谈举止,都干净的过分,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也罢,那你便留吧。”老大夫就住在这间医馆儿里,慢慢行至门前将屋门合上,给君篱留了一盏灯,自己慢腾腾的向着帘子后面的隔屋走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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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篱盯着自己面前黄澄澄的光发着呆,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一下一下的敲门声。
敲门的声音一顿一顿的,显示着主人并不急迫,不知这么晚了,谁来找这位老大夫么,应该不是求医的,若是求医的,想必敲门总会比这个急切的多。
君篱直接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出现在视线里的是一道漆黑的身影,粗粗的斗笠向周围膨胀着,几乎堵了整个门口。君篱见着这个臃肿的身影反而直接笑开了。
“你怎么将自己大打扮成了这个样子。”君篱将人拉进来,伸手去掀他的草帽,屋门再次合上,隔绝了外界的风雨。
斗笠下面的人正是顾浅生,没想到这玩意儿遇水会整个炸开,搞的他自己跟个行走的刺猬似的,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儿不光隔雨还吸水,整件雨具都膨胀了,连累他越走越沉,此刻压的他整张面庞都有些发白。
“只有你一个人么?”顾浅生往屋里看了看,没见到燕七那伙人。
“还有那个老大夫。”君篱好笑的眯了眯眼,替顾浅生将一身沉甸甸的雨具扒了下来,丢到了远离药材的门口。
“怎么不在藏等着我。”顾浅生任由他施为,外面的夜雨有些凉,此刻他指尖都有些发白。
君篱好笑的眯了眯眼睛,伸手攥住了顾浅生垂在一边的手,将人拉着坐下,“我哪儿都找了一遍,最后发现我找不到你,正巧最后找到了这个地方,还碰到了曾经堵过你的燕七,索性就在这里等着了。”他话语一顿,继续开口道,“反正,不论我待在哪里你都能找到。”
听见他最后一句话,顾浅生心底下意识一惊,看着烛光下微微眯着眼做着骄纵表情的少年,顾浅生突然犹豫自己要不要将情蛊的事情告诉君篱。
然而他还未来的及思索出结果,君篱自己就换了话题,“今天堵你的那个什么燕七,本来是找我的,似乎是想让我参与一场赌局。”
“我知道,”顾浅生点了点头,“我们离开祁川吧,换个小地方,安安静静的生活。”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君篱表情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第八十章 借宿
“哦,你觉得咱们一直往南,去焚川山脉怎么样。”顾浅生在那边全心全意的思索着二人日后的去处,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
君篱松开攥着他的手,伸手推了顾浅生的脑袋一下,“我说,我答应了那个什么邵公子的邀约。”
“你说什么?!”顾浅生此刻方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猛地推桌站起身来,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不行。”
“那人说了,叫我不必担心输赢。而且,赢得银子算我的,输的算邵公子这边的。”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么,“你知不知道你答应了意味着什么?”顾浅生神情之中带着愠怒。
“我知道你担心有危险,但是现在的我不惧怕任何人,你要相信我。”君篱冲着顾浅生勾起唇角,神情之中满是自信。
“就算当初是我错,但是我现在也有了与自信匹配的能力了,反正,怎么样我都不会吃亏。”君篱一双眼睛亮亮的,似乎有星星在闪光。
“这祁川城中,任何一家摊贩,任何一间店面,都是有势力归属的,你很厉害,难道你得罪了人也不在乎和所有人都打上一场么?”顾浅生仍想劝说他,君篱却明显染上了不耐烦的神色。
“够了,每次都在这个问题上跟我争个不停,我不想再和你吵了,一次就够了。”君篱眯了眯眼,将顾浅生他身后的药柜上一压,胳膊强硬的硌着顾浅生的肩膀,“现在你打不过我,所以要听我的。”他说着又有些开心起来了,低下头蹭蹭顾浅生的发顶,“安心,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自然会保护你的。”
又回来了。
他那个喜怒无常的小狮子。
顾浅生看着君篱的一系列的表现,整个人既忧心又有些放松,似乎他一直期待的就是现在的君篱,当初喜欢的也是现在的君篱。
没有被磨灭掉的鲜明性格,带着少年气息的任性。
“算了,你随意吧。”顾浅生偏开视线,“但是你要带我一起。”
“自然。”君篱根本不觉的有什么危险,自然应承的十分爽快,他玩性比较重,性子上又带了几分唯恐天下不乱,所以满不在乎的眯了眯眼,“外面雨那么大,咱们索性在这里眯一宿好了,明日再回去。”
“这么小的地方,你准备怎么睡?”顾浅生微微挡开君篱压下来的身子,扫了一眼周围。
“周围一阵阵草药的气息,闻起来还真让人有点儿饿了呢。”君篱转着眼珠子站起身,摸到了药柜的暗格上。
等等。
顾浅生环顾四周的目光一顿,落到了君篱身上。
“你刚刚说什么?”他刚刚没听错的话,这人的意思是想吃这里的药草。然而他还没来的及问清楚,君篱就已经身体力行的把自己的想法表达了出来。
顾浅生眼见着他直接伸手拉开一个抽屉,抓了里面一把干药草攥在手里,随意的往嘴里丢着,似乎感觉味道不太好,很快便兴趣缺缺的将手里的东西丢了回去,改拉了下一个抽屉。
顾浅生黑着脸上去制止,“你那些书都白看了,药草是能瞎吃的么。”
“你又不愿意睡觉,我在这儿等你等了一天,都有点饿了。”
“一天?”顾浅生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君篱,“对了,还没问你是怎解决的。”
“解决什么。”君篱确实没说慌,他真的一天除了和顾浅生一起吃的一顿早饭之外,什么都没吃,下午又造作一个下午,此刻有些饿的发慌。
“你力气没法控制的问题,是怎么解决的?”顾浅生详细的又问了一遍,“你说能找到懂的人,是韩老么?”
君篱有些心虚的偏开眼神,不过瞬间便又活泛起来了,“我就靠自己解决的。”他满是自豪的眨眨眼,“那套拳你还记得不,我就是太久没打它了,不过说起来这么久没有梦游了,还真的有点儿不习惯。”
顾浅生被君篱三两下拐偏了话题,很快便和君篱靠在一起闲聊了起来。
方桌的这边是用来接待病人的长凳,索性君篱凑过来和顾浅生坐到了一张凳子上,二人一并靠在身后的药柜上,不知道明明天天都见,怎么突然又有了这么多话可说。
烛台燃尽了最后一点儿灯芯,暖融融的光线不甘的挣扎了一下,周围重新陷入了暗淡之中。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暧昧了起来,透过门窗上的裱纸透进屋里明朗的月光,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顾浅生盯着门口发着呆,君篱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了他胸口上。
顾浅生将手放到明显已经睡着了的君篱的后背上,将人在怀中搂的更紧了一些。
这里,似乎也不是不能睡的。
第二日清晨,老大夫起床开门又感慨了一通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顾浅生和君篱二人早早便醒来离开了,门在走时候是没忘了给他带上,但是仍在门口的是什么破烂玩意儿,还有,这两个小子是偷药么,偷药就算了,居然不给他把抽屉合上,是怕他不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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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今天最早醒的,他感觉整个人都是麻的,可怜他刚刚好的差不多的手臂动一下都是一阵生疼,脖子更是被窝的酸疼,君篱趴在他身上居然还睡的跟猪一样。
真是到哪儿都不认生。顾浅生略略动了一下身子,低声嗤笑了一句,结果被他说睡的死的人慢腾腾的睁开了眼睛。
眼神清冽,分明是早就醒过来了的样子。
“早醒了还不起来。”顾浅生却没有背后说坏话被人抓包的心虚,他整个人现在难受的要命,这货醒了居然还压着他。
顾浅生在君篱起身的时候动了动右臂,倒吸了一口凉气。
君篱再蠢也知道顾浅生是为什么了,赶忙凑上去搭手把他扶起来。帮着顾浅生活动了一下筋骨。不知道是不是随意惯了,这么窝了一宿,君篱一点儿事都没有。
二人的肚子几乎同时发出了一阵咕噜噜的声响,于是后面发生的事情顺理成章了起来。
开门,离开,吃饭。
☆、第八十一章 找人
清夫人兀自回了自己所居住的院落。
她也未进屋,直接坐到了院落中央坐落在景观湖旁边的凉亭之中,周围不时传来小虫鼓噪的声音,顾家身为一个蛊虫世家,各房院落中饲养的奇奇怪怪的虫子也比外面要多上更多。
她坐了不多时,身后不远处便出现了一道一身漆黑的人影。
“阿清……”那身影站在不远处,低声叹息着道。
清夫人一双纤纤素手在身前交叠,微微转了身看过来。“不要再这么叫我了。”
“……是,夫人。”略略停顿,男人很快便应承了下来。这人可不正是琊鲅,清夫人此刻神情之中的冷凝散去不少,整个人多了些属于小女儿家的柔态。
“浅生有消息了么?”她神色带着几分思索,朝着琊鲅问道。
“这……我去当初的附近找过,也问出了一些消息。”琊鲅被遮挡住的面庞叫人看不清表情。
“他现在在哪儿。”清夫人继续问着,神色之中有思索,想念,还掺杂了一丝淡淡的悔恨,“那时候……他的情蛊是真的没了么。”
“一切都是按照夫人的意思办的,当初情蛊确实是没逼出来。”琊鲅直接回答了后一个问题,清夫人也没再开口,只是眼神未曾偏开。琊鲅只能无奈的继续道,“我没能找到他现在在哪儿。”
“那你得到的消息是……”
琊鲅将自己顺着当初顾浅生被劫走主动跟人走的地方,一路找寻着线索找到了那个小山村。
他当初根本没能问出君篱的消息,但是他从村子里看着了第一次拦路打劫时候出现的几个少年。
这些少年的嘴还挺严的,他无意伤人,最后不得不用了迷神蛊,才好歹从一个人嘴里撬出来君篱这个名字和住处,只是等他找过去的时候,强行将门破开,屋内只有一股腐朽的臭味。
尸体已经只剩下白骨,屋内落了一层灰尘,显示着许久已经没人来过此处了。
消息在这里,也算是彻底断了。
他没有清夫人的本事,只能草草回来复命。
“算了,何必为难你呢。”她轻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你回自己的地方吧,别总是跟着我了,都过去了。”
“怎么可能。”琊鲅低声道。
清夫人渐渐向着屋里走去,“我们不可能的,当初和郑灼终究缘浅,后来和顾默云……不管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我早已无法回头。”
“感情这种事,只要你愿意,哪儿来的不可能。”琊鲅有些急切的争辩道。
“我现在,是顾家的清夫人。”清夫人头也未回,“我拿你当什么,你心里清楚,我对你,大概从头到尾只是利用,何苦呢。”
琊鲅神情几度变化,可惜没人能看出他真正在想的是什么。只是,清夫人此般的话,怎么给他了一种交代后事的感觉。
清夫人直接去了以前四爷在世时候的书房。
书房之中,神龛前摆了一只青铜方鼎,上面迷蒙这一层白色的清浅雾气,这神龛足有半人大小,上面用金线织出了一个左右对合的锁头的形状,清夫人直接走到了这个神龛的前面。
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慢慢合上了眼,随着她慢慢弯腰的动作,口中同时低声喃喃着什么,似乎是在祈愿的话语。
当她再直起身子之后,那方鼎上的白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了个干净。
之前一直粘附在神龛上的浅淡白光也随之无影无踪了。
她这才伸手将神龛的门打开。
那神龛之中,漆黑一片,骤然亮起一团金光,发出嗡嗡的嘈杂响声。
清夫人却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飞速将自己的手指割破,带着血的手指伸入了神龛之中。那团金光抖动翅膀呼的扑了上来。
清夫人眉头一皱,痛哼一声,片刻之后,当她将手收回来的时候,手指上趴着一只甲壳呈现金色足足有大拇指那么宽的甲壳虫。
“母蛊。”清夫人看着老老实实握在她手上的蛊虫,含糊出声道。
当初母蛊选中了浅生孕养灵蛊,老太爷就将母蛊教给了清夫人供奉,没想到她居然会有将母蛊请出来寻找顾浅生的一天。
清夫人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它光亮的甲壳。
灵蛊需要阴体孕养才有蜕变成母蛊的可能,若是那灵蛊一直孕育在顾浅生的身体里,只怕永远都不能变成母蛊了。
当初她就不该答应这一切,她后悔了,她很累。
情啊爱啊,本来都不是她所追寻的,明知无望,当年又为何执着呢。
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直直砸到地面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她现在右手手指已经感到轻微的刺麻了,母蛊一直卧在那里吮吸着血液,她的指尖都因为大量失血而发白的时候,才感觉血液流出的速度缓了下来。
清夫人往后踉跄着退了两步,身子靠到了后面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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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甲壳虫才动着细长的腿爬开了她伤口的位置,顺着手掌一直爬到了手腕动脉的位置,方才又趴了下去。
“吃饱了么,吃饱了好,吃饱了,我们就出去一趟。”她打开门走出书房,出乎她预料的琊鲅居然还等在那里,宛若和环境融合到了一起,身子站的笔直,一动不动,可惜他一身漆黑,在这白日显得格外显眼。
“你不能离开顾府。”琊鲅的语气似乎带了些许焦急,看着清夫人有些摇晃的身子沉声说道。
“你没资格管我。”清夫人略微带着苍白的唇瓣微微勾起,“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毕竟你不是真正的暗堂的人,早点儿离开这里吧。”
“我带着母蛊,我去找人。”琊鲅往她这里紧走了几步,伸手想要搀扶她,清夫人反应很快的躲开他伸来的手。
“不必了,我自己去。”清夫人朝着院落门口大步离开,琊鲅身影一闪,眼见没有办法劝她熄了念头,只好跟着她。
以他的身份不便在四房院落以外的地方显露身形,脚尖点地,飞身上了房顶,踩着檐崖先走了一步跑去赶马车。
阿清如果注定要出去的话,他只能尽自己的最大的努力来保护她。
☆、第八十二章 商量
和君篱在一起的时候,顾浅生总是想为二人做主,动摇君篱的想法,但事实证明,一但君篱决定了什么事儿的时候,他劝说再多都没有用。
比如这次。
他们二人明明可以直接离开的,而仅仅口头上答应了邵公子通过下人以不光明手段送来的邀约之后,君篱就说什么都不走了。
眼见劝说无望,顾浅生索性将心神放在面前一桌子饭菜上。
“怎么不说话了。”君篱眨眨眼,一边忙活着吃还不忘跟顾浅生闲聊。
顾浅生有些好笑,“最近不都是你再说么。”
“我那是特殊情况。”君篱一噎,半晌之后有些闷闷不乐的开口道,“我以后至少要每天拿出两个时辰来练拳了。这以前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什么时候能再梦游就好了。”
他这儿心心念念当初梦游打拳,不需要他多费什么心思。
顾浅生夹起鸡腿直接堵在他嘴里,“武学哪儿有什么捷径可走,再说,你又知道你夜夜梦游是否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损耗?”
君篱转转眼珠子,看顾浅生终于有了笑意,伸手接下刚刚叼着的鸡腿,“我看你八成一直因为自己睡不好觉念念不忘,你就羡慕我一天都能干事儿。”
顾浅生忍不住抬手敲了他脑袋一下。“吃吧你,不是一直嚷嚷着饿。”
“说的好像你不饿一样。”顾浅生哭笑不得。
“不行,我现在能说你,你不能说我。”君篱被他三言两语居然挤兑的红了面皮,“你现在打不过我。”他盯着顾浅生振振有词。
“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约定。”顾浅生一手托着下巴,垂下眼帘看桌面上的菜。
君篱举着鸡腿的拳头一挥,“这是默认的好么。”
谁能打的过对方,谁就是老大。
山匪头子默认的条例么。顾浅生神情之中满是无奈,真的拿他没办法了,所以之前那么老实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纯粹是因为打不过自己?思及此,顾浅生是真的无语了,不过片刻他就想了个通透。
若不然,真的没什么好办法解释之前那段时间突然听话起来的君篱,所以赌坊那次实际上是这货感觉自己恢复的差不多了冒个刺儿头拿回主动权?
顾浅生看着君篱仍在喋喋不休的一张小嘴,只觉得头有点儿疼了。这货在自己心里定了个规章却从没拿到明面上说,自己此刻才醒悟过来是不是晚了点儿。当初岂非白白浪费了占便宜的大好时机。
最后一桌子饭菜大半进了君篱的肚子里,他也不怕吃撑了。顾浅生最后结账的时候,看着一桌子空盘只感觉眉头直跳,这饭量,似乎是又上来了。
回去的路上,二人难得又谈心。
“你说,这外面比你原来生活的地方究竟是好是坏?”顾浅生看着无时无刻都精神头十足的君篱有此一问。
君篱很快便给了他回答,“也没什么区别,到哪里都是人,只可惜,这里似乎交不到什么朋友。”君篱边说着边冲着四周扫了一遍,街道井然,阁楼林立,但全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哪儿比得上他从前呆的地方,身边人都是一同长大的小破孩儿。
“一同长大也未必知根知底。”顾浅生叹息一声,想起他宗亲之中总爱黏着他的柔儿妹妹,还有那几个跟他永远不对付的哥哥。
“也对。”君篱想着之前发生的事儿,“不过我对虎娘一直印象不好,但也可怜了他们一家。”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顾浅生伸手摸了摸君篱的头顶,“对别人有善意是好的,但也要先做好判断。有些人,不值得怜悯,更不应该帮助。”他这话虽是总结之前,但似乎另有所指。
君篱眨眼功夫便明白了过来,“你就别担心我了,要是那个邵公子不是个好人,我就输好了。”
“输了得罪整个邵家?再说?你真的能确保自己一定能赢能输?”顾浅生只觉得自己一直在劝一个出门没带脑子的家伙,偏生这家伙还一脸比谁都精明的样子,自信的很。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对对的有一种直觉,就想有人在告诉我一样。”顾浅生这么一说,君篱认真的回想起当初赌场时候自己的感觉了,似乎是有一种直觉,然后他还未待动作,身体就已经先他思想一步了。
然后就那么一直在赢,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算了,我还是不管你了。”顾浅生弯了弯唇角,既然君篱心里有个规则,他还是不要尝试去打破了,不然若是这货又急眼了再跟他吵一回,难堪的是他们二人。
“什么时间去?”
君篱歪着脑袋想了想,“半个月后,好像是在醉月楼二层的雅阁。”
“地方时间你都没记清楚?”顾浅生有些无语。
“反正到时候快到时间再去问不就好了,还可以再玩两把。”君篱很有道理的样子。
顾浅生拂袖而去,紧走着将人甩开。
等到回了家也仍旧是一副冷着脸的样子,二人一宿没回来,小屋之中没有丝毫的变化,也是,燕七都叫君篱给揍了一顿,自然没人会搜到这里来触二人霉头,若不是昨天一场大雨,只怕他们会直接回来。
后面一段儿路程君篱根本都没搞明白顾浅生为什么生气,哄了半天自然毫无建树,此刻也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坐在了桌旁。
顾浅生昨夜没休息好,直接上床准备睡觉,君篱把玩着缠在他手腕上的小火,摸着它触感光滑的蛇皮,小火慢吞吞的张开了一双冷金色的眼睛,看了君篱一眼。
“你瞪我干什么。”君篱嘀咕了一声,想将这条在他手腕上缠的死紧的蛇卸下来。
小火一点儿配合他的意思也没有,又闭上了眼睛,显然一副要继续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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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养出来什么样的东西。”本来跟小火就不太对付的君篱如今虽然是不怕它了,但是看着它这副样子就来气。也不管它睡不睡了,直接从手腕上给拆了下来,“你现在还是好好保护你主人吧。”
君篱忽的就想通了一件事,顾浅生总能找到他,怕是因为小火吧。
那时候,小火就能感应到顾浅生的所在,说起来,他昨天应该直接问小火的。君篱一拍脑门,算了,他可不想带着这个有点儿攻击力的小叛徒了,还是让它保护自己主人吧。
至于他,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找慕容海练练。
君篱兴致勃勃的又开了房门出屋。
小火慢慢爬到了顾浅生的衣襟之中,床上看似熟睡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君篱出屋留下的敞开的大门,叹了口气。
☆、第八十三章 如期
从那天之后,每天下午君篱都会从家中出去,顾浅生也不知道他是出去做些什么,通过情蛊感知到他出了祁川范围,顾浅生也无意过问。
眼看离开无望,顾浅生索性又回到了藏书阁,一切一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他继续看他的书,君篱每天失踪半天,剩下的时间陪他一起呆在藏书阁中。
倒是慕容海被君篱纠缠的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跟君篱比划两下他也没那个胆量,也不知道君篱是哪根筋搭错了,天天跑过来找他睡觉约架,明知道这是一场单方面殴打,慕容海怎么可能傻了吧唧的同意。
问题是他不同意也架不住君篱天天来找他。
他也想不明白君篱怎么突然就热衷与来找他凑热闹了。
如果叫君篱以前那帮兄弟知道了此刻君篱的做法,只怕彼此都能心知肚明了,君篱这是往日收小弟的套路,别的什么都先不说,先打服气了再说话。
打过之后,二两酒下肚谈天说地,以后彼此有个照料,可是问题是他现在似乎没资格做慕容海的大哥。毕竟上次被逼停的比试他们二人可是平手来着。
可惜现在动了心思似乎又没机会了,慕容海滑溜的很,眼睛一眯,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张口闭口跟君篱称兄道弟的,就是不提比试一番的事儿,君篱这几天胸口憋了火气。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赌期如约而至。
这也算是整个祁川上流家族的一番盛世了,虽然各家的长辈不会掺和小辈之间的玩闹,但是赌资却绝对是寻常百姓连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君篱提前着几天去了赌坊,回来之后总算有了准信儿,他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就一直陪着顾浅生呆到了约定的那天。
醉月楼是祁川城中最大的一所红楼,要论赌桌,邵家是本家,但是总共四个家族的公子们参赌,不可能不担心邵家暗箱操作。
要说祁川能说得上名号的赌场真不是当初君篱去的那家,不是摊开明面儿上的赌局,私底下玩玩尚可,但是到论到大赌,谁会在环境那么嘈杂的一个赌坊。
今日的醉月楼可谓是盛况非凡。
月黄色的宽大丝绸缎带从顶楼四方飘扬垂下,连接到整个院落的各处,挡住了辣的太阳,透过的光减弱了不少,在院落中留下一片片阴凉。
醉月楼无愧它带着月字的名字,月光宝石几乎点缀了每一个入目所及的地方,君篱和顾浅生一跨过院门就看出了此处的财大气粗。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出人意料的,这香气这么浓,却不会让人厌恶,反而带着一种甜腻而温暖的感觉。不过顾浅生一进来还是很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他对于这种地方一点儿好感也无,即使曾听闻过这里的姑娘仅仅卖艺不卖身,他万分忧心上了一趟赌坊就念念不忘的君篱会不会来了一趟这种地方就被带坏了。
顾浅生有些头疼的揉揉太阳穴。
自己现在的想法似乎也有些不对啊,怎么歪到这种地方去了。
君篱倒是一脸好奇的左顾右盼着,院里大簇大簇的花丛并不少,月季花正开的娇艳,五颜六色的点缀在飘舞着的缎带旁边,让人眼前一亮,当然这种情况下,君篱也不忘了去看看顾浅生。
“早说我一个人没问题的,你自己要跟来。”君篱回身捏捏顾浅生的脸颊,“所以你现在能不能不要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皱着你的眉头啊。”
顾浅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我不喜欢这里的味道。”
“那你也总不能不呼吸吧。”君篱叹了口气,“要不你自己回去吧,我带着你的小眼线。”
顾浅生当然不可能自己回去,不过叫君篱说了几句之后,好歹收敛了自己的表情,等二人真正进入醉月楼主建筑的时候,在接客的老鸨看来这就是个冷若冰霜的俊俏公子而已,神情之中只有平淡而已。
那老鸨扭着水蛇腰凑过来,摇着手中淡黄色绣着一弯月牙的手帕,一张脸笑的宛若开花一般,“两位公子看着面生,只怕是第一次来我们醉月阁吧,不好意思了,姐姐虽然很想好好招待一下二位,但不巧的很,今日整座醉月楼二楼以上都叫人给包了。”
“我是来找人的。”君篱倒是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递出了他去赌场找燕七的时候,燕七给他的腰牌。
“公子原来是邵公子的客人啊。”那老鸨顿时更热情了几分,招呼着二人上了楼。
这邵公子虽然在他们二人生活里出现了多次,可是实际顾浅生和君篱谁都没见过他,本来当初医馆儿那儿,燕七收到的命令本来是带着君篱和顾浅生直接回邵家的,结果谁知道一群人都打不过一个君篱,顾浅生虽然看着稍微好下手一些,可是吓得连一个人都不敢动作。
幸好君篱后来答应了,前几日又去赌坊问详细信息,刚好那天邵公子有事儿不在看场子,邵家就这么一个长相奇怪的公子,在家族内部也不招他爹待见,所以打发出去看场子。但是这种重要场合,小辈争端还得要他出面。
邵家老爷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不管这些争端了,随便爱他怎么折腾,至于老头自己就想着多折腾折腾早点儿再弄出个长相正常的儿子来。
也不知道他上辈子上造了什么孽了,才生出这么一玩意儿。
君篱被带到二楼雅阁,一推门而,好家伙,一张桌子坐着那么几个人看谁都觉得眼熟,尤其是,君篱看见了个让他想捏拳头的人。
“嘿,真是缘分昂,又见面了,上次没自报家门,原来等着这次一气儿还呢。”君篱冲着上次兔子一样跑掉的许小公子一挑眉。
这屋子的脂粉气息比外面反而更淡些,顾浅生一圈人看过去,一个认识的都没有,燕七也并不在这里,只有一张桌子前面总共坐了五个人,这当中,居然还有君篱认识的人?
☆、第八十四章 开赌
许穆然看见君篱整个人就是一哆嗦,他可还记得当初这人冷着脸轻轻松松捏掉一个桌角的样子。
简直不能再可怕。
此刻君篱一副刺儿头的样子冲着他开口,他有些心慌的往自家大哥身旁挨了挨。
本来这事儿跟许穆然没什么关系的,但是许夫人担心自己儿子整日憋在府里闷得太久了,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何至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遭就让许穆清带着出来见见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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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是谁啊?”许穆清咳嗽一声,他们几个人坐在这里聊了不短的时间了,大家都是熟人,彼此那点儿小九九也都心知肚明的,也没谁说过今天要带人来啊。
身材五短的邵家公子扫了一眼君篱手上捏着的腰牌,阴阳怪气儿的开口道,“许穆清,你这带人来我都没说什么呢,赌局还没开,谁当四家年轻一代的老大还没定,凭什么你可以请外援,我就不行呢。”
好家伙,一开口就自家请外援。
登时戴家和安家的两位公子脸色就变了。
他们可从没想过请外人来参与到这件事当中来,感情着另外两家这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许穆清听见他说的这话也气的不轻,什么叫他请了外援?
他这么一个病恹恹的弟弟算什么外援,难怪这次这家伙特意下了帖子想见见他的小兄弟,感情在这儿等着他呢。
“你很好。”许穆清气的一甩手,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邵公子的独角戏。
要说这邵公子刚出生的时候也跟其他人是没什么分别的,连斤两都是个整数,七斤七两一个大胖小子,当初邵家老爷高兴的很,大手一挥,起了个邵卓群的名字。卓群卓群,卓尔不群,结果后来是真不群了,越长越咧咕,当初怎么看怎么好的大儿子越长越抽抽。
整天心眼子倒是不少,为人处世圆滑的跟个球似的,越看越没啥毛病,也越看越觉得心烦,索性直接将这个球踢得远远的,也彻底不管他那些小九九了。
此刻这邵公子三言两语的将自己请外援的事儿摊到了明面上,一时间许穆清也不好反驳他,他自己带着弟弟虽然不是外援,但是也总不好再把自己弟弟送回去,这等下面子的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可是戴家和安家的两位就不一样了。
他们两个就自己来的不一样了,安瑟咳嗽了两声开口道,“这就是邵兄你的不对了,这许穆清带来的可是他弟弟,怎么说都是咱们本家人,我们这事儿,还是不便让外人参合的。”
戴逸笙立马赞同的应了一声。
这四家里邵卓群看的明白,真正难缠的只有许家,此刻戴安两家开口他一点儿也不见着慌。“这次咱们聚赌,族里长辈都是一清二楚默许咱们的活动的,真正的意义大家彼此心知肚明,这祁川之内,咱们四家要是联合需要出来一个领袖,他郑家再怎么说也是祁川的,可是偏偏总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怎么说呢,他们也有那个资本,咱们四家如果不团结在一起,怎么都低人一等……”
听着那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有两个人却兴致缺缺的锁了眉头。
顾浅生是因为听见郑家就不舒坦,这个姓氏简直要成了他的噩梦了,君篱纯粹是因为无聊,还打了个哈欠,这特么的,就让他站在门口看里面那长相磕碜的货白话?
那边邵卓群总算说道了重点,“大家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家公子比不上别家的,才有了此刻咱们四个聚在一起赌运,可是人才也是运气的一部分。我这儿自认为找到了个人才替我来这儿,相当于我把运交到了我带来这人手上,与规则并不相冲突。”好家伙,这边儿总算是总结完了。
戴逸笙和安瑟的脸也算是彻底黑了,这特么的,真不愧是家里开赌馆儿的,真特么的会钻规则的空子,难怪当初家里长辈一提起来这事儿就叹气,这事儿当初就是他们邵家挑起来的,看似公平,感情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哎,”邵卓群一拍手,“先声明,为了公平,这小哥还算是赌场的一个新手,跟我邵家更是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那边君篱彻底听的不耐烦了,他不是就来这里赌一把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的么?怎么现在听这儿说起来像是没完的架势。他索性将腰牌往桌子上一丢,冲着许穆然咧着嘴笑开了,“许穆然对吧,你看我还记着你名字,咱俩这账,是不是该出去算算了。”
红口白牙的少年吓了许穆然一个激灵,“哥,哥,你能不能让他走啊。”胆子小的跟兔子一样的苍白少年声音里带着哭腔。
真是。
丢人。
人家说两句话你就要哭了,自己这弟弟是真的想来见见世面的么。许穆清有些头疼的按按眉心,“不知道这位公子同我弟弟有什么误会?”
君篱眨眨眼,“也没什么误会,就是他踢了我几脚,我准备踢回来。”
……
“小兄弟别说笑了,别是因为等的不耐烦了。”邵公子此刻又出来打圆场了,君篱低下头看着在他不远处只有他腰眼高,一脸油光满面的邵公子,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太舒服。
自己要替这么个货赌?
这才是真搞笑好么。不过此刻看着许穆清有些尴尬的脸色,还有其余几个人一脸看神经病的眼神,君篱识趣的摸摸鼻子,“没事,算账也可以等到结束之后。”
这一圈人也就许家人看着还算顺眼。就这,还需要赌运气?
准备着一会儿结束后将两脚踢回来的君篱暗搓搓的做了个决定,他要帮那个许穆然赢,这邵公子一脸的算计,实在不是他想帮的人。
再说,不是赌输了这货担着么,他又不用出一分钱。
要是邵公子知道君篱是这么个打算,管保一口老血吐出来,大费周折的给对手请了个外援,本来可能有点儿赢面儿,这么一来变成了铁定输,只能说,命运无常,全凭某人心意。
顾浅生靠在门边,也没走进去,君篱没有危险,他也不屑于混到这些人之中。
☆、第八十五章 樗蒲
“既然大家这儿也到齐了,咱们也不说些题外话了,关于此次的赌资,大家都带了吧。”四家彼此心知肚明他们此番来是为了一个名头,至于这次的赌资虽然不少,但也算是给最终的胜者的一份礼物。
而且怎么各家都有四分之一的概率,吃喝嫖赌这些公子平时都没少干过,带来的赌资自然不少。
许穆清神色清冷的从身后的一张台面上取来了一个锦盒。
这锦盒他进来之后就随意的放在了身后,屋里几个人自然也没多做关注,只当他带了什么吃食之类的暂且放在那里,没想到这会儿谈及赌资,他居然回身取了那枚锦盒过来。
许穆然仍然不舒服的朝着他大哥那边磨蹭着,避让着君篱在他看来满含恶意的眼神。
“自然带了,此次许家出资,夜明珠。”随着他话音落下,锦盒掀开,一道如水般莹莹的光从被金色丝绸拱起的鸽子蛋大小的如玉明珠上散开。
“天,这世界上竟真有如此宝物。”周围几个人顿时惊呼出声,许穆清的神色中划过了一道不屑,世有两面,管中窥豹而已。
“惭愧,惭愧,跟许兄比起来,我们带过来的这些银两始终是落了下成。”邵公子摇头晃脑的做了结论。戴家安家的两人也未反驳,看来果真带来的是些银票。
“既然许兄如此豪气,我等自然不能如此敷衍了事。”安瑟一拱手,开口道,“我代表安家拿出城北的新苑布坊参与此次赌局。”
戴逸笙立马跟了上去,“宝珠佳人,本该相配,可惜关于青楼,滋事甚大我并没有做主用一坐青楼来对赌的权利,但是,想必诸位都知道金凤兰姑娘吧。”
宛若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登时掀起了巨大的涟漪。
金凤兰,她绝对当得起凤之一字。
才情双绝,容貌无双,却栖身青楼,受戴家的把控,“不满诸位,这金凤兰有把柄在我戴家,当初应允在醉月楼卖艺十年,若是此次赌输了,这十年权当做附加。”
卧槽。
一个个的都大手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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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戴逸笙并没有说什么用醉月楼临仙阁之类青楼来豪赌,但是凤兰姑娘绝对是这醉月阁捞钱的一大利器。
多少人是为了能听上凤兰姑娘一曲特意跑到这儿来日日守着,只是听这凤兰姑娘唱曲儿条件苛刻,就在座的几位能次次都排上的概率都不大。
但是现在凤兰姑娘被摆上赌桌了,戴逸笙反而落了埋怨。
这特么的,感情赌输了以后都见不到凤兰姑娘了呗。
君篱看着他们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实在觉得呆在这个地方无聊的很,那边终于轮到了邵卓群,这货的抠门儿可见一般。
见着夜明珠另外两家全都加价了,邵卓群仍旧维持着他财迷的本性,直接咳嗽了两声,“诸位真是豪气,我这儿最近手头拮据,就不大笔参合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摸出了一沓银票,看上去也不少的样子。“这里是当初约定好的三万两银票。”
就你特么的还穷,还拮据?是个人都知道你邵家是最富的一家了,郑家若论财富都未必比得过你,现在来这儿装啥。
几个人心知肚明,偏偏一个开口的都没有。
“许兄的夜明珠我等自愧弗如,这次的赌法,便由许兄做东吧。”戴逸笙讪讪开口道,许穆清直接点点头应承了下来。
“最近二弟外出沐陂,带回来套稀罕玩意儿,今日大家聚在一起,也算是让这东西流传一下。”他一边说着一边冲着许穆然使了个颜色。
许穆然总算打起了精神,不再顾虑君篱和顾浅生两人盯着他的眼神,从怀中摸出了五枚杏仁般大小形似骰子的东西,这东西玉石般润泽,其形两头尖锐,中间平广,正黑反白,竟是罕见的阴阳玉。
“不知这打赌,许公子拿出这么珍贵的玉石是要做什么。”安瑟有些惊讶的开口道。
许穆清神色之中划过一道隐晦的得意,“这高端赌局,再用骰子比大小似有不妥,诸位不妨一起尝试下新鲜玩意儿。”
君篱的注意力总算被吸引到许穆清的手中了,这东西他是真的没见过,看上去倒是不错的样子,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玩的。
邵公子却直接开口打断了许穆然有些自得的声音,“这类似的东西我也时常把玩,不如由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具体规则吧。”
得意不过两秒,许穆然眼中的微光立马熄灭了,看来想在有邵卓群这个赌场看管者在的时候,想取个先机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见着这个东西,邵卓群心里也有些摇摆不定了。这请来的叫是什么君篱的人,赌骰子大小的时候还可以,不代表玩樗蒲也行啊,这么个对在场的来说都算新鲜的玩意儿,再让他上场,是不是对自己不利啊。
邵卓群心里转着心思,嘴上却没落下,“这玩法也简单,五枚子之中,都是一面黑,一面白,其中有两枚木子,黑色一面雕了个精致的小牛。”他边说着边伸手摆弄着玉子,都翻到了黑的一面,果然有两枚上面雕了两只栩栩如生的小牛,在这两枚玉子的背面分别各自雕了一只小鸡。
邵卓群将玉子全部拢在了一起,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往桌上一抛。
桌面上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玉子弹了几下最终落定,桌上清一色的黑。
艹。
邵卓群暗骂了一声,早知道运气这么好,他该事先说一下自己这就是开赌了,这特么的,这帮人肯定不同意马后炮。
“像是着落数,便是王牌,采名为卢,总统十六,再没有比这更大的牌面了。”邵卓群满心的懊悔,介绍的语气自然不咋地了,不过,他这今天的运气确实是不错,要不……就自己亲自上场?
“同种全中的是王,但是有不同的计算方式,邵卓群一点一点的介绍着,周围几个人支棱着耳朵听着,尤其是君篱,一双眼睛发亮的盯着桌上的五枚玉子。
他怎么觉得,很想把那跟种子一样的东西吃了呢。
☆、第八十六章 一局胜负
“也就是说,咱们几个将这把子儿抓在手里,随意扔出去,落定计算荚数,输赢看命了呗。”安瑟听完之后低声说了一句。
这不是靠猜的……君篱也有些郁猝。
这怎么愉快的赌输呢。
他怎么知道自己会扔出来什么。
顾浅生冷眼看着里面解释完规则,看着君篱突然发愣一样站定的身影,以及他有些苦恼的表情。这个表情,出现在君篱的身上真的很不对劲儿。
有什么问题么。
顾浅生皱眉感应了下情蛊,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只觉得君篱现在似乎有些激动。
那边君篱有些突兀的眼底一红,在四位公子就要开赌的时候,直接插了句话进去,“许穆清对么,我想和您单赌一场。”
被指名道姓的许穆清整个人一愣,神色中划过了一道危险的暗芒,但是他仍旧那副平静的样子开口问道,“不知道你想赌什么?”
“我赌,我能一次丢出荚数最少的四,若我做到了,我要你桌面上那五枚玉子。”
许穆清听到他的要求一愣,这玉子虽然是从外地带回来的东西,但到底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不过,想从他手上拿东西……“不知道,若是你做不到又准备付出些什么呢。”
君篱眼底带着淡淡的戾气,眼底的猩红色甚至几乎要冲出瞳孔的浓黑,幸好现在是白日,并不显眼。他勾唇一笑,忽的回身,指了指立在门口的顾浅生,“他是个蛊师,若我输了,便叫他为你炼任意一种蛊好了。”
什么?!
屋子里的人还没怎么着,顾浅生的眼睛猛然睁大。
这是君篱开口说出的话?
刚刚听闻什么凤兰姑娘的时候他还觉得好笑,没想到转眼便轮到了自己,顾浅生垂在身侧的五指骤然收拢,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君篱!
他忽的觉得心底一痛,可是君篱回转过去的背影在此刻显得那么冷硬无情,显得那么残忍。
在许穆清带着若有所思的眼神同意之后,君篱没有丝毫犹豫的伸手抓起了桌面上的五枚玉子,手掌一翻,五枚玉子抛上半空,最后叮叮几声,落到了桌面上。
玉子翻转,变得杂乱无章,顾浅生站在门边,看着君篱的动作,听着那几个人若有若无的说笑声,只觉得自己因为担心君篱而站在这里简直是个笑话。
而那边君篱看着玉子落到桌面上之后,唇边的笑容更大了些,“犊犊黑黑白,我赢了。”他眼底的红光也随着最后这一句话说出之后慢慢散去,而这一切,在场的人一位都没有发现,只有许穆然觉得刚刚猛然浓重的恶意消散了不少,恢复了之前的感觉。
顾浅生整个人站在后面一直在发抖,他很想就这么拂袖而去,但是他终究没有动作,甚至,他连动作的力气都没有了,所有的心思,所有的倾情相待,在君篱将他拉上赌桌的时候,似乎顷刻散尽。
随着眼底的红光渐渐散去,君篱的眼神恢复了以前的澄澈,但是除此之外,他还多了几分迷惘。自己是什么时候站的离这桌子这么近了,这些人为什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厉害,难怪如此自信。”许穆清赞叹了一声,眼底深处晦涩难明,君篱虽然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别人似乎是在夸他……他伸手摸摸鼻子,“什么时候开始赌啊?”
就算你笃信自己肯定能赢,你就能枉顾我的感受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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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冷哼一声,转身便走,他真的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他怕自己像是一个女人一样忍不住落泪,他怕控制不住自己扼了他的脖子问他一句为什么。
赌局落定,他居然不曾回头看一眼这个被他摊上赌桌的人是个什么表情。
呵。
情蛊么?
笑话而已。
哪儿来的什么真情。
君篱听见身后的动静,有些疑惑的回头,只看见顾浅生离去的背影,君篱自觉顾浅生可能是因为在这儿呆的无聊了,也见他没什么危险,终于决定自己先回去了,自然没什么异议,少了个盯梢的,他还觉的轻松了不少。
君篱伸了个懒腰,整个人身上的痞气浓重了些,“我说,什么时候开始啊。”
“小兄弟不用去安慰一下你的那个伙伴么,他好像是生气了。”许穆清开口道,他当然没那么好心劝人和好,但是这少年似乎玩这个很厉害,他不过想找个方法将其支走。
君篱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自然也理解不了他为什么要去安慰顾浅生,只一耸肩,“刚听你们说感觉挺简单的,就随便扔一把吧?”
那边邵卓群看见君篱说扔几就扔几的架势,当下打定了主意不换人,他刚刚人品炸裂扔出了个十六荚,估计再扔难有什么好结果。
邵卓群临了还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了一番君篱,扔的荚数越大越好。
安瑟先出的手,三万两银票往旁边一放,至于地契,几位公子的口头约定到时候自然言出必行,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他有些紧张的攥着玉子,君篱此刻再看向玉子倒是没有那种想吃的了。
玉子一脱手,安瑟的脸上便满是期待,眼神紧张的盯着在桌面上弹动的玉子。
“雉犊黑黑黑,十一荚,氓。”懂规则的邵卓群索性当起了裁判,着规则明摆着的,也不担心他舞弊。
听到邵卓群说了荚数,安瑟神情一喜,不错啊,十一荚。可惜等级为氓。牌面等级太小,也不知道胜率有多大。
戴逸笙就随意的多了,他家管着青楼,他本身也是风流成性,本身对于输赢也没多大的追求,他仅仅随意一抛便摇着扇子退到了后面。
“雉雉黑黑黑,王牌,十四荚。”邵卓群说出这些只觉得喉头有些哽咽。
这特么的。
想赢了他只剩最后一套牌了。
戴逸笙这牌面简直通吃,他自己上场估计也没什么赢面。
戴逸笙对于这个结果自己也很惊讶,看着桌面上五枚玉子愣了半晌。“好彩,好彩,看来戴某今日的运气还算不错。”
接下来,是谁呢?
☆、第八十七章 惨败
“下面一个谁来。”邵卓群咳嗽两声将众人唤回神儿来。
君篱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兴味的盯着桌上的玉子,倒是没有开口的意思。这帮人赌本也蛮大的,不知道他看好的许穆然能丢出什么牌。
若不然,能赢也是极好的。
“我来吧。”许穆清果然开口了,他神色平淡,将玉子捏在手里,挨个摩挲了一遍,如同同它们在交流感情一般。
他在手中掂量了良久,方才轻叹一口气将其丢到了桌面上。
玉子弹动了几下,最终落定。
邵卓群声音里更焦虑了。
“十六荚,王牌。”跟他第一次扔出来的一样,也不需要他特意解释个清楚了。
这特么的,想赢难啊,那怪许穆清会要用这个办法赌,看来也是有点儿把握的。难不成他们二人要轮着扔满荚?
君篱见着玉子落定,神情之中带上了点儿兴奋,“到我了吧。”
邵卓群有些不放心的开口道,“君篱,你努努力,试试能不能扔出现在这样子。”
“赌运气的事儿,哪儿来什么努力不努力的?”君篱手掌一拢,两手将玉子扣在中间,上下摇晃了几下,如同抢到新鲜玩意儿的恶劣孩童,唇边带着笑意,“见开咯”
说来,也是运气,若不是许穆清扔出了最大的一副牌,直接盖过了另外两人,君篱未必有上场的机会,现在的状况是,他俩反正也没了赢的希望,邵家和许家谁赢对他们都没差的,许穆清又懒得和邵卓群分辨。
玉子在桌面上一阵翻腾,很快便有了结果。
“犊犊黑黑白。”这特么的,还是最烂的那副牌,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邵卓群看着桌面儿上那副牌,只觉得啪的一个大巴掌糊到了他脸上,就算你是输了,好歹也扔个正常的牌面吧。
这得是多衰的人才能两次都扔了最烂的一把牌。
那边儿君篱看着自己扔出来的牌面也有些惊讶,不过他刚刚虽然听了一溜够,但是没太懂计算方法,哪儿知道邵卓群就说一个牌面,后面荚数什么的都没报,亏得他还瞪大眼珠子从这儿等着呢。
“我这是好还是不好啊。”君篱一手摸着下巴看着邵卓群开口道。
邵卓群只差张口喷一句好个屁。
他小胳膊一振,一脸的晦气,直接把君篱推到一边儿去,远离了他们这个小圈子。“行了,没你什么事儿了,走吧。”
君篱没有使力,由着被这个什么邵公子扒拉到一边儿去。
他虽然是想输,现在是输了?怎么输的这么莫名其妙呢?他都不知道自己扔出去的是什么意思。
那边许穆清一双眼眸带着一丝复杂的光芒看了过来,桌上的五枚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收拢在了掌中,冲着君篱抛了过来。“给你,你赢的。”
玉子有些散乱的朝着君篱飞了过来,这纯粹是实打实扔的,没用一丝巧劲儿,君篱却轻轻巧巧的将玉子在眨眼之间全都接在了手中。“给我?”
那边许穆清却不再继续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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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篱满心莫名,但是玉子到了手中,心底的急切再度冒了出来,很想将这些跟种子一样的东西吃掉。玉子刚刚因为在人掌中而变得温热,此刻又再度凉了下来。
“就算你给我这东西,但是仇还是要报的。”不记得刚刚发生过什么的君篱以为许穆清想要息事宁人,要说他今天来这儿最大的收获还是见着了许穆然。
两脚之仇,不报非君子。
许穆清视线在二人身上徘徊了一阵,见君篱的神情之中并无凶戾,索性不管他二人之间曾发生过什么,转脸冲着窝在他身边的许穆然吩咐道,“大哥这里还有事情要同另外几个哥哥商量,你且出去先呆上一会儿,顺便解决一下自己的问题。”
许穆然脸色顿时更加苍白了几分,闷声道,“不去。”
“听话。”许穆清神色之中带上了几许严厉,望向许穆然的眼神带上了些许深沉。病恹恹的少年见着这样的目光之后下意识的一个哆嗦。
“…我去。”
“乖。”许穆清的声音柔和了下来,许穆然额上已经渗了浅浅的冷汗。
君篱跟在许穆然的身后直接出了屋子,这赌博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那叫啥来着,挂羊头卖狗肉。一点儿意思也没有,完全没有当初赌坊时候来的热烈,事不关己,他更是一点儿紧张感也没有。
君篱看着前面一边微微打着哆嗦一边颤颤巍巍往前走的背影,感觉好笑的紧。
“喂,你打算去哪儿啊,至于怕成这样?”眼见着这人下了楼就要走出醉月楼了,君篱忍不住开口道。
前面的身影一颤,在门口顿住,又僵持了半晌,方才敢怯生生的回过头来。
少年白净的脸上挂着一串泪珠,长长的睫毛上带着晶莹,鼻头红红的,显然是一副怕极了的样子,手扒着门边,往木质的门扉上凑的更紧了一下。
“喂,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你怎么就哭上了。”君篱被他这副架势反倒吓了一跳,自己这还什么都没干呢,这货怎么就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君篱暗啐一口,“你当初踢我时候没想到这一天么?”
少年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瞪着,似乎在说要是想到了我能踢么。
君篱登时没了踹回来的兴趣,“像你这样怂的要死的,以后记住了少招惹大爷我这样的人。”君篱一边说着一边越过他想离开这里。
许穆然却伸手拉住了君篱的衣袖,“你不要打我了么?”
这特么什么发展。
君篱倒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拉在自己衣袖上的白嫩爪子。“果然哭很管用。”少年声音里带着哽咽,“这是我回家之后特意请教刘伯伯的,他说啦,我如果哭了,就没人舍得打我啦,可是对大哥却怎么都不管用。”他边说着眼神瑟缩了一下。
“我之前踢你是我错啦,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世界真是神奇。”君篱脑子似乎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这白白净净的少年在说些什么,半晌之后才搞明白他的小九九。“怎么,想找人来找我算账。”
“怎么会,你算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外人了。”少年伸手抹净未干的泪痕,面上的淡红也很快散去,恢复了之前的苍白,跟许穆清一样,他身上也带着一股天然如同莲花般的清冷。
☆、第八十八章 心碎
顾浅生神情恍惚的出了醉月楼,只觉得天地茫茫,所身所处,整个世界都是陌生的。
他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早该认命的不是么。
用冷漠伪装自己,心里不愿装进任何一个人,亲情都是虚假而疏离的面具,清夫人看他的目光永远不是纯粹的,母亲对于儿子的爱,她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终将消亡的死物。
现在呢,他又是为了什么,跟君篱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因为情蛊么?可笑,他一个有自己思想的活人,几时如此笃信命运了?若是信命,他早该认命的才对不是么!看什么书!比试什么!他肯定会死,一定会死,带着满身的落寞荒凉,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孤独离去,从来没有人在乎过他,所有人的眼睛里只有有利可图。
只有利益!生命也罢,钱财也罢,只有利这一个字!
没有滔天的权柄,终于寿命也将被剥夺了么,顾浅生惨笑一声,他早该明白自己的路,怎么临了会想到逃离了呢。
一定是清夫人居然让他这么一个明知将是的人跑去祸害一个小姑娘,他才终于动摇了罢。顾浅生跌跌撞撞的进了一家酒馆,要了最烈的酒。
他体内的灵蛊终于感应到他不太对,幽幽转醒,蛊灵相通,几乎片刻灵蛊洁白柔软的身子就立了起来,白嫩的脑袋上探出了两只细弱的触角,触着顾浅生的心壁。它小小的身躯里传出了一股愤怒的情绪。
“客官,您的酒来了。”店小二热情的招呼声犹在耳畔,一坛酒砰的一声落在他面前的木桌上。
顾浅生一惊,仿若刚刚惊醒。
“呵,要回头么。”顾浅生喃喃自语着,伸手直接捧起了整个酒坛子,大口大口的往口中灌着,他本是无心理会灵蛊的动作的。
将酒坛往桌上一撂,辛辣的酒水带着一股灼烧肺腑的感觉顺着喉咙流下,顾浅生感觉自己的眼角有些迷蒙了起来。
灵蛊终于做了什么决定一样,两根细嫩的触角开始一点点缠绕起来,如同藤蔓互相牵扯彼此一般。
顾浅生惊觉它的动作赶忙催动心神制止。
他虽然很生气,但也从未想过要靠伤害君篱来寻找自身的慰藉,因为强硬的终止了灵蛊催动情蛊的举动,顾浅生遭受到出乎他意料的惨烈反噬。
头脑之中犹似炸开了一道白光,随之而来的是如同被割裂的痛苦,每一根神经都带着钻心的疼痛,酒很醉人,疼痛更让他几乎昏厥。
唇边绽开一道血芒,顾浅生如同一个醉汉一般倒在了酒桌上。
因为失意来这里喝的酩酊大醉的人不要太多,店小二并没太在意,眼下时辰尚早,他仅仅过来收了已经被喝干了的酒坛子,并没有理会倒在桌上的人,一边收拾还不忘抱怨着,“这一个个来这儿买醉的人都拿酒当水喝,也真是不怕猝死。”
声音似乎远了,周围一片嘈杂,顾浅生却渐渐什么都听不清了。
再醒来的时候周围传来一阵阵食物的香气,顾浅生慢慢睁开了眼,是在他和君篱同租的小家里,可他还没想好怎么再面对君篱。
胸腔里伴随着呼吸传来的是一阵阵疼痛,但是比起身体上的疼痛,他更难过的是心里。
所有的坚持突然变得可笑了起来,他这样的人,早点儿离开这个世界才好吧。顾浅生有些惨淡的扯了扯唇角,耳畔传来君篱的招呼声。“醒了?醒了起床吃点儿吧。”
顾浅生咳嗽了两声,从床上有些吃力的坐起身来,身体里像是有火在灼烧一般,随便一个动作都带起一阵剧痛。
这次的反噬居然来的这样的惨烈。
顾浅生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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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篱边忙活着边兀自喋喋不休着,“真没想到过会在酒馆里找到你,要不是我着急忙慌的到处找也找不见你,经过酒馆而正好看见门口那酒桌上倒着的人背影像极了你,只怕现在你还在那儿趴着呢。”
君篱边说着边带着些烟火气息凑了过来,伸手摸了摸顾浅生的额头,“醉酒的感觉不好受吧,默不作声的走了也就算了,怎么还跑去买醉。”君篱自然是看不出来顾浅生体内的伤势的,权当他醉酒后的反应。“你现在刚醒,肯定难受,吃点儿东西缓缓吧,脸色这么难看,难道最近流行病秧子。”
说着说着君篱又有些糟心的想起了那个叫许穆然的家伙。
他那儿以表示翻篇儿,整个人就跟变脸一样的又跑来跟他谈朋友,这人简直有毒,都说了最烦跟他那样的人打交道了。
顾浅生心里莫名一痛,喉咙里涌上了一股血腥气息,被他强硬的咽下。
……君篱这是在想什么吗,他现在因为反噬,连带着为他着想的灵蛊也受了不轻的损伤,种在君篱体内的情蛊反而占据了主导位置,若是顾浅生一日难以恢复,受到情蛊掣肘的反而会是他。
可是想到自己要全心全意待眼前这个人,顾浅生就有些想笑。
“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么?”顾浅生有些犹豫的抬眼看着君篱的眼睛,害怕听到什么,可是又害怕什么都没有。
给我一个解释,给我一个哪怕是敷衍的解释也好。
君篱看着顾浅生带着心碎的眼神心里有的只是不解,转念一想顾浅生并没有看到后来发生的事儿,索性眨眨眼将后来自己怎么惨败讲了一番,又讲了一下那个烦人的许家小公子。
没一个字提到他顾浅生。
顾浅生手指猛地攥紧坐在身下的床单。他恍惚着笑开了,“吃饭吧。”
君篱点点头,害怕顾浅生跌到,将他小心翼翼的扶起,顾浅生也任由他动作,坐到了桌旁,君篱将筷子特意塞到顾浅生手中,忙着帮他布菜。
看着这一幕幕,顾浅生只觉得头更痛了。
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怎么个位置呢,可以毫不在意,却又事事关心?
可他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又无可奈何,顾浅生强压下自己想继续想之前事的心情,只专注于眼前的饭菜。
眼角的余光扫到的一切再度刺痛了他。
君篱正翻弄着手上的玉子,感觉顾浅生看过来还抬眼冲他笑了笑,“呐,你说我吃了这个东西不会挂掉吧。”
呵,以他为赌注赢来的胜利品,么。
是在,奚落他?……
☆、第八十九章 饕餮
就算此刻君篱跟顾浅生解释他什么也不记得了他也不会信了。
若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五枚玉子又是如何能到你手里的。
更何况,君篱根本连半点儿解释的意思也没有,看顾浅生不搭理他,君篱索性又将四枚玉子收回了怀里,只留了一粒捏在手上,试探一般的伸出舌尖舔了舔。
在之前他做饭时候已经仔细清洗过一遭的玉子此刻的味道竟有一股甘甜,君篱眉头紧锁,仿若面临一个巨大的难题。
这东西到了手上放了这么久,当初那股急迫感早已不复存在了,他一时也拿不准到底要不要吃下去。
思索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将它贴身收纳好,先吃过饭再说。
一顿饭就在诡异的安静之中结束了,顾浅生身上不舒服,索性再度摸索到了床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君篱没有丝毫异议的里外跑动着,将桌子收拾干净。
按照他那套理论,现在他既然说了算,自然什么都该是他顾着的,一如当初在自己家一样,洗菜做饭,收拾碗筷再正常不过。
君篱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才站定到了床边,此时已是深夜了,借着烛台和透窗而入的月光,君篱能清楚的看到顾浅生紧闭着双眼的苍白脸颊。
他看起来怎么这么疲惫呢。
君篱有些不放心的又伸手试探了下他的额头,感受到掌下是正常的体温之后,方才略略放心,回身将烛台吹灭,轻手轻脚的脱鞋上了床。
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身旁的躺了一个人。一直未曾睡着的顾浅生心中划过一道凛然。君篱在床上有些不老实的动了动身子,最后伸出手臂环在了顾浅生的腰间,方才慢慢合上了眼。
顾浅生耳畔是君篱的心跳,一声一声,渐渐他也随着有规律的响动沉沉睡去。
一朵乌云无声的漂浮着,渐渐笼罩了明亮的月亮,周围登时一暗,变成了一个真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迷蒙的黑暗之中突兀的亮起一抹亮色。
那是淡淡的血芒,似乎掺杂着凶戾与血腥,冷俏的目光先是直直的盯着一个方向半晌,似乎在感受自己到底身处何地,渐渐,涣散的血瞳慢慢聚焦,君篱动了动搂着顾浅生的手臂。
顾浅生睡得太沉了,体内的伤势让他并没有被身旁睡着的人细微的响动惊醒,或者,他根本不想醒了,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就算这个人是危险的,又如何呢。
所以一直到君篱静悄悄的起身出了屋子,顾浅生都没有一点儿反应,只在身旁渐渐变凉的时候他微微侧了身子,挪到了更靠近外面的地方。
君篱虽然神色中带着些迷惘,但动作不见半分凝滞,熟练的出了屋子一路往人烟稀少的南巷废区走去。
他也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知道那里没人的。
君篱和顾浅生在周围闲逛的时候曾一直往这个区域的尽头走去过,结果他们果真走到了尽头,那个一片废墟的地方。
到处是断壁残垣,君篱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这里,遮挡月光的黑云不知什么时候又被风送走,如水的月光再度向着地面倾洒下来,落在站在平坦的废墟之处的少年身上。
他唇边勾起了一抹邪笑,此情此景,竟显得亮眼的很。他伸手入怀,摸出那五枚玉子。
在他摊开的显得有些白皙的白皙手掌上,如水的月光落在他张开的手掌上的,落在手掌上的阴阳玉上面。
那玉子上的黑白一时竟让人感觉流动了起来。
君篱唇边挂着的笑容在此刻更深了几分,在月光下,他的身后渐渐也泛起了如同他眼眸一般的红光,一头凶兽的影像在他的身后渐渐凝聚成型。
自他的脚下,几乎立时传递了一股无形的气浪,激起了一地的扬尘,在漫天的迷蒙之中,那头洪荒巨兽猛然张开大口,似乎冲着身前之人厉啸出声。
但是,环境中仍是静悄悄的,一切仍在无声中进行,那五枚玉子在他的手掌中渐渐升到了半空之中,五枚玉子向着中央并拢,继而飞速旋转了起来,彼此追逐着,那一黑一白竟似相互吸引,却又彼此牵制,飞速旋转中形成了一道光亮的圆环。
“吸收了你们的阴阳之气,大概我的伤势就能恢复大半吧。”他唇边挂着笑,一双眼中也泛着邪气,整个人被一种轻慢而嗜血的气息包裹着,“奇怪,我是怎么受伤的呢,我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眯起眼,神情之中多了些迷惘。
他抬手看看自己的手掌,又原地转了一圈,似乎在观察现在的自己。
给大爷留下买路财_98
“奇怪。”他又嘀咕了一声,他似乎记得好多事儿,却又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今天白天,他拿到这些玉子,似乎利用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呢?
他有些苦恼的思索着,半晌晃然一般一拍手,似乎是晚上跟他睡在一起的人?真是奇怪,他白天分明立下赌约的时候什么都记得,怎么晚上起来偏偏要想上半天。
他身后的饕餮虚影经受了这么长时间的月光洗礼,变得更凝实了几分,但是透过它此刻凝形的虚影,但是在凝实的血色虚影上,更能看清这头上古凶兽身体上的伤痕。
一道道刀口将它庞大的身躯割的伤痕累累,这是魂体上的伤害,此刻凭靠月光凝形,它凶戾依旧,但是真正的它其实虚弱的过分,它落在地面上虚幻的双脚此刻仍在微微颤抖。
君篱此刻已经将目光落到了它的身上,他神色中带着邪意的些许迷惘立刻消散一空,转而变成了如水一般的温柔。他伸手触碰着空气中并不能触碰到的幻影,“还好有你,还好你还在,我们,是一体的,永远是一体的。”那五枚玉子旋转着最后化成了一道柔和的光带,直接投入了饕餮虚幻的身体之中。
坚硬的玉子飞速的雾化着,黑白之色被染成了浅淡的红,迅速修弥着饕餮身上的伤痕,光芒散尽之后,君篱的身子原地摇晃了两下,软倒在了废石堆上,饕餮虚影也随之骤然消散,夜,很深,还长……
☆、第九十章 抵消反噬
君篱醒的并不算晚。
任谁被火辣辣的太阳晒着,都得早些睁眼不是,只是这醒来的地方却有些陌生,恍惚了好半晌君篱才想明白自己身处何地。
自己大晚上好好的床不睡,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外的打起地铺来了。君篱一个翻身从地上坐起来,伸手挠了挠后脑。再仔细一看周围,这环境似乎还不错,自己怎么没记起这么个地方,多半又是他梦游跑到这里的,倒是省的他每天跑老远出城了。
君篱活动了两下拳脚,兴致勃勃的打了一遍拳。
只是这地面有些废脚,君篱收势站定,环顾了一下周围,看来得找个什么时候清出一块儿场地来。
他抬头一看日头,暗道一声糟糕,眼下都过了早饭的时候了。
等他着急忙慌的赶回家的时候,顾浅生仍在床上睡着,只是这脸色未见丝毫好转,反而更苍白了些。
君篱有些忧心的又试探了一下他的体温,“没什么问题啊。”他皱皱眉,起身离开床铺,眼下也不便再做饭,他特意跑去市集买了包子。
狠心将顾浅生唤醒,君篱将包子塞到了顾浅生手上,“你先吃点儿东西,你怎么变成了这副病恹恹的样子,一会儿同我去一趟医馆吧。”
自己的事自己知道,顾浅生甚至都控制不住自己看向君篱的复杂眼光了。
只是这样的举动只会让他自己更加难受,顾浅生闷哼一声,感觉又涌上了一股血腥的气息,昨日宿醉后的头痛让他对于周围的感知还没有那么强烈,今日再见只让他觉得更加痛苦。
“我无妨,你不必管我。”顾浅生的声音很轻,轻的像会随风散去一般。
君篱这样神经大条的人都难得感受到了一丝不安。“你怎么了,昨日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
“我没事。”顾浅生合了合眼,再睁开时眼神如同往日一般,他唇边挂了温和的笑容,只是这次少了些许宠溺,“你先去练拳吧,我体内的灵蛊出现了些岔子,多半那头小虫喝醉了,一时半会儿难以醒来。”
“这样啊。”君篱立刻就信了,“我找到个幽静的好地方,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看。”
顾浅生沉默了片刻,偏开眼神摇了摇头,“我就不了,我去藏书阁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将它提早唤醒。”
“那好吧。”君篱不疑有他,点头应允道,“那我先自己离开了,中午我们回来一起吃么?”他眼睛亮亮的,一眨不眨的看着顾浅生,“你看你现在一副病秧子架势,我中午早点儿回来给你炖只鸡如何?”
“怕是你自己想吃吧。”顾浅生轻叹一口气,低声应允道。
君篱听他说话以为他刻意取笑自己,只皱皱鼻尖笑道,“对啊,只是我自己想吃,只给你喝口汤罢了。”
顾浅生笑着摇了摇头,“行了,你去吧,我没事。”
君篱看着他咬了口包子方才安心离开,而顾浅生看着关闭的房门神色渐渐冷了下来,唇边的笑容也变成了苦笑,一直到现在,他仍是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想法。
哪怕那个人离他再近。
顾浅生草草吃了包子,站起身洗漱了一番,每一个动作都很痛,但是却又恍如毫无知觉。顾浅生有些麻木的动作着,梳洗完毕之后,他的唇边已然又绽开了一道血色。
比他想象的还要恶劣的多。
此次他至少要再折十年阳寿。
十年,算得了什么呢。
可继续因为这样一件事儿害自己变成了这副德行,顾浅生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至少,先让自己体内因为反噬遭受的损害有所恢复。
顾浅生从跟君篱在庄园之中逃出来之后,他一路都没有再养过新的蛊虫,但是身为一位蛊师,只有下蛊害人才能满足蛊虫的不平之气。
他虽然身边并无新蛊,但是灵蛊一直存在在他的身体里,他从来没有尝试害过一个人,但是此次的伤势,只怕别无他法了。
顾浅生的眼里闪过一道沉郁的光芒,只是,在此之前他还得好好查探一番,他虽然性冷,但也不愿意伤害无辜的人。
当初,赌坊里跟出来的那些人,只怕其中有人有取死之道吧。
顾浅生坚定了下来,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他从门口的地面随意捡了一块儿石头攥在了手上,小火感受到他的召唤从远处慢腾腾的游了回来。
从君篱将小火还给顾浅生之后,顾浅生就放它出门自己溜达去了,此刻小火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想必不久之前曾饱餐一顿。
顾浅生见着它的身影,心情难得好了一些。
小火从门口爬进屋里,缠上了顾浅生的裤脚,顺着他身子一路爬了上来,顾浅生弯腰将它接在手里,小火熟练的在他手腕上打了个环,将身体卷了上去。
瞧着它的动作,顾浅生整个人一愣,最后伸出手指摸了摸它的脑袋。
此刻他体内的灵蛊元气大损,萎靡的睡着,他可用的蛊虫也只剩了小火这么一只,但他也不可能直接将小火送出去或是用作什么害人的法子,眼下唯一可行的只有依靠小火的蛊毒另制蛊种了。
顾浅生又从地面上多捡了几枚石头,拿进了屋里。
对于他眼下的状况来说,制作毫无灵智的石头蛊大概是最安全的法子了。顾浅生抿了抿唇,着手动作了起来。转念又想到自己提炼的毒药。
没想到这些药物最终的作用竟不是用来防身,而是被用作主动害人了,有道是,世事无常。顾浅生带着几许怅惘的动作着。
不算太长的时间,他将制好的石头蛊放到了一个小木盒中。接下来,该寻找目标了。顾浅生站起身,打开屋门走了出去,一路上有认识的人冲着顾浅生招呼两声,顾浅生都微微点头应下。
他不能在这里找目标,这里太近,若是叫君篱知道了,只怕死状太过奇怪的最后都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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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路无碍么?”前行的马车上传来一道带着清冷的女声,“母蛊最近很是焦躁不安,背后的金光也越发明亮了,只怕我们快要找到了。”
☆、第九十一章 目标
“再往前是哪儿。”坐在前面驱车的人眉宇之间尽是复杂的愁意,此刻他一直带着的斗篷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卸下,只剩下了一条蒙面的黑巾。
这一男一女的组合正是清夫人和琊鲅。
清夫人态度强硬的请出母蛊离开了顾家,但是从顾家出来之后,他们二人也并不好过。
当初清夫人和老太爷曾经有过一个承诺,也是因为那个承诺,顾家府邸里,谁都知道最厉害的不是大爷的太太,而是清夫人,任凭哪个下人见到她都得是一声尊称。
但也仅仅限于顾府而已。
老太爷的手没那么长,清夫人都离了府还能护着她。
这也是琊鲅开始一直想阻止她的原因,但是最后清夫人是铁了心离开,他也仅有跟从的份儿,为了避免麻烦,他们已经换了几次马车了,二人身上的装束也换了不少次,他甚至连显眼的斗篷都在第一次换马车的时候彻底丢掉了。
但是真的找到公子了之后呢,他不知道清夫人究竟是什么想法,他们再这样一路忍受着谋杀暗算再赶回顾家?
既然已经离开了,又何必再回去!
那里虽然安全,也只不过是脆弱的假相罢了,琊鲅在这边出神的想着,自然没有听清清夫人一连几个问题。
清夫人一路都很少说话,他也习惯了大半时间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
见半天都没有回音,清夫人索性伸了手掀开了马车的帘布,马车前行的速度并不慢,但也算不上是飞驰,仍有风漾开,将帘子掀开的更大了些。
清夫人的神情中带着几许憔悴,那只金色的母蛊仍旧趴在她手腕上,为了让它呆的更舒服些,清夫人刻意挽起了衣袖。
长久的奔波让她没有时间仔细打理自己的妆容,仅仅将头发随意拢起,此刻有几缕落发垂在颊边,犹似将她身上的疲惫放大了数倍。
“夫人……再往前,大概是祁川了。”此刻琊鲅才反应了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赶忙低声答道。
“祁川么。”清夫人边重复了一遍,边抬眼往远处看去,除却马蹄下的一条官道,周围尽是密密匝匝的树林,浅薄的雾气带着清晨些许寒意在这片人迹罕至的区域中扩散着。
她看的时间并不太长,很快便放下了帘子。
都说母子连心,不说顾浅生跟他这个母亲连心到底有多少,但早在昨夜,母蛊就有些不正常了起来。
躁动不安的一直发出刺啦的细响,细长的虫腿也一直爬动摩挲着,显示着母蛊此刻处于极度不安的状态之中,与人类想必,这种开了灵的虫子可能彼此之间的感应更加鲜明吧,看着母蛊这样的举动,清夫人心底也越发烦躁了起来。“还能快些么。”
“可以。”琊鲅应了一声,马鞭挥起的更加频繁了些。
……
顾浅生虽然随身带着石头蛊,但是今日他并不打算动手,一旦离开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范畴,顾浅生显得精神了许多,周身的气息都带上了淡淡的凌厉意味。
渐渐出现在他面前的不再是那些熟面孔了,祁川的街道一如往日一般繁华,可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没有半分波动,一味大步向前走着。
祁川城中有许多家赌馆,有大有小,有的建在繁华的地段,也有的地处偏僻。
偏僻意味着危险,再光鲜的地方,终究都存在见不得光的黑暗面,而顾浅生此刻大费周折的就是为了找到这里的黑暗面。
他去了上次君篱找到的那家赌坊,其实这里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眼下对于他来说到底算个合适的地方,对于邵公子,若不是他自己也不至于见着君篱如此冷情的一面,顾浅生对于邵公子是带着恨的。
这种恨意虽然不到令他特意动手的程度,但是顾浅生打定了主意,若是恰好碰到,定然不能轻饶过他。
此刻顾浅生竟似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不愿生事,对于祁川的几家能避就避的态度了。
也是,不管什么人什么事儿招惹到了自己的头上,总不能做到那么冷静,顾浅生无比清楚的知道这些,却依然下定主意若是碰见了定要出手。
顾浅生去赌场里逛了一圈,没能碰见邵卓群,也是,邵卓群若是在这里,也不太可能跟这些人混在一起。虽然没找到目标,但是顾浅生也没有太过失望,随意在几张赌桌上依次下注赌过。
他每次下注定是一百两银票,到底比不上君篱的运气,他赌的银票有输有赢,最后勉强打个平手,赢的赌桌上他便多赌几次,输的直接换张桌子,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整个赌场他算是逛遍了。
而他此举,只为了向这些人传递一个消息。
这个赌坊,来了个人傻钱多的二愣子,最好,能有人想对他下手。
然而,出了赌场,顾浅生真特么的想骂上一句。
人算不如天算。
只能说顾浅生以前真的是想多了,四个家族的公子根本对于君篱参赌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甚至君篱参赌赌输了邵公子还吩咐了手下的人对他们二人多加照顾,至于惩罚都是向着自家下人燕七身上招呼的。
有了邵公子的吩咐,自然没人不开眼盯着顾浅生手里的银票。
甚至他这不输不赢的状态还是托了邵公子的付了,不然里面的人随便使点儿手段他只怕要输干了才能出来。
可是这些所谓的照顾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顾浅生正自烦躁,不远处走过一道显眼的身形,这人看着有几分眼熟,麻杆儿一样的身形倒是当得上一句过目不忘。
顾浅生迎着那人走了上去,将手拍到了他的肩膀上。
低头算着荷包里银子的徐浪浪受了迎面一掌吓了一大跳,哎呦惊呼一声,连退两步,这才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抬眼往刚刚拍他那人的方向看去,一张口便先是道歉。
“这不好意思,我这儿刚刚光顾着自己的事儿了,没注意前面,惊了您这是抱歉。”惯用伎俩了,不管有什么事儿,总之先道歉,等会儿看清楚了,能招惹的再喊人打过去,不能招惹的就继续就坡下驴坚持赔不是,这就是徐浪浪的处事准则。
不得不说,他能完好无损的在这片儿混日子他这个准则至少不会因为无知害他丢了小命。
☆、第九十二章 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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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是谁啊?
徐浪浪一抬起脑袋来,看着这张生面孔半天没反应过来。
要是君篱站在这儿他准保能想起来那个有毒的小财神爷,可是顾浅生他真是没什么印象,当初那也是匆匆一眼,他满心的事儿,哪儿有闲心观察别人,再说了,这长得好看的公子哥儿祁川里并不少。
换句话说,顾浅生算是哪位。
在这里又排不上号的。
“你叫……?”顾浅生思索了半晌,还是没能准确叫出他的名字来,当初听君篱似乎是提过,但他能记住这人当初在哪儿见过都是因为他长相特殊了,哪儿还能记得名字。
徐浪浪倒是一脸的熟稔的笑着,看自己没欠这个衣着华贵的公子什么东西,听他这话的意思也不太认识自己,叫自己只怕是要帮忙的,“我叫徐浪浪,不知道公子叫住我是有什么需要。”
“你对这片儿似乎很熟悉。”顾浅生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
徐浪浪立马神采飞扬了起来,“也不看看我徐浪浪是谁,咳咳,”发现顾浅生面色不太好的样子,他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结束了本来准备吹嘘自己的话,“这附近我门儿清,您要是问赌场里的事儿,我敢担保,这片儿的负责人也未必有我知道的多。”一边拍着胸脯保证着,徐浪浪一边猥琐的四处瞄着,生怕叫人看到他这副德行。
顾浅生也没太在意他的小动作,随着他往旁边的树荫处走去。
“你知道,着赌场附近,有什么见利眼开,谋财害命的事儿么。”站在花树下,顾浅生挑眉笑道。
徐浪浪一听他这个问题吓的一哆嗦。“这公子您就说笑了,这祁川城里虽无官府,但是也不会出这种谋财害命的事儿。”
顾浅生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摸出了一沓银票,粗粗看去也有近千两银票了。“放心,我没有替人出头的意思,在这祁川之中,我更是谁都不认识,你放心大胆的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
卧槽,这么多银票。
徐浪浪的一双变成元宝形状了,一双眼睛冒着亮光,整个人再度荡漾了起来,“这,也不是一直都这么风平浪静的。不过一般都是抢了钱财直接就跑了。”
“就没什么特别恶劣的么?”顾浅生慢腾腾的甩了下手中拿着的银票,纸张翻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徐浪浪眼睛都直了,“有!”
……
眼见到了午饭时间,得到了自己想要消息的顾浅生没有直接去找徐浪浪口中那个逼死了刘老三的人。
说白了那些名字此刻在他耳朵里都是个代号,下午他还得去认认门,方便晚上的行动。
不过他答应了君篱中午要回去吃的,顾浅生出门走了这么久之后,整个人舒服了许多,他慢腾腾的走回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君篱在摆盘。
果真炖了鸡汤,远远的顾浅生就闻到了香气。
君篱一侧头看见顾浅生站在门口,赶忙迎了出来,将人抱了个满怀,“这一小半天功夫没见还蛮想你的,去藏书阁又没找到你,你最近总跑到哪儿去了。”边说着君篱边有些不放心的试了试顾浅生的额头,“你看你这虚弱的样子,又不带小火,我这几天就陪着你吧。”
“不必,我没事儿。”顾浅生笑着摇了摇头,“既然都准备好了,我们吃饭吧。”
“好。”君篱应了一声,将顾浅生引到凳子上,又忙着去拿碗筷,鸡汤先给顾浅生成了一大碗,顾浅生眼看着他卸了两只鸡腿都放到了自己的碗里,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太过油腻的食物,尤其是在现在的情况下。
顾浅生最后将碗放到了君篱面前,“还是你自己吃吧,我在外面买了些吃食。”
“不是说好了一起在家里吃么。”君篱神情中带上了些难过,不过很快就明媚了起来,“既然回来了,那就是没吃饱才对,我做烧烤的次数多了,炖汤还是头一回,你真不尝尝会后悔的。”
君篱看出他厌食,一边劝着一边给顾浅生添菜。
顾浅生索性就逼着自己不去想昨天发生的事,专注于这顿饭里,总算没让翻腾的气血更恶化些。
最后大半的食物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进了君篱的肚子里,这个时候顾浅生就有些自怨自艾起来,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君篱那样,不管受了什么伤只顾吃就能好了呢。
他可见过君篱打猎时候被一头小狼在肩膀上划出的皮开肉绽的爪痕,吃顿烧烤的功夫就恢复的瞧不出什么大碍了。
不过这样也不好,伤痕都不会留下痕迹的。
顾浅生伸手拍拍脑袋,自己怎么又想起那段时光了。自己怎么又想起君篱了,明明人就在眼前,却没有当初的感觉了,或者还有,但是不一样了。
君篱还在收拾着,顾浅生已经出了屋子,按照徐浪浪给他的地址一路找了过去,那人居住的地方比现在君篱和顾浅生租住的地方还要更荒芜一些,顾浅生有些没想到,找了一圈最后还是要在附近下手。
也是,有钱有生意的,谁会对生命图谋不轨。
顾浅生一路往深处找去,平民区的小巷子错综复杂,墙边的泥土带着潮湿,有的地方丛生着杂草,不过因为路总被人踩踏,草也长不高,只是可怜巴巴的窝在墙边。
走在这样的环境中让人觉得压抑,前后看着没什么不同,墙垛的阴影笼罩着小小的巷道,除却泥土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霉味。
若有若无的臭味随着顾浅生的前进似乎渐渐变得浓郁了起来,眼前一亮,总算从小巷之中暂时绕了出来,看见了房门大敞的屋子,淡淡的臭气从门口的一堆垃圾上飘了出来。
顾浅生大量了一遭这个小屋子周围,尤其重点看了那堆垃圾,他似乎是找对了地方。
似是有所感应,屋里出来了个光着膀子的大汉,头发编了麻花,在脑袋上盘了一圈,他骂骂咧咧的正走出来,“谁站在老子家门口,干什么的!”
☆、第九十三章 知晓
顾浅生有些病弱的咳嗽了两声,掩去了眼底的锋芒,“抱歉,这巷子里弯弯绕绕的,一不小心走迷了路。”
见着这个人的打扮之后,顾浅生的心底更笃定自己没找错人了。
眼见着目的已经达到,他也无意在此多做逗留,同大汉周旋了两句之后成功打消了他的疑虑,顾浅生便直接离开了。
一枚不起眼的石子从顾浅生被衣袖遮挡了的手中滚落到地上,翻腾了两下之后正好到了那个大汉的脚边。
那大汉似乎有些疑惑,骂骂咧咧的嘀咕了两句,一脚将石子踢远。
顾浅生神情平淡,离开了这里之后并没有去藏书阁,而是直接回了家,君篱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他也不想知道,而且以现在灵蛊的状况,他若是感应情蛊的位置,只怕会反叫君篱发觉。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受了伤人就更容易瞎想一些,顾浅生已经不止一次的想到,若是当初他没有赌气而是直接回了顾家,即使君篱带着他的情蛊,是不是一切也会不一样了?
那样的话,他不知道情蛊落到了哪儿,就像是老天爷在告诉他,短命鬼这辈子都不配拥有爱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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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压下浮躁的气血,盘膝坐到了床上,强行调理起内息来,晚上的时候,他还需要一番动作,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日渐西垂,君篱又拎了许多东西回来,很快外面再度响起忙碌的声音,饭菜的香气也循着打开的窗户溜入屋中。
顾浅生慢慢睁开了眼。
他和君篱的关系似乎一直是一个人强势起来另一个就变成了依附对方的弱势,一个下午的静思,顾浅生想了很多,最后全部神思又回到了眼前。
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君篱根本没把赌桌上发生的一切当回事儿一样,他是不是也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毕竟,当初君篱并没有输,他也不用做什么多余的事儿不是。
“怎么这两天每次见你表情都不太对?”君篱正端着两个菜盘子,一脚将门轻轻踢开,顾浅生呆在屋里,也没将门从屋里插上。
他一打开门就见着顾浅生似笑非笑带着苦意的表情,也终于发现了这个人似乎是有些不对了。
听见君篱的声音之后,顾浅生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看上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你错觉吧。”在抬眼的时候又是带着温柔的笑了。
君篱欲言又止,数次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顾浅生伸手揉揉他的头发,眉宇中沉淀着他看不懂的情绪,“我们真的要一直留在这里了么?”
“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的么?”君篱反问回去,边忙着继续出去准备别的菜。
顾浅生收回目光,放到桌面上,轻声叹了口气。
晚饭后,二人之间也没什么好聊的,索性早早洗漱过躺到了床上,顾浅生心里有事儿,准备一会儿偷溜出去,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君篱却一直睁着眼,不愿意睡过去。
顾浅生一直感应着身旁的人,对方呼吸平稳,从躺到床上之后就没什么变化,显然是没睡着的。
只要是晚上就行,顾浅生也说不上着急,索性合上眼慢慢等着。
他能知道君篱没睡着,君篱一样也能知道身边躺着的人没有睡觉的意思,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猫叫,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在喵的一声的余音中,君篱转了个身,伸出手臂将顾浅生环到了怀里,“怎么不准备睡觉呢?”
“在睡了。”顾浅生清浅的回了一句。
君篱闻言皱了皱鼻子,“骗人。”
顾浅生那边已经在想着将君篱的手隔开了,“很热,你往那边去点儿,别挨我这么近。”
“骗人,你身上分明是凉凉的。”君篱却只当他在跟自己开玩笑,语音清脆的回着,手仍旧搭在顾浅生的腰间。
直到对方语气里带着点儿不耐烦又重复了一遍之后,君篱才明白对方是在说真的。
以前顾浅生不是主动的贴上来么,自己虽然不是很愿意也都忍了,怎么自己看对方心情不好难得主动一回换来的是对方冷言相向了呢。
君篱有些气闷,收了胳膊翻到了一边。
顾浅生见着他明显赌气的举动却什么都没说,更没有像过去一般出声安慰,君篱更觉得气闷,烦躁的想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转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事儿,最后变成乱糟糟的嘈杂响声,君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睡了过去。
都说睡着了就什么都忘了。
顾浅生听着君篱因为气愤而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再度平缓了下来,知道这个人是真的睡了过去,他睁开了眼睛,准备起身。
不知道,自己若是睡了过去,是否也是像君篱一般忘了之前发生的什么。
然而他还未坐起,君篱已经先他一步坐了起来。
顾浅生瞪着眼睛,看着刚刚还躺在他身边的人一个鲤鱼打挺的动作,利落的站起了身。
他万分确定君篱刚刚是睡着了的,怎么这片刻功夫就又醒了过来。顾浅生盯着这道身影开门离开,自己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打乱了自己原本的计划,悄悄尾随在了君篱身后,看着他一路顺畅的往更深处走着,轻松的躲避着周围所有的障碍,夜色深沉,顾浅生有时候不查都会被地上的杂物磕绊一下,可前面走着的人却似乎没有丝毫的困扰。
这人,难道是又开始梦游了么。
顾浅生微微皱眉,继续跟了下去。
那道身影似无所觉,一直往前走去,就在即将走出这里的时候,顾浅生记得再往前出了这个巷子,他曾和君篱去过,那里是一片废墟。
前面一直毫无停顿的身影猝然停住了脚步。
君篱慢慢转过身来,一双眼睛明亮如同天空中的星辰,“你这样一直跟着我,我很苦恼啊。”他仿若自语般的低喃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无比清晰。
顾浅生整个人一顿。
这是一双有灵性的眼睛,不同于以前他见过的,君篱梦游时候紧闭着的双眼,这样的一双眼睛,体现这主人正在思量着什么。
顾浅生顿觉毛骨悚然。
☆、第九十四章 魂魄
“你是谁?”顾浅生直接开口问道。
君篱此刻的一双眸子中清亮中带着些许的邪佞,“我真的很不喜欢有人偷偷摸摸跟在我身后的感觉呢。”他此刻话语任性的像是一个孩子,“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以前也有人这么跟着过我,后来呢,似乎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他一边说着边皱着眉。“所以呢,你这样的爬虫,只想伸手捏死呢。”
他一边说着,身形一闪,几乎瞬间来到了顾浅生的身前,伸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顾浅生被他直接掐着喉咙拎了起来,箍住脖颈的一只手扼的生疼,喘息都带起一阵剧痛,顾浅生有些吃力的扒着那只被钉死了一样的手。
“哎呀,似乎有些不对呢。”君篱皱了皱眉,有些苦恼的放松了禁锢,将手慢慢收了回来。顾浅生双手捂住脖子,有些吃力的呼吸了片刻,抬眼看向陷入纠结之中的眼前之人。
“你到底是谁!”他声音仍旧是坚定的,问着这个问题。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被这个声音唤醒,唇角再度拉开了带着调戏意味的笑容。君篱一双清亮的眼睛之中渐渐染上了些许的艳色,“我也记不清楚自己是谁了,不过你长得倒蛮和我胃口的。”
这人一定不是君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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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自己在做梦!
刚刚被卡住脖子,生死一线,呼吸几乎都被完全阻遏了,顾浅生都没有感到害怕,可是现在出现在君篱脸上的眼神,却让顾浅生觉得这个人真的是陌生的。
他见过君篱梦游时候的样子。
就算君篱是梦游的,也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一定有什么是不对的!这双眼睛中的眼神,是对一切都不在乎的眼神,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戏谑,带着高高在上的玩弄感。
顾浅生猛地回身往回逃去。但是他即使用了最快的速度,仍然比不上此刻的君篱,或者说他从未比得过君篱在对。
身上本身就带着伤,此刻拼尽全力夺路而逃也不过片刻功夫就叫君篱轻而易举的追上,胳膊被铁钳一般一只手定住,对方没有留给他丝毫挣扎的余地。
攥住他胳膊的手强硬的将他往墙边一甩,后背摔在坚硬的墙面上,带着些湿意的墙体片刻功夫不知道在顾浅生的后背蹭上了多少泥巴,只是此刻顾浅生完全没有心思在意这些了。
紧跟着后背的疼痛出现的是一个随意意味浓重的吻。
似乎是刻意为了弄疼他的残忍噬咬,顾浅生闷哼了一声,想要将人推拒开,可是他的手臂被强硬的折在身后,搁在腰和墙体之间,胳膊很疼,身上也疼。
最刺痛他的还是君篱的眼神。
如同猫捉到老鼠之后残忍的玩弄般的眼神,那是在看一个不对等的蝼蚁才可能出现的眼神。
顾浅生只觉得内腑的伤患立时被激发了,五脏六腑进阶传出了一阵针扎般的痛感,他木然一般的睁着眼睛,君篱也睁着眼睛,似乎在看猎物被强硬的亲了之后会生出什么可笑的反应。
一直到顾浅生觉得疼的整个人都在发抖,气息彻底凌乱的时候,君篱才似乎生出了些微的怜悯,微微向后撤开了身子。
“看在我不算讨厌你的份儿上,我就告诉你我是谁吧。”君篱眼神中带着高高在上,似乎他将要说出口的是多大的恩赐。“我叫君篱。”
你还是叫君篱啊。
呵。
即使知道这个人不是他认识的君篱,顾浅生的心还是不可遏制的疼了起来。
他的唇边绽开了大多的血花。
月光如水,照不出鲜血的颜色,但凭借着熹微的光亮,仍能看出顾浅生唇边的暗色,空气中渐渐弥漫了细微的血腥气息。
君篱整个人的动作顿住了。
他似乎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神色里出现了挣扎,他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使劲想还是能想起来一些的,一些和他住在同一个身体里的弱小魂魄的记忆。
他不想想起那个魂魄的记忆。
那些东西都是不是跟他一体的垃圾,只该被遗忘在角落里,跟他有什么欢喜!就算那个垃圾认识眼前这个玩物有怎么样!
他正在一点点的醒来,他的魂体受到了二度的伤害,本来就残缺的记忆现在更是只剩下他残虐的幼年,不该是这样的,都是那个垃圾!都是那个垃圾没有保护好他,现在凭什么还来影响他!
君篱有些痛苦的抱住脑袋嘶吼着,挣扎中松开了对顾浅生的钳制。
顾浅生瑟缩了一下,慌不择路的向着来时的方向逃了回去,这个人陌生的可怕,他需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寂静的巷子之中只剩下了君篱带着些许痛苦的喘息声,他眼中挣扎的神色越发明显,最后被他强制压了下来,又片刻之后,君篱的神色已经平静了下来,他慢慢站起身,整个人邪气凛然,“居然被你发现了呢。真是,失策啊。”
他嗤笑了一声,也没再去管落荒而逃的顾浅生,他看中的小猎物呆在垃圾的身边,似乎也不必担心以后找不到人,没必要非逮死了一天折腾,不过垃圾就是垃圾,居然看不出来身边人受了严重的内伤。
君篱继续往那片废墟走去,眼神中带着轻蔑,对于这具身体的轻蔑,或者说对于真正君篱的轻蔑。
他半点也不觉得自己才是一个外来者,在他的心里,这驱壳本就是他的,只是那个垃圾居然受到顾浅生鲜血的刺激居然能跟他抗争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淡淡的血色再度在他的身后凝聚,准确的来说,以前君篱梦游时候出来的那个魂魄其实就是他,但是他已经完全不同了。
同君篱成长过十多年的魂魄在一次次放血之后渐渐淡去,最后带着不甘彻底消散,新生的血脉血液诞生出了那个魂魄的第二次生命。
只是,再也不是当初了。
没有了十多年看着一个小不点儿一点一点长大的情谊,流淌在他血液里的东西,只剩下了使命,以及,复仇。
甚至于,他自己,才是一个孩子。一个喜怒无常的孩子……
☆、第九十五章 噩梦
顾浅生脚步有些虚浮。
他已经远远的逃开了君篱的身边,可是他还是会回去,回去他们的家。
现在的逃开又显得有些可怕了起来,他到底为什么要跟着君篱,明明心才被伤透了不是么,为什么看他的动作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现在好了。
知道了君篱当初可能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可是他还是落下了这一身严重的内伤,而且对于君篱身体出的状况,半点儿办法也没有。
顾浅生顾不上脏污,靠着墙边喘息着。
情况看起来不能再恶劣了,他从怀中摸出了白日炮制好的几枚石头蛊,攥在了手心里。
真是可笑。
就算是错的,当初他没有相信,现在自然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日他根本没想过会是因为君篱身体里会有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格,或者说,梦游时候的君篱。就算是以前,梦游的时候,那个同他说话的人,逼他练拳的人,虽然孤傲,但仍是温柔的,他能感受的到,那个人和君篱的心是一样的。
呸。
顾浅生现在脑子乱乱的。
他们全部叫君篱,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那个之前梦游时候出来的人又去了哪里。
顾浅生狂乱的甩着脑袋,一双眼睛四处乱瞟着,好半天才将杂乱的思绪从脑海中甩出去,他唇边溢出的鲜血似乎从未止息过,血色愈发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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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中响起沉重的低喘声。
顾浅生眼神渐渐恢复了以前独处时的暗沉冰冷,唇角微微牵动,“不能再拖下去了呢。”他边轻声低喃着,边抬手抹去唇边的血。
他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飞速往那个白天时曾探过路的地方赶了过去。
杀人,只有杀人,才能暂时平息下他体内的伤患,才能给他时间去想解决君篱身体里的问题的办法。
幽静的小巷里传来顾浅生有些压抑的低吼声。
他眼角微微泛红,莫名的委屈和巨大的倦意席卷着他整个人。
而这种委屈,随着他渐渐接近目的地而变得更加浓重了起来,仿若无根之水,却突然换做倾盆大雨。
临近门口,顾浅生却瑟缩了一下,但是别无选择,也仅仅数秒而已,他脚尖点地,另一只脚飞踏墙面,纵身便要跃起。
暗沉的夜幕之中亮起一抹灿金色,一抹轻纱缠在他飞身而起的腰间,巨大的外力将他整个人都拽了回去,重重跌到了地上。
顾浅生翻身吐了一口血落到了地面上。
他今天一天吐的血都能抵过一年受伤流过的血了,顾浅生边有些自嘲的想着,边分神想着刚刚对他出手的人是谁。
他不记得周围有这么厉害的人,而自己又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你真叫我失望。”清冷的声音夹杂着痛心,和之前的顾浅生如出一辙。
顾浅生整个人身子都僵硬了,伏在地面想要起身的动作生生停顿。清冷的女声继续缓缓道,“我就教给你这些了么?我教给你害人?教给你夜黑风高偷偷摸摸的像个小贼?!”清夫人声音里带着讥讽,声音离他越来越近了。
“你真的跟你那个父亲如出一辙,果然,我从来不该对你抱有什么希望的。”最后一句话已经是从他脑袋顶上传来的了。
体内翻来覆去像是有火在烧。
顾浅生压下自己体内的剧痛,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着站在他身旁的身影看了过去。
清夫人冷着脸站在那里,黑暗之中,金灿灿的甲壳虫鼓动着翅翼,冲着顾浅生发出一阵嗡鸣。
是母蛊。
体内虚弱的灵蛊不安的扭动着身子,发出一阵细弱的低声,宛若哀泣。
“你居然会出来找我。”顾浅生冷着神情,看着清夫人,出口的话却没有半分的软弱。
“我倒是希望你早早死在外面,不必我劳烦一次。”清夫人厉声道,先前曾在她身上出现的凄苦迷茫此刻完全不曾出现过一般。
“你想做什么。”顾浅生后退两步,拉开了一个表面上看着安全的距离。
清夫人见状冷笑挑眉,“怎么,你觉得这样能避开我?”
“不觉得。”顾浅生倒是坦诚的摇了摇头。“但是我不想离你太近。”
清夫人闻言冷笑了一下。“我倒真是养了一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顾浅生却没再跟她说什么,巷口他本准备翻进去的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沉稳的,男人落在地面上的脚步。
顾浅生捏着几枚石子,听声辨位,索性直接站在院外冲着围墙里面扔了进去。清夫人目光一闪,挥动纱巾便要拦下,顾浅生抬手抓住她本垂在地面上的轻纱。
“孽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清夫人大怒,动作被阻,院里传来石子打在人皮肉上的声音,她冷着脸将母蛊从手腕上拽了下来,直接扔到了顾浅生身上。
甲壳虫灵巧的在顾浅生的身上爬动着,因为母蛊上身,顾浅生体内的灵蛊翻腾躁动着,竟有了要破体而出的举动。
顾浅生痛的几欲昏厥。
母蛊一路顺着他的衣服爬上了顾浅生的脖颈位置,细长的口器插入脖颈的血管,几乎同时,翻腾的气血瞬间受到了安抚。
顾浅生慢慢跪倒了地上。
似乎被卸去了全部的力气,眼前只剩下了一片黑暗,但是灵蛊引动禁术的反噬此刻正循着流失的血液一点点从他身体之中被抽离。
去除了那种名为果报的诡异能量之后,留下的只会是普通的伤痛,只需要精心修养,就可以彻底恢复。
而现在,顾浅生的世界里只剩下极静,和一片黑暗,自然没看到一直告诫他不要凭借蛊术和自身武学害人沾染上果报的清夫人直接伸手扼断了因为被石子砸到骂骂咧咧走出来开门的大汉。
没有血,不过短短瞬间,一个人就彻底失去了气息。
看着缓缓倒下的尸体,清夫人沉默了半晌,最后一脸厌弃的将人踹回屋中,砰的一声将大门合上。
就冲门口这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估计他的死也很难被发现。不过,琊鲅之后应该也会替她处理一下的。
清夫人弯下身子,将顾浅生抱在怀里。
她一个女人抱着顾浅生的身子,脚步不见半分凌乱,秀美微蹙,言语中夹杂了几分不满,“居然,这么轻了。”带着怜爱的呢喃,轻飘飘的消散在风里。
☆、第九十六章 回去
醒来的地方是个很嘈杂的所在,顾浅生放置在床边的手微微动弹了两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陌生的青色帐帘,
顾浅生坐起身。
房中只有他一个人。
这里似乎是客栈里的一间房屋,顾浅生走到门边,伸手打开门,门外一片纷乱,清夫人手上正端着一个托盘走回来。
刚好顾浅生打开了门。
清夫人看见他的举动冷笑一声,“怎么,带着一身伤就想快些溜走?”
“你到底为什么找我。”顾浅生深吸一口气,倒退一步回到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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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你在外面的时间也够长了,跟我回去。”清夫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端着的盘子重重放到了桌上。
顾浅生有些不耐烦的皱眉,“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我想让你活着。”清夫人只会比顾浅生更冷,“可是你生生空耗了十多年的寿命填补该死的反噬!本来你最少能像你那个短命鬼爹一样活到四十,现在就算运气好你也还剩下不过十年。”
顾浅生注意到了,清夫人提起他爹时候的口气,仿佛在说一个刻骨的仇人。
“不管怎样,我现在不会和你回去的。”顾浅生直视着清夫人冰冷的眼神,第一次当面顶撞她。
“在外面的这大半年真不是白呆的。”清夫人冷嘲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留在这里,修炼仙术确实可以延长寿命,但是蛊道向来不为东莱修仙之士所容,你继续留在这里,不过取死罢了。”
她边说着边挥手给了顾浅生一巴掌,神色中第一次出现了一闪而逝的痛楚之色,“我为你做了最妥当的安排,只要你能娶了郑家姑娘,只要你能娶了她,你就能逃脱本来属于你的夙命,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随我回去。”
顾浅生捂着脸有些不知所措。
清夫人会冷着脸说难听的话训他,会在他身体里下蛊,却从来没有亲手打过他,就像不屑与他接触一般。
可是,现在,他的母亲,清夫人居然因为他一句顶嘴而盛怒了。
顾浅生捂着脸突兀的笑了出来,“早知道,当初若是早知道,可能我顶嘴的次数会更多吧。”他看着清夫人,面上是古怪的表情。
清夫人似乎也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刚刚的出手,指尖颤抖着,她用自己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刚刚扇了顾浅生一巴掌的手掌,整个人倒退几步撞在门上。
“你何必露出这种表情,你对我做的,比这过分的多了。”顾浅生似是安慰,实则是讽刺,轻轻的冲着清夫人开口道。
“跟我回去!”清夫人猛地甩手,平息着自己刚刚瞬间的心疼。
这是她的孩子,她苦命的孩子,连同着之前的弃子一般,本该是她拼尽全力去疼爱的,可是她生下他们,却只能给予伤害,甚至连他们的生命都无法保全,只能拖累着他们同自己一样苟且的活着。
“我在死之前一定会回去的,你不必担心。”顾浅生丝毫不为所动。
清夫人将他推在床上,站在一边看着他,“你死之前一定会回去?只怕我再晚来几个月你直接死了才对。”
顾浅生突然无法反驳。
他有些累了,但是他不能将君篱一个人就这么丢在这里。
即使他要离开,最少也是在看见君篱安全了之后,他真的觉得,感情这个东西真的是个累人的玩意儿。
他只剩下不到十年的光阴了么?如果是这样,他宁愿之后的日子都孑然一人,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
因为一些莫名其妙事情而来的痛苦。
顾浅生的眼中闪过挣扎,但是在他开口的瞬间还是变作了坚定。即使顾浅生现在仍在拒绝自己,清夫人却看见了他眼中的挣扎。
“除了藏书阁,还有什么原因是你留在这儿的理由?”清夫人看着他,冷冷的开口。
顾浅生一愣。
清夫人就像完全了然他的作为一般,从小到大,顾浅生就有种感觉,自己无论做什么,永远都逃不出清夫人的感应。
似乎她一直在背后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而现在他终于看到了原因。
门再度被轻轻敲响,清夫人没有急着回复外面敲门的人,而是看向顾浅生,“我给你一个你自己说出来的机会,我兴许还能留给你一些选择的余地。”
顾浅生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清夫人为数不多的耐心瞬间消散,转身拉开了门。
琊鲅就站在外面,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麻布衣,面上的面巾此刻是摘掉的状态,以至于顾浅生完全没认出来这个人是谁,直到他开口同清夫人汇报查到的关于顾浅生在此地同君篱的种种之后,顾浅生才听出来这个说话的人是琊鲅。
“没想到,你难得出府还会带着他。”顾浅生声音冰冷,带着嘲弄意味。
清夫人却仅仅瞥了他一眼,开口道,“你现在,已经没有开口的机会了,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个叫君篱的,只怕就是你情蛊寄体的人吧。”清夫人看着顾浅生,眼神更冷了,刚刚失神的影响到此刻已经完全做不得数了,“你之所以会受到如此严重的反噬只怕也是因为他,顾浅生,你真叫我失望!为了忤逆我,你居然去找一个男人!仅仅半途为了毁了我给你最好的安排,你就这么将情蛊给了一个劫道的小贼?!”
面对着清夫人的愤怒,顾浅生没有开口分辩。
他也没什么好分辩的,情蛊确实是在君篱身上,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给出去的,但是清夫人这么认为的话,他也没什么异议。
只是被带回去已经没有半分回转的余地了。
清夫人看着他脸上仍泛红的五道指印,终于没狠心再给他一巴掌。
“回去,最后十年,就算死,我也要看你死在我身边。”清夫人的声音仍旧是冷硬的,顾浅生自然听不出其中夹杂着的温情。
“我情蛊还在君篱身上。”顾浅生沉默了半晌,“他最近陷入了一个麻烦,如果你有办法解决的话,我才会跟你回去。”
“你觉得我需要你愿不愿意?!”
顾浅生低声回道,“你会想办法的。”他的母亲,最后还是会想办法的,不让他沾染上任何有关害人性命的因果
☆、第九十七章 离开
醒来时候不是在外面,而是躺在床上。
只是身旁无人。
君篱感觉有些头疼,他手按住脑袋,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看上去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不同,顾浅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怎么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现在不过是清晨,往日这个时间顾浅生该是睡着才对,怎么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事。
可惜没人能回答他之前发生了什么,也没人能告诉他顾浅生在哪儿。
等他做好早饭有些迷茫的坐到桌前的时候,屋门被从外面推开,撞到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君篱一个激灵,回身看去。
顾浅生站在门口,身边站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这个画面对于君篱来说绝对算不上美好,君篱冲着顾浅生一挑眉,“这是怎么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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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母亲。”
浅薄的怒意瞬间变作了尴尬,君篱挠挠脑袋将人请了进来。
清夫人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桌前,一双眼睛更是没离开过君篱,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个遍。君篱冲着顾浅生使了个眼色,对方却丝毫理会他的意思也没有。
君篱有些气闷的张罗着二人吃饭。
清夫人看了君篱这么半天,也没得出什么特殊的结论,仅仅感觉这个人并不讨厌罢了,但是这个人,毁了自己儿子的后半生,清夫人对他也难以有什么特别好的印象。
她在带顾浅生来之前吃过饭,自然没有动桌上食物的意思,仅仅将一只手搭在桌面上,看着君篱道,“我这次,带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来这里是跟你告辞的,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了,只是,他该回家了。”
清夫人语调平静,对待外人,她倒是显得仁慈的多了。
君篱张口欲言,只是还未说话,就再度被清夫人打断了。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们二人之间存在一种错误的关系,但这种关系是建立在一种蛊毒的基础上的,只是你们的错觉,我替他为这段时间对你的影响道歉,并且可以为你解决这种蛊虫的后续影响。”
君篱有些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他没有去看清夫人,而是转头看向了顾浅生,“你在我身上下了蛊?!”
顾浅生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
他没留给自己辩解的余地,他的生命之剩下十年,君篱却可以更久,甚至他可以去清夫人所说的什么东莱修炼仙术,获得数百年的寿命。
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了。
也许,没有情蛊,他们本身就不能在一起。
从某种程度而言,顾浅生虽然家室比君篱好上太多,但是在顾府的日子,叫他养成了有些城府的性子,也因此,他顾虑太多,做事犹豫,能退就退,避免风险过高的事情。当君篱觉得可以做的事的时候,他反而犹豫再三。
可能在某些程度上来说,凭借蛊术他会比君篱厉害的多,但是他却永远不会比君篱做的更多。
也许当初他们就不应该开始,他应该直接离开的。
这样,他也不会面对君篱此刻的眼神。
这个眼神,在他想象之中出现了太多次,如今终于摊开摆在了鲜血淋漓的现实之中。顾浅生垂在桌下的手指一遍遍攥紧再松开。
“是什么蛊?”君篱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清夫人自然感受到了他们二人之间尴尬的氛围,开口更是毫不留情。“情蛊。”
君篱直接捏断了手里的筷子。
听这个名字就能猜出这是个什么东西,再联想当初玲珠和牵丝,君篱只想冷笑。所以说,顾浅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明明做了跟别人一样的事情,当初的陪伴此刻似乎全变作了笑话。
“所以你之所以会管我的事,也是因为情蛊?”君篱看着顾浅生低声问道。
可是顾浅生却什么都不再说了。
他根本没有反抗清夫人决定的余地。
清夫人摊开手掌,手掌之中是那只金色的母蛊,它似乎也有些疑惑,在清夫人的手掌之中左右爬动着,一双眼睛有些警惕的看着君篱,同时似乎它也有了小小的希翼。
但是因为母蛊并不属于任何人,所以自然也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连清夫人也只当它没有将情蛊清除出体内的办法,不过这只是清夫人的尝试之一罢了,毕竟,若是她用了鸳鸯蛊,情蛊会死,鸳鸯蛊也会死,顾浅生就真的没有办法靠联姻续命了。
只是,看此刻估计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于是君篱看着清夫人仅仅展示一般的又将手掌收了回去。
清夫人未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动,食指指尖冲着君篱弹了过去,一小团圆滚滚的白色落到了君篱的身上,那团白色的肉虫子就没有母蛊那么高的灵智那么多的顾虑了,看着肉嘟嘟没什么攻击力的身子居然直接扎穿了衣服,一点点的穿破君篱的皮肤。
君篱感觉大腿一疼。
只是此刻清夫人和顾浅生都坐在这里,他也不好直接看腿上到底怎么了。
而且他们二人一副来告诉他真相的态度,君篱也想象不到清夫人居然说着说着就会出手。那疼痛不过是瞬间,来的快也去的快,他并未放在心上。
“话已经说明白了,我感到很抱歉。”清夫人边说着边拿出了一张千两银票,放在了桌面上。
君篱看见她的举动嗤笑一声,一双明亮的眼睛此刻满是复杂,看向了顾浅生,“这也是你的意思么。”
……顾浅生沉默着,缓慢的点了点头。
君篱看着他们二人走出门。头脑中涌上一阵阵倦意,明明才刚起,怎么这么困呢。君篱伸手揉了揉脸,想要清醒过来,看着一桌子吃的也没了食欲,起身想要收拾,脚下一软跌到在了地上,几乎身子挨上地面的瞬间,君篱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清夫人走在前面,顾浅生静默着走在她的身边。
“我精心饲养了十多年的蛊虫就这么废在了他的身上。”清夫人跟顾浅生说话的时候,声音从来都是冰冷的。
“他魂魄的问题……”顾浅生仍没忍住开口问道。
清夫人看着顾浅生,如同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没想到你居然会问我第二遍,呵。”她顿了顿,“我看他身上没什么大问题,再说,鸳鸯股除了会吞噬情蛊之外,还会吞掉他身体血脉里多余的东西,你大可以安心。”
居然真的解释了。
这样,也好。
☆、第九十八章 替换
在明知失去了之后。
更多的东西被从身体之中一点一点的抽走,君篱有些痛苦的抽搐着。他感觉自己抽搐,而实际上,他的身体正一动也不能动的躺在原地。
大颗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不断的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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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说不出是痛苦还是难过的莫名憋闷情绪充斥着他所有感官。活跃在世上的灵魂渐渐难过的沉睡下去,只能寄身于暗夜的后者渐渐醒来。
过往的时间交替着从眼前流过。
以沉睡为代价,勉强留下了部分温暖的记忆,这具驱壳里的记忆,终于都变得残缺不全。伤痕累累的魂魄,不知何处能安稳休憩。
君篱猛地睁开了双眼,眼底氤氲着浅淡的红色。
他本来就属于这具身体,自然不会叫莫名的蛊虫吞噬掉,只是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就容忍了这具身体里被种了情蛊这种能掣肘自己的东西存在。
此刻凭借着鸳鸯蛊的契机,他自然是要将情蛊清除出去的。
而现在,很显然他成功了,他起身拍拍身上沾上的灰尘,踢开门大大咧咧的站到了阳光底下,享受般的眯起了眼睛。
“终于,能再度这样一直,一直的站到阳光下面了。”他伸手挡在了眼前,朝着太阳看去。
明亮的火团几乎要晃瞎眼睛,他却仍然不愿移开眼神。
这样的感觉,每一秒都是上天的馈赠,他居然还能再站到这里,还能拥有这样一具鲜活的躯体。千亿份寄体,可是直到不知几百年甚至千年的今天,他才能再在这具身体之中醒来。
一定有知道秘密的人在背后动了手脚。
他一掌冲着身旁劈出,木门应声而裂,四分五裂的炸开,桌面上的银票他没有动,他根本不需要那些东西。
现在他成功复活了,当年的事,他更要找出真相。
君篱扯唇无声的微笑着,没有懂得他此刻怪异的表情,如同他心底的微凉,“这个地方,叫祁川么东莱和玄仓大陆之间小小的一个传送站点,要去到更远的地方才行。”
他自语般眯了眯眼睛,离开了这间被他一拳轰的破败的小屋。
街坊四邻听见这声异响却一个出门一窥究竟的人都没有,人情凉薄,千万年都没变过。君篱不屑的嗤笑一声。
祁川城,郑家,这里,可以当做一个突破口。
关于祁川城外被毁掉的一片林场的事儿,郑家一直在派人查着,只是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具体的消息。
郑家几位负责林场相关事宜的人已经急的冲着手下的人发了好几趟火。
最近新得着一个消息,在林场被毁之前,慕容家的公子慕容海总去那里练武,在林场被毁之后,郑家安排了人日夜看守,慕容海却再也没去过。
这下嫌疑人直接定到了慕容海身上。
只是,着慕容家的人不太好动啊,若是毁的其他四家的地方,那些不知道慕容家是怎么回事儿的,反而好去找场子,可是以郑家现在在东莱的地位。
祁川这边的几个负责人顿时有些坐蜡了。
以前郑家也曾显赫过,但是因为某种原因,郑家没落了,血脉灵力难以被激活,哪怕血脉洗礼都无法挽回。
没有强大的战力,在东莱那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只有一步步被淘汰没落。
但是慕容家不一样。
可是现在所有的线索全都指向了慕容海。
一直拖了这么久,上面又一直在催,人家才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障碍,只是一遍遍要结果,几个负责人天天指天骂地,最后还是不得不去找慕容海喝茶。
可惜这货咬死了林场跟他没关系,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当初自己只是随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修炼,练了几天之后发现自己到了瓶颈,于是从那之后就没去了。
摆明要把自己摘出去。
可是这些人要没个准信儿怎么敢跑过来找他。
最起码就那前一天晚上巡逻的人还能看见您慢腾腾的迈步过去呢,也就是您了,能在林场里晚上巡逻的时候还去修炼也没人打扰,可是这毁了场地之后一点儿责任也不负也忒不厚道了吧。
就在慕容海跟郑家几个老油条一天天坚持不懈的扯皮的时候,君篱却去了郑府。
不知道他是怎么笃信自己是郑家遗留在外的血脉的。
甚至说服了镇守在祁川的一位老长老,举行了宗亲血脉仪式,最后的结果自然同君篱说的一样,这下子整个祁川郑家都震动了。
因为君篱不光有郑家血脉,而且血脉浓度远超他们一干长老。神兽血脉关系到未来潜力,这意味着郑家即将出现一个天才
这下那几个被派去纠缠慕容海的几个人也全都撤回去不再关注林场的事情了,反倒是慕容海又找着郑家贴了上去。
关于君篱的事儿,他呆在天香阁也有所耳闻,来来往往的酒客,再加上郑家人几次三番的来打扰他,他颠倒的作息时间也算暂时给扳回来了。虽然这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好事儿,不过白天在楼下吃酒的时候能听到许多消息。
自然也知道了关于君篱的事。
可等他到了郑府的时候,感觉他看到的是个陌生人。
君篱靠在祖宗祠堂门口的朱红色柱子上面,微微闭起眼,阳光毫无保留的倾泻在他的身上,他唇角微微勾起,犹似含笑。
“君篱。”慕容海摇着折扇远远唤了一声,君篱动了动耳朵,睁开眼向着慕容海的方向看去。他眼底被邪意侵染,见着慕容海之后眼睛一亮。
“又是一个俊俏的小哥”君篱仍旧半靠在柱子上,只是微微侧头冲着他扬声道,语音里是满满的调戏。
慕容海扇扇子的手尴尬的顿在半空中。
“你现在倒是不怕顾浅生了?”
“顾浅生是谁?你又是谁?同我有什么关系么?”君篱有些嗤之以鼻,终于离开了柱子,一步一步的向着慕容海走了过来。
“我只要知道自己是谁,只要顾好我自己就好了。”他走到慕容海的身边,勾着笑的唇瓣凑到了慕容海的耳旁,“但是,如果有人非要贴上来交什么朋友的话。”
慕容海面上带着尴尬往后退了一步,“君篱兄弟,你这跟人说话挨的这么近不是什么好习惯。”
倒是让君篱没能说出后半句话,他一双黑亮的瞳孔里除却红芒同样掺杂了漫不经心的笑意,“多谢指教。”他脚步没有停顿,边说着边直接跟慕容海错身而过。
☆、第九十九章 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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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林间道路上平稳的行驶着。
琊鲅一如往常,坐在前面驾着车,马车内部,清夫人坐在一边,顾浅生将头靠在颠簸的车厢内部,微微合了眼睛,身子随着颠簸一晃一晃的,显然是醒着的,只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不大的地方里,气氛诡异的凝滞。
有些突兀的,颠簸的马车停了下来。
清夫人端坐的身影微微动了动,刚要开口询问,琊鲅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夫人,来时候的道路被堵了。”
清夫人倾身前去,伸手拉开了布帘,往外面看去,“怎么回事儿。”
路还不是一般的被堵了,道路旁粗壮的树木被锯断了一排,像是排好的尸体一般,左右对称的压在官道上,青天白日的也让人觉得诡异万分。
这树倒的整齐,明显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情状。
而就在到达被堵的道路之前,有一条岔路。
现在的状况分明是有人故意逼她们绕路。
是那些人知道了她们的消息么,现在在她们回去的路上等着她?清夫人望着面前的一条坦途,还有一条被阻的道路,神情惊疑不定。
故意给她留了这么一条路在这里。
回去不比来的时候,凭借母蛊,不管走哪条路,最后的目的地都是能找到君篱的身边,不过对方不一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祁川,又是怎么决定的路线,也不会那么仁慈仅仅让自己废些周折仍能赶回顾府。
这么看来,看上去是坦途的官道上一定有所埋伏。
可是若是继续来时的路,官道被阻,她们必须驾马车从林子里走。
似乎因为马车停顿的时间有些长,顾浅生慢慢睁开了眼,看了一眼清夫人堵在他身前的背影,他看不见外面,仍不知道马车为什么停下。
从那天之后,他很少跟清夫人说话,也说不清楚自己心底到底是什么感觉,似乎同某人之间若有若无的牵绊顷刻间烟消云散,莫名的失落从他心里氤氲着泛起,带着轻浅的酸楚,似乎少了情蛊之外,他的想法没有像他先开始预测的那般发生改变。
相反的,那种喜欢似乎经过了发酵一般,想到再也不会见面,他便感觉什么事情都失去了意义,尤其是再想到,从此以后,君篱的记忆里都不会留下关于他的零星碎片,他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动作,清夫人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但是这种难受,似乎是与日俱增的,开始时候还不明显,察觉情蛊真的被毁灭了之后,像是在密闭的真心上开了一个口子,然后是日渐加深的真实情感。
这种时候,他才越发感觉自己的真实心意。
也许当初喜欢上跟情蛊根本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情蛊的原因让他更有勇气忘记断袖之癖这种不为世俗所容的情感壁垒罢了。
他一直都是一个胆小鬼,想要做什么,一定要先想好借口。
因为心情的原因,他的内伤一直未见起色,他也没有好好调养自己的心情,他头脑里除了翻来覆去的回忆之外,也装不进去任何新的事情。
可这样一次次的轮回着只是在让他不断的加深着自己的痛苦。
清夫人虽然看出他的不对劲,却觉得他是因为身受内伤,再加上情蛊被吞噬,伤情加重,而留在祁川,她也害怕顾家派出来的那些人找到她们。
只有回到顾家,对于她们母子来说,才是暂时最为安全的地方。
老爷子可能活不了几十年了,但是庇护她们母子二人到浅生走的时候还是可以的,至于她自己,到时候总有办法的。
可是现在,那些人还是找来了。
清夫人皱着眉,往后退了两步,坐回了自己刚刚的地方。
掀起的布帘没了人力的支撑,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外面无风,顾浅生不起来看见的只有前面套着马匹的车碾,还有琊鲅的一小块儿背影。
清夫人坐了回来,马车还是没动。
黑马站在路中间有些无聊的拿蹄子在地面磨蹭着,旁边林子里的知了哇啦哇啦的叫着,一时间烦人的要命。
清夫人更是拿不准主意了。
不远处传来清脆的马蹄声,远处林子里出现了一道蓝影,那道蓝影的移动速度并不算特别快,似乎林间道路不太好走,蓝影仍旧渐渐清晰起来。
那人一副书生模样,头发在脑袋上被蓝色的布巾包起,做了一顶帽子的形状,胯下的也不是什么马,而是一头有点儿秃顶的小毛驴。
琊鲅手上转着马鞭,没什么动作。长刀放在刀鞘里,就静静躺在他的手边。
那书生模样的人越是接近,马蹄声就越显得清晰,琊鲅不由的有些怪异,等着清夫人的吩咐的同时,皱眉上下打量了一番越来越接近的人影。
终于在小毛驴抬腿迈步的时候发现了原因。
这特么的,还是第一次见着给小毛驴定掌的。
秃顶小毛驴雄赳赳气昂昂的迈着步子,脚下清脆的哒哒哒哒声随着它的动作传出来,那书生的骂声也随之越来越清晰。
小毛驴甩甩耳朵,这书生的话在它听来跟那知了的叫声也差不了多少,反正一直没停过,它听着也没啥感觉。
仍旧维持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一步一步的稳稳踩到地面上。
确实不快,跟人走的也差不多。琊鲅眯了眯眼,终于能比较清楚的听到那个书生在骂什么了。
“…特么的,真是晦气,科举没考上,还要长途跋涉的回来,马行的掌柜还欺负我不懂行,这特么的,走个直道儿还要让人逼着让路。贼老天!你待我不公!!特么的,还有你。”说着来气,书生伸手拍了一把小毛驴的脑袋顶。“你特么的是小马驹?!你一头驴我买你的时候你学什么马叫!”
这人还挺逗,琊鲅无聊的转着马鞭,连马和驴都分不清,世上还有如此蠢人么。
那小毛驴摇头晃脑的总算从林子里走了出来,驮着书生走到了官道上,走到琊鲅所在的马车前面时候还冲着琊鲅马车的那匹高头大马一声长鸣。
前面无聊磨着马蹄子的大马动了动耳朵,回应给它一声嘶鸣。
特么的,这马叫学的还挺像。琊鲅有些无语。
那书生看见这里有人,也不再骂了,拍着毛驴的秃头有些尴尬的想让它快些过去,结果小毛驴似乎跟这匹马聊上天了。
忍受着摧残它没几根毛的脑袋的手,死活都没动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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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变故
烦人的噪音又添了一项。
清夫人烦躁的掀开帘子,“怎么回事儿。”
琊鲅在那儿看着书生催促胯下的毛驴儿,纯当逗闷子。这会儿听到清夫人的语气,知道书生碍到事儿了,便要出声驱赶。
清夫人看到书生前行的方向,突然又改了主意。
“你是从前面过来的?”清夫人走出车厢,抬手冲着琊鲅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那书生有些疑惑的看看前面突然带着点儿凶相的车夫,又将眼神落在了清夫人身上。清夫人可真是个大美人儿,瓜子脸,嫣红的唇瓣儿看着都能感受到甜软,此刻发丝凌乱,平添了几抹风尘之美,书生不可避免的眼神变得有些色眯眯的。
清夫人自然能感受的到。
不过这个反应也正常,反而叫清夫人收了几分警惕心。
将马买成驴的,再加上他周身这气质,一看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什么参与科举估计也是去凑热闹的,见着她露出色相才是正常的反应。
不过这不代表她喜欢这么被盯着看。
清夫人眉头一皱,冷声又问了一遍。
这次那书生总算反应过来了,带着几分向美人献殷勤的劲儿,拿捏着腔调开口道,“这前面的路确实有些不顺,不过你们走这边儿。”书生伸手指指那条看上去整洁平坦的道路,“你们就算走这条估计也会被赶回来。”
“赶回来?”琊鲅沉声问道。
可惜那个书生丝毫理会他的意思也没有,即使琊鲅看着一脸凶相,他仍一直盯着清夫人,眼光专注,如同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清夫人顿时恶感更甚,多少年了,没有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即使是这样,清夫人还是耐下性子又问了一遍。
“那边官道上堵了一群人,不让人过。”说起来书生就一脸的愤怒,准备骂人的嘴张开到一半儿,瞥见美人儿,生生的卡了壳,变成了两声咳嗽。
“而且根本不让人往祁川这边来,我这还是因为是本地人特意绕了远道儿,结果没想到这伙子人做的真狠,特么的得砍了有几十里官道旁边的树。”
清夫人闻言同琊鲅对视了一眼。
这样看来,这条被堵了的路应该是安全的。
那书生一边拿手往下扥着毛驴儿头顶上的几根毛,一边眼珠子黏在清夫人一样上下打量着。
清夫人被瞧的心烦,也不再继续问下去,退回了车厢里,“走吧。”
琊鲅闻言,也不管和毛驴聊的火热的大黑马究竟是怎么想的了,伸手扯了缰绳,马鞭一甩,在空气里带起了一段厉啸。
高头大马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的熄了声音迈开了步子。
小毛驴却不乐意了,四只蹄子在地面上跺的哒哒作响,转头就想再驮着它的小主人再原路返回去。
书生哪儿干啊,虽然上面坐了美女,但是他还是要回家的!
着急忙慌的下到地面,伸手拽着小毛驴的尾巴往后扯,小毛驴丝毫不客气的给了它一脚,一人一驴彼此牵扯,弄的灰头土脸的。
清夫人从侧面帘子掀开回望的时候,正看到了这副样子。
算是又熄了她一层的怀疑,这个书生会出现在这条路上应该是个巧合吧。
琊鲅驾着车继续从官道上走着,临近被砍倒的树木旁边时候牵着缰绳,马车一拐进了树林里。而此刻,书生已经好整以暇的坐在了毛驴上,看着渐渐消失的车厢,嘴角牵起,露出了一个带点儿诡异的笑容。
顾浅生刚刚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但是清夫人同外面那人的交谈他也算听了个七七八八,不过那点儿事儿留不在他的脑袋里,他没有清夫人凭靠眼睛看而放松警惕的判断,所以就他听到的那些消息而言。
顾浅生觉得有点儿奇怪,或者说,他觉得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不对。
树林里高大的树木丛生,虽然每棵树木之间有着不短的距离,可是这些树长得也不齐,彼此间隔交错。
琊鲅在前面驾车感觉有些头疼。
这破路真难走。
然而不过几百米的距离。
琊鲅并没有架马车离官道太远,几百米的距离本事官道的一个拐弯处,结果官道上豁然开朗,两边的树根本没有被伐断。
马儿似乎在这树林之中走的也心累,尤其是身上还驮着这么多东西的时候。
马蹄一扬,没等琊鲅动作,直接驮着几人往那个方向走去。
临近官道,琊鲅拉住了马的缰绳。
这似乎跟那个书生说的不一样,不是说几十里的树木都被砍倒做了路障的么,怎么现在不过百米,就恢复了平坦的道路。
心下生了怀疑,琊鲅停下了马车将周遭仔细检查了一遍,周围一切正常,并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或者,现在再折回去?
看着前面的路,清夫人也有些拿捏不定了,最后还是皱眉吩咐继续前行。
又走了不长的一段路,再度出现了和之前相同的状况,官道再次被倒下的树木堵了,只是这次没有一条岔道。
琊鲅同上次一样,经过仔细的检查又驱使着马车往前行去。
这样的道路一共在三时辰之内已经遇见八次了,清夫人和琊鲅的怀疑此刻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估计当初书生的几十里指的是这样断断续续被阻挡的道路,顾浅生只有一种模糊的感觉,此刻却没什么说出来的,只合眼皱眉,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马车再次颠簸起来,清夫人这次索性连车帘都没有掀,想必是又走进林子里了,这来来回回的换也是不舒服。
颠簸的时候总感觉整个人会散架。
她抬眼看了眼儿子,低声叹了口气。顾浅生唇瓣微微发白,没有给她半点儿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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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再度一晃,清夫人知道这是又要走回官道上了,她收回目光,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变故陡生。
那马匹嘶率率一声痛鸣,两只前蹄猛然扬起,整个身体都向后甩去砰的一声撞到了车厢,连马带车随着它剧烈的动作眼看就要像右翻到。
琊鲅手握长刀,迅速下到了地面。
☆、第一百零一章 算计
琊鲅翻身站到地上之后,扬手便想控制失控的惊马。
他刚刚确实是疏忽了,甚至不知道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马匹便成了现在这副受了巨大刺激的模样。
琊鲅翻身落地的地方相比马匹的两只前蹄是稍微向后的。
他忙着去拽缰绳的手带动身体,目光下意识的落到杂草丛生的地面上。
紧密排布的粗长钉排密布在杂草之间,靠近附近的几根铁钉上甚至还带着血迹,若不是因为马蹄落下时将覆盖再表面上的枯叶也踩实落下,他未必能发现。
然而惊忙之中的一瞥也已经不能改变什么了。
那马匹受了剧痛,只知道向一边歪去,还有就是大力挣扎着,欲要逃开这个地方。
连带着马车左右剧烈摇晃了起来,眼看就要真正翻到,琊鲅伸手抽刀,欲要砍断马车与马匹相交的地方。
马车的顶棚在一声轰鸣之中四散炸起,飘出的一段青色薄纱,清夫人带着顾浅生紧随着抽身而起,安稳的落在了琊鲅的不远处。
似乎是一个暗号,不远处的树上下来数道人影,迅速向着三人围了过来。
黑马又陡然受了身后一惊,马车随之而倒,高大耳朵黑马倒在地上,四只蹄子慌乱的蹬着。制造了不小的噪音。
那一道道身影,却是在静默无声的飞速向着三人接近着。
顾浅生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出现的莫名一幕。
这些人是谁,为什么暗算他们,从祁川出来之后,不对,准确的说,从见到清夫人之后,她似乎一直在提防着什么,他醒来时候,清夫人确实憔悴了不少,但他只当清夫人是奔波劳累。
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毕竟,远在荼城的时候,谁都知道荼城顾家,最不好惹的便是清夫人,动辄就能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样凶名远播的一个人,难道是惹了了不得的人了么?
顾浅生眼里的惊愕不过一晃,那些人已经冲到了近前,将三人严密的包围在了中央。
轻纱不过刚刚坠地,清夫人的眸子里带着往日顾府之中的凛然气息,“你们是谁的人。”
没有得到回应,那几个人互相交换了眼色,立时发动了攻击。
琊鲅长刀一振,自发挡在了清夫人的面前,那些人手上并未拿武器,但是清夫人的警惕丝毫没有因此而减弱,反而觉得这些人更难缠了起来。
顾浅生伸手按住隐隐作痛的胸口,皱了皱眉头。
他确实很需要静养,站直身子都会让他感觉很难过,嘴里似乎有血沫子,一阵阵的泛着腥气,可现在他们似乎遇到了麻烦。
顾浅生眼神转了一圈,一共九个人。
就算他是完好的,还能同人动手,也要面临一对三的局面。
琊鲅是往前冲的,顾浅生见着他一刀劈在了一人的手臂上,传出了一声金铁交击的声音。
这是,带了护具。
顾浅生身边连一件趁手兵器也没有,就连想强行插入战局都没有办法,然后他看见清夫人动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清夫人跟人动手。
因为清夫人向来是不用亲力亲为做些什么的,看不顺眼的人,自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抹掉,下蛊,她只需要一个动念就可以了。
他从未见过她这么狠戾的出手。
轻纱甩起,夹带着凌厉的风声,顾浅生甚至看见了青色之中的铁黑色。
她甚至带起了地面上的方格钉耙。
而顾浅生此刻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添乱,现在他根本没有站到前面的能力,只能往后退了两步挨到了翻倒的车厢旁边。
同时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观察着场中的状况。
即使帮不了忙,此刻也不能添乱。
清夫人和琊鲅二人面对着九个人也没有丝毫的气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们一和顾浅生分开,几个沉默着出手的人拳风变得凌厉了许多。
顾浅生发现了其中细微的变换,不由皱了皱眉,这些人似乎是为了自己来的?
清夫人挥动长纱,将两个人缠到了一起,在纱尾钩挂的数枚长钉狠狠的插入,陡然绽开的血色让这些围攻者更加凶戾了起来。
清夫人皱眉和琊鲅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次的人怎么这么弱?她们甚至根本不用退,瞬间清夫人就下了一个决定,她冲着琊鲅点了点头。
杀干净。
顾浅生一样看到了这一幕。
还是感觉不太对。
从当初清夫人和那个书生的交谈时候,他就感觉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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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局势大好,清夫人和琊鲅二人跟对面剩下七个人周旋,对面七个人身上平添无数伤痕,可仍然不退,状似狠戾实则一直在同清夫人他们缠斗着。
对方这么大手笔,阻断官道,又设陷阱,现在派人将他们围住,就是为了让这些人送死?!怎么可能。
顾浅生终于忍不住开口,“母亲,走,不要再在这儿呆下去了。”他声音甚至算的上是有些急迫的。
然而就在他开口的瞬间,在官道的另一边,身形隐蔽在一棵树木后面的人,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箭弩带着风声几乎转瞬就出现在了这一边。
顾浅生有所反应的瞬间抬头向后方看去,视野之中出现了两道飞驰而来的利箭。方向是冲着清夫人和琊鲅的。
顾浅生以为他早已什么都不在乎了,可是身体还是先他思想做出了行动,他一脚蹬在身旁的车厢上,整个人飞身蹿起,迎着射向清夫人那道箭矢冲了过去。
他速度很快,可是再快仍快不过转瞬而至的利器。顾浅生双手交握,他确实握到了,可是未能握紧的手紧紧能将箭身的速度略微减缓,箭矢还是狠狠的扎到了顾浅生的肩上,大片的鲜血在整洁的长衫上晕染开来,顾浅生整个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而专心于纠缠眼前敌人的两人此刻才有所警觉。
清夫人长纱此刻缠上了一个人,一时不察被牵制住,连闪避都不能。
幸好有顾浅生替她阻隔了片刻。
清夫人听见异响回头的时候刚好看到顾浅生滚在地上的身影,登时心底一痛。
她宁愿顾浅生不替她挡上这一下。
☆、第一百零二章 毒
肩膀很痛,可是顾浅生第一时间将深入血肉的箭矢拔出,丢到了一边,整个人飞速往清夫人和琊鲅的方向汇合了过去。
得到了警示,琊鲅用长刀阻断了射向了他的利箭,只是未能防备本来同他缠斗的二人发出的暗器。
锋锐的薄刃嗤的一声插入身体。
琊鲅的动作一顿,但一个扭腰,长刀牢牢的握在他手中冲着面前两人一往无前的砍了过去。
说到底清夫人还是玩蛊的,拖了这么久,对面剩下的七人身上都挂了彩。
刚刚发出暗器的那人,突然觉得手脚一软,不过一个晃神的功夫,刀已经砍到了眼前。
琊鲅也有些惊讶,但是没有丝毫的收力,长刃入肉,鲜血飞溅,刺鼻的腥气在周遭弥漫开。似乎受了催化,又愣神了两个人。
琊鲅反应很快的抽刀捅入离他不远处的一个动作凝滞下来敌人的胸腹中。
箭矢的声响再度破空而来。
清夫人放弃了眼前的三个人,轻纱一抖,冲着半空拢了过去,而她整个人飞纵大段距离,来到了顾浅生的身边,抱着受伤的儿子就地翻滚躲到了马车车厢的后面。
轻纱拢住了几支箭,却仅仅稍微减弱了它的速度,轻易被刺破。
明显是藏在对面的人忍不住又出手了。
可是这种靠箭矢的暗杀,第一次未能成功,之后有了提防心里便再难建功了。
除了最开始射向清夫人的那支箭,剩下的全是冲着琊鲅去的。
顾浅生伸手按住肩膀上的伤口,眸色暗沉,终于将全部心神都放到了眼前。
若是他没料错的话,这些人,似乎是冲着他来的?所有的攻击都没向着自己,顾浅生眸光闪动,落在现在以一敌五的人身上。
对这个人真的没什么好感。
毕竟是当初逼着自己娶别人的人。
后背上仍插着暗器,可他仍旧站在那里守护着自己和母亲二人。
不管当初怎么不愉快,现在毕竟是为了保护他们啊。
顾浅生扫过清夫人有些焦急的看着他伤口的眼神,伸手推开了清夫人,自己直接从车厢的阻挡之中走了出去。
清夫人的蛊毒确实已经发作了,没有留在那里的必要了,琊鲅可以处理好的,所以清夫人才着急的想带着儿子躲在安全点的地方去。
可是顾浅生自己走出了。
清夫人手上没了纱,也不能将人直接拽回来,可她现在也算没武器了。
她的儿子还是不让她省心。
清夫人皱眉还是跟在了顾浅生旁边。
出乎她预料的,顾浅生站出来之后,刚才密集的箭矢厉啸声消失了。
是没箭了?
顾浅生站在到处都是血迹的草地上,肩膀耸动,眼前猛然一黑,片刻功夫才稍有缓解,一大口血已经吐在了地上。
他站在场中,回身冲着箭刚刚射来的地方,朗声道,“不知道你与我到底有什么恩怨。”
一片寂静。
受伤的少年中气并不是很足,但是足够让声音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之中传递出去了。没有回音,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身后传来重重的,摔倒在地的声音。
大概不是因为顾浅生站出来对方才停手的。
顾浅生有些僵硬的回头。
他第一次见到清夫人哭,那样伤心的,通红着眼眶,泪珠一颗接连着一颗滚落。倒下的是琊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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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箭射中了。
之前对方射出的暗器上也带了毒。
毕竟是顾家派出来的人,不带毒也不现实。
顾浅生扯扯唇瓣,摇晃了两下,栽倒在了地上。
清夫人抬起眸子,一双眼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冷静,此刻写满了惊慌失措,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明明还有十年。
清夫人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颤。
琊鲅已经死了,无可挽回了,破空而来的利箭从后背直插心肺,倒下的那一刻甚至没来得及跟她交代什么就没了气息。
清夫人眼光有些惨淡的在四周扫了一遍,整个人突然一顿。
不对,这个地方不安全。
必须快些离开,带着浅生离开这里,再找解决的办法,因为灵蛊的缘故,对于寻常的蛊毒或者毒药,顾浅生有一定的抵抗能力。清夫人紧走两步走到顾浅生的身边,伸手将人抱在怀里,飞速从这里离开。
只留下了一地尸体。
清夫人没敢再继续顺着官道走,而是抱着顾浅生头也不回的埋身进入了密林之中。
有风吹过适才凌乱的战场,若是清夫人能再留心一点,就会发现,地面上的尸体,总共九具。搭上琊鲅的尸体,也不过是九具而已。
官道的另一边,一棵茂密的大树上滑下来一道人影,他脚掌一顿,从那么高的大树稳稳的落到了地面上。
是那个看上去有些猥琐懦弱的书生。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居然已经绕到了清夫人和顾浅生的前面,还到这里埋伏好了。此刻包在他头顶上的头巾早已扯下丢到了一边,那头蠢驴动动耳朵从远处跑了过来,四只蹄子一颠儿一颠儿的,如同在撒欢。
男人面上的表情此刻早已没了猥琐,变成了几分漫不经心,他长得仍是不出彩的,并没有因为气质改变而更好看些。
他伸手有一下每一下的摸着毛驴儿的脑袋,“真是倒霉,似乎,办砸了呢。”
他射中了不该射中的目标,本来他只要跟对面几个人打打配合,解决了那个女的和那个马夫就可以了。
至于他从开始就没看到的那个有些苍白的少年,雇主要求保证他安全无虞的活捉。
这可就很麻烦了,男人有些烦躁的按了按眉心,小毛驴儿看见男人不再摸它的脑袋,有些不满的哼唧了两声,拿脑袋将男人往后顶了顶。
总算稍稍唤回了男人的注意力。
不过,这个年代,还肯舍身为人挡箭的人,也真是难得。
不知道夜凛跟踪的怎么样了,若是真能活捉的话,也许先不交出去,可以先看看这个有意思的人。
男人伸出手指摩挲着唇角,眼神似乎在肯定自己一般微微闪光,没错!若是真的活捉了,可以先不交出去,放在身边养好伤再交出去也不错。
☆、第一百零三章 包扎
清泉淙淙,淋漓的水声带起一抹与林间幽寂不入的嘈杂,清夫人抱着顾浅生,一直往前逃着,一直来到这泉眼边时才稍稍停滞了脚步。
有水,可以清理伤口。
对方似乎并没有追过来。
清夫人眸光中带着些许境界将周围环顾了一遭。
除了她带些沉重的呼吸声,似乎只剩下了流水的声音,树木晃动发出婆娑的沙沙声,没有多余的声响。
宛如炸开一般突然响起的知了轰鸣声。
在这树林里常态,清夫人略略定了心神,将顾浅生放到了水边的空地上,自己也蹲下了身子。
而在她逃亡的时候,并没有发下,一道黑影如同跗骨幽灵一般,一直保持着离她们不过数米的距离,这道身影似乎是全黑的,又似乎可以变成任何一种颜色,完美的和周围贴合在一起,每一道树影,每一缕斑驳落下的阳光,都是他最好的掩护,他身法轻盈,落地却比猫儿更加灵巧,没有传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这次的任务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这大概是首领第一次接受东莱以外的单子,实在是因为在对方给出的报酬玄阁不能拒绝。只是在玄仓大陆,他们也要遵守玄仓和东莱之间的约定,不能使用五行仙术。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这么吃力的做任务了。
连老七的箭都射歪了,本来仅仅打算将雇主安插过来的眼线一并清理了直接将要掳的人直接带走也就算完了。
结果上了雇主给出毒药的箭矢射中了目标。
夜凛有些郁猝的皱了皱眉,导致现在他不能直接杀人将目标掳走,总要看看这个女人有没有解毒的法子。
雇主给出的毒药有些特殊,他虽然可以因为修为防护而不中毒,甚至将毒第一时间逼出体外,但是帮别人他不太能保证。
所以此刻夜凛很安静的跟着这个女人。
清夫人将顾浅生放在水边,小心翼翼的解开他的衣服。
血已经干了,将衣服和皮肉黏在一起,清夫人想解开衣服,势必要拉扯伤口。
顾浅生随着清夫人的动作,昏迷之中紧锁着眉头,发出一声痛哼。
毒对于顾浅生来说并不是大问题,伤口才是,本来外伤也不至于让他昏迷,可是他在中箭之前也不是完好的。
灵蛊只要在顾浅生的身体里,就意味着,除了母蛊的蛊毒之外,其余的毒素根本不会对他产生影响,母蛊一直在清夫人手里,给过谁该给谁,她自然清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落在她的对头手里。
所以清夫人才知道顾浅生不应该昏迷。
昏迷意味着还有她预料之外的恶劣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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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失血太多了。
他的身体比她想的要差劲太多了。
加上在顾浅生之前,被毁过情蛊的人屈指可数,清夫人也难以料想情蛊死后本人将会受到的伤害。
现在看来,她当初做决定太草率了。
就算让对方最后因为情蛊而死,那时候浅生已经去了,果报又有什么关系呢。
清夫人的手掌猛地拍进身前的水里,大朵的水花溅落了她一身。她有些惨淡的笑了,当初年轻时候就因为她一念之因,嫁给了顾默云,此后再无追求自己所爱的权利,如今又因念起害死了琊鲅,甚至害了自己的儿子变成了现在这般状况。
清夫人指尖发颤,轻轻触碰着顾浅生沾了些脏污和血迹的面庞。
她猛地收手,扯掉自己身上的一块纱布,在水中浣洗着,一遍遍揉搓着直到指尖发红,纱布变得干净,才从水中捞起来,拧成半干覆在顾浅生的伤口上。
她一次次的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顾浅生肩上的血渐渐化开,衣服能够褪去,清夫人才撕了靠近自己领口比较干净的衣服,又浸入水中。
眼中带着忧心的帮顾浅生清理着伤口,黑血下面已经是恢复了正常颜色的鲜红,灵蛊已经逼出了箭上的毒。
见状清夫人才真正放下心来。
防止伤口感染,擦拭了毒血的纱布她都扔在了一遍,不再第二次再覆在伤口上。
也幸好清夫人的衣服有三层,不然恐怕替顾浅生处理完伤口之后,她就成了衣不蔽体的状态。条件恶劣,清夫人在帮顾浅生擦拭干净伤口之后,可能因为之前的动作,血又开始有些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清夫人这次动作迅速的给他止了血,又扯了自己裙子的内纱替他包扎好伤口。
条件简陋,没有药,只能指望灵蛊了。
清夫人犹豫了一下,又将母蛊放到了顾浅生身上。
动作的时候,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在注视着自己。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去,跟一双带着冷意的眸子对视上了。
是小火。
此刻它盘在顾浅生被半褪的衣服之中,一双小眼冷冰冰的盯着清夫人的动作,但是它并没有攻击,毕竟,之前顾浅生就是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的,而且没有丝毫反抗的意图。
但是它对于这个女人身上的气息没有丝毫的好印象,尤其是对于那头母蛊。
那只金色的甲壳虫。
它身上的气息是小火所嫌恶的,早在它第一次跟主人分开的时候,就有这种讨厌的气息。
虽然最后携带着这气息的人似乎是死了。
小火蛇信子一下一下的探出闭合的口,半身一转,蛇脑袋已不再盯着清夫人,而是盯住了被清夫人放在顾浅生被包扎好的伤口上的母蛊身上。
不过很快,它又慢慢的蜷回了顾浅生衣物之中。
清夫人此刻方才收回自己的提防。
不知道顾浅生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厉害的一只蛇蛊,它的眼神如同在思量着什么一般,让清夫人感觉有些脊背发寒。
不管如何,哪怕是蛊虫反噬,此刻有母蛊在此处坐阵,应该没什么问题。
清夫人清洁完手之后,又跑去了稍远处泉眼冒水的地方,接了一捧水,小心翼翼的弄到顾浅生身边,给他喂到口里。
大半撒到了外面,但总算能稍稍润泽一下顾浅生发干的唇瓣。
清夫人起身四处环顾了一遭。顾浅生现在的状态最好是能到城镇中修养医治,可是那样的地方,对他来说,并不安全。
☆、第一百零四章 逃亡
要不要继续赶路,成了清夫人心里唯一纠结的问题。
她现在完全偏离了当初从荼城来祁川的路线,说白了,此处对于她来说完全是个陌生的地方,为今之计,只有尽早从这树林之中走出去才是正途。
可是官道她完全不敢回去了。
带着顾浅生更是举步维艰。
但是再难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夜凛尾随着清夫人在前面的身影,一直保持着跟二人的距离。他不确定现在是否可以出手,即使现在那个女人看上去已经不像开始时候那么紧张了,但是目标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他也没见到那个女人有用过什么药之类的。
这样就能解决箭头上的毒?
他是有些不信的,所以一直静悄悄的跟着,也不在意究竟离当初他和七哥决定设下埋伏的地方有多远。
而顾浅生此刻,只觉得轻飘飘的,犹在梦中。
无边的黑暗中,绽开了猩红色的花,娇艳的花瓣颤抖着慢慢张开,带着死灵的哀泣和无边的阴冷,他听见耳畔有一个邪佞轻佻的声音,夹杂着可以被感知到的温柔,轻轻的唤着,“晴之。”
一遍遍的。
如同在呼唤已逝的亡灵。
在深沉的黑暗中一遍遍的哀悼。
那个叫着晴之的人是谁?
顾浅生挣扎着想睁开双眼,可是他连控制自己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甚至,他完全感知不到自己。
到底是怎么的存在。
莫名的熟悉感在心底蔓延开来,随之而出现的是几乎撕裂身体的钝痛,顾浅生眼睫颤了颤,一双眼睛陡然睁开。
白亮之中,他看见的是清夫人微微挂着薄汗的面庞,此刻,他正被抱在清夫人的怀里,而痛感正是从肩上的伤口上传来的,无时无刻不再撕扯着他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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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道,“我自己走吧。”
“没事,你很轻。”清夫人低头朝他笑了笑,气息稍稍有些不稳。
顾浅生看着清夫人的笑容,顿时有些痴了。
记忆里,曾看见清夫人这样的笑容,还是在他极小的时候,那年荼城难得下了雪,鹅毛一般的白绒铺了一地,他跑出去堆了两个雪人。也不畏惧的拉着清夫人站到了两个雪人面前,献宝一样的指指两个。
“娘亲,大的是你,小的是我,等到雪化了的时候,娘亲也会一直在我身边,对吧。”那年听见他不着边际的说完这些话之后,她也是这样笑的。
眼里带着一种他说不清楚的情愫,但是却是从心底泛上来的笑意。
之后清夫人也会笑。
但是见过那个笑容的顾浅生,总感觉缺少了什么,在清夫人的脸上出现的笑容,总是为了逢迎某些人。
一箭若能拆解心结,怎么都算值得的。
顾浅生动了动身子,再度试图从清夫人的怀里站到地面上,“娘,我可以自己走的。”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诉求。
清夫人一直往前飞纵的身影猛然停滞。
可能是眼花吧,顾浅生见着在他们二人身后的一道阴影晃了一下,担当他定睛看去的时候,后面什么都没有,再仔细看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而清夫人是真的愣了。
顾浅生已经许多年没叫过她娘了。
大概是从她在府上时候那么要求他要尊称之后,他也只学着外面的人叫她清夫人,或者有时候直接开口同她对话。仅仅用上个您而已。
她的孩子,从来不用她多费心。
“好,那你自己走。”清夫人放下了环着顾浅生腿的右臂,小心翼翼的扶着人站稳,伸手摸了摸顾浅生的脑袋。
顾浅生心里涌上了一股怪异感。
逃亡途中莫名其妙被自己娘亲摸头了。
“那我们慢点走。”清夫人虽然放顾浅生站到了地上,但仍不放心的用一只手扶着他。到了这个时候,顾浅生要是再看不出自己在清夫人心中是什么地位的话,只有他是瞎子了。
担心不是假的,小心翼翼的照顾更不是,若说因为他替她挡一箭就能做到这种地步,顾浅生是万万不信的。
可他就是理解不了。
从小到大,清夫人只会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按照清夫人的要求去生活,可是他也是一个有自己思想的人啊,小时候还好,直到这次郑家许亲的事,触碰到了顾浅生的底线,所以他才会赌气离家出走。
不管怎么样,在清夫人面前,他仍然是个孩子。
清夫人再见到他的时候也只有管教,而顾浅生在外面这数个月的流浪之后,心底有了一种莫名的感悟。
也许命运就是这么安排的,他无力反抗,不如顺着母亲,让她能够更开心一些罢了。
但是没想到回顾府还会遇到这么多危险,而他之前还在分心纠结过去。顾浅生的眼眸里沉了温柔的水,他没有继续要求清夫人撤回手臂,而是尽力控制着自己不给清夫人增添过大的负担。
“其实我还是可以赶路的,就按先前的速度吧。”顾浅生浅笑着眨了眨眼睛。
边分神跟清夫人聊开了。
从小到大,她们交心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可以说一次都没有,清夫人觉得顾浅生做的一切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的,没想到顾浅生能说出来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儿来。
一来二去的,两人脚下的步子不知不觉的加快。
夜凛口中叼着一颗车前草的草叶,仍旧尾随着二人,看上去目标似乎是没什么大碍的样子了。
要不要直接出手呢。
其实这个行动根本不需要两个人吧。
就是一个人不好算计雇主那边派来的”队友”。不过现在让夜凛杀了清夫人突然有点儿不忍心了。
人家那边母子难得解开心结,而他跟在后面听故事听的也挺满意的,夜凛叼着草,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算了,做事留一线,直接绑了目标走好了,反正要求里面最重要的也是这一项,一只同命蛊,换两条人命和一个大活人,他们似乎亏大了。
这么想想夜凛顿时决定一会儿看二人分开偷偷将人掳走了。
关键是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是东莱的人。
夜凛草叶子一吐,神情正经了许多。
☆、第一百零五章 带走
清夫人和顾浅生一直没有分开过。
直到顾浅生的肚子先扛不住咕噜噜叫了两声。
纵使是现在这般状况,顾浅生仍止不住有些尴尬。
清夫人却没他那么多心思,举目四望,周围也没能找到棵果树,有些不放心的扶着顾浅生站到一棵大树底下,“你先坐会儿,我去周围找找看能有什么吃的么。”
“还是我去吧。”顾浅生接口很快,毕竟他在外面动手捕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即使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但仍有这方面经验。
清夫人目光温柔的冲他笑笑,“你还不信我能找到食物么?再怎么着我也比你多活了十几年。”这么句话说出口却有些不合适了。
哪儿有这样跟自家儿子抢活干的。
但顾浅生果真老实了,顺着清夫人手掌下压的力道乖乖的坐到了树下,清夫人有些不放心他一个人呆在这里,将母蛊直接交到了顾浅生手上。
“它现在已经完全熟悉你的气息了,先留在这里保护你吧。”清夫人不放心的叮嘱了两句,担心顾浅生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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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唇边带着些苦笑,自己受一次上伤,母亲怎么将自己当成顽劣的小孩子一般看护了。“我知道,不会乱跑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清夫人方才点点头,转身往远处走去。
林间不乏小型的猎物,只是她现在手中没有合适的武器。不过也没关系。
当初她跟郑灼和琊鲅在外闯荡的时候,没少在山间深林游玩,自然也有她自己一套捕捉猎物的法门。
手中无箭,就地取材。
清夫人在旁边低矮的树木上取了几根柔韧的藤条。似乎也有意让顾浅生学习,她距离顾浅生并不太远。
那树根藤条在她手中如同活了一般灵活的穿插着,被编织到了一起,清夫人飞速的重复着手中的动作。
顾浅生看着她手中的藤条变成一个整体,并且一点点加长,变细,最后等清夫人的动作停下的时候,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条柔韧的长鞭。
清夫人一甩鞭子,冲着顾浅生露出个笑,这下是真的彻底走到树林里了。
而夜凛,刚刚一直藏在一旁,一动不动,所以直到此刻也并没人发现他的存在。眼见着清夫人的身影彻底从此处消失了,他才慢慢现出身形。
顾浅生还在那里奇怪母蛊为什么出现一种有生人在场的躁动不安的时候,他的耳畔有些突兀的出现了一抹轻笑。
颈后被重重一砍,顾浅生眼前一黑。
夜凛动作迅速的将人背到背上,手腕一转,拆开了顾浅生腰上转了数圈的围带,迅速将人固定在了自己的背上。
整个人飞速消失在了树林之间。
清夫人没有离开太长时间,可等她拎着一只还踢腾腿的野兔回来的时候,树下哪儿还有顾浅生的身影,只剩下了金色甲壳虫被削成平滑两半的残尸。
比金铁还坚硬的母蛊被人一刀劈死了?!
清夫人手一松,野兔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蹬了两下腿,慌不择路的往远处逃去。
母蛊死了,那浅生会怎么样。清夫人不可避免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可是四处环顾,哪儿又有顾浅生的身影了。
夜凛背着个人,行动却不见丝毫的滞缓,几个起落之间就到了数百米之外,而且在行进的同时,他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本事,和周围的环境完美的融合为一体。
说成是天生的暗杀者也不为过了。
清夫人带着顾浅生走了几个时辰的路程,不过片刻功夫,夜凛就带着顾浅生回到了官道上,只是不是当初的那个断口。
他们布局确实弄出了几十里的范围,但是到最后隔了十几里才又砍了树,这条官道平时走的人并不多,是少有的从荼城直接到达祁川的。
但因为路途遥远,很少有人会决定走这条道。
这条道并未设驿站,所以补给是一大问题,而当初清夫人为了找顾浅生,自然会选择这样一条路,也给了他们实施这个手段的机会。
再说凌兰国的帝王即使知道这件事,想要查也查不到他们哥俩的身上。
毕竟,他们二人根本就不属于这片大陆。
只要将目标交出去,他们二人随时可以抽身离开。
思及此,夜凛的步伐更加轻快了几分,不过,现在他更重要的是要同七哥汇合。
夜凛一个纵跃,落到了官道上,两根手指对在一起,塞进口中吹出了个尾音欢快的口哨,随着哨音扬起又落下,林里传来一声撒了欢儿一样的马鸣。
然后小毛驴哒哒哒的驮着自家主人溜了出来。
夜凛也是这时候才看见这头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七哥,小白龙怎么被你给整成这副德行了。”
“它觉得好看。”夜薄笙伸手摸了摸小毛驴的脑袋。
对方昂首挺胸,一双眼睛锃亮,似乎在承认自家主人的话。
这头现在是驴的生物,想来对他七哥最为信服,既然七哥说了帅,小白龙肯定自己也是这么笃信着的。
不过七哥你确定你教这么一头错误的审美观是没问题的么。
夜薄笙的神情仍是淡漠的,他伸出手按在了顾浅生软软搭在夜凛肩上脑袋的额头上,将人微微抬起来。
苍白的过分的面颊,连唇色都惨淡成了几乎透明。“伤的不轻啊。”他低声道,“是我疏忽了。”
“是他自己冲上去的,怎么能怪七哥,咱们去交了任务之后走人吧。”夜凛见不得他七哥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的样子,连忙出声。
夜薄笙笑着锤了他脑袋上一下,“老九,咱们出任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这儿犯了错你还帮我打马虎眼,皮又痒痒了不是。”
夜凛翻了个白眼,“那也没办法啊,早交任务早完事,反正报仇也到咱们手上了。”
夜薄笙唇边的笑容微微收敛,“替命蛊这样的神物出现本身谁都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他们真的有这样的东西,这个少年又凭什么价值这样的抵换,你难道不好奇么?更何况,现在目标受伤了,对方就有了抵赖的权利了。”
“那七哥,你打算怎么做。”夜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夜薄笙摸摸小毛驴儿,“带回去。”
☆、第一百零六章 传说
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这么弱过。
再次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睁眼的时候,顾浅生忍不住攥紧了手指。
他跟体内的灵蛊现在也没有任何的联系了,似乎被人用特殊的手法封禁了同灵蛊之间的思维交流,肩膀上的伤口经过了很好的处理,洁白的纱布紧密的覆盖在伤口处,肩上传来的再不是火辣辣的痛感,而是一股清凉。
明显是被上过药的。
但这样的认知也没能让顾浅生的感觉好上丝毫。
如果他没有预料错的话,对方的目标果然是自己,可是自己居然连丝毫的反抗能力都没有。顾浅生一手攥拳,微微侧了身子,一拳砸到了床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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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被压到,带起一阵生疼,对于自己的无名火气仍没有减弱半分。
不过,自己被带走,清夫人至少还是安全的。
顾浅生目光扫过自己的手腕,整个人一顿,小火不见了。
不知道是被收走还是感知到危险自己先溜开了,他现在对于蛊虫已经没有丝毫的感知,自然也不能知道小火去了哪里。
门被推开,随着脚步声出现的是一只覆盖在他额头上的一只手,紧接着是低沉的男声,“不错,烧退了。”
顾浅生抬起没受伤的胳膊,将男人的手挡开,从床上坐起来。
薄唇抿的紧紧的,压抑着几乎要溢出的痛哼,他挺直着脊背,看向站在床边的男人。“你是谁。”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男人好心情的眯了眯眼,“你只要好好养伤就可以了。”
门口再度传来哒哒的脚步声,顾浅生循声望去,一头秃了猫的小毛驴慢腾腾的走了进来,围着男人炫耀一般的转了一圈,然后冲着顾浅生吐出来了一个东西。
顾浅生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是小火,只不过此刻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架势。
男人的长相很普通,整个人呆在那里也没什么存在感,但是对于顾浅生来说,眼前的这个人出奇的危险。
带给他一种若有若无的刺骨感。
“你不准备再继续睡一会儿了。”男人坐在一旁的桌子上,那头驴坐在他身旁的地面上,看上去并没有太多的违和感。
顾浅生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安静的看着,看他会说出什么后续来。
虽然武力他少有能比过的人,但是他的耐性却出奇的好,果然,还是男人先忍不住长久的静默了,“这些天就让小白龙陪着你吧,你饿了的时候同它说就好,它会带着你去的。”
并未多做逗留,男人很快离开了这里。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顾浅生并不觉得饿。
压在心里的郁猝也削减了许多,然而一偏头,那头小毛驴直勾勾的盯着顾浅生,像是防备他会逃跑一样。
这特么的,人不如驴。顾浅生莫名生出了这么一种感觉,躺回了床上,往旁边一偏脑袋,眼不见心不烦。既然对方给他提供条件让他养伤,那他就先想想办法,到时候再从这里逃走。
夜凛这次并不是很支持夜薄笙的做法,即使他也挺同意七哥的说法的。
但是这样的话,他们留在这里的时间就太长了。
回去玄阁还有他们自己的事,他们是可以留在这里因为这一个任务,但这也就代表兄弟们要替他们在东莱承担更多的任务。
这种事在他眼中看起来就是在偷懒。
所以顾浅生昏迷这几天,夜凛已经去找夜薄笙说了好多次了,但是每次都被七哥堵回来,所以今天听说顾浅生醒了,他自然能要凑过来看看到底七哥为什么一直留着他。
顾浅生没想到有人出去了,不长的时间又有人会进来。
都是生面孔,顾浅生确信自己没见过他们。
身为一个有职业道德的杀手,夜凛自然不会主动透露雇主信息,以及他们自己到底是干什么的。
毕竟两个杀手出来干绑票的活计确实丢人。
尤其对手还是一个在他们眼中仅仅算是普通人的小年轻。
这么称呼顾浅生似乎没什么毛病。
七哥都已经四十多了,就连他都已经三十出头了,两人联手抓这么一个二十岁的小年轻,说起来他们确实脸上也躁得慌。
谁让报酬太吸引人了呢。
夜凛从长相来说比夜薄笙要好上许多,他都看不出来夜薄笙是因为顾浅生突然出来挡箭而动了恻隐之心,顾浅生自然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现在还不将自己交出去。
所以夜凛这次来注定是无功而返的。
夜薄笙果然让他留在这里一直到身上的伤养好,似乎知道顾浅生有惧于他,除了顾浅生刚醒的时候,之后再也没来这里,顾浅生每次饿了的时候都会跟小毛驴沟通一下,对方就会颠颠的跑出去用嘴衔回来一个盒子。
盒子里面常常是一枚丹丸。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顾浅生不怕毒,每次都是直接吃下去,确实,吃完之后就不饿了。
不过今天大概会是最后一天了吧。
肩膀上的伤在上好的疗伤药治疗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而他又一次见到了夜薄笙。小毛驴撒着欢儿蹦跶到他的身边,似乎在庆祝这样苦难无聊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夜薄笙出现在这里,一双眼之中满是对他不加掩饰的赞赏,“你居然一次都没有试图逃走过。”
顾浅生怎么可能没有想法,但是在夜凛来过之后,他就对于逃出这里不报丝毫希望了,在对方眼里,自己知不是能够用作交易的货物。
限制了蛊毒首先算拔了他的爪牙,而能够让他养好伤,已经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了,“谢谢。”顾浅生略微颔首,夜薄笙神色之中出现了少许的惊讶。
“你果然很有意思。”夜薄笙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冲着顾浅生眨了眨眼睛,“那个叫什么清夫人的已经平安回了顾府。”
顾浅生一顿,他没有想到,居然他们还在关注着清夫人。
“她安全了,只是,你马上就要不安全了。”夜薄笙伸手敲了一下桌上的瓷盏,“你对的起孝义这两个字,本来不是我们该出手的对象。但愿你此遭之后,若有缘来东莱,我定对你有所补偿。”
夜薄笙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其实在东莱也不是从来没有过蛊的,天剑藏的至尊典籍中曾记载过一位名声显赫的神医,那位神医,便是依靠蛊毒治病救人,惩奸除恶的。”
☆、第一百零七章 神医
顾浅生还是第一次真正听到关于东莱的事,不由专注了几分,当初清夫人不是跟他说,蛊毒为东莱所不容,叫他不要肖想么,怎么在夜薄笙的口中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呢。
“关于这个传说,还是我们老大一次无意中提起的,典籍也是残卷,但是,既然出现在那里就一定是真实的。”夜薄笙边说着边摸出了一枚白色叶片一般的玉石,“不管你将会遇见什么,至少不要放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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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神医,是男的么。”
没想到顾浅生会提出这个问题,夜薄笙顿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我也不太清楚,但若你来了东篱,来玄阁找我。”
这真是自报家门了。
白玉叶子也交到了顾浅生的手上,而顾浅生现在还不知道玄阁是什么地方。
如果蛊毒是世界上的罪恶和恐怖的话,那个人是怎么凭借蛊毒成为神医而不是毒医呢。顾浅生心绪微微波动,将玉石收了起来。
即使听到了这些,顾浅生也没做什么多余的举动。
他能看的出来,对方说这些话都是真心的,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因为一动念结下善缘。但是他没有未来,所以就无所谓了。
不过真是厌恶这样的自己。
顾浅生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抬起头看向他。
“走吧。”夜薄笙见他已经准备好了,低声道。
没有再被打晕,夜薄笙走在前面,小毛驴走在他的旁边,顾浅生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
顾浅生这些日子第一次走出屋子,又见着外面的绿植和房檐的砖瓦。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
很快他就被带了出去,一直顺着一条安静的巷子走着。出门的位置很隐蔽,巷子里也无人经过。从这里拐了几道出去之后是热闹的市集,这种地方比较好逃。
顾浅生微微抬头。
前面这人是一点也不怕自己逃走么。
他就算逃走的唯一目的也不过是回到顾家,让清夫人不要那么担心,但是对方是要活口,意味着他即使被交到雇主的手上也未必会遭遇危险。
而且他不能肯定自己是否能从夜薄笙手里逃走。
其实并不是只有一个人。
夜凛一直坠在两个人后面。如果顾浅生真的有所动作的话,夜薄笙少有的对于他人的欣赏也会烟消云散。
幸好顾浅生没有动。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慢慢走着出了镇子,出了镇子是一片荒地,夜薄笙脚步未停,带着他往右一拐一直走了下去,渐渐出现了乱石堆和树林,有的时候又会带他偏转到不同的方向,这样的路程一直到前面传出阵阵流水的声音。
清凉的溪水蜿蜒奔腾着,跳跃过鹅卵石光滑的石面,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声响,小溪两边生着翠绿色的柔嫩青草,空气都带了几分凉意。
而那座庄园也渐渐显露了。
几块巨石对垒成的人造假山,引了部分溪水,不知道经过了什么处理,缓缓攀升至假山的山顶再倾泻而下,假山的顶部构成了一个蓄水的小水池,瀑布一般的流水从假山上倾泻而下。而在假山之后的,便是这座庄园的正门。
便是此时,夜薄笙突然回头,“得罪了。”
顾浅生神情中多了抹愕然,一根黑色的布条已经将他的眼睛蒙住了,两只手也被压到了一起,被麻绳绑紧。
后面发生的事更加出乎他的预料。
顾浅生整个人被装到了麻袋里,只在袋口露出了捆绑他双手剩出的绳头,绕了几圈将袋子口系牢。
然后被人整个扛到了肩上。
麻袋的织很粗,露了许多空隙,倒是不会让人觉得憋闷。
顾浅生也有些明白对方的意思了,之前让他跟着慢慢走是让他记住这附近的路线,若有机会好自行逃跑。
不过也侧面在告诉他,将他交给对方之后这件事就与他们无关了。
即使见了一眼这座庄园的外围,顾浅生也不觉得自己认识里面的人,这里对于他来说完全是陌生的,对方为什么要抓他呢。
顾浅生感觉扛着他的人开始动作了。
先是腾空,而后是很大的失重感,大概是进到庄园里面了。
急速移动的感觉在几十息之后骤然消失,顾浅生感觉自己被放到了地面上,然后是不远处传出的石子砸到门上的噼啪声。
“交易结束。”夜薄笙的声音在这个庄园之中独立的院子里回荡了许久,而就在声音回荡的时候,对方早已离开了这里。
这句话与其是跟对方说的,不如说是故意让顾浅生听到的。
顾浅生试着动了动手腕,皱了皱眉。
捆的还真紧。
他闭目感受了一下,还是无法联系到身体之中的灵蛊,对方似乎没有限制他这方面的想法,同他聊天时候也没跟他提过他体内蛊虫被限制的问题。
难道他一开始就想错了?
是他的身体出了问题,所以才感应不到灵蛊的存在?
小火之前一直藏在顾浅生的衣襟里,此刻感受到自己抗衡不过的存在气息完全消失了,才敢慢慢爬回自己之前喜欢盘踞的手腕处。
结果被破麻绳占据了,登时有些气闷,张开蛇口准备用四颗尖牙磨断绳子。
屋门被推开,发出执拗的声响。
有人来了。
顾浅生动动手指,小火顿时将整个身体贴在顾浅生的身上,慢慢游回他的衣襟里面。顾浅生感觉捆绑着他手腕的麻绳被拽动了。
对方在拆解被绑住的麻袋口。
很快他被挪动身体从麻袋之中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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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僵硬着身子,也没有挣扎,动作的人明显觉得奇怪了。
对方并没有解开他的束缚,也没有拿下阻隔他视线的东西。
但他听见了少女带着疑惑的询问声,“他这是怎么了?”
这个声音他很熟悉!特别熟悉。
顾浅生抿了唇。这个声音,是他表妹的,这是顾清雪的声音。那个他注定死后要为之牺牲的顾家天才。
她为什么要抓自己。
“他可没有晕。”回答的声音带着些许轻嘲。
脸上的黑布被解了下来,顾浅生看见了对方带着嘲弄的脸。
顾清云。
☆、第一百零八章 禁地
怎么会是他们。
突然出现的亮白色让顾浅生的眼睛并不是很舒服。他睁着眼,看清了对方,对方自然也看到了他确实是清醒着的。
顾清云的声音里带着嘲弄,“这不是好好的么。”
“清云哥哥。”顾清雪微微皱着眉,似乎因为顾清云的语气而不满。
顾浅生被两人合力挪到了屋子里的床上,并没有解开他手腕和脚腕的绳子,甚至眼睛再度被蒙了起来,又在他身上加了一道麻绳,将他整个人维持着坐着的姿势固定在了床边。
顾浅生等他们离开之后才尝试着动了动。
整个人都被绑死了,小火这时候才慢腾腾的从他衣服里面挪出来。
刚刚真的好险,差点小火都被绳子绑死了。万幸凭靠着运气小蛇还能偷溜出来。
这么粗的麻绳,用它那几颗小牙磨断也不现实。小火一双黄豆大小的小红眼盯着麻绳半晌,顾浅生似乎感觉到了它的想法,唇角上扬,“你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吧,先不必管我。”
小火蛇尾摆动了一下,脑袋冲着顾浅生的方向点了一下,慢慢顺着床边爬到了地面。沿着门边很快消失了踪影。
这边的日子并不是特别难熬。
头三天的时候,顾浅生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被改变过,顾清雪每天按时来给他喂饭,顾浅生向来来着不拒。
只是双手和双腿被绑缚固定成一个姿势太久了,血液不通,先开始是痛麻,而到了现在,只剩下了麻木。
顾浅生很配合,他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他自认为跟大房底下的表哥表妹没什么仇怨,清夫人平日也很少出自己的院子,更别提和她们碰面了。所以顾浅生就更好奇了,到底是为什么他们会决定动手。
大概,他很快就能看见原因了,因为,今日顾清雪来送饭的时间晚了,一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来。
顾浅生抽动了一下自己唯一能动的手指,浑身都随着一个细微的动作传来一阵针扎般的痛感。
幽寂的林海之中传出一声悠远沉默的低吼,一道白光如同疾风呼啸着穿过林中,激起地面的无数落叶,树上的碧叶也被呼啸的狂风带动,哗哗作响,也有被巨力带起一同上攀的。
那道白色持续向前飞纵着,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高。
最后一刻,猛地扎入了天空之中。
空间似乎被穿破了壁垒。
青天白日的天上出现了一道裂隙。
里面是一闪即逝的浓黑。
这道白光带着厉啸和霹雳,猛地扎了进去,随着最后一段的消失,最终完全隐没在了其中。
东莱奚梧岛
天幕被撕裂。
一道宛如霹雳一般的巨口出现在无尽的穹苍之上,露出其中的瀚海星河。
而一头银色鳞片的龙携着雷电从其中呼啸而出。
进入了这个世界,它的速度慢了下来,能够让人看清它华美的鳞片了。
这里的重力是玄仓大陆的九倍。
在这里翔空在也比不得在玄仓大陆时候来的轻松,它撕裂空间的地方已经在玄阁的地盘天域之上了,此际它只需要慢慢降下来便可以了。
天空之上威武华美的银色巨龙鳞角收敛,生出了羽翼,数悉之后变成了一只羽翼普通的大雕。
它后背坐了两个人。
大雕在天空盘旋了数周,发出了一声轻鸣。
一道迅疾的俯冲之后,宛若一支利箭,大雕带着两个人直接往奚梧岛坠去,临近地面又是一个漂亮的展翅,一段滑翔之后,大雕抖落翅膀,稳稳的落到了一块巨石之上。
夜薄笙轻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大雕的脑袋。
对方立马满心欢愉的冲着夜薄笙的手掌蹭了过去。
将大雕摸满意了,夜薄笙才翻身下到了地上。夜凛紧随其后,“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自恋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自恋还需要学?”夜薄笙的面上带着笑意,抬眼看向身旁的大鸟。
大雕眼神里带着不满,似乎在控诉自己不是自恋而是真帅。
当初捡回来还是只小兔子的存在,现在已经变成了动不动变成这么大块头样子的大家伙了。时间过得真快,这家伙长大的也够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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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薄笙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耽搁,伸手掐了个法诀,身形一闪已然原地消失。
看着夜凛也消失了之后,大雕振动翅膀,向远处自己玩闹的地方飞去。
奚梧岛密地
两座假山阻断了一片空间,施展了秘法的结界,这里是天幕与时空的缺口。
夜薄笙一直不明白,东莱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首领又到底想要做什么才建立的玄阁。
他们接受任务,只看重报酬,他们兄弟九人更是被首领从小培养的猎杀者。只效忠于首领,首领却没有对他们进行过任何术法上的约束。
有时候,夜薄笙甚至自己都会疑惑。
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忠心。
为什么从来都不会想到背叛,而每当他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的时候,都会觉得这是一种罪孽。
大概是因为,首领太有魅力了吧。
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首领,听到过首领的声音了,这些年玄阁的所有事物都被全权交给了大哥打理,一直到替命蛊的出现。
首领终于再度下达了命令,他现在也才有机会出现在这里。
峭壁延伸出一道越发尖锐的石台,下面是波涛汹涌的时空之海,每一缕逸散出的时光都是荧蓝色的光,最后慢慢融入四周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才是他第二次进入密地,每次进入密地的时候,夜薄笙都觉得,这根本不像这个世界。
首领也不像是这个世界能存在的人。
而一道人影,正孤零零的立在那延伸出去的石台上,宛如穹苍之下的孤独行者,从后背看只能看见他身后漆黑的,猎猎作响的披风。
金色的云纹大概是除了蔚蓝之外,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亮色。
他正慢慢转过身来,似乎时间都因为他的动作而放慢了数倍。
一身暗色铠甲,更衬得他的肤色如同皎皎白月,一双眼睛明亮如同黑曜石一般嵌在英挺的鼻梁上方,剑眉带着些许的凌厉,他整个人是冷的,但他的面庞却宛若被上天亲吻过后的馈赠。
只怕这天地之间,再也找不到一个俊逸能胜过他的男儿。
☆、第一百零九章 虚妄
“你回来了。”他开口的声音,如同清透的泉水,仿佛能在人脑海之中涤净一切杂念,只剩下那轻缓的语音。
“首领。”夜薄笙双手抱拳在胸前,微微颔首,神情之中满是恭敬。
他一步一步从石台上走下,直到站到了夜薄笙的身前,“替命蛊怎么样。”他一直平静的双瞳之中出现了一闪而逝的熹微欣喜,夜薄笙正低垂着头,并没有看到,他的首领居然也是会有神情波动的。
听到他的问话,夜薄笙才直起身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了一个不过三寸长的玉匣。“这是那位付出的报酬。”
因为听闻替命蛊的消息之后,首领似乎有些激动,所以夜薄笙此刻提起那个他并不看好的雇主仍用了敬语。
男人叫昼。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滚滚而向前的光阴之水,天南海北,留不住心头的一缕愁思。他叫昼,却留不住心头的光明。
昼的手指在玉匣上顿了一下,然后轻声叹了一口气。
峭壁上开出了氤氲的花儿。
整个寂冷的环境,似乎都柔和了不少,昼神情中带着些许回忆,微微勾起唇角,伸手接过了玉匣,“辛苦了,薄笙。”
“首领言重了。”夜薄笙将右手覆在左胸前,看着昼的目光中满是虔诚。
玉匣被打开了。
里面有一线血红的虫子。
像是一条红色的丝线,比头发丝不过粗上一点点。
这么一条极细的线虫,却生的很长,在玉匣中占据了不小的空间。昼的神情几乎立时就冷了下来。手中的玉匣覆上了一层坚硬的寒冰,连同着玉匣中还在蠕动的线虫一并冻为了坚冰,又在他手掌一握之时碎成了壅粉,落了一地。
“首领”夜薄笙一惊。
昼已经回身走了回去,他声音冷峭,“假的,杀了这次的雇主。”
“是。”
居然敢有人不要命的妄图欺骗玄阁。
替命蛊,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炼出这种蛊虫,可是能炼出蛊虫的那个人,万年之前就已经不在了啊。
在这个世界上,彻底的,灰飞烟灭,再也找不到了。
但是昼仍然心存着希翼,毕竟,当初的他们都是站在规则之上的存在,也许,他也留下了最后的手段呢,也许他也能复生而来呢,所以一听到替命蛊的消息之后,他就立刻发动手下应允了相应的任务。
可惜是骗局。
不过是替身蛊罢了,居然敢自称为替命蛊,早该想到的,能有替命蛊的人,何必用他人的性命来换自己的一条命。
昼又站回了石台之上,望向前方的无尽黑暗,那里是深渊,是每一个生灵最终的归宿。也许有一天,他真的神魂尽散,可能也会去到那里,和那些没了记忆或只剩下只言片语的游散魂魄融合到一起,日夜哀嚎。
他淡粉色的唇微微开合着,口中念叨着叫人听不懂的梵文。
黑暗之中,有什么翻涌着鼓起又被外力作用着压回了原本的形状。一抹亮红色在黑暗之中一闪而逝,向着无尽的漆黑之中不断的扎入。
可惜此刻昼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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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他一定会毁灭了那道散魂的。
那是他最后悔的一段时间,没有守护好那个人那段时间,叫他最爱的人被别人占据,叫他再也见不到那个人的那段时间。
可是那道红光还是进去了。
完整的,融合进了深渊的无尽黑暗之中。
长久的维持着一个动作带来的是无尽的痛苦。
这种时候,顾浅生甚至情愿被捅上几刀,他现在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顾清雪仍然每天来给他喂饭,但是他完全吃不进去了,他没有饿着自己绝食的想法,也不希求囚禁着他的人动什么所谓的恻隐之心。
但是现在的他真的难以控制着自己做出咀嚼的动作,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带来的都是麻痹而酸楚的疼痛。
顾浅生抿着泛白的嘴唇,被黑布覆盖着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但是没人看见他的表情,他的痛苦。
直到他感觉有人挪动他的双腿,解开了他手腕上的束缚。
小火就藏在顾浅生的床下,警惕的匍匐在地面上,在这个小房间里多了一道陌生的气息,而这股气息,对它而言有些危险。
它并没有出去,而是往床底下又缩了缩,将自己的身子团到了一个小角落里。
“爹,浅生哥哥最近都不吃饭了。”顾清雪声音清脆的撒着娇,一手摇晃着身旁拄着龙头拐杖站着的老人家。
真的不像是她的爹。
说成是爷爷,啊,不对,说成是太爷爷都毫不过分。
顾浅生整个人倒是清醒了些许。顾清雪称呼为父亲的人,他的大伯早在十几年前不是已经病逝了么。
因为蛊毒的反噬。
不对。
自己从小也被告知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亡了,可是他还活着,而且发展了一股自己完全看不懂的势力,身上根本看不出蛊毒反噬的痕迹。
既然自己的父亲都可以活着,似乎大伯还活着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了。
原来自己一直被绑在这里,在等的人是他。
手上的束缚虽然被松开了,但是血液长时间流通不畅,顾浅生一时也不能做出什么反应,他也只能任由在他身上动作的人摆布。
这床终于不是个摆设了。
他整个人被摆成在床上躺平的样子,腿上的麻绳也被解开。
听刚刚顾清雪声音传来的位置离他这里还有些距离,想必此刻正和她父亲站在一边看着。顾浅生有些嘲讽的勾了一下唇。
浑身都在疼的时候,这样的表情又显得无关紧要了。
眼上蒙着的黑布仍没有被拆下来,衣服被扯动,从手腕上一直翻到肩膀。
挨着他皮肤的手带着一股似乎能冰镇痛苦的凉意,让他无比清晰的感受到,这是一只苍老的手,干皱的宛若树皮一样的皮肤,在他胳膊上划过带起一阵刺痛。
紧跟着传来的是真正尖锐的疼痛。
匕首划开手臂的内侧。
鲜红的血液瞬间溢出,老头一手攥紧顾浅生的手腕防止着他挣扎,另一只手伸手入怀摸出了一只玉匣。
玉匣打开,里面是数不清的如同黑芝麻般的小虫。如同流淌的黏液,互相踩踏爬动着,在玉匣里面滚做乱糟糟的一团。
☆、第一百一十章 下蛊
顾浅生一时被尖锐的痛感刺激的整个人都似乎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大脑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若是此刻覆住他眼睛的黑布被拿开,便可以看到他一双完全失了色彩的瞳孔。
顾戾泽苍老的一张脸上带着一抹病态的欣喜,将玉匣尖锐的棱角扎进了他刚刚用匕首划开的长条形伤口的尾部。
那些黑色的小虫瞬间像是受到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向着血液涌了过去。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就想此时顾浅生从半昏迷状态被生生痛醒。他第一次开始挣扎,想要将手臂上的东西甩开,另一只已经有些无力的手抬起来想拿开阻碍他视线的东西。
可是抬起到一半就再度无力的重重砸落在床上。
他到底为什么要经受这些!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细小的虫子很快隐没在嫣红的血液之中,屋中极静,只剩下顾浅生口中偶尔传出的痛哼。那些虫子爬的很快,短短数十秒,顾浅生生生痛醒再痛昏了八次,甚至还会有更多。
那些小虫此刻已经完全隐没在了顾浅生的身体里,伤口上被抹上了清凉的药物,又被绷带缠紧,而顾戾泽做着这些动作的时候,顾浅生已经一丝反应都没有了。
一直到最后,顾戾泽才伸手拿下了他眼上的黑布。
顾浅生此刻双眼紧闭,显然已经昏睡了样子。
将沾着血的纱布往床头小桌上的铜盆中一扔,顾戾泽擦擦手拿起放在一旁的龙头拐杖,站起了身。
他先是咳嗽了两声,整个人带着一股迟暮感,慢腾腾的站起身。
顾清雪的凑过来扶着他,“爹,您没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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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顾戾泽摇了摇头,伸手摸摸顾清雪的头发,“一切都是值得的,麻蛊是你培养的,以后他就受你的控制了。”
顾清雪皱了皱小鼻子,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欣喜还有一抹清浅的担忧,“谢谢爹,爹您累了吧。”虽然很开心她能得到浅生哥哥了,但是看着她养的那么多小虫子全都进入顾浅生的身体里,看见他痛苦的样子的时候,顾清雪还是感觉头皮发麻。
“你在担心他有事?”知女莫若父,看见顾清雪的表情,顾戾泽几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两个儿子,顾清云太像他了,他反而不喜欢。
他最疼的,反而是他的小女儿。
在他绝望的想要放弃生命的时候到来了这个世界,让他成功挺过了第三次蛊毒反噬,从此绝蛊,能够保留一条性命到如今。
看着她一点点长大,总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必担心,他身体里有灵蛊,那么多只麻蛊,不知道最后能在他身体里剩下几个。”
听见顾戾泽的话,顾清雪才放下了心,搀着他慢慢走出了房间。
顾浅生的状态真的算不上好。
他身体的每一处都不断的传来痛感。
他整个人一动都不能动,却要承受无尽的苦闷,而自己也不能醒来,血从伤口之中慢慢溢出,染红了白色的纱布。
他现在根本沟通不到灵蛊。
自然也无法遏制身体之中肆虐的蛊虫。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一切,承受这无尽的痛苦!眼泪顺着他紧闭的双眼眼角慢慢滑落,整个房间里一时似乎盈满了苦涩的情绪。
顾清雪送她父亲离开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又回到了这间小屋,手上还端了个盛满温水的铜盆。
水面上浮着一条白毛巾。
她将床边小桌上的铜盆端起来放到了一边的地上,将新端来的水放到上面,又伸手进去投了毛巾,尽量沥干了里面的水分,凑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帮顾浅生擦拭着面庞。
顾浅生整个人都在发抖,更别提额上冒出的冷汗,发际已经完全被汗湿了。
来回了三趟顾清雪才将毛巾丢到了水盆里,自己坐到了床边,看着床上一脸苍白的人,眼睛里满是幸福。
“浅生哥哥,你有了我的蛊了,你会喜欢我么。”顾清雪眨眨漂亮的大眼睛,专注的看着床上安静的人影,终于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的面庞。
手指先是摸上了他的眉,然后是那双好看的丹凤眼。
从小的时候,她就觉得,浅生哥哥的眼睛是会说话的,那里面沉溺了世界所有最美好的色彩,只可惜,那样好看的眼睛,却不愿意在她的身上停留更多些时间。
她只能追在他的身后,一直一直的跟着。
她害浅生哥哥那么痛苦,大概浅生哥哥不会再喜欢她了吧。
顾清雪的手指停在顾浅生的眼旁,突然有些想哭。手指下的这个人还在打着寒颤,她却还在想着轻薄在她心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从小都希翼能嫁给的夫君。
可是浅生哥哥跑了。
跑到了她看不见的地方。
这个人不爱自己,听父亲说跟别人有了婚约,他要去娶别人为妻了。
怎么能这样。
清雪喜欢你啊,清雪好喜欢好喜欢你的。
你怎么能娶别人呢?就算是毁了你,毁了曾经那段追在你身后的时光,我也要将你留在我的身边。只要求爹爹就好了。
看,你现在不就在我这里了么。
顾清雪笑的格外甜美,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莫名的幸福,她怯生生的开口,语调轻柔,如同在对自己说的甜蜜情话,“浅生哥哥,我喜欢你,是好喜欢好喜欢的那种喜欢,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喜欢。”最后话语的尾音隐没在相触的双唇上。
顾清雪瞬间脸色爆红,猛地整个人从床边站起,伸手捂在了自己的脸上。
亲亲到了,真的亲到了。
他的唇好凉,不像幻想之中那般温暖。顾清雪有些疑惑,手掌覆在顾浅生的额头上。
糟了,浅生哥哥发烧了,而且整个人一直在发抖。从刚刚她进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停过片刻。
顾清雪眉头微皱,闭上眼静静感受起来。
麻蛊的生命力没有丝毫的减弱,也就是,刚刚那么多黑色的小虫,此刻都活跃在顾浅生的身体里,怎么会这样!父亲不会出错的。
感应到这一点之后,顾清雪立马着急了起来。
她又怎么知道,顾浅生此刻体内基本上已经相当于没有灵蛊调和了,自然没有办法遏制他身体中肆虐的痛苦。
☆、第一百一十一章 看护
若是顾浅生平安无事的时候,顾戾泽的推测自然没有丝毫的问题。但是现在顾浅生接连受挫,整个人从精神到身体都处于一种崩溃边缘。
而且他已心生死志。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意义。
也许,死了反倒是种解脱,他也不必再患得患失的整日回忆和君篱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回忆自己是否曾经错过什么,然后再一次次的告诉自己,那个人再也不会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你了,再也不会跟你有篝火旁边酣畅淋漓的畅谈,自然也再没有交颈而握的机会了。
而且,活着很痛苦,连呼吸都泛着疼。
顾清雪满眼焦急的握着顾浅生手上手臂的手掌,感受着被握住的手掌似乎被抽尽了力气,正在一点点的变凉。
她有些慌乱,整个人都六神无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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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不在庄园里,她又刚刚送走了父亲,以父亲的身份,短时间都适合再来这里了,及至此刻,顾清雪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不能让浅生哥哥死了。
不能看着眼前的情况一直恶劣下去。
该怎么做。
顾清雪松开手猛地站起身,接连后退了几步,目光在周围四处扫着,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了一般,猛地掉头跑出屋子。
这里没有。
药,可能会有用的药,在书房应该会有。哪怕只有半点儿机会,她也要去尝试。这里什么都没有,不能继续再在这里耽误下去了。
顾清雪有些着急的往门外跑去,一时不查,撞到了门上,但她没有再多耽误一秒,缓了一下之后继续跑了出去。
顾浅生现在这个样子,罪魁祸首分明是她,此刻,她倒是显得比躺在床上陷入梦魇之中的人更为焦急一些。
黑暗张牙舞爪的笼罩了过来,一望无尽的浓黑之中突然出现了朦胧的白雾,那白雾越聚越多,最终让视野之中彻底的变成了一片白。
那个戏谑的调戏声就在他的耳畔响起,“小美人,你真是好运,叫我撞见了。”
小美人是谁。
谁在说话?
好疼。
头好疼,身上也好疼。
什么都看不见。
一阵不知从哪儿吹来的轻柔的风似乎吹到了他的耳中。他明明没有实体,又看不到周围的一切,偏偏却感觉这么清晰。“你怎么长得这么合大爷的心意。”
那声音继续调笑着。
眼前猛地一黑,一阵天旋地转般的恍惚之后,顾浅生再睁眼的地方变作了一片密密匝匝的枫树林。
火红的枫叶铺了满地,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幽寂之地,似乎只有了自己一个人。
这次不再是那种缥缈没有找落的感觉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他感觉到现在自己的身体动了动手脚,发出一阵清晰的碰撞声,抬起的手腕上闪过一抹银亮。
他整个人都被锁在了这里。
手腕上和脚腕上都被细密却坚固的锁链来来回回的缠了几圈,稍微一个动作便会传出不小的响声打破这片似无边际的枫树林的静谧。
他似乎正靠在树上,那手似乎也是意外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的。
因为,他现在,似乎在饮酒。
玉质的酒葫芦随着手腕高抬发出水声。
透亮的酒液倾泻而下,大概是在喝了,只是他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一双手,一双不是这个人的手夺过了酒壶扔到了一边,语气一如黑暗中一般,三分调戏七分戏谑,“被我关起来,你似乎一点也不着急。”那人将他压在背后倚靠着的树上,慢慢倾身过来,温热的鼻息似乎都吐露到了他的面庞上。
而离的这么近,他完全看不清这个男人的脸。
顾浅生猛烈地挣扎着,妄图抓住些什么,然而当他大汗淋漓的醒来时,顾清雪正跟他的脸贴的极近,他感受到的温热气息多半是这个小表妹凑过来时候弄出来的。
顾浅生反应极快的一扭头,顾清雪落下来的唇自然偏离了方向,落到了顾浅生的侧颊上。
因为刚刚剧烈的动作,顾浅生难以抑制的闷哼一声。
刚刚昏迷时候无异于在逃避痛苦,而此刻醒来了,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顾浅生眉头紧锁,一双眼再度闭上,苦苦忍耐着。
他身上出汗更剧烈了一些。
“浅生哥哥,你醒来了,你哪儿不舒服么。”顾清雪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欣喜,手上拿着的毛巾再次按到了他的额头上。
毛巾很烫,略略舒缓了他发痛的脑袋。
顾浅生其实很想说他确实很不舒服,最不舒服的就是她现在呆在他的身边,除了忍受痛苦之外还要提防着顾清雪多余的小动作。
但是当毛巾按上来的时候,顾浅生反而没了声音。
即使是一瞬间,能让大脑稍微放松一下对于他来说都是好的。
只是,很奇怪。
明明都决心放弃生命了的他,却在可能被侵犯的时候醒了过来,内心似乎有声音在一遍遍的告诉他,他不能不忠。
头很疼。分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感觉身体里有许多的东西顺着血液穿行着,最后分散着扎进他的脏器和血肉中,带出无尽的痛苦,包括大脑里,感觉有许多东西在跳。
真正的生不如死。
心脏部位可能因为是灵蛊的寄居地,此刻是在安静的地方。没有那些芝麻一般的小黑虫,那颗心脏仍旧在沉稳有力的跳动着。
灵蛊仍然没有一丝反应,而直到现在那些细小的麻蛊也算彻底安好了家,安静了下来,顾浅生睁大着双眼,感觉自己整个人宛若虚脱了一般。
他也给人下过蛊,也被别人下过蛊,自然直到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
他虽然不知道被下到自己身体里的是什么蛊虫,但是要从破开的伤口通过血液进入身体的蛊,还进行了那么长时间,想来不会太大,但是数量会很多。
而现在的状态多半是蛊虫进入了潜伏期,不知道蛊虫的类型,他自然也不知道这种蛊虫是特定日期发作的还是施蛊人施术才会发作的。
但无论是哪种,对于顾浅生来说都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顾清雪又换了一遍毛巾,一直守在顾浅生的身旁,顾浅生现在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他明明睁着眼,却仿佛失去了生命,那样的眼神,让顾清雪看着有些心悸,她忍不住伸手凑近顾浅生的鼻翼,想要去试探这个人是否还有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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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质问
顾浅生却先她的动作一步伸手抓到了她的手腕。
那双失了焦距的瞳孔落在了顾清雪的脸。半晌之后才慢慢重新恢复了神采。
他握住顾清雪手腕的手并没用多大的力气,顾清雪却红了面颊,完全没有挣扎的意思,看见顾浅生没事,她自然也不会再想试探他是否还有呼吸了。只是。
浅生哥哥主动伸手握住她,还是头一遭。
和这么多天喂饭时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又能看见顾浅生这双好看的眼睛,直到这一刻,她才满心欢喜的真正觉得,原来现实中,顾浅生真的完完整整的属于自己了。
那样好看的笑容,那样专注而温和的双眼。
顾清云有些娇羞的眨眨眼睛,往顾浅生的脸看去。她面颊的热度也一点点的散去,眼中带了一点疑惑。怎么都没有了呢?浅生哥哥怎么是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顾浅生只举了一会儿手臂便觉得乏了。有些无力的将手臂垂了下去。
“浅生哥哥,你是不是累了?”房间里只能听见顾浅生有些粗重的呼吸声,顾清雪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再说一句话,只得有些不甘心的开口打破静谧。
顾浅生合了双眼,“嗯。”
送客意味明显。
顾清雪本来就性格骄纵,看见自己忙碌了半天想要救治的人这副态度,登时心里冲了一股火气,但是看见顾浅生苍白的面颊,这股火气便又弱了下去。
他今天真的被折腾的太累了,就让浅生哥哥先休息吧,反正,她们还有相当漫长的以后。思及此,顾清雪总算真正平静了下来。
“浅生哥哥,那你好好休息,我晚再来送饭。”
床安安静静躺着的人再没有给她回应。
顾浅生先开始只是想恢复独处的状态,可闭眼片刻功夫,他真的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梦里似乎有无数人在他身旁说话,周围嘈杂一片。
不能说休息的有多好,真的太累了,累到即使吵了一些也不愿意睁眼。
……
禅室的大门被狠狠的踢开,清夫人眼神狠戾的盯着那个跪坐在蒲团的身影,“你将我儿子怎么样了!”
龙头拐杖平放在身前的地面,顾戾泽的表情在此刻显得有些高深莫测了起来,他并未起身,甚至没做什么别的动作,似乎这小小的静室从未被闯入一样。
不理会。
不存在。
这就是此刻顾戾泽表明的态度。
但是清夫人从来就不是能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她直接走前,一脚踢开了老头放在身前的拐杖。拐杖砰的一声撞到了一边桌案的一角。
“清夫人怎么这么急躁了。”他慢慢睁开眼,看去平静无比,也没有丝毫的恼意。
清夫人柳眉一竖,“我儿子被你藏到了哪里!”
“我一个老头子,能将人藏在哪里?着一间佛室,便是我大半时间的所在了。”
清夫人盯着顾戾泽看了良久,方才丢下一句狠话,“你若敢伤我儿子一根毫毛,顾清雪也别想活在这个世。”
“清夫人不要说笑了,顾浅生有没有事情,清夫人应该更为清楚的不是么。”顾戾泽意味深长的说着,“毕竟,母蛊可仍在清夫人那里,或者说,母蛊出事了?”
清夫人面的表情丝毫未变,“母蛊在我那里自然无事,只是担心有些不要脸的人对灵蛊动了手脚。”
可惜。
她说了这些话,顾戾泽仍然是那副表情,并没露出明显的破绽。
清夫人冷笑着告辞。
从那间禅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清夫人已经完全确定了顾浅生绝对是被顾戾泽掳走的了,原因很简单,因为态度。
之前她决意去找顾浅生的时候,就是因为禅室里的那段谈话,当时顾戾泽这只老狐狸一直是咄咄逼人的样子,可现在又变作了一副万事不盈于心的状态。
分明是目的已经达成之后才会有的态度。
既然顾戾泽不说,总归还能有办法的。
她只要继续派人盯牢这个人就行了。
可是这个时候,清夫人又难免想到了琊鲅。
若有他在身边,只怕此刻能轻松的太多了吧。为什么当人在的时候,她从未想过给他哪怕一点点的回应呢。
自己怎么总是做错,被命运牵扯的无法回头。
当年是,如今也是,若不是她固执的非想让儿子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此刻只怕顾浅生也不会这般不知踪迹,母蛊也不会死,她还要思虑怎么彻底将这件事隐瞒过去。
母蛊的残尸被她又放回了之前母蛊生活的神龛之中。有母蛊的气息在,一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是始终不是万全之策。
母蛊的气息终有一天会彻底散去,那时候,只怕家族的长老都会有所感应。
而在那之前,她必须想出更好的办法才行。
所有的事情都乱糟糟的堆在了一起,清夫人今日一整天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尤其是不久之前突如其来的一阵心悸,才让她有些失了方寸,硬闯了顾戾泽的禅室。
但是似乎也不算一无所获。
清夫人在心里安慰了自己几句,但仍化不开眉宇之间的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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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苦啊,忧心顾浅生的同时,不自觉的又想到了那个还在襁褓之中就被她抛弃了的孩子,那也是一个男婴啊。
长得白白嫩嫩的,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可是长得既不像她,也不像郑灼。那又能怎么办呢,当初那个人铁了心要对别的女人负责。
这时候,清夫人几乎已经魔怔了。
她想着念着,当初要没有将那个孩子送走,若是和顾浅生一同长大了,他的血脉,他的血,是不是就能救自己儿子了?
两个孩子都不会是现在这副生死不明的状态了。
她到底是一个女人。
心思一旦转起来便红了眼眶,而现在更没有哪怕一个人能在她的身旁安慰她两句。
只有她自己面对着这几乎可以被称作是苦难的一切,可是她不能垮下,她要救回自己的儿子,她一定要保护好他,不让他受到伤害。
☆、第一百一十一三章 恢复
清夫人突然又想找找那个孩子了。
不过理智还是让她熄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还是顾着眼前吧,先把浅生找回来,再说,别的,她似乎管不了太多了,过一天便是一天吧。
顾浅生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昨天晚上顾清雪确实来这里送过饭,不过见着顾浅生确实是在熟睡,试了几次都没能将人唤醒,而且看着顾浅生的表情确实很放松,不像是有什么事情,于是也就作罢了。
早晨顾浅生是被饿醒的。
肚子里空落落的,时不时传出一股尖锐的疼痛。
他身体很虚弱,很需要食物来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些,但是他真的不希望有人喂他,他想不明白,小时候那个可爱的小表妹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浅生哥哥。”顾清雪端着粥碗进来之后看着醒过来的顾浅生满眼的惊喜。
她端着粥碗,也没关门,直接走到顾浅生坐着的床边挨着他坐了下去。
顾浅生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却看见顾清雪用勺子瓦了一勺粥便要向他唇边送过来。“我自己来。”
今日醒了对顾清雪的第一句话便是拒绝。
顾清雪顿了一下,“浅生哥哥,之前也是清雪喂你的啊,清雪很喜欢。”她勾着唇,笑的很纯净。
可惜顾浅生丝毫不为所动,“我想自己来。”顾浅生对于顾清雪有一种奇怪的厌恶感,就像她时不时伸向他面庞的手。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要花上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避开。而且也不能完全避开。
顾清雪的手在他眼旁触了一下,那手本来是伸向顾浅生眉心的。
险些刺了他眼睛。
顾清雪心下生了些慌乱,于是将碗放到了顾浅生手里,同意他自己吃。
顾浅生悲剧的发现自己现在几乎跟个废人差不多了。
粥碗在他的手中显得很沉,他若想抬起来,整只手都是发颤的,勺子也有些拿不稳。顾浅生不愿意叫顾清雪看出来,不然她准保又会抢回去他手里的东西。
坐在桌边情况应该会好很多。
顾浅生看着不远处的桌子,定了定神,将双脚挨上了地面,一步一步,看似平稳,实则用尽了全身力气的走了过去,终于在桌旁坐定。
碗放到了桌上。
因为一夜沉睡而麻痹的痛感,因为此刻的活动似乎全部复苏了。
顾浅生咬牙忍耐着,微低下头,动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将碗中的粥吃了个干净。解决了果腹的食物之后,顾浅生并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在休息了片刻之后才又站起了身。
门是开着他。
他想走出去。
然而他还没迈出去两步,顾清雪就看出了她的意图,从床边站起来抢到顾浅生的身前,“浅生哥哥还是先好好休息,以后等你恢复好了清雪再带你逛这园子。”
顾浅生也没有反抗她话语的意思,先她扶住他手臂一步,即使回转了身子往床边走去。
屋子不大,除了一张桌子一张床,没什么能打发时间的东西,既然不让他走出这间小屋,那便继续睡吧,
顾浅生在这里的生活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平时除了顾清雪会带着食物来找他,也没什么人会来这里打扰他,他身体的痛苦正一点点的平息下来。
多半得益于顾清雪后来陆陆续续拿来的丹药。
他身体里既然已经被种下了蛊虫,自然不惧怕他们再多施展些什么其余的手段,不管顾清雪拿来什么,他都一并吃的干干净净。
他确实不想活了,但是既然醒了过来,他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而且他很好奇,这些人抓他到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单纯只是想将他养在这里么或者,还在他的身上图谋些什么。
截至数日之后,顾浅生的身体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当初的疼痛现在也在他的身体之中变得了无痕迹,就像是在被送来这里之前一般了。
酸麻的肌肉因为几日的修养也已经恢复了正常。这天顾清雪又来送饭的时候,顾浅生第一次主动跟她要求想出去转转。
顾清雪闻言一脸欣喜,“好啊,我带浅生哥哥在庄园里好好转转,西苑的湖里开了好大一片荷花。”她一双眼睛柔情似水,显然对于跟顾浅生同行极为期待。
顾浅生根本都没有看她一眼,只默默吃着她带来的食物。
自从他渐渐恢复了之后,顾清雪带来的不是单调的白粥了,几道小菜和干粮装在精致的食盒里,顾浅生一样样动手拿出来。
本来在顾浅生吃饭的时候,顾清雪都会识趣的不打扰他的,只是今日似乎因为顾浅生提了要求,顾清雪便宛如受到了鼓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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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生哥哥,我也没有吃过早饭。”顾清雪一边说着一边眼巴巴的看着他,神情之中还带上了些委屈。
顾浅生当然是不理她的。
顾清雪等了半晌仍然没等到回复,还是一屁股坐到了顾浅生的旁边。
顾浅生神情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今日的主食是馒头,他不用担心碗的问题,既然没有必要开口,顾浅生只要吃就好了。所以他也并未拒绝顾清雪的举动。
等二人吃完之后,顾清雪果然领着他要往外面走了。
她一手拎起了收拾好桌面的食盒,另一只手握住了顾浅生的手掌。
顾浅生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并没有做挣开他的动作,他是真的想出去走走了,先看看这园子里的环境。
“浅生哥哥,先跟我去庖厨将食盒送过去清洗。”
顾浅生终于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若是他记忆里的小表妹,可是个骄纵任性的混世小魔王,从来都不会干任何活的。
这次醒来之后这么久,他自重见光明之后,那间小屋里来来回回只见她一人。
白天有时候也会收拾屋子,磨蹭着留下。
顾浅生真的看不懂她是为什么。
不过顾浅生并没有将太多的经历放在她身上,被拉着走出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偏转着眼神观察着周围。
果然,走廊的拐角处闭目打坐着一个身穿劲装的武者。
他们二人这才出屋,那人便睁开了紧闭的双目。
☆、第一百一十四章 喜欢
顾浅生视线仅仅一扫而过,并没有过多关注那个人。
看见是顾清雪拉着他出来的,那个男人也并未阻止,又继续闭目修炼了起来。看这人的态度,若非是很厉害便是因为他所管的仅仅是这一段距离。
他并没有打算这次就逃走。
顾浅生当初虽然看到了从这庄园外面该怎么回到镇,但是在这园子里具体怎么走,他却一无所知。
先看看具体情况再说别的吧。
正对着他门口的连廊外面是一座石头的假山,堆在荒草之间。
这里似乎是庄园里废弃的一处屋子,顾浅生还记得刚被转移到这里的时候空气里飞扬的尘土味,想来最近多了些许的生气还多亏了顾清雪天天在屋子里收拾。
不过现在顾浅生对于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心态。
顾清雪领着他穿过了门口的一排连廊,往左拐穿过了一道近百米的小花园,这里连接左右两边连廊的道路被做成了一座木质长桥的形状,没有水,眼下的季节花树也仅剩下了绿油油的叶子,自然没什么特别的美感。
不过想来春寒料峭之时,梅花盛放,花瓣遍地之时,这里自然会有另一番美景。
顾清雪拉着顾浅生,没有在这座梅园多做逗留,她手中的食盒一直没放下,果然拉着顾浅生又走了许久去了庖厨。
在那里顾浅生又见到了这里的第三个人。
一个中年女人穿着下人的服侍,正坐在一张小木凳洗着菜,听见脚步声才抬起头擦擦额的汗。
见着顾清雪着急忙慌的起身,神情敬畏的向着她欠身行礼。
顾清雪也没有跟她搭话的打算,拿着食盒直接进了庖厨随便放在了里面。浅生哥哥的所有有关的东西,必须她亲手料理。就连食盒里的餐盘,她也是准备跟顾浅生逛过之后自己洗的。
为了这一天,她不晓得自己准备了多少年是,很值都有些疯狂了。
以前,她从来不会干这些活计,便是为了如今,她甚至比顾浅生还要早的学会了生火做饭。不过将浅生哥哥囚禁在这里之后,她从未想过要下蛊。
但是这是父亲同意帮她出手的唯一条件。
没办法,即使要让顾浅生痛苦一些时日,但是顾清雪是打定主意不会引动那些蛊虫的。所以顾清雪挣扎了一番之后还是同意了。
不知道父亲出于什么心理,下蛊的时候一定要她在场,明显是让顾浅生永远不会原谅她。
想到这里,顾清雪忍不住紧了紧掌心微凉的手掌。她的手掌很暖,和顾浅生交握的地方甚至还带着微微的汗意。
可是顾浅生都不会回握她哪怕一下。
顾清雪没有在庖厨耽误太多的时间,放了食盒便令他穿过了庄园里平时用作练武的塔林空地,然后一直往后走着,视野中出现了大片的翠绿色,这是让一个被囚禁的人看起来有些心醉的竹海。
在风中微微摇曳着,发出哗哗的响声。
不对,除了竹叶摇动的声音,还有水声。
顾清雪的兴致明显更高了一些。拉着顾浅生的脚步更快了一些。
空气中渐渐弥漫起清淡的莲花香气,周围也多了些带着潮意的润泽感。穿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这是很大的一个荷花池,而就在远处传来的哗哗水声。
院墙在此处被修出了一道圆形的拱门,而水流便从那拱门顺畅的倾泻而下,汇集到眼前这座莲花池中。
不知道入池的水而后又会被引到哪里。
顾浅生真正震惊的不是这里会有活水,而是顾清雪直接带他来到了一扇”门”前。
顾清雪似乎完全不知道顾浅生的心理波动,索性松开了她的手,跑到了莲花池的边缘伸手去够水边亭亭展枝的莲花。
没有多少人敢在这里折花,所以水边的莲花也生长的很茂盛,叶子甚至要比顾清雪还要高些许。
她一用劲,便折断了完整的一支花茎,捧着比她面庞还要大的莲花跑回了顾浅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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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生哥哥。”她献宝一样的将莲花递到顾浅生面前,顾浅生没有伸手去接。
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些东西。
顾清雪却不在乎他不理会自己,一手拿着莲花一手又拉了顾浅生,将人一直莲花池旁边的一坐凉亭走过去。
顾浅生这才发现,被凉亭拦作了两半的另一边是一面光滑如镜面的翡翠湖。一面花香阵阵,另一面阳光在湖面洒下细碎的磷光,伴随着阵阵清风,更能看见远处青碧的竹林。
确实是一个能平心静气的好地方,不过刚刚坐下,顾浅生便觉得心底的沉郁散去了不少。
即使什么都不能改变,最起码,不甘心自己死的太过不明不白。
“浅生哥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顾清雪将手中的莲花放在二人身前的石桌,“那时候,我们都住在顾府里。”
顾浅生静静的看着湖面,恍若未觉。
“小的时候,我也很喜欢顾府的荷花池,每到盛夏,荷花盛开,我都会凑到池塘边,可惜,那些荷花太远了。”
“那时候,浅生哥哥你可不像现在的样子。”顾清雪眼睛亮亮的。
她永远记得,那个带着坏笑,一身慵懒气质的少年。
“可是我还是想要荷花。”她似乎完全沉浸到了回忆里,唇边还挂着笑,“我站在一地光滑鹅卵石的荷塘边,踮起脚尖去够着自己根本够不到的荷花。刚刚下完雨,荷塘边的鹅卵石很滑,我整个人栽到了池塘里。”整个世界被水淹没了。
再睁眼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浑身湿漉漉的少年,眯着眼睛带着慵懒的笑意,白皙的面庞,墨黑的长发,还有如同宝石般亮闪闪的眼睛。他说,“这下可坏啦,回去又要肚子疼了。”
那个少年怎么那么好看呢。
那个宛如神祇般的少年。
“为什么说这些。”顾浅生开口打断她的叙述。
这些记忆他也有,不过早就遗忘在脑后了,他也不觉得那些会跟现在的遭遇。怎么看眼下的情况也不像他这个小表妹在报恩。
“因为我喜欢你啊。”对方伸手指捏着莲花的花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顾浅生,“浅生哥哥,因为我很喜欢很喜欢你。”
☆、第一百一十五章 毒
喜欢若是一种毒,便足够入药刻骨。
尤其是,当这种喜欢变成了绝望,变成了一种永远求不得的悲哀的时候,经历过一次了的顾清雪绝对不要再经历一次!
被她在手指中揉捏的莲花透着粉嫩的洁白花瓣慢慢干枯,变得焦黑,不过片刻便在石桌上完全枯萎了下去,干枯的花茎和花瓣之中,多了许多黑色芝麻般的小虫,在干枯的花上来回爬动着。
很快,枯花彻底化成了有些潮湿的黑色腥臭腐土,软塌塌的黏在桌面上。
那些黑色的小虫也同那些腐土黏在了一起。
这是顾清雪的本命蛊。顾浅生似有所觉,这种黑色小虫,若是他没有看错的话跟他推测的那种被下到他身体里的蛊虫很像。
顾清雪的本命蛊。
顾浅生一直平静的脸色终于再也淡然不下来了,他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你给我下了你的情蛊?!”
“浅生哥哥,我不会逼你的。”顾清雪眨了眨眼睛,带着痴迷的看着顾浅生的面庞,“至少,现在不会我可以等你真的接受我的那一天,相信,不会太晚的。”
“不可能。”顾浅生的眼神之中带上了几分凶戾。
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同宗有血缘之亲的堂妹种下情蛊。这叫他如何面对自己,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
坐在他对面的少女此刻神情之中居然带上了几分天真,有些手忙脚乱的拿出自己洁白的手帕,将桌子上的脏污一并抚去,用帕子包好丢到了一旁,“浅生哥哥,你别生气,我,我绝对不会用这些手段来对付的你的。”
她说的是真的。
顾浅生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慌乱不是作伪,但此刻知道顾清雪在他身体里种下的竟是她的本命蛊虫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恐惧蛊术的力量,就像当初他分辨不清自己对君篱到底是什么感情一样,若是再不明不白的就此喜欢上了顾清雪,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不光要被命运操纵,还要被小虫操控。
他只想离眼前这个堂妹远一点,再远一点。
“浅生哥哥。”顾清雪收拾完桌面之后有些手足无措的伸手去够顾浅生的手,同来时的安静不同,顾浅生有些激烈的避让开来,“我知道回去的路了。”
言下之意刚刚同意让她牵着是因为不认识来这里的路。
顾清雪眼中的神色渐渐从忧心变成了冰寒,“浅生哥哥,你还没变,你就不能尝试为我改变一次么。”
“到底为什么抓我来这里。”顾浅生眉头紧锁。
顾清雪眯起眼,清风送来阵阵甘美的香气,“因为,我想做浅生哥哥的妻子啊。”
执手同为生,此生径终老。
这份爱恋,在她心里已经足以让她入魔了。
顾浅生很快便发现出来这一遭也并没有真正让他放松,同顾清雪谈话不过几句,他更觉烦躁了起来,也不待顾清雪的反应,直接起身大步离开。
顾清雪说不会逼他,也没强硬的上来牵他的手,而是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顾浅生也没去多余的地方,他记忆极好,直接顺着顾清雪领他来的路一直回到了他这些日子所处的小屋,又站在门口直接合上了门。
将顾清雪直接拍到了门外面。
顾清雪不知道顾浅生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暗自揣测莫不是因为她刚刚用蛊术腐了那株莲花叫浅生哥哥误会了她是个恶毒的女人。
顾清雪暗自懊丧,站在门口又徘徊了许久,见顾浅生真的没有开门的**,方才失望的离开了此处。
等到中午的时候,顾清雪又拎着餐盒来了。
顾浅生这次开门也不像近几日这么爽快,这宅子里的顾家人似乎只剩下了顾清雪,按照顾府家规,顾家嫡系若无外事本该住在祖宅之中的,也不知道顾清雪是用了什么理由一直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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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顾清雪有多后悔带着顾浅生去看花。
整整六天了,她都没能进顾浅生的屋门,她的耐性快要被磨尽了,到底她还是不能做到一直等下去。她若是甘心,便不会求着顾戾泽出手。
像是送饭小厮一般天天跑前跑后生火做饭,却见不着心上人一面,顾清雪的大小姐脾气又要爆发了。
这是她的底线了。
是夜。
夕阳渐垂,天边大朵的火烧云连成了一片连天的烽火,那轮红日在其中一点点的隐没,天地的光辉也随之渐渐收敛,那红色也渐渐褪去,变成了一片茫茫而黯淡的白。
顾浅生这些日子都在试图联系自己体内的灵蛊,想要自行清除潜伏在自己体内的蛊虫,但是一直努力了数日都没有丝毫的作用。
他根本无法沟通到他体内的灵蛊。
最近他尝试的手法已经近乎于自残了。
他逼着小火咬他,但是小火说什么都不愿意对他亮出獠牙。
它能看出主人现在的状态,一双蛇瞳虽然一直是冰冷的,但它绝对不会向眼前这个人吐出毒液。
也许顾浅生也是有些特殊的,明明不是从幼蛇开始照料的,但是就这么一条半路捡在身边的小蛇,都说什么也不愿意伤害他。
顾浅生有些气急的将手中的小火冲着房门砸了过去。
小火啪嗒一声重重摔在地上,换了好半天才慢慢游动起来将自己团做了一团,探出蛇信子小心翼翼额触着自己的身上。
似乎是在疗伤。
没过太久,它再度缓缓向着顾浅生爬了过来。
刚刚那一下摔的很重,它漂亮的火红色蛇鳞下沉积了几缕深邃的暗红,明显是受伤了才会有的颜色。
可它仍然爬过来了,缓缓的,坚定地,向着它的主人,它仍旧没带着一丝一毫的攻击性,小心翼翼的顺着顾浅生的脚爬回了顾浅生的手腕上。
顾浅生刚刚一直在地上打坐,后来也是随手扯了手边的小火让它咬自己的,刚刚扔出小火之后,他整个人便有些颓废的维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将后背靠到了床边。
此刻小火冰凉的蛇身再度缠到他的手腕上,顾浅生才再度回过神来。
他以一种莫名的表情看着小火,终于露出了一个比哭还悲伤的笑容。伸出另一只手摸着小火的脑袋,“对不起,小火,对不起”
快要受不了了。
不想背叛他。
可他是谁那种铺天盖地的沉溺感,似乎不是来自君篱,而是来自莫名其妙的梦境。
自己又是谁。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折辱
顾浅生正在这边出神的时候门被咣的一声踹开,反砸在墙面上,门闩的断木啪的一声打到桌子上。
顾浅生迅速将手往床下一搁,小火动作迅速的从他手腕上爬了下去,隐没在了床下的黑暗之中。
“浅生哥哥,都这么多天了,为什么一直不见我。”顾清雪一如既往的拎着食盒,见着了心心念念的人之后,她心中无形滋长的烦躁减弱了不少,此刻开口仅仅因为心底的不忿。
她将食盒打开,里面的东西一样样的摆到桌面上。
“不管你因为什么不想见到我,每天这三顿饭的功夫你必须让我进来。”她带着些命令的口气,站在顾浅生的身前,“不然我保不准自己会不会真的逼你。”
顾浅生眼神一顿,眉头紧锁。
顾清雪挽着他手臂态度强硬的将他拉起来,顾浅生试着甩了一下她的手,完全挣脱不开,顾浅生有些悲惨的发现在,自己的力量现在居然消退到了普通人的状况。
或者灵蛊真的死了,他才会不再有蛊师能操控的力量和蛊气了吧。那这样说来,自己以后岂不是对于顾清雪没有作用了。
顾浅生被顾清雪强拉到桌前的时候,他突然有些突兀的想着,那现在他岂不是成了一个普通人。那十年寿数是否还能成为约束他的条件?
顾浅生突然有些激动了。
若他体内再无灵蛊,是不是大伯一家也不再会纠缠于他了,毕竟顾戾泽绝对不可能同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同一个废人整日呆在一起的,而且没了灵蛊,他未来也无法帮顾清雪什么。
蛊都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自然不存在继承一说。
也许,这也是脱身的办法。
顾浅生终于开口了,“顾清雪,我身体里已经没有灵蛊了。”
“浅生哥哥,你怎么用这么生疏的语气同我说话。”顾清雪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眼里带了些受伤的神色,她根本不知道关于灵蛊的事。
顾浅生抬头看着她的眼睛,“我希望你能将这件事告诉你父亲,只要你同意,我不会再锁门。”
顾清雪闻言眼里又转而带上了几分欣喜,便要急不可耐的点头了,临了眼珠一转,又加上一句,“那你还要像以前一般唤我雪儿妹妹。”
顾浅生沉默了片刻后点头同意。
“我过几日便找由头回顾府。”顾清雪很开心的将筷子塞到了顾浅生的手里,哼着莫名的曲子坐到了顾浅生的身旁。
“日后我都要同你一起吃饭。”顾清雪皱皱鼻子道。
顾浅生没有应声,反正他根本没办法阻止对方的决定。
顾清雪确实在三日后离开了,因为这天来送饭的居然是顾清云,他随身带了几个下人,进屋子时候是不怀好意的踢开门的。
感觉自己有可能重获自由之后,顾浅生有些烦乱的心绪再度平静了下来,也不再如当初一般坐在地面上了。
顾清云进来的时候,顾浅生正盘膝坐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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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藏书阁时候也曾看过许多内家功法,失去了蛊术之后,顾浅生想看看自己能否修炼出内劲,若是有可能,他想重新开始一段生活,一段不被命运和他人摆布的生活。
可惜多次尝试都经脉之中都没有丝毫的动静。
只怕他也不是块练武的材料吧,顾浅生不由有一丝失望。不过若是能去除蛊虫从这里被放出去的话,只怕也是不错的选择。
可惜清夫人没有第二只鸳鸯蛊了,也不知顾戾泽手上有没有。
除了君篱,他不想心里再住下任何人。
“听说,你是个废人了?”顾清云语气一如既往的带着嘲讽,顾浅生闻言丝毫不为所动,在顾家的时候,这个人从来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
顾浅生对于这个人只有两个字,虚伪,不过早在当年就看出他本性是个什么样子了,顾浅生也从未深交,此刻自然懒得搭理他。
“你怎么总是这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呢。”顾清云反而有些恼羞成怒了,他在这边装逼,对方丝毫接茬的意思都没有,分明是在下他的面子。
顾清云骤然冷笑,“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在乎,只是他在乎的人不在这里而已。
顾清云打了个手势,站在他身后的三个下人围上去了两个,将顾浅生拽下了床。
他盘膝坐在那儿,那两个人将他倾身直接往床下拽,,若不是他反应快只怕直接栽到了地上。
“堂弟啊,想必这些日子被舍妹伺候的不错,是不是忘了怎么吃饭了?不打紧,今日也有专门的人伺候你吃饭。”
顾浅生被两个人压到了桌子旁边,他被匕首划过已经结痂的伤臂此刻被狠狠握着传来一阵阵钝痛,顾浅生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会不会办事儿,你们这样压在桌面上,怎么伺候他吃饭?”顾清云面带不满的一人踹了一脚。
两人疼的龇牙咧嘴的,但是手上的动作丝毫也不敢怠慢,一人一条手臂压在顾浅生的身后,将人按坐在了圆凳上。
顾浅生根本没往顾清云那里看上一眼。
顾清云似乎觉得自己这么站着不太好,直接去了顾浅生的对面坐了下来。又对着最后那个人打了个手势。
那个人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到了桌子的正中间,和顾清雪平时用的是同样的食盒,然而打开食盒之后,里面只有一只素净的白瓷碗。
那碗中装的却是黑糊糊的粘稠物。
“这些日子想必你吃的不错,只是我那不成器的妹妹肯定是舍不得喂喂你身体里可怜的小虫子的。”随着顾清云嚣张的话语声,那个空着手的下人端起了陶碗。
他一言不发,慢慢的走到了顾浅生的身边。
“这一碗黑沙我便替我妹妹喂给你肚里的小虫了吧。”顾清云眼中带着诡异和恶毒,一双眼睛宛若蛇蝎般钉在了顾浅生身上。
“不知道,堂弟你有什么感想么。”
顾浅生冷笑一声。丝毫不为所动。
顾清云的表情霎时更阴狠了,他声音阴沉道,“动手!”
☆、第一百一十七章 镇压
顾浅生身后的人分出一只手往后按着他的脑袋,前面那人伸手掰开了他的下巴,将一碗泥沙生生的灌进了他的喉咙。
顾浅生用尽了力气挣扎,可是凭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改变眼前的状况。
墨黑的泥沙顺着他的颊边一路流入衣领,可大半都进了喉咙,顾浅生瞠目欲裂。他感觉自己的皮肉之中有什么东西开始躁动了起来。
“这除了是那些小东西最喜欢的食物之外,也可以看做是蛊毒发作的催化呢。”随着顾清云戏谑的声音,往后拧着顾浅脑袋的手和固定着他身体的手同时松开,顾浅生整个人砸到了桌面上。
顾浅生双眼无神,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不断的滚落。
“你看看你,这么脏,妹妹回来看了会不会心疼啊。”
顾清云的声音朦朦胧胧的传过来,而顾浅生此刻只能将全部心神放在压抑痛苦上。
他不要在这样的人面前痛哼出声。
“真不知道,你在我面前硬气什么。”顾清云带着恼意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你是想我们放你走?别做梦了,若你真没了灵蛊,只有死!”
顾清云冷声道,不再管压抑着痛苦的顾浅生,直接转身离开了屋子。那三个狗腿自然紧跟着离开。
他体内一阵的翻江倒海。
顾浅生强自撑着桌面,张开嘴干呕着,可是他什么都吐不出来,整张面庞上大汗淋漓。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撕裂了。
头脑里突然一下重击般的剧痛。
身体里所有小虫的挣动一时间全部平静了下来。
顾浅生一身冷汗,潮水般的痛苦渐渐散去,但他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
刚刚镇压他体内蛊虫的是情蛊,顾清雪果然将她的情蛊中到了他的身体里,而且还盘踞在了他的脑海。
为什么没有占据心脏部位。
为什么那么多蛊虫里面真的有情蛊,他宁愿继续忍受疼痛,而不是身体里躁动的蛊虫遭到镇压。
不是情蛊相连的主蛊催动的蛊虫,即使是同一人培育的,也会被情蛊镇压,所以仅仅片刻顾浅生就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他有些麻木的抬手擦掉唇边已经干涸的沙粒,抬脚出了屋子。
这庄园的人不多。
整日看守他的他也只见过门口的那一个,见顾浅生一个人出了屋子,那人站起身跟在了顾浅生的身后。
顾清雪并没有限制他在庄园里附近的行动,只是最远到香水行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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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沐浴更衣,不然爱洁的他也忍受不了自己现在的状态。
他自己填灶生火,木桶里有每天下人清晨时换好的水。那人也并没有跟进来,顾浅生关了门之后对识趣的站在了屋外候着。
这间香水行似乎是特意为他盖的,三面都是墙,连窗都未开,仅仅有一面供人通行,似乎特意是防他逃走的。
他终极是想简单了。
顾戾泽怎么可能放他走,确实,杀了他的可能性更大些,看来只有靠自己从这里逃出去了,但是身体里有顾清雪的情蛊,他根本无法彻底从这一家子人眼皮底下逃走。
不论他逃到了哪里,顾清雪都可以凭借情蛊找到他。
趁着弯腰生火的工夫,顾浅生的心里滋生了一股绝望。
为什么每次都在他看到熹微希望的时候又彻底断绝,然后再往复着给予他新的怜悯。
他不稀罕!他宁愿一直呆在黑暗里。
火生起来了,顾浅生呆呆的盯着火焰愣了一会儿神,最终还是站起身想进到木桶里。
这时候,他才看到了桶里的水。
浑浊的有些发黄的颜色,要不是里面若有若无的淡淡馊味,因为这木桶本来的颜色顾浅生还未必能发现。
顾浅生目光之中带着怒意后退的离桶远了一些。
在这里不如去温泉。
顾浅生直接出屋折到了另一个方向,他刚刚没有直接选择那里是担心撞到顾清云,不过眼下他几乎忍受不了了,他不会主动自杀,藏书阁的典籍中曾有记载,自绝之人再无轮回枉生,修蛊之人最注因果,若他死了,自然也不会让害他的人好过。
既然逼他,那便求死吧!
谁都别想好过。
可惜他去了温泉池水那边的时候,周遭静悄悄的,根本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
顾清云根本没想过顾清雪居然还带他来过这里,这温泉池是顾戾泽给顾清雪的私池,里面的池水有治疗外伤的功效,顾清雪心疼顾浅生手臂上的刀伤,亲自带着顾浅生来的都不止一手之数,不过顾浅生不是很习惯在这里沐浴。
对于露天地方的莫名洁癖作祟。
一直去香水行,因为知道那里的一切都是顾清雪特意为他准备的新的,但是此刻没有多余的选择了。
香水行里的衣物也都被污染了,顾浅生先去屋中取了新的干净衣物才来的。将衣物放到一旁,顾浅生速度很快的褪去了身上的衣物,走入了水中。
他身上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手臂上的纱布也在不久前拆掉了,手臂上已经出现了小半块儿狰狞丑陋的疤痕,剩下的地方还粘着血痂,一时半会儿不像能彻底恢复的样子。
顾浅生整个人都沉到了水里,只在水面露了些透明的泡泡。
那个跟着他的人就盘膝坐在不远处。
阳光毫无保留的倾斜在从水中骤然起身的人身上,四散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出漂亮的七彩,瓜挂在顾浅生长长睫毛上的一滴水宛若水晶般闪着光。细小的水流顺着他漂亮的背脊蜿蜒向下,他清理的很快,毕竟知道不远处还等着个随时可能看向这边的人。
等他随意套好一副穿上鞋的时候,头发仍往下滴着水,晕湿了他大半的衣物。
对方似乎一直在闭目修炼,只在顾浅生经过他的时候才慢慢睁开眼继续跟了上去。顾浅生觉得这人挺怪的,从来不说话,但是当他出门时候总能第一时间感觉到。
若是从这里逃走,这个人是很大的一个掣肘。
正陪着顾戾泽在禅室里敬香的顾清雪突感一阵气血翻腾,顿时带些薄怒的皱了皱眉头。“爹爹,哥在欺负浅生哥哥,我要回去。”
“你忘了,这里不能提起那个人!”龙头拐杖砰的一声顿在了地上。
头一回见着顾戾泽发了这么大火气的顾清雪顿时熄了声,不再提告状的话。
☆、第一百一十八章 自处
午饭和晚饭是正常的。
曾在庖厨看到的那个妇人来送的饭,食盒撂在桌子上便离开了,晚上再送饭的时候才拿走,顾清云和那几个下人没再过来。
深夜清冷。
顾浅生合衣躺在床上,脑海里下意识的回忆着跟君篱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突然几幅画面撞入了脑海,一闪而过。
顾清雪在屋中忙碌着抽空回身冲他微笑的画面。
不!
自己怎么能想她呢。
顾浅生猛地睁眼,眼前只剩下一片属于夜的黑暗。
不可以,他不能被情蛊左右!
不过是诱人心智的小虫而已。顾浅生咬唇再度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放松心神什么都不想,心境空灵之后,他很快便沉沉睡去。
而此刻留在顾府的顾清雪心中满是担忧,站在石桥上望着天空的一轮皎皎明月,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她不知道顾浅生为什么要自己告诉父亲他身体之中已无灵蛊,而父亲则将她叫了回来,反而让清云去了庄园。
今日白天时候那番心悸,定然是顾浅生那里除了问题。
可父亲根本没有同她谈下去的意思。
她也只能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心烦。顾清雪来回在石桥上转着圈,半天也没能想出个能安慰自己的说辞。真的就像这么直接离了顾府算了,可这里人多眼杂,没有父亲的安排,她担心不好脱身。
毕竟浅生哥哥是清夫人的儿子。
若是被尾随了,只怕浅生哥哥会被抢回去,这也是顾清雪不想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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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个人的心思,时光总在不知不觉中流转而逝。
第二天清晨,顾浅生缓缓睁开了双眼,这是往日送早饭的时间了。
门被一把推开,出现的又是那个妇人。她将食盒放到桌面上,看也没看顾浅生一眼,直接将昨夜剩下的饭菜拎走。
门砰的一声合上,顾浅生有些庆幸。
那些人没再来折腾他,只是昨日吃了整整一晚泥沙,到了晚上还是闹了肚子,顾浅生醒来时候一身汗湿,有些虚弱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顾清云像是来的时候一般突兀,从这日起也没再出现过,顾清雪也没出现在他的屋中了,就像这个地方被遗忘了一般,只有那个妇人一趟趟的来这里送饭收走食盒。
不过态度越来越随意。
顾浅生一直未说过什么,他也无话可说,对于这个每天送饭来的人,他下意识还是感激的。
顾清雪被顾戾泽留在了顾府,因为顾清雪那日的话,顾戾泽也将顾清云唤了回来。
表面上看顾府一片风平浪静。
顾清云和顾清雪莫名的对立了起来,近日大房的院子里往往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便大打出手,更有甚时二人还会斗蛊。
谁吃了亏谁占了便宜那些下人们也不敢妄加议论,只不过大房子女不和的消息却传了出来。
这日又因为一只蜻蜓落在了花枝上,顾清云正在园子里修武,见着之后随手用剑斩作了两半,正兀自沾沾自喜的时候,顾清雪嘲讽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向来不知道,哥哥原来还有轻贱虫子的嗜好,只不知道你所饲养的那些蛊虫,若明了了你的真心之后,会不会寒心。”
顾清云虽然看不顺眼大多数人,但是对于这个妹妹还是少见的忍让的,只是这几日来也被她激出了火气。
“为了一个男人你处处与我作对?”顾清云声音发冷。
顾清雪大怒,“你明知我喜欢他。”
“他是什么人,也配我妹妹喜欢?”
“你又不是我,如何能替我做得选择。”顾清雪双眉紧锁,“那日你到底做了什么,敢做不敢说么?”
“我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养了两天,你就将他收作禁脔了?”顾清云冷嘲道。
“我竟不知,顾清云你是如此敢做不敢当的人,你既怕我发怒,为何又做出来。”顾清雪一再逼问,将顾清云也搅得不耐烦了起来。
“是哪个好嚼舌根的下人跟你说了什么,累的你几次三番找我麻烦?”
“下人?!”顾清雪索性皱眉直言,“你也不必扯谎规避,我在他身上中了情蛊,你之所为我俱有感应,顾清云,你真叫我失望,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你我也不必再讲什么兄妹之情了。”
他二人从头到尾都未提过顾浅生的名字,那扫地的下人只当这两位公子小姐此刻正为得一个男人争风吃醋。
倒是在顾清雪怒气冲冲的走了之后,顾清云冷着脸将手中长剑掷在了地上,吓了那下人好大一跳。
“荒谬!”
扔了长剑之后顾清云脸上的愤怒并未少上多少,也不再继续练武了,直接去了后院禁地的禅室之中。
烟线袅袅,顾戾泽仍跪坐在蒲团上,手中转着一串红木的珠子,神情肃穆,此刻倒显得有几分属于长者的慈善的样子。
“父亲。”顾清云很恭谨的在门外叩了两下门扉,在得到了顾戾泽的同意之后才开门进来。
“有事么。”顾戾泽轻叹了一口气,一双眼并未睁开。
“清雪将情蛊中给了那个男人。”顾清云的声音里带着三分焦急,两分难以启齿。
一直很淡定的顾戾泽闻言双眸骤然睁开,“胡闹!”
顾清雪的情蛊绝对不能给顾浅生!
不说灵蛊还在不在,若灵蛊尚在,十年之内,顾浅生必死,若灵蛊不在,顾浅生同样必死,顾清雪的灵蛊在他身上算怎么回事。
她岂不是因果全部与顾浅生相连,又如何能吸收顾浅生体内的灵蛊强大自己。
“什么时候的事。”顾戾泽直接拄着拐杖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顾清云摇了摇头,“不知。”
“顾家可还有余留的鸳鸯蛊。”顾戾泽在整个顾府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已逝之人,他也极少从这里离开,是以不太清楚顾家蛊藏。
“最后一只叫清夫人日前取了,只怕已经用掉了。”
顾戾泽眼中的怒意更加明显,“可有饲育之法。”
“典籍残缺。”
顾戾泽闻言直接捏爆了手中的龙头,“你叫清雪过来。”
“是。”顾清云领了命退出了屋子,
☆、临近上架的叨逼叨
怎么说呢,起点在甄甄心里是一个很神圣的地方。
第一次尝试着写是在小学。
可惜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乱敲键盘,写下了一堆幼稚的文字。最后悔的大概还是当初没有坚持吧。
然后初一时候还是在起点写。
都是一个想法冒头了就开始敲键盘。
没有准备,自然走到两三万字就卡了,也一直无缘签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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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直到大一,真正写了第一个还算完整的故事,虽然很烂,自己也感觉水的要命,全书全靠父母的支持才能走到最后。
我终于能跟自己说,你能写完一个故事了。
可惜甄甄的书大概是剧情很俗吧,一直无缘签约。
后来呢,身为一个**爱好者,突然灵光一闪,我也要写**!于是有了一个蛊师和山匪的念头,上搜了一下,幸运的是之前没有人写过这样一对。
于是草草查了一些蛊虫的资料就动手了。
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本书能够签约。贴吧和点娘这里开始时候想的都是周更的两个星期。
收到站短的时候,整个人激动的都在发抖。
这里感激菱角大大能给甄甄这个机会。
在贴吧的时候,甄甄就说过,在起点签约是我的梦想。希望自己写的文字能被更多的人看到,希望能被更多的人喜欢,也希望能有所收入。
两万多字签约,到现在二十几万字,终于临近上架了。感恩这些日子虽然以来为数不多但是格外暖心的书友们的陪伴。
看见你们的留言支持真的很开心。
八月十五上架,今天十四号。
今天还有明天,甄甄都会努力一整天,能码出来多少章就发多少章,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默默希翼首订能够破个位数。
说说书的剧情吧,暂时撸的细纲未来十万字都没有君篱什么事,但是似乎很多小天使都想看君篱捏,所以准备不定时开一下君篱宝宝的章节。
最后,比心给甄甄的小天使们打滚求支持啊,嘤嘤嘤。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逃走
顾清雪进屋的时候,顾戾泽正站在那副挂像前,只留给顾清雪一道宛若沉渊山岳般的背影。
“你什么时候分出的情蛊,又是什么时候给他中下的。”顾戾泽的声音里带着让顾清雪恐惧的阴沉。
“爹爹,您怎么了”顾清雪有些害怕,“是顾清云来找您告状了么。”她说着神色中带上了几抹暗恨。
“回答我!”顾戾泽骤然一声大吼,吓得顾清雪一个哆嗦。
“就就在我给您的那些蛊虫里,就有我的情蛊。”
她的本命蛊是金翅麻蛊,分出的情蛊是银翅的,当初就藏在给顾戾泽的玉匣之中。
“难怪,难怪当初那些麻蛊抱成了一团。”顾戾泽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悔意。
“爹爹,您不是同意浅生哥哥跟我在一起的么。”顾清雪有些委屈,眼中满是泪光。
“我说了,这里不准提他!给我滚出去!”顾戾泽一巴掌拍在贡案上,香炉砰的一声被弹起又重重砸到桌面上。
顾清雪哭着跑了出去。
顾浅生这几日一直在附近逛悠着。
他又去了几次莲花池附近。
那水从外面流入园子里,竟一刻也未曾断过,跟是否下雨也没什么关系,不知道这边湖里的水究竟有多深,顾浅生一时也下不了决断。
在他能活动的这片范围之内,只有这一道门。
顾浅生一边走着一边用眼睛丈量了一下水边的围墙。
以他现在的状况,估计很难翻越过去。
不过顾浅生也有些疑惑,这宅子里真的通过这道水口就能通向外面么,那岂不是只要水性好些的人都很轻易能潜到这里。
那个一直跟着顾浅生的人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顾清雪已经有六七日没有来过了,上面新的吩咐也一直没有下来,在这个人的眼里就是这个小白脸已经不得宠了,自然也忍受不了顾浅生天天往外面跑。
所以这次在顾浅生慢腾腾的走着的时候,男人已经凑了上来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襟,恶声恶气的威胁道,“别再给我出来了,老老实实的在你的屋子里呆着。”
顾浅生眼神冰冷的从他拽着自己衣服的手上滑过,一语未发。
然而这还不是终止。
这日傍晚,送饭的妇人有些不耐烦的将食盒放到了桌上,“你这好手好脚的,天天却总叫我来送饭,倒是不知羞耻,以后愿意吃自己去庖厨来取。”
香水行的水也有几日未曾换过。
顾浅生只能自己洗衣了。
可是那人却不让自己出去了。
顾浅生只当做那人未曾要挟过自己,仍旧天天出屋,那人暗自咬牙不已,但终于还是不敢对他下手。
到底没收到上面的命令,男人还是不敢对顾浅生真正做出什么实际的伤害。
顾浅生自己倒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反倒轻松了些,就像那段时间在外生活的日子,靠自己打水洗衣做饭,只可惜,现在无人陪伴在身边。
做好饭菜也只剩下自己一人,没人再捧场的将他做的东西吃的干干净净。
顾浅生抬起筷子,不由的愣神了。
他感觉对面正坐着那个少年,抬起眼冲着他微笑。
“啊!!!”顾浅生感觉头脑之中传来了一阵冷厉的剧痛,手中的筷子掉到了桌面上,再咕噜咕噜的滚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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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痛苦的用额头撞着桌面,好半晌才从剧痛之中缓过神来。
他感觉身体之中有些发冷,是情蛊,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缺少灵气的蛊虫分出的情蛊都是这般,若头脑中想的不是施术者,都会遭到情蛊的惩罚。这是一种主从意味明显的蛊虫,同当初灵蛊分出的情蛊不同。
顾浅生体内的灵蛊分出的情蛊,意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从开始时候分出的就是它的本源。所以只有强弱,而不存在主从。
顾浅生双拳握的死紧。
他不能再在这里留下去了。
他必须离开。
去找清夫人,她一定有办法解决他现在身体里的问题。
回顾府。
心底的这个声音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过。
顾浅生将手伸入床底,小火很快爬到了他的手腕上。
他现在体内无灵蛊,可是小火还待在他的身边,还有,当初匆忙之间炼制的毒药,他一直没有弄丢,小心的贴身收好,后来为了防止被搜走,还藏到了小火的嘴里。
不知道小火又藏到了这里的什么地方。
顾浅生摸着小火冰冷光滑的蛇皮,眸光之中难得的温柔。
“小火,帮帮我,把东西拿来吧。”
小火支棱着脑袋,将自己的身子顶了起来,蹭了蹭顾浅生的下巴,似乎在同意他的说法,顺着门边爬到了外面。
忧心被门口的男人发现,顾浅生并没有跟出去。
不长时间,小火便爬了回来。
牛皮纸包好的小药包被小火吐到了顾浅生的手上。顾浅生收起手,在掌心攥紧。“我们可以准备一下离开这里了。”顾浅生低声道。
等到入夜的时候,顾浅生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睡去,而是一直坐在床边等待着。
是夜最寂静的时候,草丛中的小虫也渐渐止息了聒噪的声响,如水的明月也渐渐敛去了大半的光辉。
却是一朵云彩将它遮住了大半。
正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候,木屋的门叫人悄然打开。
只可惜出逃者估计的有些问题,这般安静的时刻,打开门的声音岂非被放大了数倍,顾浅生迈步出屋。
守候在门边的男人一脸的冷厉,这般不是送给他教训这个小白脸的机会么。
他猛地睁眼腾身而起,冲着顾浅生扑了过来。
“晚上起夜也不准么?”顾浅生朗声问道。
让男人劈过去的手掌骤然一顿。
起夜
这么多天来确实还是头一遭不过听起来确实没什么毛病。
正在这男人稍微放松了警惕的时候,顾浅生的手掌冲着他的脸一扬,白色的粉末瞬间扬了他一脸。
男人手掌在面前一挥,然而仅仅来得及挡开小半,还是有许多落到了他的脸上。
“这是什么。”男人大怒。
顾浅生唇边绽开了一抹笑,“毒药。”
尖锐的獠牙在瞳孔之中骤然放大,小火一口咬上了他的鼻子。
☆、第一百二十章 阻滞
比想象之中的顺利,仅仅数十息之后。男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清冷的地面,也只剩下了一具尸体。
顾浅生只一味的向后走去。
他不知道在这个地方,是自己活动的范围之内的人少,还是这座庄园所有地方都没什么下人。不过顾浅生不是很相信后者。
所以在他心中更为稳妥的就是走莲花池那边的路。
好歹他确信那道围墙之外便是他向往的自由。
顾浅生穿过竹林,直接来到了墙边,可惜他试了几次,即使找到了借力地点也无法去。因为临近池塘,夏日闷热,蒸起了大量的水汽,这墙面有些湿黏,更给他的行动增添了难度。
只能泅水过去了。
顾浅生将小火盘到了颈子,贴着墙边走到水口旁边。
没有着力的地点,似乎只能一脚踩进水里,可他又不知道水的深浅,顾浅生这一脚下去的困难,但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探了下去。
一直到他整条腿都进了水里还是未能踩到实处,顾浅生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不少,难道他猜错了,这不是外面那条小溪?
另一条腿半蹲在水池边,再也立不住,整个人栽倒了有些冰冷的水里,发出了砰的一声,栽到了水里。
顾浅生撑着拱门的下面从莲花池这边逆着水流翻了出去。
外面是很大的一个储水的地方,周围黑压压的一片,顾浅生什么都瞧不清明,只能摸索着往前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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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水感觉越发冰冷了。
衣服贴在身,越来越沉,顾浅生向前游着感觉有什么东西缠到了腿。
他夜视的能力似乎因为灵蛊消失而一同减弱了大半,此刻在水中他几乎辨不清方向了。顾浅生使劲挣动了几下,腿仍旧被不知名的东西紧紧缠绕着。
虽然并没有往下拖的感觉,但是他划水的动作却被彻底打断了,顾浅生越是想摆脱那个东西,感觉那东西束缚的越近。手脚越发冰冷,顾浅生感觉整个人都被冻的有些麻木了。
他感觉自己正一点一点的沉下去,水漫过唇瓣,鼻子,眼睛……世界渐渐只剩下了一片黑暗,呵,真可笑,顾浅生,你真枉费一番算计,结果就要这么死掉了么……
意识渐渐迷惘,脑海之中渐渐沉寂。
深沉的黑暗之中骤然绽放了一道白光,之后彻底沉入了深渊……
顾浅生猛地弹身而起。
他身下是干燥的地面,动作太过剧烈,额头狠狠的撞到了石桌的边缘,顾浅生下意识的往旁边一滚,好险没有又落到水里。
他现在在那个凉亭里。
怎么又回到这里了。
顾浅生手按在额头,站起身有些迷惘的观察着周围。
那莲池里的莲花仍旧娇俏的立在水中,清风吹过带起一阵甘美的气息,顾浅生觉得自己身有些干巴巴的,绝对是在水中泡过之后干掉才有的难受感觉。
小火蔫头耷脑的垂在他的颈子,盘的一副松松垮垮的样子,俨然也昏了过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救了自己么。
可是顾浅生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硬要去想的话只感觉头脑之中跟灌了水一般传来一阵阵钝痛,顾浅生看着自己所处的环境也觉得有些好笑。
那个人是真想救他么,怎么醒来还是在这个庄园里,就算把他仍在外面随便一个地方都比这里好的更多的好吧。
不过现在并没人跟着他,顾浅生也不打算回自己那个屋子。毕竟他可是在门口杀了人的,现在不过是清晨,那个妇人也许久不曾给他送饭了,他之前也有几日晚去的时候,想必她不会多生疑。
昨夜什么都未看清,顾浅生咬咬牙,准备再尝试一次。
水底下的东西好像是水草,既然下面有东西,他尽量保证浮在水面应该不是没有出去的可能。而且白日的水温总归比晚高些。
他再没什么疑迟,走到了那个拱门前,直接跃进了水池里又撑着门槛从水里翻了过去。
这次总算看清了。
浅绿色的清透溪水在这里汇成了一个不小的湖,想必是为了庄园特意开凿的,足足数百米宽,一眼望去湖边周遭清理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棵粗壮的垂柳,顾浅生暗自心境,那垂柳旁边站了一个人,背靠着柳树,似乎正朝着他这里看过来。
靠,这条路看来是行不通了。
顾浅生暗自心惊,正打算自己退回去,那人影已经身法极快的踩水飞纵了过来,一把拎起游在水里的顾浅生,靠着旁边庄园的围墙一借力,带着顾浅生站到了围墙面,又轻巧的拉着人进了园子里。
“我说,叫你哥行不,这条路我看的,您能别给我添麻烦了么。”少年一身黑色长衫,一把长剑抱在怀里,神情之中满是郁猝,“接个任务不容易,要不这样,我再干个十多天就走人了,到时候你要再想在这儿自杀还是逃跑什么的您再看着办。”
对方用这种打着商量的语气跟顾浅生谈着的话题让他有些无语。
不过这少年武功很高,绝非他所能敌,看来他若想逃走只能再找他路了。
“不知,你可知这府邸还有别的出路么。”顾浅生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那少年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总之你别再走这边就好了,这边不是这山庄的地盘,有能耐的人处处是路,你这么弱,还是别动什么歪心思了。”他带着警告一般的又说了两句,纵身离开,只剩下了顾浅生一人站在原地。
昨天杀了人……今日却陷入了有些尴尬的境地。
顾浅生也没别的办法,只得又往屋子方向走了回去。却见连廊之中的尸体已经被清理走了,顾浅生顿时一惊,他前迈的步子也是一顿。
却见他屋中走出了一个人,转脸面对着他,神情之中尽是冷怒,“已无灵蛊,你竟然能杀了我的人?”
“顾浅生,你是不是觉得好日子过的有些乏了,所以特意给我找些事来做?”顾清云眼神阴狠的望着他。
顾浅生眼神不避,“我体内若有灵蛊,死后自然过给清雪,我想不明白,你们到底囚着我想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恨天
为什么抓你?
顾清云嗤笑一声,“这你倒是问错了人,我只知道,你之后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他说着竟生生握断了手中的折扇,冲着顾浅生扔了过来。
顾浅生微微侧身,躲过了。
“你竟还敢躲?!”顾清云怒极而笑。
“我不欲争夺些什么,你们为何打扰我本该平静的生活。”顾浅生一双眸中一如既往的冷静。同顾清云有些疯魔的状况不同,看他的举止,仿佛被囚禁的人是顾清云一般。
“我且看你还能高傲几天。”顾清云最后咬着牙与顾浅生错身而过。
顾浅生有些惊讶。
自己杀了他一个人,结果顾清云出现在这里只为了放上一句狠话?此事处处透着蹊跷,不过派来看守他的人又换了另一个,顾清云后来又带人细细搜过他居住的房屋和身上。
因为死掉的那个下人身有蛇吻,顾清云料定顾浅生一定身边还藏匿了蛊虫,只可惜翻遍屋中都没找到。
顾浅生任由他们施为。
门口新安排的两个人,看似彻底堵死了他逃跑的念想。
他不再有出屋的资格,那两个人像是门神一般守在门口的两边,唯一能进出屋子的除了顾清云之外,只有现在每天只来给他送一顿饭的妇人。
所以什么事还是要有比较的。
他处心积虑的想从此处逃脱,最后换来的是更加严厉的看管,顾清云才不会管他生活的舒不舒心,只想着变着法子来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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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顾清云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条锁链,带着几个举止丑恶的手下牛逼哄哄的踹开了顾浅生的屋门。
这几日被囚在屋中,什么东西都没有,顾浅生又不能思人,因为他一但想到君篱,必定触动体内的情蛊,更没有能叫他研制蛊毒的素材,顾浅生只能静坐着回忆他曾在藏书阁看到的典籍。
一层的藏书阁,在那些典籍之间,其实有一本修炼典籍的。
顾浅生当时根本看不懂那本书,还是他手不好的时候,君篱一点一点呆在他身旁为他讲解的,那本架上最薄的一本,却是顾浅生看的最久的一本。
顾浅生这些日子一直在回忆那本书中所说的通窍开灵的法门。若他身体之中已无灵蛊,岂不是符合清夫人所说的能够进入东莱的标准。
而没有了本命蛊虫之后,他是可以重新修炼内功法门的。
不管如何,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尝试的机会,曾听顾府长辈说过,若是江湖之中武学修为高深之辈,运功吐纳,自然可以抵御蛊毒侵犯,甚至可以将毒虫排出体外。
他没有办法找人帮助他,眼下也只能靠自己一点点尝试。
可是他体内并没有书中所提到的灵力,也没有修武之人的内力,更不得内视的法门,盘膝坐了几日之后,顾浅生的心底滋生了一些烦躁之一。
而在愈演愈烈的烦怒之中,顾浅生突然发现自己能看到自己的体内状况了,不,那也许并不是看,而是一种很清晰的感觉。
就想当初灵蛊尚在时候,对它的感应一般。
他心中刚刚升起一抹欣喜,房门就被砰的一声踢开,将他生生从那种玄妙的境界之中震了出来。顾浅生气血翻腾,唇边溢出了一道血线。
“呦,这以来就能看见顾浅生你这个表情吐血,还真是没白来。”顾清云晃着手中的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顾浅生看着他的眸子中夹杂着少见的怒火,顾清云还以为他是见到锁链害怕了,愈发洋洋自得了起来。
“我来给门口两个护卫减轻点儿负担,你说是锁脚好呢,还是锁住你一双手好呢。”顾清云脸上挂着刺眼的笑,将手中的锁链扔给跟在他身后的人。“要不,就都锁上,跟你刚来时候一样?我看那个时候你还挺老实的。”
顾浅生忍无可忍。
垂在身旁的双手骤然攥紧,他飞快的下床一拳冲着顾清云的脸上揍了过去。
可惜还离着足有丈远,他的拳头便被人一掌接下,顾浅生受了反震之力,连退两步撞到了床上。
顾清云摇晃着新换的折扇,那折扇上面讽刺的书着上善若水四个大字。“我又想了想,要将你都绑住的话,岂不是还要分出人来给你喂饭,那可太麻烦了。”
愤怒。
从眼底心底氤氲而出的怒火渐渐烧没了主人本身的意志。
最后变成了一声声声嘶力竭的质问。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任人欺压,为什么他要处处小心谨慎,却仍旧求不得?!为什么他要被该死的命运所左右,去拨一个未来!!
不公平!
天道不公。
顾浅生双眸之中尽是狠戾,如同沉溺了无边的血色,这一刻,他仿若变了另一个人,一个与顾浅生完全不同的人。
见着他的眼神,顾清云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骤然醒悟,折扇指着顾浅生骂了一句,“艹,别踏马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把折扇重重的甩到了顾浅生的脸上。
并没有因为眼神狠了些就厉害了些许。
冰冷的银色链子一圈圈的绕过手腕,将他的两只手缠在一起,紧紧绑缚在了身后,锁链的另一头被锁到了床头的木柱上,仅给他留下了不足两米的活动范围。
砸过顾浅生的扇子顾清云也懒得捡起来。
顾浅生意外的沉默,他坐在床边,一如当初手臂没有被束缚的时候。
他不够强,他要变强,将这待他不公的天地踩在脚下!在顾浅生的心里,真正仇视的从来不是囚禁他抓住他的人,而是这该死的命运,而是所谓的男子育蛊,不得善终,而是一段苦求不得感情。
这该死的老天既然为他选定了姻缘,为何又逼他生生断开!
有人住到了他的心里,现在为何又逼他心中再住别人,他不要留着别人的情蛊,目之所视,举世皆敌。顾浅生骤然伏在了床上,痛苦的翻滚起来。
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着,带给他无尽的痛苦。
身体之中,有什么正渐渐醒来。
顾浅生整个人似乎瞬时出现了无尽的悲伤,将他的一腔怒火生生浇灭,再次回到了冰冷的现实之中。
那铺天盖地的悲伤和痛苦瞬间席卷了他的整个脑海。
☆、第一百二十二章 放弃
但是他的体内很平静。
就像是蝼蚁见到了它们的君王,他身体之中被顾戾泽下的那些麻蛊全都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动弹。
可身体仍是苦闷的。
从感情到切实的自身。
他再次感知到疲累的,虚弱至极的灵蛊。那几乎将他神智冲垮的巨大悲伤正来自于存在在他心脏部位的小家伙。
顾浅生直到这一刻才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清夫人将母蛊留在了他的身上,可是后来夜凛献身,母蛊被一刀劈砍成了两段,尸体就掉落在顾浅生的不远处。
灵蛊寄身于顾浅生体内,相当于亲眼见证了这一幕,血脉至亲在眼前就此消逝,灵蛊乃是天地灵虫,它的感情丝毫不亚于人类。加上同母蛊之间有莫名的联系,母蛊身亡,身为幼虫的灵蛊元气大损,自我封闭沉睡在了顾浅生的心脏之中。
它很虚弱,甚至比顾浅生还要虚弱的多。
但是顾浅生心中的怒火还是让它义无反顾的睁开了眼睛,蛊灵涤荡之中,顾浅生又再次能看见它的样子了,不似当初那般白白胖胖,足足瘦了四五圈的小虫仍旧倔强的挺着身子,雇佣着想要爬起来,再度建立同顾浅生整个精神海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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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瞬间就心软了。
这个同他血脉相连的伙伴,拼了性命也想让他能开心一点,更可怜的岂不是这只已经开了灵的小虫么。
他怎么会,怎么会将所有的埋怨都归到他的身上。
将死之人何必与世争。
顾浅生的动作慢慢停下,将脑袋靠到了床边,心中的怨怒渐渐消散,灵蛊也再度慢慢盘踞了身子,陷入了沉睡。
顾浅生突然坐起身来,无声的笑着,笑容之中满是苦闷,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砸到了床上。
果然,这个狠心的命运竟又给他打开了一道希望。
折磨人很好玩吗?!顾浅生真的想骂街了,以往的淡然和风度什么的此刻他只想叫它们统统滚蛋。
灵蛊虽然沉寂了下去,但是顾浅生发现,他自己仍旧拥有着内视的能力,他的身体里虽然没有内力和灵力,但是顾浅生发现自己似乎可以操控体内的血气。
如同灵力一般在经脉之中运转,换而言之,他能修习那本开灵通窍的法门了,可是发现了这一点的顾浅生,却没有了今日之前那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的熹微希望了。
他无比深刻的知道。
在深水之中的希望,最后只能换来没顶的绝望。
他一次一次的相信着,可最后呢?只能陷入更深的黑暗中,没人能救赎他,老天给他希望,只是为了在他的眼前,将一切彻底的撕碎,让他坠入更深的绝望里。
他已经不敢去尝试了,也不想去尝试了。
顾清云自锁了他之后再也没有来过。
送饭的妇人倒是一天一趟的来的勤快,特意备好的饭菜渐渐变作了残羹冷炙,后来干脆拿来未热过的剩菜。
再绝望的人,都是不想死的。
更何况是饿死那样难看的死法。
身为一个尖酸刻薄的下人,看见一个被锁链囚禁起来的囚徒,自然不会心生怜悯的想着他是否会饿死,更不可能去他的旁边喂他。
顾浅生此刻才明白,顾清云要人给他留下两米长的活动范围是要做什么。
那妇人拎了食盒放在地上,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的摊在地面。
一个放了不知几天的冷硬馒头裹了地面的浮土,略微滚动了一下。
顾清云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慢慢折磨他,顾浅生从来不知道,他这个所谓的堂哥居然这么了解他,他的骄傲,他的底线。
从床榻上的食盒。
到不慎打翻滚落到地面。
到离他越来越远。
每次他都以为已经是极限了的时候,顾浅生派来的下人总会做出,只是远离一点点,只是恶劣一点点的举动。
这样许许多多个一点点,让顾浅生的底线一降再降,他几乎都认不得自己了。
他曾几何时有过这样狼狈的样子,便是连幻想之中也不曾有过。而顾浅生已经麻木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也许,就死了吧。
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如何还能称之为人。
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想看看,老天到底想将他折磨到怎样一个地步。
他开始恐惧,他不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看似只是生活环境更加恶劣而已,不会流血,没有人奉命殴打他,但是顾浅生觉得比当初体内伤势濒临崩溃时候的痛苦还要令他绝望。
而他不能想到死。
令他恐惧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每当他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总感觉他若是死了,便要错过些什么,那种感觉,就想是一种沉冤了千百年的绝望与痛苦。若是死了,他就会永永远远的失去一些什么,这样的感觉,让他惶恐,甚至想要痛哭。
他像是活在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
这个小屋只有他。
长久没有打扫过的屋子,只有送饭时候从门到床边的一串鞋印,别的地方,已经积了淡淡的灰。
他开始觉得委屈。
他觉得应该有一个人能听他哭诉。
可是现实里并没有这样一个人,他开始在深夜的梦中喃喃自语,开始在青天白日眼前泛起一阵阵迷蒙,然后看见许多光怪陆离的幻象。
他不知道那是真实的还是假的。
只知道在那些画面出现的时候,他能得到些许脱离现实的平静。
他什么都记不得了,只记得有一个张扬邪佞的声音一遍遍的唤着,“晴之。”
顾浅生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蓬头垢面,一身衣服上满是脏兮兮的黑泥,整整一个月从未洁身,而此刻他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感觉,只会坐在同样脏兮兮的床榻上盯着角落里发呆。
小火偶尔会来,但是它努力了许久都不能解开顾浅生手腕上的锁链。
到底它没有一口钢牙。
于是小火总会盘在顾浅生的颈子上哭。
你见过蛇哭么,它冷厉的蛇瞳上滚出圆盈盈的水珠,擦着顾浅生的颈子,在有些发黑的皮肤上留下一道亮上些许的白线。
而每当这时,顾浅生没有了色彩的眸子才会多出些许的黯然,用下巴顶顶它的脑袋,声音喑哑的说着,“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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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线索
清夫人一直都笃信劫走顾浅生的是顾戾泽那边的人,她一回到顾府便派了人手暗中跟踪顾戾泽那只老狐狸。
只是她没想到,顾戾泽有那么沉得住气。
足足等了小半个月才有动静。
这唯一的动静还是把她派去跟踪那个老狐狸的暗卫给除掉了。
不管怎样样,对方这个举动好歹证明了一点,顾浅生确实在他手上,她该沉得住气才对,可是她还是没忍住,冲出去找那个老狐狸闹了一场。
一点好处没落着,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清夫人很生气。
可身处顾家的这二十多年,她无比清楚的认识到一点,生气没有用,她必须得冷静,比所有人都冷静,才能救回儿子。
她不知道顾浅生的状况,但都说母子连心,清夫人这几日睡的不太好,想必顾浅生一定是受苦了。清夫人坐在屋里,面对着开着的木门,一遍遍拿起茶盏又叹气撂下。
她此刻一筹莫展。
顾戾泽那个老狐狸一连数天都没了动静,倒是把他之前说送出去育蛊的女儿给唤回来了,天天一步不离的看在房中,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顾清云倒是来过几趟,只是他的行踪没什么疑点,顾府几个年轻一代已经在老太爷的授意下开始接手家族产业了。
顾清云天天药堂顾府两头跑,没有失踪过太长时间,顾府开在荼城的草药堂,后院暗卫又不好直接跟进去,毕竟从根本上来说,暗卫到底是顾家的人呢,草药堂有顾府饲育蛊虫的秘密,他若是沾上了,只怕活不成。
所以次次都是在外面等的。
清夫人虽有疑心,可也不能强制要求暗卫。毕竟人心隔肚皮,现在这暗卫不比琊鲅,表面上虽忠于她,但她也不敢百分百信任。
被要去跟踪顾家的人已经让他们心生不满了,虽然没说什么,清夫人不是傻的,自然能看的出来。
再叫他们继续跟踪只怕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果来。
正当她想暂且收回命令让这些人不要跟了以防反弹的时候,顾清云带着顾清雪同时离开顾家去了草药堂的消息传到了清夫人的耳中。
不能再等了。
这是清夫人听到消息之后唯一的想法,她当即决定出顾府去荼城的草药堂。
说她不得离开顾府其实也是夸张了,除了各房几个心思难料的同宗之人,也没什么更多的威胁,若她当真不再回到顾府,只怕也只有大房会冲她出手,总之,在荼城之内,她的安全还是无虞的。
然而等她到了草药堂堵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等在前面的小账房打着哆嗦面对着清夫人盛怒的面庞,“公公子和小姐从后门走了。”
清夫人阴沉着脸,“之前几日也是这样么。”
那小账房打了个哆嗦,“不知道。”
清夫人心底的不安瞬时更重了,之前都是顾清云一个人过去,这次却还拉上了顾清雪,再想起顾戾泽之所以会抓顾浅生也是因为灵蛊,换而言之,也是为了让顾清雪的天赋上升她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她撑不住了。
清夫人晃了晃身子,几乎要栽到地上,旁边一直紧随着她的暗卫连忙现身,扶了清夫人一把。
“夫人。”
清夫人咬着红唇,“回去。”
“是。”
清夫人很快就坐上了来时的轿子,一句话也没留下,又匆匆忙忙的回了顾府。
她直接去了老太爷闭关静养的院子。
在她迈进院门口的一瞬间。暗处几道身影都动了动,直到清夫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附近,那些藏在各处的人才陆陆续续的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这些人似乎彼此知道,但都在此处守着什么,此刻等到了想要的东西,瞬间四散着回去复命了。
清夫人直到自己迈进这院子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又要在顾家的眼皮子底下麻烦老太爷了,可是她觉得,这件事已经再耽误不得了,那可是她的孩子,只能再劳烦老太爷去管他不愿意插手的这些俗事了。
清夫人根本没有在意周围的那些耳目。
她知道自己今日来找老太爷,势必瞒不了任何人,她能做的,只有尽快的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早点救出自己的儿子。
虽然心里着急,清夫人还是没敢失了礼数。
她走到老太爷院子门口的时候并未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在敲门之后安静的等在了门口,这一站就从白日生生站到了入夜,夕阳渐渐垂暮,燥热的空气之中慢慢多了些许的凉意。那道在她面前紧闭的门扉终于吱呀一声在她的面前打开,露出黑洞洞的内里。
一个面容刚毅的老者出现在了门口。
不对。
他给人的感觉并不老,强壮的身躯之中满是生机,他看上去要比顾戾泽年轻太多,难以想象,这竟是大家口中的老太爷。
他的头发仍是浓黑,只掺杂了几缕不慎显眼的灰发。
连皮肤都仍是光洁的。
顾戾泽那些人的苍老是不正常的,但是此刻,老太爷的健朗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一件事,清夫人面带狂喜的微微欠身开口道,“老太爷。”
立在门口的那道身影似是无奈,低声叹了口气,给清夫人让开了一条道。
清夫人弯膝施了一礼,神情中带着些小心从老太爷的身旁进了屋中。
从尚算明亮的屋外看着屋内显得有些阴沉黑暗,但进了屋里之后,外面的光透进屋里,屋里的摆设也不是那么叫人难以看清。
看着清夫人走了进来,老太爷还是叹了一口气,点了桌上一盏许久无用的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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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亮起了一团火光,火光前面就是清夫人微微发红的眼眶。
若是叫人瞧见了,只怕很少有人能够相信,顾府的老太爷生活的地方居然如此清贫,这间小屋似乎同顾府的奢华格格不入,只有一张简单的床铺,一张桌子,一把木椅,还有这么一盏用作照明的小小油灯。
看灯芯的长度,似乎从未在这小屋之中燃亮过。
“求您出手,救救浅生吧。”清夫人声音里透着沙哑和焦虑。
老太爷盯着她,低声的说着,似是询问,又似在自语,“怎么救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争执
顾清雪被顾戾泽看着,一直在禅室之中炼蛊。
那么一个修心静身的地方,做这种事情,顾清雪有些不明白父亲是怎么想的。
最关键的是她感觉到顾浅生不好。
顾浅生是她情蛊所系,通过特殊的手段,她能有朦胧的感同身受,她不知道父亲究竟要做什么,只知道眼下发生的事情同她的预料一点都不一样。
她以为父亲肯将顾浅生捉来,是同意他们在一起的,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情蛊中到顾浅生的身体之中之后,顾戾泽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以为是顾清云同顾戾泽说了什么,所以此刻虽是被她带出来的,顾清雪的一双眼睛看着顾清云仍是满满的怨恨,“我算是看清你了,居然还跑去告状。”
“明明是你自己糊涂。”顾清云的语气却有些意味深长了,“你知道父亲为什么会捉顾浅生么?”
“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他。”顾清雪当即答道。
“笑话。”顾清云不屑道,“你的喜欢就那般值钱。”
顾清云看着顾清雪的眼睛,“蛊道世家,以女为尊,顾浅生的存在,只不过是能为你天赋提高的血祭罢了。”
“你知道我和父亲为什么会帮助你么?”顾清云看着顾清雪震惊的面庞扯动唇角,“等你引灵蛊入体,成就天蛊,自然可是解除我和父亲体内的蛊虫反噬。这下,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帮你捉来顾浅生了吧。”
“无谓的感情和血脉相连的亲人,我想你能分辨出来,什么对你来说才是更重要的。”顾清云拉着顾清雪上了马车。
车厢之内一片寂静,耳畔只剩下了马蹄的声音。
“而且,顾浅生根本配不上你。”顾清云恶意的眯着眼睛。
顾清雪一瞬间看不懂这个自小同她一起长大的哥哥了,这是她的亲哥哥,在顾浅生之前从未同她有过丝毫的争执,
他关心她,爱护她,将最好的东西留给她。
可是现在这个人用着刻薄狠戾的语气在跟她说着话,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顾清雪突然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和爹爹将我当成工具?!”
“傻姑娘,你瞎想些什么。”顾清云面上的表情迅速变化着,很快变回了当初的温柔,“你是我的妹妹,永远是我的妹妹,但是,你绝对不能和顾浅生在一起。”
顾清雪整个人靠在马车车厢的一边,突然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一直以为自己疯了,喜欢一个人居然想出囚禁的手段,而她的爹爹溺爱她,哥哥也毫无保留的帮助她实现心愿,原来他们才更加可怕。
为了逃避所谓的反噬居然要害别人。
难怪。
难改他们听到自己情蛊在浅生哥哥的身上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情蛊所在,意味着她顾清雪是绝对不可能出手伤害顾浅生的,自然顾浅生体内的灵蛊她也无法替换成她自身的本命蛊。
顾清雪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她盯着顾清云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看来他说的是真的,你们都错了,他身体里若还有灵蛊,我的情蛊怎么能顺利中进去呢。”
“你们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我却可以的得到想要的人。”
“你疯了么?顾清雪。”顾清云看着她的眼睛道。
“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清醒。”
顾清云不再说话了,“希望你一会儿还能像现在这样。”
顾清雪在车上时候不懂他的意思,可等马车进了庄园,她驾轻就熟的走着去往顾浅生房间的小道,站到门口的时候,突然不敢开门了。
门口一左一右的守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看见顾清云的身影之后恭敬的鞠了个躬。“公子。”
“你们先退下。”顾清云冲着二人摆了摆手,那二人听话的离开了附近。
顾清雪走过去,站在门边,她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馊味。
顾清雪抬起的手指有些颤抖,终究她还是定了心,一下子推开了屋门。
阳光下扬起了一堆飘起的尘埃,她一眼便看到了蜷缩在床旁边地面上的身影。他蜷在角落里,将头顶在膝上,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也没叫他动弹一下。
一双手被锁到了身后,银亮的链子一直延伸到床头,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
“这个样子的顾浅生,你还会喜欢么?”顾清云自以为是的道,“你看他那么脏,我连抬起他的下巴都觉得脏手,这么一个人,我看清雪你可以废了你的情蛊了。”
愤怒。
顾清雪觉得自己从未这样愤怒过。
她一双拳头握的死紧,口中的皓齿磨的吱吱作响。“顾清云,你混蛋!”
她一边骂着一边出手冲着顾清云揍了过去,左手手腕一翻,手中出现了一把明亮的弯月匕首。她显然动了真怒。右手叫顾清云避开的一拳转眼也摸向腰间,摸出了另一把缠了布条的短刃。
“顾清雪,你真的疯了!”顾清云不解的骂出声。“他这样了你还喜欢?”他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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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之所以会带着顾清雪到这里来,是因为他志得意满的告诉父亲,自己已经将顾浅生整成了另一个模样,清雪绝对不会再喜欢他,邀功一样的带着人过来了。
结果事情似乎没像他想象的一般发展。
“爱人和像你这般龌龊的亲人,谁说我一定要选你了,无耻。”顾清雪招招冷厉,顾清云只是一直避让着,只在顾清雪一刀冲着他面门而来的时候才抬起折扇打向顾清雪的手腕。
“他是爱人?他未必爱你吧?别忘了,他落得现在这样的境地,也有你的功劳。”
顾清云不开口刺激她还好,一开口顾清雪更怒了。
二人你来我往的在这间小屋之中斗了起来。
顾浅生一直呆在角落,连头都未曾抬起过一次。
恍若那里只剩下了一具驱壳一般。
顾浅生确实是在走神,他听见有人在弹琴,丝竹之声如在耳畔,煌煌仙乐仿若在九天之上奏响。那人一袭黑衫,安静的坐在那里,周遭尽是与之毫不相搭的迷蒙白雾。
☆、第一百二十五章 惩戒
不知过了多久,屋中终于恢复了平静。
顾清雪挽起衣袖的手腕上叫顾清云的折扇打出了几道红痕,她小心翼翼的蹲在顾浅生的身旁,伸手放到了顾浅生的肩上。
他身上有种很难闻的气味。
再不像小时候她追随的那个人一般,身上带着淡淡的甘草气息。但是顾清雪没有丝毫的嫌恶。她爱的从来是这个人。那年荷花池奋不顾身的入水,救了她,却没给她多留下一个眼神的人。
早已烙印在了她的心底。
与长相无关,与处境无关,当年的少年,如今的青年,也许她错了,她从来就不该贪心的,如果不是因为她,浅生哥哥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
她又想起爹爹划开浅生哥哥手臂的时候,鲜红的血涌出来,当时她那么心痛,为什么没有阻止爹爹呢。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这一刻,顾清雪如同一个孩子一般。
她伸手将顾浅生的头发一点点的捋顺,然后猛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急匆匆的朝外面跑去。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脸上多了一道细小的刀伤,还在微微渗血,只不过手上拿了一枚钥匙。
她小心翼翼的解开顾浅生手腕上的束缚,将人拉起来坐到床上,顾浅生像是丢了魂儿一般随着她动作。
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哭的撕心裂肺,“浅生哥哥,我错了,你还会原谅清雪么。她一边哭着一边将脸贴在顾浅生满是脏污的肩膀上。”
顾浅生颤了颤,没有给她丝毫回应,双眼之中只剩下了木然。
好半晌之后,顾清雪才止住了哭泣,抬手擦擦眼泪,看着顾浅生站满了脏污的瘦峭面庞,心底泛上一阵说不出的心疼。
可是她在顾浅生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了。
那过去灿若星辰的美目之中,此刻顾清雪甚至连自己的倒影都找不见了,他还活着,但似乎只剩下了一副麻木的驱壳,跟着她无声的走着。
顾清雪牵着他去了温泉,帮他除掉脏污的衣物,帮他一点点的清洁着。
上衣褪到了手边,顾浅生像是猛然惊醒了一样开始挣扎起来,看上去孱弱的身体突然爆发出了不菲的力量,将顾清雪推了一个踉跄。
“不可以。”顾浅生低声喃喃着,双眼之中似乎恢复了一点神采。
很快,他眼神中多了恐惧,看顾清雪站直了身子之后,手再度朝他伸来,他受惊一般的往水里跑去,直到将自己整个人都藏在了水中。
看见顾浅生整个脑袋都埋在水里了,顾清雪顿时大惊,以为他想要寻死,直接跑到了水里想将他拉起来,到底顾浅生的力气还比不过顾清雪,一番挣扎之后还是叫顾清雪拽出了水面。
顾浅生突然不挣扎了,只是安静的,用他木然的双眼看着顾清雪。但是顾清雪突然心虚了,伸过去脱他身上脏衣服的手顿在了水面上。
她有些犹豫的说道,“浅生哥哥,你自己洗,我去拿衣服”她不知道顾浅生能不能听懂她的话,但是她只能这样认为了。
她去找顾清云要钥匙的时候,那个人跟她说,你现在喜欢的人已经轻贱自己如同草芥了,你知道他怎么吃饭么?只要有食物,他就能跪在地面上去舔!他只剩下求生的本能了,你真的还会喜欢他么。
她竟从不知道顾清云是这般丑恶的嘴脸。
也是,十多年的时间,她一个小丫头,又能看得清谁呢。
担心顾浅生无人照看出事,顾清雪匆忙的跑去浣衣房拿了一套干净的浅蓝长衫,便想着往温泉那里赶去。
半路又想着顾浅生是不是饿了,特意又跑到了庖厨。
那个下人倒是如同往常一般还坐在那里忙碌的洗着青菜,见着顾清雪恭恭敬敬的施了礼,在得着同意之后继续忙活去了。
食盒摆在一边,想必是准备晚上给顾浅生送去的。
顾清雪直接拎起了自己一直用的食盒,刚准备走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她提起食盒的时候,分明闻到了一股馊味。
顾清雪皱着眉将食盒往桌面上一撂,直接打开。
里面一股搜臭味扑面而来,甚至随之飞出了两只嗡嗡嚎叫的苍蝇!
“这就是你准备的饭菜?!”顾清雪直接将食盒整个砸到了那个妇人的脑袋上,砸的她一个屁蹲坐到了地上。
但她也不敢起身,更不敢说什么不敬的话,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顾清雪跪着连连磕头,“小姐,都是少爷吩咐的,奴婢只是按照少爷的话办事。”
她语调慌乱的辩解着,顾清雪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你是谁的人,要我教你?我待他怎样,你有眼睛看不出来么?”顾清雪的声音之中尽是冷厉。
那妇人颤颤巍巍的一直哆嗦着。
她开始时候是以为小姐对他是不同的,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按着少爷的吩咐办事,可是小姐太久不回来了,久到她都觉得小姐是失去了兴趣,可是少爷总来,她若是不照着办事,她,她
“你觉得自己委屈?”顾清雪双眼之中尽是冷厉。
似乎一日之间的经历令她变的狠了不少,也成熟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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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在他身上体会这欺人辱人耳朵快感?”顾清雪一双墨黑的瞳孔里满是冷色,“以后,你三餐也不必多做些饭食了,我看这些馊了的饭菜你吃正好。”
她着急过去,匆匆拿了几根洗净的果蔬就出了庖厨,那妇人兀自跪在地上,顾清雪却没再看上一眼,眼见着顾清雪头也不回的离开,那妇人跪在地上有些茫然的四处望着,最后视线落在打翻在地上的馊臭饭菜上。转念想起顾清雪刚刚说的话,她有些诚惶诚恐的将地上的东西敛起来送到嘴里。
她甚至还想着,她就这么惩罚自己几天,之后再去找小姐求求情。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面颊上的通红巴掌印上,几只黑色芝麻大小的小虫,正顺着她的面颊爬过了耳际的黑发,最后宛如排了队一般钻入了她的耳孔之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决断
等顾清雪匆匆忙忙赶回去的时候,只看见顾浅生已经清洁干净的白皙裸背。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之后,顾浅生慌忙沉到了水里。
顾清雪似乎有些明白了,他只是不想自己看着他清洁身体。
于是顾清雪将干净的衣服放到了温泉旁边的石头上,飞快推开。
顾浅生才从水里冒出头来,他一双眼睛仍是木然的,但似乎带上了些许困惑,似乎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好像什么都记不得了。
或者他其实什么也不想记得了。
他湿漉漉的起身,直接穿上了放在石头上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只有一个人能看。那个人显然不是这个带他来温泉这边的人。
衣服沾了身上的水,**的贴着皮肤,不太好受,不过顾浅生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他看见一旁放着的瓜果,眼睛一亮,直接一把抓起几样,囫囵的往嘴里塞着。
在远处的顾清雪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又哭了。
这才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顾清雪说什么都不回顾府了,顾戾泽现在被清夫人盯得紧,也不方便再离顾府,顾清云虽然身法比顾清雪厉害些许,但是顾清雪同他对抗向来用的是拼命的打法,一时半会儿谁也说服不了谁,索性二人都在这里滞留了下来。
顾清雪没有带着顾浅生再回之前的那间偏僻的屋子,而是直接带着他过了正堂,直接去了顾清雪平时在庄园里休息的小屋。
她害怕爹爹日后利用她中在顾浅生身体里的麻蛊做些什么,所以即使心疼,当夜也引了顾浅生体内的一部分麻蛊出来。
看着顾浅生木然着眼神任她施为,只是身体痛的一阵阵发颤,顾清雪心就痛的一抽一抽的。她根本就不该爱上他,若不是因为她,浅生哥哥怎么会吃这么多苦头。
只可惜这双眸子中再没有了温润和淡淡的疏离,它似乎不再有感情了。
顾清雪每次一抬头对上这双眸子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落泪。
她心底突然出现了一道无比清晰的声音,“她要给他自由。”真正的自由,不被顾府和自己的爹爹和哥哥觊觎的自由。
深夜。
桌案上的蜡烛跳跃着明灭不定的火光,顾浅生在床上蹲坐着,将自己团成了一团。就像是今日顾清雪推门而入的时候见着他的样子一般。只不过此刻他有双手环在自己双膝的两旁,她将头搁在自己膝盖上,静静睡去了。
顾清雪红着眼睛吹熄了烛火,上了床睡了窄窄的一条床边。
顾浅生就在里面,蹲坐在床的一角,她的浅生哥哥,还能恢复正常么,即使她鞥帮他真正的得到自由。
不得不说。
顾清雪想的这些真的是高估了自己。
她凭什么能给顾浅生自由呢,自由,从来都是自己给自己的。
顾浅生已经给自己建了囚牢,将自己牢牢的关了进去,所以此刻的他才不再痛苦,平静的过分,什么都不想,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但他还是有着些微自己的坚持。
就比如今日拒绝顾清雪为他宽衣。
那种莫名的,能够战胜本能的坚持。
在他的灵魂之中燃烧。
夜渐渐陷入更深的沉寂,一张床上的两个人渐渐陷入了沉眠。
清夫人正在老太爷细细讲着她出府之后的事,老太爷一语未发的听着她说着。末了才缓缓开口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当初和郑家姑娘的婚事,本来是他最好的出路,只可惜,他终究还是”
“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清夫人开口打断道。
“满顾府全都是您的小辈,但只有我和您沾亲。”清夫人声音悲戚的开口道。
“你在要挟我?”他闻言眯了眯眼睛。
“阿清不敢,只是护子心切,浅生太可怜了,您就帮帮他吧。”清夫人说着也不坐着了,直接跪到了老太爷身前的地面上。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该知道,我不太适合出面管顾家的事。”
他到底是个外姓人,即使这顾家表面上以他为尊,也是震慑于故老的余威,而他也懒得去管这些事,所以就渐渐将外物放手于顾家小辈了。
可眼下清夫人再度求到了他这里,他终究不能无动于衷。
“你们母子啊,就是太有主意了。”郑老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也罢,你就将你查到的东西再和我说说吧。”
清夫人又讲了她关于顾戾泽几人的怀疑,郑老看着她若有所思,“知道是谁办的,你也没有办法么?”
“阿清愚笨,根本无法找到他们将我儿子藏到了何处,当初伏杀我们的人之中,有一人绝非出自我顾家暗堂,至于劫走我儿子的人,我更是从头至尾都不知他的存在。”清夫人说着说着顿觉悲由心生。
她又想起顾浅生为他挡的一箭了。
鲜血染红了衣衫,也让她重新体会了一遭母亲该有的滋味,她担心她的儿子,后悔曾经没有给他更多的关爱。
“顾清云他们今日可有回来。”郑老微微皱眉开口问道。
清夫人摇了摇头,不太明白老太爷为何突然提起他们,“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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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这顾家小辈该来这顾府里聚聚了。”他坐在桌边,双眼望向窗外,“你先回去吧,明日通知各房,三日后举行大宴,将顾家在外的小辈都召集回来,就说,我这个老头子,想看看他们都发展的怎么样了。”
清夫人大喜,有些惶恐的开口道,“您不老。”
郑老笑着摇了摇头,“不,我老了,只是看不出来罢了。”
看着清夫人轻快了许多的步伐,他伸手抚了一把自己的黑发,他所中的,何尝不是诅咒。
不能同所爱之人,同生共死,甚至,他死不得。
只能像是一个怪物一样,将越发年轻的自己关在这间小小的屋子之中,可惜,怪物最终还是要见光的。
他现在丝毫不像一个垂暮的老人。
最近他变年轻的速度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骤然飞跃,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暗度陈仓
顾清雪留在庄园里的几日,细心照料这顾浅生,亲自去庖厨给他做饭,每次她过去的时候,那个妇人就像刻意给她看一般在她面前表演吃那些馊臭的饭菜。
麻蛊已中,顾清雪本来想直接将人除了的。但是从顾府传来的消息让她临时改变了决定。
老太爷召集族中小辈三日后举行家宴,那就意味着,她三天后必须离开这里回顾府。若真将这个婆娘除了,岂不是又没人照料浅生哥哥了。
所以顾清雪到底暂时将人先留下了。
毕竟敲打过之后的人总没胆子再犯,她也能放心些。
为了能让浅生哥哥日后更安全些,她必须尽快除掉浅生哥哥体内的蛊虫。
于是即使昨天刚刚才折腾过这个人,今天顾清雪又再度将手按到顾浅生的肩膀上替她逼蛊了,因为顾浅生身体之中有情蛊的存在,所以将那些普通的麻蛊逼出来并不太困难。顾清雪看着他发抖的身子和木然的双眼,满心迷茫。
她已经不敢再猜自己在顾浅生的心里是怎样的存在了。
一个恶毒的女人?
她恐惧这样的结论,可是这一切似乎都是她自找的。
不论顾清雪作何感想,三天一晃而过。
顾清云一直留在庄园里,虽然没有出手干涉顾清雪在顾浅生身上的举动,但他明显是防着顾清雪将人放走的。
同来的时候一样,二人还是坐了同一辆马车离开的。
顾清雪的屋子中在,再度只剩下了蜷缩在角落的孤单身影。
为了让他感觉不那么憋闷,顾清雪特意打开了房门,可惜现在即使开在眼前,顾浅生都不会生起走出去的念头,他什么念头都不会生起了。
然而仍旧有生命会贪恋这具麻木的驱壳。
小火缓缓的在地上游动着,冲着那道孤单的身影一点点接近。
阳光在地面上投影下一条金光闪闪的路,那接近床边的一条路上,只游动着这么一个小小的身影。
可现在顾浅生见着小火都不会有什么不同的表情了。
那小蛇只是很安静的将自己光滑冰冷的身体缠到了顾浅生的手腕上,一动不动的陪着顾浅生静默着。
它冰凉细小的鳞片贴着顾浅生手腕上有些发烫的伤口,那些因为禁锢磨出的红肿还未消退,它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顾清雪坐在驾驶马车的位置上,叫那个负责赶车的马夫好不尴尬。
大小姐就算您要坐也坐在另一边好不,我这边右手驾车都习惯了,您坐这儿难道还要您驾车我坐?
然而现实很明显不像他想象之中那么美好。“你就不用回去了。”顾清云瞳孔之中尽是冷漠。
老太爷突然有这么大的动作,召集顾家小辈家宴。
什么时候家宴用过这样的名义了,顾浅生可是被他们囚禁起来了,这也是顾家小辈,这车夫一直送他们来往,知道的东西可不少。
顾清云本来是准备想到地方直接将他除掉的,但现在顾清雪的架势分明就是不想让他上车。
顾清云于是开始想直接从这里动手将人除掉的可能性了。
这时候顾清雪开口了,“你若是想活命,就先好好留在这庄园里,不要动什么歪脑筋,顾家家宴期间,不,在我回来之前,都不要离开这里。”
顾清云默然无语,他这个妹妹怎么也想到了此节。算了,这马夫到底也算他大房的忠仆了,既然妹妹有心叫顾浅生被囚的事不让别人知道,那他也没什么再触怒她的必要。
思及此,顾清云索性直接抬腿上了马车,车帘被掀开又落下,将车厢内遮挡严实,顾清雪冷着脸一扬马鞭,发出一声厉啸。
随着阵风声,马鞭上扬起了许多细碎的黑点,只是日光太烈,叫人瞧不分明。
马车远去,那马夫却一直有些惊恐的低垂着脑袋,他现在还在回味着小姐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只觉得整个人都在发毛。
看着地面出神的眼睛突然觉得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动,他定睛一看,顿时冷汗大冒。
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堆黑色的小虫,首尾相接组成了一句话。
“想活命,顾府,老太爷。”那马夫冷汗直冒,慌忙朝远处跑去,这动作似乎触怒了地上的小虫,哄的一声全部从地面飞起,一股脑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些黑色的小虫一落到他身上又岂是他能捉出来的,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这马夫服务于顾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知道自己这是被下了蛊了,顿时冷汗大冒,脑海里又转起了刚刚的那句话。
这是在逼他会顾家?
是小姐?
那马夫有些不明白了,他一个小小的车夫怎么够格去见老太爷,但事关生死,他也不敢马虎,马车早已离开了视线范围,他有些焦灼的原地转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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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准备走出去。
庄园的门口有着一队守卫正在附近巡视着,见着车夫这个熟面孔,领头那人有些疑惑的将他叫住了。
“你干嘛呢!”本来就心中忐忑的马夫陡然间听闻一声厉喝登时就是一个哆嗦。
那车夫强作镇定的转过身来,“小姐吩咐我去旁边镇子上买些东西。”
也真是神了,他话刚说完,从他身上飞出了一只黑色的小虫,在那领头人的眼前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马夫的身上。
那领头的人顿时瞳孔一缩,即使还是觉得这人今天有些可疑,还是打了一个放行的手势。
那蛊虫是小姐的总没错,这个人既然被中了蛊,自然不必担心他不按小姐的吩咐办事。那马夫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了谄媚的笑,“着天儿也真是太热,兄弟辛苦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脚下不停,逃也似的离开了庄园范围。
感情这些蛊虫还是通行证,要没了它们自己恐怕也出不来,以前车里坐着少爷小姐,在这里来来往往,从没觉得这些护卫这么吓人。
刚刚他想着自己身上那么多虫子只是感觉害怕,此刻过了许久也没受到伤害,那些小虫还侧面保护了他一下,他反而觉得有些安心了。
怪不得顾家那些人喜欢养蛊。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东莱
七峰聚拢的仙灵山脉,天地之间骤然闪过霹雳般的银光,光芒散尽之后,主峰天灵峰的传送阵盘出现了一个少年。
他一袭黑色锦缎长袍,面若冠玉,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一双眼中尽是张狂邪佞。
他似乎无时无刻不是在笑着的,只是他的笑有些让人头脚生寒,他身后还站着一个拿着折扇的公子,一脸憋闷表情的跟在他身边,俨然一副被绑来的架势。
“是你主动要跟着我的,何必做出这幅表情来。”他张狂的挑眉微笑,后面跟着的慕容海一脸的无语,“我是说跟着你,但是没说要跟着你来东莱啊。”
“你不是一直想回来。”他回身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慕容海。
慕容海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看了通透,不觉有些尴尬,刷的一声打开了折扇,假意扇着风。
“山中清凉,何必作态。”君篱边说着边凑到慕容海的耳边,朝他耳孔里吐了一道温热的气。“慕容世家,凤凰血脉。”
慕容海神色之中满是震惊,“你怎么知道。”
“你很想回来,可是你害怕,你的血脉纯度太高了,不是么?”君篱突然笑出声来,“不必担心,这东莱之内,想必比你血脉更高的人,马就要冒头了。”
他慢慢转身,往传送阵台边缘的峭壁出走了过去。
仙山脚下,云雾缭绕,宛若人间仙境,君篱就这么站在这浩渺天地之间,微微合了眼睛,“我回来了,当年一战……当年一战。”他闭着眼本想说些什么的,但很快他就紧锁了眉头,当年一战,当年怎么了?尸山血海,没有胜者,可除此之外,他竟什么详细的内容都想不起来了。
不该忘的。
什么都可以忘,那些却是不该忘的。
他一贯风轻云淡的表情突然出现了些许惊慌,似乎那段记忆里有什么是他丢失不得的东西。可惜他丝毫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片刻,他的神情再度恢复了张狂邪肆。
他朝着这个世界微微眯了眼睛,他身后的饕餮虚影青天白日显现出了身形,张口冲着天空之中便是一声厉啸。
慕容海看着那道血红的虚影,神色之中满是震惊,尤其是饕餮虚影张口嚎叫的时候,他感觉天灵峰似乎整座山峦都在为这声厉啸而颤抖。
血脉具化。
郑家的饕餮血脉。
难怪他会如此笃信自己是郑家人,只是留在玄仓大陆的郑家,恐怕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血脉隶属饕餮吧。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慕容海看着君篱背影的眼神惊疑不定,达到血脉具化到这种恍若实体的存在,只怕他的血脉浓度无比接近百分了吧。
正当他脑海之中转过数道念头的时候,他听到了顾浅生宛若风轻云淡的声音,“臣服于我,或者死。”
慕容海身形一震,眯了眯眼睛,“你在同我说话?”
“我可是想要同你交朋友的。”慕容海手中折扇一翻,纸质的折扇边缘凭空生出一环利刃,他手中一直拿着的扇子竟是一把法器。
君篱仍旧勾着唇,转过头来面向他,“错了,你初时接近我是鄙视,你看见我和男人暧昧不清,所以生出几分轻贱的意思,但是很快,擂台赛我又让你生出了好奇,之后,你见我怪力,又起了收服的心思,而在郑家,你感觉我很神秘。”
“你有君篱的记忆?”慕容海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觉得有些看不懂了,当初他有多重视顾浅生有眼睛的都能看的出来,而在郑府,君篱给他的感觉分明是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他笑的意味深长,“我就是君篱啊。”他边笑着边伸手摸着身旁安静下来的饕餮,在他彻底醒来之前,他间或着能在那个垃圾身看到些许的画面,其中擂台激出他血气的人他还是有点儿印象的,不然也不会起了收服的心思。
“你看到了我的秘密,若你不愿当我的人,我不可能放你活着离开。”君篱一边摸着饕餮的大脑袋,懒洋洋的开口道。
慕容海神情晦涩,看着君篱身边气势汹汹的饕餮,有些游移不定,终究还是将折扇冲着君篱刷的指了出去,“你若想我服气,先赢过我再说。”
君篱闻言挑眉邪笑,“放心,不会叫你输的太惨的。”
慕容海听着他说的话,只觉得自己被轻贱了,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扇面锋芒所指之处,骤然响起一声嘹亮的凤鸣。
随着他冲出的身影同时一闪而逝一道淡淡的火光。
君篱看着那道一闪而过的幻影,目光中出现了些许缅怀的意味。“凤凰之血……看来你恢复的,比我好太多了。”他虽在走神,但是伸出的拳头却似慢实快的递到了慕容海的身前,仅仅一拳,就将慕容海手中的折扇法器震作了两半,拳劲更是没有减弱多少,直接将慕容海击飞了出去。
他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处看着跌在地吐出一口血来的慕容海,“你可服气?”
慕容海沉默着从地站起来,再也不复嬉笑的神色,“你想要我做什么?”
已经是默认的态度了。
君篱的眼底萦着淡淡的血色,很是满意的大笑了起来,“好,好,我要你好好修炼。”
“观你凤凰虚影,得我相助,只怕这东莱百年之内又能出现一只小凤凰了。”君篱伸手向断崖之外,下面无边的云雾骤然翻涌起来,丝丝缕缕的血色从白雾之中被抽离,这些极淡的血红之前只是这天灵峰日前死伤生灵的积累,肉眼本不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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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千万年的积累,这血孽并不少,当云海之中不再有血色被抽离的时候,君篱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枚血红的圆珠。
“这到底是坐仙山啊。”他慨叹一般的眯了眯眼睛,拿着圆珠走到了一直看着他动作的慕容海身前。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抬手将血珠打入了慕容海的额头。
他恶意的勾着唇角,“你会是这天地之间,第一只血凤凰,我饕餮的凤凰。”
“阻我血脉复生之人,我必除之。”
伴随着如坠冰窟一般骤降的冷意,慕容海听到了君篱所说的,他完全听不懂的一句话。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家宴
顾清云不知道顾清雪暗地里这些动作,只当顾清雪妥协了。
这几日顾清雪关着屋门不知道在和顾浅生做些什么,只是顾清云晃悠过去的时候,在门口总能听到屋里传出的细碎痛哼。
他以为顾清雪是想开了,也开始折磨起顾浅生来,态度不由有些软化。
“你若真喜欢他,自然是能让他多活些时候的。”顾清云在马车内坐的无聊,伸手掀了帘子跟顾清雪搭话。
顾清雪却懒得理他。
她这几日替顾浅生逼蛊,整个人疲惫的紧,老马识途,更何况这马平日里也只走这一趟道儿,是以顾清雪现在虽然没怎么管,但是马匹一直没有走错路。
顾清云碰了一鼻子灰,自然没了再讨好她的意图,索性放了帘子,又坐回了车里。
马车一颠一颠的向前,顾清雪也随着一晃一晃的,她感觉自己随时都能睡过去,也确实睡过去了,再睁眼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了草药堂的后门。
草药堂的小账房正发着颤小跑过来牵马,顾清雪不由有些疑惑,“你在怕什么?”
那小账房身子一抖,“小姐,您们从后门离开的事儿叫清夫人给发现了。”
顾清雪眸光一转,唇边挂上了浅笑,“我当是什么事儿,不必挂心。”
顾清云从马车上下来,正听见顾清雪这句话,神色之中多了些许迷惘,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妹妹,老太爷决定见见顾家小辈,我们总不好给父亲丢了面子。”顾清云站到顾清雪旁边开口道。
顾清雪闻言点了点头,“我不会与你为难的。”
顾清云神情略略放松。
二人从后堂马厩换过拉车的马匹,很快便再度离开了草药堂。
顾清雪眼神之中多了一抹嘲讽。
其实比那马夫更该灭口的该是这匹马儿才对,只可惜顾清云完全想不到这一点。她似乎最近才看清自己这位哥哥的本质。
马儿虽然不会开口,但它记住的,却不会忘。
顾府今日比平时热闹了数倍,顾家小辈不少虽身在荼城却住在产业附近的,此刻全都聚了回来。
穿过正门的时候,顾清雪看到了几位二叔家的姐姐,正坐在花园凉亭说着话,往日她定是要凑过去的,只是此刻没什么心情。
比这些人,她更想看到的是清夫人,只可惜一路走过去,都没看见清夫人的影子。
不过她比较确信一点,知道顾浅生是养灵蛊的容器之后,她似乎理解了之前清夫人为什么一直有些针对她。
若是知道自己孩子为了这么一个人注定要牺牲的话,顾清雪自己也喜欢不起来。不不不,知道了浅生哥哥要为她做养蛊的容器之后,她根本自己都在恨自己。
可惜一直回了顾府大房的院子,顾清雪都没能看见清夫人。
家宴一直在准备。
听府里的下人说这三日一直在采买东西,也不知道老太爷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几位在远处的少爷根本都来不及收到通知。
顾清雪却大概能猜出来,只怕这位偏向清夫人的老太爷是为了顾浅生。
入夜。
顾府专门用来招待外宾的大堂难得打开了大门,里面红烛镂灯,暖金一片,三张圆红的大桌排成了三角形的三个点,彼此并未间隔多远,朝着中央聚拢。
说是见小辈的家宴,果然没有一个长辈上桌。
顾清雪扫视了一圈自己这桌子上的几位姐姐,眨了眨眼。她正自疑惑,”老太爷”出声咳嗽了两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顾清雪眼睛落到他身上还多了一抹疑惑,这人看着比自己等人老上不少,怎么也坐到了小辈的席位上。
“老头子好久未见你们了,不知你们还认不认得出我。”他一边爽朗的笑了两声,一边从在座的所有人面庞上一个个的看过去。
这么个中年人自称老头子确实有些奇怪。
顾清雪忽的一愣,片刻体会了他话中的意思。
“老太爷真是愈发年轻了,真叫我等羡慕。”顾清雪反应极快的道,她站起身,朝着老太爷敬了一杯酒,“雪儿祝老太爷身如青柏,万古长青。”
“好!”他站起身来,慢慢走到了顾清雪的身旁,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果然不愧是我顾家小辈之中蛊术天赋最出色的姑娘,比别人更聪慧的多。”
“老太爷谬赞了。”顾清雪露出被长辈夸奖的羞怯。
她见这位老太爷不过第二次,第一次时候老太爷就比爹爹年轻,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和蔼的老人非但没有变老,还越发年轻硬朗了。
端坐在左前的一干小辈之中响起了一阵细碎的哗然,似乎许多人都没猜出这是老太爷。
还想着是哪儿来的生人,居然坐到了席位上,这些人一直不敢动筷子,都在等着老太爷上席。
顾清云见状也站起了身,“今日能见到老太爷,实属我等小辈的福气,老太爷,还请上座。”他恭敬的做出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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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老却不急不缓的冲他摆了摆手。
“这今日将你们聚在一起,一是,老头子我想见见你们长大的样子,二是,你们这些待字闺中的姑娘,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了,修蛊之人,到底为世人所恐惧,我顾府又是蛊道世家,倒是叫你们更难觅得良人了。”
坐着的姑娘们闻言又生起了一阵喧闹,从顾清雪一桌里面又站起了个面容俏丽的姑娘,她一身金凤彩蝶衣,头上一支浅金琉璃簪同服侍相得益彰,此际一站起来就吸引了场中大半的目光。
她说话倒也没有什么小女人家的含蓄,似乎因为老太爷看着年轻,又没有长辈的严苛神态,她眨着眼睛大胆道,“难不成老太爷您将我们聚在一起,还想组个族内的相亲宴不成。”
郑老闻言一愣,摇头笑道,“错了,我只是想收取你们的情蛊,为你们安排婚事。”
顾清云闻言神色中闪过了一抹慌乱。
“姐妹们的婚约,但凭长辈做主。”那姑娘闻言,大大方方的施了一礼,坐回了原位,同时一眼刀子冲着刚刚色眯眯觊觎着她人剜了过去。
二房那小子顿时蔫蔫的收回自己的目光。
老太爷似乎瞧着了,冲着顾彩凤笑着摇了摇头。
☆、第一百三十章 赏赐
顾清云着实心急,顾清雪的情蛊可已经下到了顾浅生身上了。
老太爷怎么心血来潮开始问她们要起情蛊来了,而且老太爷平日连门都不出,此刻这话说替姑娘们寻觅良人倒像是笑话了。
在座的有几个姑娘登时变了脸色。
老太爷一个一个将人叫起来。
“你们几个,情蛊给出去了。”他用的是陈述句,那几个被叫起来的姑娘登时更慌了。“不必害怕,我刚刚说的第二句乃是开玩笑的,这不是想看看你们选中的如意郎君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能叫顾家姑娘将心都交出去。”
顾清雪听着老太爷说话时候仍是笑着的,但她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
似乎老太爷这些话都是对她一个人说的一般,“过几日,你们几个将自己情蛊所在请到府上来吧。”
“是。”那几个姑娘连声应着,郑老才摆摆手令她们坐下。但是他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顾清雪。
直到顾清雪硬着头皮答了是之后,老太爷的手才再度拍到了她的身上,“好孩子,坐吧。”
门口候着的下人接到传话之后开始鱼贯进入大堂布菜,菜色丰盛,只可惜围坐在一起的人都不算熟悉,到底吃不愉快,饭桌上还总需念着矜持。
一直到这顿饭临近尾声,老太爷才又开了口,这次开口却是奖赏。
他一共赏了六个人,临餐前开口跟他对话过的顾清云,顾清雪和顾彩凤赫然在列,除此之外有两个是伸手帮下人端过盘子的公子,还有一位一直冷冰冰的没同任何人有过沟通的小男孩。
所以同另外几个人比起来。
顾清雪越发觉得她手里拿着的小匣子烫手。
不过按照礼数,她还是领了东西之后施礼道了谢。眼下的局势,似乎与她想象的不太一样,看来清夫人和老太爷本来都怀疑到了她们。
就怕他们不知道,知道的越多越好。顾清雪转瞬便释然了。
只有他们知道的越多,浅生哥哥才有更大的可能重获自由,她现在根本看不清爹爹要抓顾浅生做什么,随着她知道真相的一天天过去,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炼蛊的天赋在顾家已经是最高的了,没有灵蛊日后她照样好好的生活。至于解除爹爹他们身体里的反噬?笑话了。顾清雪想的很直接,若是灵蛊有用的话,顾浅生不是一样可以,为什么非得给灵蛊换个主人。
宴席散场之后,顾清雪根本没有等着顾清云,直接出了屋子。
她不准备今晚留在顾府的,结果顾戾泽派来的暗卫拦到了她的身前,顾清雪只得黑着脸跟他去了顾戾泽的禅室。
顾清云还没来得及跟顾戾泽汇报这几日的消息,不过未防生变,这位深知女儿心的父亲还是安排了暗卫去拦她。
看着女儿比离开时更冷的神态,顾戾泽算是明白了,顾清云这次所谓的有办法算是彻底的办砸了。
顾戾泽看着冷着脸在蒲团上跪下来的女儿,神情中有些无奈。
“雪儿,我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顾清雪合上了眼,双手交握在胸前,俨然一副参禅的架势。
或者说她根本没在意顾戾泽在说什么。
而这次顾戾泽再咳嗽也不会收到她关心的眼神了。
似乎对于这段利用,她的心冷了。感觉到顾戾泽那边沉寂了下去,她才缓缓睁开一双墨黑的眸子。
她们都错了。
要改。
还有机会的,对吧。
那样骄傲的少年,佛祖您会保佑他恢复原属于他的光芒的对吧。
一室寂静,只余烟线袅袅。
只剩下了她越发坚定的内心。
夜晚彻底寂静下来,顾戾泽将顾清雪一人留在了禅室里,顾清雪终于有时间打开老太爷今天递给她的小木盒子。
里面既不是她料想的首饰,也不是什么药材,而是一只通体红色,指节大小的虫子,正在木匣之中焦躁的转来转去。
见着顾清雪打开木盒,直接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她手上,按住指头就是狠命一口。
顾清雪惊叫一声,手中的盒子掉到了地上。
她根本没见过这种蛊虫,此际虫子一落在她的手上便咬出了血,虽然有些惊慌,但是她打心底不相信老太爷会直接出手害她们这帮小辈。
所以此刻她仅仅将虫子拍到了地上。
那通红的虫子砸到地面上,壳子翻着,费力的蹬腿挣扎着,顾清雪瞪着眼睛看着,它挣扎动作越来越缓,不多时便断绝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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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虫子怎么咬完她之后就一副死了的样子。顾清雪皱着眉大着胆子将地上的虫尸拎了起来。确实是死了。
连腿儿都不会弹动了。
顾清雪沉了沉眸子,将虫子的尸体放回了木匣之中,原样盖好,她要看看明日会发生什么。
连日的疲惫让她放松心神之后很快便伏在两扇蒲团上进入了梦乡。
梦中她感觉有一个巨大的凶兽在撕咬她的身体,她感觉很痛苦,就像身上的每一块儿肉都被鲜血淋漓的扯开,伤口带来无边的剧痛,正当她感觉自己痛苦的快要死掉的时候,黑暗之中开出了一朵莲花。
驱散了阴霾,也驱散了疼痛。
顾清雪眼睫颤颤,慢悠悠的睁开了眼,明亮的阳光透过门的缝隙打到了她的脸上,好半天她才彻底醒悟过来。原来都是梦。
可那无边的痛苦这样的真实,让她整个人即使醒来都感觉浑身是痛的。
为了平缓自己体内的痛苦,顾清雪闭了闭眼睛,盘膝坐好,通过本命蛊引动血气想修炼一遭自己的身体,然后她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体里的气血浓郁程度居然翻了一翻。
顾清雪看着被放到一边的木匣,她似乎知道那是什么蛊虫了。
只需要再见着那几个人基本就能确定了。
顾清雪站起身,昨夜一夜噩梦,但睡的出奇的沉稳,所以此刻她的精神头还算不错,小辈在家,老太爷又出了关,她们这些人理应前去请安的。
所以顾清雪再打开房门的时候,门口并未有暗卫堵着。
顾清雪唇边扯了一抹笑,一天了,只怕那马夫应该找过老太爷了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去孽
顾清雪一路朝着老太爷居住的地方走去。
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踏足这个对于顾府几乎算作是禁地的存在,这个院子相较于其他各房居住的地方,可以称得上一句荒凉破败了。
顾清雪刚进了院子,从不远处就飞来了两只黑色的蛊虫,绕在了她的身边。
顾清雪一挑眉,伸出手指,两个小家伙立马老老实实的趴到了她的指尖。
她的蛊虫既然出现在这里,想必那个马夫一定见过老太爷了,也就是,老太爷至少知道了顾浅生被囚禁的地方也不对,那个马夫并不知道她们每次到底为什么去那座庄园。
但清夫人怎么跟老太爷说的,顾清雪也能猜出来一二,顾清雪转了转眸子,收敛了心神,继续向里走去。
没想到老太爷的屋里今日居然这么热闹。
顾清雪走到远处便听到了一阵喧闹的声音,老太爷往日门扉紧闭的小屋更是屋门大敞,这样的嘈杂程度,她只站在门口请安,想必老太爷是不会理会她了。
顾清雪没有过多犹疑,直接进了屋子。
屋里已经有了四个人,正叽叽喳喳的说闹着,老太爷眉眼含笑坐在一边,看着这帮小辈在他这往日清净的小屋之中唠嗑。
顾彩凤跟那两个男人不知道聊了多久,顾清雪进来的时候,那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顾彩凤一手掩面,笑的香肩直抖。
屋中这四个人,可不正是老太爷昨日赏赐过的人。
尤其那两个谦和礼让的公子,顾清雪一进来就感觉他们身上似乎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那种感觉就像是生命力。
炼蛊的人都能够感受到人的生命,换而言之,承载生命的是血气。血气可以影响生命,但是生命的改变,非人力所能及。修蛊之人都能通过特殊的手法看到他人的生命线,所以清夫人才能说出顾浅生的寿数。
但是生命只能缩短,以人力而无法加强。
可是现在顾清雪一眼扫过去,便感到这屋里的几个似乎同自己一般,血气都浓郁了不少,甚至连生命线都绵延了不短的寿数。
“给老太爷请安。”顾清雪乖巧的走过去,躬身施礼。
“好。”顾清雪没有看漏,老太爷的眼里划过了一抹惊讶,似乎在讶异顾清雪怎么能现在出现在这里。
“老头子送的礼物,你可还喜欢。”郑老脸上带着和蔼,继续开口道。
顾清雪一时摸不准老太爷是什么意思,他现在不是应该问庄园里藏了什么人么。这样她好顺势将浅生哥哥的事情说出来好吧,她不敢直接说出来。
不敢直接背叛爹爹。
可是她不说,就是背叛顾府从当初她生出那个念头的时候,大概就是背叛了顾府了吧。“老太爷的礼物,清雪自是喜欢的,只是不知这到底是个什么蛊。”
“这种蛊虫很是难得。”郑老笑着摇了摇头,“这种蛊的名字叫冤孽蛊。”
此刻听闻老太爷开始讲起蛊虫的由来,那几个说个不停的人也熄了声音,俱都乖巧的听着。连那个从顾清雪进门就一直没说过话的男童,冷冰冰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抹好奇。
“它的名字虽然不好听,但是它的作用,却是替人去除身体之中曾有的冤孽。”老太爷目光落在屋中几人身上,“你们几人,要么胆大直言,要么热心助人,还有你。”老太爷目光依次扫过了顾彩凤,那两个男子,还有那个小家伙。“小娃娃,过来,让太爷爷抱抱,总这么冷冰冰的可不好。”
老太爷看见小男孩儿疏离中带着点儿好奇的眼神,忍不住真的乐开了。
那小男童一听自己被点名了,一脸的不情愿,最终还是慢吞吞的挪了过去。
这一幕看在顾清雪的眼里突然觉得那么熟悉。
就像和记忆里的某个人重合了,一时竟有些想哭。她忍不住问出声,“老太爷,您本来有只蛊是给浅生哥哥准备的么。”
郑老闻言皱了皱眉,怒声道,“混账东西,给他传了家宴三日内举行的消息,却没有丝毫回信,枉费老头子还记挂着他。”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着怀里的男童,“你性子冷,可别学那个哥哥一般做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
顾清雪如遭霹雳。
怎么跟她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老太爷难道不是为了顾浅生才出关召开家宴的。她几乎忍不住就要开口跟老太爷辩解了,但是看了周遭这么多人,最后还是生生忍下了。
顾府内部本有不和,大房的事还是不要叫这么多局外人听了去。
“奇怪,你哥哥怎么还不来。”老太爷发过怒之后表情仍旧不怎么愉快,顺嘴问了一句顾清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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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又像嘀嘀咕咕的自语一般,“也不知道你们昨日去除业障时候都做了什么梦。”
他这边话一出口,顾彩凤的脸霎时红了,她昨晚上做的梦真是荒谬,跟个看不清脸的人颠鸾倒凤了一晚上,自然不好意思说。
旁边那两个男子一个叫顾瑾,一个叫顾栎,二人倒是相视一眼没什么隐瞒。
那个顾瑾一脸憧憬的神色,“我梦到了一个堪比人间仙境的水秀楼阁,我便坐在那阁楼中,欣赏美景。”他说着面上带了几抹惭愧,“流连其中,竟不忍醒来。”
顾栎一合掌,“我昨日梦见青草葱茏,一望无际,天地辽阔,生平未见过这般圣景。”他边说着,眸光中带着神往。
老太爷抱着男童,视线落到了顾清雪身上,“丫头,你呢?”
果然是冤孽蛊。
冤孽加深被此蛊咬到才会噩梦连连,身上业障越重的人,越不容易在噩梦之中醒来,难为她梦中最后却开出了一朵美伦美化的莲花。
顾清雪此刻听到老太爷的声音,猛然惊醒。
她自然不能说真话。
“雪儿看见一池莲花,真想一直住在里面。”不过在,这么说来,顾清云岂不是还在噩梦之中没有醒来。
顾清雪感觉老太爷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变了,变成了真正的温和。“好孩子。”
“你们都是好孩子。”他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不过那个顾清云,看上去倒是一表人才的,现在怎么还不醒。”
这话里似乎还藏着话。
☆、第一百三十二章 逼迫
看来她那个以前一直在她面前装的一表人才的哥哥平日里没少做坏事。
顾清雪也是一直到此才明白过来,以前顾清云撺掇她到爹爹面前讨的”公道”只怕都是些害人的法子。
难怪她昨天会做那样可怕的梦。
她的身上,也背负冤孽。
但是她现在懂了,也悔了,所以梦境的最后才会绽放出花儿将她唤醒。
不过顾清云就没她那么好运了,老太爷带着她们几个人找过去的时候,顾清云还在睡着,而且脸色发黑,想必是经历了极恐惧的事,老太爷跟几个人进去看见这般状况之后,冷哼了一声。
几个跟他一同过来的小辈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但是老太爷仅仅是看了一眼而已,即使面色不太好,但他也什么都没有说,带着几个小辈离开了这间屋子。
冤孽蛊去除人身上的业障,换句话说,作孽越多噩梦之中受到的感同身受的折磨越多,看顾清云那个样子,不知道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儿了,活该他受罪。
思及此。
老太爷更是懒得搭理他了,更觉得自己白白浪费了一只蛊虫,即使一开始就知道这支蛊虫注定是浪费了的,他还是很生气。
顾清雪一时摸不准老太爷的意思,于是在老太爷令她们几个散开的时候,她仅仅略微犹豫了一下便离开了。
趁着爹爹没派人来阻她,她刚好可以溜出顾府。
毕竟对于顾府大多数人来说,顾戾泽是已经死了的,仅有少数暗堂的人会听命于他,至于这些顾府明面上的下人,基本都是不知道顾戾泽活着的消息的,自然没人不开眼的阻拦深得老太爷喜爱的顾清雪的去处。
反正关于浅生哥哥的消息她已经叫马夫带给了老太爷,老太爷的想法,她猜不透,索性不猜,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回到浅生哥哥身边,好好照顾他。
将近两日未见,顾浅生看上去同之前没什么分别。
顾清雪小心翼翼的走进屋中,怕惊扰到那个团做一团的身影。
其实她完全不必这么小心的,顾浅生根本不会有丝毫的反应,就连这两日的饭菜,还是担心小姐回来发现顾浅生更憔悴了的妇人硬喂下去的。
只不过每次硬喂完粥之后,妇人都会给顾浅生擦脸,除去她强硬手段留下的后遗症。
顾清雪走到顾浅生身边蹲下,看见他有些凌乱的发上带着许多水珠,不觉有些疑惑。
她连日替顾浅生逼蛊,他木然的双眼之中在瞧见她的时候会多出一抹不同的色彩,那色彩却不是顾清雪愿意看到的。
因为,那个眼神叫恐惧。
她才是最不想伤害他的人啊!
可惜现在这个什么都会想,什么都不记得了的顾浅生不会知道她在做的是为他好,只觉得她带给他痛苦。
从她第二日给顾浅生逼蛊的时候顾浅生就不会自己主动吃饭了。
顾清雪不能停下给他逼蛊的动作,因为当时时间紧迫,可是怎么哄顾浅生都用恐惧的眼神看着她,也不吃她给的东西,顾清雪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后来她发现顾浅生似乎更怕她冷着脸逼蛊的时候,那时候他疼的浑身发抖,顾清雪再给他吃的他便会去咬了。
倒也没想到替他逼蛊时候的痛苦倒成了叫他吃饭的手段。
看着顾浅生的样子,顾清雪感觉心如刀绞。可是能怪谁呢?怪她自己。
如果顾府典籍之中的阴阳蛊是真的,她若有能力,一定颠倒这阴阳,回到一切都未开始的那天,她一定要阻止爹爹和哥哥那荒谬的想法。
这样谁都不会受到伤害。
顾清雪在抬起顾浅生的面庞时候,就像发狠一样的死命咬着自己的唇瓣,嫣红的唇瓣开出血花来,血滴顺着她光洁的下巴一直向下。
顾浅生木然的眸子之中再度萦起恐惧。
顾清雪这才松了口,她站起身将顾浅生抱在怀里,从地上抱到了床上。
因为练过武的原因,她抱起顾浅生倒不是那么吃力,见顾浅生又有爬起来团作一团蹲在角落的架势,顾清雪的眼神故作冰冷的一横,声音低沉道,“不许动。”边说着边将顾浅生的手分开强硬的按在两边,让他不能团起来,一双眼睛就对着他黯淡无光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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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在发抖。
顾清雪有些悲哀的发现了这一点。
“浅生哥哥,你乖乖的,闭上眼睛,我就不会让你痛。”顾清雪即使心底弥漫上了浓重的悲哀,但是说话的声音仍旧冰冷。
因为之前几天她发现自己只有这样说话对于顾浅生才会管用。
顾浅生果然乖乖闭上了眼睛。
顾清雪保持着按住他两只手臂的动作又过了许久,见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方才松开了手,小心翼翼的给顾浅生盖上了一层薄被。
她留在房中并没有太长的时间。
现在,她要去问问她家的那个仆人,是怎么给顾浅生喂饭的了。
顾清雪冷着脸一脚踢开了庖厨的大门,那妇人一脸惊慌的从地上站起身,手脚都不知道放到哪里,短短几日,她瘦了好多,连肚子也不正常的鼓起,活像怀胎六月的孕妇。
顾清雪了然那是蛊虫的动作。
“奴婢,奴婢有按着小姐的惩罚一直在吃馊了的食物”触着顾清雪冷冰冰的眼神,已经受了好几日罪的妇人断断续续的说着。
“浅生哥哥吃了足足一个月,你才几日,便受不了了?”
那妇人赶忙替自己开解,“没有,没有一个月,仅仅几日,我刚换了饭菜不几天,小姐便回来了。”
“呵。”顾清雪冷笑一声,“这些先不论,今日晚饭时候,我想看看你这几日是怎么让浅生哥哥吃饭的,我好像你学习一下。”
见着顾浅生面上那些水珠的时候,顾清雪是有怀疑的,不过万一若是眼前这人真想到了什么让浅生哥哥愿意吃饭的法子,她倒是不介意饶了她。
顾清雪言毕并未多留,直接转身离开了庖厨范围,然而走了没几步就在妇人惊慌的眼神之中回转过身子,看着她开口警告道,“记得,要正常的饭菜,不要动些歪心思。”
☆、第一百三十三章 忍无可忍
那妇人在顾清雪走了之后几乎就想夺路而逃了。
所幸她还未被吓得忘了她根本没办法从这庄园里出去,仅仅担惊受怕了片刻,便赶紧跑到了灶台边上。
她要拿出来十二分的努力来做这顿饭。
不然她就完了。
日渐西垂,庖厨生出做饭的白烟,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出了几分生气。
顾清雪有些怀疑,或者顾浅生只是怕她,才不吃饭的。所以在临近送饭时间的时候,顾清雪先出了屋门,悄悄翻到房顶上藏好,又掀了盯上的一片瓦,越过房梁向地下看去。
即使她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响动,但是顾浅生仍躺在穿上睡得很沉,并未起来。
可惜,吃饭的时候少不得打扰他睡觉。
即使心疼他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顾清雪也不希望他饿着。
当天幕收敛了最后一丝赤红的时候,妇人准时拎着食盒来了,虽然准时,顾清雪趴在房梁上瞧的清楚。那妇人整个人都在抖,开始那点儿自我安慰瞬间烟消云散了。
若她真能让浅生哥哥好好吃饭,何至于怕成这样。
顾清雪即使面上不太好看,到底没有直接下去,准备再看看。
那妇人小心翼翼的敲了屋门,半晌没得到回音,遂小心翼翼的伸手将门推开。
她先是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屋内,没看见小姐的身影,也没看见往日蹲在床边的那个男人不对,那个男人正睡在床上。
妇人神色之中划过一道诧异,面上的惊慌还是未变,不过愣了片刻之后,她面上的表情变成了狂喜。
小姐不在这里,那她只要在小姐回来之前将饭灌完,自己至少能拖到明天。
不得不说,为了求生,她已经快不会思考了。
甚至忘了自己本身打算真的好好哄这个傻子吃饭的事实,她直接两步跨到床边,将人晃醒,食盒往地面上砰的一撂。
趴在房上的顾清雪眉头一皱。
她觉得自己再在上面趴下去似乎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未多做犹疑,翻身从房顶上下去,不过片刻功夫,那妇人已经开始硬往刚刚醒来一脸茫然的顾浅生的嘴里灌粥了。
那粥甚至还冒着热气。
在这样的夏天,都能叫她瞧出淡淡的白烟,可想而知那粥有多烫。顾清雪几乎是冲过去的,啪的一声将粥碗打翻在地上,又一脚将那个妇人踹倒。
那妇人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后腰还砸碎了放在一边的食盒。
顾清雪眼中盛满了几欲喷薄而出的怒气,“你是不想活了么?”
“奴婢不敢。”那妇人跪下一遍遍的叩着头。几下之后额前便渗出了血。
一时间房间之中除了她不断的磕头的声音竟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不过时间不长,顾清雪便感觉到了顾浅生的动作,他又要将自己团起来了。
刚刚还带着些茫然的眸子,此刻再度只剩下了恐惧。
但因为他什么也没看,顾清雪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恐惧自己还是在恐惧送饭的妇人。
她再没了耐心,皱着眉头冷声道,“滚!”
那妇人如蒙大赦,起身像外门跑去,因为紧张,跑的歪歪扭扭的,门口时候又被门槛绊了一跤,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她一路往庖厨跑去,离开了门口,拐到了另一件屋子的旁边。正当她觉得自己暂时安全了的时候,五脏之中传出一股灼烧般的剧痛。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她肚子里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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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肚子越涨越大,几乎变成了一个十月怀胎的孕妇,浑身都传来撕裂的感觉。
她死的很痛苦。
身上未见什么伤口,她是活活疼死的,那根名为生的神经,在她眼见着自己身上发生的怪异变化和无边的疼痛中早已断了。
然后宛如卸了起一般。
她身体中的水分迅速消失。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迅速变得枯槁干裂,不过短短片刻便成了干黄,随着一阵夜晚的清风,化成了沙,被吹落了一地。
只剩下一堆细小的黑色虫子在她骷髅的孔洞之中来回穿梭着,似要汲取完骨骼之中最后的一丝水分。
顾浅生身体里现在只剩下了一只情蛊了。
顾清雪不想再用给他痛苦的方式逼他吃饭了,看着被打碎了一地的饭菜,顾清雪叹了一口气。
顾浅生木然恐惧的神色之中突然多了挣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用并不太强硬的力道挣脱了顾清雪握着他手腕的手,抬腿下到了地上,伏下了身子。
“够了!”顾清雪突然张口大叫了一声,声音尖锐刺耳。
“浅生哥哥,你还是我的浅生哥哥么!”她一边叫着一边将没有什么力气的顾浅生从地上拽起来,“这些都不能吃了!统统不许你吃,跟我走。”
她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狗屁的命令。
她现在就要带顾浅生出去。
她几乎一路是硬闯出去的,这些受了顾清云命令的人,若是顾清雪一人在这庄园之中行动不会受到丝毫的阻滞,但是当加上顾浅生之后,不知从哪儿冒出了许多拦她的人。
顾清雪通通一群虫子冲着拦着她的人的脸冲过去。
即使麻蛊生命力顽强,易于炼制,硬闯到庄园门口的时候也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然后她见着了一个自己无论如何这个时候都不想见到的人。
顾清云居然醒了,而且也来了这里。
顾清雪拉着顾浅生的手紧了紧,看来今日能出去的可能真的微乎其微了。
“雪儿,你真的丝毫不顾念亲情了么。”顾清云的神色算不上好,但身上的血气也浓郁了许多。
他眉宇之间带了些许疲惫。
顾清雪看着他眼神一亮,冤孽蛊对他并非毫无影响,只是不知道它的影响究竟能达到何种程度。
“你不必用这般期待的眼神看着我。”顾清云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又恢复了往日那般神色。“如果我现在选择了放弃,那么将近十年,一切筹划尽皆付诸东流。”
他神情讥诮的看着被顾清雪扯着的人,“你说,那怎么可能呢。”
“雪儿,我对你是不一样的,你杀了那么多人,但是只要你愿意放弃带他走的念头,我不会逼迫你做其他的事情。”他忽的又温柔了,准确的说是,他面对顾清雪的时候是温柔的。
顾清雪感到一股恶寒。
☆、第一百三十四章 意外
老太爷的出现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
来的方式也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在带着一干小辈去了一趟顾清云的房间之后,老太爷就自己一个人去到顾戾泽的禅室里和他去谈心了。
具体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只知道老太爷突然要备轿出府了,身后还跟着个一干杂役从未见过的老头。
这老头看着可比老太爷年纪大的多了,留在顾府的一干小辈看着二人一前一后的架势,不由的猜测莫不是顾家还有位老祖宗此际出山了?
可惜老太爷并没有介绍这个老头是谁的意思,只是招呼着几个聚在花园之中赏花的小辈,又传人去叫了清夫人。
“今日天色不错,顾府在远郊还有套庄园,择日不如撞日,你们不如今日就陪着老头子去逛逛?”
轿子到底比不上快马骑乘。
不知道被老太爷用什么逼出来的顾戾泽一脸的郁结,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老太爷的身后,半句废话都不敢说。
说是备轿,却只有老太爷一个人坐在轿子上,其余跟着的六七个碰巧遇着的小辈都跟在轿子下面走着,一个个神情中都有些苦不堪言。
早知道是这么一趟徒步郊游,周围除了干巴巴的树木又没什么好看景色,这帮人才不愿意来。
在场这些人之中,只有两个人与众人神色不同,一个是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清夫人,还有一个就是拄着拐杖的顾戾泽。
他到底是老了。
不多时气儿就有些不顺了。
但他还得跟得上轿夫抬轿的速度,不然坐在轿子里的人就跟外面也长了眼一般,冷厉的咳嗽一声。
顾戾泽暗骂一声老狐狸。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也没想到老太爷居然这么相信清夫人,根本连别人都没怀疑,直接就找上了他。
想起老太爷同他在禅室里说过的话,顾戾泽面上就不太好看。
他没说关于顾浅生的一句话,只是装作无意的提起了他在远郊的那座私有庄园,问他可不可以去逛逛赏玩一番。
拒绝他便问理由,顾戾泽找不出理由,只得同意。
结果看老太爷现在这架势,等他们这帮人走过去只怕是天黑了,看来老太爷的目的绝不仅仅是逛逛,而是在庄园里住下去,关键他还带了这么多人,人里还有清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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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明了要直接在庄园里查了。
幸好当初顾浅生被藏的地方还算隐蔽。顾戾泽面上表情镇定,叫人看不出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这帮累的有些腿疼的娇花儿们也没人有闲心观察这个不知道是谁的老头的表情。
若是顾戾泽知道顾清雪不单单将顾浅生接到自己的屋里,甚至还想直接带着他离开的话,只怕就不能像现在这般淡定了。
总之,这一大帮子人,紧走慢走,总算挂着天还有些亮度,走到而来庄园门口。
顾清云正狂妄的跟顾清雪说着要挟的话语,那一行人渐渐接近的时候,顾清雪正挑眉冷声回了一句,“不然你还想强迫我做些什么?”
顾清云声音里带上了些许**,“雪儿难道不知道我对你的心么?”
果然,那股恶寒的感觉并没有错。
顾清雪攥紧着顾浅生的手,似乎这样能得到跟顾清云相抗衡的勇气。
“我真后悔,曾经将你当做我的哥哥。”
二人的几句话都叫随着轿子行来累的连说话力气都没有的一行人听了个清楚,只是这帮人现在累的有气无力的,也没心思八卦。
要说老太爷这次带的人全是女孩,走上这么一下午,一个个连气儿都喘不匀了,哪儿有多余的力气关心别的事儿,剩下的一个老头儿和四个轿夫,外带一个神情难辨的清夫人。
被假山挡住的一行人出奇的沉默。
顾清雪和顾清云之间陷入了僵持状态,随着顾清雪话音落下,顾清云的身边不知何时聚集了许多分散着的小虫,一瞬间突然借着渐黑天幕的掩映发动了攻击。
而顾清云的动作仅仅是打开了扇子,仅仅冲着自己的面庞一扫,攻向他面庞的那些小虫便一股脑掉到了地上,至于身上,他也不怕这些小虫子的咬。
顾清云眯了眯眼,“雪儿,你现在的状态已是强弩之末了,何必坚持呢。”
“是么?”假山之后传出了一道沉稳的声音。
顾清雪双眼中映出一抹欣喜,老太爷终于出手了。
然而随着轿子出现的是顾戾泽的身影,顾清雪的面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她还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爹爹,想必爹爹对她是极失望的。
顾清雪张了张口,刚想冲着她面带愠怒的爹爹撒个娇,突然想起了爹爹在顾府已死的外宣,登时闭了口,继续用厌恶的眼神盯着顾清云。
她想着定然是这个恶毒的哥哥在爹爹面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才叫爹爹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才会想囚禁浅生哥哥,顾清雪这般笃信着。
这次也是她受到顾清云的撺掇才去找爹爹出手的,想必之前顾清云不知道跟顾戾泽又说过些别的什么,抓人的事情才会这么顺利。
她心思电转不过片刻,轿子已经转了弯在门口停了下来,玄色的轿子稳稳的落到了地上,老太爷伸手掀开了轿帘,弯腰从上面走下来,视线在在场的三个人身上一转。
顾浅生神情呆滞的盯着一个方向,似乎出了神,只是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清夫人从一看见局势之后,眼睛就一直看着顾浅生,她嘴唇都在发抖,可是这么久了,顾浅生却都没有看过她一下。
知子莫若母,仅仅一眼,清夫人就笃定顾浅生过的并不好。
他的儿子果然在这里受了苦。
清夫人没等老太爷发话,直接走了过去从顾清雪的手中将顾浅生夺了回来。
顾浅生却受惊一样剧烈的挣扎着。
清夫人对于他现在的状态也没有丝毫帮助。
那几个姑娘之中有认识顾浅生的,登时惊呼一声,“浅生不会疯了吧。”
“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这么憔悴。”
众姑娘七嘴八舌的,登时场面乱做一团,这几个开口的姑娘都是打心底关心顾浅生的,一时竟忘了长途步行的疲累。
好吧顾浅生以前在顾府这些姐妹之间人缘还是够好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算
老太爷的开口似乎只是为了阻止她们二人继续打下去。
对于顾浅生出现在现场,有什么遭遇,他似乎并不关心,仅仅是视线扫过了一眼而已。在场数十人一时没一个能猜出老太爷心思的。
清夫人也不例外。
她看上去像是被老太爷保护的,只是她自己心里一直清楚,明面是上的袒护,暗地里顾府无忧的照料,不过是当年交易的一部分。
这次老太爷决定出关,绝对不仅仅因为清夫人的央求,而是他本身决定,就想现在,即使看见了顾浅生,老太爷也没有对着顾戾泽说什么,仅仅是看着顾清雪顾清云二人开口道。“既然你们两个小辈在这里,刚好带着老头子在这庄园里逛逛。”
顾清雪看了被清夫人拉到了怀里的顾浅生一眼,乖巧的点头施了一礼。
而顾清云在刚刚一行人出现的时候就陷入了诡异的缄默之中。
顾清雪在前面给众人带着路,顾清云则刻意落下了几步,跟在了顾戾泽的旁边,父子俩之间也没什么交流,只是沉默的走着。
顾清雪有意带着众人绕开她刚刚杀死的那些守卫,但是空气之中不同寻常的血气还是让老太爷有所感觉了。
他状似无意的笑着开口道,“这园子里今日死的人还不少啊。”
顾清雪脸上的乖顺表情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索性闭上嘴什么都不说了。然而更出乎意料的事儿出现了。
她依次领着这些人去了庄园各处能住的院子,将人都分别安排着住了进去,打经过花园木桥之后,顾戾泽和顾清云就直接脱离了大部队,清夫人和顾浅生又是第一个进屋安顿的人,后来又陆续安顿了几位姐妹之后,跟在她身后的就只剩下老太爷一个了。
天空之中只剩下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倾泻而下,倒是叫人能看清周遭的一切。
当眼帘之中撞入了那具死状恐怖的骷髅骨架之后,顾清雪感觉心底发毛的阴冷又多上了一层。老太爷只是相当平静的将视线在那具骨架上扫了一下,“那我便住这间屋子吧。”
顾清雪回过身来看着他,张口想要解释些什么,后来似乎想到老太爷并没有开口问,于是乖顺的欠身离开。
今天的事儿,在她眼里莫名的透着一股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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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感觉自己突然看不懂顾府的所有人了。
顾清雪不知道的是,老太爷看见这具骷髅的第一眼,就知道人是她杀的了。之所以选择不闻不问的态度,纯粹是因为她能自己从冤孽蛊的噩梦之中清醒过来。
有的杀戮是恶意,而有的却是救赎。
所以他不问,他现在是真的欣赏这个小辈。
有胆子杀人,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在顾清雪走了之后,郑老仅仅在门口站了片刻,然后挥手将已经被嗑干了水分的骨头架子彻底打散成了一地粉尘。
郑老在做完这个动作之后,直接进了屋子,屋门关上,留下一片寂静。
顾清雪犹豫了一阵,最后也没好意思去清夫人那里,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地面上还是一片狼藉,打翻的饭菜和黏糊糊的粥此刻已经有些发黑了。
顾清雪又有些气恼自己下午沉不住气来了,早知道老太爷会来,她也不至于一路杀出去,现在想找个帮她清理地面的人都没有。
不过之前照顾顾浅生的时候勤于动手的顾清雪还是很快忙碌了起来。不多时就将里里外外打扫了干干净净。顾浅生现在回到了清夫人那里,顾清雪如同感觉卸下了自己心中的一块大石,毕竟她了解的就是顾清云告诉她已知的那一点,所以没什么负累之后,她很快便沉沉睡去。
一夜寂静。
黎明前的朝阳洒下第一道金晖的时候,郑老便推开了屋门。
他似乎认识这里,一路自顾自的走着,不多时便穿过了那片竹海,他的选择就与顾浅生的不同了,他直接上到了墙上,动作矫捷,没有丝毫老人的样子好吧,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老人。
他站在墙上慢悠悠的走着,那墙上都是用斜瓦垒的,他走上去却像是如履平地,很快便拐了个弯走过了那道通水的门。
他似乎认识门的那一边。
于是他兀自往前走着,一直到外面那大湖的尽头,顾浅生曾见过有着高大柳树的岸边,他才从墙面上一跃而下。
一身黑衣的男人正抱着剑靠在柳树粗大的树干上打着盹儿。
而当郑老维持着他一贯的速度,走进他身边十米范畴的时候,那个男人有些突兀的睁开了眼。他有些警惕的看着来人,神情不愉的皱着眉头,“你是谁。”
郑老倒是没有解释些什么,只是笑呵呵的拿出了一块儿令牌,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只是想见见老朋友。”
那黑衣男人神情之中多了一抹惊讶,紧跟着变成了恭谨,“原来您是师父他老人家所说的贵客。”
可是他师傅两百多岁的人了,等着的贵客是这么年轻一个中年人?男人觉得有些荒谬,不过师傅的决定也不是他能置喙的。
他护卫一样的站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天为的就是等这么一个人,人等到了他自然也不用多留,所以说为什么他每次领到的任务尽是这些苦差事。
男人一边恭敬的做了请的手势之后给人带着路,一边有些郁闷的翻着白眼儿。
在离开湖边大概二三里之后,穿过一片树林,二人的面前出现了一条藏在石隙的小溪,这溪水是顺着山上留下来的,只是要上山走到水源处还需要半个时辰的功夫。
他任务到这里便可以算作结束了,男人也未多做逗留,任务结束,他总算能找地方快活一段时间了。
他想过了,结束之后一定要去喝酒吃肉,这些日子天天憋在这里,辟谷也不是这么练的。更何况是他这种绝对不想练辟谷的人。
而郑老则是循着小溪继续行着,身影渐渐消失在山路的树丛之中。
师出同门,血未同源,一算误终身,不过枉费心机罢了,可惜,这神算的功夫,大概到他们这一代就断了吧。
郑老神情之中若有所思,快步穿行在山林之间。
☆、第一百三十六章 执念
这个世界很黑。
没有光线,没有声音,没有苦涩或者甘甜的味道。
这里似乎是虚无的。
顾浅生感觉自己在飘。
在这个世界里跌跌撞撞。
为什么是跌跌撞撞,他也不是很清楚,他感觉活着很没意思,但是他似乎又必须活下去,这样两种截然相反的观念在他浑浑噩噩的思绪中不断碰撞着。
似乎谁也不能将对方完全压下去。
于是他就一直在这里漫无目的的逛悠着。
一直到今天。
他的眼前似乎亮了一点儿。
但是一片漆黑和虚无中评估这点儿亮度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在这里似乎逛悠了一辈子的顾浅生却感觉的很清晰。
这个世界正在一点点的亮起来,就在他的周围。
飘荡了许久的灵魂似乎在下一刻重新回归到了驱壳之中,那一瞬间,顾浅生的脑海之中迅速闪过了几幅光怪陆离的画面。
鼻腔之中似乎充斥着那画面之中的血腥气息。
顾浅生猛地抬起了头,他蜷缩着的脑袋第一次主动从膝盖之间抬了起来,一双瞳孔如同往昔般灿若星辰。
没错。
他在赌。
用老天爷给他的那点儿少的可怜的希望在赌。
他赌顾清雪不想真正伤害他,很显然,他赌赢了。
清夫人正坐盘膝坐在他身后,双掌对在他的后背上,他现在的姿势却不是往日运功疗伤时候的姿势,当初清夫人也废了力气让他盘膝坐着的,不过很明显,那个状态下的他并不听清夫人的话。
顾浅生抬起脑袋的动作也让清夫人收回了自己的蛊气,不再继续替顾浅生在身体之中循环梳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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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下床舒活着自己的筋骨,他这次醒来就像是一个外来者从新进入自己的驱壳之中,动作做起来有些生涩。他通过典籍之中的秘法,封存了自己的灵魂,只给自己留下了一道活下去的信念。
只是不知道那个信念之后受到了什么折磨,居然崩溃了,才到了后来需要逼迫才会吃饭的地步。
不过他本来就是将死之人,为了自由博上一把罢了。
清醒着的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底线一降再降,她不想连累灵蛊同他一起接受这不公平的命运,不代表他甘心忍受那些关乎尊严的折辱。
幸好,他赌对了。
顾浅生回身抱住了神情疲惫的清夫人,“母亲,休息一下吧。”他封闭自己的时候,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醒来。
甚至他一开始计划不过是这个驱壳获得自由罢了,他的寿数,只有一年了。
似乎因为他用血气压制灵魂的缘故,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以他往日的经验来看,他确实只有一年的寿命了。
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最后的日子,或者,体会他以前未曾有过的亲情。
顾浅生眸光温柔的看着在他怀中睡去的母亲,唇边挂上了温暖的笑容。原来那无边际的痛苦和迷茫,坚持下来也并非一无所获。
也许老天最终还是施舍给了他这个苦命人最后的怜悯了的。
顾浅生亲了亲清夫人的鬓角,将清夫人熟睡的身子放到了床上,盖上了旁边的薄被。他自己则盘膝检查起自己的体内来。
那些细小的蛊虫全部从他身体里被清除的一干二净,顾浅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顾清雪居然能下那么大的决心来帮他。
当初他那么做最根本的是希望顾清雪放弃那种莫名其妙的喜欢,不过想必顾清雪即使后悔了也没有将情蛊从他身体里驱除出去的办法吧。就像他自己一样,当初只能同情蛊沟通,而不能将情蛊从君篱身体里引出来。
顾浅生起身看着在床上熟睡的清夫人,看来只有等她醒来才能问问有什么解决办法了。
已经天亮了,屋外却仍是静悄悄的,昨日赶路,那些姑娘们都格外疲惫,不过昨晚没吃饭直接睡觉也是够她们受的。
不多时外面就热闹了起来。
顾浅生悄悄开了门。
昨日关心过他的姑娘们登时眼睛一亮。
“浅生,你昨日可吓坏我们了。”顾玲儿笑声宛若银铃,看见顾浅生神色恢复了正常,由衷欣慰道。
“多谢挂心。”顾浅生如同往日一般疏冷的答着,不过一路却是朝着庖厨方向走去的,那几位姐妹自发的聚在一起,又说笑着跟在了顾浅生身后。
这次庖厨外面倒是没有了那个洗菜的妇人。
他封禁了自己灵魂,自然也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所以此刻见不到人他还有些奇怪。毕竟那也算的上是他清醒时候唯一的温暖了。
在一帮顾家姐妹的目视下,顾浅生熟练的生火切菜做饭,不多时饭菜的香气就已经从房中飘了出去。
一帮人也就看着,毕竟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不过看着顾浅生的动作,倒是引得她们一阵惊呼。
顾梦瑶眨眨眼,“浅生弟弟,倒是不知道你竟还会做饭。”
顾浅生又想起了君篱,眉眼之中不觉挂上了一抹温柔,“跟一个人学的。”不过他面色不过柔和了片刻,脑海之中便传来了一下剧痛。
顾清雪的灵蛊又在作妖。
这个东西最好能快点从他脑海之中除掉,不然等他僵死的时刻,岂不是连回忆一下同君篱的点点滴滴都不行。
他想着这些的时候,脑海之中的疼痛愈演愈烈,顾浅生只得无奈的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眼前在锅里烧着的菜上面。
早餐做的并不是那么精细,但是顾浅生做的也没什么失误,直接在另一口锅里加了米和水盖上了盖子,那边熬着粥,这边将炒好的菜盛了三个盘子。
有点儿尴尬的是,他们找了个有圆桌的屋子将饭菜摆进去的时候,顾清雪也走了回来。顾浅生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表情来面对她。
看见顾浅生恢复了正常,顾清雪眼中倒是没什么惊讶的神色,而是用很温柔的目光安静的注视着他,这种感觉让顾浅生有些发毛。
一顿饭平安无事的过去了,顾浅生拿了一碗粥回了屋,一干姑娘倒是没急着下饭桌,坐在一起嘀嘀咕咕的闲聊着。
顾清雪还是坐在那里。
顾浅生莫名有些心烦,加快脚步从她旁边走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自虐
顾浅生吃完饭再回去的时候,清夫人已经醒了。
她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有些好奇清夫人是怎么把她唤醒的。
她神情憔悴的坐在那里,看着顾浅生走来的身影满是愧疚,叫顾浅生有些好奇了起来。
“娘你醒了。”这么唤她似乎有些奇怪,不是如同往日她要求的那般。
“吃点东西吧。”顾浅生将粥递了过去,清夫人倒是没什么异议的接了过去,等她吃完了,顾浅生才开口询问关于情蛊的问题。
“她害了你,你带着情蛊,带着跟她的因果走了也不错。”清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心说出死了的话。
“我心有所爱。”顾浅生缓慢但坚定的摇了摇头。
“那个男人?!”清夫人的神情中出现了少见的愤怒,不过片刻之后就转为了释然。自己儿子,不过只有不到一年的寿命了。
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清夫人想起昨夜发生的事,仍觉得心有余悸。
她将蛊气灌入顾浅生的身体之中之后,顾浅生的寿数便开始不断减少,但是这种减少初时很细微,清夫人根本没有注意到,直到寿数减了一年的时候,她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可是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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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就想黏在了顾浅生的背上,从她体内送出的蛊气也完全没办法停下在顾浅生体内一遍遍的循环。
她眼见着自己儿子的寿命一点点减少。
直到他醒过来。
清夫人心底多出了一抹绝望,她不知道用五六年来换顾浅生一年的清醒值不值得,她只觉得自己又做错了。
她的儿子这么懂事。
怎么能那么快就离开这个世界。
他还没有真正的,好好爱过一个人,被一个人爱过呀。
早知道,当初就不带他离开了。
可惜没有当初。
所以对于顾浅生爱上了一个男人的事实,清夫人突然就释然了。
“情蛊除了鸳鸯蛊可以吞噬之外,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去除。”清夫人叹了一口气,终于回答道。
“什么办法?”顾浅生眼睛一亮。
清夫人看着他缓缓开口道,“你听说过有僧人曾中过情蛊么?”
顾浅生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他有些不太明白此际清夫人提僧人做什么。
“青灯古佛,心外无物,自然没有情蛊存活的条件,所谓情蛊,是炼蛊之人本命蛊虫分灵而成,换而言之,情蛊并没有实体,或者说,它的实体只是本命蛊的映射,身为情蛊,它需要的食物,从来都不是血肉。”
清夫人此刻的话此刻给了顾浅生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他从来不知道情蛊居然是这么一种由来,他一直以为是身体之中蛊虫真实身体的裂化,而听了清夫人此刻的说法之后,他才明白为什么当初灵蛊分出了情蛊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因为灵蛊本身没有丝毫的变化。
顾浅生不由更加专注了起来,他有预感,后面的才是重点。
“情蛊的食物,是痴爱和执念,你对于情蛊主人没有情爱和执念,情蛊自然没有养料祭养自身,只消九九八十一天,情蛊自然会从你体内消亡。”
“不过,你要坚定自己是喜欢那个男孩儿的,不然,你该知道,情蛊除了还有许多别的作用,就好比,马上就要到月圆之日了,若是顾清雪不愿替你压制情蛊的话”后面的话清夫人并没有说出来,顾浅生的脸色难看了不少。
他怎么忘了这件事儿。
不过此刻他心里还有新的疑惑。
“若是情蛊与本命蛊的本体并没有关系,只是分灵化成的产物,那岂不是说,一味蛊虫可以衍生出许多不同种类的蛊虫,就不需要那些炼制蛊虫的毒虫灵药了。”他思索着开口道。
清夫人倒是没想到他居然有此思维,以前顾浅生最烦她教他一些蛊虫有关的知识了,之前在顾府,他更似乎喜独处。清夫人不知道那时候的顾浅生其实是害怕她,不过她还是回答了他。
“若是你体内的灵蛊,进化成为了母蛊之后,有足够的蛊灵力确实能够分化成天下万蛊。不过寻常修蛊之人的本命蛊都仅仅能分化出情蛊而已,除此之外强行催动,只会让蛊虫灵力耗尽,反噬其主罢了。”
说起来,情蛊确实是需要强行催化的,但是在顾浅生这里却不是这个样子。
顾浅生不觉对当初有些疑惑,不过片刻之后就恢复了常态。
都已经过去的事,又何必在意。
顾浅生释然的笑笑,这样,只需要再挨过三十天,体内的情蛊便会自然消亡了吧。
这样的话,他若是整日想君篱的话,会不会可以看做是在给情蛊喂毒了呢?思及此,顾浅生眼睛一亮。
老太爷在庄园里失踪了三天,三日之后又出现在了一干光着急的小辈面前,直接宣布了回顾府。
说好出来玩的,结果根本上什么都没玩。
又靠着双腿走回去的几个人都有些无语,顾浅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身边走着的人都有些低气压,但是现在的结果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了。
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屋子,顾浅生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这里有为他打水洗衣的下人,有做饭的庖厨,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做些什么,只需要偶尔分神应付那些不时走动的亲戚。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思应付了。
顾浅生回了顾府之后开始了漫长的自虐。
他逼着自己忍着疼痛去回忆关于君篱的点点滴滴,逼着情蛊给他施加痛苦,有了清夫人的解释之后,他心里清楚这种折磨是双向的他和情蛊之间的双向之后就更加乐此不疲的回忆了。
这些日子以来,顾浅生算是彻底放开了,不过痛苦而已,比起那段时间精神上的压迫来说,又算得了什么,至少他现在还活着,还能清醒的思考,没有被彻底的逼疯。
在他自虐般的抗衡之后,顾浅生身体里的情蛊仅仅又花费了十三天就彻底从他身体中消失不见了。
在长久反复的自我折磨中,当初那些所谓的遗忘突然又变得无关紧要了,有一个人能来爱,本身就是一种幸福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反复
当顾浅生终于不用再自虐的时候,顾清雪又来找他了。
想必,情蛊死亡,顾清雪也有所感应,顾浅生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证明些什么,所以他没有像对待之前来探望他的那些人一般闭门谢客。
一个明知死期的人,像顾浅生释然到无所畏惧的只怕也少吧。
有些出乎他预料的,顾清雪见着他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似乎只要看到他便满足了。
这样的顾清雪让顾浅生觉得陌生,也有些无所适从。
他甚至有些恐惧的想着,若是他没有遇见君篱,只怕真的会爱上她吧,她的爱太疯狂了,为了另一个人,可以焚毁自己,牺牲一切。
顾清雪没开口,顾浅生唯有默然以对,他们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在那天之后,顾清雪时常来顾浅生的屋子,坐在他身边一坐就是半天。
先开始那些下人还会询问顾浅生,后来索性就直接将人放进来了。
清夫人也来找过他,陆陆续续说些顾浅生并不关心的事情。
她带来了老太爷对顾浅生的话,“灵蛊未蜕变之前,他都不能离开顾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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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
灵蛊蜕变之后,他只怕早已死了。
母蛊只有在阴体之内才能形成,而他顾浅生,却是个男人。
顾浅生自嘲的笑笑,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并没有对他生活造成任何的改变,就当他以为自己将这样靠着回忆和幻想度过剩下的时光的时候。
炎炎夏日转瞬而逝,凛冽的寒冬悄然而至,整个荼城迎来了第一场落雪。
这场雪来的突然,天地之间不过数刻便裹满了一片银白,顾清雪踩着雪,身上裹着厚厚的棉服,又来顾浅生居住的小院子来看他了。
天气很冷,呼出的气息都会被瞬间凝结成可见的白烟,顾浅生身上却仍穿着单薄的青衫。说来好笑,他现在似乎对周遭都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了。
他的神经似乎对一切知觉都麻木了,他也懒得穿厚衣服,至少,他能感觉的到,自己并没有被冻坏。
顾清雪也是因此而第一次冲着顾浅生开了口,“浅生哥哥,你别冻着自己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急迫的解开自己身后的披风,想盖到顾浅生身上。
“无妨。”顾浅生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慢慢走到了窗边,看着屋外厚厚的积雪,脑海之中不自觉又闪现了君篱的样子,可惜,生命的最后却见不到你。
还有不到半年了吧。
终究无缘同你见一场落雪,经历一遭四季。顾浅生伸手推开窗户,冷风吹着雪花落在他脸上,顾浅生慢慢吐出了一口气。
白雾迷蒙了眼睛。
随着这一场落雪,一直看似平静的顾府再度出现了动作。
长老堂的人抓了顾浅生。
三堂会审一般的阴暗牢房,顾浅生第一次知道,顾府居然有这样的地方,而被关在这里的时候,顾浅生又看见了顾清云。
真是阴魂不散的人。
他本来为数不多的时光不想招惹任何人,没想到顾清云仍纠缠着他不放。呆在什么样的环境对于顾浅生虽然没什么影响,但是再看到顾清云的脸对他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么?”顾清云带着看似高高在上的刻薄垂怜,这个声音顾浅生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听到。
他被抓到这里没有经过清夫人,所以一直到现在顾浅生都很疑惑。
清夫人现在有些自顾不暇了。
随着今年冬季的第一场落雪,母蛊在神龛之中残留的气息彻底消失了。关于母蛊已经死亡,从此之后顾府再无天命庇佑的消息在顾府里传开了。
清夫人同顾浅生说过许多,却从未提起过关于母蛊的来历,许多消息还是当年母蛊到手之后清夫人才开始查探的。这么快就被发现,有些出乎请夫人的预料,因为在她看来,是没有人时刻关注母蛊的,想必,这次消息能这么快传出去,定然与当初顾戾泽他们脱不开关系。
问题是是否有人会相信她。
所有人只能看见一点,母蛊是在她这里死掉的,如果她当初没有带着母蛊离开顾府,母蛊自然平安无事。
但那些人抓的并不是看管不利的清夫人,而是顾浅生,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而因为事情发生在顾府里,这次清夫人再去找老太爷的时候遭到了拒绝。
所以顾浅生一直被关在牢房里,不过这个地方比当初被囚禁的时候好上太多了,至少没人能切实的打扰到他。
反正一切都快结束了。
这些又不会那他怎么样,可能还会有惩罚,但是下一个母蛊仍然在他的身体里。
比顾浅生的审判更先到来的是顾戾泽和顾清云的死。
就在顾清云来地牢探望过顾浅生不久,顾府发生了震动全府的大事,留在顾府之中的顾家人当夜都嗅到了极为浓重的血腥味,然而等众人赶到时候,只有两具尸首分离的尸体,血静静在地面上流淌着,一直停滞在门口处。
墙面上用鲜血涂成了一行大字,“酬以命偿,东莱无蛊”落款只有玄一个字。
老太爷看见了这行字迹之后,大为震怒,传令下去,顾家所属,尽皆收敛行事。没想到顾戾泽一家居然跟东莱有过联系。
这对于顾府相当于一种背叛。
本来到这个时候,应该没有顾浅生什么事的了,但是不知谁又传出了顾浅生成了一个废人的消息,这下本该好转的局势陡然急转直下,顾府长老堂举行了审判决议。
顾浅生被判受十指锥心之刑。
一直被关在牢里的顾浅生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有些无奈,他伸手握住了牢房的铁柱,神情迷惘的向着一个方向看去。
他这样坚持着让生命走到最后一刻,是不是一个错误。
其实他也有些疑惑。
现在的他,不虚弱,也没有迅速苍老,那到时候,天命又怎么会让一个正常人死亡呢。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原来他一直没有走出命运的怪圈。
也许,这次受到的折磨,大概会令生命走到终结吧。
他握在铁柱上的拳头骤然收紧,麻木的手指感觉不到冰寒,他的心已经冷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决断
在慕容海的诉说下,君篱知道了关于东莱现在的状况。
现在,这个世界的统治者是人类。
这对于君篱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现在血脉之力能够操纵属于原身的力量不过百分之一,充其量能算作一只幼年的饕餮,而早在万年之前,东莱便有人找到了一枚凤凰蛋。
听见这个消息,君篱不觉有些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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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成了人类的坐骑。
不过,这对于他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东莱变了,这个世界也变了,神兽变成了人类的附庸,而现在,他还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支撑自己去探寻为什么他血脉复生竟比凤凰晚苏醒万年之久。
他更不知道人类做了什么。
竟然让心高气傲的凤凰的甘心臣服。
既然凤凰如此,其他的神兽也不必说了。
于是君篱改变了自己最初回到东莱时候决定的计划,也许,他可以像一个人类一样,试着学学他们的仙术,毕竟,他现在的躯壳也是一个人类。
即使这曾经是他看不起的一个种族。
君篱让慕容海回到自己的家族。说来,他虽然认祖归宗了,却没有改掉自己的名字,甚至连姓氏都没有变,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郑家长老堂的人居然没人对此有丝毫异议,反而像送祖宗一样帮君篱开启了传送阵将他送往了东莱。
东莱临仙阁
之所以会来这里得益于慕容海的提醒,这里是人类修士初临东莱类似于学院的地方,按照慕容海的说法,他在这里是有学习的资格的。
关于临仙这两个字,君篱有些嗤笑。
不过他还是会来这里学习的,毕竟对于他沉睡的这段时间,这个世界有什么改变,他所知甚少。
当一个弟子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经历。
尤其是他并不能使用自己的血脉之力的时候。
被人欺负倒不至于,君篱懒得和人类接触,临仙阁采取的也是放养式的教学,只给了一人一本的人体脉络图,至于自己准备怎么修行,临仙阁的藏书室随时开放。
临仙阁也有老师,不过这些老师都是自己选择徒弟的,没被选上的,就是那种所谓的没有仙缘的人,君篱当初没有随着韩老一道儿来,本身就已经错过了拜师时间,自然也没能遇上一个收他为徒的师傅。
不过这点对于他而言,反而是件好事儿。
能少了许多麻烦。
他是不可能拜任何人为师的,他大半时间都泡在了临仙阁的藏书室里,如饥似渴的吸收着关于现在这个世界的知识。
包括势力分布,种族,功法分类,在这点上,他同君篱不同,他热爱看书,因为所有看到的东西都是有用的,而且他不像君篱那样爱吃,在藏书室呆着的十几日时间,他没有吃过一次饭,天地灵气自动汇聚在他身边,循环往复,替他驱除精神和身体上的疲惫。
他看书速度很快,远超君篱。
至少十几日的时间,让他已经看完临仙阁的所有藏书,他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通过书籍上的记载,他大致了解到了郑家没落的原因,郑家从万年之前,血脉浓郁者无端杀戮开始,被东莱所有修士围剿。
郑家老祖为香火延续,主动提出遏制自家血脉。
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君篱只感觉青筋直跳,所以到最后其实是自己人在阻遏自己的复生么!
他对于自己同郑家的具体渊源已经没有了相关记忆,但是他觉得,能得到自己信任的人,至少不应该这么简单的会背叛他才对。
有些自相矛盾的想法在他心底冲撞着,所以君篱并没有着急去找郑家的麻烦。
他看了这么多资料,脑海之中大致能推测出来当初发生了什么,兽神之战前夕,所有神兽都给自己预留了复生的法门,而羸弱灵力浅薄的人类,整个这些神兽眼中最完美的寄体。
可是神兽们都忽略了一点。
时间。
人类因为获得了兽神血脉,自然获得了与之匹配的更为悠久的寿命以及对于天地灵气的亲和力,而兽神战场上,许多神兽的死亡,鲜血染红了大地,天地灵气和凶煞之气尽皆比之前浓郁了数十倍。
人族的修为与日俱增,而等到神兽复活的时候,就面临着一个完全颠覆了的世界了。
人类为主宰的世界。
君篱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们自以为是的安排,成全了别人,却让自己陷入了被奴役的局面。
如同他来的时候一般,离开的时候,君篱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去哪儿了,他应该看看,当初互相争斗不休而现在团结起来的神兽们,到底生活的怎样。
落西山脉,神兽盘亘之地,在那里,也许他能找到更详尽的答案。
而关于阻止他复生的幕后之人,现在他似乎还没有能力在这个人类为尊的世界将他挖出来,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可以等,人类凭靠神兽血脉获得的绵长生命,终究敌不过神兽本身,天地本身是公平的。
神兽纵横的时代,一场大战回归寰宇。而现在,当世界上只剩下了人类之间的争端的时候,他们内部自然也不得安生。
君篱面上带着嗤笑,慢悠悠的向着落西山脉的方向走去。
也许一路上,他还能看见些不同的风景,认真的了解一下这世上的人类。
清风过处马蹄急,乍暖还寒屠苏时。这东莱的冬天,倒是不甚寒冷。君篱一路有些感慨的眯了眼,在他的记忆里,这块大陆,这个世界,黑暗是这里的主色调,只有开在忘川蓬里之河的颓靡之花,绵延山脉如血的枫树林。
绿色是很少见的颜色,只有他洞府里才会养殖的仙灵才有这般青嫩娇艳。
而现在,寒冬时节,这里的气候却温暖如春。
路旁青草茵茵,草木茂盛,甚至犹有鲜花盛开,这样的世界,确实很美。这种美丽,在君篱的心中,向来是藏了毒的,所以他一路上走的都很警觉。这个他本应该熟悉的世界,现在,在他的心里已经彻底陌生了。
☆、第一百四十章 死亡
针一根一根刺进手指,挑破指甲,嫣红的血迅速流了出来,可能很痛,但顾浅生连眉头都没有皱上一下。
他没什么感觉。
就像被处以极刑的人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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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还是会感到虚弱,感到憋闷日子里无法得到救赎的苦闷。
清夫人来过许多次,但是带来的消息没有顾清雪带来的多。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玄阁的人居然没有将顾清雪一并杀了,对此,顾浅生有些意外,又有些释然,大概夜薄笙还是想再卖他这个将死之人一个人情。
有什么必要呢。
顾清雪说清夫人替他求了许多次情,甚至主动说母蛊是因为她才会死的,她要替顾浅生受刑。
不过对于长老堂那些平时不问世事,这次却出奇积极的几个老家伙没有丝毫的作用,挨罚的人仍旧是顾浅生。
他也已经不在乎了。
似乎觉得对顾浅生的折磨似乎于事无补,第三场落雪的时候,顾浅生又被放了出来。
顾浅生觉得有些好笑,他更瘦了,纤长的手指泛着淡淡的青色,眼底也氤氲着血丝,清夫人特意来迎他,他冲着清夫人浅浅的笑。
他对所有的人微笑。
对在牢狱之中给他行刑的人,对给予过他痛苦的人,甚至是陌生人。他在感受着这个世界,或者说,他在迎接着死亡。
他很安静。
安静的就像不存在一样,当有人来看他的时候,他也会不失礼数的回应,他变得太多了。
跟刚刚离开顾府时候相比。
长久的折磨之中,顾浅生想明白了一件事,也许,没有期待,就没有痛苦,世界如果本来就是黑的,这时候,有光就是幸福。
顾浅生虽然不在意寒冷,但还是在清夫人关切的目光下裹紧了她拿来的狐裘。柔软的绒毛触在脸上,顾浅生才有些后知后觉,他似乎许久没讲过小火了。
很久没触到光滑的鳞片,也许,他可以找找他的小伙伴儿。顾浅生在积雪中一脚深一脚浅的行着,他没有切实联系到小火的办法,只能凭借直觉去寻找。
清夫人看着兀自离开的顾浅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终于没有追过去,顾清雪远远的看着这一幕,落雪落在她的发顶,覆上了浅浅一层白色,而她却恍若未觉。
顾浅生一直走着,穿过一间间房门紧闭的房屋,最后停在了他屋后的墙根旁边,他有一种预感,小火就在这里。
顾浅生眨了眨眼,停滞了片刻,终于蹲下了身子,将手覆在白雪上开始挖了起来,不多时地面表层的积雪便叫他用双手扫到了旁边,露出了雪下斜着向下开出的饿一个幽深孔洞。
想不到它居然还会挖洞。
顾浅生摇了摇头,熄了将它从洞里扒出来的念头,大概小火是去冬眠了吧,只可惜,自己最后没能再看它一眼。
说是一年。
但这些日子的折腾,让顾浅生有一种死亡很可能就在明天的感觉。
每一天都有可能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等死的人有的不再是绝望。
顾浅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当初被囚禁的时候,他想着的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死的,不然他就会错过很重要的东西,可他脱离了囚困的境地,也没能得到什么。
死期一日日临近,他向着那生命的屠刀居然这般坦然,为什么,他没有那种错过的感觉了呢。
身体之中的灵蛊宛如死掉一般沉寂着,似乎只有他寿命的最后一刻才会给予他凌厉的反噬。他有些不懂,本命蛊为什么会反噬主人呢。血脉相关,休戚与共,几十年的陪伴,可以那么简单的破碎。
可他不是虫,他做不到。
所以当初暂时唤醒灵蛊的时候他没有彻底透支这个虚弱的小家伙。
自作自受送给顾浅生毫不过分。
他明知道灵蛊活着,未来他极有可能迎接来源于灵蛊的死亡,他仍旧选择了放弃,放弃这段反抗,彻底放弃,将自己交给命运。
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会导致怎样的结果,关于这一生,他只有遗憾。
望着那幽深墨黑的孔洞,顾浅生眼底浮现了一抹向往,若有来生,若有来生,与君相依,生不离,死不弃。
顾浅生眉头紧锁。
刚刚似乎有一道声音在他的脑海之中应和着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怎么会这样。
他猛然又想起一望无际的火红枫树林,还有那个看不清面貌的男人。不对!他活的还不够明白,一定还有哪里是不对的。
那些人是谁,那时候的他自己是谁,那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那个男人为什么一遍遍的叫着晴之。
他全部不记得!
那样真实的,贴近的呼唤,在他的脑海之中宛若炸开一般层层叠叠的垒在一起,消失的痛感似乎一瞬间全部回笼,顾浅生有些不支的跪在了地上,膝盖砸进雪里,他痛苦的抬头,大睁着双眼,无声的嘶吼着,雪花落到他的眼睛里,他却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再有其余的动作。
他胳膊上代表生命的绵延血线瞬间缩短,最后完全消失。
比所有经历过的最残忍的对待都更能叫人发疯。
他一动不动,甚至不敢呼吸,连雪花落在面上,带来的痛苦都仿佛重拳捶打般的剧痛。这样的死亡太叫人痛苦了。
周围的极静,脑海之中的极度嘈杂,仍旧有砰砰的心跳声穿透壁垒,无比清晰的响彻在他的脑海之中。
宛若一种镇压。
那些纷乱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
顾浅生”看”到一只白白胖胖的蛊虫,慢慢伸展开了躯体,吐出一层层细白的丝线,将自己一圈圈的缠绕在中央,他一直看到那只白胖的虫子将自己完全裹到了里面,所有的痛苦才尽数散去,顾浅生眼前一黑,晕倒在了雪地上。
雪花不会垂怜这个晕倒在地上的可怜人,只是一层层的覆盖上去,直到将人裹成了一个雪人,跟这天地之间的一片银白彻底融为了一体。
没人知道,这里还睡着一个人。
洞窟里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慢慢游出了一道细弱的身影,它似乎还未彻底醒来,每隔上一小段功夫,都会停上片刻。出了洞口之后,更是一头扎进了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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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小火,它特意找了个地方冬眠,可没睡多久就感觉到了顾浅生的气息,便挣扎着醒了过来,向着它熟悉的主人游了过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守灵
天地之间一片素白,宛若整个世界最深沉的祭奠。
浓黑的棺材板向上抬起,一点点闭合,压住了透入那具冰冷苍白尸体的最后一束光。
顾戾泽已经死了,当初那些事儿仅仅是两家人私底下的契约,而顾清雪又是绝对不可能伤害顾浅生的人。
这仅仅是一间小小的灵堂,用顾浅生生前的屋子做了简单的布置。
顾府和清夫人之间的关系,说不得深厚,能有这么一个地方用作祭奠灵堂,已经是本分了,毕竟,清夫人所属在这个大家族之中仍属于寡众。
而这灵堂把持起来,至今已经过了三天,唯一来到这里看他的人除了清夫人,也只有顾清雪。老太爷对这个地方也不闻不问。
甚至顾清雪自发的在这里守灵。
清夫人对此唯有叹息。
顾清雪在这世上也算没有亲人了,当初也不知道”大哥”究竟答应了玄阁什么条件,竟换来二人惨死的结局,她该是感到畅快,可是看着安安静静跪在那里的小姑娘,她又开始心疼了,甚至在想,要不要真的帮她取蛊。
顾浅生身体之中的灵蛊。
也许她可以将这个小姑娘养在身边,就像她又养了一个女儿。
然而生出这个想法之后,清夫人又看见面前这个清冷的灵堂,这间被白绫缠绕的房间,她顿时羞愧了。
她的浅生一直是最可怜的那个。
那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爹爹。
所有的解释在真正的现实面前显得苍白而无力,走到这一步,都是她一手造成的,而现在,她居然又想毁了浅生的尸体来取蛊么。清夫人暗骂着自己的恶毒,忍不住又红了眼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她照样一路走来了。
甚至,他刚刚从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出来,她居然就放任他一个人离开。
她好后悔,每一次都在后悔。
如果能回到二十年前,她宁愿自己从未遇到这些人。
而关于顾浅生的死在整个顾府之所以显得这么平静,纯粹是因为老太爷的施压,现在知道顾浅生死讯的不过寥寥数人,自然平时无人来拜祭。
没人知道老太爷是怎么想的,只是他最近偶尔望向白雪深沉的屋外,神情之中带着困扰,似乎不知道一项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他只是静静的等待着,似乎有什么会发生一样。
甚至顾清雪本来也不该知道的,只是她来看望顾浅生的次数太频繁了,甚至顾浅生的尸体,都是她找到的。
掩埋在积雪之中的尸体,她颤抖着手指将人挖出来,可不知道僵死了多久的尸身已经冷硬如同石块儿,她抱着尸体唯有嚎啕大哭。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顾浅生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当做离开的地方。
从地牢里出来的时候,他分明是笑着的,他不应该死的,可是怀里的身体却再也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原来只想当一个仅仅旁观的爱慕者,还是会心碎的,她跪在顾浅生停尸的灵堂前,神情之中带着一种晦涩难明的情感。
她口中低声喃喃着,“若是我未曾爱过你,便不会害你,现在你大概还是好好的吧,那么,你可不可以回来你回来吧,浅生哥哥,清雪再也不会爱你了,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清雪可以帮你,不论做什么,只要能弥补我曾经所犯的错误。”
“我想弥补你能给我这个机会么?”她声音很轻,既像是自问,又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好冷。
好黑。
手臂抬起之间,耳畔传来熟悉的铁链碰撞的声音。
他什么都看不见,他是瞎了么。
顾浅生使劲的晃了晃脑袋,不对,不是他在晃脑袋,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他在控制着这个人,而实际上他又像是被拘禁在这具身体之中的一个看客。
只是他这个看客似乎能感觉到他感受到的冰寒和厌恶。
“缥缈如仙,四海尽醉其颜。”他听见了带着调笑意味的声音,“果然,神医你名副其实。”
“你是谁。”还是看不到,眼前一片黑暗,只是他听到了另一道冷若寒冰的声音,这个声音,似乎是他现在寄体的存在?
顾浅生也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只能依据当初在藏书阁里见过的传记来推测自己现在的状况,只是当初上面记载的东西,似乎都跟他现在的情况有些不符。
“我是你的爱慕者。”那个声音带着些许的恶意低笑出声。
被锁着的人似乎不慎在意,“那我的爱慕者可真是廉价。”
“你说我廉价?!”果然,那个声音的主人跟他的声音一样,是个脾气不好的存在。对于现在状况有些不明的顾浅生有些无语,就算你懒得跟他周旋,也不要这么直接的触怒他好吧。
那个清冷的声音嗤笑一声,“我可没说。”
“你现在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才对。”顾浅生感觉一阵眩晕,似乎”他”被压倒了,锁链碰撞的声音越发清晰而繁复了起来。
而那道略显弱势的冰冷声音仍然没有丝毫的惊慌,“那你也该知道我有毒才对。”
似乎有温热的气息喷到脸上,顾浅生感觉压制着他的人离现在这人的面庞极近,然而他用尽全力看去也什么都看不到。
“当然,美人儿都是有毒的。”他贴着他的耳朵,带着浅笑的声音一丝不漏的进了什么也看不见的这人的心中。
“你是谁?”那道冷峭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惊疑。
声音的主人略显冰冷的唇触到了他的面颊,然后他才听到了他的回答,“我是饕餮,至于我的名字,你现在还没资格知道。”
“你竟不是人类。”那道声音再也没了刚刚的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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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人类,又哪儿能这么容易捉到你呢。”男人似乎被他细微的惊慌取悦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浅生感觉这个被压制的人开始挣扎了起来,再也不像刚刚那么安静,黑暗之中亮起了一道莹白色,“放手。”他带些震怒的厉喝声只能换来更加大力的压制。
“原来,你也是会着急的啊。”他仍旧将面庞贴近在他的脸庞上磨蹭着。
“变态!”男人冰冷的声音带着无比厌恶。
☆、第一百四十二章 黑暗
在这道乍起的银光之下,顾浅生看清了这个男人的脸。
一张陌生的,俊俏非常的脸。
浓眉飞入两髻,艳美的桃花眼敛了无边风情,眉心一点如同泣血般的红痕,唇角挂着张扬邪肆的笑容。然而他这样的面色在那道银光绽开之后就迅速变得冰寒了,一双桃花眼的神色也迅速变成了阴狠暴戾。
手腕被狠狠掐住,银光顿时泯灭。
“你这样不听话,我可是很生气。”
伴随这几乎撵断骨头的疼痛,他在他的耳畔压低声音说着。
“放开我。”被压制着的人仍旧大力挣扎着,白光间或着在他徒劳张开的手掌之中绽出,却再也无法凝聚成形。
“在你成为我的人之前,你不该看到我的样子的。”那声音里带着恼意,又带着几许叹息。“这样的话,即使你是孱弱的人类,我也只能勉强娶你了。”
羞辱。
这一定是羞辱。
顾浅生感觉到身体原主的无边恼怒,他居然猛地将压在身上的人推开了。
锁链碰撞的声音成为幽寂环境之中唯一的伴奏,顾浅生感觉着这个人手掐法诀的动作,一个个繁复的手决随着他低声喃喃着迅速摆出,他推开人不过是瞬间。
空气之中似乎出现了锋芒。
他身边闪烁着点点荧光,最后汇聚成个白白胖胖的人参娃娃,那娃娃出现的瞬间,整个世界都随着亮了起来。
那个人连也再度清晰的出现在了顾浅生的面前。
顾浅生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周身邪气肆虐,顾浅生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长相,却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似乎他从哪儿见过这个人似的。
“你就变出这么个东西想跟我抗衡?”对方挑起殷长的眉,眼里满是调笑。
顾浅生在原主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羞恼和无奈的意味。
看来变出只人参也是很出乎他预料的事情。
那个人参娃娃浑身亮晶晶的,一双眼睛也是圆滚滚的,好奇的瞪着周围,它寿命很短,只要灵光散尽,它便只是只普通的人参了。
那个自称为饕餮的男人忍不住又好笑的开了口,“看不出来,原来顾晴之你也蛮急切的么,是不是你也被我迷住了,所以我还没对你下手,你便迫不及待的想跟我生出个儿子来?”他一边说着一边眯着邪意凛然的眸子,伸手去摸人参娃娃的小脸蛋儿。
这小娃娃居然也不惧怕他,甚至他伸出手来的时候还讨好的将自己的小脸蛋儿凑上去。
顾晴之再度感受到了羞恼,抬手就想把自己刚刚变出来的东西打散。
却被他一下子攥住了手,“你变出个儿子照亮我的洞府也不错,正好防着你做些小动作。至于我的容貌,想必你现在已经看得不能再清楚了。”
顾晴之听着他一字一顿的话语,双眼圆睁。
“本来,抓你来只想玩玩就放掉的,可是你见了我,那你只能当我的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容貌姣好的俊颜贴了上来。
顾晴之自然还是想反抗。
然而更加出乎他预料的事情发生了,他刚刚变出来的人参娃娃居然是个小叛徒,用跟他同源的蛊气阻止他的行动。
“不得不说,你这个不可预测的仙术,确实帮你做了最好的选择。”嗤笑声再度在耳畔响起的时候,顾晴之只想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顾浅生感觉越发莫名了。
他有一种自己就是顾晴之的感觉,因为他能感受到他的想法,甚至那些动作,似乎,大概,也是他做的?
“你这样安静下来,我就能多疼惜你一些了。”温软的吻落在他的眉心,蹭过高挺的鼻梁,一点点向下,他迷迷糊糊中似乎嗅到了一股清冽的香气。
不是香气,是一种很好闻的气息。
压在他身上的这个人的气息。
“你会中毒的。”这是顾晴之最后的倚靠了,他绝对不愿委身于一个男人。顾晴之微微侧头,避开他本来准备落到他唇上的吻。
那人稍稍离开,声音仍旧张狂自信,“你会是我的妻,天地缔结,死生相契,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郑翊。”之后便是狂暴了些许的吻,准确无误的落到了他的唇上,彻底封住了顾晴之之后的话。
顾浅生感觉头脑一晕,再清醒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一个明亮了些许的地方。
他看见自己一身白袍,身下是一张暖玉床,手腕上仍扣着锁链,顾浅生仍旧不能操控这个人,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了,这儿到底是哪儿,他在这里干什么。
身子一轻,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耳畔是带着讨好意味的声音,像是期许糖果的小孩子,“晴之,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么。”
“原不原谅,对你很重要么。”顾浅生听见沙哑的过分的声音,莫名觉得自己嗓子眼儿疼,“当然,你可是我的爱人。”那声音贴的极近,顾晴之甚至能感受到他随着说话微微颤抖的胸膛,“晴之,你想要什么呐,除了,离开我”
“酒。”顾晴之又开口了,在不过片刻的沉寂之后。
“当然可以。”顾浅生甚至能感受到他声音里的喜意。
这两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总附在这个叫顾晴之的人身上莫不是,这个人是他顾家的老祖宗?顾浅生自己暗中嘀咕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可是如果是顾家老祖宗的话,他现在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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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顿时纠结了起来,然而他还未纠结多久,眼前便又是一黑,这次场景变作了他曾见过的火红色枫树林。
仍旧被锁着的。
一场。
场景一次次变换着,眼前所见的色彩越发艳丽清明了起来。
直到有一次,再也没有了锁住他手脚的锁链,他站在他身边,神情之中的邪佞早已化作了如水的温柔,他恍若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将吻覆在他的唇上。
“晴之,你喜欢人间,那我们就一同去人间界生活吧。”
那是一个承诺。
对心上人的无上承诺。
随你踏遍万水千山,有你的地方,便是家。
作为一个看客,顾浅生深深的羡慕着这两个人,似乎看的太久了,那熟悉感变得越发刻骨了起来,顾浅生想着,若是有缘见到这个人,他一定能认出来,这般痴情的人
透过这些相处,顾浅生能感觉到,这两个人似乎都很厉害。
至少是超乎他认知的。
那只白白胖胖的人参娃娃不知被郑翊施展了什么秘法,游玩人间的时候一直活跃在二人的身旁。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诈尸
绵天战火连起,整个人间界的天空变作了一片血色。
“我要离开了。”这个变得沉稳的男人笑着伸手触着顾晴之的面庞。
顾晴之神情之中有着犹疑,“你真的要去么。”
他眼眸之中有细碎的光芒闪烁着,“你在担心我么?”
“笑话,我怎么会担心你。”顾晴之一如既往恶狠狠的说着,只是忍不住最后笑了起来,冲他翻了一个白眼。
在郑翊的身旁,他早就不冷了。
从心到人。
“我才不会担心你。”他倾身过去抱住了郑翊,“我只会同你一起去。”
“能听到你这句话,我这一生,总算是值得了。”他仍旧笑着,慢慢将顾晴之推出了他的怀抱,“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因为,这里还有你呀。”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叹息和欣慰,这道身影彻底的化成了一团血雾,冲进了顾晴之的身体之中。
顾晴之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一句话,“只求同生,不诉共死。”他们之间的额生死契约,解开了。顾晴之再也无法抑制自己这些天来的自欺欺人,这些天来,一直陪伴着他的只是一道幻影。
为了他的安全,将他送回了人间界。
而现在,这道幻影再也无法维持了,做的最后一件事居然是耗尽气血解除他身体之中的契约,他一直是个自欺欺人的骗子,他早就爱上了,只是他还有怨恨,所以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几千年的纠缠痴枉,如今只剩下了让他感觉绝望的等待。
他终究只是一个凡人,虽然拥有了绵延无尽的寿命。却无法突破壁垒,前往兽神战场。他不知道这场大战为何开始,什么时候会结束。
离开了郑翊,他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浅生感觉这个人在这里坐了许久,他再度恍惚了一下。
他不知道这次自己越过了多少时间,顾晴之终于动了,但是他也没有跟别人交流一下的打算,顾浅生也无法判断他究竟等了多久。
而在顾晴之嘴里,又出现了一个令顾浅生感到陌生的名字。
“我该相信你么,昼。”他站在深渊峭壁的边上,只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他目光之中带着忧愁,一直往远处望去。“可是,他若是死了,我又怎能继续活下去。”
“这场大战,没有胜者,唯一的胜者,只有人类。”他背后传来一道温暖和煦的声音,宛若绵绵冬日的一束阳光。
“晴之,你是人类的功臣。”
听见这句话,顾晴之笔直的背影忍不住抖了抖。
“随我回去吧。”他声音仍旧柔柔弱弱的。
顾浅生一个看片段的人实在凑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就他的感觉来说,顾晴之确实爱上了郑翊,而且绝对是可以付出生命的深爱,就如同郑翊对他的毫无保留一样。
这个在以前记忆中从未出现的昼又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顾浅生有些好奇,可是顾晴之却没有回头。
“我不会回去的如果真是我害死了他的话,你走吧。”顾浅生一头雾水,最后听着站在顾晴之身后的人叹息了一声。
顾晴之又神色凄哀的站了许久,才伸手掐出了一道法诀,流光汇聚,已经凝成了实体的人参娃娃被他召唤到了眼前。他两手将白白胖胖的小娃娃抱起来,带着泪摸摸他的小脸。
“翊儿,我也要走了呢。”
人参娃娃疑惑的眨着眼睛,将白胖的胳膊环过顾晴之的脖子,“爹爹呢?”他有些疑惑的出声问着。
“我要去找他,但是不能带着翊儿。”顾晴之强忍着眼泪,将小娃娃放到了地上,一指点在他的眉心,小娃娃眼中渐渐出现了迷离,然后身子一软仰倒在了地上。
顾晴之跪坐在地上,手指不断掐出法诀,一道道印诀融入了小娃娃的身体里,随后他更引出了自己体内的本命蛊虫。
那种蛊虫顾浅生从未见过。
从顾晴之身体之中被引出来的时候,八扇冰晶一般炫目的翅膀轻盈的舞动着,随着顾晴之的动作落到了小娃娃的手腕上,转眼化成了一只剔透的玉镯。
而顾晴之自己却跪倒在地上,呕出一大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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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抹掉唇边的血迹,将小娃娃又往里抱了抱,害怕他初醒时候不慎滚落悬崖。
顾浅生一直看到顾晴之引出蛊虫,更加觉得这位是他顾家的老祖宗了,但是现在这个世界是哪儿,顾浅生不记得玄仓大陆有之前顾晴之和郑翊游玩过的这些地方,甚至有些相似的地形都没有。
然后,顾晴之跳崖了?!!
顾浅生欲哭无泪。
他这感觉可是随着顾晴之来的,难道他还要再体验一次粉身碎骨的感觉么,那峡谷最底下幽深一片,不知道有多深。
强烈的失重感让顾浅生极度晕眩,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之中传来一阵碾压般的剧痛,顾浅生挣扎着睁开了眼。
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
顾浅生暗骂一声,该不是他还没落在地上呢吧,天,这么高的悬崖,他落到地上的一刻岂不是直接要被摔的和尘土融为一体了。
然而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脚之后,顾浅生才觉出不对来,他似乎不是在天上往下坠,而是被困到一个匣子里了。
随着他渐渐清醒过来,这个狭小地方的空气渐渐有些不够用了。
顾浅生吃力的踢着困住他的地方。
跪在那边祈祷的顾清雪泪眼朦胧,听见前方传来砰砰的响声还当自己产生了幻听,直到又听了几声更大响动才面带惊疑的从地上站起来。
里面躺着的人是浅生哥哥。
顾清雪此刻没有丝毫害怕,着急忙慌的跑了过去,听见响动是从棺材里传来的,一刻也未停,直接掀了棺材盖。
突兀出现的光亮让顾浅生眼睛一时有些受不了,他一手抬起挡住了眼睛,另一只手扒在了棺材边上。
顾清雪站在旁边看着那只发青的手掌,忍不住有些愣神。
这真的不像是正常的人该有的手而且她当初发现浅生哥哥的时候怎么可能还是活着的呢。
莫不是,有人在浅生哥哥身体里种了蛊,害他诈尸了。
顾清雪暗骂了一遭自己又给清夫人添乱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觉悟
顾浅生慢慢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他浑身发冷,动作僵硬的过分,似乎这身体里没有血在流了,之前失去的感官似乎在剧痛之后都回到了这具躯体里。
手指之前在牢里被针挑破的痛感此刻夹杂在冷意中痛的分明,顾浅生迷茫的眨着眼睛,他一时分不清现在控制着这具身体的到底是不是自己。
直到他看见了站在一旁有些出神的顾清雪。
确实是回来了。
他居然还没死。
顾浅生神情略有呆滞的抬起了自己的手,撑在棺材边上想站起来。
顾清雪方才如梦初醒一般,面上挂着泪痕扑了过来,伸手搀着顾浅生从棺材里面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顾浅生一时还有些不明白自己现在这是个什么状况,空气里夹杂在冷气中的是烧纸的味道,让他鼻腔都有些酸涩。
他似乎梦中过了千年的时光,大量的记忆让他恍惚着记不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他这才从棺材站起来,身上就落下了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砸到了棺材里。
顾浅生虽然行动有些不便,到底低头往下看了一眼。
却是小火已经快被冻成一根冰棍了。
顾浅生有些无奈的抿着唇,暗自发笑,这条傻蛇,竟是要陪着他一起赴死么。
顾清雪也听见了这声,看见那条蛇顿时惊呼一声,“浅生哥哥,你莫不是被它咬了吧,才会陷入假死的境况。”她一边说着一边有些着急,便想伸手将那条蛇处理了。
顾浅生赶忙伸手挡住了她的动作。等在地上站稳之后,他有些费力的从棺材里将小火拿了出来,“这是我的蛇蛊。”顾浅生到底冲着她解释了一下。
顾清雪面上划过一道喜色。“那我帮它暖暖吧。”
“不必了。”顾浅生低声拒绝,恢复了片刻,他已经能自由行动了。
他将小火拿回来揣在怀里,摆脱了顾清雪的搀扶,一路向着清夫人的卧房走去,他屋子之中都缠了白绫,此刻更是屋门大开,同外面的温度也差不了多少,他不想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
顾浅生在自己身体之中感受不到丝毫的血气。
可他却又很清醒,他不像死了,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还活着,他需要找清夫人解决一下心中的疑惑。
然而刚出了门没几步之后。
他突然感到了温暖。
从心脏之中传来的温暖。
顾浅生有些迷惘的顿住了步子,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心脏上面,他的心脏似乎从现在才刚刚开始跳动,那他之前是怎么还能行动的。
似乎血液正被这温暖一点一点化开,他终于感觉不是那么冷了,顾浅生直接原地闭眼内视起来。
他看到了一只莹白色的茧,此刻上面正慢慢破出一个黝黑的孔洞。
有什么要从茧中出来了!
心脏部位,是他本命蛊存在的地方,顾浅生有些疑惑的睁开眼睛,回身看了一眼。
顾清雪此刻神情中带些受伤的站在原处,她居然没有取走他体内的灵蛊。
当初她们不就是为了他体内的灵蛊才大费周折的将他抓走么,怎么他死了反倒放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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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此刻并不知晓,他现在能醒还多亏了顾清雪的主动放弃,她若开口的话,只怕清夫人真会将灵蛊许给她。
而顾浅生这次之所以能醒过来,跟发生了蜕变的灵蛊也脱不了干系。
因为母蛊的死亡,灵蛊提前蜕变了。
本来在顾浅生体内的蛊毒之力,根本无法支撑它的蜕变,所以灵蛊才会自我封闭,并且因为母蛊的死亡,灵蛊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它不愿牵连顾浅生,索性直接跟他断了联系。
而后顾浅生机缘巧合之下跟他强制恢复感应,知道了它虚弱的境况,但是顾浅生的猜测仅仅是擦边而已,它真正的问题还是蛊气不够,无法完成蜕变。
直到清夫人想要依靠蛊气唤醒顾浅生的时候。
大量的蛊气被清夫人传到顾浅生的体内,一直到顾浅生自行醒来阻断了通道,那个时候,它所需要的力量,已经差不多了。
可是它的主人,心有死志。
这对它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笑笑的茧上探出一个宛若蚕宝宝般白嫩的小脑袋,这个茧子里爬出来的还是只小肉虫子,发觉自己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的顾浅生有些好笑的感受着那个肉嘟嘟的小家伙。
小肉虫子的背上有两个瘤子一般的透明晶体,顾浅生仔细感应了一下才发现那是两个小到极致的翅膀。
不过若是想用这个翅膀带它自己飞起来,只怕是白日做梦了。
顾浅生刚转过这个念头,灵蛊立马给顾浅生传了一道愤怒的情绪。
顾浅生有些无语,这灵蛊怎么从茧里出来之后变得这么敏感了。
清夫人见到顾浅生的时候一脸的不敢置信,在确认了真的是自己的儿子之后,清夫人心疼的给顾浅生找了许多件衣服,一层一层的将人包起来,顾浅生一直说自己没事儿了,清夫人手上的动作仍旧不停。
“身上那么凉,还说没事儿。”清夫人一边数落着他,一边动作着,最后忍不住直接将快被她包成了粽子的顾浅生抱紧。“浅生,你一定要活下去。”
“我真的没事儿。”顾浅生此刻身体已经回暖,不再感觉那么寒冷了,闻言伸手推了推紧紧抱着他的人。
“是娘亲一直都错了。”清夫人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温柔,现在的她在完完全全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在跟顾浅生对话。“浅生,以后为自己而活吧。”她轻柔的声音在顾浅生的耳畔响起,顾浅生整个人都呆住了。
“娘,你是什么意思?”顾浅生这次总算将清夫人和自己分开了。
清夫人擦擦自己的眼角,笑道,“没什么意思,既然你没事儿了,去见趟老太爷吧。”
顾浅生有些狐疑的看着清夫人,怎么他又有一种自己会被卖了的感觉呢。而且为什么自己刚醒就要去找老太爷,按说老太爷跟他没什么交情吧。
只是灵蛊蜕变,岂不是意味着他可以继续修炼蛊道了,想起他看到的那个年轻人强大的蛊术,顾浅生眼睛有些冒光。
看了上千年的记忆,他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所有的阴谋诡计,殚精竭虑,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都是土鸡瓦狗,只有真正强大的人,才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决定
顾浅生进入老太爷的屋子的时候,他正坐在桌旁,手中端着一只青瓷茶盏在喝茶。
从老太爷这次出关之后,似乎也不在乎这些修身养性的东西了,本来清贫的小屋添了一件件华美而不失典雅的器具。
一直到在老太爷的示意下坐到他对面的时候,顾浅生还是有些不明白,这个同他平素没什么交集的”老人”为什么会找他。
“我姓郑。”老太爷的第一句话就让顾浅生整个人愣住了。
他从未听说过老太爷的姓氏。但是此刻是在顾府,老太爷在顾府有这么高的地位,怎么能姓郑呢?!
不过听了这个姓氏,顾浅生第一个想到的人是郑翊,而停顿了片刻之后才区分清楚了幻境与现实。
说难听点儿。
黄粱一梦,梦却空城,也许,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老太爷对于他此刻的呆滞却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我的爱人,姓顾之所以会留在这里,算了,不提也罢。”他笑着摇了摇头,“之前之所以令你去郑家结亲也因我而起,你命中注定与我郑家有缘。”
顾浅生默然。
他可不觉得自己跟郑家有缘,如果做梦也算的话,有缘的也是那个叫顾晴之的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的有缘人君篱,灵蛊自发给人家下了情蛊。
“不过,你现在的有缘人可不在玄仓了,你的有缘人,在东莱。”老太爷似乎知道顾浅生是怎么想的,继续说了下去。
“您什么意思?”顾浅生面色平静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这位”老人家”。
“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要精彩的多。”郑老似是感叹,又似乎只是在很平静的阐述着,他将茶盏放到了桌子上,背着手站起了身,向着门口走去,“人成仙魔,兽分妖神,而其中又各有善恶,而不同的生灵,它们的善恶观念又是不同的。”
“您想说什么。”顾浅生皱着眉看着他的背影。
“你应该很清楚才对,你能感觉到吧,你怀里的那条小蛇,还有你身体之中的灵蛊。”郑老转身看着顾浅生的眼睛,“这里灵气稀薄,不易使你体内的灵蛊成型,你该去更广阔的地域。”
“不是您说的么,顾府有蛊的消息绝对不能传入东莱。”顾浅生觉得有些好笑。
“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郑老从怀中摸出了一枚令牌,放到了桌面上,“不是善恶决定的对与错,而是你从道的心,只要你足够强大,你就可以决定规则。”
这句话倒是跟顾浅生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他不觉的自己身上有什么是老太爷可以图谋的。
“这是我欠顾府的,你拿着这令牌,去之前曾囚禁你的庄园外面,顺着溪流去找水流的源头,自然有人能送你前往东莱,至于之后的路,要看你自己的了。”郑老见顾浅生没有丝毫回应,倒是没什么恼怒的意思。
从老太爷那里离开的时候,顾浅生心里很乱,听他的意思,似乎一直都知道他不会死一般,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老太爷之前对他都没有丝毫的提示呢。
关于是否会去东莱,顾浅生并未想过要这么快做决定,知晓自己没有反噬对于寿命的掣肘之后,顾浅生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到君篱。
至于之后是否要去东莱,那也会是君篱和他的共同决定。
顾浅生踩着白雪走到凉亭旁边,突兀的站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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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怀里的小火此刻已经苏醒了,顺着衣服爬了出来,一双蛇瞳里亮晶晶的,似乎知晓了顾浅生此刻的心思。
顾浅生索性不着急回到清夫人那里了,将手递了过去,小火顺从的缠到他手上,顾浅生抿着唇带着它坐到了凉亭里。
在老太爷那里一共没说过几句,顾浅生倒是对着小火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了。
“你说,我若是再见到他,他会原谅我在他身体里下蛊么。”顾浅生眨着眼睛,温润的眸子里写了几许落寞。
“若是他不愿原谅我,我还能呆在他身边么。”
“娘亲说了,鸳鸯蛊不但可以吞噬掉情蛊,还会吞掉他身体里多余的魂魄。”顾浅生神色之中带着一抹纠结。“他梦游时候救了我多次,虽然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那样但是我岂不是恩将仇报了。”
“我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直到此刻,顾浅生才开始认真审视起跟君篱的未来来。随之而出的是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然后顾浅生很无奈的发现。
当初那么在意的觉得对方不在意自己,此刻竟全都不重要了。
甚至在以顾晴之的视角看了千年之后,他心里竟生出了一个扭曲的愿望,若是君篱拒绝他,不愿意再接受他,他不介意像那个男人一样,用千百年的囚禁和相守来挽回他的感情。
而能达成这一切前提是,他能有足够完全压制君篱的力量。
想起君篱的巨力,顾浅生不觉有些头疼。
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的,顾浅生有些烦恼的自问在找到囚禁君篱这个解决办法之后变成了胜券在握的笃信神情,“我现在有了顾晴之的修炼方法,看来如今最重要的除了找到君篱之外,还有努力修炼了。”
小火嘶嘶的吐着蛇信子,歪了歪脑袋。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顾浅生用温润的指腹蹭了蹭小火的脑袋,“我不会将你丢掉的,你放心冬眠吧。”
如果小火能说话的话一定郁闷万分,你知道我是在冬眠还特意把人家拿出来冲着它念经,而且说得是一堆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破事儿,还都是那个麻烦精的,本蛇才不愿意贴身保护那个气息让它完全不舒服的家伙。
不过,冬眠,还是蛮能吸引它的,虽然两次都没睡多久就被弄醒了。
小火闻言顺着袖口又慢慢爬回了顾浅生怀里,它还是更喜欢睡到完全无疑是的状态,而不是像那些讨厌的蝙蝠一样找个地方吊着睡觉。
顾浅生找到清夫人之后将老太爷跟他讲的东西捡了些说了,又留在顾府陪清夫人呆了几天,才准备离开。
不过他并未打算直接去老太爷指派的地方。
他还是更想先在玄仓大陆找到君篱之后再做打算,至于顾浅生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君篱,还要再从长计议。
☆、第一百四十六章 故地重游
这次离开顾府的只有顾浅生一个人,即使顾清雪多次表示想陪他一起,但都被顾浅生婉拒了。
顾清雪最后只得无奈的看着顾浅生离开的背影,默默许下效忠于顾浅生的誓言,她今生对顾浅生有愧,既然注定浅生哥哥不能喜欢她了,那她便竭尽全力去守护这个人好了。
所以在顾浅生离开顾府不久,孑然一人的顾清雪也离开了顾府。
她并不知道世有东莱这个地方。
但是她曾听闻米兰国土范围之内,有一个毒草蛮虫横生的沼泽,名曰黑玄沼泽,那里将会是她炼蛊的好地方。
顾清雪如此笃信着。
离开了顾府一路风尘仆仆向着米兰国赶去的顾清雪,夜深时分,望月偶思,自己也有些摸不透自己的心思。
血海深仇,哥哥和父亲的惨死,她竟从未想过要报仇,甚至,她许下的此生之愿,还是用余生守护血亲死亡有着脱不开干系的浅生哥哥。
是对是错,她终究没有心思再纠结这些虚妄了。
顾清雪坐在树枝,望着天空之中一轮明月勾唇浅笑,眸光之中,满是坚定。
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强大的守护者,荡平阻挡心中所爱之人的一切障碍,她甘愿成为夜色之中最强大的影子。
她开始时候是错的。
真正的感情,并不希求回应,而本该是,无悔的奉献,但是现在,或是以后,她都不会再错了。
……
顾浅生辞别了清夫人,离开了顾府,第一件事就是寻回当初遇到君篱的那个山头。
时隔太久,再加他现在的记忆有些混沌,一时想不出来当初是怎么走的。
最主要的是,当初他身旁有着琊鲅,自然也不用他操心路线的问题,可是现在变成了顾浅生只身一人,顿时就有些犯怵了。
有君篱在身边的时候,君篱有办法将周边那些镇子甚至是山名,具体地址什么的说的清清楚楚,可是到顾浅生自己的时候,他真真的只有两眼一抹黑这句形容了。
在这种时候想要靠直觉,唯一的结果就是顾浅生直接到了广陵都未曾见到当初眼熟至极的那几座山。
妥妥的走错路了。
顾浅生站在广陵城门口,一脸的恍如隔世的梦幻感。
当初他还是被绑着弄到这里来的,离开的时候,赌咒发了誓,再也不踏足这个地方。
于是顾浅生夹夹胯下的骏马,未进广陵城中,直接一个回身又消失在了官道之。
他不信单凭运气就找不到当初那个地方了。
不得不说,顾浅生此举已经赌气意味浓重了,完全不符合他以前谋而后定的性格,实在是因为,没了情蛊之后,顾浅生根本不知道在哪儿能找到君篱,甚至他们二者之间不会再有丝毫特殊的感应。
而想在这个广袤无边的世界中找到君篱,他所能凭靠的,仅仅是运气了。
但是现在一开始,很明显,贼老天又在透露给他一个消息,他的运气不好。
顾浅生暗骂自己以前两趟道都没记得马车是怎么行的,当初君篱去问路的时候,他又仅仅坐在马车等着,也不知道他当初具体是怎么跟别人问的。
又往复了数趟之后,顾浅生终于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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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接杀到了白水城,这个地方他还是记得的,到了白水城之后他直接闯入了凤溪阁花魁的房间里。
那个坐在桌前刺绣的姑娘叫他的突然闯入吓了一跳。
总之顾浅生在老鸨找来之后大闹了一通,两个时辰之后总算引出了顾默云。
“还不到十年,你怎么来找我了?”安静的房间之中,顾默云带着一张青铜面具,整个人显得有些阴厉。
“我想知道,当初你的人找到我和君篱的地方。”顾浅生跟他对视着没有丝毫怯弱。
顾默云答非所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了?才一年的时间就分开了。”顾默云冷笑一声,“所以说感情这种东西,真没用。”
“你在说你自己么?”顾浅生语带嘲讽,“也许你该想想,什么时候回顾府见见你的妻子。”
“顾府跟我没有任何关系。”面具下的声音骤然转冷。
“那我也应该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才对。”顾浅生转动手腕,微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错,你现在是有求于我。”青铜面具下,男人的神情阴诘,“你该知道我的手段。”
“是呢,都是些不得台面的手段。”顾浅生自然能想象到当初自己被绑来的时候,还有那个气息令人窒息的阴暗菜窖,“所以自然也要用不得台面的手段对付。”顾浅生话语轻飘飘的,手腕一翻,掌中出现了一把银亮的匕首,转身间他便出现在了顾默云的身边,匕首笔到了他脖颈旁边。
坐在桌旁的顾默云刚想抬手反抗,却顿觉浑身无力,整个人更像被定住了一般。
“我见你这凤溪阁的熏香倒是有些意思,往香炉里随意添了几味药材,不知你可还满意。”顾浅生神情之中带着一丝慵懒,手中松松垮垮的捏着匕首,“你觉得我会毫无准备来找你么?”
男人面戴着青铜面具,叫顾浅生瞧不出他的神色。
见他不急着开口,顾浅生神色之中也没有半分着急。
他在给男人时间自行解蛊。
顾浅生心里默默数了数时间,唇角绽开了淡淡的笑,“想必现在顾先生能跟我好好谈谈了。”
“你在里面加了什么。”在顾浅生收回了压制着他的手和放在他侧颈的匕首之后,男人坐直的身影仍旧没有丝毫的摇晃。
顾浅生是来问问题的,自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不过顾浅生家的东西其实很简单,不过是母蛊的粪便而已。
灵蛊蜕变之后,相当于已经晋级成母蛊了,因为它具有能够分化万蛊的能力,不过现在小家伙灵力虚弱,最多幻化些更小的小虫,但是它粪便带毒却是不变的。
顾浅生瞧着它白生生的好玩,也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米饭。
“我需要从这里到那个地方的路线,还有,当初你为什么抓我和君篱,你最好不要跟我耍什么花样,毕竟,你我之间一直是交易呢,父亲。”顾浅生将匕首咄的一声扎到了桌面,神情风轻云淡。
☆、第一百四十七章 往事
“我不回答,你敢杀我么?”男人的声音仍旧平静。
顾浅生眉头微皱。
“有什么不敢的。”他经历了那么多,梦境之中,不知救了多少人,又不知多少人死在了他的手上,更遑论这个他从小到大都没出现在他生活里的父亲。
何况,这人究竟是不是他父亲还两说呢。
他没道理相信这个人的一面之词,即使他上次放过了他。
但谁又知道,他十年之后所图谋的又是什么,还是早些将这些事情料理干净了为妙,不然就算他找到了君篱,还要时刻防范父亲的这股势力下黑手。
“你觉得主人有这么容易被你抓住?”面具下传来了一声嗤笑。
顾浅生一直平静的神色终于变动,他猛地抬手摘掉了男人的面具。
他终究太嫩了。
见过顾默云的次数不过一手,更何况,面前这个男人将顾默云的一身气势学了十成,顾浅生面色难看,将手中的面具往桌上一扔,起身便想离开。
这时门被人一脚踢开。
门口出现了一道带着一模一样面具的身影,“我不过赶来需要费些功夫,倒叫你擒了我手下。”顾默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愉悦,似乎见到这一幕他感觉很高兴一般。
“是你。”顾浅生眼见不能及时离开,索性放弃一般,又坐回了原处。
“我也很有兴趣跟你聊聊。”顾默云倒是不急着进屋,就倚在门边,看着顾浅生,透过面具露出的黑瞳闪闪发光。
顾浅生沉默了片刻,站起了身,向着门口走去。
“去哪儿。”
他根本无法在这个男人身上下毒。
换而言之,他找不到机会。
顾默云看似平静的在前面走着,顾浅生动动手指朝着顾默云下毒的时候,地方总是莫名其妙的一错步,甚至一扬袖子,带起一阵莫名其妙的风,就叫顾浅生的算计消弭于无形了。
而从头至尾,顾默云都没回过一次头。
顾浅生暗自警惕,他还是将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
顾默云带着顾浅生一路出了白水城,顾浅生再度被带入了当初囚禁着他的山庄。顾浅生不知道顾默云到底怎么想的,居然带着他直接进了当初囚禁他月余的屋子。
“上次谈话,也是在这里。”顾默云好整以暇的坐在了桌旁,“还是在自己的地盘感觉畅快些,你说呢?”
顾浅生可丝毫不觉的这个地方能让他感觉畅快。
“上次跟你一起的少年呢?”顾默云手指敲了敲桌面,“你们不应该分开的。”
“我要找到他,至于当初所谓的十年之约我现在就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十年之后,我不会带他来的,不论你在计划着什么。”
闻言顾默云笑了笑,也不着恼,兀自道,“其实,算起来,我该算他的恩人才对,我派去的人,整整保护了他十八年,我将他绑来,取他的血,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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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默云轻叹一口气,“毕竟,他可也是你娘亲的好儿子。”
顾浅生神色震惊的听着顾默云将一段往事娓娓道来,在顾默云和清夫人共结连理之前,清夫人就怀有身孕。
顾默云叹着气道,“开始时候,虽然是有目的的,但还是爱的。”
开始的时候。
呵。
顾浅生听着这句话再结合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就能猜出来,他的后来未必能有两年。
提起清夫人将那个孩子生出来之后居然送到了一个偏僻的村落,而不是留在顾府养着,顾默云的声音里便出现了少见的冷怒。
在顾默云的诉说之中,他渐渐了解到,那个少年居然就是君篱,那个清夫人的第一个孩子不对啊,君篱不是比他小的么。
连他的成人礼都是在顾浅生之后的。
不对。
君篱的年龄到底是怎样的。
顾浅生越听顾默云的诉说感觉自己的脑子越乱了。
“他和你不同,他可是清儿和郑灼那个混蛋的孩子,天生的血脉泽被,他的寿命比你想象的要悠久的多,尤其是在血脉未被封禁的情况下。”
“血脉封禁?”顾浅生终于开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郑家受上天泽被,可惜不知感恩,反而受异族蛊惑,封禁自家血脉之中的神性。”顾默云的语气很是不屑,“你以为,若是没有我,君篱能够那么久不被郑家的人找回去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听顾默云说了一堆看似完全不相干的问题,顾浅生有些摸不出来他的重点是什么。
“郑家血脉之血,能够压抑灵蛊反噬。”顾默云面具下的声音带着可见的笑意。“而这,也是我能活下来的原因之一,可惜他郑家人空守宝山而不自知,十岁时候必定进行名为血脉洗礼,而实际是封禁的仪式。”
“我以前以为,清儿是为了日后的孩子能够不受反噬之力才会和郑灼好的呵呵。”他说着说着竟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她竟拿我当做逃避郑灼的工具。”
顾浅生没想到他居然能从自己的父亲嘴里了解到往年这一段秘辛。
顾默云说着抬手摘掉了自己面庞上的面具,他很年轻,看起来同顾浅生较之于父亲,更像是兄弟。
“这就是那个男孩儿,他的血的作用。”顾默云笑着抬手摸着自己的脸,“他的血液,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够彻底抵消蛊虫的反噬。”
顾浅生眉宇之间满是愤怒,“所以你当初抓他之后一直在放血?!”
“没错,”顾默云神色平淡,“让我有些惊讶的是,他居然为了你,甘心被我囚禁那么久放血,他的力量很大,可以完全挣断锁链,想从那里离开,自然也轻而易举。”
同样被下过情蛊的顾浅生自然知道顾默云此刻的话是什么意思。
君篱是爱过他的。
至少心里有他,他才能忍耐下那样的痛苦,顾浅生又想起了那天,他终于又见到了君篱,温泉池水里抱住的人,虚弱的过分,而他只想着快些完成眼前这个男人的吩咐,从这个山庄里离开。
为此甚至催动了他体内的灵蛊。
所以君篱才有一段时间变得胆小了许多。
可笑,他竟然因为君篱后来变回原来那般张扬而失望生气,他到底是有多自私。顾浅生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你要了他,情蛊的契约牵绊了你们二人的血脉,从那天开始,你便脱离了所谓的男子不能修蛊的反噬。”顾默云的最后一句话,更是让顾浅生难受至极。
他现在之所以能活着,都是因为君篱,而不是所谓的上天垂怜,想要继续看他的笑话。
顾浅生整个人站立不稳的晃了晃,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第一百四十八章 重合
“告诉我这些,你的目的是什么?”顾浅生沉着眸子,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顾默云手指把玩着不知什么时候从顾浅生身摸去的匕首,在顾浅生的眼前晃晃,“我能有什么目的,只是想告诉你,你还太弱了。”他冷笑一声,“这样的你,能得到什么呢?”
“我的事儿,不劳你费心了。”顾浅生抿着唇将匕首直接抢了回来。
顾默云倒是没拦着他的动作,眼见着匕首又回到了顾浅生的手里。
“我可以教你。”顾默云眼神里多了些许的沧桑,看着顾浅生,似乎在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人,“比如说,既然身为一个修蛊之人,兵器外物终是旁门左道,你放把匕首防身未尝不可,可惜,既然是你的匕首,为什么不淬只有你可以解的毒呢。”
刚将匕首收回怀里的顾浅生表情略有呆滞。
父亲是在教他……还是在说他刚刚在匕首下了毒。
顾默云见着他的表情带了些许的失望,“你真不像我顾默云的儿子。”说着顾默云站起了身,而顾浅生坐在一旁的身影却开始摇晃了起来。顾浅生试着催动米饭解掉所中的毒,可是眩晕感还是遏制不住的升了来。
顾浅生眼前一黑,直接栽到了桌面。
“既然决定再见你,这次,只有你像我一般,才会放你离开了。”顾默云冷哼一声,手腕一翻,面具再度覆回了他的脸,抬手打出一道暗号,很快便在他身旁出现了两道影子。
“将少主带走,回地坛。”顾默云声音稍有变换,对着出现的二人吩咐道。
“诺。”两道人影闻言进了屋子,当中一人手脚麻利的将昏睡在桌子的人背起,另一人隐身消失,明显在护卫这个明面带着顾浅生的人。
顾默云又在屋里站了半晌,眼看着顾浅生被带着离开,地,他的影子被渐渐拉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又过了许久,他独自进了屋子,按下了墙边的一处暗格。
墙壁凹陷,顾默云将手伸进去,拿出了一个卷轴,片刻后又摸出一个用红色缎子包裹着的香囊。
说来也好笑,顾浅生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都没发现这里还藏了东西。
“该彻底离开这里了……当年对不起你,我会好好教导我们的儿子的。”所以说,所谓的人间情爱,最是凉薄,都是些骗人的鬼话。
面具下的脸带着少见的苍白,他抬手闭合暗格,将从中拿出的东西呆在身,此刻夕阳垂落,一时傍晚,顾默云亲手燃起了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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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弱的火苗在挨着被顾默云刻意凿开露出干枯木茬的房梁之后,很快便燃烧起来,火势渐起,燃起阵阵浓烟。
他的人早已从此处扯了个干净,而这座庄园又地处山林,当火势生成到了不可挽回的状态的时候,他才远远的听到了人声。
顾默云淡然的牵动唇角,身形闪动,彻底离开了此处。
他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顾浅生再睁眼的地方是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眼前是漆黑而幽深的隧道,只有旁边的石壁竖着燃烧的火把,地方的通风不错,但是鼻腔里满是潮湿的泥土气味,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腐意。
那是深埋于地下不知多年的墓葬才会有的气味。
顾浅生睁眼的时候,身旁没有别人,他躺在一张木床,这里的一切都简陋的过分,桌也没有多余用作照明的烛台,似乎唯一的光源就是一旁石墙不知何时会燃尽熄灭的火把。
顾浅生晃晃仍旧有些晕眩的脑袋,从床下来。
他休息了片刻,直到确定了自己已经完全清醒的时候才站起身,向着隧道外走去。周围极度安静,脚步落下的时候在寂静而空旷的环境中产生了层层叠叠的回音,顾浅生甚至生出了一种这里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错觉。
他走了许久,还是未遇到人。
顾浅生有些摸不明白顾默云为什么将他捉到这里,行走过程中出现的沉闷感让顾浅生渐渐明白,他所处的位置并不是他以为的山洞,而是特意开凿过的地下。
而周围经过精细开凿的通道让顾浅生想起当初他让小火探过的万人冢下面。只不过这里比当初那个地方要仔细的多,而且更大,因为思及二者同属一个势力,顾浅生开始在顺着通道走的过程中开始注意起了通道的两旁。
果然叫他发现了一道几乎和石壁融为一体的暗门。
顾浅生暗自着恼之前不知错过了多少可能的通路,顾浅生皱着眉推着石门,但是他用尽了力气也没能挪动石门分毫。
顾浅生在周围用身那把匕首敲敲打打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能启动石门的机关,他不知道昏睡了多久,醒来之后又耗费了大量的体力,此刻腹中饥饿,更兼困倦,背靠着石门坐了下来,顾浅生有些昏昏欲睡了。
这地方有些奇怪,顾浅生此刻有些不太相信这里是顾默云弄出来的了,他在想自己莫不是又做梦了?于是顾浅生索性有些自暴自弃一般的睡了过去。
这次再睁眼的时候,鼻腔里的气息未变,周围的环境还是有些阴暗的地方,但是这地穴却不似之前那般精致了,不过面前的桌子倒是染着一盏油灯。
顾浅生才从床坐起来,面前立刻出现了两道人影跪在了地,“少主,您醒了,主人叫您醒后去找他。”当中一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顾浅生捧出一枚银色的面具。
顾浅生眸子落在跪在他身前人手里捧着的东西,暗沉了脸色,“你们这里倒是有意思,都见不得人么?”
“少主说笑了。”那人仍旧恭恭敬敬的低着头,顾浅生也懒得为难他,索性直接伸手接了扣在了脸,“带我去找他。”
顾浅生想不明白,顾默云这次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居然把他弄来了这种地方,还给了他少主的身份。
既然想不明白,那他就去问个明白。
顾浅生随着前面带路的影子一直走着,边分心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越走越觉得心惊,这里,怎么跟他之前呆的那个地方那么像……只不过,那里是坚不可摧的石壁,这里仅仅是掘出的土穴。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顾默云弄出这么个地方又想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应允
影子对于这里的道路极熟。
顾浅生一路发现了许多暗门,但是影子之手偶尔才会带他拐弯穿过其中一道,然后是漫长的静默,即使这里比他睡梦中行走的那个地方要短许多,顾浅生也走的有些乏了。
直到他眼前又开始有些发黑的时候,影子才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顾默云究竟做了什么,米饭居然对迷晕他的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顾默云坐在一张虎皮的毯子,掘空的地穴中,延伸向着的台阶,顾浅生看到了一个类似于小型祭坛的建筑。
之所以会认为是祭坛。
因为那大概是这地宫之中构造最为奢华精细的地方了,每一根立柱分别雕铸着奉为牺牲的各种牲畜乃至五谷杂粮。
古传说中有云,人类敬奉天神,为求得一方平安,祭祀天地以猪马牛羊等食物。所以祭坛的周遭也会雕置相似的石像。
而这座祭坛还有些不同。
那祭坛的面还有着一个跪着的人形石雕。
若是这座祭坛曾被启用过,证明这祭坛敬奉天的还有活人。
以血祭祀的祷告,这是古秘卷之中最为凶残的祭祀仪式,在藏书阁的秘典,有着相关记载的书也不过只言片语。
世人愚昧,所以到底来留有信奉天,祈求泽被的想法,但若顾浅生所料不错,东莱之中肯定没什么会信这些东西。
可是顾默云带他来这个地方,顾浅生觉得他这个父亲可能信,所以顾默云这些年苦心经营的,难道是一个视人命如同牲畜的邪教么。
顾浅生走进这里的时候,影子的身形便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顾默云抬头看向他,又冲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
顾浅生没有犹豫,直接走过去坐下。
“我给你说了些许我和你娘的旧事,而在这里,我可以给你讲讲,我顾家的旧事了。”顾默云合自己手中的书,从身旁拿起了一张卷轴,递给了顾浅生。
顾浅生沉默着接过东西展开,眼前出现的是一张地形图,密密麻麻的巷道叫人看的有些眼花缭乱,但最中间的地方,做了特别标注。
顾浅生抬头环视了一遍现在所处的位置。
难得宽敞的地方,四通八达去往各处的通路,最关键的是,这里有着一个祭坛。
“你给我这个不怕我从这里逃走?”顾浅生暗沉着眸子道。
“听我说完,你不会走的。”顾默云眉眼微垂,摸着掌下柔软的虎皮,“这张图,先于这座地宫出现,换而言之,这里是我这些年收买人手,照着这图建造的。”
“当年先父在世的时候,担心挑起同郑老先生的争端,所以一直隐而不发,在他的心中,我顾府的辉煌比不得他同心爱的人相守一生,而到我这一辈,顾府的真正继承者,便是我,而我的继承者,只有你。”顾默云声音里带着一抹苦涩,“其实,若有机会,我又怎会选择这条路。”
“你没的可选了,顾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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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完整的从顾默云的嘴里说出来,闻言一挑眉,“你并没有能要求我的权利。”
“不是要求你,而是做到你希望的事。”顾默云若有所思的看着顾浅生,“想必你也知道强大的必要性了吧,我的想法和你的希望并不冲突。”
“玄仓大陆幻海之滨,有一片无人绝境,那里迷瘴遍布,传闻没有一人能活着从里面出来的,而据这些年得到的可靠消息,那里,是这副地图的真正所在,那里是我顾家先辈遗留的地方。”顾默云面具下的声音带着决绝。
“与我有什么关系。”顾浅生不屑道。
他是真的不想继续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张图顾浅生涌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片刻之后这张复杂的地形图就叫他丢到了一边。不过其中的详细路线都已清楚的记在了他的脑海里。
“我要继续去找人了。”
“君篱我会加派人手帮你找,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他不再你们当初呆的地方了。”顾默云见状只得开口道,“你之所以会来见我,不就是想我帮你这个忙么。”
“你要我做什么。”顾浅生神色一整,终于收起从刚刚一直出现在他身的漫不经心。
“同我一起去无人绝境,拿到祭坛的滴血石,和你体内的灵蛊融合。”
顾浅生闻言默然,片刻后终于问出一个问题,“为什么。”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我不会害你的。”
“好吧,我答应你。”顾浅生的声音礼貌而生疏,“希望你能尽快找到君篱。”
“你先下去吧。”顾默云却没了再跟顾浅生聊下去的意思,他先开始的计划并不是这样的,没想到顾浅生这么不配合,三言两语将自己拉到了合作者的地步。
既然现在不愿意当他的儿子,顾默云自然没有兴趣白费口舌。
郑家的人同顾府目的不同,所以想要暗中发展势力,探寻先祖秘辛,顾默云只能叛出顾府,隐姓埋名,幸而这些年的发现也并不是毫无用途。
郑家和顾府家训有违,但是祖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点让顾默云感觉很奇怪,所以他并未阻止顾浅生和君篱在一起,甚至他也想看看,这两个人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他派去跟踪君篱的人,本来好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从两个月前就没有消息传来了,想必已经被他发现处理了。
倒也是个不好相与的。
不知道顾浅生找到他二人还能不能恢复到过去的样子。
所以不管能不能查到君篱去了哪里,顾默云都不会轻易的让顾浅生去找他的,毕竟最后传来的消息可是君篱变得喜怒无常,残虐嗜血。
关于顾浅生体内的灵蛊饲育,除却天材地宝之外,还和顾浅生的心性能力息息相关,最重要的是,一个用蛊御敌的人,要会用脑子。
很显然,顾浅生所谓的算计在顾默云的眼里完全不够看。
☆、第一百五十章 梦境
顾浅生并没有在地坛停留太长时间,出发的时间被定在了三天之后,是影子来通知他的。
顾默云让他可以先在地宫里熟悉一下地形,顾浅生这几日也没有闲着,不过深夜入睡的时候,他偶尔在那条周围是坚硬石壁的巷子里醒来。
顾浅生试着依靠那张地图辨明方向,只可惜周围没有什么能够用作参照的东西,看上去,这通道从头至尾都没什么不同的地方,甚至每一道石门上的细微花刻都是一样的。通道里的石门很多,但是顾浅生没有打开任何一道门的方法。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只是莫名感觉着这里似乎跟顾默云口中的遗迹有关。这种进入似乎是随机的,顾浅生推测也可能是他睡着的时候又看到了顾晴之的记忆。
也许顾晴之曾做过跟他想的一样的事,在某个隐秘所在清醒过来,发现周围并无一人,那时候,他的选择只能是走下去。
顾晴之的成名是在和郑翊在一起之前,包括他所修炼的功法,身体里的蛊虫,修炼而成的先天毒体,顾浅生对此比顾晴之的感情生活更加感兴趣。
因为他在已知的那些记忆中了解到,顾晴之,就是当日夜薄笙同他所说的那位神医。虽然他所看见的命运仍是悲惨的,但若有相同的力量在顾浅生的手上,他绝不会让所爱之人重蹈覆辙。
他心中没有正邪大义,在顾府所经历的一切,甚至让他对所谓的亲人都是生疏的,他只需要保护好自己所在乎的人就足够了,至于其他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所以顾浅生之后再出现在这个幽寂空旷的环境的时候,他很冷静,而且这个梦似乎是接着的,令他更加笃信他在记忆里的这一点。
很多时候,身为跟随者,顾浅生都很难区分出自己是不是附在顾晴之的身上。
尤其是在旁边没人的时候,没人会喊顾晴之的名字,而顾晴之总是会和顾浅生做出相同的选择。
在明确了自己只是一个看客的时候,顾浅生冷静了许多。
睁开眼,还是在上次休息的地方,肚子咕噜噜的叫着,他抬手摸索了一遍身上,没找出能吃的东西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扶着旁边的石壁站了起来。
他手掐法诀,引出来一只有着斑点虎纹的小甲壳虫,有些无奈的四处环顾了一遭。“你帮我看看怎么能从这里出去好不好。”
他唤出虫子的第一件事竟是同它沟通询问出去的路。
只可惜指节大小的虫子丝毫理会他的意思也没有,伏在他掌心处一动不动的装死。
“回去让小璃喂你吃的。”他有些无奈的温言诱惑起手掌里的小家伙来,若是往日,它总该动了,可是现在的它还是老老实实的伏在他的手心里,顾浅生感觉到了一股疑惑情绪。
这感觉是顾晴之的。
他皱眉仔细看了看手掌心里的小虫,发现它的几条小腿儿似乎在微微颤抖。有些无奈的收拢了掌心。
手里这个小家伙是在害怕什么么。
顾晴之只得靠着自己继续往前走去,每走过一道石门,顾晴之总会试探着想将门打开,但是次次无功而返,而在他的自言自语中,顾浅生渐渐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顾晴之乃是神仙谷的医道世家出身,更兼顾晴之父辈便驯养蛊虫以治病救人,所以顾晴之这次特意出山前往雾瘴峡谷寻找能使人麻痹的毒虫草药,只可惜,才到周围查探环境,迷雾乍起,一下将顾晴之所在的范围纳了进去。
顾晴之慌不择路之下,不知走到了什么方向,更跌入了一道莫名其妙的禁制里,他只记得当时往下摔了许久,然后彻底昏迷了,再怎么样,也不该出现在一张床上才对。
顾晴之默默期待着这里还有人,最好就是那个将他救到这里的人,在发现他不见了之后能来找他,不过他自己都不信这样的事会发生。
毕竟他现在感觉着周围除了自己的呼吸声,根本不存在其余的声音不知道怎么进来的,更不知道怎么能出去,一条道走到黑,恐怕还没走到尽头呢,他就该饿死了。
顾晴之索性也不走了,直接又靠着墙坐了下来。
鼻腔之中突然多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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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了皱眉,从地上站了起来,随着他站直身子,那股血腥气息也慢慢消失了。他犹疑着,又慢慢蹲下了身子。
确实是血的味道,而且还是人血的味道,像是已经干涸了许久的血液,但是存量肯定不菲,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气味。
他循着这气味,蹲在地上缓慢的往回前行着,这次走的时间不太长,他的手指触到了左面的一扇石门上。
他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只是半跪在地上,一手搭在石门上,这石门底下竟留了一道缝隙,虽然里面尽是黑漆漆的一片,他还是想试探着向里看看。
结果他额头刚刚靠过去,手掌上稍稍使力指着身子,这门却万分轻易的开了,机关摩擦着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顶上陡然散落的浮土洒了他一身,顾晴之更是整个人蹲跪不稳的跌了进去。
这门咣的一声翻了个个儿,彻底闭合,也瞬间沉到了下面,刚刚距地面手指长的缝隙,此刻丝毫都没剩下了。
这里的空气比外面更加令人憋闷,随着顾晴之进到这里,似乎触动了什么,通道周围的火把猝然亮起。
黑暗之中陡然出现的亮光让顾晴之下意识的一惊。
他此刻才认真观察起之前他所认知的火把来。
根本不是什么火把,而是可以做成火把样式的铜制烛台,上面镶嵌着宛若跳动着的火焰一般精细雕琢的宝石。
顾晴之试探着伸手够过去,还未触到便感觉到一阵炙痛,慌忙将手撤了回来。
不管走的到底对不对,总算不用一直困在那条只能直走的道路里了,顾晴之内心的烦躁略略安定,打起了精神继续四周探索了起来。
心下却想着这石头这般神妙,若是能带出这里,晚上的时候,也方便为急诊的病人医治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准备
随着顾晴之在这里的探索,顾浅生倒是渐渐看出来了这里行进的规律,这边跟他白日醒来时候,影子带着他寻去祭坛的通道似乎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
在地形图,这里的布局呈四方整体对称。
当初影子带着他的时候择路右转,而此刻顾晴之循着血腥气息则是逢路左转,幸亏顾晴之对于血腥气息敏感,不然他可能真的要被困在最外面许久了。
但是顾浅生还是觉得这个地方很麻烦。
因为所有的门似乎都是单行,这里和顾默云建造的仿冒品完全不同,这门每被打开一次,门口的巨石变回沉下,彻底堵死来路。而这些隧道又各不相连,这是一个比迷宫还要复杂的地方,一旦走错一次,就绝对不可能去到最中央的祭祀场地了,而且很可能会被活生生的困死在这里。
幸好顾晴之能靠着鲜血气息的指引。
顾浅生随着顾晴之渐渐深入,幽深的隧道中只有他的脚步声,周围明明灭灭的光,将他的影子时长时短的投映在地面。
血腥气息越发浓郁,顾浅生甚至都开始怀疑,血气的尽头是不是一个残虐的屠宰场了。
然后,他醒了。
没错,他在顾默云的伪造地坛里醒了过来,顾晴之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但是顾晴之对那个地方的探索倒是替他提了些醒。
最少,进去前应该思虑一下怎么能出去。
那些像是屋子般的一个个地穴,里面摆放着整齐的陶罐,顾晴之经过的那些地穴里,那些陶罐口都被用蜜蜡好好的封着。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顾晴之似乎很忌惮那些东西,并没有如顾浅生所期望的那般前去破开某个陶罐。
总之,顾浅生大概能明白,他将要去的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他是被影子叫醒的,似乎是因为他睡着的时间太长了,足足过了一天一夜,桌的饭菜早已冷透了。
顾浅生随意吃了一些,摆脱了影子开始在这座地坛里探寻了起来。
这里的门并不难开,跟他在顾晴之身体里时候的感触比起来简直容易了太多,偶尔深入周遭开掘出来的小屋,里面也并没有那些陶罐。
但还是有些地方的泥土带着湿意,阴冷,潮湿,黑暗,符合饲养蛊虫的条件,再加米饭的示警,顾浅生没有尝试进入那些地方。
小火还在他怀里冬眠,也算是完美的错过了一顿美餐。
在这里游走了一段时间之后,顾浅生兴趣缺缺的回了自己呆的地方,在这里逛悠还不如他继续做梦,看顾晴之之后看到了什么,这个仿制品跟顾晴之进入过的那个地方比起来真可谓天差地别。
暗中跟着顾浅生的影子分走了一个,向顾默云汇报少主的动作。
顾默云闻言大失所望,挥挥手让来人退下,自己则走到了祭坛边,看着仿照图录制造的祭坛半晌无语。
先祖遗留给顾家的到底是什么,顾默云只能依靠自己的推测,所以他完全误解了顾晴之当初留下这些东西的意思。
他以为建造这样一座地坛能够蒙受天泽被,却不知本来就存在这样一个地方,而顾晴之当初所绘的根本就是一张地图。
直到他所派混入东莱的人手传回来的消息。
他才知道自己几十年的筹备根本就是南辕北辙,顾默云走了祭坛,手摸着面跪着的那座人形石像。
东莱的珍宝阁,一张不过八分之一的残图被炒到了亿万灵石的天价,这个位于凡间界的地方,到底有着什么,永生不死,或是强大的力量?
顾默云收回了手,静静站在祭坛的中央。
他已经老了,也累了。
这些既然不是他所追求的,但总该落在顾家的手里。
他此生都无意于东莱了,但若是顾浅生能去往东莱,总该为驱逐出神遗之地的顾府讨回个公道。
顾浅生又睡了个好觉,只是这次再也没有当初那般玄妙的体验了,顾浅生不由的有些无语,看来不是自己睡过去而是被叫醒就再也无法进入那样的状态了。
若是影子是他的手下,只怕现在心思烦闷的顾浅生保不准会废了他。
地下的阴暗总让人觉得憋闷,顾浅生实在懒得呆下去,直接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绕了出去。
顾默云选择建造地宫的地方乃是在群山之间,顾浅生出来的时候竟然觉得有几分熟悉。
不过想也是,他今年总处在群山环绕的所在,这山脉相连,确实难以叫人看出什么不同来,更何况是在不同的时节,身在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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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萧索,顾浅生紧了紧身的衣服。从被开凿出来的类似山洞的所在走了出来。洞口外尽是层层叠叠的落叶,一眼望去看不见半只活物。
这外面的景色未必让人觉得比地下好多少。
顾浅生并未离开洞穴太远,仅仅在周围晃悠了片刻,隐在暗处的影子便有些忍不住的现了身,“少主,外面风寒,回去吧。”
顾浅生觉得好笑,“难不成修蛊之人,还有被冻病的。”他眉毛一挑,有些突兀的转换了话题,“你们这是个什么势力,你又是怎么加入的。”
“主人会告诉少主的。”影子很恭敬的回道。
顾浅生踩着脚下的落叶,发出咔咔的响声,“你跟着顾默云多少年了?”
这次影子彻底沉默了,身子一转不知又藏在了哪里。
顾浅生有些无奈,这人嘴还挺严,难得他想了解一下自己这个父亲。算了,他还是管好自己吧,这一趟,还不知会遭遇些什么,反正此次之后,自己与他再无干系。
只希望他能顺顺利利的找到君篱吧。
顾浅生看着地面落叶之间冒出头的一抹浅绿,神色之中多了一抹温柔。
他同君篱在山中游玩的时候,也曾见过破土而出的幼苗,每当这时,君篱总会凑到他身旁,眉飞色舞的叫他猜这株新冒头的小家伙是什么。
顾浅生总是猜错然后被他取笑。
顾浅生唇边挂着浅笑,伸出手指触着柔嫩的小芽,“金珠草,君篱,我这次猜对了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进发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不时拂过耳畔的凄冷风声。
顾浅生在原地蹲了一会儿,可惜一直未能听到他希望的那道声音,他神色之中带着阴霾,直接伸手残忍掐断了那株不合时宜的小小幼苗,冷笑一声,站直了身子。
然而低下头看着被他随手摒弃到一边的嫩芽,顾浅生又有些后悔了。
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发泄一般的残害无辜的生灵。
顾浅生出来这一趟也没能改变他的心态,反而让他更加烦躁起独处来,索性也不继续留在外面了,踩着落叶回到了他刚刚出来的洞穴里,向着黑暗的深处走了进去。
剩下的一天,顾浅生呆的很安静,无人来打扰他,他索性盘膝开始修炼起顾晴之留在他脑海里的蛊修法门来。
不知是不是灵蛊对于此等修炼又裨益,即使米饭长得跟顾晴之本命蛊那只有着三双晶莹翅膀的蛊虫完全不一样,顾浅生修行这部功法却没有产生什么阻碍。
顾浅生引动血气模仿这顾晴之修行的线路,在身体里游走着,当血气在他的身体里流动着形成了一道完整循环的时候,顾浅生有些激动,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现在的状态。
还是自己修炼的时候感觉到的更加清晰。
血气在流经他身体的各处之后,顺着功法一路流淌到心脏部位,然后和他的本命蛊之间达成了一种玄妙万分的联系。
顾浅生”看着”米饭万分舒坦的舒展了自己白白胖胖的身躯,比芝麻还要小的小翅膀抖动了两下,似乎长大了些许,肉眼可见的功效。
顾浅生索性将自己的全部心神沉浸在功法的运转上面,只可惜第一遭循环的时候似乎并不太难,然而当影子又有些为难的将他从修炼状态唤醒的时候,顾浅生才堪堪完成第二遭循环。而这时候,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到了顾默云跟他所说的动身的时候了。
从修炼状态退出来的顾浅生发现自己同米饭的联系加深了不少,他不用刻意去感受就能知道现在身体里的小家伙的精神波动。
现在米饭显然是精神万分的。
顾雍着自己肥胖的身子在它不大的地盘儿上来回溜达,颇有几分兴奋过头体力无从发泄的感觉,顾浅生感应到这些觉得好笑,总算收了些烦恼现状的心思。
顾浅生没有想到,此行合共只有六个人,那两个跟在顾浅生身边的影子似乎是顾默云的心腹,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人,当中一个是一身戎装的姑娘,扮相格外英武,背后一柄红缨长枪直指云天,给人一种将上战场的凶戾感。
她头发束的整齐,处事也透着爽朗干练,她话不多,但是每一句都直指要害。
她似乎是此次的领路人,几次带着一行人从迷路的困境里摆脱出来,巡回正途,这姑娘猎兽的本领也很厉害,在食物短缺的时候,顾浅生眼见着这姑娘深入山林,最后猎了一头熊回来。
另一个人是个老胖子,顾浅生对于这个人的感觉就不像那个姑娘那么好了,这个老胖子一脸奸商的圆滑世故,也不知道顾默云为什么要带上这么个人同行,这人比起沉默的影子和那个姑娘来说,就显得有些聒噪的过分了。
他能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拉住人讲上几个时辰不带停嘴的。
所以这个老胖子叫闫火烈这个名字顾浅生倒是记住了,这人也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所以从一开始就没烦过顾默云,开始他也去纠缠那个姑娘,那姑娘冷着脸长枪一竖,闫火烈便怂了,转移目标纠缠起顾浅生和另外两个影子来。
顾浅生懒得搭理他,反正这老胖子只要自己说话就行,也不需要他回应些什么。
倒是从他嘴里知道了些关于东莱的消息。
这个老胖子来自东莱,这似乎也是顾默云会带上他的唯一原因了。
闫火烈一边眉飞色舞的给众人画饼,反倒有几分他是这次的主事人的意思,顾默云一直很安静,让顾浅生有些猜不透他到底想的是什么。
在老胖子第二十八次跟他将他们要去的地方金银财宝数之不尽的时候,顾浅生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本来一直赶路已经很累了,结果他现在还要听快让耳朵起茧子的车轱辘话。
顾浅生皱着眉接了下去,“听说那里的壁晶,都是地上难寻的云母石,更别提其中可能藏匿的天材地宝了”
闫火烈闻言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你咋知道的?”
你说了这么多遍,我再记不住,只怕是脑子有问题了。
顾浅生指指后面,“想必他们二人对您所说的更感兴趣。”
“他们哪儿懂这些。”似乎这么多天来的喋喋不休终于得到了回应,闫火烈非但不像顾浅生所期望的那样转移目标,反而更激动了起来。
真是麻烦。
顾浅生紧走了几步,走到了顾默云身边。
闫火烈还待说些什么,但是眼见着顾浅生去了那个人身边,他只得悻悻然的住了嘴,照着顾浅生所说的去缠跟在后面警戒的两个影子去了。
“你是为了他口中的宝藏而来的?”顾浅生回头扫了那个老胖子一眼,有些不屑的冲顾默云开口。
顾默云倒是没什么芥蒂的回应道,“云母石可以用来饲养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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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是他相信有云母石,但是不相信有金银财宝,不过,云母石相较于金银是更为难得的天材地宝。
顾浅生挑眉,“为什么走着。”
“锻炼一下。”顾默云说着边将带着面具的面庞转了过来,面朝着顾浅生,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了一番。
顾浅生莫名升起了一股被轻视的感觉。
锻炼谁显而易见。
顾浅生冷哼一声,紧走了几步追上了在前面开路的那位姑娘,那姑娘神情冷冰冰的,一直背在背后的长枪此刻握在手中,不是劈砍着道路两旁有些干枯的荆棘,在没有道路的地方开辟出一条小路来。
这几日,他们走的一直是山路。
顾默云说这样是去无人绝境的捷径。
真假有待商榷,不过无人倒是真的,这么多天除了他们六个人之外,顾浅生再没见过别的人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成员
那老胖子太聒噪了招人厌烦,顾浅生除了不烦君篱的喋喋不休之外,剩下的人他还是比较喜欢安静的。
比如他也不太喜欢清夫人在他临行前的耳提面命。
所以说还是要看说话的人是谁。
顾浅生走在这姑娘的旁边,乐得她一言不发,至于那姑娘……顾浅生走在前面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至少刚刚围着她转的一些不畏寒冷的毒虫不知怎么的都散了个干净。
所以她也没有嫌顾浅生走过来妨碍她右手边的视野。
发觉顾浅生有驱虫的功效了之后,晚她用长枪砍断干枯的树枝燃起篝火的时候,甚至特意离的顾浅生近了一些,将自己纳进了顾浅生的驱虫范围之内。
顾浅生对此倒是没什么特殊的表示……说起来,一行六个人,似乎只有他一个人修炼蛊术了,顾默云跟他坦然,君篱的血可以解除蛊虫反噬,似乎他也因此相当于废掉了蛊术。
但是看顾默云并未因此而苍老,甚至更加年轻,顾浅生觉得他应该有其他的修炼法门。
其实若不是灵蛊这次随着他一道儿破茧重生了……或者顾清雪将灵蛊从他身体里引出来了,他日后未必修蛊。到底蛊术修炼有伤天和,而且修蛊之人,有着太多忌讳,甚至他每隔一段时间,必须残害生灵,不然蛊虫戾气无处发泄,便会损害自身。
不过顾浅生现在倒是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他除却本命蛊之外的所有蛊虫都已经在之前死的死丢的丢了,对他自然没什么影响,只要他不养多余的蛊虫,小火已开灵智,绝对不可能伤害他,而且小火也完全可以自己去猎食,所以现在按照顾晴之的法门修炼蛊术,他所面对的唯一的障碍。
就是六月二十八。
他承受天地反噬以身祭祀的日子,每年都会有的那么一天,像是一个废人一般,除了祭祀蛊虫之外,只能静养。
顾晴之每年的那个时候,都有那个郑翊陪在身边,所以顾浅生也最好在今年的六月二十八之前找到君篱,解决误会,不然到时候可能连个能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顾浅生想到这里,眼底不觉有些黯然,自己这么想,是不是更难以得到君篱的原谅了……而且,按清夫人所说的,君篱不再会记得他了。
等等。
君篱不再会记得他,他岂不是就不用解释错误的曾经了。顾浅生眼睛猛然亮了起来,鸳鸯蛊会吞噬君篱在种下情蛊之后的记忆,这样,他就可以重新认识君篱了。
顾浅生有自信让君篱再爱他,他自负不会有人比他更加了解君篱了。思及此,顾浅生的眼里恍若落了星辰,连唇角都压抑不住的扬了起来。
在旁边往火堆里添着柴火的姑娘刚好扫到他突然明媚起来的表情,居然忍不住跟他搭了句话,“你想到什么了?”
顾浅生闻言有些讶然的看向她。
在接受到她毫不避讳看来的目光之后,顾浅生确定了她确实是在同自己说话。
“想到很重要的人。”顾浅生愣了一下低声回道。
那姑娘一副了然的表情,甩了甩脑后的头发,长枪在手中一转,猛地一仰,卸插到后腰腰带,背好长枪之后,她拍拍手坐了下来。
“没错,只有想到很重要的人,才会露出那么温柔的表情。”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胸前摸出两块儿尚带体温的干粮,伸到火边烤着。片刻之后丢给顾浅生一块儿。
顾浅生准确接到,道了声谢。
至于其他人,影子正从背着的包裹里拿着其余的食物。
“我觉得,你这个人还挺不错的。”那姑娘咬了一口手中的面饼,冲着顾浅生扬起一个笑容,“至少你不叫人觉得讨厌。”
“彼此。”顾浅生安静的吃着,在对方说出对他的评价之后,眼神轻飘飘的落到了她的身。
那姑娘毫不在意自己被他看着,反而伸手直接撩开微微挡着她眼睛的碎发,叫他看个分明,“我叫半月。”
随着他的动作,在跳动着的火焰旁边,顾浅生看到了她脸宛若月牙一般的粉色伤疤,这样一道疤痕在脸,无疑是丑陋的。
而她却像特意展示一般叫顾浅生看到。
“你想到重要的人会笑,真好。”她言语中带着一点点羡慕,“而我脸这道疤,却是我重要的人留给我的。”
她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带着些慨叹般低声说着。
顾浅生沉默着,他其实挺想说自己不想听她的故事的,只是他还没开口,老胖子就凑了过来,似乎他觉着缠着两个屁都不会说的影子无聊的过分,还是跟在顾浅生的旁边有意思些,所以从影子那里拿了干粮之后,他便屁颠屁颠的挪了位置,哥俩好一般的坐到了顾浅生的旁边。
所以说有了对比之后。
顾浅生表示自己还是更愿意听听这姑娘讲的。
不过闫火烈来了之后,半月显然没有说下去的兴趣了,她三两口吃完了手中的干粮,站起身,原地跺了两下脚,伸手灵活的攀了他们不远处的一棵粗壮大树。
她晚还要负责守夜,在树视野能更好一些。
离开了温暖的篝火,未过凛冬的夜带着寒气,到底叫她感觉有些阴冷,只是她早已经习惯了。
顾浅生不是很在意这个叫半月的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他很想扒开这个老胖子的脑袋看看他是怎么想的。明明闫火烈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也不会有回应的好么,明明一样用冷冰冰的眼神注视着他好么?!为什么这个老胖子不去找顾默云,不去找两个影子,偏偏爱在他耳边说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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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在对方第十八次谈起可能看见的宝贝之后,顾浅生差点被嘴里还未咽下去的东西噎着,不过这次闫火烈的嘴里倒是出现了一个不同的词汇。
火焰石。
听到这个名字,顾浅生才想起自己在藏书阁看见的关于火焰石的记载。
状如余烬,遇气而明。
这东西倒是跟在梦中伪造火焰的那些石头有些相似。
没想到,这个老胖子脑子里还是有些存货的,倒是叫他猜准了些许。顾浅生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些探究,面未露声色。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夜话
入夜。
山林里只剩下一片寂静。
偶有哀猿声啼,声如泣血,给苍茫的暮色平添上些许凶戾的气息。
顾浅生背手垫着脑袋枕在一块儿青石上,透过干枯而重叠的树枝望上天幕之中的一轮明月。月光如水,几般薄凉。
顾默云和他带来的那几个人早已睡去。
而此刻醒着的人呢,除了顾浅生,也只剩下了半月。
顾浅生微微翻动身体,树枝上那个姑娘一跃而下,猫儿一般稳稳的落到了他的身边,而且没有发出一丝响动。
看见顾浅生看来的眼神,她微微挑眉,使了个跟我来的眼色。
顾浅生本来也睡不着,索性站起来随着她走离了这片范围。
那姑娘带着顾浅生未走太远,竟来到一个小型的泉眼旁边,那小小的泉眼,此刻正咕咚咕咚的冒着清冽的泉水。
瞧见这眼泉水,顾浅生的心情好上了不少,伸出手从中接了几捧,送到自己嘴里,泉水甘甜而清凉,米饭满意的在顾浅生身体里打了个滚儿,让顾浅生神经都有些酥麻。顾浅生有些无奈的扯扯唇。
自从他和君篱在一起之后,米饭都再也没有因为他的吃穿用度而闹过脾气了,而现在它这个反应,倒是叫顾浅生明白了,这家伙一直还都介意着呢。
眼见着这里这眼活水,顾浅生索性直接解下腰间的水囊,重新往里面盛了水。
“我在树上见这边树木稀疏,周围的却繁茂的很,料定此处一定有活的泉眼。”半月微微扯唇,一条腿支着半蹲在一边的石头上。
“叫我过来干什么。”顾浅生将水囊在腰间挂好,他可不相信半月特地找他出来仅仅是为了让他喝点儿水。
“反正你也睡不着,今夜我又要守夜,一起聊聊不好么。”半月将长枪从身后拔起,刷的一声定在了身旁。
顾浅生轻笑一声,“你这样叫我有种你要跟我打架的错觉。”
“毕竟还是要防着点儿可能的野兽袭击。”半月伸手摸摸自己的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像是个有故事的人,我还是比较喜欢跟有故事的人聊聊的。”
“我觉得留在那里睡觉的人更需要防着。”顾浅生轻声回答,只差没说自己不喜欢了,“按说有故事,我觉得闫火烈更符合你的要求。”
哪儿知道随着他这几句话出口,半月的表情突然变得冰冷了起来,长枪握在手中,朝着顾浅生一甩,“我就要跟你说,你只要听着就好了。”
所以说。
他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半月脸上的笑意假的明显,还是现在这样冷冰冰的表情更叫他舒服些。
不过此刻被长枪指着,顾浅生也没什么惧怕的,声音仍旧温和,“你重要的人,是顾默云吧,所以你才想将你的事同我说。”
他伸手握住长枪枪头后面的一节,慢慢施力将其压了下去,“你不必担心什么,我在这里,不会留太久的。”
半月看着顾浅生回返的背影,兀自咬唇生着闷气。
她还什么都没有说,怎么他就摆出了一副自己什么都知道了的样子,混蛋,混蛋,半月挥着长枪一连几枪劈砍到旁边一棵大树的相同位置,原地跺了跺脚,将红缨长枪往后背一背,抿着唇往回走了过去。
而在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树林里的时候,那棵大树才轰然倒地。
要说顾浅生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姑娘说她脸上的疤是她最重要的人留给她的,顾浅生最重要的人指的是爱人,这姑娘当时的表情分明也是这个意思,而且她目光中有着无奈,但是没有后悔。
所以顾浅生料定她重要的人是在这一行人里的。
首先顾浅生自己跟她不认识,之后那个老胖子明显入不了这姑娘的眼,两个影子叫顾浅生自动忽略了,要这姑娘最重要的人真是他们二人中的一个,估计也没哪个够胆儿往她脸上留疤。
唯一够资格的也就剩下自己顾默云了。
而且这次她跟过来也是服务于顾默云的。
顾浅生再联想一下那个人利益至上的观念,总之即使对他这个父亲了解的并不多,顾浅生觉得他是个能随意牺牲别人的人。
看这姑娘的岁数,估计是叫顾默云从小收养的。
不知道他来之前是个什么状况,不过他这么一个陌生人出现,直接拿了少主的位置,换位思考,顾浅生觉得自己也会敲打一下那个突然出现的人的。
不过关于她跟顾默云到底有什么恩怨纠葛,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顾浅生一点儿都不好奇。
只是等他回到原位躺下的时候,仍旧难以入睡。
离着目的地越来越接近的日子,顾浅生心底总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他恐惧出现在那里,和顾晴之的恐惧是一样的,漫无目的,无头苍蝇一般的乱撞,没有终点的行走,强行忍耐的饥饿感,不知道下一道门是否是脱离苦海的救赎,甚至顾浅生从梦中离开的时候,顾晴之还没走出去。
他似乎可以预料他们这一行人的境地了。
那个地宫庞大的过分,根本跟顾默云筹建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可是他没有把握自己说出去能得到信任,而且,就他看来,那地宫之中并没有他们能觊觎的东西。顾晴之行走的一路虽然除了门之外未曾遇到其余的机关,但是仅仅看门。
顾浅生就能猜到,贪心的人动了地宫之中的东西后会是什么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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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默云的目标似乎很明确,让顾浅生拿到祭坛里的滴血石,可是带着闫火烈这个老胖子,下去之后真的要有什么的话,他肯定会动手动脚的无法约束。
顾浅生心底乱糟糟的一片,半天也捋不出个头绪来,直到日月交替,清晨的阳光再度升起的时候,他也未曾入眠。
不过看精神他倒是未曾憔悴多少。
顾默云收拾妥当之后,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吩咐顾浅生去前面开路,半月反而叫他留在了身边,只是不时吩咐她来为他指明方向。
顾浅生先开始觉得领路没什么难的,但当半个时辰之内半月第四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之后,顾浅生服气了,直接将这个准备站在原地等人的姑娘强行带着一起开路了。
他确实应该学点儿东西。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外围
半月对于教他辨别方向的功夫倒是耐心的很。
“你看那块儿岩石。”半月伸手指向旁边一块儿大石,“那石头旁边,若是夏天,生长草木较为旺盛的那一面为南面,若是秋天,南面的草枯萎的也比较快,只可惜现在落叶覆盖,已经看不出什么来了。”
半月长枪一甩,将地面的落叶扫开,整个人一跃站到了石头上,“这种时节,看岩石是不行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四周扫视了一遭,最后目光落到了不远处一棵粗壮的大树上,一个跳跃,几步之间她便落在了树旁。
“靠着这样的树干也可以,”半月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摸树皮,冲着顾浅生招了招手,顾浅生很快走了过去。
半月指着树干道,“你看这树皮,较为光滑的那一面便是南面。”
顾浅生从善如流,有样学样,半月先后教给他几种方法,顾浅生便试着综合运用着几种方法辨别方向。
半月表情冷漠的走在一边,只不过不时出言对顾浅生的点拨叫人能瞧出她并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冰冷。
似乎因为顾浅生昨夜同她说明白了,所以半月此刻说话是说话,表情未见丝毫的温和。
任谁被拆穿了自己的小心思也不会有什么好脾气的。
顾浅生觉得有些无奈。
在一些基础常识顾浅生学会了之后,半月便安静了下来,只是不时用长枪荡开偶尔挡路的枝干。
顾浅生身上也没什么趁手的家伙,一起在前面走了两刻之后,半月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到底是我在前面开路还是你。”
刚刚就是,她虽然是走在后面的、,但是清除道路的事儿还是她做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长枪扔给了顾浅生,自己掉头往回走去。
顾浅生有些手忙脚乱的接住她扔来的东西,有些无奈。之前他没有武器还能勉强不做那些,但是现在半月居然都将她的武器给他了,总不能再光分辨方向了。
倒不是顾默云一定要走平坦的道路。
而是两个影子在后面轮换着拉着的物资,要想让小车顺利经过,有些地方还是要清理出足够宽敞的道路的。
顾浅生有些笨拙的使着手里的新武器,也幸好半月没继续留在这里,顾浅生边动作着边有些尴尬的思索着。
而随着持续的动作进行,顾浅生渐渐找到了更省力的办法,中午休息的时候,他已经能使用长枪挑开挡路的杂物了。
之后开路的工作彻底被顾默云交给了顾浅生,顾浅生乐得如此。
长枪在他手中使用的越发得心应手了起来,而白日的过度劳累也让他难得有个好眠,只可惜顾晴之像是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了一般,他也未能看见,地宫之中到底有什么。
最好,到时候进去不要被饿死啊。
这也算是顾浅生的唯一期望了,他可不想到时候像是顾晴之一样,倒霉催的一脚踩空直接莫名其妙的跑到地宫里面,然后从里往外找出路,等到时候到了顾默云口中的那个无人绝境之后,顾浅生准备跟影子换个工作做,不管怎么说,守着粮食还是比较让人安心的。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大抵就是如此了。
顾浅生那边暗地里打着算盘,后面慢慢走着的几个人之间也氛围诡异,这五个人走在一起,宛如白日行进的五道幽灵,一个发出声音的都没有,不说脚步落在地面的声音了,拉车的都力求尽量安静。
顾浅生在后面时候总是说个不停的闫火烈,在只剩自己人的时候便宛若变成了煮开了的青蛙一样,再也聒噪不起来了。
只是看着就能觉出这人憋的慌。
一张脸总是发红,整个人走着走着还老忍不住抖起肚腩上的肥肉,似乎随时都能自娱自乐起来的样子。
他性格确实是爱说的那种,不过很明显,他在目前的阵容情况下不太敢说。
若是顾浅生此时留在后面,大抵就能知道顾默云的威严了。
前方传来飞速掠动的声音,顾默云闻声翻手间拔出一节身侧的长剑,剑身如水,发出清冷的剑鸣,而那飞掠的身影并未往他这里来,而是在不远处就停下了。
确实顾浅生将长枪扛在肩上,从前面返了回来。
“有什么情况么?”顾默云带着面具的声音显得有一丝诡异,顾浅生眼神平淡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前面出现了浅红色的瘴气,我不知道是不是到了你说的那个地方,所以回来问问。”顾浅生言简意赅。
“剩下的路一起过去吧。”顾默云回应道。
顾浅生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随手将长枪扔回了半月,自己继续往队伍的后面走了过去,“不如你叫影子去前面查查,我来推车。”
“也好。”
顾浅生表情自然的接手了影子的活计,闫火烈一脸激动的也凑了上来,“你这么瘦,推什么车啊,让另一个影子来呗,你跟我聊天就行了。”
这老胖子是属树黏儿的么。顾浅生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理会他,兀自攥紧木车的握把。
被特意开辟的道路不算难行,一个多月下来,顾浅生的体力有了长足的进步,拉个车对于他来说再轻松不过了,不过这个很能说的老胖子,他是真的习惯不了。
凛冬已过,在长期的行进之中,已经到了早春时节,微微回暖的温度让顾浅生多了些耐心,忍下了今日第三次想要给这个胖子下蛊的冲动。
他现在很郁闷,为什么蛊虫炼制典籍里面没有记载哑蛊的炼制方法,如果有的话他一定炼个百八十套带在身上,谁在他耳旁聒噪他就把谁嘴封上。
顾浅生沉着眉,那边闫火烈居然已经从此行目的进化到祖宗十八代的自我介绍上面了。就在他真的忍不住要动手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来到了雾瘴范围的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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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雾瘴似乎被定格在前方的区域之中了。
环境里无风,它们也没有丝毫的移动,一直悬在半空之中,给整片开始染上淡绿的树林蒙上了半米宽的凄惨红雾。
如同分散在半空之中的定格血雾。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入瘴
“这真是要到了。”见到这一幕,首先激动起来的是顾浅生怎么都看不顺眼的老胖子,他激动的一拍大腿,身上的肥肉波浪一般的漾了两下。
顾浅生瞥见之后一脸的腻歪。
偏偏这个老胖子丝毫自觉没有,颠颠的移动到了前面,宛若一只急速前行的大肉虫子,眼见着他自己一人就要冲入红雾里了,还是顾默云开口将人喊住。
若不是这人行动前还说了两句话,只怕顾浅生会觉得他是因这红雾中了什么邪了。
此处既有绝境之名,又有这般雾瘴常年缭绕,要说这红雾一点儿影响都没有,顾浅生是决计不信的。
但是不管有什么影响,此行一行人的目的就是进到这红雾里面,顾浅生不相信顾默云之前明明知道了这里的状况,却什么准备都没有,所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静静的看着顾默云缄默着站在前面的身影。
顾默云果然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瓷瓶,倒在手中几粒药丸,五个人一人分了一粒,只是没有管后面的顾浅生。
顾浅生眸子暗了暗。
“这是药灵谷炼制的解毒丸,有备无患,我也不清楚这雾瘴到底是什么,浅生你身有本命蛊庇佑,不必担心。”顾默云似有所感觉,回头谈谈的扫了顾浅生一眼。
即使顾默云带着面具,顾浅生还是无端的觉着自己被轻视了。
只是自己总是下意识的忽略自己百毒不侵趋避毒虫的现状,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习惯,这样,他不应该妄自菲薄才对。
至少应该能利用好自己现有的能力。
着红雾在外围看着虽然并不是多障眼,但是越往深处,密密匝匝的红色层层叠叠的重在一起,导致远处的可见度极低,依顾浅生的眼里都只能看到十米之外,再远便只剩下模糊一片了。
因为这样的状况,几个人决议进入雾瘴之后,重新规划的阵型挨的很紧密,而顾浅生一直觉得没什么作用的老胖子此刻却亮着眼睛。
他伸手上上下下摸索一番,最后用他胖粗的短手从腰后面摸出了一只金色的阵盘。
而他动作的时候,顾默云一直没宣布出发,明显是在等他接下来的动作。顾浅生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在阵盘出现之后,也多了些重视。
这阵盘的图样,似乎他在哪儿见过。
顾浅生前几十年的人生经历就是顾府的宅院,还有清夫人的耳提面命,以及偶尔被送到他房中用作炼制蛊毒的毒虫草药,还有房间里为数不多的关于蛊毒炼制的书籍,顾浅生唯一可能了解到这个阵盘的地方,只怕就是藏书阁了。
又是藏书阁。
想起藏书阁总会让他紧跟着想到君篱,再想到那段在他回忆里甜蜜的过分的时光。顾浅生心底涨的满满的,全是难以压制的酸涩感,也就下意识的忽略了闫火烈的后续动作。
直到闫火烈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顾浅生才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
只见那金色阵盘滴溜溜的悬在半空之中,老胖子手掐法诀,一张猥琐的胖脸上是难得的正色,口中喝道,“三清灵道,九天诸冥,辟易邪魔,分魂引路。”随着他手势的变换,口诀念罢,阵盘一闪,分出一道金光,向着雾瘴里指去。
“走吧。”看见这一幕,顾默云才开口下令。
一行人速度很快的扎入了红色雾瘴区域之内。
顾浅生也有些了解这里为什么会被称作无人绝境了,这红色的瘴气似乎对人有轻微的麻痹作用,不过对于修武之人,没什么太大的妨碍,至少他们这一行人,一直深入也没什么太明显的症状。
但是随着越来越往里,可见的范围越来越这样的情况下,很容易迷路,顾浅生现在只能勉强看清周围三米的范围了。
可想而知,随着越来越往里,可见度势必越来越小。
为此顾默云不得不宣布停下,影子从车上翻出了带来的一捆麻绳,将自己个人围腰系在一起,众人这才敢再度动身。
然而状况未能好上多少,渐渐演变成茫茫一片深红中,亮起了一束金光,那金光似乎有着些微破除雾瘴的功效,勉强叫人看清金光所指的方向,直接被阻断在了阵盘之外。
刚刚一直稳如山岳的老胖子此刻也有些粗喘了,一张胖脸上满是气短,豆大打汗珠顺着他额前不断的滑下。
随着红雾越发浓郁,麻痹的效果也越来越大,尤其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甚至包括眼睛,都发出一股刺麻的胀痛。
闫火烈哑着嗓子道,“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他不说话还好,随着张口这一句话,猛地吸入了一大口红色瘴气,顾浅生眼尖,加上闫火烈一开口他就将目光转了过去,所以他见着了。
不是因为他说话而吸入的雾气。
而是随着他开口,那些雾气顺着他嘴巴钻进了闫火烈的身体里。
顾浅生冷汗直冒,这绝不是什么好的发现,这个发现极大程度上意味着,这些红雾是活的,而且不惧怕顾浅生这个修蛊之人。
毒虫惧怕也是有限制的,这不知道弥漫了几百里甚至千里的一片绝域,如果这红雾真的是无可计数的莫名生物,怎么可能会害怕小小的一个蛊师。
顾浅生此刻也不敢将他的猜测说出来,他不敢开口。
因为他不敢保证是否他一张嘴,这些红雾就如同对待闫火烈一般像他涌过来。
不过短短片刻功夫,闫火烈便难以自持的晃荡了起来,两个影子一脸困惑,他们都还没到要晕眩的程度呢,怎么闫火烈这个不知道比他们厉害多少倍的人先虚了。
闫火烈身前悬浮的阵盘再也失去了维持的灵力,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此刻闫火烈才惊觉大事不妙,只是他再想从身上摸出顾默云给的解毒丸时候,却连将手指伸入衣襟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整个人似乎都被麻住了。
闫火烈一张胖脸上生出了绝望。
顾浅生直接一步迈了过去,伸手进了闫胖子的衣襟里,摸出被细心收好的药丸,直接硬塞进了闫火烈已经麻木了的嘴里。
两个影子仍旧有些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半月倒是闪过了一丝了然。
这个抠门的胖子居然让阵盘这么直接掉到了地上,显然不符合他的性格,一定是刚刚发生了什么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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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山谷
闫火烈在药丸进入口中之后,症状得到了有效的遏制。
半晌之后恢复过来的闫火烈一张胖脸上带着可见的感激神色,只是他多少明白了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用眼神询问顾默云是否折返。
顾默云打了个继续前进的手势。
解毒丸的效用明显,片刻之后闫火烈就恢复了正常,周围的红雾似乎对他都没什么影响了。
只是解毒丸的作用终究不是免疫,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会失去作用。
所以在看到顾默云打出了继续前进的手势,闫火烈心里是不高兴的,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有用,估计这一行人里谁死了顾默云都不会让他死的。
不然在这样的环境里根本没办法辨别方向,若是没有他,甚至这些人都无从离开。
所以即使心里不乐意,闫火烈还是重新掐了法诀,阵盘也重新被点亮,一行人在短暂的停滞之后继续深入。
又过了三四个时辰,眼前已经完全黑了。
这样的夜,真正伸手不见五指。
因为雾瘴本来就可见度极低的环境,再加上夜晚的黑暗,顾浅生真正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靠着那缕微弱的金光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因为麻绳的限制,六个人本来就离的极近,他推着车几次都不小心磕碰到了人,听着传来的痛哼,顾浅生有些汗颜。
半月走在他前面,他几次撞到的都是半月。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都不敢开口说休息,只怕在这里的一夜,只能一睡不起了,所以众人都沉默的走着。
顾浅生虽然没有在爬山上坡的感觉,但是此刻他突然有一种恐怖的想法。
如果现在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一道断崖,而阵盘指引的又是那个方向的话,他们会不会直接摔下去,粉身碎骨,或是像顾晴之一样好运跌入禁制之中。
这样的想法一但出现,顾浅生的行进越发小心翼翼了起来,幸好这里除了迷幻的瘴气并没有其余的生物,不然此刻若是有什么突然袭击的动物,一行六人绝对会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
顾浅生因为警惕速度自然慢了下来,他的举动引起了其余几个人的不满,尤其是半月,冷哼着扯了扯绑在她自己身上的麻绳。
不过因为谁也看不见谁的睁眼瞎情况,倒是没人知道拖后腿的是顾浅生,只能通过那道一直在前面领路的金光确定那个人不是闫火烈。
总之,众人在一片缄默的情况下走了整整两天两夜。
期间没人说话,更没人敢吃饭喝水,每个人都感到极度的疲累,顾浅生反而是觉得还好的那个,他在之前有一段时间浅眠,而后揽了白日探路的活计之后,他一连几天晚上都休息的很好,所以仅仅两天睡不着对他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两个影子更不用多说,他们为了完成任务,常常一连十几天不睡觉的。
虽然这次状况有些不同,但是几个人的精神头还算不错。
至于解毒丸,除了顾默云和顾浅生没有吃过之外,其余人都吃了一到两粒。
顾浅生有些好奇,顾默云从哪儿弄来那么多的药,还有他为什么不受此处毒障的影响,不过这些对于并不相熟的一对儿父子来说,暂时只能是无解的谜题了。
整整两天的脚程,眼前的瘴气终于渐渐有了开始变得稀薄的趋势,可谓柳暗花明又一村,当穿透浅薄的红色瘴气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风景秀美的小型山谷,清泉穿谷而出,在小山前面汇集成一座清透的小湖。
这山谷竟是四周完全被浅红色毒障所包裹的一座世外桃源。
这里的一切都很美,现在不过初春时节,小山上却已是鲜花遍地,这里的花似乎同外界的花朵也有很大的区别,隔得老远便能嗅到那遍地的花朵氤氲出来的浓厚香气。
这里的空气很冷,呼出来的气体都带着淡淡的白雾,也不知这么冷的情况下,此处怎么还能维持着这般姹紫嫣红的状态。
正自犹疑的时候,身畔传来闫火烈欣喜的惊呼声,之间悬在他旁边的阵盘金光陡然大炽,整个阵盘有些不稳的剧烈波动了起来,上面那道金线更是四处乱转着,再也维持不了稳定的指向了。
“我们到了。”眼见着暂时离开了毒障范围,闫话痨立马憋不住的亮出了大嗓门,只不过他此刻说话的对象明显是不怎么想搭理他的顾浅生。
眼前的环境美好而安宁的过分了。
顾浅生却感觉到莫名的危机。
毒障范围之中,外围还好,深处根本是寸草不生,杜绝任何生灵,所以当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一行人才能避免磕磕碰碰,可是眼前的这个地方,风景绝胜,和平安宁,怎么都不该像是该隐藏在巨大杀机之中的地方。
有花,有草,有植物,有水那么这个地方,必然会有动物。
总算重新见着了光,这山谷头顶倒是没聚拢着毒障,叫这几天心情憋闷的人敞亮了不少,一行人直接去了那座看上去清透见底的小湖边。
顾默云吩咐影子从小车上拿干粮分发给大家,顾浅生仔细环顾了一番周围,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不过他还是很警惕的靠在了放着物资的推车旁边。
几个人拿着食物,一时倒没有个人敢吃。
毕竟这些食物也都是在红色雾瘴里一起走出来的,那红雾那么密,这食物上定然也沾了不少,这东西入口似乎更厉害些,虽然心知呼吸也会吸入肚子里一些,但是后来扯布挡着多少有点儿心理安慰。
可是吃这食物
一时间几个人相顾,场面一度寂静。半月拿着分到手的干粮也有些犹疑。
唯一没受影响选择直接吃食物的就是顾浅生和顾默云了,倒也像是一对儿父子,彼此沉默的吃着。
顾浅生在雾瘴区怕红雾反噬,但是除了雾瘴,即使这些雾气是生物,厉害的也是顾浅生了。
二人吃完之后,顾默云似乎才发现其余的人都没动静,“你们不必担心,这里似乎能净化雾瘴,食物应该没什么危险。”
半月和两个影子自然是第一个响应号召的,而闫火烈瞪着一双猥琐的眼睛,看见几人吃了都没事儿才狼吞虎咽的吃着手里的东西。
他一个胖子,自然更爱饿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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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吃完食物之后,顾默云命令大家原地休息。
而他本人则负责清醒着警戒周围。
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的前行,一行人都很疲惫,此刻到了这么平静安全的环境中,困乏一阵阵席上众人心头。
但是顾浅生一直觉得这里有种莫名的危机,所以在半月他们都已经休息了的时候,他和顾默云做的一样。
用清冷而警惕的神色观察着周围。
这里太奇怪了,正是因为安静才奇怪,若是外面有这般山水宜人的盛景,定然会有间或出现的鸟雀轻啼,再不济也能听见小虫聒噪的声音。
顾浅生这几日在前探路,半月偶尔会走到他身边交给他一些在外的常识,关于四时不同的境况也会出言提示一两句,再结合顾浅生去年为数不多的记忆。总之,眼前这个地方在他的眼里实在太不合常理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合常理的地方,在影子他们四个睡了一觉重归清醒了之后,仍是没有任何特殊情况发生。
而顾默云发现顾浅生一直未睡之后,他反而自顾的睡着了。
这下顾浅生更不能睡了,等众人清醒过来之后,他倒成了最困乏的一个。顾浅生抬起手指按按自己的眉心,他准备今天再熬个一夜,看看这里晚上是否会发生什么变故。
若是没有特殊变故的话,明日即使没人警戒,他也会选择休息。
顾浅生默然叹了口气,又坐在原地吃了一顿。
这里的夜晚更寒冷一些,不远处的小湖上乘着夕阳的余晖微微泛红,上面蒸腾着莫名的浅白色雾气,倒是让顾浅生生出了几分疑惑,不过看周围人似乎没人注意那看着不过半米深的小湖,顾浅生便也未提。
他拔开水囊的塞子,往嘴里灌了几口水。
清冽的泉水让他精神一振,眸子恢复了几分晶亮。
醒来的几人分散着探寻了一遍四周,没什么特殊的发现,似乎遵循着某种特殊的规则,众人并没有探寻那道看着最有可能藏着什么的山谷。
顾浅生之前走神,没有听到顾默云下的关于最后进山谷的命令。
只是与他无关,他本来就没打算查探周围,反正有什么消息这些人也会告诉他的,又不会私藏。所以现在身心俱疲的顾浅生只是坐在原地,间或的喝着水,然后双眼放空的盯着某个地方发呆。
一夜平安。
第二日顾浅生睡了个好觉。
将周围找了个遍的几个人没有发现丝毫可疑的地方。漫山遍野的花儿倒是被众人翻找禁制的时候被摧残了不少,不过那些花朵基数庞大,倒是没有造成什么太过严重的影响。
在这里寻觅的第五天了。
顾默云甚至带着所有人一起探寻了一遍山谷,可惜没有丝毫发现。
这里平静的仅仅像一个有着美景的世外桃源,而不存在丝毫秘密。
队伍里只剩下了沉默,在顾默云的组织下,推车上的物资被分成了几个包裹,每个人的身上都带足了水和干粮,甚至是武器。
没想到顾默云还给每个人准备了一柄匕首,这匕首看着就不知比自己当初用的那把要好上多少倍。
闫火烈的阵盘此刻完全失了作用,即使顾默云脸上带着面具,顾浅生也能感觉的到他周身的气势阴沉了不少。
闫火烈头两天还喋喋不休的,后来发现这里仍旧连根鸟毛也没有,更别提什么宝物了,整个人也变得蔫蔫的了。
顾浅生算计着每个人身上的干粮,不知道顾默云什么时候会宣布从这里离开。
再留下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即使带来的干粮够多,但终究是有限的,虽然水源充足,但是水终究不是能管饱的。
而且顾浅生有种感觉。
这里的温度,似乎越来越低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感觉,他现在伸出手看向自己的指尖,指甲盖里都是不正常的发紫,几个人的身上都出现了这种症状,因为顾浅生同样出现了,加上环境寒冷,倒是没人怀疑是因为中毒。
总之这里给顾浅生的感觉越来越不好了,他现在清醒着有时候都忍不住会打寒颤,今日更连米饭都出现了少见的萎靡。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中毒了。
也许从一出现在这里的寒冷都是错觉。
这样的念头一从心里冒头便瞬间生根发芽,他为此特意找顾默云谈了一次,按照顾默云的意思,如果是中毒,这么多天也跑不了了,既然来了这里,那就一定得找到我顾家留下的东西。
对此,顾浅生唯有沉默。
站在顾默云的出发点上,他说的没错,甚至即使失败,他连自己都会折在这里,这无疑是一场以命相搏豪赌了。但是顾浅生不是。
这次从顾府离开,顾浅生的目的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君篱。
他怎么甘心没有找到自己所爱的人就这么白白死在这里,顾浅生皱着眉,心里烦闷的过分,偏偏找不到什么脱离现状的好办法。
早知道中途有那么多机会,他为什么不自己溜走。
果然自己还是太不会转脑子了么。
顾浅生表情愤怒的一拳垂到身旁的树干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大树仍旧稳稳的立在那里,顾浅生的手背倒是被粗粝的树干磨掉了一层皮,血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顾浅生毫不在意的收回手。
流了血,倒是觉得身上暖和了不少。
顾浅生无奈的扯唇,该死的,他总是事事慢上一步,若是当时他能想到这一点,又何至于落得此刻进退两难的境地。
半月同样在这里呆的也有些卷了,整日漫无目的的搜寻,偏偏不能得到丝毫结果,加上人多眼杂,她又不好凑到顾默云的身边撒娇,总之在这里给她的感觉憋屈的过分。
于是半月看着众人歇息之处的平静湖面有些不顺眼了。
她翻手握住背后的长枪,字啊水面上一通乱砸,溅起大量的水花。结果因为使力太大,水中又又阻力,这姑娘一不小心玩脱了,长枪从手中滑落,一溜烟的往水底坠去。
顾浅生用过这杆长枪,知道用秘银制作的这杆枪着实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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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面上倒是没什么紧迫神色,毕竟这水不深,看着不过半米而已。
然而接下来出现的一幕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
那杆长枪在水里越缩越一副怎么也落不到底下的架势,半月的脸瞬间黑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潜水
倒是顾默云听见刚刚她弄出这么大的响动,从一旁走过来有心训斥她几句,故而也看到了这一幕。
两个影子面面相觑,显然也为这一幕震惊着。
闫火烈则是一副如梦初醒般的样子,猛地一拍大腿,“是了,一直没有查探过水下。”
实在是因为这从山谷不断往外淌出的泉水在这山谷之外构成的安静小湖太为清透见底了,看着水光荡漾下,不过就半米之深,倒是叫他们没想过,这小湖看着这么浅,怎么从山谷之中流出来的泉水,在湖里根本没漾出多大的水花。
因为这水实在是太深了,而又因为这水太过清透,叫人能直接看清底部,倒叫人生出莫名的错觉。
周遭岩石勾嵌层叠,倒是叫人加深了对其深度的误解。
等那长枪在水里停住了下落的趋势,在众人视线之中已经变作了一个不过手指长的小点儿,半月一脸难堪的紧盯着落下去的长枪。
总之,这第一趟下水她肯定得去了。
怎么着也是她东西落了下去。
这水清澈,倒是能叫人瞧出来里面没什么危机,似乎就多了些岩石。
感觉这水至少有几百米深,半月也有些犹豫自己潜下去能不能浮上来,不过再怎么样她也得下去试试。
这种时候,她就万分悔恨,怎么她怎么就没握紧呢。
怎么长枪第一时间脱手她就没想着去捞呢。
怎么非得等它沉底儿了呢?!
半月思及此只想吐出一口老血来。
其实也怪不得她,这小湖靠近岸边的两三米是真浅,只是她甩的有点儿远
之后她慢腾腾的拖了鞋踩水走过来的时候,那长枪已经下落了有一段儿距离了。
后悔两个字怎么写,半月现在是有深刻的体会了,不过唯一令她欣慰的是这水的温度似乎不比外面凉上多少。
她刚准备下去便叫顾默云喊住了。
“半月,回来。”
半月站在那儿有些犹豫,终究还是看了一眼水里,回身走了过来。
“你们谁水性比较好。”顾默云声音里带着上位者的慵懒矜贵,面具下露出的眼睛在几个人身上扫视了一圈,“这里这么冷,想必水下不会好到哪里,你们哪个男人下去一趟。”
闫火烈肥胖的身子闻言一哆嗦,肥肉翻起一朵愉快的浪花,一张胖脸上笑的绽开了一朵菊花,“就我这体型,真进去了估计一下就能沉底儿了,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顾浅生保持缄默,他虽然水性尚可,但是听半月说了水下估计有两百米深之后他就没有去试试的打算了。顾默云自然问出声来自然也没有第一个下去的打算。
最后两个影子决定一同如水。
修炼内力之人可以以力闭气,勉强能维持长时间的潜水。
顾浅生站在一边,看着两个影子退去鞋袜,又脱掉了可能在水中诱发极大阻力的外衫,仅着一件里衣,二人一前一后入了深水。
顾浅生也走到了近边儿向里望去,那二人下潜的速度莫名越来越快,看的顾浅生直皱眉头,这样的样子,似乎越向下水压越大,那二人才不好控制自己的速度的,不然没道理他们手脚的动作都有些失衡了。
那长枪落下去的时候没有这样的情况么?
顾浅生看着半月,发现她眼中也滑过一道一闪而逝的惊愕。
不知道为什么,这湖足足几十米宽,但是此刻顾浅生站在这里却有种站在井边往井口里看的感觉,这井里都是水,当然或者还会有些别的什么,只不过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只见着两个影子很快到了最底下,变成了两个小小的人影。
这水确实是极深的。
长枪被他们很快拿到,两个影子并未直接上来,而是一左一右在水里开始探索起来。
蹲在水上看水下的感觉有些怪异,两个小小的影子被水波扭曲变形,长时间的凝视看的顾浅生有些眼晕,他使劲眨了眨眼,最后还是放弃的站起身。
然而不过一晃神的功夫,水下那两个身影已经消失了一道?!
刚刚往右的影子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现在所处的方位就是相较于整个小湖的右面,可能被这边的岩石阻碍了视线,所以顾浅生虽然有些忧心,但是看另一个影子似乎没有多着急的样子,料想可能是视线被阻,仅仅在上面看不到罢了。
然而他刚刚这么想,就感觉湖里的水动了。
顾浅生皱着眉,刚想从水边退开,就听到了顾默云的声音,“湖里的水位在下降。”
“下水。”
顾浅生不是很想下去,在他这里,能看到另一个影子似乎因为突兀出现的巨大吸力而站立不稳的往右被扯去,是以顾浅生虽然听到了顾默云的命令,他的动作却是往后退的,但是水下的吸力猛然间增强,顾浅生刚刚抬起的一条腿因为水波变动猛地一晃荡,整个人宛如被一股大力向后拉去,直接就栽到了深水区。
而之后几个人听了顾默云的命令,也直接入了水。
顾浅生刚想顶着水下的吸力往上游,就看见闫胖子宛若泰山压顶一般蹦跶下来的肥胖身影,得了吧,还是老老实实下潜吧,反正大不了大家死一起,没这胖子他也出不去迷瘴区。
顾浅生心底默默吐槽着,身子一转改往水下浅去。
因为水下的莫名吸力,顾浅生下潜的速度很快,在他还未感到憋气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水底。
这水果然跟在上面看着时候一样干净,而且随着渐渐深入,顾浅生感觉下面的水似乎更温暖一些,也难怪日暮之时水面上会有淡淡的白气。
仅仅是因为在入夜开始更冷时候,这湖里的水温会比外面更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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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里睁眼总要克服眼睛上的怪异感,也幸亏这里的水干净,顾浅生此刻已经适应的差不多了,他借着从上面透下来的光往右面努力看去。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在岩壁上黑漆漆的幽深孔洞。
水下的地面平坦的过分,是坚硬的不知名岩石,顾浅生使劲踏了踏,没有溅起丝毫的沙石。
而两个影子早已不知所踪了,想必就是进了那里
☆、第一百六十章 出世
落西山脉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庞大,在这里几个月的探索对于他来说不过仍旧徘徊在这广袤而密林遍布的世界。
他虽然能见到一些凶戾的灵兽,但是一直未能碰见带有神兽血脉气息的同类,这让他一直紧绷的神经有着些许的失望。
在茫茫的世间找不到一个同类的感觉真的叫人郁猝的想要发疯,不是孤单,而是一种怨恨,当年一场厮杀,结果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世界么?
蝼蚁为尊,神兽凋零。
君篱冷着脸一拳将一头冲他扑来的银月狼凿进粗壮的树干里,那棵看去粗壮的树干和银月狼坚硬的脊骨一同断裂,鲜血溅了他一脸。
君篱抿着唇,神情淡漠的抬手擦去自己面的血迹。
那头被重拳砸的整个胸腹凹陷的银月狼一时竟还没有死透,倒在地细弱的哼哼着,漂亮的银色毛发很快便被它身体里流出来的鲜红血液浸染。
一直到它彻底失去了意识,都没能明白这个刚刚在它眼中宛若到口猎物的瘦弱少年是怎么变成一尊收敛性命的死神的,甚至,他都没有用出锋锐的法器,仅仅一拳,就砸断了它最坚硬的骨头。
君篱冷眼盯着地面抽搐的尸体眸光中失去了最后一丝神采,才开始料理起地面这具尸体来。
他翻手间,手掌中出现了一把无锋青铜断剑,正是君篱以前常用的那把,他动作熟稔的处理着地的狼尸,并不锋利的青铜剑轻松的捅入开始变得冰冷的尸体,狼皮被剥下,他随手丢到一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做这些东西会这么熟悉,似乎成了他与生俱来的本能,他没在君篱的眼里看见过这些,不过这都不妨碍他依靠这些技能辅助自己填饱肚皮。
身为一个人类,真的是再麻烦不过的事情了。
会饥饿,需要补充体力,口渴时候必须及时喝水……这些先开始都是他不甚在意的,不过都很快吃了苦头,所以他现在不会继续再做这些无所谓的挑战了。
将狼腿迅速卸下,君篱拿着自己的猎物向远处走去,这里血腥气息浓郁,很快便会吸引来其余的野兽,他不打算自己吃着东西的时候还叫别的东西虎视眈眈的盯着。
离开了一段距离之后,君篱拿着两条狼腿走到了一条小溪边,将两条狼腿随意的丢进清透的溪水边,在溪水边本来是有几头巨兽在喝水的,这次君篱并没有收敛自身的气势,强横的凶戾与邪意在他的周身爆发开来,那些低头在溪中饮水的家伙立刻夹着尾巴扭头挣命一般的逃跑了。
而君篱似无所觉,自顾的挥着青铜剑冲着身边大树的树枝发出了一道凛然的剑气,削断了许多树枝随意的叠在一起。
他生火可比当初的君篱随意的多了,这些树枝即使仍是潮湿的,他轻轻巧巧的打了个响指,手指尖跳动着一簇幽兰色的火苗,那火苗一触及地面的树枝,立马发出了噼啪的爆裂声。
树枝里的水分在几秒之内被迅速蒸干,但是那些树枝并未燃烧,然后就是君篱常规而熟练的生火手段,狼腿在水中勉强涮洗过之后沥干水分,君篱慢厮条理的将狼腿架到了火。
他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安静到收敛起了从他苏醒过来之后就一直蔓延在眼底的莫名邪肆,只是他周身的气息仍旧是凶戾而冷峭的。
但若是顾晴之能出现在这里,自然能知道,现在的他是最平静的时候,平静到可以饶恕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饕餮很能吃,也很爱吃,美事是他的一大享受,尤其是在这具身体的原主君篱本身就是个会做饭的人的情况下。
所以即使是他在操纵这具身体,做出来的食物对于记忆里一直吃冷食的饕餮来说仍旧是难得的享受。
所以在吃东西的时候,是他难得会心神放松的时候,就像是野兽的天性,他冰冷嗜血,邪意凛然,但是总有能让他平静下来的东西。
而在遗忘了顾晴之之后,唯一能让他平静下来的东西就是他亲手猎杀的食物了。
所以君篱进食的时候很安静,连带着他的周围也跟着寂静下来,似乎茫然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寂寥的风声,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这样一种既存在而又虚无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吃饭了这顿因为意外而出现的午餐。
顾浅生将剩下的腿骨随手摒弃到一边,拍拍手原地站起来,走到溪水边净手,随后身影慢慢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而在他离开了许久之后,这片水源才再度活跃起来。
而君篱行进的方向确实一直未改变过的。
他顺着落西山脉的外围,一直向里深入着,他的目标正如他的行动一般,横贯这片山脉,按照东莱本土的这些修士的说法,越往落西山脉的内里越发危险,但是落西山脉究竟有多大,从未有人能说的清楚,只知道落西山脉将整个东莱彻底截断成了南北两块大陆。
而两块儿大陆唯一能联系的办法就是传送阵,或有不怕死又耽误起时间的人会选择靠走海陆去东莱的另一半儿。
当然,君篱的目标是隐没于落西山脉的神兽一族。
君篱一直相信着一点,即使神兽能同仇敌忾对抗人类了,但是也绝对不可能生活在一起的,神兽之间,本来就是天敌,而在整个落西山脉中,神兽绝对也有它们各自的势力范围。
他已经深入落西山脉这么久了,没道理连一头神兽的领地都未曾遇到。
君篱眉头微皱,眼神之中充满了暴躁与不耐,他本来性子就不喜忍让,这么多天的寻觅几乎耗干了他的所有耐性。
正当他烦闷不知道如何决断的时候,他整个人突然一僵,脑海之中响起一道莫名的梵音,于此同时,他一双眼中也绽出一道一闪而逝的金芒,君篱整个人宛如被定在了原地。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听清。
但是君篱此刻的心中莫名生出一道透彻的感悟……神魄,出世了!
天地而生,本为神君,分化万物,重归命轨,这个世界,唯一的真神,他所遗留下来的,一丝残魄……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进入
那深邃黝黑的莫名孔洞不时冒出一串气泡,宛若内里有什么在出气一般。
顾浅生闭着气,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水里有一种莫名的浮力,刚刚的吸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所以顾浅生此刻往那个方向走过去感到了些许的滞碍。
紧跟在他后面下来的是本来就在他旁边的半月,顾浅生有些后知后觉摸摸身上,发现盛放干粮的包袱还被他背在身上,方才放心一般的舒了口气。
不过从水里走了这么一遭,估计也肯定湿透了,顾浅生表情有些无奈,收敛了心神向着那道黑色的孔洞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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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半人高的圆孔,周遭被开凿的光滑无比,顾浅生在洞口停了下来,回头有些无奈的看了两眼。
半月冲他打了个进去的手势。
顾浅生只能向着一片黑暗的内里游了进去,半月很快跟上,后面的一个闫胖子倒是出了些问题。
跟这个洞比起来他有点儿太胖了。
顾默云头开始还好心的帮他推了两下,最后有些无奈的将人拽了出去。
闫火烈被从洞里扥出来一脸的懵,表情上满是不知身在何地的迷茫。顾默云也懒得跟他多吩咐什么,直接伸手指指上面示意他上去等着。
闫火烈一脸的憋闷,眼睁睁的看着顾默云进去之后,自己又试探了几次,他臃肿的身躯是怎么挤都挤不进去的,就算勉强挤进去,里面也不好走,万一有更窄的地方就坐蜡了,闫火烈最后黑着脸废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孔里脱身出来。
现在他的感觉就如同入宝山空手而归一般,十万里都走了,就差临门一脚,结果腿瘸了。
修为深厚的闫火烈一时也不想上去,黑着脸在水下迈起了八爷步,在孔洞的附近走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目光转过去,一张胖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色。
这个洞似乎变小了。
为了试试,闫火烈特意又扭着身体游过去往洞里挤了挤,这下他连半身都挤不进去了。
不过瞬间,他便想明白了此节。
这处禁制之所以会被打开,很大可能是两个影子在下面时候触动了什么,当时这湖里的水似乎是被某种莫名的力道抽走的,他刚从上面下来的时候,也是感觉到这水中的莫名吸力的。
不得不说这个胖子的脑子其实挺好使的,所以一旦察觉到这些就变了脸色,那进去的几个人,若是无法游到尽头,岂不是会被活生生的夹死在这里面。
即使现在这水口看着对身形正常的人还是很宽敞,但是一旦到了他们发现这里的异常的时候,根本无法抽身回来了。
闫火烈张口就想冲着里面大喊一声,结果嘴巴张开瞬间就被灌了一嘴的水,呛的他直翻白眼,废了好大劲儿才缓过神来。
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那水孔已经缩小了四分之一左右了。
闫火烈有些焦急的在四周开始摸索起来有没有能重新开始禁制的地方了,这里若是只能在完全闭合之后再开启的话,那里面几个人死定了。
想到这里闫火烈就冷汗直冒。
没有了顾默云的解毒丹,他要怎么从这里离开。
而且宝藏更是跟他半毛钱关系没有了,他拼死拼活的来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又是图的啥。
顾浅生向前游着,先开始还很顺畅,他伸展的两臂能在这里维持划水的姿态,可是随着向里深入,周围仍旧黑暗一片,看不清出路在哪儿,而他的手臂已经开始不是的打到周围光滑的岩壁了。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这意味着里面的道路更加狭窄了。
根本看不见出口在哪里,顾浅生动了想要折回去的心思,可是他回头同样一片漆黑。
这孔洞的内里是斜着向下延伸的,都已经到了水深两百米的地方,顾浅生想不明白怎么还要往下。而之前他更经历了一处拐弯了。
半月离他很近,虽然他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想回身的动作还是碰到了半月的手臂,顾浅生直接就想将人拨开自己往回游。
他到底比不上这些人,他胸腹中的那口气已经快耗干了,他现在渐渐感到窒息,而这条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是尽头。
但是在他身后的半月却绝对不会给他回返的机会的。
两人在并不宽敞的通道之中一番推搡,顾浅生这口气彻底算是被泄掉了,他整个人有些痉挛的一般的抽搐着,而这时候,也让半月有些惊慌的事情发生了。
这条通道变窄的速度变快了。
因为二人先开始游的比较快,而后来停在这里推搡着,后面的顾默云一直没跟到两人这里,所以相当于他们二人呆在这里没有换过地方,但是现在这里的宽度根本让半月的手臂直不起来了。
顾浅生呛了水,又不像他们一样依靠内力闭气,他现在整个人已经呈现了半昏迷状态,整个人也安静了下来。
正在情况在向着更加恶劣的方向急转直下的时候,半月已经有些后悔的想扯着顾浅生往回退了,周围的通道突然又一更加快的速度向着外面打开,几乎同时的,内里传来一阵巨大的吸力,二人和周遭大量的水直接被强制向里拉去。
身子重重砸到拐弯处的石壁,半月被磕碰的有些头晕脑胀,拉着顾浅生的手再也拽不紧。
她迷迷糊糊的顺着水流在通道里磕碰着进去,居然有闲心继续计算通路里一共转了九道弯。
最后一道砰的一下,直磕的她的胯骨宛若被撞断了一般,再也维持不住清醒,半月也彻底昏了过去。
值得一提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闫胖子在外面费尽心力的摸索总算没有白费,总算在找到了伪装成两块半圆形状的岩石,他先开始以为是按下去的,结果按不动就以为是假的,第二次又搜到这唯一可疑的地方时候,手随意扒拉了一下,结果那石头就动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这两块儿石头大概能拼成一个整圆。
实在是因为这两块儿石头的边缘太不整齐了,离的还有点儿远,他一开始才忽略了这一点。
发现了之后他赶忙将两块儿石头完美合一。
随着石壁的缓缓开裂,内里传出的强大吸力加上加大的孔洞,总算如愿将他这个胖子给送了进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泉通幽冥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月听着让她感觉有些乱心的哗哗水声,缓缓睁开了眼睛,顾浅生的身体就躺在她不远处的地方。
周围并不算很暗,半月也不知道自己被水流到底带出了多远的距离,只是,看此刻的地方似乎是类似于山体之中的一线天。
抬头看上去,三面都是绝壁,地上宛如被水泼过一般,留下一大片潮湿的痕迹,旁边有一道水渠发出哗啦啦的水声,不知是不是引的那座神秘山谷之中的山泉水。
给她们留下的通道只有一条。
就是眼前水渠进入的这一个黑黝黝的山洞,一线天遗漏下些许暗淡的光芒,半月微微抬头,可以看见天上的丝缕飞霞,要天黑了。
半月走神不过片刻,便收敛了心神赶忙跑到了顾浅生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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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当时可是叫她害的溺水了的,可别死了才好,她刚刚四周环顾的时候,也看见在她身后同样昏迷着的顾默云和闫火烈,但是出于对这二人的了解,自己都没什么大碍的情况下,他们估计也只是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想起入水前顾默云有些焦急的叮嘱自己照顾好少主的话,半月皱着眉头伸手试探了一下顾浅生的呼吸。
这个人修炼的法门跟自己等人不同,她早先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此刻试探出顾浅生还有着清浅的气息,半月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她直接伸手掰开顾浅生的嘴巴,这水干净,自然不需要她特意帮助顾浅生清除干净口鼻之内的污泥,半月的神情虽然不耐,但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救护,她两手交叠按在顾浅生的胸腹之间,运转内力,帮他将喝进去的水逼出来。
而就在她动作的时候,顾默云和闫火烈也先后醒了过来。
本来依顾默云的修为,他甚至还能在感知范围内,撞到拐角周围的岩壁之前转变身形方向,再怎么样也不会昏迷的。
这种时候,就不得不提胖子真的都是潜力股。
只要吸力足够,几百米根本不是什么难以追上的事儿,尤其是到了后期吸力减弱的时候,人家仍旧拥有强大的惯性,顾默云那儿因为吸力减弱,正调整身形准备让自己一会儿出去时候不至于太惨呢。
闫火烈已经像是一块儿移动的巨石一般直接砸了过来。
不得不说,闫火烈这一路上被像是个球一样的碰来撞去,早就昏迷不省人事了,但是架不住人家护体的内力自发运转,加上一身厚实的肉,基本没啥多出来的大事。
顾默云就倒霉了。
来自后背的重重一击,直接让一路都保持清醒的他额头重重的撞到了石壁上,折在了最后一处拐弯处。
此刻闫火烈睁眼一个轱辘,肥胖的身形格外灵巧,一手揉着酸疼的后脑,一双眼睛冒着金光四处寻摸着,“姥姥的,可算进来了。”说起来,闫火烈虽然能说,这还是他第一次爆粗口。视线落到同样从地上坐起来的顾默云身上的时候,一双眼睛里带上了点儿惊讶,“这里的机关真是厉害,竟然叫主上也着了道儿。”
顾默云面具下的脸色真说不上好看。
“影子在哪里?”顾默云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明显醒了一段时间的半月旁边。
顾浅生正咳嗽着将水断断续续的吐出来,半月仍皱眉动作着,甚至将水逼净之后,还将顾浅生摆成坐姿帮他疏离了一遍经脉。
此刻顾浅生吐出来的水正是积在鼻腔上颔最后的积水。
正在顾默云发问的时候,他也总算醒了过来,刚刚睁开的双眼扫视着周围,带着熹微的迷惑,在落到了半月身上之后,顾浅生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了下来。
半月正回答着顾默云的话,“不知道,我醒来时候就没见他们。”
众人前后进入通道的时间不过数十息,虽然开始时候没了吸力,但后来闫火烈再开启机关也总共不过半柱香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应该不足以让两个昏迷的人醒过来。
换而言之,如果两个影子也落在这里的话,醒来之后必然能看到他们四人,也就不存在他们醒来之后找不到他们二人的情况了。
看来,禁制先后被打开,明明是同样的道路,但是送往的地点却是不同的。
祖辈留下的记载之中倒是没有提到过如何进入地宫的禁制,所以他们开始时候才会像没头苍蝇一般乱撞。
见两个影子是不在这里了,顾默云在这块儿不足十平方的地方仔细走了一遭,最后站在水渠旁边愣了半天神,
那水渠中流动着的水来源是水渠上方的石缝,从无数细小的裂痕之中流出晶莹的细丝,汇聚到一起,从上至下,形成了一道浩浩泱泱的帘幕。
这么多细密的裂痕,其间又一直被水流冲刷,居然不会导致这石壁崩塌,顾默云倒吸了一口冷气,知道是一回事儿,但是亲眼看见却又是另外一番感觉。
“我们确实找到了地宫的入口之一。”
地宫地宫,深藏地下,错综复杂的通路宛若迷宫,他所建造的仿品甚至都会让参与的人迷失方向,更何况是在这个藏有隐秘与杀机的地方。
是的,这里很危险。
即使拥有这里的地图。
即使是在知道生路是什么的情况下,知道还要有能力走进去才行,就像是这次,如果不是闫火烈留在了外面,而他又细心发现了洞穴的变化,再加上好运发现了机关,如果没有着一些巧合,他们几个人估计也就是变成这石壁之间的一抹印在石间的血红。
所以在他是被闫火烈砸晕了的情况下,顾默云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顾浅生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了跟半月的距离,他还记得在水口之中发生的事,至于是半月救了他,有没有顾默云的吩咐暂且不提,这也是她应该做的。
半月也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见顾默云开口便将疑惑的眼神投了过去。
“这里是整座地宫的东南角入口,十六入口的其中之一,既然都是从水口被送来的,想必影子应该也不会离开东南方向。”顾默云低声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避之不及
提起关于地宫的了解,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顾默云知道的多,所以此刻他开口的时候,场中格外安静,连顾浅生的表情都是难得的认真。
他们并没有在外面犹豫太长的时间,在顾默云的授意下,半月走在了最前面,闫火烈第二,顾浅生和顾默云一同走在了最后,身旁的水渠传来哗哗的声响,山洞里面是黑暗无光的,而从水里被冲进来的他们几个身也没有能用作引火的东西,一片黑暗中根本无法知道周围的情况,而为了避免分散,众人只能摸着洞壁行走。
按照顾默云的说法,这条入口除了边的门之外是不存在岔路的,他们一直顺着走过去很可能绕过这地宫最外围的几个入口,只是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时间,顾默云本来开始时候的打算是看看附近的两个入口旁边有没有影子的消息。
但是当他们摸着石壁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都没遇到第一扇门的时候,顾默云放弃了。
这里比他想象的要大的太多了。
四个人沉默的走着,道路很平坦,寂静的环境里只有阵阵水声。
周围的黑暗让人时刻担心着可能会蹦出什么不好的东西,幸而一直走了这么久,都没有出现过丝毫异状。
这里跟自己的梦似乎不一样。顾浅生感受着手掌下光滑而冰冷的石壁,这触感倒是跟梦中在顾晴之身时候感受到的一样,可惜,这里没有照明的火把,自然他也无法找到那些奇怪的晶石一探究竟。
不得不说,已经走到这里了,顾浅生对于这里的隐秘充满了好奇。
他渐渐有了一种一定要得到里面东西的莫名急迫感,尤其是当他这次醒来之后,他身体里近日有些萎靡的灵蛊精神了不少,在他心海里摇头摆尾的,像极了当初他刚刚遇见君篱时候的样子。
这样的感觉让他对于这个地方生出了莫名的好感,心底里的不安也散去了些许。
闫火烈喘着粗气,终于憋不住的嚷嚷开了,“这什么破地方,还要走多久才能是个头儿啊,这破地方怎么什么都没有,早知道我就不跟过来了,黑了吧唧的……”他一边叨叨叨的说个不停,一边泄愤一般的大踏步踩着地。
这样行走的感觉确实不好,眼睛看不到东西,让人打心眼里感到不安。
他恍然一般的长出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宝贝阵盘又摸了出来,手掐法诀,黑暗之中亮起了一束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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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再出现的金线终于不是乱转的了,而是直指一个方向。
就是他们现在摸着的石壁。
“老子的,总不能让我穿墙过去吧。”闫火烈忍不住再度骂骂咧咧起来,而他的做法加好歹给黑暗中弄出了点儿光亮,顾浅生直接绕开他,和顾默云一同走到了前面。
因为想离这个话痨远一点,所以顾浅生脚下的动作比顾默云稍快了两分,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决定,再加不长时间的路程,成了令他后悔了近半个月的事情。
他跟了第二个不愿意理会的人,半月。
此刻半月不知道因为什么停下了脚步,等顾浅生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半月的旁边,甚至手都按到了半月的手。
顾浅生迅速将自己的手撤了回来,即使有些不耐烦还是低声询问了一句,“怎么了?”
“……这里有一道门。”回应的语气也存在着冰冷的寒意,显然,救醒顾浅生之后的冷遇也让半月不是很想跟他沟通。
顾浅生回想了一遍他看过的地图。
东南角正域入口第一道门……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的去处,于是顾浅生直接下了决断,“继续往前走。”
此刻闫火烈和顾默云离二人还有着不短的一段距离,而半月懒得理会顾浅生,再加他堪称命令的语气,直接让性子冰冷但脾气有些火爆直白的半月很是不爽。
她没有说任何反驳的话,仅仅是冷着脸又走了两步走到刚刚她摸索到的微微凹陷的门前。
顾浅生看过那张地图,就像溺水的人手边抓住的一根稻草,这地宫的设计者似乎存在了这样戏谑的心思,而他似乎也是不吝于设计出的这个地宫向着毫无干系的陌生人打开的。对这里毫无了解的人,误入了这座有些荒谬的黑暗宫殿。
遇到的第一道门,无疑是在黑暗中走到有些绝望的人的救赎。
不是说第一道门里不存在生路了,而是,第一道门的死路相比于其他几道门来说更少罢了。
感受到半月停下的脚步,顾浅生没有理会她的意思,他知道顾默云来到这里之后也会是一样的命令,所以他微微后撤了半步,就想像刚刚一样绕过半月自己去前面探路。
在这样的环境里走前走后没什么区别,而且他可以在正确的门前停下,等着后面的人过来。
半月摸索了一下门的周围,没能找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于是她试探一般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推了门一下。
沉稳的石门在这轻轻的一推下发出一道清脆的咔啦声,半月耳尖微动,听见这声响,半月就想机敏的从这门前撤开。
结果顾浅生刚刚好到她身后,本来就担心黑暗所以没有隔开太远,仅仅想绕开半月,半月这一退正撞入他怀里。
顾浅生下意识的收拢手臂,从后面抱住了她,止住了她的退势。
那门也仅仅发出一道细响而已。
石面旋转,带起一道犀利的风声,这感觉和顾晴之滚进门里的时候何其相似,顾浅生此刻才惊觉不妙。
然而他还没来的及发问,更没来的及后退,呼啸的风声已至身前,他还不如顾晴之是滚进去的,石门大力的拍了他的后背,将他整个人连同半月毫无反抗之力的拍进了里面。
顾浅生和半月两个人被巨力摔到了地,不过短短片刻,那石门一沉,彻底封死了这道机关。顾浅生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本来和地面有的缝隙已经被彻底封死了。
这门短时间内是再也出不去也进不来人了。
随着石门闭合不过十数,顾浅生有些无奈的从地站起来,牵动肩背一阵剧痛,而在这通道之中,渐渐亮起了暖橘色的火光。
渐渐清晰起来的周围……和他睡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第一百六十四章 误入
即使第一道门是顾浅生最不想进来的一扇,现在也唯有接受了。
顾浅生有些头疼,环顾了一下周遭。
这是一条竖着的通道,跟之前他们所行走的洞穴构成了一个严整的直角,虽然不至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但分道扬镳却是无疑的了。
同之前感受到的一般,这个环境里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石壁两侧高悬的火把样式青铜灯,面的火焰石在受到气流影响之后很快便越发明亮了起来。
顾浅生扒住石壁旁边一块儿凸起的石头,支起身子冲着当中一块儿火焰石凑了过去,试探性的朝着他吹了一口气。
一股热浪顿时扑面而来,那火焰石瞬间荧亮的如同一个小太阳。
顾浅生确定了之后便松手站到了地,同那块儿被他触动的火焰石远离了一段距离。
他大概知道该怎么带走这些东西了,只要接触它们的时候不带动气流,就不会触发它内里的玄异能量,只是这想法简单,但是实际操作谁有能保证不带起丝毫的气息。
不过眼下明显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
半月跌进来之后,站起来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凑到门边,研究起机关来。
然而她拼劲了力气,却再也推不动那道门了。
试探了半晌无果之后,她一脸阴沉的走到了顾浅生旁边,“你刚刚为什么阻住我。”
顾浅生懒得理会她。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么。”半月说着便想伸手摸枪,向身后一揽揽了个空之后才想起来,自己的长枪此刻在影子那里。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是顾默云的人,地宫总去过吧。”顾浅生研究完火焰石之后,直接往前走去,他注定要在这里戴很长的时间了,背后贴身背着的包袱里面的干粮想必已经被水泡发了,但即使是这样的食物,他也不舍得丢弃。
这里实在太大了,而他一定要从这里活着出去。
半月当然知道地宫。
但是顾默云建造地宫里可不像这里有什么活路死路,她也没有刻意记过路线,最关键的是,就算在里面迷了路也完全可以原路找回去。
所以她只记得门口到自己居住的地方的路线,以及从她那里到中央祭坛找顾默云的路线,或者还有在地宫之中黑暗蛊师饲养蛊虫的地方。
顾默云根本没有跟她提过那个地宫就是这里的仿造。
最关键的是,走在这里,她根本没有半分熟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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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硬而冰冷的石壁,绵亘了千年万年仍旧明亮的火焰石,黑暗中绽放出不带一丝气息的光华,让人有股窒息的感觉。
甚至孤寂而空旷的让人生出了几分恐惧的感觉,明亮起来的视野并不美好,甚至让她更多了几分恐惧,再加一个明显知道些什么却丝毫都未曾吐露的顾浅生。
“不想死的话,你最好不要乱碰。”顾浅生最后还是低声说了一句,他脚下的步子未曾停歇,半月静默着跟在他的周围。
因为第一道门的开启带起的流风,所有的火焰石都亮起了或明或暗的光芒,而稍有暗淡的光芒在顾浅生他们二人经过的时候也会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顾浅生有心看见这些细微的变化,这里的一切对于他而言既陌生又熟悉。
毕竟,在灵魂方面来说,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而他平静而沉稳的步伐,在经过了至少几千米的距离之后,第一次停顿了下来。并不是因为门第一道门里面虽然同样藏有生路,不过他更喜欢走更为简单的道路。
顾晴之以鲜血为指引,走了最正确的道路,未经周折,而他徒有这地宫的地图,却并不知道暗处的危险究竟是什么。
这样一个机关堪称精巧绝伦的地方,没有丝毫潜在的危险,无论如何顾浅生都是不相信的。
所以他略过了第一道稍微麻烦的路线,而现在,让他驻足的地方,是一个向内凹入石壁的坑洞,这个石坑露在外面的不过半人高,而在地下也陷入了半人高的高度,右边顶壁的火焰石散发的明亮光芒,将里面映照的纤毫毕现。
这个洞并不算太深,最关键的是,里面散落了一地的金银珠宝,银珠经历时光,蒙了一层浅薄的红锈,连金色都不甚明亮,面裹了一层尘土。
无疑是值钱的东西,只要拿出去能好好打磨一下。
顾浅生对于这些却没有丝毫的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在这石坑的角落里,那一只密封完好的陶罐。
同样落了大量的尘土,历经了久远岁月,却从中传出生命气息的陶罐。
在顾晴之视角的时候,他看到过多次的陶罐。
顾浅生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的顾晴之避之不及了,同样是修蛊之人,自然能感受到其中的生命血气。
顾晴之把它们当做地宫主人留下的惩治误入者的依凭,尤其是在这样的陶罐是放在宝物旁边的时候,即使是普通的钱财,顾浅生也有一种这是危险的的感觉。
但是于此同时,他心里又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那种想法很快便冲破了他心中的危机感。
他觉得,这是这座地宫的主人,留给在这里出现的互相竞争的勇士的奖赏。
没错,他的感觉就是,陶罐里的东西,是食物。
而互相竞争的人,就像这次出现在这里的几个人一般,他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即使他们一起来的人,他们的目标都是这里的宝物,即使顾浅生先开始并没有这样的意愿。
但是在亲眼见证了这里之后,不可否认,他心里产生了好奇。
这里,一定在某种莫名的力量的操纵之下不停的运转着,不然,那些封闭的机关如何又能再度打开,让外来者再次进入。
这样的想法一旦被他在内心肯定之后,他便直接半蹲着身子跃进了底下的石坑里,鞋底毫无怜惜的踩踏着铺满地面的一地金银。
顾浅生直接走到了陶罐的旁边,将陶罐略微弹落浮土拿在了手。
半月看着他下去的身影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终于没有喊住他,毕竟在开始来看,顾浅生分明对这里更了解些,她没有立场要求顾浅生怎么做。
她只能保持安静的待在面看着顾浅生的动作。
☆、第一百六十五章 骸骨
顾浅生并没有动下面的别的东西,抱着陶罐放在一边,手臂在地一撑便到了面。
“你拿这个东西干什么。”半月在一旁有些警惕的看着那只陶罐,如同看什么危险的东西。
她觉得这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尤其是和那一地的金银比较起来,这东西显得越发可疑。
顾浅生却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将陶罐放在地面中央,伸手便要掀开陶罐罐口的泥封。半月见状后退了几步,同顾浅生拉开了距离。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顾浅生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在手下的动作。
甚至为了安全,他特意拿出了进入山谷之后顾默云分发给众人的短匕,他直接戳破了罐口的泥封。
几乎是匕首扎入罐中的瞬间,从被捅开的缝隙间冒入空气中一股浅淡的金色,那金光一转,便瞬间消弭于无形了。
顾浅生飞速撤开手,他感觉到了,罐子里那道生机活跃起来了,就像是什么沉睡的生物受惊而醒,顾浅生全神贯注的盯着被捅开的陶罐,然后看见一只肥肥胖胖的白色蝎子,喝醉酒一般晃晃悠悠的从罐子之中爬了出来。
顾浅生此生第一次见着白色的蝎子,尤其是白色的还不怕他的蝎子。
看着那只蝎子晃晃悠悠的爬到他鞋边,顾浅生默然无语,通过和米饭的沟通,他至少能知道眼前这些小白虫子是无毒的,也不是什么蛊虫。
感受着陶罐里再没有生命气息了之后,顾浅生才敢走过去蹲在陶罐旁边,那只没有被他理会的蝎子又高频率的晃悠着它的小短腿往顾浅生那里爬了过去,顺着顾浅生的鞋面就想往他身爬。
俨然一副认了主的架势。
顾浅生将陶罐拿起来,彻底破开了面的泥封,里面是满满一坛子粘稠的液体,和被泥封封好没有丝毫的缝隙,所以他刚刚抱起来的时候没有听到水声。
顾浅生皱眉凑过去嗅嗅。
陶罐里像是膏体一样的粘稠物并不难闻,反而带起一股淡淡的清香,这小蝎子生活在里面,这么久生机未减,至少证明了里面的东西是无毒的。
顾浅生解下背后背着的湿漉漉的包袱,将里面已经散了的干粮倒了出来。
两种东西比较起来,都不像是能吃的东西。
不过比这更差劲的食物顾浅生都吃过,所以顾浅生还是决定试试这坛子放在地宫里不知道多少年了的东西。
他大概会被困在这里很长的时间,没有食物,迎接他的只有死亡。
他没有修为,不像半月他们可以依靠内力坚持十天半个月,更何况他体内的米饭比他更需要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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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伸出手指试探性的挖出一块送到嘴里,半月看着顾浅生的动作表情怪异而纠结,在她眼里,顾浅生的一系列举动都显得有些魔怔,让她不由的怀疑是不是他已经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控制了。
入口的味道并不算差劲,就像是有些甘甜的水,粘稠的膏体化成一道细流融入他的身体,顾浅生甚至感觉到米饭似乎精神了不少。
这确实是能当做粮食的东西。
他赌对了。
之后在这条通道中的探索出现了几处类似的地方,顾浅生都会尝试打开陶罐,他也顺嘴给半月解释了两句,能不能听进去就与他无关了。不过他打开陶罐的运气不总是这么好,之后的两次一个罐子里是空的,还有一个罐子里飞出了一只带着尾勾嗡嗡作响的飞舞毒虫。
这里的所有生物似乎都不惧怕顾浅生所带的蛊师气息,那只虫子让顾浅生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
幸好那虫子出来的第一目标是那只肥胖的白色蝎子。
给顾浅生留下了时间能将它钉死在地,只可惜那只白蝎子仅仅被它细长的爪子抓住就被毒液腐蚀了大半。
而顾浅生将匕首从虫尸中拔出来的时候,这柄匕首已经没了锋锐的刀尖。
很可怕。
最关键的是,他不能再依靠匕首开陶罐的泥封了。
顾浅生有些头疼。
半月一直沉默的看着他一路以来的举动,而此刻看见顾浅生的刀坏了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这样顾浅生大概就不会继续开泥封了吧。
事实证明,顾浅生虽然不开泥封了,但也是暂时的。
等到陶罐见底的时候,如果他们还没走到中央的祭坛区域那里,顾浅生只有再赌。
不过也幸好后来开的陶罐里没有同样盛放这样清质食物的罐子,不然抱着这样的两只陶罐也是一种负累。
……
自从君篱出现了那种感觉之后,他一直在出现感应地区的附近徘徊着。
这种玄妙的感觉不应该是无根之水,天地之间唯一的真神的遗迹,一定是他离某样相关的东西非常近才会出现这样的感觉,不然天地间神兽都能感觉的到,岂不是又是天地之间的一场厮杀了。
神是公平的,神兽已经处于劣势,天不会再降下同样的责罚。
这样的念头一出现就让君篱感觉有些痛苦了起来,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很重要的东西,似乎是当年开战的根本原因。除了兽神之位的争夺之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
可惜他怎么想头脑之中都只剩下了一片空白,他并不是个很执着的人,察觉到想不出来,他很快便放弃继续纠结。
多日的努力终于让他有所发现。
这里是一片神兽的坟冢。
君篱从庞大的骨架之中穿行而过,他没能想过,这里居然死掉了这么庞大的一头蛟龙,这还要多亏了昨日攻击他的小豹子,吃饱喝足的君篱并没有对其一击毙命的打算,毕竟那头小豹子看着就没什么肉,一双眼睛还出奇的有灵性。
但出于逗弄的心思,他还是追了不短的距离。
然后他便在一片看似空旷而狭窄的绝壁之前,发现了藏匿在半空之中的禁制。
他是来自洪荒古的神兽饕餮,而出现在这里的禁制,又和他来自同一个年代,君篱一眼便看透了天空之中丝丝缕缕的金色。
这是个不错的地方。
在不毁坏禁制的基础,君篱耗费了不短的时间才进到了这个坟冢的内里。
绵亘万米的骨架,君篱慢腾腾的顺着蛟龙的脊骨走着,花费了不短的时间才走到了蛟龙的头骨部位。
同这具尸骨相比,以一个人类的身躯在这里行走着的君篱,实在是太小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虚空之力
这蛟龙的头骨一半砸进虚空之壤中,另一半虽是横亘在那里,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生物,仍旧散发着一股无名的凶气。
可君篱仍旧面无表情,在这小山一般的头骨之中,闲庭信步一般继续前行着。
而他一直走到蛟龙的两眼之间才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抬头,静静的望向上空的那片虚无。
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君篱的神色却异常专注,像是在研究着半空中的什么,他将手平伸在身前,那柄无锋的青铜剑一闪便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中。
藏匿了许久的宝器终于再度展露锋芒。
青铜剑身的饕餮纹路宛若活了一般,流转着血红色的光芒,他一手执剑,向着他一直盯着的那个方向,一剑劈了出去。
显然已经调动了他最大的能力。
半空之中豁然出现一道漆黑的裂缝。于此同时出现的是骨裂的刺耳咔嚓声。
蛟龙的尸骨居然在他辟出一剑的同时一分为二,由最坚硬的头骨开裂,瞬间蔓延起无尽粉尘。然后是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大爆炸声。
一分为二的蛟龙骸骨,每一根骨髓之中都冒出了一道浅蓝色的虚空之力,在这片空间之中肆虐蔓延着,最后合而为一,在天空之中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法阵,法阵的蓝光笼罩着一直平静抬头看着这番变动的君篱。
“果然在这里。”因为动用了超出现在身体负荷的能量,此刻君篱的整个人都笼罩着一股带着死亡气息的黑色。
他明显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并不是很在意,他看着天空之中的法阵,目光里满是激动。
他纵身飞起,整个人化作一道华光,冲向映照着他的巨大的法阵。
一片幽寂之中陡然绽放一道巨大的华光,数十秒之后只剩下了这个真正虚无了的死寂坟冢,而君篱的身影也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不过是瞬间。
同从玄仓传送到东莱时候一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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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篱伸手按按太阳穴,人类关于阵法的某些研究,不得不说,确实是可取的。
不向他们上古神兽,构建成的虚空阵法往往是单向的一次性消耗品。
就比如说,他现在被送到了一个完全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最关键的是,这个地方禁锢了他的血脉之力,不对,或者换种说法,这个地方,禁锢了他的神力。
这让他很是头疼。
周围的暗度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他能感觉到这是一个空旷寂寥的地方,刚刚虚空之力的光芒彻底暗下去的瞬间,他根本没来的及看清周围的情况。
失去了神力,他兴许可以戏称自己一句废人了。
君篱有些自嘲的站起身,然后,他发现了更令他震惊的情况。
他的手被锁在某种不知名的冰冷器具里了,那东西像是柔水一样环着他的手腕,一直到他站起身想往别处走的时候才发现了这一点。
不只是手,还有腿脚。
那个虚空阵法不仅将他送到了这里,而且将他完全囚禁了起来。
这样的发现让君篱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操。”
他很大声的骂了一句,可是周围的环境仍旧寂静,根本没有人会回答他,他拼尽全力的挣扎着,想要弄断身上的束缚,却半点儿法子也没有。
他的声音在周围的环境里四处碰撞着,传出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回音。
以他现在一个普通人的力气,折腾了没有半个时辰就彻底筋疲力尽了,君篱原地坐下,整个人烦躁的过分。
神力被封锁还是有一点点的好处的,至少他刚刚动用力量太过的后遗症被彻底从这具身体之中压了下去,免掉了他可能因为神力暴动而毁掉这具身体的可能但这不是真正困扰他的难题,反正这具身体本来也不是他的,他完全可以等他毁掉之后再去找一具新的躯体。
毫无疑义。
这里可能真是他所感受到的神的遗迹,现在他也成功出现在了这里。
可是他没有办法从这里拿走任何东西,甚至他整个人都成了这遗迹里的一部分。君篱难以抑制的生出了一种让他感觉有些心寒的想法。
这里,原来不会是锁那条蛟龙的地方吧。然后,那头神的私有物可能在对方某个疏忽的瞬间依靠分魂的办法从这里逃了出去,最后因为莫名的原因,死在了外面。
然后他触动了那条蛟龙和本体之间的传送阵法。
这真是个糟糕透顶的消息。
现在被锁着的不是他的本体,不是身形巨大的神兽饕餮。
而是一具人类的躯体!真是该死的糟糕,他现在已经感觉到饥饿了。若果他在这里死掉的话君篱有一种清晰的感觉,他如果在这里死掉的话,他的魂魄绝对也逃不开这道莫名的枷锁,他的魂魄也会被锁在这里,耗干最后的灵性。
必须从这里离开。
一定有办法的。
那头蛟龙都要依靠分魂才能从这里离开,他凭什么!
君篱刚刚平静下来不过片刻,就再度焦躁了起来。
他双手抱着头,闷声嘶吼着,这里似乎只有他这么一个活物,君篱猛地将拳头砸到了地面上,神力不在身体里流转,连以前君篱依靠的巨大力气也消弭无踪了。
拳头砸在石质的地面上,疼的也只有他自己的手。
他要死在这里了么。
复仇还没有开始,就被剥夺了全部的力量。
神!
又是神!
若不是当年的神兽之争,他根本不必死,没想到花费万载,好不容易得来的复生,又栽到了神的手里。
可笑。
天地之间唯一存在过的神,怎么像是他天生的敌人一般。
君篱伸手去拽他所感受到的无形的枷锁,他能握住的却只有空气。那股力量仅仅束缚了他的四肢,叫他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兴许也束缚了他周围的空间,可惜没有神力,他什么都感知不到。
这样的环境,真叫人发疯。
而若是他现在身处的地方能进来一个人的话,就会发现,在诡秘的祭坛上,盘膝坐着一个少年。祭坛周围的各色神石映照出神秘的彩色,一块块儿的投影在祭坛的不同方位,形成了一道诡异至极的画卷。
而那个少年,坐在祭坛的正中央。
在他的周围
☆、第一百六十七章 无奈
不得不说。
至少身边跟着的是半月,还是很省食物的。
如果跟着的是闫胖子,顾浅生万分确信,他这只小小的陶罐绝对坚持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而且大半都不是进到他的肚子里的,最少这个姑娘,即使现在看着已经有点儿饿了,还是没有任何吃这些跟鼻涕一样的东西的打算。
顾浅生也懒得劝她,反正一时半会儿半月也不会被饿怎么样。
她虽然修为不到辟谷的境界,但是现在粗粗算下时间,应该不到七天。
这样的环境真的没办法让人很好的推测时间,只有等到二人实在疲惫的时候才会选择小睡片刻,他们已经先后进了三道门了,顾浅生仔细回想了一下,大概再过七八道门,他们就可以到中央的祭坛了。
这样的单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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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们可像进来一样走出去,他也不相信祭坛那里仅仅就是一个位置。
如果仅仅是一个中心点的话,顾晴之从哪里能得来那张地图,又是怎么从那里离开的。
顾浅生想着就有些头疼,如果影子那个时候没有把他叫醒该多好,他现在可能就不会这么患得患失的了。
估计当初顾晴之能坚持着走到最中心,也是吃了陶罐里的东西。
毕竟当初他感觉的那种几乎占据了整个身体的饥饿感不是假的。
而能对抗饥饿的,只有食物。
顾浅生在这里走的已经有些厌烦了,到处看上去都是一模一样的,石壁上一模一样的装饰品,不对,或许应该说是照明用品,偶尔出现的存放某些”宝物”和陶罐的地穴。
这绝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顾浅生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放到了面前的这道石门上,他回过头冲半月低声道,“过来。”
半月应了一声,站到了他的旁边,顾浅生一推门,二人迅速的在石门打开的时候闪了进去。机关锁死的轻响在他们身后响起,而进入门里的两个人俱都惊呼了一声。重物落水的哗啦声响打破了这里的宁静,而在如水后的挣扎平静了下来之后,两边的火焰石才慢腾腾的亮起了光。
这是一条水道,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水虽然不是活水,但似乎存在什么特殊的地方,在这里这么久也未曾干涸,更没有多少异味。
不过从干燥的地方猛然入水的感觉着实不好。
顾浅生看着齐腰的水,又看看刚刚被水灌了的陶罐,他是真的想骂街了,这是什么破地方。
半月口中又传来一阵惊呼,然后是她一阵有些手忙脚乱的扑腾声,整个人都跌到了水里,古钱赶忙过去使力将她扶起来,“怎么了?”
“有东西在咬我的脚。”半月神情痛苦,眉头紧锁,想将手伸到水里,又不太敢,最后往后一退,将自己的一条腿抬高,架到了一面石壁上。
她的脚腕上缠绕着一条足足小臂粗细的肥大水蛭,吸盘的那头紧紧的吸在她洁白的脚面上,看着就让人有些发憷。
她在入水前褪掉了鞋袜。
顾浅生突然感觉脊背发凉,他们刚刚进入这水里不过片刻,半月就已经被咬了,那这里顾浅生看着通向远处不知道究竟有多长的通道,这水里还有多少这种东西,甚至不止是这种东西。
幸运的是,这条水蛭看上去像是无毒的。
顾浅生这时候就很庆幸,自己的脚上还穿着鞋。
他看了一眼缠在半月脚上的东西,有些突兀的开口道,“其实还有一种办法,就是不知道你受不受的了了。”
顾浅生穿着两只由水蛭柔韧的外皮做成的鞋,脚步有些打滑的走着。
他就不应该帮这个女人,不对,他就不应该帮任何女人。
顾浅生觉得自己总是在做一些错误的决定。
不过他在看到这些水蛭了之后,是真的有些庆幸了,他先开始用陶罐里有食物做的赌博,在见到了这条水路了之后,他才知道顾晴之当初吃的是什么。
这些水蛭没有毒。
而顾晴之本身又修炼蛊术,可以避免被这些东西里的寄生虫侵害,所以,这些水蛭理所当然的成了顾晴之的最佳食物。
顾浅生虽然没有吃这个的打算,但是至少知道这里的水不算太脏,最少还能有活物,他陶罐里剩下的东西还是可以继续吃的。
这已经算是难得的好消息了。
这样的通道了,休息是奢求,值得庆幸的是,在进到这里之前,二人曾睡过一觉。
不过在漫长而重复的迈腿中,二人再次疲倦的很快。
所以当半月一脚踩空,整个人从水面上消失时候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溅起了一大片巨大的水花,而顾浅生则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眼见着半月彻底从水面上消失而数秒还没有浮上来,顾浅生也察觉出不妙了,他一手抱着陶罐,蹲下了身子。
水下传来一阵阵波动,显然有人正在极力挣扎着,顾浅生这样还是看不到什么,索性摸索着将陶罐放到了水中,自己整个人趴了想来,向着半月跌下去的地方看去。
视线之中出现一个幽深的黑坑,水质有些浑浊,勉强可以看出来,这是跟上面的石洞一样的存在。
他看见半月正在里面,手脚动作着,似乎想游出来,但是动作半天都停在原地。
顾浅生从上面下到里面,拉住半月的手让她镇定下来,然后指指不知什么时候缠到她腰间的银制长鞭。
半月在看到顾浅生之后稍稍平静了下来。
她一直是很冷静的一个女人,但是这将近十天的枯燥路程实在让她有一种要被逼疯了的感觉,尤其是在对这里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身边走着一个看似对这里很了解的顾浅生,却什么都不跟她说,到底她是一个女人啊,当拆掉冰冷的面具之后,她心底渐渐生出了恐慌和担忧。
可能这里会有什么陷阱。
紧接着,自己就会被这个知道什么的人残忍的抛弃掉。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毕竟以前她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知道一切的领头者,还有一无所知的她,不同的是,上次她是全心信任的,而这次,一开始她就带着警惕和担忧,毕竟,这两个人,是父子。
☆、第一百六十八章 长鞭
半月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接受这次任务的。
她并不害怕死。
但是至少,也该死在跟顾默云有关的事情上,不是么。
她至少也能给自己一个对方会愧疚的暗示,至于顾浅生?谁知道他是谁,甚至在此次行动之前,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顾浅生手指灵巧的帮她解开了缠在腰间的长鞭,半月在摆脱了束缚之后片刻都不想再这水下多留。
她看见了许多比蛇还要长的水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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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里。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发现,要知道她脸上和手上可是没有防护的,要是这些没有眼睛的家伙感知到了什么,缠到她身上。
那真是该死的可怕了。
顾浅生并没有像她那样的想法,所以在半月游出洞口的时候,他还留在石洞的底下查探着。
这是一条银质的长鞭,泡在水里这么久居然并没有生锈腐化,甚至在上面不是很明亮的光线投射下来的时候,还会反射出凛凛神光。
顾浅生将银鞭柔韧的鞭尾在自己的手掌上缠绕了两圈,然后猛地使力想要将其拉出来,然而任凭他使尽力气,都不能拽动分毫。
顾浅生眼神里带着疑惑,顺着被他拽住的长鞭向地上看去。
他才发现,这里的所用东西都是被凿在地里的。
而其它被凿入地里的东西,早已经锈蚀了,甚至又许多断裂成两半,上面爬满了各色的锈迹。只有他手中的这条长鞭,非但拥有着不同寻常的光华,甚至因为质轻而飘荡在水里。
如同一株柔韧的水草。
也正是因为它半浮的特性,刚刚才会缠住半月。
顾浅生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材质的东西,不过触手的感觉比水还要冰凉,顾浅生更愿意相信这是某种金属,因为是银色,他刚刚先入为主的下了一个错误的判断。
而此刻,顾浅生才发现它本身就浮于水的特性。
这应该是这里隐藏的宝物。
顾浅生扫视了一圈这个石穴,并没有发现之前几条通道会有的陶罐。
很显然,这里有了另外的食物,水蛭,所以这里的食物不再是奖赏,奖赏换成了另外的东西。
武器。
因为太过长的时间这里没有另外的来客,再加上这里的水质特殊,石穴里其余的伪制品挨不住时光的侵袭而破损,这条长鞭反而生出了浅薄的灵性。
此刻感觉顾浅生伸手在拽它,被环在顾浅生手上的鞭尾自发的绕紧了几分。
而它的这个动作,虽然细微还是叫顾浅生给发现了。
顾浅生皱了皱眉,伸出了几分放弃的念头,按照之前几个石穴陶罐里所藏的东西来看,里面有的是赏赐,有的却是能够要人性命的考验。
这东西他还没拿出来呢,就想攻击他,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思及此顾浅生便想松开手,结果长鞭似乎察觉了他的意图,瞬间在他的手上箍的更紧了。顾浅生烦躁的皱着眉,试了几次都没能脱离出来。
一人一鞭,谁也奈何不了谁,僵持在水下。
半月在上面有些担忧的试探着喊了顾浅生两下,顾浅生在水下自然没办法张口回应。
半月就在上面有些焦躁的来回兜着圈子,犹豫要不要下去,不过在水下闭气这么时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最关键的是,顾浅生比她更了解这里,所以半月最后的决定是留在上面等顾浅生自己上来。
而当顾浅生终于放弃了跟长鞭的较劲之后,他感觉束缚着自己手掌的力道也随之放松了些许。
看来非得将其一并带走才行了。
但是怎么样才能将它的后半段从地下弄出来呢。
顾浅生此时也完全没了选择的余地,他若是一直被困在水底,终究有气绝的时刻,到时候才算是彻底的回天乏术了。而他若是能将这柄鞭子弄出来,运气好还不会有什么事,若是运气不好,总还有周旋的余地。
所以顾浅生表情难看,还是游近鞭柄被固定着的地方,低下头研究起来。
最后的一部分被深埋入石壁之中,也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怎么做到的,地面上嵌了一枚黝黑的钉子,丁卯处上面似乎有着一些细碎的纹路。
顾浅生凑近去看,勉强看出那是一道有着八角的阵纹。
阵法这种东西,顾浅生还是当初从书本上了解到的,他对此可谓一窍不通。顾浅生真想开口跟这柄看上去不通人情的鞭子打个商量。
可惜他没有在水里说话的本事。
既然不会阵法,顾浅生只能用笨办法了。
他从腰间拔出那柄匕首,开始撬那枚钉子。
很显然,直接撬明显是撬不动的,顾浅生就拿着匕首一下一下的凿着旁边压着鞭子的石质地面。
功夫不负有心人,片刻功夫顾浅生就凿开了一个半寸深的裂缝。
得亏了顾浅生凿的是这里,不然他可能深度体会一下这座地宫的石壁到底有多坚硬。
这里的石壁之所以有些软纯粹是因为这柄银鞭近万年以来的的挣扎,不单朽化了石头,甚至还让封灵钉彻底失去了效用。
其实顾浅生就算能研究明白那上面的阵法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也没有丝毫作用了。
他反而因为不会阵法选择了此时最有效的办法。
他绕着那枚钉子凿着周围的石头,几乎到他精疲力竭的地步,才完整的在那里磕开一个完整而闭合的圆。
顾浅生试着用匕首又撬了一次。
还是不够深。
他只有认命的继续往下凿着。
当他某一次重击之后,长鞭的鞭尾自动浮出了地面,显然之前压砸在它身上的某种桎梏已经打开了。
然而顾浅生仍旧专注于翘起那枚长钉,自然也没注意到仍旧缠在他手掌上的长鞭其实已经像是一条带子一样漂在他身旁了。
不得不说,顾浅生的运气不错,这确实是一件没有危险的,不错的宝物。
而且它现在的表现明显是很感激这个救它于水火的主人的。
鞭柄在水里晃悠了一会儿,有些不满顾浅生仍旧头也不抬的在那儿凿着的动作,终于施施然的凑了过去,拍了拍顾浅生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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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痹的这样的环境里,被某种明显不是人的东西拍了肩膀的感觉绝对不好!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危机
而当发现罪魁祸首的一部分就拿在他手上的时候,顾浅生真心无语。
这长鞭很自觉的盘到了他的腰间,像是藤蔓一样的牢牢扒着他,顾浅生从石穴里游出去,。还不忘顺便抱起自己的陶罐。
只可惜在水里泡了不短的时间,里面的东西溶解了大半。
顾浅生并没有试探其它石穴的打算。
首先,他水性在他自己心里不算太好,其次他也不觉得自己总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到了,没准哪个石穴里就藏了一柄凶戾的剑,等着他下去的一瞬间就自发的捅过来。
他一点都不怀疑这里的主人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所以之后的路,他和半月走的很小心。
他们不敢再靠边行走了,而是很小心的在通道的正中间行走着。
顾浅生全程很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门,水路的门是否有什么特殊,他根本不能保证,因为他根本没看到过这样环境里的情况。
他必须小心,以免二人在这里走错路。
毕竟。
如果有哪怕是一道门选错了,他再按照脑海之中的路走的也随之而无法回到正确的道路上。
在这样看上去没什么区别的路上,他根本没法确定这道门具体是这条通道里的第几条。更加没法确定,自己是在那张地图的什么地方。
这根本是道无解的谜题!
就像是明明开始就知道了这里行走的正确路线,看是所见的这些一模一样的道路,真的会将人逼疯,他开始怀疑自己走的门到底是不是正确的,甚至想故意推开一扇错误的门看看选错了会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
他必须克制自己。
米饭感受到顾浅生的情绪,也开始有点儿不安了起来,它肥胖的身子在顾浅生的心脏部位摊开又蜷缩起来,忙碌的不可开交、
顾浅生感受到来自这只小虫的小小安慰,渐渐平静了下来。
比这更痛苦的他都经历过,代替顾晴之数年不见天日的囚禁,他都没有生出这样的烦躁感,顾浅生开始怀疑水是有问题的了。
但是他的怀疑没有办法被证实,除了他自己的表现之外——而这又不是什么切实有力的说明办法,而且对于现状并没有什么帮助。
顾浅生终于又走到了一道按照他预测应该进入的门前站定了。
这是第一次在水路之中做出选择,而他所依靠的对象就是一张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地图!真是见鬼。
顾浅生一拳锤在门上,机关被外力触动,发出滑轮正常运转的声音,顾浅生扯着半月,瞬间闪过门里。
然后二人彻彻底底的掉到了水里。
这里的水很深,完全能够将两人没顶,但是事实上通道周围看着没什么区别。只是这条通道整个被挖低了。
现在的情况如果拿到外面的土路上就是地面上漂了两个脑袋。
这里的水比外面更深,让顾浅生怀疑水里可能会有某种体型比较庞大的生物,而顾浅生的怀疑很快就被证实了。
不远处的水面上翻腾了一下,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上面溅起了一朵水花。
顾浅生暗自警惕,手握住了缠在他腰间的长鞭的鞭柄,似乎它也有所感觉,在水里散开,变成了浮在水面上的宛如丝带一般的存在。
顾浅生甚至都没有动作,手上的长鞭突然一动,就像是埋伏了许久的猎兽,突然看见了他等候已久的猎物。
水中猛地传来一声噼啪的声响。
顾浅生一惊。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刚刚水面上突然暴起了一瞬的电火花。
电鳗。
南域出产的奇鱼,如果顾浅生现在双脚踩在陆地上,自然不用惧怕它们,但是他现在是在水里的,而水里又是这种鱼的天地。
顾浅生现在即庆幸自己当初在博物志上看到过这种生物,又觉得还不如没看到呢,他根本没有对付这种东西的办法。
所以说,当初写书的人为什么就不能研究一下这些东西怕什么么。
长鞭的剧动仅仅是一瞬间,顾浅生手腕一抖,鞭尾甩出了水面,顾浅生也看到了被长鞭鞭尾紧紧卷住的那条黑鱼了。
它仍旧时不时的挣扎着,乍起一道道银灿灿的电火花,噼啪声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有些刺耳。
更倒霉的事情还会出现。
很显然,着样的鱼绝对不止这一条。
远处的水面上冒出了几个泡泡。
顾浅生凝神看着。
某一个瞬间,似乎是商量好了一样,平静的水面上同时溅起了五处水花。
顾浅生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幸好自己手中的鞭子勉强能对付这些会放电的怪鱼,可一条鞭子怎么同时对付五条本来就生活在水里的鱼呢。
顾浅生有些头大,而且这条鞭子现在灵活的鞭尾还缠着一条鱼,顾浅生真想直接将整条鱼狠狠的砸到旁边的石壁上,可是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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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担心血腥味会引来更多的这种东西。
顾浅生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烦躁的四处扫视着,半月受到了惊吓一般,站在顾浅生的身旁一动也不敢动。
她现在什么武器也没有,在这个地方像是丧失了一切攻击力一样,这真是个糟糕的感觉。
顾浅生看着水面上,那几条不时在水面冒头的鱼,正慢腾腾的接近着他们。
值得庆幸的是,这些鱼游的并不快。
等等。
它们在冒头。
可是它们冒头的地方——是火焰石光芒最黯淡的地方。
它们讨厌光,或者它们恐惧光,看到这一幕的顾浅生几乎瞬间就形成了这样的想法,上万年这个地方都没有亮过,这群在这里繁衍生息的生命,早就彻底不能接受这些明亮的东西了,而它们又必须浮上水面呼吸,而它们现在进攻他们二人的目的,似乎也是因为基于他们来了才有了这些讨厌的东西的本能攻击。
心下生出了这样的念头,顾浅生长鞭一甩,直接将鞭尾卷着的那条电鳗远远的丢了出去,然后一甩鞭勾住了旁边石壁上的一枚火焰石。
令他惊喜万分的是,他长鞭卷住的火焰石是松动的,顾浅生挥臂一引,那枚火焰石就被拽了下来。
顾浅生曾经用他那把倒霉的匕首尝试撬过这种石头,最后的结果是匕首又融化了一部分,晶石纹丝未动。
看来这里本来的通过方法也是发现火焰石的作用。
顾浅生攥住了手里这块儿并不烫手的奇特火焰石,在水底它仍旧亮着暖橘色的光芒。
☆、第一百七十章 变数
比想象之中的作用更大。
火焰石一被顾浅生拿到水下,在二人的周围亮起了之后,那些从远处不断接近着的电鳗就突兀的顿住了。
然后顾浅生看着它们反向慢腾腾的游走了,显然是打着离讨厌的东西越远越好的想法。
顾浅生觉得自己渐渐摸透这里的规则了。
在所进入的门是正确的前提下,第一个石穴里出现的东西必然对下一层巷道有所作用,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刚刚环境过度的时候,极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但是走的路没错的情况下,解决的办法应该就在身边的不远处。
这样的发现让顾浅生心下也略微安定,毕竟他一直在担心自己是否走错路,现在看来,那张地图对生路的标注果然是有极大作用的。
无数条通道,无数的机会。
未必那么容易死,但也可能很轻易的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而丧命。
很显然,顾浅生并不想因此而丧命,当他感觉自己是对的了之后就更加小心翼翼了起来,依照着他所发现的这个”规律”,他和半月又耗费了不知道几日的时间再次穿过了两层。
他们已经越来越接近内里了。
眼下的这条通道跟别处比起来似乎更为简单一些。
他们仍然在能没过头的水路中。
之前那个陶罐已经被顾浅生丢掉了,他现在手上拿着火焰石,腰间缠着鞭子,怀里揣着一颗雷珠。目前这枚雷珠的唯一作用就是将被长鞭缠住的电鳗烤熟了——以此来解决他们的食物问题。
不得不说。
这个设计这一切的人还是蛮恶趣味的。
顾浅生有些恶寒的想着。
其余的一些东西,他们在必要的时候已经消耗掉了,至于此刻还被带在他身上的几样东西,顾浅生觉得它们已经是他此行的最大收获了,他真的很想从这里离开。
好吧,其实他根本就不想来。
这条水路比较奇怪的一点是,两边有门的地方会有一个半圆形的石台,供人站上去。
看着难得经过的石台,顾浅生一边漫无目的记着数,这样倒是省了他仔细去看石壁上的那些暗门了。
这里有石台让他们站上去,估计下一条路应该是恢复正常的通道了吧。
顾浅生一边走着一边暗自出神,旁边半月有些奇怪的嘀咕了一声,“怎么隔了不久的时间连着出现了两道门啊,这里可真是奇怪。”
这句话像是一个霹雳一样猛地将顾浅生从自己的思索里给拽了出来。
“你刚刚说什么两道门。”他脚步顿在原地,伸手拉住了半月。
半月别扭的挣开他的手,“就是你不让我一起数石台么,刚刚感觉两座石台出现的距离没有一起拿那么长,有点儿奇怪而已。”
“回去。”顾浅生目光坚定的说道。
“你说什么?疯了吧!”半月有些忍不住的叫出了声。
“回去,数着石台,重新再走一遍!”顾浅生清晰的重新说了一遍他的决定,然后不再理会半月开始压抑不住的牢骚,直接扭头往回走了过去。
他万分小心的数着石台计数,以免自己不小心走错。
这里的通路四通八达,他选择走前方,但是后方也有路,他必须确保自己不会选错定位。
幸好还有那道开启过机关二被锁死的门。
顾浅生此刻万分庆幸它的存在。
因为按照他的数法,刚刚数过的石台数居然已经错了一次,天,顾浅生感到头疼的厉害。他真的之前一直是对的么。
会不会他早就开始走错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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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发生的一切却似乎在告诉他他没有错过。
他也只能打碎牙一条路走到黑了。
顾浅生站在这条通道的起点,旁边是很不情愿但还是跟他一起过来的半月,没有顾浅生那些在水里会放电的东西就会缠过来,她现在并没有办法对付它们。
这次再走的时候,顾浅生强打起精神观察周围,他只盯着石墙上的门数,也发现了藏在其间的,偶尔没有圆台的门。
顾浅生照着记忆里回想着那些门在地图上的位置。
似乎那些门都是生路比较多的通道。
不管了,他只有三层了,只有三层就能到中间的祭坛那里了。
终于到了,那扇门的前面。
顾浅生有些激动,他现在都有点儿神经衰弱了,在水里不知道泡了多少天,他整个人都因此而有些浮肿了,最关键的是,这么多天,他必须保证自己是清醒的,而且必须不停的行走。顾浅生在石台上一撑,整个人上到了上面,蹲着喘息了一会儿,然后给半月搭了一把手,将她也拉了上来。
“一会儿过去,可得先休息一会儿。”顾浅生叹了一口气,他嘴唇发白,已经到了没有血色的地步,他觉得自己随时都会睡过去了,赶忙使劲摇摇脑袋。
半月状况比他好不到哪里,虽然后来有跟他一起吃电鳗补充体力,但是长时间必须保持清醒的身体和精神上的疲累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被削弱的。
所以她才会变得尖锐而斤斤计较。
顾浅生手搭到了门上,一手拽着半月,慌忙的抬腿,可他忘了自己脚上穿着一双用水蛭做的鞋。
刚刚从水里出来,站在被水淋湿的光滑石台上面,不动还是能安稳的,可当他一抬腿的时候,整个人顿时脸色一变,人也顿时清醒了大半。
他若是照着现在这个势头摔进去,必然只能进去一半身子,结局他几乎可想而知了,他整个人极有可能被厚重的石门夹为两半。
可他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了。
还是半月下意识踢腿的本能救了他一命。
感觉到整个人被带着将要摔倒在中间的半月猛地甩开了他的手,一脚踢在顾浅生的身上,将他整个人完全踹到了通道里面,甚至于头撞到了石壁上,而她自己则力竭的向后仰倒,重重的砸到了水中。
好半天才挣扎着从水中浮起来。
周围仍旧是明亮的,但是水下再也没有了明亮的光。
她不能太长时间停在水里,而这道门已经完全被锁死了,半月抬手抹了一把脸,被呛到水的喉咙重重呛咳了两声。
她大概不能走到另一道门前,就会被那些鱼包围了。
半月最后放弃一般,手臂一撑上到了石台上,双手抱膝蹲在了上面,而片刻之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站起了身,用手扒着旁边用作装饰的火把形灯台,伸出另一只手去够上面的火焰石。
☆、第一百七十一章 祭坛
顾浅生明明刚刚受了惊吓,结果摔到坚实地面甚至撞到石壁之后,他还是毫无保留的昏睡二楼过去。→お看書閣免費連載小説閲讀網 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http:///</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ge
再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
他只感觉腹中饥饿难忍,而睡了这么长时间之后,他并没有好受多少,甚至他整个脑袋都涨的发疼。
这是太久没睡还睡过了才会有的表现。
顾浅生晃晃脑袋,手撑在地面上,强自站起身来,他得继续走下去……半月……他很感激她的做法,可他并没有打开这道门的办法。
即使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他也只能继续走下去。
他要活着,活着从这里离开。
而现在他所在的这个地方让他愈发疑惑了起来。
这里似乎才像是顾晴之当初所在的那个地方,因为他看到了许多,堆叠在一起的陶罐,甚至他先后经历了两个宛如蚁穴般的石洞——里面有床。
这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这里的陶罐太密集了,顾浅生不敢贸然尝试,他穿着水蛭撑起的鞋,在这样的环境里走的有些打滑。
他索性去掉了这些负累,在这个环境之中小心翼翼的探索了起来。
长鞭被他握到了手中,他开始觉得这个地方跟地图上的不一样了,这里似乎没有门了,按照当初顾默云给他的地图,他走过相较于外面那么长的路,应该至少能看见两个选择了才对。
这样的发现让他感觉有些不妙。
难道,他第二次走的路是错的?
那个生路的标注其实指的不是石门,而是更粗浅的那些石台的判断?
顾浅生有些泄气的伸手一拳重重砸到了石壁上,低头的一瞬间,周围突然传来了一道有些古怪的气息。
不对。
这是这条通道里一直都有的气息。
胸口突然蔓延着一股凉意,那股凉意贴上了他的身体,从小腹一直向上游走着,最后停在了他的肩膀旁边。
尖锐的蛇牙刺入皮肉,顾浅生猛地张开了眼睛。
视线所及之中,开满了一地的紫色颓靡花朵。
他帅进来的时候这里根本是一片黑暗,他什么都还不急看见便昏睡了过去,而纵使他渊博如许,此刻也无法辨别出这些花到底是什么品种。
这么多紫色的花。
除了这门口周围的位置,长满了整条通道,不过因为火焰石热了起来,那些本来扒在石壁上生长的花此刻已经有些焦糊了。
顾浅生刚刚嗅到的有些奇怪的气味就是那些糊了的花散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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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这些花朵的毒素本身是无味的,还要感激小火醒来后察觉不妙送给顾浅生的一口,不然他估计也不能这么顺利的醒过来。
顾浅生觉得他在地宫里几乎可以说是死了无数回的。
倒不是说有多么危险,这简直是一场完全对于耐力的摧残,他要保持清醒太长时间了。
以至于当他突破了最后一道关口真正进入祭坛的范围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毕竟他刚刚还伸出与一个不过一平方的完全密闭的空间之内,四面都是坚硬而冰冷的石壁,他完全找不到出路,更找不到离开的办法。
然后他睡了一觉之后莫名其妙的少了一面石壁。
虽然他确认自己之前走的路都是没问题的,不过被困死的时候他是苦恼的,他真的想了一遍自己可能出现错误的地方。
好多时候,他虽然都是强打精神,认真的观察着周围,不可否认的,他太累了,以至于好多片段都已经在他的记忆里模糊掉了,他根本没有办法很好的回顾这一切。
被囚禁在方寸之地,顾浅生靠着卡死的门心力交瘁的睡了过去。
而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他看到了这座无比巨大的祭坛,白玉一般的石阶延伸向上,只是有些奇怪的是,那些白玉石阶上面有着一圈圈奇怪的,发黄的纹路,从下至上,一直通到顶端,他看不见的地方,那祭坛所在的地方。
这里应该很大,因为顾浅生向上抬头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祭坛的上方朦胧着诡秘的色彩,顾浅生抬头仰视了片刻便觉得有些眼晕。
他想他或许应该上去。
他成功的来到了地宫的最中央,只要完成顾默云的要求,他就会帮助自己找到君篱。
只是,和滴血石融合……他不知道会因此而发生什么,希望千辛万苦找到这里,不会得到太坏的结果。
他很饿,可他甚至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找其余的食物了,他的脚踩在地面上,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地上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他行走的时候摩挲脚掌,形成沙粒一样的触感。
像是某种风化干涸的东西。
而当顾浅生的脚踩到白玉一般散发着朦胧光晕的石阶,看着石阶上密布的淡淡的红色细线,再看看自己脚上带起的没什么粘附性随着他的动作掉到石阶上的黑色洗渣。
他大概明白这些是什么了。
干涸的血液。
他突然有些恶心。
这个大而空旷的地方,曾经盛满了血液。
为了避免血液遗漏,最后一条路才会是那么奇怪的一个密闭房间,在达成某种条件,比如深度沉睡的情况下,通往这里的禁制才会打开。
顾浅生走在这里突然有些胆寒。
这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但是曾经却极有可能在这里死掉过数以百万的生灵才能填补满这片曾经的血海。
顾浅生强行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恐惧,一步一步走了上去,他马上就能看到了,这坐地宫的真相,这个需要以血祭慰的祭坛。
他终于走到了上面。
这是怎样庞大的一个存在,他站在最边缘的地方,脚下是宛如沟壑一般深邃的圆融刻痕,形成一道道诡异的纹路,硕大的宝石宛若受到某种莫名力量的吸引而悬浮在祭坛的各处,散发着迷蒙的光泽。
顾浅生在这里走的有些小心翼翼的。
他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渐渐接近了祭坛的中央。
地面上所刻画的似乎是一个个深奥的符箓,他并没有研究它们的打算,他轻手轻脚的从这些像是沟渠一般的笔画之间绕开。
在远处看着的模糊小点渐渐清晰了起来,顾浅生莫名想到了之前在顾默云地宫里看到的那些牛猪羊之类的塑像。
跟这里比起来,那些真的是太可笑了。
足足有十多米高的巨型塑像活灵活现的立在那里,每一片羽毛,每一枚鳞片,都宛若能随活动一般逼真。
这哪儿是什么五谷家禽!
顾浅生看着眼前这些散发着凛然而悠远气势的塑像甚至生出了一种近乎顶礼膜拜的冲动。
凤凰,白虎,麒麟,獬豸,梼杌……顾浅生在粗粗一看之后,竟然被许多并不相同的气势压制的完全不敢抬头了。
然后他看到了更令他难以置信的身影。
那个人。
那个在祭坛最中央,盘膝坐在那个最为庞大的人形雕像下面的身影,是他无比想寻到的那个人,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最后一次选择
永恒。
救赎。
血。
生命。
漫漫岁月之中,你所追寻的是什么,你所看见的又是什么。
而顾浅生现在眼里只有盘膝坐在那里的一道身影,他有些急不可耐的跑了过去,甚至忽视了周遭的一切。
他想扑过去,紧紧的抱住出现在他面前的君篱,然后告诉他自己错了,请求他的原谅不对,他已经不记得他了。
那顾浅生也是一定要和君篱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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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扑过去的身影根被没能挨到那个盘膝坐在那的人影就被远远的弹开了,顾浅生看到在君篱的附近绽开了一道水蓝色的屏障,正是那道屏障隔绝了他接触君篱的可能性。
顾浅生摔在地,心中的欣喜稍稍敛去了。
这里坐着的人真的是君篱么?君篱可是个活跃的过分的人,怎么可能一直盘膝坐在这里,这么半天连一动也不动。
顾浅生有些忧心,要么是眼前这道身影是假的,要么是他正处于某种危险之中,无法改变自己的状况,其实顾浅生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
毕竟怎么可能这么巧。
他来了这里,君篱也在这里,而且明显比他早进来很长时间。
这里已经是中间了,他还是先找一下顾默云口中的滴血石吧。他首先做的是抬头仰视这里唯一一座站在最中央的人形雕塑,这座雕塑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另类美感,这种感觉,在顾浅生的眼睛落到它的面庞的时候更为明显。
它的眼睛处镶嵌了两枚深蓝色的宝石,似乎在缓缓流动变化,就像他正渐渐低头,回应着顾浅生的目光。
顾浅生感觉呼吸一滞。
它的面庞是完美而雌雄莫辨的。
一头瀑布一般的长发倾泻而下,被莫名的染料染成锦缎般柔韧的金色,而发尾同衣服一起落到祭坛的面,占据了这祭坛中央的大片空间。
顾浅生心里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感觉这个人是真正存在的,或者是存在过的,而他正透过那双蓝宝石一般的瞳孔跟他对视着。
顾浅生脊背挺直,一时竟僵着身子站在了那里。
他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澈,从第一时间的迷乱,到后面莫名产生的不可亵渎以至于顶礼膜拜的神色彻底恢复了正常。
米饭在顾浅生的身体里挺直了小小的身子,和它的主人保持着一样的姿势,仿佛在顶起一片天。
“有意思。”在顾浅生旁边的一块儿宝石之中遗漏出了一缕浅淡的金光,在顾浅生的身边转着圈闪烁了一下,然后顾浅生的耳朵里就听到了一道轻柔的宛若在唱歌的美妙嗓音。
这个声音跟雕塑的感觉一样,根本就无法辨别男女。
“你是谁?”顾浅生皱眉迅速扫视一眼四周,最后将视线定在了跟君篱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人身。
“我早已死了,只是,你很想救那个人吧。”那声音是淡漠的,虽然很好听,但是却能让人感知到其中是不夹杂一丝情感的。
顾浅生沉默着,仍旧盯着那尊雕像的眼睛,手指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唇角,他在思考,这道莫名出现的声音的意思。
“你能走到这里,证明你有接受真正考验的资格了,这里有三千枚宝石,只有一枚宝石是真正的神魄,当然,其余的也都是些宝贝。”他声音里似乎带了一些戏谑的轻笑,“你不用一直盯着那个人的眼睛了,他早已不存在了。”
“那你是谁!”顾浅生又问了一遍。
那个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我早就死了,你最好尽快做出选择,选对了神魄,这个家伙就是你的附赠品,选错了,他就要留在这里顺便提示你一句,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你做了什么。”顾浅生有些烦躁的出声质问着。
这次却再也没有声音回答他了。
头疼。
顾浅生感觉自己在被那个家伙牵着鼻子走,他先开始是怀疑这里的,现在莫名被那个声音指引着要找这里的什么东西,可是那个东西他连听都没听说过,而且在那个声音三言两语的引导下他现在必须相信那个人是君篱。
顾浅生有些烦躁的看着周围,这里这么大。刚刚那个声音说过了,这里有三千枚宝石,只有一枚是他要找的。
那么现在他要做出选择了。
关乎性命的选择,还必须尽快!特么的。顾浅生第一个怀疑的是刚刚不远处那枚曾发出一缕金光消散在他周围的宝石,按照常理来说,那个声音让他寻找的必然是这里最为贵重的东西。
这里这么多神兽的雕像,又是整个祭坛的核心。
所以那颗宝石真的很奇怪。但是顾浅生也不能排除它存在的迷惑作用,顾浅生不敢直接下结论,他需要仔细观察一下其余的宝石。
为了尽量不耽误时间,也不知道那个声音判定他选择宝石的规则是什么,所以顾浅生并没有伸手去拿,而仅仅是凑近观察了一下。
当他将脸凑到那枚宝石一尺之内的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顾浅生看见那枚宝石中间有着几十缕银线。
顾浅生眸光闪动,却未动声色,后退了几步,离开了这枚宝石,向着远处跑去。
他观察了几十枚宝石,这些宝石里在他凑近的时候里面都会出现不同数量的银线,少数的几枚里面是浅淡的暗金色。
按照贵重金属颜色来分的话,金色肯定是胜于银色的,更何况最中央的这座雕像,这个仙的不像话的人完全是用最璀璨的金色装点着的。
如果顾浅生看见的仅仅有一枚是金线的话,他肯定就下手了。
可问题是他看到的并不仅仅是一枚。
所以选择肯定作废了,顾浅生有些烦躁的又回到了中间的位置,企图跟那个声音搭话,他刚刚开口发问的时候,正看到君篱有些痛苦的睁开了眼,身子晃了晃,吐出了一大口血。
顾浅生顿时开始慌了。
真的是君篱。
即使他现在周身带着一股凛然的凶戾之气,眼底满是邪肆。但是这样的表情,他在君篱身见过,就在他偷偷跟着他的那一晚。
顾浅生既愤怒清夫人骗了自己,又忧心被困在那儿的君篱。
他看着君篱四顾着,神色里满是烦躁和痛苦,他明显看不到外面,顾浅生大声的叫着他也没有丝毫理会,显然他也听不到声音。
“你可以快点儿了,祭坛沾了血,再不选,你可能也要留在这儿了。”那个声音带了些许戏谑,终于淡淡开口催促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 选择
君篱感觉束缚着他四肢的莫名力量骤然锁紧,带着一股宛若能将他四肢碾碎的巨大力量,让他再也维持不住端正的坐姿了。
他跌在地,用手徒劳的扯着脚腕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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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也很痛。
可他完全没有办法终止这一切。
身体里的血脉之力骤然暴动起来,完全不受他控制的四处冲撞着,他仍不能调动身体里的神力,更可怕的是之前在外面动用过多能量的反噬此刻在他的身体里重新炸开,而且他完全失去了调理自己身体的能力。
君篱低头吐出一大口鲜血。
手腕脚踝之间的剧痛似乎因此而稍稍削弱了半分,但这对他来说也算不什么好消息,君篱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将血吐到地面了。
因为在他的眼前,发生了一种他预感绝对不好的变化。
他的血落下的地方,渐渐亮起了一道道宛如丝线的纹路,顺着他挨着地面的身体,一点点的爬他的衣服,并渐渐往里扎去。
他已经感受到没有被衣服保护的手掌传来一阵针扎般的痛感了。
……
顾浅生很慌乱。
他眼神四处看着,但是他的那种奇怪能力只有凑近宝石的时候才能有所发现,可是现在的状况分明没有留给他多少时间了。
“你的选择?”那个声音语气淡淡的,又重复着问了一遍。
等等!
似乎,有什么他是看到过的。
顾浅生猛地抬头,看向了周围所有的雕像雕塑,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尊雕塑海蓝色的宝石瞳孔,“神魄就在那里。”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向了雕塑的眼睛,“就是眼睛里的宝石。”
那个声音沉默了,顾浅生感觉有些发冷。
“神魄所在的只有一块宝石,那么,你的选择呢?”
!
还要二选一么。
“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呢。”
“右边,右边那枚!”这么远的距离,他的能力根本没用,顾浅生有些心慌的看着被莫名红色丝线般东西缠绕着的君篱,许多细线已经扎穿了他的皮肉,里面的人的痛苦,顾浅生感同身受,甚至更希望现在被困在里面的人是自己。
“呵,那你就去拿到它吧。”
特么的!
去拿他也能更有把握一些。
顾浅生抿唇飞速向着雕像攀爬了去,手指真正触到那些有着纹理的头发的时候,顾浅生才真正惊讶的发现,这尊雕塑的头发真的是柔韧的细丝,不知是什么材质,他攥紧的手指感觉如同放到冰中被冻住一般寒冷。
而没触到石雕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寒冷的感觉。
顾浅生咬牙忍着手指麻痹的感觉,强制的一次次握紧,最受摧残的是他的脚也没有鞋,所以和手指的感觉是一样的,甚至身穿的薄薄的布料也没有丝毫的作用。
凡是挨到这些发丝的地方都有着被冻僵一般的触觉,但他也不能选择别的地方攀爬,根本没有适合他攀登的地方。
只有这里了,只要能忍耐住,总能去的。
不过刚爬了六米多的距离,顾浅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甚至无法抬手再抓牢他面前的”绳索”,要掉下去了么。
可是他视线落到了几乎被一团红光完全包裹起来的君篱。
顾浅生死命咬牙,强打起精神,又勉力了两米。
好冷。
真的不行了……
身体里有什么是暖的么。
流动着的,不断循环着的血……
顾浅生突然发了狠,他抓住那些细而冰冷柔韧发丝的手突然松开了一只,另一只手顿时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顾浅生向下滑落了半米,最后靠着用脚缠住了发丝才在半空停了下来。顾浅生伸手入怀,掏出了那柄匕首。
他咬在嘴里,有掌心去蹭锋锐的刀刃。
手掌被划破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鲜红的血立刻就涌了出来,顾浅生松口,刀子掉到了地。
他没别的选择只能赌一赌了。
君篱等不了太长的时间了。
这里的一切都基于血液,那么,他的血液沾染到这尊雕塑,一定也会发生某种变化,只是这种变化究竟是好是坏,顾浅生却完全无法预判。
他没有别的选择。
只能孤注一掷。
手掌再度抓去的时候,顾浅生精神一震。
伤口里传来一阵针刺一般的剧痛,但是那种冰冷的感觉随之散尽了。
他没有注意到,随着他一点点爬,一路留下的血迹,鲜艳的红色在一点点的变浅消失,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而君篱那边也发生了变化。
他的身缠了更多的红色丝线,仍旧是极度痛苦的情况,但不在是那些丝线从它的身体之中抽离什么东西出去了,而是那一根根红色细线不断的扎入他的身体之中,跟他的本源血脉之力不断融合在一起。
而现在顾浅生正奋力向攀爬着,根本不知道下面具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他唯一知道的只有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更快的去。
他终于爬到了巨人的肩膀。
这两块儿根本不像是下面看着那样小,这样一张面庞能看见清晰可见流光变动的眼睛,可想而知该是多么大的宝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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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心里暗道一声抱歉。
他来了,所以他要近处看看这两颗宝石,总不能都来了,还靠着赌来做选择吧,顾浅生艰难的踩着光滑的石面,抓着它的头发顺着耳边爬了去。
顾浅生该感激这人的睫毛都做的这么精致而纤长,总算给他了一点儿离两枚宝石都能很近的余地。
右边的那枚宝石亮的像是一个小太阳。
顾浅生几乎瞬间就确定这是他要找的那枚有神魄的宝石了,他几乎都要伸手去够了。
可是他生生顿住了手。
另一只眼睛的宝石,散发着浅淡的海蓝色光芒,这是那枚宝石本该具有的颜色,顾浅生为了能够看清楚,特意冒着危险从半空中跃到了那只眼睛旁边。
他不介意多费这几秒钟的功夫。
这枚宝石里,甚至连一条银线都没有。
这太不应该了!
被放到这里的宝石,怎么可能差别这么大。
顾浅生抑制不住的手心直冒冷汗,现在摆在他眼前的选择,是他进入这里之后最为艰难的选择了。
神魄到底是那枚金色的小太阳还是这枚什么都没有的蓝宝石。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奉献
这样一个看似轻而易举就能做出来的选择此刻在顾浅生看来却是无比的艰难。
现在他倒宁可自己没有多看那一眼。
顾浅生忍不住将眼睛向下面看去,困住君篱的浅蓝色屏障不知道什么时候突兀的消失了,君篱生死不知的倒在地上,倒是那些红色并没有继续从那里蔓延出来。
没有了屏障总归是好事。
顾浅生定了定心神,干脆的咬牙伸手抓向了那枚在他看来就像是一块儿纯粹宝石的眼珠,并很轻易将它扣了出来,他手掌上的血沾在了这块儿硕大的宝石上面,却没有产生丝毫的变化。
顾浅生没想到在这里居然又能听到那道声音。
“恭喜你,选了这里最没用的东西。”那个声音语调带着些许讥诮的说着,“你还真是好运,即使做了错误的选择,还能带走这个人。”
顾浅生一手缠住那些细韧的发丝迅速从雕像上面滑下来,一边皱眉疑惑道,“我拿的,不是神魄么。”
“呵。”“你拿到的明明是漠留在这里最无用的意志,就是那种该死的意志导致了他的灭亡。”
“意志”顾浅生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但是已经落到地面上的他第一时间向着君篱跑了过去。
君篱已经彻底昏了过去,那些红色的细线此刻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君篱所有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粉红色,顾浅生有些惊惧的扯开他的领子,现在君篱全身都是这种给人感觉他在发烫的红色。
顾浅生将他抱在怀里使劲晃了几下,无论怎么唤他,他都没有醒来的意思。
“他怎么了?”顾浅生声音有些颤抖,这个人的呼吸仍是平稳的,但是任凭他催动气血进入他的身体,却没有半点儿睁眼的意思。
“你别白费力气了,这个好命的家伙血脉要进化了而已,说起来,他还要多多感谢你。”那个声音在顾浅生取下宝石了之后似乎变得易于沟通了许多,居然回答了顾浅生的问题。
他说到一半儿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语音里居然开始出现了一些幸灾乐祸。
“我估计这个家伙醒来了之后,大概生撕了你的想法都会出现吧。”
“你说什么?”顾浅生眼中划过了一道冷光,将视线落到了他看见一道银线的那枚宝石上。
那枚宝石确实有一些不同,看了这么多宝石之后,他大概能明白那缕银线的不同,那个声音的藏身之处定然是在那枚宝石里的。
“你不要用那样所谓的威胁眼神看着我,我在这里早就活腻歪了。”那声音的口气淡漠而又看破红尘,总结就是叫人有想一脚踹上去的冲动。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顾浅生皱眉又重复了一遍,甚至站起身朝着那枚宝石走了过去。
“我意思很简单,倒霉的饕餮跟一个没什么潜力的凡人签订了同生契约,寿命平白缩减了数万年,啧啧,想撕了你,可是又担心跟你同归于尽,不得不说,你还是安全的。”
“饕餮?同生契约?”
饕餮他还知道一些,上古神兽么,应该是不存在的种族吧不过想到最近发生的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再想想以前在君篱梦游时候看到的血色虚影,好吧,是他孤陋寡闻了,但是同生契约。
他这次可是想请求君篱的原谅重新开始的!又来个绑定的契约是怎么回事儿,就算是契约也把他的情蛊还给他好吧这个什么同生契约听着那个声音三言两语的解释就知道是来拉仇恨的,根本不能对他有丝毫的帮助!
于是顾浅生有些愤怒的将手捏到了那枚宝石上要挟道。“有什么办法能解除这个契约么。”
那个声音似乎对于顾浅生拿捏住他寄体的宝石完全不在意,“有,不过,契约解除之后,他就会死,你以为是什么让他在你选错神魄之后他还能活下来的,还不是因为你的血沾染到了整个祭坛的核心。”
“我的血?”
顾浅生若有所悟的回头,果然,他刚刚没有注意,那些沾染在金色长发上的血液此刻已经完全不见了踪迹。“我选的不是神魄,那这枚宝石到底是什么。”
算了,这些跟他也没什么关系,顾浅生直接将宝石往怀里一揣,将君篱背在了背上,不管怎样,他可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
“你选择的,是神最不该有的意志,可是漠却一直保留着它。”声音里的嘲讽达到了顾浅生从来到这里之后这个声音的巅峰。
顾浅生却再也没有跟它聊下去的愿望了。
“告诉我怎么离开吧。”
“所有的门已经反向开启,这座地宫,又要再度沉寂了。”那声音带着寂寥,熄灭了刚刚无端升起的怒火,“即使很不屑,但是我还是乐于告诉你那枚宝石所代表的意志的它的名字,叫奉献。”
听到所有的门都已经反向开启了的顾浅生就已经很想骂人了,难道这意思是叫他怎么来的怎么走回去。
即使这里看上去很安全,顾浅生也没有多留在这里一秒钟的心思,他黑着脸背着顾浅生,飞速离开了祭坛,一路上经过了无数枚宝石,顾浅生也没有伸手再拿一枚的意思。
他可记着那个家伙开始时候说的只有一个选择的话,如果他敢多带一枚宝石离开祭坛的话,他可不信这座看上去圣洁万分其实染满鲜血的祭坛会这么好相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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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的人很似乎很热,隔着薄薄的衣料,顾浅生都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高的有些烫人,多日来思念的人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甚至万分安静的伏在他的背上,顾浅生心里的担忧却半分都未见减少。
首先是莫名的契约,他虽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是听那个声音的意思,显然君篱是会知道的,其次是君篱的身体状况,过高的体温,一直不能醒来,顾浅生倒是更宁愿他继续用那满含邪肆与挑衅的眼神盯着自己,也不愿意他半死不活的趴在自己的身上。
他总算走下了白玉石阶,直接选定一个方向直着走了过去,然而走到石壁边上的时候,有些惊愕的发现,这儿居然就有一道开着的门。
不会这么巧吧
于是顾浅生背着君篱多走了一段儿路。
果然,下一道门也是开着的。
根本没有办法判断现在在哪儿。
走回去总不会被困死,顾浅生索性直接背着人走进了这道门。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记得我
像是进来时候一样,被困在一个小小的石室中。不同的是,现在是两个人了。
顾浅生将君篱从悲背上放下来,伸手将人搂在怀里,用发凉的手掌贴到君篱的额上,他失血有点儿多,此刻整个人都有些发冷,保护君篱倒像是抱着一个小火炉一般,格外叫人安心。
顾浅生手臂将人缠的死死的,将脸埋在君篱的颈子旁边,渐渐倦意上涌,闭眼睡了过去。
有了来时候的情况打底,顾浅生大致能猜到又是需要他们都睡着或者处于不清醒的状态才能成功从中这里离开,现在君篱无条件达成这个状态,他自己自然不会多做挣扎,由着自己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是顾浅生觉着自己被冷风吹得有点儿难受。
君篱仍旧躺在他的旁边,他们二人倚靠着一块儿巨石,正睡在断崖的旁边,此刻月朗星稀,正是深夜时分,顾浅生被冻的有些发抖。
君篱身上倒仍是热的过分。
顾浅生有些吃力的将人背起来,慢慢往山下走去。
不管怎么样,也总算从地宫出来了,而且看这情况,倒是不用他继续烦恼怎么从雾瘴区走出来,至于半月一行人,顾浅生真的是无能为力了,只能祈祷他们一切平安吧。
要不提这一路的苦闷,顾浅生才是这堆人里面获益最多的一个。
又是鞭子又是雷珠,还有一枚宝石。
可惜的是之前那枚火焰石叫他给弄丢了。想起回到正常的通道里之后浑浑噩噩不知道将火焰石丢到那里了的顾浅生就有些懊丧。
早知道还不如让半月拿着呢。
可惜人生没有早知道,他一直觉得这些东西拿在他自己手里才有最大的用途,倒是将半月当成了无脑跟,他是忘了自己一路都被半月指导着学了许多辨识方向判断危险的法子。
那样压抑的环境,顾浅生自己能没有错处的走到最中央的祭坛那里已经应该得到很大的肯定了。
他只能先将自己的愧疚放到了一边。
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一点应该是,他不知道这里是哪儿,这座山峰的峰顶尽是峭壁,根本没有合适的着力点,背着一个人,若是自己攀爬的话,顾浅生总害怕君篱会从自己身上掉下去。
后来还是他灵光一闪想起缠在他腰上的长鞭。
不知道这通灵的家顆能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不过等他将长鞭缠上他们二人,从顾浅生的肩膀和自己的斜缚过去的时候,长鞭自发的勒紧顾浅生就放下了心。
顾浅生长出了一口气,催动灵蛊暂时压住了他从身体内部的疲惫和虚弱,顾浅生振奋精神,乘着夜色,小心翼翼的往山下爬了下去。
下山是最为艰难的事情,顾浅生脚下一滑,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往下跌去,幸好他及时前扑,瞬息之间身上便被尖锐的石子划开了数道破口,也幸好这个斜坡的坡度并不算太大,情况总算稳定了下来。
他没注意到,就在他全神贯注往山崖下面攀爬的时候,背在他后背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但是他的手臂仍旧软软的搭在顾浅生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最危险的路段终于走过了,顾浅生深吸一口气。
属于森林的清冽气息然顾浅生的呼吸稍稍平静,他踩着有些湿滑的泥地继续往下走着。边走着边观察着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食用的东西。
只可惜没什么发现。
君篱的手臂骤然抬起,扼住了顾浅生的喉咙,他的嗓音冷淡而又邪肆,“又见面了,小美人,只是这样的状态我不是很喜欢呢。”
“你醒了。”顾浅生没太在意自己被紧锁的喉咙,整个人带着一股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怎么,你不害怕么?”君篱咬着顾浅生的耳朵说着。
顾浅生手掌迅速插到了君篱扼着自己的手臂之间,似是与他有所感应,长鞭顿时从二人身上一松,直接掉到了地上,顾浅生顶着君篱的手臂一翻身,就将君篱压在了一棵树上,“我为什么害怕,你又不会杀我。”
被压制的瞬间换了一个人。
君篱仍旧用那种满是邪肆的眼神看着顾浅生,但当他抬手想要隔开压在他身上的人的时候,却忍不住变了脸色,眉头微微皱起,“你对我做了什么?”
顾浅生学着他的样子凑到他脸颊边咬耳朵,“我什么都没做,真心的。”
本来也不是他做的!
既然没办法解决那就只能接受了,他总不至于表现的太不上道,“你不应该感激我一下么,毕竟是我救了你,我要求不高,以身相遇,就够了。”
鸳鸯蛊会吞噬掉君篱跟他有关的记忆,顾浅生也不太清楚君篱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不管怎么样,重新认识有个新定位也是重要的。
“呵,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顾浅生。”君篱冷笑一声,再次使力将顾浅生推开。
这次倒没有了刚刚那种感觉,再加上眼前这个人说他自己什么也没做,君篱莫名的就相信了他,他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相信这个人。
又是那个该死的蝼蚁留下来的想法。
君篱越发觉得烦闷了起来,也就越看顾浅生越不顺眼了,他进的可是神墓!神的遗迹,结果什么都没拿到就又出来了?!
虽然他在里面的状况也不太好,但这对于用了一万多年才复生还忘了一大堆东西的饕餮来说,这绝对是他生命的又一大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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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我?”顾浅生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意。
而君篱只是表情冷冷的扫视了他一眼,开口吐露道,“我当然记得你,毕竟我用你跟人赌博,拿到了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还有什么来着”他眯了眯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对了,你长得可真像我的小情人。”
这个人可真会撕开别人的伤口。
顾浅生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赌坊的事是白天发生的眼前这个跟君篱截然不同的人,他居然是有君篱的记忆的。
这样的发现让顾浅生生出了一股绝望。
难道是因为君篱不愿意再原谅自己了,所以才彻底变成了他梦游时候的样子?
“不管你是怎么看待我的,以后,我们互相都离不开彼此了,而我,更不可能让你从我的身边离开。”顾浅生看着君篱的眼睛,一字一顿正色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 纠缠
“随你。”君篱有些惫懒的挣开他的束缚,“只不过我挺烦你的。”
“你们人类不是常说,人要有自知之明。”君篱摊摊手,“不被别人待见还硬要贴上来,该是多么的可悲。”
“你怎么想都可以,但是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喜欢你。”顾浅生说的认真,君篱却表情不屑的嗤笑道,“那你的喜欢可真廉价,认错了人都不自知真是可怜,他因为你死了,你却还在说爱我?”
顾浅生有些危险的眯着眸子,又将他锁在了树旁,他盯着他的眼睛,“他怎么了。”
“原来你还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人啊。”君篱眼中满是调戏的上下打量着顾浅生,“那你就是真的爱我咯?”
顾浅生唯有沉默的看他。
对于这个人,顾浅生的感觉很特殊,他确实很担心,他所认识的那个君篱的状况,但是他又无比清晰的知道,现在眼前这个君篱是当初梦游时候那个孤寂的人。
那个人曾问他,自己愿不愿意长久的陪伴下去,甚至他救了顾浅生多次。
那些夜夜相伴并不是虚假的。
这个人也是君篱,是君篱以前梦游时候才会出现的那个,说他贪心也罢,什么都好,但是他确实爱着这两个人。
不知道当初顾默云到底在君篱的身上做了些什么,以至于这道魂魄再醒来似乎性情大变,完全遗忘了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一般,
而顾浅生这次再见到他,心底更是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种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他的感觉,饕餮,顾浅生又想起那道声音是这么称呼君篱的,而这个名字,顾浅生曾经很了解。
郑翊。
顾晴之的爱人。
这道魂魄,一定跟顾晴之有着莫名的关联,顾浅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有顾晴之的记忆,但是这种自己爱上了别人喜欢的人的感觉并不太好,他想自己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来克服。
“我们好好聊聊吧。”顾浅生压制着君篱的力道并未松懈,而君篱也懒得挣脱,任由着自己以一种相对弱势的样子被压在下面。
“你想聊什么?跟在本君后面当个暖床小厮?”
“君?”顾浅生皱了皱眉,“你是饕餮?”
“没错,我是饕餮。”君篱眯着眼,回答迅速。
“我可以养你。”顾浅生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展眉微笑道。
这画风变得有点儿突兀啊
君篱整个人都有些愣住了,一直懒洋洋勾起的唇角变成了平抿也不自知。
“郑翊,对吧?”
君篱眼中惊异更甚,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自己。”顾浅生将唇轻轻印在君篱的下巴上,“一个喜欢你的人而已。”
“笑话,你不可能知道我的名字,那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君篱说着,眼底渐渐弥漫出浓郁的黑雾。
“做什么?”
“同生契约。”君篱声音阴冷,“不管你身后之人所图谋的是什么,郑翊已死,过往一切与我无关,解开契约,我会当一切从未发生过。”
“是因为我喜欢你才会跟着你,至于契约,不存在的。”顾浅生语音轻快,“我好饿啊,背着你的时候就听见你肚子叫了,给你做好吃的啊。”顾浅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没有开始时候的冷意和愁苦,整个人莫名轻快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有一种迷之自信。
自己能将饕餮这个家顆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自信,首先从吃来说,师承自顾晴之的顾浅生就有几百种花样满足万年以前的那位饕餮的胃口,更何况眼前这个在他眼中非常年轻的孩子。
顾浅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沧桑了,居然会将这个不知道有几千年记忆的家伙想成孩子,肯定是受顾晴之的影响才会觉得他好对付的。
会做菜没有食材也是件挺难办的事儿,顾浅生跟君篱聊了会儿天儿,居然觉得腹中的饥饿都散去了不少。
顾浅生担心君篱不跟着自己,特意扯着君篱的手一同下山,哪儿想这货居然看绑定已成定局,犯起懒来了。
“你背着我走,我没什么异议。”君篱打了个哈欠,神情萎靡的被人扯着走路,出乎他自己意料的没有将人挣开。
“我有异议。”顾浅生脸色一黑。
这山林里的潮意有些奇怪,当初顾浅生可是跟君篱在山里玩了一个多月的,所以在感受到这股不同寻常的潮气之后,几乎立时判断了周围有水源。
有水可是个好消息。
一般有水就意味着能找到食物。
晚上插鱼顾浅生本来是没有那个本事的,但是现在他手里又有雷珠又有长鞭,简直不要太写意。
看着顾浅生用雷珠生活,君篱于是也没帮忙,好整以暇坐在一边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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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食物可真是饕餮生命之中不能缺少的一大爱好,所以有人动手,他乐得坐在原位等。火上的食物渐渐变得焦黄,顾浅生又从旁边找了几株奇怪的草,挤出汁液滴到上面,君篱皱了皱眉。
他的小表情自然没叫顾浅生放过,“放心,我自己也要吃,没必要下毒,没想到你还那么小心。”
听闻他带着笑意的言语声,君篱顿时炸毛了,“才不是小心。”只是不习惯信任人罢了。
顾浅生像原来一样熟稔的将鱼肉撕成一块一块的,每次都将最滑嫩的那块儿鱼肉送到他的嘴里。鱼刺都被顾浅生烤的酥酥的,再加上他挤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食物入口的气息完全没有了鱼类的腥气。
君篱吃的很是满意,嘴里也就不再继续说什么嫌弃的话了。
顾浅生吃的并不多,随便吃了几口感觉不是那么饿了就停了下来,最大的乐趣反而变成了看着君篱吃。
“你总看着我做什么?”君篱皱着眉,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还要么?”顾浅生甩甩手里的鞭子,扬眉笑道。
关于吃君篱向来没有什么底线,“吃。”
顾浅生兴致勃勃的离了位置,甩鞭子又去山溪里捕鱼了,不过片刻便扔上了数种不同种类的鱼。
说起来有点奇怪。
这些鱼他以前都没有见过。
☆、第一百七十七章 直白的喜欢
翌日。
顾浅生比君篱先睁开了眼睛。
真是难得。
顾浅生自己睁眼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他明明那么累了,结果担心这个家顆会偷偷跑掉,提前醒了过来,比君篱平时起来的还要早。
倒是君篱仍旧保持着原来的习惯,叫从不远处摘了几枚野果的顾浅生神情之中多了几分柔和。
“你不会就准备这么跟着我一直走吧。”君篱有些不耐烦的抛着手中的野果,偏头看着顾浅生。
他不怎么喜欢吃这些果子。
还是肉比较能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我以为昨日已经跟你说的更清楚了。”顾浅生把玩着手中的长鞭,看着君篱笑道。
君篱以看怪物一样的眼神下下打量了他一遭,最后视线落到了他被磨出无数道血口光裸的脚。
“你要背着我,我不介意把鞋子借给你。”君篱站住了脚步,懒洋洋的靠在了身旁的树。
顾浅生一脸黑线,这人怎么懒得能跟自己以前相比了。
“不必了。”顾浅生随意扯了衣服的布将自己的脚包起来。
讲真,他现在的衣服都有些像乞丐装了,出去讨饭都不需要额外的装扮。其实他脚疼的都已经麻木了,反着能走,他也没那么在意,君篱既然提了,他自然不在乎稍稍照顾一下自己。
“你知道这儿是哪儿么?”君篱将手里的红果远远的抛出去,啪的一声砸在不远处的一棵树,登时果子四分五裂。
“这里是东莱,可不是玄仓大陆那种灵气稀薄,每一个人都弱成渣渣的地方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明白。”君篱伸出手指在面前一划,手掌摊开,一双鞋横着叠放在他手掌中央。他直接将鞋朝着顾浅生一丢,自己再度迈开了步子。
“你现在这衣服跟你本人挺搭的,想必你不需要换身衣服。”
顾浅生看着被扔到自己面前的鞋子,感觉心底暖暖的。说着不在乎明明还是在关心他。顾浅生突然觉得再让君篱爱自己不是件特别困难的事情了。
从这天以后,顾浅生就开始了和君篱在山脉之中转悠的工作,准确的说应该是在不断的深入,顾浅生不太在乎君篱到底在找什么,眼下他唯一在乎的就是和君篱呆在一起。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顾浅生也体会到了君篱口中的灵气浓郁的好处,按照顾晴之的修炼法门,在玄仓大陆一直功效甚微的功法在来到这里之后可以用突飞猛进四个字来形容了。
最明显的效果就是,米饭身其中的两个小不点儿翅膀已经能覆盖它的全身了,而且还有不断长长的意思。
没想到这小家伙儿这个时候了还能用翅膀作弊着长长个头儿。
顾浅生无聊时候的苦中作乐就是观察它的成长状况,要不就是跟小火互相逗闷子,到了这儿以后小火本来不该冬眠了,但是似乎因为这里的灵气太高,它一时接受不了,总处于休克状态。
总之,一切似乎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和君篱的关系。
除了第一日时候聊了那么长时间之后,君篱说话的次数很少,他总是在思虑着什么的样子,顾浅生有心同他聊天,但是看他的表情,又觉得那会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不应该去打扰,于是顾浅生就缄默的跟着他。
没想到这样几日下来,君篱居然真就彻头彻尾的无视他。只在吃饭的时候才又能想起他来,这得是多么悲催的一件事。
所以顾浅生终于忍不住想跟他谈谈了。
“你在找什么吗?”
君篱看了他一眼,倒是回答了他的疑问,“遗迹,还有同类。”
顾浅生闻言有些警惕,“你找同类干什么?”
“怎么?”君篱楞了一下,神色之中意味深长,在生起的篝火旁边突然将脸凑到了顾浅生的面颊边,“你害怕我喜欢我的同类么。”
顾浅生表情坦然的嗯了一声。
君篱反倒被噎没了话。
逗人的快感半分都没有体会到,准备好的下一句调戏的话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君篱面带不愉的坐回了原位。
“所以,你不该给我一个保证么?”顾浅生眯了眯眼睛。“我回答的很明确了。”
“保证??!”君篱将一枚石子砸进了篝火里,猛然炸开了一大簇火花,顾浅生却连动也不曾动一下,似乎一点儿都不害怕那些火星子溅到他身一样。“我们是什么关系,凭什么我要给你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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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喜欢的人。”顾浅生回答的一本正经。
特么。
这样的回答让他完全没有半分成就感好么!
按理说顾浅生长了一张他乐于勾搭的脸庞,但是听着这人说的话,怎么听怎么让他觉得膈应的慌呢。
少年,我们不能做朋友直说好不好,小爷真的不想跟你这样的人谈朋友,更别说是谈感情了!君篱黑着脸站起身,“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了。”即使你做的东西确实挺好吃的。
天,他是能被吃的收买的人么!
他还背负着血海深仇划掉呢,再怎么着也该先弄明白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等等,他这样的想法似乎有点儿危险。
君篱赶忙摇摇头,紧走了几步。
跟君篱聊了几句的顾浅生心情明显变好了许多,这人的喜怒,在用了顾晴之的方法只会,果然很容易就能激出他不同的情绪。
顾浅生微微眯了眯眼,一缕浅色的荧光慢慢在他指尖凝聚,片刻之后骤然消散。
他一直没有忘记自己当初的誓言。
他是一定要成为一个强大到足够守护心中所爱的人的,顾晴之的悲剧,他绝对不希望再次发生在自己身。
毕竟这样的事情他已经经历过三次了。
激了君篱这两次之后,顾浅生多少明白他有几分反着说话的性格,当然真不耐烦的时候除外,按照他的判断,他的君篱应该是安全的才对,只是不知道,这个魂魄,怎样才能将他的爱人放回来了。
跟一个数千年的老小孩儿谈恋爱,他果然还是有点儿吃不消。
顾浅生背着手,慢腾腾的追了某个一直抱怨着完全感受不到同类气息的被他勾搭炸毛了的家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烛龙
结果更出乎两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顾浅生一直是跟着君篱在这山脉里前行的,而君篱的方向感来自于在进入遗迹之前,当二人从连片的群山之中走出来的时候,君篱一脸的懵逼。
有没有搞错。
这地方是这么好能走出来的么。
他从找到的隐蔽遗迹进入地宫之中,再到被送回这片山脉里,满打满算不过数十天,结果完美的跨越了这里的核心区域是么,难怪他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视野里连绵起伏的群山渐渐稀少,他还以为是地形的原因。
直到此刻君篱才知道他居然一个跃迁从北域的地盘到了东莱的南域。
他们从林海之中走出来,出现在二人面前的居然就是一片被海水冲刷的沙滩,阳光的映照下映射出一片金色的浪潮。
洁白的水花一荡荡的扑到不远处的沙滩上,在留下一道旖旎的尾巴慢慢退去。
景色很美。
君篱看着眼前这一切的脸色却是黑的。
顾浅生双手抱胸,背后靠着一棵他叫不出名字的粗壮大树,这两天他们在山里赶路时候,土地里掺杂的沙子越来越多,顾浅生本来就有些奇怪了。
眼前这样的场景倒像是为他解了惑。说起来这也是顾浅生第一次亲眼见到海,神情之中还多是惊奇的。
“居然直接走出来了。”君篱的声音里则满是懊丧,但到底还是走到了海边,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顾浅生走过来蹲下身子,将手伸入被冲上来的海水中。
清凉的海水不过刚刚触到手掌,浪花便力有未遂,再度退了回去,只留下了几枚无力再带回的贝壳。
顾浅生用手指捏起来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贝壳,有些欢喜的起身将贝壳对着太阳看了又看。
君篱听到他的问题正好想注意力略略放到顾浅生身上,见状有些不屑道,“见你这般状态,还以为拿到什么稀世珍宝一般,这般稀罕。”
“从未见过的东西,与我而言,无异于稀世珍宝。”顾浅生回的迅速,“就像这枚贝壳,大抵是我真正从海边拿起的第一枚,就像爱过的人一样,它是独一无二的。”他将手掌摊开,精致的红色贝壳置于君篱面前,“送你。”
“刚还说独一无二,不过是转手送人的玩物罢了。”君篱略一愣神,紧跟着有些不屑的挑眉道。“刻薄寡情,这一点倒是跟我有点儿相似。”
顾浅生却正色的摇摇头,“这你就错了,送你是因为,你也是独一无二的。”他扬唇浅笑,伸手掐出一道法诀,掌心的红色贝壳被一道剔透的红光贯连起来,成了一条项链,这还是顾晴之以前束缚不听话的蛊虫时候用的手段,被顾浅生学以致用的用到了串项链上。
若是顾晴之泉下有知的话,保不准会被顾浅生气的生生醒过来。
要知道那道红色的细线,可是气血的凝结,束缚蛊虫可以滋补自身,拴着一枚破贝壳只能徒增耗费罢了。
顾浅生倒像是很满意的样子,拿在手里又看了几遍,然后凑到了君篱的身边,将细线在他手腕上绕了几圈,绑在了他的手上。
“送你跟送给君篱是一样的,毕竟你们一直在一起。”顾浅生眯了眯眼睛,有些欢喜的出声道。
他的话倒是叫君篱止住了将手腕上的东西揪掉的动作。
“装成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来旁敲侧击了。”君篱抬起手看着手腕间的东西,出声嘲讽道。
“怎么,你愿意告诉我一些东西么?”顾浅生抿唇道。
“要知道,发现走错路了,我的心情可是非常不好的。”君篱伸了个懒腰,直接走进了海水之中,“不过,可以看看你午饭做的怎么样。”
“你会满意的。”顾浅生也学着他走了进去,他身上的衣服在日前已经叫实在看不过眼的君篱给换了,所以他此刻不嫌麻烦的将裤腿稍稍挽起,褪去鞋放到了一边,找点儿吃的,他还不想弄脏衣物。
“下那么浅,你以为这里还是溪流?”君篱有些嘲弄道。
顾浅生摊手。
就下的浅怎样,又不用他动手去捉。
顾浅生直接解下腰间的长鞭,放到了不时在脚踝和小腿间波动的海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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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根长鞭的灵性甚至出乎君篱的意料,在顾浅生的眼里,它完全就是个像小火一样的活物,不同的是,它很喜欢水,甚至泥沼里也可以畅通无阻的肆虐游玩。
不过比起干净的水来,在泥沼里它怎么也玩不起来罢了。
这大概也是它到了顾浅生的手中第一次出现在海水里。
长鞭普一入水,便散发出一道亮眼的银色,鞭尾在水中卷动,带起巨大的浪花,它咻的远去,又回来,它似乎很激动。渐渐散发出一道不一样的气息。
君篱不断往海水里行进的身子猛然顿住,回身看向顾浅生的方向,最后视线落到那柄在海水中玩闹的长鞭上。
他神色渐渐弥漫上了一丝欣喜。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一边低喃着一边走了回来,伸手去拽那柄长鞭,灵巧的银光从他的指尖迅速避开,猛地扎向了远处。
顾浅生有些不解,“你在干什么?”
“烛龙之鳞制成的长鞭,居然能将气息完美的隐藏起来,神果然不简单。”君篱冷笑了一声,“不过有它,大概就能找到藏身于海中的烛龙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神兽呢?”顾浅生皱眉看着他,他不记得饕餮对于神兽有这么大的执着啊。
君篱自然不会告诉顾浅生他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居然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这对于他来说可不是正常的情况。
“你似乎没有知道的必要。”于是他只是皱眉,冷冷的开口回答着。
顾浅生现在很了解跟他的相处之道,“但是你似乎是要依靠我的东西来寻找你口中的烛龙。”
这话完全无法反驳。
君篱看着远去的长鞭,面色不愉的转换话题,“难道你刚才的问题,不想要答案了么?”
问君篱还是问烛龙,这个选择的答案早就注定好了的好么。
顾浅生表情无奈,“好吧,你赢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究竟
顾浅生上了沙滩,离水边远了一段距离,自己坐到了干燥的沙地上。
小火慢腾腾的从他衣襟里爬出来,小脑袋四处环顾了一遭,顾浅生拎着它放在被太阳直射而有些发烫的沙子上,激的小火就地打了个滚儿,一溜烟爬回顾浅生身上。
“不出去玩会儿么?”顾浅生摸摸小家伙的脑袋,“今天可能都会留在这里了。”
看君篱有几分要下海的意思,想必他们暂时不会离开这里。
“不。”谁想他刚刚开口,君篱就回绝了。
“我们要找这边的修士。从他们手里交易到能够出海的物品。”君篱走过来,坐到了顾浅生的身边。
海里突然掀起了一朵巨大的浪花,紧跟着一条足有婴儿大小的海鱼啪的一声被丢到了二人面前。
那海鱼活蹦乱跳的挣扎着。
想必被沙子烫的很是不好受,再加上离了水。
顾浅生翻手摸出了匕首,一匕首捅进了鱼腹之中,斜开一刀,被他开膛破肚再加上大力的压制,大鱼的挣扎很快就弱了下来。
“这长鞭入水,果然不简单。”君篱看着这条大鱼,面上带了几许玩味,“一级灵兽,居然被它一柄鞭子从潜水里捉上来了,不得不说,对你还有点儿作用。”君篱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了一遭顾浅生。
顾浅生丝毫没有自己被轻视的意思,很快便刮净鱼鳞,他拖着鱼尸去海边将大鱼处理干净,又在不远处捡了许多干了的海草,堆在一起。
顾浅生找君篱要了一把长剑当支架。
最近顾浅生发现君篱有点儿万能宝箱的意思,别的可能没有,但是生活用品却能从内空间之中取出来许多。
顾浅生一直以为内空见是饕餮的伸手天赋,现在饕餮重生在人类的身体里,应该没有了的,但是那天看君篱随手取出一双鞋才知道现在的饕餮似乎同原来没有太大的区别。
顾浅生去海边洗鱼的时候顺便捡回了在水里的长鞭。
明明挂在君篱腰间了一半儿,鞭尾还依依不舍的在海里荡着,明显是还想在里面呆着。
顾浅生感觉有些好笑,“以后有你在海里呆着的时候。”
听君篱想要出海,顾浅生就知道未来不知道要在海里呆上多久了。
将饕餮一个陆生神兽逼到出海的程度,顾浅生真的很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
但是君篱不愿意说,他也只有看了。
反正只要找到烛龙,他就应该能知道结果的。
顾浅生拎着鱼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想到了玄阁。说来真是可笑,他没有依照老太爷的吩咐回到那座庄园去找他让自己找的人,直接就到了东莱,结果东莱还是有他想找的人。
顾浅生其实很感激夜薄笙。
虽然在那些莫名无助的时光里,那没有让他成为坚持下去的动力,但到底对方是帮了他的。如果问到玄阁的消息的话,顾浅生想去找一下人试试。
不过看君篱现在的状态,估计不太可能会同他一道。
顾浅生抬手揉揉太阳穴,那边君篱已经将他捡来的杂草扔到了一遍,身前码了一堆柴火,这几天他也学会了顾浅生搭的火架,居然弄的有模有样的。
“难得你还会搭把手。”顾浅生顿时将注意力放了回来,小火正爬在大鱼身上,它有些日子没好好吃过东西了,现在看上去很是想咬上一口的样子。
顾浅生有些无奈的捏着它拎回自己身上,“等一会儿。”
小火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顾浅生更希望它吃熟食,至于它自己出去开荤顾浅生就管不了,对于这个小家伙,从一开始时候顾浅生就出奇的有耐心。
火上架着大鱼烤了起来,君篱也看着顾浅生开了口。
“我很瞧不起人类,不得不说,你令我刮目相看。”君篱声音平静,“你让我现在一点儿想调戏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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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果是依靠这点来对别人做评价的话,我可真要说上一句,荣幸至极了。”顾浅生转着鱼,搭口接了一句。
“我说这点的意思是,我对你可能还能稍稍有一点儿耐心的话,对他可真是一点儿都没有了。”君篱手支着下巴,一双邪肆的美目微张。
完全不同的气质。
顾浅生经过了这段时间,跟这个与君篱完全不同的人生活在一起,他已经能完全将这两个人区分出来了,而他也真正感觉出了两人的不同,甚至现在这个饕餮和以前操纵着君篱梦游的那个魂魄都是有完全不同。
如果关于那个君篱他还能是感激和喜欢的话,而现在这个饕餮对于他而言,更因该被称作陌生人才合适。
顾浅生也是最近几天才彻底想明白的,所以他要找回自己的爱人。
顾浅生本来以为现在两个人也是日夜替换的,但是近月余,这个君篱从没有过梦游的迹象。他才稍稍有些心急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
君篱抬起食指比在了自己的嘴唇上,“嘘,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你做了什么才对。”
“我们的关系是一副驱壳里的共同使用者,但是呢,他占据的是主导地位,这种改变,本该在他成人礼的时候终结的,结果,莫名其妙,主导者还是他。”君篱吃着已经烤好的鲜嫩鱼肉,懒洋洋的开口道。
“之后呢。”顾浅生听的专注。
“我醒来的时候,晚了整整一年,本来我们的时间该一点点替换的,结果呢,真是意外惊喜。”君篱吃着吃着,眼睛一亮,看着顾浅生的眼神满是玩味。
“我还真是得好好谢谢你,你居然在他的身体里下蛊,让他甘愿保护记忆而自我沉睡,倒是便宜了我。”
顾浅生神情一凝,“他怎么样?”
“放心,他还存在,只要我活着,他就会一直存在,只不过,再也醒不过来罢了,我也不可能让他醒来。”君篱仰面躺在沙滩上,一手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顾浅生走到他面前,影子投影在他的身上,“你怎样才能离开他的身体?”
“你最好不用动什么歪心思,同生契约可不止是对我有作用。”君篱有些不屑的扯唇笑道,“其实,我觉得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我们两个不要一道儿了,生死有命,万一你死了连累了我,我也不会怪你什么的。”
“我绝对不可能离开君篱。”顾浅生凝声道。
☆、第一百八十章 一条龙
出乎顾浅生预料的,君篱在吃完东西之后,直接开口便要离开。
“东莱南域呈半月形,边缘森林临近海滩,人迹罕至,中段才是这里修士的集聚之地。”君篱手中拿着从顾浅生那里要来的长鞭甩了两下。
在顾浅生手里显得活跃的长鞭到了君篱手里变得死气沉沉的,半天都没有点儿反应,就像一条普通的鞭子一样。
君篱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这鞭子莫不是还认主了。他将鞭子扔回给顾浅生,自顾的向前抬腿。
得知又要赶路的顾浅生冲着盘在他手腕上的小火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在海边休息不是明智的选择,而君篱为了避免多走弯路还是坚持继续走沙滩。
潮汐涤荡着静谧的沙滩,上面留下一行渐渐由深变浅的脚印,夕阳的余晖下,影子渐渐被拉的很长,顾浅生冲着前面的身影吹了个嘹亮的口哨。
“这么多天都走了,何必急于一时。”
前面的人头也未回,声音却依旧清晰,“你怎知我之前并未着急。”
当然,顾浅生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
深夜躺在沙滩上,受着海风吹拂,白日令人觉得燥热万分的沙滩此刻却有些寒冷,海边的夜并不黑,顾浅生侧头还能清晰的看见君篱的侧脸。
跟这个人的距离很近。
却又感觉无比的遥远。
顾浅生沉默着闭上了眼睛,小火在他身上盘成了一团,长鞭鞭尾拨弄着海边的细沙,倒成了唯一还在动作的家顆。
荒芜的沙滩终于开始渐渐出现了人活动的痕迹。
不远处传出一阵喧闹的声音,君篱顿住了脚步,拉着顾浅生匿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后。
海边的太阳太过毒辣,几日后他们就回到在森林边缘赶路的状况了,所以此刻发现状况二人很容易便隐藏起了身形。
“东西交出来吧。”开口那人后背扛着一把大砍刀,脑袋上围着一根红布条,看上去像极了菜市口的刽子手。
“这人装扮的倒是有意思。”顾浅生看着场中状况,低声品头论足道。
随着修为的增加,他现在的目力也有了极大的进步,此刻站在这里可以将那边发生的事情看到甚至听的清清楚楚。
君篱伸手捂住了顾浅生的嘴。
顾浅生的脑海里响起了一道声音,“咱们两个现在打不过那几个人,看见那个穿紫衣服的了么,他的修为我看不透。”
难得君篱会主动跟他讲这么多话。
顾浅生瞪大着眼睛,不过这等手段,他也想学的。
“你现在说话,保不准对方也能听到。”
顾浅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们以为拦住我就能抢到海珠了么?”被围在当中的紫衣男子原地伸了个懒腰,“若是真想抢,来战吧。”他在身前伸出手,一道紫光凝结,出现了一柄等身长的黑棍,在手里掂量了两下,紧接着挑衅的看着围住他的五个人。
“怎么,你们是想一起上呢,还是一起上呢?”他懒散的挑眉,长棍横在身前。
“上!”红布条一声令下,五个人顿时冲了上去,那人仅仅抬起长棍横扫,一道凭空横生的气浪直接将众人震退了半步。
那个红布条反应极快,拔了砍刀一刀冲着男人的脑袋削了过去。
男人神色平静,一个偏头避开了急速闪过的红光,长棍几乎瞬间就出现在了刀下,挡住了持续下落的刀锋,同时一脚踢出,狠狠踹在了那个红布条的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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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脚踢过去的时候,仿若踢到了一片虚无,他神色之中划过了几许惊讶,却见那人个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刀带着飓风朝着他砍来。
男人视线下移,看见他闪过一道绿光的靴子。
“你身家蛮厚,何必在意我手中一枚小小的海珠呢?”男人长棍一甩,准确无误的将砍刀弹开,“风行靴都能找到,何必在意我手上这点儿细枝末节呢。”男人语气似有些无奈。
另外四个人此刻也各自拿着武器一股脑的向他攻来,男人迅速在众人之间闪过,长棍带起一阵风声,将几个人远远打开,半天也站不起来。
只剩下红布条和他对垒着。
凭借着风行靴,红布条虽然算不得多厉害,但是躲避的本事倒是不弱,弄的男人很是烦躁的皱眉。“你以为自己是老鼠吗,只知道逃来逃去。”
红布条也很无奈,此刻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凶戾气势,而变成了满是苦涩。
“大哥,知道你是神偷,你才该逃来逃去的好么,要不咱打个商量,你将东西还给我,我好回去交差,再要不你就继续逃吧。”
远处看戏的顾浅生听闻此言忍不住暗自发笑。
“这样我也不至于丢了差使,你好我也好,你说是不是。”红布条看着一副壮汉形象,开口的话却是十足的服软。
男人有些无语,“你有没有搞错啊,技不如人直接撤走算了,什么叫我继续逃,你们还要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么。”
“咱讨个生活谁都不容易,你看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个屁!想我神偷一条龙,被你们的闻风草一直纠缠着,拉个屎都拉不痛快,“这次算了也行,你让我废了你的鼻子。”男人长棍一甩,猛地向红布条砸去。
“不是,我得继续追你啊。”
“追个屁。”男人长棍的动作更加连贯猛烈起来。
这俩人这状态怎么这么逗。
开始时候明明觉得这个紫衣服的人是要被欺压的人,怎么三两下彻底换了一个局面。顾浅生更舍不得错开眼神了。
在看红布条又缠斗了一会儿,丝毫讨不到好处脚底抹油的凭借着风行靴飞速离开了事发地,在看那个紫衣服的,突然转了头看向了二人的方向。“二位看戏看的可还舒服?”
顾浅生一惊,瞬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好,倒是君篱像是丝毫不意外一般,拉着顾浅生走了出来。
“为什么你们不跑?”男人仅仅迈了一步,却瞬间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跑不掉。”君篱倒是很坦然,眼神里带着些许调笑意味,“而且你没有杀人,不是么。”
没有杀人意味着这个人并不弑杀,侧面也说明了,这个人并不危险。
“我不杀人?那你可真是看错了。”他长棍一抖,棍头上顿时出现了一把锋锐的刀刃,他直接翻手一扔,长棍瞬间飞跃数百米,准确无误的扎穿了一个昏迷在地上的人的身影。
见着这一幕之后,他才双手抱胸,回过头来,看着两人人发笑道,“你现在还觉得我不杀人么?我仅仅是不想在他的面前杀人而已,毕竟,总不能直接将人吓跑了。”他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要说,你们这等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行为,可不是侠士所为。”
“修真无侠。”君篱丝毫不为面前之人爆发的杀气所动,仍旧是刚刚那副表情,顾浅生则完全是一副状况之外的样子。
他有点儿搞不懂他们俩到底在说什么。
却见君篱表情莫测的啧啧出声道,“不得不说,兄台还真是重口味。”
“修真无侠,这话我喜欢,一己之私,最为逍遥。”男人一个转身,那把长棍受到感召倒飞回他的手中,然后他手一抖便消弭无形了。
“手下败将,杀之无趣,我不是不忍杀,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男人看看君篱,又看看站在他身后的顾浅生,笑的很是猥琐,“说我重口味,没觉得你的口味好到哪儿去。”
是不是被误会了什么。
顾浅生仍旧一副状况之外的样子。
“我叫一条龙。”一条龙说完这句话之后一脸牛逼哄哄的表情,看着二人的目光中分明透露出了快来膜拜我的意思。
顾浅生总算听明白了一句,“知道啊,刚刚就听到了。”
“然后你们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么?”一条龙表情惊愕。
君篱眯了眯眼睛,“你审美不怎么样。”
妈了个巴
“我可是整个玄冥城赫赫有名的神偷,只要我想,没有我偷不到的东西。”一条龙开始详细而郑重的介绍着自己。
君篱点点头,“但是听刚刚那个人的意思,你偷的似乎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这次偷的,可是城主送给爱人的定情信物。”一条龙赶忙介绍起自己手中的脏物来,“若不是这个东西,也勾不出来刚才那个人。”他说着边有些眉飞色舞起来。
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顾浅生总算反应过来那两个人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
“不知道,可方便带路。”君篱没什么意外的转移了话题。
“带路?”一条龙一双眼睛的瞪得老大。“我们熟么?”
“现在熟了。”君篱手指在下巴上掂了两下,“我可以帮你支个招。”
他一边说着一边变换出了一枚通体透亮的玉佩,“报酬。”
身为一个神偷。
贪是个必备的优良品德。
所以一条龙瞬间就软了,“怎么,你们想去哪儿?”
“玄冥的交易坊。”
一条龙变戏法一样一甩玉佩便消失在了他手中,“好说,走着。”
顾浅生有些疑惑的直接向君篱问道,“他也有随身空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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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篱摇了摇头,“没有,他藏到了腰间,手很快,你看不到,情有可原。”
这种莫名被安慰了的感觉很微妙。
一条龙带着二人直接走到了海边,两指并在了唇边,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海风带着清脆的哨响一直传出了很远的距离,一条龙看着远处翻起的有违于浪潮的水花,朝着二人招了招手,脚踩水面向着远处飞掠了过去。
顾浅生君篱紧随其后。
顾浅生第一次在水中飞掠,刚踩进去就好险失力掉进水里,君篱却及时的拉住了他的胳膊,后来更是完全带着他才跟上的一条龙。
顾浅生看着握在他胳膊上的手臂,一时心情难以言表。
君篱倒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只是担心你要不小心淹死了,我还要陪葬。”
这个人,对他,似乎是与旁人不同的。
顾浅生微微抿唇,腰间的长鞭因为到了海上,显得异常兴奋,从顾浅生的腰间自动脱离了一半,像是一条小尾巴一样垂到海面上。
他们入海很远,顾浅生感觉后力不继,完全是靠着君篱的力量支撑着他在海面前行,一条龙才悠然停下了脚步,冲着二人招着手。
那是一条巨大的鲸鱼,身形翻起溅起小山一样大的水花,三个人在它庞大的身形面前就像是一粒小小的芝麻。
“这里对于它来说只能算作是浅水区。”一条龙的表情有些无奈,巨鲸猛地一个翻身,后背喷出一簇巨大的水花,顾浅生被君篱拉着,淋了一个透彻。
“所以?”
一条龙带着两个人站到巨鲸的身上,“但是快啊。”
顾浅生脑海里回荡着一股莫名的声响,震得他脑仁一阵生疼。
“阿白,他们是我的朋友。”一条龙蹲下了身子,将手放在了巨鲸的身上,低声道。
几乎在他说出这句话不久,刚刚莫名压抑的感觉顿时消散一空,顾浅生摇摇脑袋在巨鲸身上盘膝坐下。
不过君篱不知道跟一条龙说了什么,两人渡水回了岸边,顾浅生就坐在鲸鱼上,这条巨鲸一时间宛若变成了一尊雕像,浮在海面之上一动不动。
等再回来的时候,君篱擒着被捆成粽子一样的红布条丢到了鲸背上,自己也坐到了顾浅生的旁边。
巨鲸游的很稳,他们坐着的地方一直保持在海面以上,带着四人渐渐游到了无尽的海域之中。
最主要的原因是。
看见这条大鲸鱼之后,君篱就改变了去玄冥交易坊的想法。
他是想找一个出海工具,但是有什么能比这条巨鲸更为合适的呢。至于一条龙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是在君篱承诺要带着上次的红布条一起之后,一条龙瞬间愉快的同意了。
要说当初引出红布条的方法。
一条龙的辛酸史,不提也罢。
不得不说,君篱还是很有水准的,说能将人擒住,果然就将这个对他没什么防备的人给擒住了。
“你答应了他什么?”顾浅生有些疑惑。
君篱回应他的办法还是直接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来的,“让他们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你准备怎么做?”
“你来。”
“我来?!!”顾浅生一脸你在说笑是么。
“下蛊啊,这不是你的专长么。”君篱凑近了顾浅生的耳朵,轻声说了出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下蛊
顾浅生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要我下蛊。”
“这人脾气猥琐油滑,常规手段一时半会儿难以见效,不过倒真跟那一条龙是一对儿。”君篱仰面躺在巨鲸身上,周围扬起的巨大水花时不时飞跃数百米的距离,偶有一两滴水溅落到他的面庞上。
“东莱无蛊。”顾浅生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道。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将你一个人丢下。”君篱将手枕在脑后,偏头来看他。
这句话,藏告诉过他,清夫人告诉过他,玄阁当初留下的血字也告诉过他,但是,身边的人想要他用的话,似乎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顾浅生起身走到正围着红布条转来转去,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一条龙旁边,红布条表情郁猝,像是一尊石雕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偶尔转转眼珠子都是难得的表情。
“你来啦。”一条龙看见顾浅生之后表情熟稔的招呼了一声。
红布条那里立刻炸毛了。
“我靠,你认识这么多人,什么一条龙独来独往都是你传出去放屁的话吧。”
一条龙表情一黑,“你怎么说话的,想我一条龙偷遍整个南域,东莱南域有点儿身家的,谁不是我的仇人。”
红布条扫了一眼顾浅生的腰间,又看看自己脚上被扒掉已经穿到一条龙自己脚上的风行靴。“这人也有身家,你不偷他,光盯着我干什么。”
“连你也一起偷啊。”一条龙回答的很快,“要不是因为你跑去城主府应招护卫一职,像城主府那个没油水的地方我才不会去。”
“我说,祖宗,你能不能别老跟着我屁股后面偷了。”红布条似乎因为顾浅生的出现受了刺激,说的话变得多了许多。“我特么都快找不着能活命的差事了。”
“我不是东莱修士,能来到这里,纯属机缘巧合。”顾浅生看对方质疑自己身份,顺嘴解释了一句。
这两人的状态,明显之前也是认识的,那之前这红布条还那么气势汹汹的将一条龙拦下叫他留下东西。
他该知道一条龙的实力可怕才对。
一条龙蹲在红布条面前,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我有时候还会帮师兄成功装逼的,但是这次我不想让他当护卫,一开始就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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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捆的跟个粽子一样的男人炸毛,“格老子的,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兄啊。”
“当然,师兄你一直在我心里,我对师兄你敬爱有佳,所以一有机会就不时前去探望。”一条龙表情真挚,不说红布条什么感觉,顾浅生都觉得心里发麻。
“我可不是看你们二人打情骂俏来的。”顾浅生摊摊手,眼神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
红布条大怒,“谁打情骂俏了。”这话恶心死了!!两个男人用这个形容词。
顾浅生被怼回来也不恼,朝着一条龙道,“你跟我去远处待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巨鲸裸露在水面的后背都不知道几千里的距离了,跟红布条拉开距离倒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
“君篱说,你有办法帮我让他爱上我。”一条龙显得很是兴奋,看着顾浅生的眼神满是热切。
顾浅生沉默了片刻,“他叫什么?”
“许明道,但这有什么关系么?”
“我并没有办法让他爱上你。”顾浅生偏偏脑袋,“我最多能让你们在一起。”
“这不是一个意思么。”一条龙倒是很看的开,朝着顾浅生摆了摆手。
“我是一个蛊师。”顾浅生还是觉得说明白比较好,毕竟用这样的手段得来的感情,在他心里并不牢固,再加上他们二人并没有人修蛊,没有本命蛊分离出来的情蛊,原则上并没有帮助两个人相爱的能力。
“蛊师。”一条龙愣了一下,不过片刻就恢复了正常,“没想到你还有个人人喊打的身份。”
“我还以为你没听过这个名称。”顾浅生默然耸肩,他刚刚还在想怎么解释。
“怎么可能没听过,蛊师啊,这可是东莱的禁术,其实还是有地方有记载蛊修的修炼典籍的,只是若有人真敢练,在东莱活不下去是必然的。”一条龙很是无所谓的样子。“甭管你什么办法,管用就行。”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顾浅生摊开了手。
顾浅生将在半空之中画了一道符,指尖淡淡的莹白色在最后一刻凝成了两个白亮的点,等掉到一条龙的手指上时候已经变成了两条白色的肉虫子。
“尾端有黑色的你自己吃了,记得千万别咬断了。”顾浅生嘱咐了一句,背着手离开。
至于使用的方法。
月圆之日,自见分晓,也不必他多嘴说些什么,顾浅生默默在心底替许明道默哀一声,自己又回了君篱身边。
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摸出了一把长笛,放在唇边吹奏着,视线一直望着无尽的海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竟不知道你还会吹笛子。”顾浅生站在他身后,在他笛声停歇的时候开口道。
“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知道自己生在何地,荒芜寂寥,一生都为自己而活。”他收起笛子,看向顾浅生,“没想到这样还会卷进纷争之中。”
“你一生都为自己而活,那顾晴之呢?”顾浅生看着他回问道。
“顾晴之”君篱重复了一遍这个对于他而言完全陌生的名字,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你凭什么认定我同他有关系。”
凭什么认定?
你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可看了个分明,顾浅生心里翻了个白眼,也懒得继续跟他分辩下去。“难得你有兴致讲讲自己的事情,我先不打断你了。”
“没什么好说的。”君篱却闭口不言了,向后一仰倒在了鲸背上,闭眼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顾浅生回头看看正强制往许明道口里喂蛊虫的一条龙,盘膝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默默运行起身体里的血气来。
海水之中飘散而出丝丝缕缕的生灵之气,一点点缠上顾浅生的身子,小火舒畅的在他怀里摊开了些,蛇瞳微微开启,紧接着又满足的闭上。
☆、第一百八十二章 创造
日月交替,昼夜轮转,不知不觉中,巨鲸已经在海上行了数十日有余。
顾浅生三人坐在一起,许明道这几日叫一条龙折腾的够呛,被解开之后自然躲他们几人能有多远就是多远。
因为已到了深海之中,方圆万里都没有陆地,一条龙倒是也不担心他逃跑。
毕竟他深刻的了解自己的师兄到底有多怕死,自然不会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你确定这么一直向着深海里前进就能找到烛龙?”一条龙盘膝坐着,朝着君篱询问道,“再说,你找龙干啥,你别看我叫一条龙,可是我从未见过龙,哎,别说我了,整个东莱,估计没人见过真龙,凤凰倒是有一只,但是是藏剑阁的私有物,而且只有一只,也就是它活的时间长,估计等日后两腿一蹬,凤凰也是传说了。”一条龙很能侃,再加上表情生动的手舞足蹈,顾浅生看着他半晌无语。
“传说你们这里有烛龙的传说么。”君篱明显想的比顾浅生更多一些,很快便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果然,还是同道中人更知我一些。”一条龙一挑眉毛,张口便说书一样的讲开了,“两千年之前,东莱近海之滨却是有烛龙活动的痕迹。”他讲着猛然顿住,“我这个不保准真假昂。”
“你讲吧。”君篱点点头。
“两千年前,这里并无人迹,东莱南域,唯有电闪雷鸣,冰雪覆盖千尺,在此处连大海都掀不起丝毫的波涛。”他讲的绘声绘色,轻易就将人吸引到他口中的故事里。
“天地之间阴云密布,不分昼夜,这样的情况直到北域的一位藏剑阁奇才的到来才发生了改变。”
天地之间风雷阵阵。
那人只身一人横跨了整片山脉到了此处。
他乃是来取烛龙逆鳞的。
相传龙之逆鳞,有逆转生死的功效,他为了心中所爱,不惜跨越万水千山,更和当初盘踞在这里的烛龙大战了十日十夜。
风云变色,冰川炸裂,海水重新恢复了汹涌,而烛龙渐渐弱势,终于无力匹敌,被斩碎了数枚普通龙鳞之后逃入大海。
这样原本生活在山脉之中的土著才渐渐迁移到了海滨之地,海产丰富,总归生活越发富庶起来,这烛龙渐渐也就成了传说。
“逆鳞并没有被斩掉么。”君篱沉声道。
一条龙顿时不服气的反驳道,“那可是真龙喂!我一条龙顶着这个名号都能活的这么逍遥,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叫人把逆鳞给拿了。”
许明道不知道因为什么正好走了过来,听见他这边沾沾自喜般的夸耀之后不屑的呸了一口,“格老子的,还逍遥呢,后面跟了一屁股追账的。”
“凭本事偷来的东西,凭什么要还。”一条龙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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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你,怎么主动过来了,莫不是想我了,师哥。”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朝着许明道扑了过去,叫人一闪身给让开了。“谁想你,我饿了。”
“你不说想我不给吃饭。”
“格老子的,不吃就不吃。”许明道一甩袖子直接离开往鲸背靠近海水的地方走了过去。不给他自己还不会捕鱼了是不。
一条龙见状赶忙起身追了过去。
君篱倒是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顾浅生腰间的鞭子。
“怎么了?”顾浅生见他看过来,便随手解下了鞭子朝他扔了过去。君篱伸手接住,“若是我没感受错的话,这恐怕是烛龙逆鳞做的长鞭。”君篱将长鞭在手中一点点卷起来,手掌一用力,便振出了些微的银色磷光。
“你的意思是在,这跟鞭子能逆转生死?”顾浅生有些惊奇的看着。
“也许吧。”君篱将鞭子交还给他,“烛龙的逆鳞,即使是复生,丢了也就是丢了,它若真是我要找的那条,只怕它本来就没有逆鳞了。”
“所以才不敢进入深海。”君篱叹了口气。“连海域也都成了人族的天下么,真可笑。”
“人有什么不好么。”顾浅生听出他言语之中的嘲讽,不由抬头,“别忘了,你现在也是人。”
“对,不光是我,是现在,连神都是人,殊途同归,天命而已。”君篱总在说顾浅生听不懂的话,“即使是命,也还是要报复,总不甘心,连活都活不明白。”
“你说的蛮大义,还不是要寻找神的遗宝。”
“我也来给你讲个故事吧。”君篱深吸一口气。
“天地之间,鸿蒙开灵,不分黑白,乃是一片混沌,而这片混沌之中,孕育了漠,他是这个世界之中的第一个生命,也是唯一一个生命。”
是他分开了天地,选择了黑白,来轮转这个世界。
之所以创造,不是因为孤独,而是奴役。
他想创造一片令他感觉舒适的环境,这个环境里,也许应该充满着生机,于是他动用先天灵气,滋养了各式的植物。
但是还不够,他需要有什么来压抑这环境之中的平衡,不然植物会疯长,世界会再次混沌。
而从真正意义上来说,所有的神兽,都是漠创造出来的,一经出现便注定了孤独,因为漠很自私。
他是孤独的,所以他创造的奴隶也必然是孤独的。
君篱的声音之中满是不屑,他真的像是在讲一个故事,声音里也没有对天地之间唯一的神的尊重。
他所创造出来的第一批奴役者,身体之中都流淌着他的血,一滴,或者两滴,也因此拥有了神力,但是他视这些生命为低等,创造之时全屏喜好,而每一种兽,身体之中都承载了他的一种缺点。
所以他才显得完美。
龙带着他的贪,饕餮带着他的口腹之欲,凤凰带着他的盛气凌人,还有许许多多,他所创造出来的第一批奴隶,全部是他所摒弃的,根本不配拥有跟他相同的长相。
神兽在创造之初便注定了没有伴侣,注定了孤独与轮回。
没错,它们是不死的。
但是会间歇的遗忘掉一些东西。
而所有的神兽都会记住,被创造出来的伊始,这不是恩泽,而是痛苦的轮回。
后来,在漠神格消亡的前夕,他创造的,便是被称之为人的弱小种族。
弱小而庞大的种族。
君篱面上的笑容万分嘲讽。
☆、第一百八十三章 冰川
“从一开始而言,我们对于自身的定义,从来都不是守护者,毕竟我们清楚自己的身份。神兽都是厌恶神的,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你这故事的意义是?”顾浅生看着他,感觉莫名。
“只是说,我很讨厌人类,并且对于现在的状况很不理解。”君篱猛地回身,看向了顾浅生的眼睛,“我为什么会允许你跟着我,为什么会不忍心杀了这具驱壳里的蝼蚁,为什么现在的人类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为什么人类的身体里会流淌着神兽血脉,为什么他们开始追求永生而有所成效,我全部都不理解!”
“你觉得,我难道不应该去找到一个答案么。”君篱喟叹一般的低喃着。
顾浅生看着他,“可是,就算找到了答案,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有意义,谁都不希望自己遗忘的太多,更何况是在意的事情。”
君篱说完这句话之后,再度将目光投向了远处,“一条龙所说的倒是有些道理,烛龙性阴,所在之处必然冰封万里,我们只要找到海中的冰川便能找到它。”
“你能跟烛龙交流?”顾浅生神情惊疑。这种传说之中的生物必然存在已经够突破常规的了,传说之中,烛龙是永远不能修的人形的强大存在。
“说起来,我一直疑惑,为什么烛龙的神力在神兽之中数一数二,却永远无法修为人形,原来竟是在创造伊始便被漠拔了逆鳞么。”
他唇边带着无奈的笑,“至于交谈,我只要跟他的精神交流就可以了。”
“你在我心里说话的那样么?”顾浅生瞬时想起了自己想学的这一茬,“教教我怎么样。”
“可以。”君篱回应的倒是爽快,左右闲来无事,便在鲸背上教起顾浅生传音入密的法诀。
顾浅生学的认真,很快便小有所成。
一条龙和许明道每天打打闹闹,过的倒也热闹。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天,君篱终于看见了寻觅了好久的冰川。
巨鲸只游到了离那里还有很远的距离便停到原地不动了,任凭一条龙再怎么驱使也仅仅扬起一道水花,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游了。
“那我们凌空渡过去吧。”君篱估计了一下距离,冲着其余三人道。
一条龙转转眼珠子,“师兄,你就留在这儿等着我们回来吧。”许明道所有的装备都被一条龙给收了,现在一身都是最基本的衣装配备,好好一个修者,混的连顾浅生这个普通人都不如。
某人表示自己还是很有良知的,之所以搜刮了这么多东西,纯粹是担心许明道逃跑,为此都做的这么绝了,估计许明道也没什么办法跟他们一起上那座冰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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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龙也不愿意将装备还给他,万一人跑了可怎么办。
怎么看都是将人留在巨鲸身上比较稳妥。
其实大家是不是一起上去,对君篱没什么影响,要不是顾浅生非要跟着他,他可能更想自己过去。
“那我们走吧。”顾浅生点点头道。
最关键的是,顾浅生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
没在海面上渡了多久,君篱就得驾着顾浅生的胳膊以防他跌下去了。
顾浅生再度深深的嫌弃了自己一遭修炼速度太慢,现在都仅仅只能凝光,离化实的程度隔十万八千里,修为不到,真的很多时候都很费事。
顾浅生深吸一口气,强提体内修为,总算又多坚持了一会儿。
君篱自己一人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他现在要带着顾浅生,而他因为人类躯体,动用的血脉之力少之又少,行到一半的时候,君篱就一脸无奈了,“你是故意想来害我的么。”
顾浅生倒是看得开,“要不我们入水走过去吧。”
“你以为海水还是寻常湖底?”君篱语气微嘲,“难怪你这般自信,硬要跟来。”
“海底危险,海面就不危险了么。”顾浅生说出这话来,自己第一个不信,要说危险只要是深海,都会存在,而这附近海域这般寂寥,连身量无比庞大都巨鲸都不敢接近,更何况一些深海凶兽了。
有时候,顾浅生和君篱,真的不好说究竟谁比谁能更聪明一点儿,或者二人真当的上一句半斤八两。
不过怎么样也比咋咋呼呼自己玩的很嗨的一条龙好上不少。
却见他一会儿前钻后蹦,时不时回头催促他们两句,俨然比君篱还要积极的样子。
顾浅生后力不济,君篱扯着他一个累赘,体内的灵力达不到平衡,也不见那货过来搭把手。
倒是后来长鞭似是看不下去了,自己从顾浅生的腰间落了下去,掉到了水里,浮在水面上讲自己卷成了一个圆盘,自发的垫到了顾浅生脚下。
顾浅生登时一松。
这下三人才总归有了一个正常的赶路速度。
少了顾浅生这个负累之后,两个人很轻易的追上了一条龙。
“我说,就我们穿着这么薄的衣服,上去会不会被冻成冰坨。”一条龙为了表示自己很有远见,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问题。
“大概吧。”顾浅生倒是回答了一句,不过一条龙明显问的不是他。
君篱则是懒得理会。
即使视野之中已经见到了这个地方,但三人还是走了一天多的时间才真正上到了冰川之上。
还未接近时候三人便感到了一阵刻骨的冰寒,顾浅生因为有长鞭的缘故,被动了一下之后便被浅淡的银色护住了。
君篱则是运起了体内除了血脉之力之外的神力,抵挡冰寒绰绰有余,倒是刚刚显得活蹦乱跳的一条龙此刻显得最为不堪。
“妈呀,你们别光顾自己行不行,我好歹是跟你们一块儿来的,有什么宝物分享一下成不。”一条龙一脸憋闷,双手环胸,牙齿冻的咯咯作响。
顾浅生伸手拉住一条龙。不过很明显,没什么用,银光仅仅护住了他一个人而已,一条龙该哆嗦还是哆嗦,最后不信邪直接伸手去抓长鞭,结果被猛电了一下。
“靠,你这鞭子咋还会放电。”
顾浅生眨眨眼,“大概,可能是跟电鳗学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冰川(二)
一条龙冻的半死,居然还没回去,打着哆嗦跟君篱他们二人一起上了冰川之上。
冰川覆盖之地,万物无生,站在冰川上的三人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终是同时往前行去。
冰川表面坚硬如铁,无尽的冰岛上冒着阴冷的白气,君篱裂空拿出一堆衣服,一股脑的堆在一条龙身上。
显然,这些衣服没什么大用。
一条龙嘴里不时喷着白气,整个人不停打着颤,倒是没有被冻住,看上去行动如常。
“然后怎么办。”顾浅生说话时候嘴里同样会因为寒冷而冒出淡淡的白烟,但是似乎热量被封存在他的身体里了。
君篱脚踩在冰川上,慢慢闭上了眼,再睁开的时候,一双瞳孔都变成了不见一丝眼白的浓黑。
“往最高的那个地方先过去。”
那座冰川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并不算太远。
三个人当下便朝着那个地方赶了过去。
因为极度寒冷,一条龙倒是没有太强烈的困意,只想快快搞完事情赶紧离开这里,顾浅生二人的状态只可能比他更好。
说是去最高的山峰,随着他们的渐渐接近,也发现了那座无比庞大的冰川似乎有两个等高的峰峦,反正他们二人也是跟着君篱走的,也没有人因为疑惑而问出什么。
等三人终于接近了那座冰川的底部的时候,顾浅生突然感觉整个地面似乎摇晃了一下。
他正巧迈出了一步,于是下意识的当做了自己脚底打滑的错觉,又看看其余两个人,神情都没什么变化,更以为没什么了。
结果众人又走了几步,顾浅生再次感受到了一下震动。
这次的震动比之刚刚大了许多。
被冻的整个人都麻痹了的一条龙仍然没什么感觉,但是君篱明显是感受到了的,他迈出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紧跟着大力的踩到了地面上。
一道神力顺着他的脚底扎入冰川内部,这下顾浅生感觉整片冰川大陆都开始震颤了起来了,地面上有一些细小的碎冰随着地面越发加剧的震动而同整体分离,频繁的跳动了起来。
一条龙顿时有些慌乱的四顾了起来,他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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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你在干什么。”他第一件事就是控诉君篱的小动作。
“你可知道这冰川要是塌了,我们三人的命运!”
君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是要它塌。”
而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地面的震颤终是到了极限,不远处的巨大冰川陡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隙,紧跟着那道裂隙顺着冰川之上急速蔓延,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三人脚下,裂隙迅速前进的同时同样开出无数道细密的裂痕,几乎布满了眼前所有可见的冰面。
空气陡然寂静了数秒。
深不见底的巨大裂隙就在几人不远处绽开,一路冲向海面,最后在海水之中冲起一道巨大的浪涛。
一条龙几乎连呼吸都因此而停止了。
除了不远处的浪涛之声,万籁俱寂。
顾浅生见着如此可怖的场面,即使再信任君篱,一时也不敢动作。
仍旧是君篱,他朝着那座冰川,又迈出了一步。
宛若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霎时间,冰川崩裂,无数巨石般大小的冰块儿飞射而出,四散着炸开,天地之间满是宛如浓雾一般的冰白色,连带着噼里啪啦的冰川碎裂四射互相碰撞的声音。
地面大力摇动,顾浅生身形不稳的跪到了地上,君篱见状几乎是下意识的将人拉起来,强硬的护在了自己的身后,而旁边因为冰川崩毁东倒西歪,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的一条龙,连他的一个眼神都没有得到。君篱的眼神却是一直望着那座冰川的方向的。
一块儿水缸大小的巨大冰块儿朝着君篱直直的砸了过来,带着呼啸的寒风,一路势如破竹的挤开许多碎冰,几乎眨眼之间就来到了君篱的面前,但他仍然没有丝毫的动作,腰背笔直,眼神墨黑而平静的看着和他不过一臂距离的冰坨。
几乎就在冰块即将砸到君篱的瞬间,他的身前陡然绽开了一道冰蓝色的光幕,将碎冰远远摊开,冰块与光幕接触的瞬间便炸的粉碎,只留下不过指甲片大小的碎冰四射着飞散。
那光幕变成了一个圆形的罩子一般,将三个人完整的护在了里面,当一切停息,世界再度恢复了安静的时候,大量的冰已经碎裂成了粉尘,整个世界宛如经了一场大战一般,千疮百孔,遍地疮痍。
顾浅生还有些没从刚才的场面之中回过神来,整个人仍旧愣在君篱的身后。
他都以为自己等人死定了的,没想到就这么平安的度过了。
君篱安抚他一般的侧身看了他一眼,伸手握住了顾浅生的手,一双纯黑色的眼中除了邪肆多了一抹关怀。“你没事儿吧。”
毕竟他刚刚看见这个人跌跪在地上了。
“没事。”顾浅生抿着唇摇了摇头。
那边刚刚贴在冰面上冻的嘴唇都发紫了的一条龙努力了小十次才活动这自己僵硬不堪的手脚勉强从地上站起来,“喂,你该问问我有没有事儿吧,我都要冻死了。”
“看你说话连贯,想必未有什么大事。”君篱语音淡淡的回了一句,眼神从顾浅生身上收回来了之后直接又投向了他刚刚一直盯着看的方向。
“喂,你重色轻友可不可以不要做得这么明显。”一条龙登时不干了,打着哆嗦控诉着,摇摇晃晃的站到了顾浅生身边,一双冷的跟冰块儿一样的手抓住了顾浅生的胳膊,“喂,分我点儿热量,受不了了,冻死老子了。”
顾浅生被他抓的打了一个哆嗦,“叫你回去了。”
他被一条龙这么一弄,才算彻底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抬头向着君篱一直看着的方向望去。
那是怎样的存在。
细密的雪白色鳞片在阳光的映射下反射着淡淡的银辉,显得光滑而紧密,这是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
它露在上面的那座冰川,不过是眼睛的部位罢了。
几乎是顾浅生抬头望去的同时,那只紧闭的巨大眼睛猛然睁开,如同鲜血一般的红色瞬间染红了整片天空。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过去
“这是。”顾浅生看着这只宛若山峦一般的巨瞳,整个人都感觉有些僵硬了。
君篱则眯了眯眼睛,表情微妙。
一人一龙之间用只有他们的能够听到的声音而彼此交流着。
“你醒了。”君篱抿唇笑道。
那只血红的眼瞳微微眯起,随着光线的折射,中间的红色变成一片浓黑。顾浅生盯着远处那只巨大的眼睛,竟然无法错开眼神,渐渐生出一股无比晕眩的感觉,不过片刻的晃神。
当他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整个人都换了一个地方。
周遭彻底变成了一片血红,君篱仍旧站在他身前的位置,一条龙却已不知所踪,在一片红色的世界里,这个世界的中央跳动着一团冰蓝色的火焰,火焰的中央,有一颗足有人头大小的湛蓝色珠子。
然后顾浅生听到了一声无比沧桑的喟叹。
“你居然找到了这里。”
“我心中有疑惑未解。”君篱抬头看着不远处的火焰,“我想求一个当年的真相。”
“当年没什么真相,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的发生,大概是漠的天意吧。”烛龙的声音之中满是无奈,“有时候我会想,真不如,当初就那么死了,而不是费尽全力从兽神之战之中逃出来,做一个逃兵,苟延残喘这么多年。”
“至少你还记得……”君篱顿了一下,“给我讲讲当初的事情吧。”
“我有什么好处么。”烛龙很现实。
他是一条永远不能化形的龙,藏在无尽的海域,永远孤身一人,难得有同类求到他的头。
没错,所有的神兽都是同类。
即使他们之间彼此敌对,伸手之间从来都只有谁比谁更强,才能得到更大的话语权,就像完全血脉同源的人类一样。
神兽虽然彼此异族,但是他们可以彼此交流。
之所以滞隔种族之间的交流与协和的从来都是语言,只要能理解自然可以看做同类。
而现在君篱不远万里跨越千山,横渡大海来此找到他,对于他来说,现在发生的一切自然是一边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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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么。”君篱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
“我神力未恢复完全,还无法打开当年的神府。”君篱看着面前的蓝色火焰,眉头微皱。
“我不要你的东西,将我的逆鳞还给我。”火焰跳动了一下,向着顾浅生的方向偏离了一点儿。
“可那不是我的。”君篱皱着眉,“换一个吧。”
“我只想要回我的逆鳞。”
“你现在要回去也没什么用了,又没法长回去。”君篱有点儿不耐烦了,下意识的怼回去了一句。
**裸的撕开人家伤口又往人身的伤口里洒了一把盐。
“逆鳞可以使人死而复生,我死一次,用逆鳞复生,岂不就能重新长回去了。”烛龙的火焰一明一灭,声音严肃而正经。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搞笑,你自己还不知道逆鳞的作用?还复活自己,你怎么不说自己原本有两条命。”君篱声音里满是不屑。
烛龙有些愤怒了,火焰猛地一涨,可惜对于君篱没有丝毫作用,君篱伸手一挡,就将顾浅生面前的火焰给挡住了。
“你最好不要搞一些小动作。”君篱有些不耐烦了,“以后我自然会给你报酬。”
“那我要两生花。”烛龙声音里带着恼意,“不然你不怕我告诉你假的事情。”
“两生花,可以。”君篱点点头。
冰蓝色的火焰荡到了君篱的身前,将他整个人包裹在了里面,顾浅生被一道柔和的力量弹了出去,和君篱隔离到了两个地方。
过了大约一刻,那团火焰分离了出来,烛龙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本源是残缺的,我没法让你看到你自己的记忆。”
“难怪……我想不起来太多的东西了。”君篱声音低沉。“无妨,你将你知道的告诉我也可。”
“当年,整个东莱还是神兽的世界。”
那团火焰开始说了起来,然而不过说出一句话,便往顾浅生的身前荡了一下,“要不要先将他送出去?”
“不必。”
烛龙听到这句话顿时有些后悔为了自己的逆鳞而将这个人类弄进来的举动了。
毕竟他后来要说的话会有很多鄙视人类的意思。
他真的很讨厌人类这种生物。
当年我们都因为神谕而不得不开战,争夺兽神之位,接替漠成为掌管这个世界的神,而在大战前夕,你与凤凰,白泽突然联合了一众神兽,替人类开口说话。
我不知道你当初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当消息传到我这里的时候,已经成了定型。
所有的神兽都在人类之中找到了血脉继承者,人类也像是当初神创造神兽一样,拥有了稀薄的神力,而这些都是向来讨厌人类的神兽做的。
烛龙的语气之中满是嘲讽。
它的火光随着它心情的波动猛地炸开,红色的世界之中朦胧了一片蓝色,这次连顾浅生都被不幸拢在了里边。
后来,大战开始了。
两个多月的时间,为了防止伤害这片大陆,战场是只有神兽才能进入的虚空之境,血流成河,到处是尸体,我并没有坚持到最后。
我再也坚持不住了。
这样残忍的场面。
我逃走了。
最后走的时候,你和白泽正在血泊之中厮杀着。那团火焰慢慢收拢,再度聚到了一起。
当初我就很不理解你和白泽,还有凤凰,你们三个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想着让人类拥有神力,看看现在吧。
凤凰被人类奴役了,你现在本源都残缺不全了,世界的主宰成了人类,当年一战唯一的胜者是人类,因为所有的神兽都死了。
包括你。
等你复活,世界都成了人类的主宰了。
曾经蝼蚁一样的存在,数量那样庞大的存在,随便出来一个人就能打的过我了!!
“都是你们的错误!”烛龙最后愤怒的大吼出声。
君篱皱着眉揉揉耳朵,“你现在冲我吼也没用了,我又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听你这么说,我现在的状况,只怕跟我自己也逃不开干系。”
“本来就都是因为你!”烛龙怒声道。
“你愤怒了。”君篱神情平淡,墨黑的眼盯了眼前的火焰。
“我现在离你的本源这么近,你最好能收敛一点儿,这样我才会将两生花带给你。”
烛龙的火焰荡了一下,汹涌的怒气总算顿住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双魄
“你可知道,当年我们为什么说要将神兽之血渡给人类。”君篱顿了一下,张口问道。
烛龙沉默了许久,才彻底平静下来,“我记得,当初传来的消息是,更便于我们自己复生。”
“结果我本来就没死,自然不知道当初那些提前预备的手段有什么作用。我盘踞在幻海之滨,那时候曾感应到凤凰的涅槃,只怕她复生的时候,并没有用你们提前的准备,若是没有将神兽之血转给人类,只怕她才是兽神之战最后的胜者。”
烛龙的语气带着嘲讽,“她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
“若是作茧自缚的话,只怕我也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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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君篱的这句话,烛龙却彻底沉默了下来。
空气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之中。
君篱微微眯了眯眼睛,周身冒出了淡淡的黑气,他在防着烛龙的出手。
“你不必紧张,我只是觉得你带来的这个人很有趣而已。”烛龙嗤笑了一声,似乎刚刚无比愤怒过的人不是他一样。
顾浅生一手摩挲着下巴,盯着火焰之中的珠子呐呐自语,“这龙莫不是更年期了。”
即使声音但是他现在可是在烛龙的身体里啊喂。
再小的声音他也能听到的好么!
龙焰顿时愤怒的朝着顾浅生掀来。
君篱一个闪身将顾浅生护在了后面,手中绽开一道黑光,将蓝色的火焰弹了回去,“你最好不要再做些多余的举动。”
“你又不是没听到!我要教训一下这个,狂妄,自大,愚昧,无知的人类!”
“他是我带来的。”君篱的回应只有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烛龙本源没了动作。
“你护短的性子倒是没变,呵,为了一个人类。”
“就是人类,将我打到了深海,勉强寓居。”
“人类都是我的仇人。”
烛龙说着说着,表情突然变得微妙了起来,“估计很快也是你的仇人了。”
“你什么意思。”君篱皱眉问道。
“你身旁的这个人,可是双魄,也许你该看看他的记忆,可是和你有关呢。”烛龙的声音之中满是嘲讽,君篱皱皱眉,回身看向顾浅生。
他自进来之后就没同顾浅生对视过。
直到此刻,顾浅生才发现,君篱的一双眸子已经变成了不带丝毫感情和波动的一双漆黑的瞳孔。这样的眼神让他心底下意识的一凉。
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即使这双眼眸是浓黑的,但在看向他的时候,仍旧带着淡淡的温柔和关怀,而此刻的一双眼睛,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有关于我的记忆?”君篱看着他,低声询问着。
顾浅生愣了一下,紧接着点点头。
刚刚烛龙跟君篱说他有问题的话,是一人一龙之间的私密传音,顾浅生并没有听到,所以此刻君篱突然一问,他倒是生出了许多疑惑。
现在君篱关注的重点明显跟烛龙想要表达的意思不一样。
“同生契约,是你在关于我的记忆里学到的?”君篱一双眸子冷冷的盯着他,像是要看透他的驱壳,扎穿他一般。
顾浅生微怒道,“怎么可能,我说过了,同生契约与我无关。”
他不屑挟恩图报,所以一直都没跟君篱说是自己救了他,但却怎么也不甘心被误会又是他使的手段。
更何况,当初情蛊也并非出自他本意,而后来又刚好爱上了,才有了此刻的纠缠。
君篱听闻他果断的回答之后,方才渐渐收敛了冷意,顾浅生倒是没有瞒着君篱的意思,直接朝着烛龙道,“那我要看他的记忆。”
“看我的记忆?”君篱看着面前的湛蓝色珠子,又看看顾浅生,“你不相信我?!”
然而他刚刚问出这句话,冰蓝色的火焰便铺天盖地卷来,再度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这次和上次毫无感觉不同,脑海之中传来针扎一般的刺痛,顾浅生不过坚持了短短数秒,便因为无比的痛苦而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他自然没有听到君篱算是解释一般的那句话,“我只是,想知道一个当年的答案罢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愿意信你的。”
烛龙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戏谑,“你准备好了么。”
君篱慢慢闭上了眼睛,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嗯。”
在他的识海,渐渐出现了属于顾浅生的记忆画面。
不对。
不是顾浅生。
他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更见到了一个陌生的人。
“晴之,你真的拿到了神血么”那人一身月白色衣袍,站在山崖边,狂风猎猎,卷起他的衣衫,有几分乘风欲去的架势,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君篱却听得很清楚,当初这个人只怕也听的很清楚吧。
“人生之中,生老病死,本是天命轮回,人之常情,即使你现在可以超脱生死,也切记,勿多纠结。”
“是。”被唤作晴之的人轻声答着。
君篱直到此刻为止,都在纠结这个名字。这名字他感觉很熟悉,似乎曾在哪里听到过一般。
眼前的场景变换,面前出现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他的面庞宛若最上等的象牙制品,一双眸子之中仿若盛放了星河的光芒,连君篱盯着这张脸都感觉微微有些失神。
只是偶遇。
顾晴之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然后有些慌乱的道着歉。
这个人叫顾晴之。
君篱听到了他的自称。
这个名字,顾浅生似乎同他提到过。
然后他听到那个男人面带着微笑开口道,“兄台可唤我为昼,街道这么宽,你我二人撞在一起,本是缘分,何来道歉之说。”
画面轮转,之后出现在这段记忆里的多半都是这个人了,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走遍万水千山,君篱看的格外烦闷,几乎忍不住怒吼出声,他脾气本就不好,平日冰冷邪肆只因若他心生邪怒,绝无隐忍的可能。
厌恶的人,杀了便罢了。
但是他此刻却只能自己暗自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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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
这个名字他算是记住了。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一张,让他生厌的面庞,只想将这个人整个废掉,丢入深渊烈焰,生生世世,永受折磨。
通过这段记忆,君篱至少能了解到一点,这个魂魄和这个昼的关系是极好的。
“你让我看这些干什么?”君篱不满的冷声道。
“不要着急。”烛龙声音淡然的回着。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受伤
顾晴之身上的青涩稚嫩随着入世的时间一点点增加而渐渐褪去。
他并不是总跟昼在一起的。
曾经在药王谷时候,他日夜潜心钻研药理,心思单纯,不通世俗,而来到外面之后,又因为容貌横生了许多事端,更兼发生了许多叫人欺骗的事情。
关于顾晴之的绒毛,君篱是因为周围的人的反应而做出的判断。
随着他的这些经历,顾晴之慢慢变冷了起来,整个人透露出一股疏离的冷漠,除了对待昼的时候,他仍如往日一般温情,其余的时候,他则是时常冷着一张脸。
而随着周围人的一些表现,他能感觉到那些人对他的惧怕。
但是即使是这样,也总会有人求到他头上。
顾晴之是一位极为出色的医者,说是活死人肉白骨,放在他身上都不显得可笑,而顾晴之同时又是一位蛊师,这一点倒是顾浅生很像。
君篱冷眼看着一幕幕,“你说的快了还要多少时候,我可不想看一个人是如何成名,受世人尊敬,又是如何脑残一般的以德报怨的。”
烛龙声音里带着一股莫名的诡异。“马上就到了。”
昼一身月白色长衫,身法轻盈的来到了顾晴之寓居的小院前。“听说墨仓的黑风谷之中出现了苓云草,你之前不是说自己在找这种神草么,我一得到消息便赶忙赶来了。”
顾晴之正执笔在默记药方,听到了昼的声音连忙抬头,露出了一个笑,“你来了。”
“一起去么?”昼挑眉冲他笑道。
“好啊。”顾晴之没什么犹豫便应道,君篱听见他这么爽快的应答声,莫名有些心酸。
而在路途之中,两人偶有天南海北的闲聊,昼对顾晴之说自己极为钦佩他高超的医术,二人聊着聊着便聊起了家世渊源。
顾晴之在昼问起的时候,也没什么犹豫的讲了出来,“我本是药王谷的一名弟子,自小便生活在那里,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学了几分本领。”
昼笑笑,“那你又因何而离开呢?听说药王谷独立于世俗之外,并不医治世人。你既然自小生活在那里,想必是核心弟子无疑了。”
“不是因何而离开,而是不得不离开。”顾晴之声音里似乎也带着迷惘,他低了头,声音沉默。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昼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现在这般也不错,至少能让我认识你。
“是呢,能交到昼这样的知己,乃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了。”
苓云草的守护兽乃是一条有七百多年修为的巨蛇,即使昼是极为厉害的灵修,顾晴之也倾尽蛊师之能,二人最后也仅仅是勉强负伤逃走。
昼身上被蛇尾抽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裂伤,血根本没有办法止住,饶是顾晴之本身也是医者,见到如此严重的伤势,也有些手忙脚乱。
他一时根本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遏制他伤情的恶化。
昼面上的神情有些无奈,“大概,我今天就命绝于此了吧。”他声音很弱,似乎随时都会断掉一般。
顾晴之看着他惨淡的状况却根本没有办法,他身边并无灵草,就连替命蛊他都没有时间能炼制出来。
昼根本坚持不到他弄到药草或者炼制出蛊虫的时候。
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顾晴之的声音里带着哽咽,“不,你不会死的,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你千万不要睡,我再想想你给我点儿时间,我再想想。”
原来受伤的人身份不一样,真的会影响施术者的思考的。
他感觉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冷静下来了。
宛若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顾晴之眼睛猛然一亮。
他能救。
“我想到了,我知道怎么能救你了。”顾晴之抓起了昼随身的佩剑,狠狠的抹过自己的手腕,血立时就涌了出来,顾晴之的血在他的动作下撒入了昼的伤口之中。
深可见骨的伤处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血几乎瞬间就被止住了。
昼早已昏了过去,顾晴之不知道他究竟是死了,还是活了下来,他颤抖着将手指伸到了昼的鼻翼间,感受到他微弱却存在的呼吸,方才放心的软倒在地上。
君篱看着昏迷在一处去的两人,直接出手打散了眼前的记忆碎片。“够了!我说我不要看这些!”
烦死了!
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君篱根本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顾晴之对于他来说明明就是个陌生人,他过往的记忆里从来不存在这么一个人,他凭什么能搅动他的心神。
更何况,这已经是万年前的人了。
到现在,只怕早已经死的干净了,人类又不是神兽,若是死了,从来没有轮回。
这样的念头一起,君篱更觉心痛了。
他一定是病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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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被他打散的画面仅仅是波动了一下,便再次在他的眼前聚合了起来。
“既然要看,就一定要从头看到尾,不要漏掉任何一点消息,不然只怕你又会心软了。”烛龙仍旧坚持让他看着这些,无视君篱的愤怒。
“你就不怕,我看完了这些之后,直接毁了你的本源。”画面仍旧进行着,可君篱现在并没有关注,他只想这碍眼的一幕赶紧从他的眼前消失掉。
“你不会的。”烛龙轻笑了一声。
昼比同样失去大量鲜血的顾晴之醒来的更晚,当发现二人的处境之后,他艰难的起身,背着顾晴之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山洞。
直到傍晚的时候,顾晴之才清醒了过来,而这个时候,昼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甚至还去外面找了一趟食物,因为担心顾晴之的安危,他甚至没有走的太远。
这段记忆有些混乱,只怕是顾晴之通过跟昼的聊天之后自己想象出来的场面,也一并被充作记忆里,向着君篱此刻展示了出来。
而在顾晴之醒来之后的对话,总算恢复了之前的顺畅自然。
“你做了什么才救了我,此刻竟虚弱至此。”昼眼神里带着心疼,伸手擦擦顾晴之额上渗出的冷汗。
顾晴之勉强笑笑,“你忘了,我可是神医。”
☆、第一百八十八章 龙阳
昼看看自己完全看不出伤口的皮肤,眉头微锁。“你是那个得到神血的人。”
“原来真的是你。”顾晴之此刻的沉默俨然是最好的回答了。
他还记得当初离开药王谷时候掌门的嘱托,绝对不能将自己身怀神血的消息告诉任何人。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他说不说的问题了,“你怎么知道,我能治好你,就是因为神血。”
昼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有所感了。”
“你是很重要的一个人,你能影响到这个世界。”
昼除了是一位灵师,更是一位天算。
他能感应到未来。
这种天赋并不是经过刻意的修炼或是直觉,只是他偶尔会看到一些画面,幼年时候刚刚有这种感觉,他并不懂,但是后来慢慢那些从他眼前划过的片段都成为了现现实,他才渐渐了解到这种特殊的能力。
但是他这种预测只能针对自己熟识的人,他也渐渐随着年纪的长大这种能力在逐渐提升。
当初无意和顾晴之相撞的时候,他的眼前划过了许多画面,那些画面的流速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看清任何一件事。
只知道这个人将来会对他产生很大的影响,而其中,最为清晰而深刻的画面便是一滴金色的血液。
还有那座一闪而过的恢弘祭坛。
昼一边说着,一边轻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当初接触你是有目的的”
顾晴之只是沉默的听着,直到此刻他开口道歉顾晴之的脸上才出现了其他的表情,“可是这么多年了,你对我的好全是真的。”他抿唇含笑,“认识你是我的幸运,一直以来都是,不知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未来。”
“这么多年了,我再也没看到任何关于你的预测直到刚刚醒来的时候。”昼声音之中带着一丝难言的晦涩。
“你要答应我,以后都要小心,再也不要跟我分开。”昼说的很认真,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顾晴之的眼睛。
顾晴之难得见到他这么严肃的表情,忍不住失笑出声,“你当我是你执手年华的妻么,两个大男人,整日黏在一起,又算什么。”
昼的面色更严肃了,“两个男人,未必不能在一起。”
顾晴之的笑声顿时停住,整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再做些什么表情了。“昼,你说笑了。”
“我很认真。”昼微微皱眉。
“你跟我聊的这个话题,真的很奇怪。”
“自古便有龙阳之好,问心无愧,又有何妨。”
顾晴之真的很想回一句我还是比较喜欢女孩子的,当然现在身为一个看客的君篱无法体会他的想法,只知道现场再度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最后还是昼再次主动开口。“如果未来真的有一天,你因为被逼迫而不得不过怎样的生活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时刻记住一点你是一个人类。”似乎是看出了顾晴之的想法,他轻叹了一口气,转换了话题。
顾晴之顿时舒了一口气一般轻声应和着,“我当然是个人类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否认这一点。”
君篱眉头微微皱起。
他突然不想看下去了。
哪怕再看下去能够了解到所谓的当年的真相。
“那我们再去取一次苓云草吧。”昼突然起身,伸手也将顾晴之拽了起来,冲着他笑笑。
“一次都被打的这么惨了,再去。”顾晴之的声音之中满是犹豫,“再被它打成之前的样子,我这次可没力气将你再拉回来了。”
“那便共赴黄泉也不赖。”昼挑眉调笑道。
但是此刻再说这句话真的不合时宜,毕竟刚刚昼才跟他说过什么龙阳之好,两个男人也可以在一起,现在又共赴黄泉,这种感觉真的很会叫人怀疑到底是不是他真的这样打算的。
似乎是看出来顾晴之奇怪的表情,昼有些尴尬的笑笑,“别担心,现在去有便宜可以捡。”
昼是一个很仙的人,但是在顾晴之的面前却显得像是个普通人一般拥有喜怒哀乐。
昼拉着他一路隐蔽身形回了之前的地方,却见那条巨蛇竟是一副伤痕累累的样子,俨然只剩下半口气了,那株苓云草却仍旧静静的呆在那里。
“你怎么知道会是这样的。”顾晴之见着眼前的一幕,眼中满是惊疑。
“刚刚它的天敌来过。”昼眼中则是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不必担心,它的天敌也已经退走了,不过现在这条蛇也没什么阻拦我们的能力了。”
“看来你的能力,确实有些实际的作用的。”顾晴之笑笑,凑到苓云草的旁边,小心翼翼的将它采摘了下来。
昼看着顾晴之将苓云草收好,神情之中满是温柔,但是在顾浅生转过脑袋的时候,却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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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篱黑着脸,“你能不能别加戏!”
特么的。
顾晴之在那里挖苓云草,怎么可能看见他背后的昼的表情!这不是烛龙干的他一万个不信。
而后还是一些很平和的生活的场面。
顾晴之在东莱的名头越发响亮,自古逍遥有医仙,佛手仁心天地全。
当然顾晴之还是会杀人,他杀人也很任性,蛊和毒一样,杀人于无形,瞬间可掠夺数以百千条性命。
所以不是没人知道他的恶,而是真正招惹过他的人都已经死了。
顾晴之闲暇时刻仍旧呆在自己的小屋之中,只有采药的时候才会天南海北的去往各个地方。他很自由,被世人尊崇,却遗世而独立,他讨厌和任何人接触,施术救人也全凭心情,他修为不高,几十年却容颜未改。
不知道是不是当初他的那些血的原因,昼也一样。
他们似乎被定格在了二十有余的年龄。
昼和顾晴之的性格因为见惯了世间百态,而变得越发冰冷。只有彼此相见的时候,才会恢复当初样子。
君篱已经数次动手打散画面了,然而烛龙却像是要他看的清清楚楚一般,每次他从哪里打散再继续从哪里凝聚起来。
“你还是不要做些多余的动作了。”烛龙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告诫,“你现在耽误时间,承受更多时候痛苦的却是你带来的那个人,毕竟我现在让你看的,是属于他的记忆。”
☆、第一百八十九章 男童
听到烛龙这段话,君篱沉默了。
还能怎么样,看!
君篱僵着身子站在原地,强行压抑着自己想将眼前碍眼画面再打破的冲动。
当他以为这样的画面会继续的时候,终于发生了转变。
昼因为家族召唤,而不得不远行,离开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临行前特意来找顾晴之询问是否同行。
当年那样的预言画面,昼只见着过一次,而后再也没有看到过,所以两个人很默契的都将当初的话遗忘在脑后,仍如原先一般以兄弟相称。
“我这一去,恐怕需得几年才会回来了。”
顾晴之提笔在纸画着他前几日试药新得出来的草药图,神采奕奕,闻言下意识的应了一声,“那可不赖,总算没人再打扰我了。”
“你真是这样想的?”昼面多了一抹故意装出来的难过。
顾晴之眨眨眼,抬头看向他,“大概你走了几日,我就会觉得冷清了。”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随我一起?”昼凑到顾晴之桌前,抢过他手中的笔,照着一旁的药草,随意几笔那株药草的形貌便栩栩如生的定在了面。
“什么时候我的丹青能如同你一般便知足了。”顾晴之看着困扰他多时的难题在昼的手中那般轻易的实现了,人不知慨叹一声。
昼盯着顾晴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勾唇一笑,“那可难咯,毕竟你的天赋摆在那里。”
顾晴之登时就白了他一眼,“说你胖还真就喘了,既然要走,就赶快吧。”
“我这不是担心回来见不着你了么。”昼解下腰间的一枚玉佩,交到了顾晴之的手里,“你最好在这里等我,若是真有什么事离开了,一定带着它。”
“怎么,你还怕我跑了?”顾晴之翻弄着自己手里的玉佩,下掂量了两下。
他的轻佻也只面对昼的时候才会出现,只有这样的时候,他才会恍如回到当年刚刚从药王谷出来的时候。
看到他和昼在一起,君篱觉得碍眼又心痛,可看着顾晴之自己呆着时候的冰冷和孤独,君篱更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怎么可以让这个人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
在昼离开之后,顾晴之独自出了屋子,在门口坐了许久,一直盯着昼离开的方向,君篱见了数个日升日落,顾晴之才站起身,又走回了屋子。
数月时光转眼而逝,昼果然没有再来找过顾晴之。
看着这人整日憋在屋子里,君篱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直发胀,从昼离开了之后,他再也没在顾晴之的脸看到过笑容。
说来也是。
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又有什么值得笑的呢。
君篱的心里生出一种陌生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让他想走到顾晴之的身前,将这个人揽到怀里,再也不放开。
这日,寂寥冷清的小屋终于迎来了一位来客。
那是一个不过十岁的少年,一身鲜血,显然处于亡命奔逃之中,他的血零星的滴落在地面,散发出一股异香。
彼时顾晴之正盘膝坐在屋里,修炼蛊力,那个少年却似有感应一般,直接翻过了宅院外缘的院墙,整个人摔在地翻滚了几圈,身鲜血混合着污泥,留下一道道的灰败。
顾晴之听见了外面的异响,却一直没有睁开眼,直到那个人一路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推开了他所在的屋门。
“救救我,求您救救我。”那少年语调急促又清晰的说着。
顾晴之此刻才抬眼看向他,“你是谁,又凭什么认定我会救你?”
他听见顾晴之清冷的质问声,眼睛顿时一暗,紧跟着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睛里带着热切,“是灵主,是灵主让我来这里求救的。”
灵主。
那是昼在外宣的名号,和他医仙的名号一般。
只有昼知道他此刻生活在这里,在男孩开口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顾晴之已经相信了八成。
“你身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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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灵主大人让我每隔十里便割破皮肤的。”他担心放血不够,特意划开了很大的伤口,半点不敢含糊。
“你的血液,似乎有些特殊。”顾晴之微微皱眉,鼻翼抽动,仔细感受起空气之中的气味来。
男孩闻言顿时眼里盈满了泪水,整个人噗通一声跪到了地。
“求医仙大人救救我的爹娘。”
顾晴之却未着急回答他,猛地腾身而起,迅速出了屋子,几乎眨眼之间就来到了男孩次割出伤口的十里之外。
地仍旧留存着零星已经干涸的血点,这个血点稍微密集的地方,空气却仿佛有所波动一般的晃动了一下。
感受到有人突然出现,那东西瞬间便想逃逸离去。
顾晴之却轻笑一声,手掐法诀,莹白色的光芒如同一张大网一般迎着那波动的空气罩了过去。
白色的光幕左冲右突,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剧烈挣扎着,顾晴之手中法诀连变,身体之中的本命蛊虫被瞬间引出,冲入了光幕之中。“既然来了,便不要想着离开了。”
光幕笼罩而成的大网之中,陡然传出一声宛若尖叫的厉啸,顾晴之微微皱眉,手中法诀未变,直到他凝成的光网之中彻底平静下来,本命蛊也飞了回来,重新冲入他的身体之中。
细看那蛊虫颜色变得白亮了将近一倍,身形也缩小了一半,俨然又变作了更厉害的样子。
顾晴之再慢悠悠的回了自己居住的地方之后,那男孩儿仍旧跪在那里,顾晴之看着跪在那里的背影,眉毛一挑,“你果然是被昼指引而来的。”顾晴之一边开口一边从他身边经过,轻声说道。
男孩儿听见他稍有缓和的声音,顿时惊喜的抬眼,“我还以为大人叫我气跑了。”
顾晴之则朝着男孩儿微微抬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他站直了身子,“你带来的报酬我很满意,你血液的问题,我来帮你解决。”
“大人,我不用您替我解决血液的问题,只想请求您救救我的父母。”
顾晴之闻言愣了一下,“你可知,你血液所带之毒,对于寻常人来说确实是无解剧毒,只能让中毒者器官渐渐衰竭而死,对于我来说,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相反,你血液本身的问题对我而言才真正难办。”
“可对我来说,父母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少年抬起头,眼神真挚的看着顾晴之的双眼,言语诚恳道。
☆、第一百九十章 三仙境
“你倒是有意思。”顾晴之坐回到床,半身依靠着旁边的床柱,抬眼斜斜的朝着站在一边的男童身看去。
真是个脏兮兮的小孩子。
但细细看,也蛮可爱的。
“你倒是挺有勇气的,不知你家在哪里,来我这里又花了多长时间。”顾晴之整个人的气质到变得有些慵懒了起来。
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心思单纯,难得叫他遇到一个,顾晴之自己也就多了些人气。
那男童却愈发恭谨了起来,“我离开家已经有数十日了,一路艰辛,总算不负灵主大人的指引。”
“至于我的家,在风漠城。”
顾晴之闻言愣了一下,这么远的距离,他居然一路都是放着自己的血赶来的,“你是个好孩子,你付的报酬,足够我救你一家的了。”顾晴之扯唇微笑。
他给了男童一些药,又给他拿了一些银钱,“你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吧,我已在你身下了追风蛊,等我找到能够医治你血液的办法,自然会去寻你。”
“多谢大人。”男童一脸的感激,冲着顾晴之深深鞠了一躬。
顾晴之则留那个男童在他的小院的另一间屋子多住了几天,将他的外伤全部调理好,并再三嘱托他要小心不要让自己受伤,尤其是不能让他的血接触到别人。
男童神情恭谨的一一点头应允。
顾晴之对这个男孩真的是满心的欣赏,难得出现这么一个想让他主动伸出援手的人了,他很坚强,又懂得感恩,亲人永远高过自己,他的身体素质也不错,头脑又聪明,自己竟然能从那么远的地方,毫无错处的找到顾晴之这里。
这样的一个男孩子,怎么能叫人不喜欢呢。
顾晴之突然多了几分想要养个孩子的想法,可惜也只不过是想想罢了,他到底孑然一人。目送着男孩的离开,顾晴之也回屋子收拾了东西。
那男孩身体之中的血液又很大的问题,若是他感知不错的话,那股血液的异香,像极了神兽血毒的气息,那男孩定然在机缘巧合之下,曾沾染过跟神兽相关的东西,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异兽,那男童又到底碰触了什么东西,居然会沾染这么恐怖的因果。
不过能解决这个问题的灵药,他曾在药王谷的典籍之中见到过。
东莱三仙境,乃是神兽盘亘之地,而在其中的无锋断崖的悬崖,则生长着一种名为断因果的神药。
这种药物能够抵消这个世间任何人身存在的因果,并有天道佐证。
只有这种神药,才能破解神兽的血咒。
毕竟,在这个世界,神兽永远是高人一等的。
顾晴之对于神兽之界也满心好奇,在他心里,药王谷先辈既然都能进入三仙境,为什么他不行,他对于神兽生活的地方,对于神兽的存在,心里也是满满的好奇。
人类都知道世界存在着这些生物,却奉为至高的神灵,顶礼膜拜,即使从未有人亲眼见到过,却仍有说书人编出精彩至极的评书,甚至教庙里还会存在着正经的典籍。
顾晴之并不太关心那些是怎么写的,但是他却很好奇,真实的那个地方又是怎样的存在,而那个男童的出现无疑是个契机。
昼两年之内大概都不会回来了,顾晴之自己呆在这个熟悉而异常狭小的环境之中,也感觉有些憋闷,所以他决定的很快,在送走了男童的第二天,便动身出发了。
他不知道三仙境究竟在哪里,但是他得到神血的时候,曾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一个方向似乎是两个世界的交接之地,顾晴之便向着他当初有所感应的方向一路行去。
两个多月之后,顾晴之终于再度有所感应了。
这段回忆烛龙给君篱看的断断续续的,似乎没有什么重点,所以烛龙并未拖沓的让君篱全部看完,而君篱之所以判断时间则是通过节气变化。
顾晴之最终找到交接之地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
整个世界银装素裹,一片璀璨的白,顾晴之在雪地一深一浅的行着,不时站定在原地,静静感受着周围。
他神情之中带着几分终于接近目的地的欣喜与释然,君篱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但是通过此刻他略显轻快的步伐,却大致能猜出来他此刻的心情。
顾晴之果真找到了交接之地,并利用他被神血所改造的血脉,成功的打开了联通两界的结界。这是一个与人类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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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兽所生活的世界虽然被称作三仙界,可其实却一点也不仙。
这个世界是个一片黑暗而诡秘的世界,唯一的光源便是地面裂缝之中不时冒出的血焰,唯一的生物,似乎只有绽放在这个世界的颓靡之花。
这里的环境,对于顾晴之而言,实在太过恶劣了。
至少他进来的这个地方太过恶劣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怎样找到无锋断崖,这个世界根本没办法明辨方向,若不是不远处就有俏生生绽放的血色花朵,他甚至觉得这个世界是一个死域。
说是死域其实也差不多了。
顾晴之一路朝着前方走去,唯一听到的声音就是火焰冒出地缝时候传来的细微噗声,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的声音。
顾晴之一个人在这里行着,黑暗和寂静总会让人生出恐惧的感觉来,尤其当只身一人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的时候。
顾晴之也不例外。
他渐渐迈不开脚步了,随着他渐渐的深入,顾晴之发现自己的方向感彻底模糊了,更令他不安的是,他已经对于交接之地没有丝毫的感应了。
这里似乎有一种玄妙的能量,模糊了他的感应。
顾晴之皱眉迅速掐出一道法诀,他身前冒出了一道白光,最后变成了一只两个头的小飞虫,抖动着翅膀绕着顾晴之转了一圈,然后确定了方向一般朝着一个方向领路飞了过去。
这种小虫名为应宝虫,虽然对于寻路没什么大用,但是能够感应到宝物。
而在这个世界里,守护宝物的,只可能是神兽,他需要找一个能够交流的存在,不管对方到底是不是人类。
想要找到那种神草,最好先能找到这里的原住民,询问到去往无锋断崖的道路。
☆、第一百九十一章 被囚
应宝虫并没有在此处有太多的犹豫,抖抖翅膀便认准了一个方向一直飞了过去。
想必那个方向有能让它清晰感觉到的宝物。顾晴之紧紧跟随着它在眼下平坦的道路疾步行走着。
应宝虫仅仅是对宝物有感应能力罢了,并没有规避危险的能力,照着顾浅生的话说就是,这家伙属于人类之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存在,这货飞的这么急,地面裂缝中陡然冒出一簇半人高的火焰,直接将废在半空之中的小家伙卷了进去,挣扎都没有一下便化作了飞灰。
得亏顾晴之停住的及时,不然只怕那火焰会撩到他身。
幸好应宝虫并不需要消耗他太多的本源力量,只是少了莹白色的光亮,顾晴之有些焦灼。
再次没了判断方向的依凭,顾晴之顺着刚刚应宝虫飞行的方向走远了些,离刚刚那道显得有些宽的地裂更远了一些,方才重新掐了法诀,用本命蛊又分了一只应宝虫来。
即使消耗再小,到底也是本命蛊的本源,这次顾晴之就小心了许多,操纵着应宝虫飞到了他头顶的前方带路。
总之一路磕磕绊绊,应宝虫总算将他带入了一个宛如地穴的环境之中。
顾晴之因为在药王谷的遭遇,本身是很厌恶呆在类似于密室的环境之中的,更不喜进入山洞或是什么地穴。
所以看着应宝虫飞进了一个深不可测地穴之中,顾晴之显得很是犹豫。
然而他心里又莫名奇妙的生出一个想法。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黑的,在地下和地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将整个三仙界看做一个密室也没什么说不出去的,他随身并没有带多少食物,这地方他更看不出来有什么能吃的。
现在回去的路又彻底因为他召唤应宝虫带路的行为给彻底模糊了,他似乎没有别的退路可走了。
这个地穴很黑,并没有火焰冒出,看着确实像适合某种生物居住的地方。
顾晴之小心翼翼的攀爬下去,因为什么都看不清着实糟心,便在手中聚起了一道白光当做照明。
地穴里显得有些阴冷,顾晴之一边走着一边微微发颤,越走进去似乎这种感觉越来越大,君篱看见顾晴之手中的白光映照在旁边的石壁,微微泛着荧光,料想这里已经结冰了。
其实他已经预感到后面会发生的事情了。
这里似乎是他的巢穴。
他生活了数千年的地方。
可是他怎么完全不记得这个男人了。
君篱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一时竟有些难以辨明真假。
“烛龙,你莫不是用这个什么顾晴之的记忆和我的记忆融合了,想弄出什么来骗我?”君篱皱眉,冲着半空中喊道。
烛龙的声音带着嘲讽,“你觉得我能骗得了你?你都不记得的事情,我如何能造假。”
就在他二人对峙的时候,顾晴之已经深入了地穴,走了很远,在熟悉了这里的构造而跟着应宝虫走了许久都没有遇到什么之后,顾晴之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他居然找到了几分之前在那个地方的感觉。
他索性直接将应宝虫摄到了自己的身,飞速的在地穴之中穿行着。
这里有的地方很宽敞,有的地方则纯粹是通道的作用,虽然一直在拐弯,但是从头到尾都只有一条道路。
顾晴之正在飞速在通道之中穿行着,面前突然绽放了一道妖异的红光,紧跟着属于顾晴之的视野彻底一黑,君篱感觉这段只有黑暗的记忆之中,顾晴之似乎被压倒了一般原地翻滚了几圈。撞到一边发出一声闷哼。
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哟,这是哪儿来的小虫子,居然敢打扰我的沉眠。”然后君篱凭借着声响推断出顾晴之似乎被强自抬起了下巴。
“长得还是不错,”轻佻的话语之后,君篱听到了深吸了一口气的声音。“居然是个人类,你身体里竟然有神的味道。”君篱听着那道自己熟悉万分的声音,心里一万个质疑。
自己真的认识这个叫什么顾晴之的人,可是他完全没有印象。
之后的记忆就跟顾浅生当初梦到的没什么不同了。
囚禁,折辱,心怀愧疚,讨好,到两情相悦。
郑翊居然带着不喜黑暗与殷红的顾晴之离开了三仙境,去往灵力与神力都相对稀薄的东莱,更一同游历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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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顾晴之的记忆里,在他们二人离开三仙境之前,郑翊不知道忙些什么,总会时不时消失许多天,但是他将自己不日将带着他重回他熟悉的世界的消息透露给他。
而已经适应了在三仙境生活的顾晴之心情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自己回去能做些什么,已经过了两百多年了,当初他是为了救人而来的这里。
可是这么多年了。
那个男孩儿还能活着么。
他又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见昼呢或者,昼又是否活着呢。
顾晴之之所以能活着,是因为郑翊每隔五十年便硬逼着他喝一次他的血。
顾晴之先开始被囚禁强迫的时候,真的恨不得死了了事,可是郑翊却从来不会离开,他根本找不到机会,更何况他还分蛊施咒弄出来个小叛徒。
想起那只人参娃娃,顾晴之就恨的牙痒痒。
而现在顾晴之和郑翊关系好了,便总拿那只人参娃娃打趣顾晴之,“这小娃娃便是你替我生的儿子吧,只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这么白白胖胖的,若是以后不慎叫小猫小狗给啃了便不好了。”
这日郑翊回来之后,心情显得很好,抱着人参娃娃逗弄的他咯咯笑。
顾晴之神情清冷的坐在床边,一双眼睛略带无奈的向他看过去,“今日怎么这么开心。”面无表情做的久了,他便不习惯笑了,更何况他也懒得笑。
郑翊这些年自觉心中有愧,所以从来不在意顾晴之对他什么态度,能主动搭理他他开心都来不及。
人参娃娃挥挥小手,俏生生的叫了一句爹爹。
“明日我便带你离开这里,我倒要好好逛逛,晴之你长大的地方。”
顾晴之闻言愣了一下,“人类的世界,也没什么好逛的,到处都是一个样子。”他竟然难得想跟郑翊多说两句,“人类世界也是一样的,也是黑的,只是这里,黑的是天地,那里,黑的却是人心。”
☆、第一百九十二章 回到东莱(第一境)
不得不说。
君篱看着这一幕幕,心里登时出现了一种熟悉的愧疚感,这个人,他当年真的曾经爱过么,他也如同自己一般,投生转世了。
君篱思及此又皱了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应该啊。
若是他没看错的话,这些年他一共给顾晴之喂血四次,而他喂的根本不是普通的血液,而是他自己的本源。
所以他的本源才会是残缺不全的么。
君篱微微皱眉。
如果顾晴之身体里既有神血,又拥有他的本源血脉之力,本该与天地同寿才对,他不应该死的,而且居然到了转世投胎也只剩下了封存的记忆的地步。
这意味着,即使顾晴之的记忆在顾浅生的记忆之中醒来了,也再也不是他自己了,他们根本已经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了。
对于顾浅生来说,顾晴之的存在仅仅是他白捡来的一段时间的阅历罢了。
君篱为此微微皱眉,现在他看的极度认真,毕竟是跟他有关的。
这日,顾晴之和郑翊以及变成了一个小娃娃的人参娃娃一行三人一路游玩,居然到了当初顾晴之居住的地方。
而出乎他预料的。
两百年了。
他的小屋居然仍旧如之前一般的整洁,而且经过明显的修缮,似乎还有人时常来此打扫,顾晴之四处张望了一遭,伸手推开了屋门。
“怎么你一定要求要害这里?”郑翊眼神宠溺的看着顾晴之,小娃娃在屋门一打开便嗷嗷叫着冲进屋子里,到处跑闹。
顾晴之看着院落和屋里熟悉的一切,莫名觉得有些感动,会帮他把这里仍旧料理的这么好的,只怕只有昼了吧,他还活着。
顾晴之觉得有些欣慰。
然而仅仅是欣慰罢了,不敌他对于郑翊的感情来的复杂,他该是恨这个人的,但是两百年的时光,超过他自由时间的六倍,整日与这么一个人朝夕相对。
即使是仇人,也早被磨去了想要复仇的爪牙。
日久生情。
呵,连仇人都可以实现这四个字。
顾晴之又开始发起呆来了,郑翊看着他又愣神了,便如同在三仙境一般从背后将人抱住圈在怀里,微微侧头将嘴唇贴近顾晴之的耳旁,“饿没饿,我去给你买些吃食怎么样?”
听闻郑翊的发问,顾晴之才回过神来,低声应了一声,末了又加了一句,“我要喝酒。”
“好嘞。”郑翊笑着,爽快的应和了一声。
而在郑翊刚刚驾云离开,顾晴之便感觉自己腰间被烫了一下,他皱眉伸手将烫了他的东西拿起来,攥到手中。
竟然是当初昼留给他的玉佩。
此刻剔透的玉石竟冒出火焰一般的红光,这样的异样是之前这块儿玉石从未有过的,顾晴之皱着眉,看了一眼在屋中独自一人玩的正开心的小娃娃,自己攥着玉石出了屋门。
那玉石竟似在指引方向,玉石上的火焰顺着一个方向流动着,顾晴之犹豫了片刻便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君篱的眼神微微一凝,这块玉佩在接收了这些记忆之后,他几乎都忘了。
是了,这里还有昼这个烦人的存在。
难怪当初他这么讨厌这个人。
原来竟因为顾晴之是属于他自己的,君篱已经难以抑制的生出一种顾晴之属于自己私有的感情,所以直到他此刻可能是为了见昼才出来的,顿时整个人都感到了难以抑制的怨怒。
君篱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吃醋的!
然而昼很快便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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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是特意赶来的,额上还挂着汗珠,像极了当初的样子。
顾晴之因为他的本源和神血而容颜未改,那这个男人又凭什么,君篱皱眉上下打量着昼的身影,可惜他看的仅仅是一段记忆,根本什么都感受不出来。
“我终究还是没能阻止的了。”他看着顾晴之的目光之中满是心痛。
“什么?”顾晴之虽然被囚禁的时候也会翻来覆去的回忆当年的事情,但是此刻他完全没反应过来昼说的是什么。
“你终究还是被强迫和他在一起了。”昼突然伸手,抓住了顾晴之的手腕,“我们离开吧,晴之,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也一直在等你。虽然我无数次在预言之中看到你是自己回来的,但是我却从未放弃过想早些找到你的愿望。”
“我喜欢你,晴之,你不应该和他在一起。”
顾晴之感觉自己有些混乱,“我以为当初我说的够清楚了。”
“这次你准备用什么拒绝我呢?两个男人不应该在一起?他不是么?”
顾晴之气急而笑,“昼,你几时变得这般无理取闹了?”
“那你想对我说些什么?你不快乐,我知道的。”昼仍旧用可怜的,心疼的眼神仅仅盯着顾晴之。“我都看到了。”
“所以你是想给我羞辱还是垂怜呢?”顾晴之突然感觉有些失望,“昼,原来你变了。”
“我是变了,整整两百年,我不光变了,我更要疯了!”昼握着他手腕的手渐渐难以自控的加大了力量,惹得顾晴之微微皱眉。
“你想我说什么呢?已经发生的事情,无可改变了,至于我和郑翊的关系,我们之间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难以拆解干净”顾晴之用另一只没有被控制的手将昼攥住他手腕的手掌掰开。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昼突然醒悟了什么一般,语无伦次的道着歉,双眼的神色也恢复了些许冷静,“对不起,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了,我要疯了,我我”昼一边道着歉,一边失控一般不断向后退去,甚至因为脚步凌乱而在平地上磕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我我离我远些,我快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昼神情挣扎着,一手抱着抱着头,猛地将顾晴之手里的玉佩夺了过去,然后转身踉踉跄跄的便想要逃跑。
这次换成是顾晴之不放心的追了过去。
昼明显是身体有异,他绝不能放任不管。
顾晴之想要将人拉住,结果发现顾晴之挣扎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他完全无法拽住,知道最后动用了蛊灵之力,才将人按到了地上。
能够治病救人的蛊气大量的被顾晴之送到了昼的身体里,他神色之中的挣扎才慢慢平静了下来,额上暴起的青筋也随之消失。
他有些逃避顾晴之的眼神,拍拍身上的土起身,语气疏离而冷静,如同对待最熟悉的陌生人,“抱歉,失礼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会帮我么
“你怎么了?”顾晴之拉着他的手臂,不让他挣开,眉头紧锁。
昼面上带着有些暗淡的笑容,“你我终究,有缘无分。”
顾晴之皱着眉,催动体内的蛊灵力,顺着与昼相接的手掌进入他的身体,细细感受了一遭,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足足两百年被囚困的生活,使他的医术非但没有丝毫的进步,甚至遗忘了一些粗浅的判断方法,但他唯一能确定的是,昼一定在遭受着某些困扰。
“没必要了,我带不走你。”昼摇了摇头,便要挣开顾晴之的手离开。
顾晴之将人强硬的拽在原地,“我们不是朋友么?”
“是朋友么。”昼微微侧头,将眼睛对上他的,“呵。”
“你的眼睛”顾晴之惊呼一声,昼的眼睛里有着一团蓝色如同莲花一般的徽记,就在两只眼的眼瞳之中,使他整个人都多了几分诡秘。
“上天从来是公平的,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幸运儿,到头来,不过是可怜虫而已。”昼的笑容无奈又清冷,“到头来,所爱非人,注定没有结果,所谓的天赋更是我自身的噩梦。”
顾晴之则是认真的看着他,“我能帮你么?”
昼闻言脸上的笑容一僵,冲着顾晴之的面庞又渐渐变作了面无表情。
顾晴之又说了一遍刚刚的问话。
昼轻轻倒吸了一口气,“你想要帮我?”
“没错,你是我的朋友,天涯路行,肝胆相照!”似乎,两百年了,眼前这个少年都未曾远离过,眼神仍旧如当初一般,小鹿般的真挚明亮。
昼微微抿唇,“你做不到。”
“你还未曾开口,怎知我做不到。”顾晴之看着他,“难道你不相信我们之间的情谊么。”
“爱人和朋友,我以为这是个很轻易的选择。”昼笑着摇了摇头,“我看的见未来,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他用另一只手展示着刚刚从顾晴之手里抢来的玉佩,“从此以后,我们之间,不再有任何联系。”
昼转身欲走,顾晴之的手却丝毫没有松掉力道,“可是,我现在明明还没有所爱之人。”顾晴之扬眉微笑道,“与其相信未来,你还不如相信我。”
昼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与其相信未来,你还不如相信我。
已经将自己完全带入回郑翊身份的君篱感觉自己整个人心都是痛的,他倒退两步,撞在烛龙构建成的壁障之上,正听见顾晴之的下一句话。
“你之所以跟我这么说,帮你的事情,是同饕餮有关么我与他,其实只有被时间冰封的世仇罢了。”
鲜血无可抑制的从嗓子漫出,唇边溢出了一道血线,从未感觉心这般痛过。
原来,郑翊在他的心里竟是这般地位,自己也不过是这般地位,非但不爱,连仇恨也从未消磨,君篱晃了晃脑袋,强自清醒过来。
这只是记忆罢了。
同他未必有什么关系,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没准是烛龙可以虚幻出来的东西,他何苦入戏太深。
君篱定定的抬头看着眼前的一幕,带着血的唇角扯出一抹笑容。
“说吧,你想我怎么做?”
昼并没有直接跟他说让他做些什么,而是直直的看着顾晴之半晌,“可是,你还是决定要留在他身边,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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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晴之闻言皱眉,“莫不是你要我跟你在一起。”他神色之中是真有些发愁了,“可惜,我没有选择,终是身不由己。”
“我自不必,说这般不靠谱的话来骗你。”昼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轻的随时都能消散的笑容,“你还是再多想一段时间吧,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毫无怨言。”他再度想挣开顾晴之的手,结果顾晴之仍未松开,反倒对他伸出了另一只手。
“玉佩留给我,我等着你来找我。”顾晴之犹疑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最好在我和郑翊并未在一起的时候。”
“郑翊”
“那是饕餮的名字。”顾晴之一挑眉,语气很是无所谓道。
顾晴之在目送昼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才加快了速度,赶回了自己的院落。
小娃娃正坐在屋里嚎啕大哭着。
他刚刚玩的开心,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爹爹已经不在屋子里了,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子也只剩下坐在原地大哭了。
顾晴之觉得有些好笑,走到了他的身边,刚想哄哄他,却见郑翊早就回了屋子,饭菜放到一边,自己靠在墙上,冷眼盯着哭个不停的小娃娃,半句安慰的话也没有。
顾晴之斜了他一眼,“怎么脸色那么臭。”
郑翊眼神带些凶狠的盯着他,“你去哪儿了?”
“你不是老儿子长儿子短的么,他都哭成这样了,你怎么不哄哄他?”顾晴之伸出手指指着小娃娃,声音清冷。
郑翊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眼睛总会是如同墨珠一般的漆黑,本来在顾晴之刚刚进来的时候,他眼中的黑已经有了消散的趋势,可听着他此刻话那眼中氤氲的阴狠却再度浓郁了起来。
郑翊一袖子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上,整个人猛地逼近,将顾晴之压制在了墙面上,“顾晴之,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有些找不着北?”郑翊将唇贴金他的耳廓,温热的呼吸吹到他的耳孔里,却没有带来丝毫的暖意。
“原来,我随便逛逛,还需要向你报备。”顾晴之面上没有丝毫的紧张,平淡的回答着他的问话,“你这般待我,跟囚禁又有什么区别么?”
“原来,你竟觉得没有区别么?那好,我们大可回三仙境。”郑翊因他言语的刺激,神色越发冷厉。
小娃娃却因为听见二人的声音止住了泣音。
他可不管郑翊到底有没有生气,以前在饕餮府邸的时候,他一样在郑翊生气的时候凑过去,即使它从未见过现在这样的爹爹,却也没有丝毫的胆怯,颠颠的跑过去,一把抱住了郑翊的大腿。
“爹爹。”他一边唤着,一边将眼泪鼻涕蹭在郑翊的衣服上。
郑翊一只手一直扣在顾晴之的脖子上,而顾晴之却仿佛被挟制的不是自己一样,从很多年前,他就是这样了,不反抗,却也不顺从,仿佛超越**的灵魂,飘荡在空中,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第一百九十四章 骗局
郑翊猛地收手,却一脚将抱着自己腿的小娃娃给踢飞,远远的摔在地上。
“你不知道你存在的意义么?如果顾晴之不见了,你觉得,我还会留着你?”
他向来冷情,无关之事,绝不插手,神兽都如他一般。
纷扰世俗,自顾不暇。
错非所爱,怎堪真情。
郑翊终究不忍冲着顾晴之出手,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等到傍晚的时候,却又自己回来了,还抱了一坛子明显刚从土里掘出来的陈酿,神色也恢复了正常,周身邪气进去,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讨好笑意。
“晴之,今日是我错了,我只是太担心你会离开我。”郑翊一脸认真的道着歉,只差指天立誓了。
顾晴之一手撑着脑袋,手肘支在桌子上,腿间睡着小娃娃,听见郑翊的声音,他也并未抬头,只用另外一只手摸着怀中小娃娃的头发。
“晴之,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郑翊再三保证着,才换来了顾晴之懒洋洋的敲敲桌子,“就放这儿,你把这个难哄的家伙放在床上去。”
郑翊立马乖乖照办。
不得不说,酒确实是化解干戈的最好用品。
尤其是加了料的酒。
顾晴之面色绯红,因为燥热出了许多汗,将披散开的长发微微黏在脸上,一双眼睛之中水雾朦胧,他似是醉了,眼前的景象光怪陆离的不断旋转着,郑翊也喝了许多酒,看上去却比他清醒太多。
他笑着走近,伸手将人抱了起来。“晴之,这个屋子,便留给它吧,我们,换一间屋子好么。”
像是苍蝇在耳边的嗡嗡声一般,令人烦躁。
顾晴之皱皱眉,在耳旁挥动着手,想要将讨厌的声音赶开。
郑翊一只手将他抱起来,另一只手居然还能控制住他不断乱动的手臂,“乖。”他像是哄小孩儿一般的轻声说着。
因为身体烦闷而不断扭动着的顾晴之慢慢安静下来。
头很疼,忍不住想皱眉。
郑翊将人抱到了另一件屋子的床上,坐道了床边是,伸手抹平他紧皱的眉,“顾晴之,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声音很轻,像在问已经意识混沌了的顾晴之,又像在自问。
暖烛未央,光火迷离。
暖了一室春光。
郑翊凑近顾晴之,细碎的吻落在他的额头鼻尖,渐渐向下,在唇上缠绵了许久,他才起身,凝视着顾晴之勉强睁开的眸子。
“我喜欢你。”
“顾晴之,我喜欢你。”
君篱表示,他真的搞不懂烛龙为什么想要让他看这些!而且现在的这一幕意味着烛龙也看到了。
君篱黑着脸,尚未从失意之中走出来,就发生眼下这一幕,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想法了,总之他明确了一件事,等他恢复了神力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找烛龙灭口,最少也要抹掉他有关于这些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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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虽然没什么关系,但是他现在对于顾晴之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偏执。
然而春光帐暖,温馨不过一夜。
在不久之后,顾晴之开始偷偷频繁的私下同昼接触,商量着让神兽将血脉过继给人类的可行办法。
不得不说,爱真是个害人不,是足够伤害一切生灵的力量。
如果他不知道顾晴之做这一切的目的的话,他大概真的会觉得感动。
原来一切都是算计!
温柔耳语,花前月下,你在之处,便是天涯,原来不过是骗局罢了,然而郑翊却陷进去了。而令君篱更加难过的是。
他明知道自己看的是一段记忆,明明看到了对方处心积虑的算计,他还是陷进去了。
呵。
可笑。
真是可笑至极。
原来他要的答案,便是顾晴之。
他为了帮助昼,而渐渐表现出开始接受郑翊的意思,而郑翊则为着顾晴之的每一点变化而由衷欣喜着。
当顾晴之在和郑翊一夜缠绵,靠在他肩膀上,开口说着,“翊,我担心你日后若是遭受什么危险,可如何是好。”
“神兽是不死的,你不必担心我。”郑翊凑过去咬咬顾晴之的耳朵尖,面上带着痞痞的笑。
顾晴之神色仍有些担忧,“那我又该,如何能找到你呢?”
“你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郑翊神情之中有些疑惑,紧跟着变得欣喜起来,“你某不是真的爱上我了,才会这般在意我的安危。”
顾晴之顿时失去了说话的兴致一般安静了下来。
郑翊又是道歉又是说顾晴之的好话才将人哄的又再说话,“我真是笨,若是你不爱我,又怎会和我这般安然相处。”
他一边说着一边凑到顾晴之唇边轻啄了一下,笑的像是个傻子。
顾晴之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亲爱的你突然这么说,可是因为有什么好的办法?”
“不算多好。”顾晴之皱皱眉,“你知我医道世家出身,曾从家中秘典中看到过一怪诞病例,上古有闻神兽鸣蛇,生于辉诸山,战与马腹,败而王,后复生于一人,一体双魂,人魂消而神兽复。”顾晴之说道此刻,微微停顿了一下,“听说,那人曾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过鸣蛇精血,饮之。”
“你的意思是,要我也这么做?”郑翊微微皱了一下眉。
顾晴之抬眼看向他,眼中似有着些许挣扎,“我不想,若再见你,也认不出彼此,不如,早作打算。”
“我数千年的寿命,还从未死过,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郑翊凑近顾晴之的脸颊,用光洁的下巴蹭他。
顾晴之也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初时提出的一句,不过是埋下的伏笔。
他仍旧时常见昼,无比清晰的提醒着君篱,一切根本不是什么关怀和改变,而是彻头彻尾的算计。
真是好笑。
原来自己之前竟愚笨至此,被两个人类这般玩弄,却什么都发现不了,果然爱让人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你不必心急,只要你们的关系不乱,过不了太久,他便会主动同你提起的。”昼并不似顾晴之那般紧张,反而宽言安慰他。
但正是这样的退让让顾晴之更觉得难过。
“你的眼睛,还有你”
“有你的帮忙,我的情况已经好了太多了,你不必自责。”昼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一定会尽快帮你得到饕餮的精血的。”
饕餮。
真可笑。
原来,他在他心里,从来都不是个人。
药引,罢了。
明明那么讨厌人类,却希望,自己在他的心里,是同样的存在呢。
君篱闭上眼,仰起了头。
☆、第一百九十五章 谁的真相
爱都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君篱缓缓倒吸了一口气,“够了,我知道了。”
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昼拥有预知的能力,他自然能看到不久之后的神兽战场,硝烟弥漫,想也知道,郑翊也担心若是自己陨落了无法再找到顾晴之,于是听信了他的方法。
神兽是必须参与争夺之位的,他可能是因为顾晴之的鼓动或是某些特殊的考量,而发动了所有神兽都响应这个办法。
神兽血脉,给予人类。
是他主动发起的,将人类同神兽之间的地位彻底拉为平等,人类本来就比他们这些神兽心眼更多,再加闲庭优势又拥有了悠久的寿命,超过神兽不过是寻常事。
君篱莫名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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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年竟是这样。
他头也不回的踏入了一场算计之中,全心相待换来的一场背叛,他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不像再继续深入的了解一遭自己是有多么可笑了。
“够了。”顾晴之低喝了一句。
烛龙声音里带着狭促,“怎么够了呢,还不够啊。”
“我说够了!”君篱顿时大怒,一双浓黑的眼透过周围的屏障,似乎直勾勾的盯穿过了烛龙的本源,吓得它本源之火颤悠了一下。
“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最好还是乖乖听我的话。”君篱冷声说着,眼底只剩下了凶虐和残暴。
“你足够恨他了么?”烛龙声音里的嘲讽收敛了些许,“啧啧,没有你本源记忆的对比,你不应该觉得这么愤怒才对。”“我不相信你会对我做些什么,现在的你,还没有那个能力,而且,你答应过我,要为我拿到两生花的。”
君篱嗤笑一声,“两生花倒是不必了,你不是想要你的逆鳞么,自行取了便是。”
“这个人又不是顾晴之,他不过是顾晴之记忆的容器罢了,你是连他也恨了?”烛龙的龙焰荡了一下,飘到面露痛苦之色,完全从清醒状态被痛晕,双眼仍旧大张着,一脸泪痕的可怜虫方,火焰惋惜一般的合在一起,又散开。
“这不是你想看到的么?”君篱丝毫不为烛龙的话所左右,他一开始就没能想到烛龙那么激动的会让他看到什么好东西。
毕竟这个家伙,可是擅长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的讨厌鬼。
早在一万年前就有的自私的性格,一直到现在孤寂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缘由,难怪是头没有朋友的老龙。
“等等。”烛龙的本源波动了一下。
“还有一幕你一定要看看。”他声音有些猥琐的嘎嘎怪笑了两声,君篱眼前的一切迅速变化着,像是无数记忆的光影急速流过,最后定格在一间在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整洁庭院之中。
顾晴之环着昼的脖子,被人抱进了屋里,放到了床。
而在昼起身想要离开的时候,顾晴之却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声音有些木讷的说着,“先别走,留在这里陪陪我好不好。”
“…好。”
那一晚,他们是睡在一起的,同一张床,即使什么也没有做。
君篱还是觉得自己脑海之中的最后一根神经断掉了。
整个人像是想要炸开一般愤怒。
他完全忽略了顾晴之无神的双眼,只知道自己遭到了彻彻底底的背叛,明明在之前已经确定了原来的自己,那个名叫郑翊,从一出生就有的名字的神兽,是为那个人所不喜的。
可是仍旧抱有丝毫些微的期望。
期望之前的自己在顾晴之的心里还是有一些地位的,希望自己的真情并不是完全的白费,原来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你看那个人。
倾尽全力的算计你了。
心里却连一点儿的愧疚都没有,这般假意,他当初却丝毫都分辨不出来,毕竟顾晴之这个人,看去是一个绝对不会曲意迎合别人的人,他欣赏他的风骨,却想象不出来他仍旧有甘愿为某人折腰的时候。
一切都是从心罢了。
心里有昼,顾晴之便会改变自己,心里没有郑翊,所以他全无在意。
生死不过是命,这若是一场豪赌,他未免输的太惨。
君篱闭了眼,再睁开的时候,一切便已是烟消云散,只剩下眼前这个一片火红的世界,顾浅生仰面躺在地。
平心而论,顾浅生和顾晴之长得并不像,但是回想自己认识的顾浅生,君篱却仿佛某些事情,顾浅生的身确实带着顾晴之的影子,再有,顾浅生分明是知道顾晴之的,变相说明了,顾浅生其实是有顾晴之的记忆的。
那他再次接近自己,再次接近自己复生的原主,就很耐人寻味了。
君篱冷笑了一声,难道现在的自己,仍有什么是顾晴之所图的么。
那可真是奇怪了,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顾晴之贪图的,莫不是他想将自己这残缺的本源一并收去。
同生契约。
真是可笑至极。
原来对方为了某种目的,当年都刻意同死了。
而因为从顾浅生的记忆画面里退出来,烛龙的力量也慢慢流出了顾浅生的脑海,折磨着他数次醒来又痛昏的力量终于从他的身体之中彻了出去,顾浅生的身体犹自发抖,他看着君篱,艰难的站起身来,冷笑一声,语音发颤道,“不知道你看的可还满意。”
“满意至极。”然而君篱的声音只会比他更冷。
顾浅生抬起衣袖擦净自己满面的泪痕。
他刚刚已经痛的完全失去了感知,只剩下眼泪不受控制的从他眼中滑落。
真是可笑。
这两个人明明是在看他的记忆,可他自己却什么都看不到,甚至于他在之前假死之际,看到的也从来是顾晴之对于郑翊感情的一点点改变,甚至最后甘愿随他赴死。
所以他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为什么君篱此刻会是这样的态度来同他说话。
就算未有如他当初一般的感动,最起码的,也该为他强行查看自己记忆的行为道歉才对吧。
为什么这个人非但全无悔意,甚至盛气凌人,莫不是他从来对于这个君篱的认知全是错的?!
顾浅生双眼之中满是难以置信,盯着君篱的面庞,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反目
“顾浅生,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扯上丝毫的关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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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看着君篱,“为什么?!”
为什么?呵。
真是可笑。
“你觉得我会看到什么,你又觉得我会怎么想?难道你觉得我们仍可以相安无事的继续相处下去,我可算知道了,为什么对你总会生出奇怪的感觉,对你有那么高的容忍度。”君篱冷眼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跟我签订同生契约,你又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我只知道,以后,你的生死,与我无关,若我不幸被你连累了,只当命该如此。”君篱最后嘲讽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这下顾浅生急了。
在他最黑暗的时候,支撑着他坚持下来的人一直是君篱,即使现在的君篱并不是他心爱的那个人,但是只有跟着他自己才能见到那个充满活力的少年。
自己怎么能让他一个人离开。
所以顾浅生几乎是扑过去的,伸手抓住了君篱的袖子,“不要走好不好,这个家伙。”顾浅生伸手指着那团火焰,“它不是能让你看记忆的么,你让他给你看看我的记忆,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不知道你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会那么生气关于顾晴之,我知道的并不多,而且入相关于他的梦,我也是需要碰运气的,你再看看我的记忆好不好,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顾浅生语气近乎于哀求了,可换来的仍旧只有君篱冷着脸将他甩开,“你的记忆,没有必要了。”
他是万年前的人。
万年后的另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君篱只是觉得可笑罢了。
替自己可笑,也替这一具身体的主人,沉睡过去的那道灵魂而感到可笑。
“顾浅生,不论前世今生,我们的相遇,都是一场错误。”君篱最后冰冷而毫无感情的看了他一眼,拂袖从这里离开。
“烛龙,我不会再去找两生花了,逆鳞,你自己找他讨要吧。”
这真是下一句永远比上一句更加绝情。
顾浅生根本不知道情况怎么就变成了想在这般境地,他为了帮助顾浅生,甚至从一醒来就毫无二心的跟在他的身边,也一点点的跟这个上万年前的灵魂建立了情谊。
他们变得开始像是朋友。
莫名其妙的来了这里,找君篱所谓的答案,结果他顾浅生,经历了巨大痛苦之后,被他直接丢在了这里?!
可笑。
当真可笑至极。
不知道君篱施展了什么法门,几乎语音落下的瞬间便消失在了这里,只留下顾浅生一人坐在原处,望着中央的那团火焰愣愣出神。
“他找到他的答案了么?”许久之后,顾浅生才声音很轻的问出了一句。
烛龙倒是仍像是之前那般凶恶的将火焰扩出去,将顾浅生整个人包裹起来,不过它此时的火焰并没有温度,围住顾浅生没有丝毫的作用,所以顾浅生有些不太明白它此时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逆鳞,给我。”火光之中犹似出现了一条银色的小龙,猩红的眼盯着顾浅生。
顾浅生没什么犹豫的解下了自己腰间的长鞭,“君篱说,这是你逆鳞所化。”
长鞭被火焰卷起,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顾浅生虽不知道它去了哪里,却也并不关心,他只是盯着面前这一团烛龙的本源之火,静静的等一个答案。
“他看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同顾晴之有关么?顾晴之他,曾经那么爱郑翊,他又为什么,会在我醒来时候,突然翻脸呢。”顾浅生越说声音越低,似乎陷入了一种巨大的迷惘之中。
“神兽像漠一样,都是自私的家顆。”烛龙似乎得到了逆鳞之后很高兴,居然主动回答了他的问题。“就像饕餮,发现自己以前竟是因顾晴之而死,顿时勃然大怒了,却也不想是当初他自己主动为顾晴之抵挡了致命的一击。”
“你在说些什么。”顾浅生整个人从沉思中回神,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身前跳动的火焰。
“你不是好奇顾晴之的记忆里到底有什么嘛,饕餮看见自己以前将本源曾分给你之后,便愤怒的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了。”烛龙声音严肃而正经,甚至悄悄用上了蛊惑之力。
顾浅生一介凡人,神情顿时迷惘了起来,口中喃喃附和着烛龙所说的话,眼神再度恢复清明的时候,烛龙话语里的内容已经牢牢的烙印在了他的心神之中。
“他竟然,因为这种原因才不愿再理我的。”顾浅生双手攥紧,“呵,当真可笑至极,神兽原就是瞧不上人类的么。”
烛龙瞎话连篇,此刻却忍不住说了几句真话,“要说啊,神兽自然是瞧不上人类的,所以,你是不是能赶紧从我的地盘上离开。”
顾浅生闻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又不知道如何才能离开。”
一句话被怼回来的龙脾气倒是似乎变好了许多。
一道朦胧的蓝光兜头朝他罩来,顾浅生恍惚了一秒,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鲸背上,君篱自然不在此处,倒是一条龙打着哆嗦,蹲在巨鲸的背上,头压的低低的。
“你也回来了。”顾浅生语音平淡的开口道。
听到头顶的说话声,一条龙才慢慢抬起头,“卧槽,你们刚刚去哪儿了,把我一个人剩在原处,也忒不厚道了吧。”
“你先看看现在在哪儿再说话吧。”顾浅生有些头疼的皱眉。
他再也感知不到君篱的气息了。
心灰意冷,用来形容此刻的他再恰当不过。
郑翊的人品好坏,是否自私,说到底,同他顾浅生没什么关系,他最多也就是替顾晴之不值得而已,可除了郑翊之外,他爱的是君篱啊。
君篱被郑翊给带走了。
顾浅生满心愤怒,却无可奈何,整个东莱,这么大,他人生地不熟,加之蛊师的身份,更将令他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人寸步难行。
他怎么才能再找到君篱。
一切都是未知。
哪怕是面对曾经最熟悉的人,没有实力,就永远拿不到主动权。
同生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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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能证明你是平安的,君篱是平安的,那我只需,花费精力,强大自身,等到我重新找到你的那日,便是我与君篱重新在一起的一天。
顾浅生站直了身子,望向苍茫无边的浩瀚大海。
郑翊。
既然你不仁,便休怪我不义。
天亦不能阻我厮守之心,更何况你一道托生的孤魂。
呵。
☆、第一百九十七章 重回落西山脉
君篱离开之后,强行催动自己体内的血脉之力,冒着被反噬的风险,直接横跨了空间。
别的暂且不论,他现在就有一个敌人了,昼。
与此同时。
烛龙本源的火焰明明暗暗,一片殷红色的地方展开一道带着淡淡金辉的镜面,但是镜面之中反射的并不是现在这个地方的景象,而是像水波晃动一样,扩散着的一圈圈波纹止息的时候,里面出现的却是昼的面庞。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什么时候放我离开。”烛龙本源跳动着排成一行字迹。
昼则是用很是冰冷的眼神看着它。
“你有完全按照我说的做?”
“自然,他二人已经反目。”烛龙冷哼一声,“莫非你觉得我还会说谎话欺骗于你。”
“我说了,你的要求,一定得是两生花。”
“你想要自己去取便是。”烛龙冷笑一声。
昼声音极轻的叹息一声,“我是为你着想才是。”
“因为,你要求若是两生花,现在本可以活着的。”昼眼神轻飘飘的落在镜面之上,然后慢慢伸出手,向着镜面之上的本源伸手攥了过去。
他手指接触的不过是镜面,烛龙本源却仿佛被直接接触一般剧烈颤抖着,从火焰之中更是传出一阵阵痛苦的嘶吼声。
昼却是笑的更无情了,“引导着他到这里来,你最好不要透露丝毫,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叫你魂飞魄散。”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整团本源之焰轰然炸开。
此刻巨鲸已经远游数万里,顾浅生自然未曾见着那座岛屿骤然的崩毁,沉入海底的景象,只是这大海之中的风浪,陡然变大了不少。
而在他身旁的一条龙突然摇晃了一下,顾浅生皱眉看向他。
一条龙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大概是刚刚这大海之中,风浪太大,我不知怎的,眼前突然一黑”
能将风浪太大和眼前一黑扯上关系的也是人才。
不过一条龙想来说话随意,看顾晴之似乎不太想跟他聊,便转身跑去找他的师兄了。
好不容易找来的人,怎么也得培养感情不是,即使互相吃了那个什么什么蛊,一条龙觉得没什么大用,不觉对于蛊师的身份轻视了几分,根本没有评书中讲的那么神乎其神。
一条龙曾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这头深海巨鲸,所以小白愿意带着他去海里逃难,但是这货没什么攻击力,而且怂的要死,基本见到攻击力强一点儿的,即使体重完全足够压死对方的,还是怂的静静等在一边,等人家游过去才敢行动。
所以一条龙对于这货的基本看法就是一个胆小的要命的朋友。
顾浅生看着海里,思索着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是。
他想先回去,东莱对于他太过陌生,但他若是回到玄仓发展自己的势力,玄仓终究比东莱差的太多,不说天地灵力,就算他真能控制整个玄仓又能如何,他根本的战力根本无法提高。
在人情世故中长大的顾浅生,思想跟郑翊是有本质的不同的。
郑翊的想法便是孑然一身,天下独尊便足以。
他信赖自身的力量,不愿相信别人。
这点顾浅生是不同的,顾浅生在信奉力量的同时,也相信蚁可吞象。最好的结果就是,他在东莱能够建立势力。
这个时候,顾浅生就有点儿后悔了,当初跟顾默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跟他多学一点儿东西,他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建立一个势力,尤其是在他身份是一名蛊师的情况下。
问一条龙明显也是白费。
他跟郑翊的想法无疑是一样的,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君篱撕裂空间,直接横跨了不知道多远的距离,出来的时候,却现身于落西山脉之中,他直接从云端跌落,一路砸断了许多树枝,在他的身上划出无数道划痕,最后在摔到地上之前,他才勉强施法减缓了下落的趋势,但还是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痛苦的蜷起身子,血已经到了了喉头,被他强硬的咽下。
现在他还不能卸掉自己的气。
这里居然是落西山脉,血腥的气息很快便会吸引猛兽过来的,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君篱撑着地面,艰难的起身,迈步向着远处离开。
他得再快一点儿,走的越快,被发现的可能性越小。
因为反噬,他的皮肤上时不时冒出诡异的鼓包,涨起又缩回去,整个人随时有可能会炸开一样。
他很痛苦,但是一双已经全黑的眸子里满是云淡风轻,似乎被反噬折磨的人不是他自己。身体之中鼓噪的气血被强行压抑下去。
但是反噬无法压制。
他需要尽快找到一个能躲起来的地方,避免自己被发现。
从烛龙那里直接撕裂空间离开,不得不说,这个做法真的很没脑子,但是他真的忍受不了,再跟顾浅生多呆在一起了,他大概是傻了,顾晴之。
这个人本该让他心灰意冷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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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心里只有无边的愤怒,只想永永远远的将他囚禁在身边,让他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一人,权当做惩罚。
可是这是惩罚么?!
他明明看见了真相,为什么只有愤怒和失望,却从来没有恨呢。
当年算计他的人,顾晴之是罪魁祸首,他却没有丝毫想要找他报仇的**。他只想杀了昼,那个玷污他心中所爱的人。
天。
他居然将顾晴之放到了心中所爱的地步。
可是顾晴之只剩下那段记忆了,而关于顾晴之的样貌,还是在记忆画面里,镜中水中的惊鸿一瞥。即使是这样,郑翊居然又动心了。
真是可笑。
这个已经彻底消失在世界上的人居然有如此牵动人心魄的能力。
但是郑翊会被顾晴之骗,就绝不会再被顾浅生欺骗了,即使两个人不是同样的人,但是顾浅生还是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君篱一边走着,一边小心翼翼的隐藏身形。
万幸的是,这片森林似乎很安静,这么久了,君篱居然都没有听到一次鸟虫鸣叫的聒噪声,也没有听到凶兽呼啸。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安全。
而意味着,这片区域,有某个强大的家顆存在。这个家伙的领地意识非常强,所以才会连小虫也彻底驱赶。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以退为进
直到真正接触了东莱生活着的人之后。
顾浅生才知道自己蛊师的身份到底有多么棘手。
从海离开之后,他便和一条龙二人分路而行了,人生地不熟,顾浅生一时难以决断,该去往何处。至于一条龙和红布条身中情蛊,满月之日会发生什么就不是他所能知道的了。
不知道为什么,思及此,顾浅生心里有一种难得的畅快,大抵是被压抑的狠了,所以变得坏心了起来。
人有时候很奇怪。
自己不幸运,便也希望别人也同自己一样。
顾浅生现在没了长鞭,身就仅仅有最后一枚雷珠了,还有从祭坛拿下来的意义不明的宝石。
其实顾浅生本身是挺疑惑的,祭坛和那座地宫,到底是如何能一直存在的,真的是神迹么,神留下的遗迹。
那那个听去很是轻视神的声音又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
顾浅生撩起衣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那日从地宫里出来,环境骤然改变,他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那块儿被那道声音称之为奉献的宝石不见了。
直到这几日同君篱分开,他又开始回忆起过去,再加他发呆时候刚好落到自己的手腕处,这才发现他手腕周围一圈如同烙印一般的痕迹。
那圈如同符咒一般烙印在他手腕的痕迹显得很是诡异,再加顾浅生找不到当初那块儿宝石了,于是理所当然的将两样联想到了一起。
不过那块儿宝石包括那个祭坛对于他现在的状况真的是一点儿帮助也没有,因为,顾浅生遇到拦路打劫的了。
这个时候,一个不能打的人,还不能依靠蛊术来阴人的感觉……真的不怎么好。
“留下买路财吧。”为首的那人掂量着手中的长刀,牛逼哄哄的冲着顾浅生道。
顾浅生有一种当初红布条围住一条龙时候的既视感,问题是他自己没那么高的武力值好么!
于是顾浅生眨眨眼,“不知道,我现在换路还来的及么。”
周围几个彪形大汉闻言顿时哄的一声笑开了,“兄弟们,听到他说什么了没?”俨然一副首领样子的大汗声音浑厚的开了口,“这小兄弟以为自己街吃饭呢,一家不好,再换另一家。”长刀猛地往地面一竖。
大汉用一双虎目气势汹汹的盯住了顾浅生,“把你身的灵石,宝物全都交出来,哥几个放你过去。”
一穷二白的顾浅生摊摊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
那大汉顿时怒了,“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一边大大咧咧的将刀扬起来,一边冲着随身小弟吩咐道,“!”
“你不愿意交出来,我们杀了你再拿也是一样的。”锋锐凛然的刀气直接冲着顾浅生的脸劈来,顾浅生一个错步堪堪让过。
眼下的情况有些窘迫,青天白日,不宜使用蛊术,当初他和君篱都能暗中偷窥一条龙和红布条的战斗,此刻未必就没有人藏在暗处看着,他也没有一条龙和君篱那样的本事,若是他蛊师的身份传出去了,日后的路必然难走的多。
不如先服个软。
几乎是想到的瞬间,顾浅生软话便已经出口了,“几位大爷,先别着急么,我话还未曾讲完,我现在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但是我的朋友有哇,在下也打不过几位,自然不会蠢笨到自讨苦吃,谁还不想着活着。”
那大汉又挥刀劈砍了几下,身边的一干小弟也杂七杂八的动着拳脚,但都被对方像蚊子一样避了开去,死活都打不到也显得烦人。
那大汉索性罢了手,伸手挠挠自己的后脑勺,“那你想咋办?”
顾浅生眨了眨眼,“不如,我跟你们回去,然后叫我那个朋友来付足代价,将我赎回去?”
那大汉闻言惊愕了一下。
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还有这样的人,什么都没有不哀求他们放人反而让他们将他掳回去的。于是他也就真的挠挠后脑勺吩咐手下的小弟将人带走了。
走到一半儿才觉得不对。
“喂,你轻身功夫那么好,刚刚为什么不逃走?”那大汉突兀的顿住脚步,回头来看顾浅生。
“我那只是暂时的,再说,你不是说了,这片儿不只你一伙儿人,我要是跑了,遇见别人还不是一样的结果。”顾浅生语音平淡道。
很好,少年,你的话很有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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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还是感觉很怪。
不过诸如大汉这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都不乐意深究,勉强听着一个还听的过耳的答案,便挠挠头算是放过了这个话头。
于是顾浅生成功混入土匪窝。
因为顾浅生非常配合,要绑他就让绑,要搜身就叫人搜身,雷珠是被搜出去了,但是这样认主了的法宝在几个人眼中宛若一块儿石头蛋子,吸引不了他们的丝毫注意力,被原样塞回顾浅生的身。
然后顾浅生假模假样的写了一封信,叠成了灵鸳的样子放飞了出去。
至于到底飞到哪儿去了就不是他能猜到的了。
再然后,那个一直没有报过姓名的大汉都觉得绑住顾浅生显得有些不厚道了,毕竟他们从来都没见过这样配合的被打劫的倒霉蛋。
然后这货挥挥手,顾浅生就被解放了,获得了可以在山匪山头地域闲逛的权利。
……这样的权利是有限制范围的,所以顾浅生屁股后面跟了个盯梢的小尾巴。
顾浅生对于这样的山匪倒是感觉有几分有趣,本来打算直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下毒毒倒整个山匪窝所有人的打算也暂时熄了。
除了长得惨不忍睹了一些,顾浅生还是很有些欣赏他们的性情的。
蹲在村边一块儿大石头,顾浅生学足了君篱当初时候的痞气,冲着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招了招手。
那人左右看了两眼,人后凑了过去。“啥事儿?”
“你们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么?”顾浅生认真的问。
“嗬,俺们这儿还能有玩的地儿?”语气之中是对顾浅生的浓浓嘲讽。
被这么一个瘦的跟猴子一样的小山匪给鄙视了,顾浅生表示他真的很无奈。
“那附近有什么有特色的地方么?”
却见那小山匪一脸的骄傲,“老大在哪儿,哪儿就特色。”
这个回答真的是棒极了。
☆、第一笔九十九章 逃跑?
顾浅生越在附近逛越觉得这环境倒是不错,适合他暂做栖身之所。
但是怎么能留在这里,倒是个问题了。
顾浅生遍识灵草,不是说他学识多么渊博,而是当初藏却有专门记载灵肴的一部书,倒不是说顾浅生想靠给这帮子大汉做伙夫留在这里。
他想试试上面酿酒的法子。
按理说,这些混迹江湖的汉子,大概生活里是少不了的酒的。
嗜酒本身就是他可以插足的一点。
顾浅生事先交代了自己的朋友离着这里很远,而对于寿命悠久的修士而言,一两年的赶路时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当然,顾浅生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假模假样的在这儿等着。
不过他若真是这么干了,日后想逃出去的难度可就大了。
这些人说到底都有自己的活法,也没对顾浅生做什么太过过分的事情,其实说实话,顾浅生觉得这些人简直太好说话了。
他讲自己有朋友会送来灵石将他换走,结果这些人居然真的信了两年也等,顾浅生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么一帮傻子,他真愤怒也怒不起来。
好吧,这是一帮有实力的傻子,就算他下蛊也未必能一口气解决掉所有的人。
顾浅生蹲在石头上,四下张望着,山匪窝在一座大山的山头,山路只开垦了一条,也是为防城主哪天脑袋抽风了想要来剿匪,留下一条路好守住,也免得自己人到时候逃跑。
所以真的很理解不了那个被这个小瘦猴奉为神明的大汉。
“哎,你叫什么名字啊?”顾浅生伸了个懒腰,拍了一下旁边小瘦猴的肩膀。
对方被他拍的一激灵,蹭的一下一蹦三尺高,远远后退了两步,面带嫌弃,“说话就说话,别动手行么!没看大爷正发呆呢么。”
顾浅生十分无语的抿了抿唇,晶亮的眸子一直盯着他。
小瘦猴隔着衣服搓搓自己刚刚被拍到的肩膀,撇了撇嘴,“跟你讲,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我叫癞子。”
“你这名字”顾浅生眉尖微挑。
“我这名字怎么了。”癞子踢踢地面上的石子,“跟你讲,我这名字人如其名,兄弟们见着我都得躲着,不然你以为首领怎么能这么快放你出来遛,还不是想把我支开。”他一边说着一边面色不忿的挥了挥拳头,“要知道我可是好不容易刚打败了二首领,结果你一来,我又被调出来了。”
顾浅生很想请他注意一下,跟着他怎么就是调出来了,而且在外面逛逛不是挺好的。
“走吧,带我去后山转转。”
“后山没路。”专注于踢着脚下石子的某人表示他不是很想跟顾浅生沟通。
“转转不需要路。”顾浅生站起身,从他身旁走过,“你若是不愿跟来,留在原处等我即可。”
“呸。”癞子看着顾浅生离开的背影,冲着他刚刚蹲过的石面上喷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的追了上去。
顾浅生想看看此处有没有酿制石中酒的兰石花,这种花按照书籍的记载,在东莱应该是类似一种野花的存在,后来还是有人偶然间发现这种花可以提纯灵米佳酿的纯度,才从杂草变成了稍有价值的材料。
顾浅生离开了去除杂草的山道之后,在山中行路如鱼遇水,不得不说,当初和顾默云一行人的那一路确实让他学到了不少东西。
以至于按理来说更熟悉道路的癞子居然将人跟丢了。
“特么的。”癞子骂骂咧咧的看着眼前茫茫一片的密林,只觉得脑门儿上有火再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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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着这也是现在他最重要的任务,居然就叫人这么给跑了。
这小子来的时候不是很配合的么,怎么特么突然就跑路了。
人给看丢了,癞子一时也不敢回去,前后左右的找了一大圈,只恨不得往山下跑了。
然而在没有路的山上左右合计了一圈,还真就不敢一个人下去。
虽然上山下山按理来说没有可能会迷路,但是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夜间走山路即使对他这样的修士来说也是相当危险的一件事。
尤其是她这种半吊子。
于是癞子咬咬牙,最终还是决定只在附近找找。
不是说他就不在乎首领的命令了,又过了数十分钟仍毫无所获的癞子急匆匆的跑回了山寨,朝正在空地上练拳的首领禀报消息去了。
“艹,你小子急赤白脸的干啥,奔丧啊。”大汉一拳差点儿砸到癞子脸上,顿时脸色一黑,堪堪收拳。
即使他挺不待见你这小子的,平时有事儿没事儿就叫他滚蛋,但是打自己兄弟的事儿他也做不出来。
哪儿还特么有自己凑上来讨打的。
大汉收功黑着脸站在原地,“说话啊!”
“头儿,我给人跟丢了。”癞子喘着大气儿,伸手扶着后脑勺,一脸的我错了。
“你还能干点儿啥,看个人都看不好,咋回事儿。”大汉手拍的啪啪响,“你说说你们今天下午去哪儿了。”
这种时候,癞子编话儿的功力就能将一切完美的串联起来了。
具体体现在
“那小子估计早就想跑了,先问了我一道儿下山的路是不是只有一条,然后又使了个小计让我跟丢了,自己从后山下去了,我这平时都跟着弟兄们一道儿从踩平的路上走,对后山比外人还不熟悉,您也知道。”
老子知道个啥,老子想一脚踹死你成不。
大汉脸在听完癞子的话之后更黑了,“格老子的,开始还以为长得像个小娘皮的,性子也得像,被骗的可真夯。”
“老大,现在怎么办。”癞子将自己的责任摘出去之后赶忙将刚刚的话头砸食。甭管顾浅生是怎么回事儿,总之他被抓回来之后这个跟丢人的责任不能落在他身上。
“怎么办?”大汉一挥手,“当然是将人给抓回来了!”
“特么的,只会走跟官道儿一样的山路的山匪,别特么说是老子这山头出来的,真特么丢人。”大汉翻了个白眼儿冲着癞子啐了一口,一脚踹到他屁股上,“还特么愣着干什么呢,召集人手去啊!”
癞子一个激灵,连连点头,“这就去。”一溜烟儿的跑没了影儿。
☆、第二百章 抽科打诨
等癞子火烧屁股一样召集了十多个聊天儿打屁的山匪聚在一起了之后,大汉伸展拳脚扛着大刀也走到了一众人前。
“你们也知道了,新上任的二首领将人给跟丢了,叫人搁咱们山头逃跑了,也忒丢人了,我看吧,这事儿吧,咱就找到人直接剁了吧。”
他发。
一票汉子一声整齐划一的应和,“好!剁了他!”
刚打宅子正门被放进来的顾浅生一脸懵逼的看着一帮子显得格外激动的人,眼里满是好奇,为此特意凑了过来,他手里还拿着一堆像是稻草一样的东西,但是这些枯萎的黄色草叶上开着湛蓝色的小花,显得很是怪异。
“哎,你们这儿说什么呢,这么激动?”顾浅生看了一圈儿几个刚刚还嗷嗷叫着显得尤为兴奋的人,此刻一个个都跟哑巴一样。
尤其是癞子。
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刚刚一脸振奋的脸上此刻跟吃了屎一样。
癞子哭丧着脸偏了偏脑袋,“老大,我跟你说这是个误会,你信不。”
误会你姥姥!
顾浅生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扫了一遭,还是没太看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刚刚不是叫你跟我一起去后山转转么?怎么都不跟来的。”顾浅生真的是很无心的顺嘴说了一句。
场面一度更加尴尬。
顾浅生却丝毫没有尴尬源头是自己的觉悟,攥着一大捆儿草走到了大汉身边,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哎,好歹是你将我绑回来的,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牵了牵唇角,脸上仍旧僵硬,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石蛮。”
顾浅生闻言眼睛一亮,“你这个名字不错,跟我手中这花颇为有缘,这花叫石兰,你看这么有缘,你借我点儿你们这山寨的灵米呗。”
一听顾浅生要动粮食,石蛮瞬间清醒过来,“你要粮食干啥。”
顾浅生晃晃手中的草,“我帮你们酿酒,当在你们这儿吃白食的代价。”
石蛮看他的眼神很是疑惑,“你会?”
“放心,不会浪费粮食的。”
“那你先去吧。”石蛮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道。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尽快将人打发走的好办法,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这话在哪儿都通用,他们寨子里的事儿,也不该叫外人瞧了笑话。
当然,现在顾浅生的心理状态是想打入山寨当个内人的。
顾浅生冲着癞子招了招手,“癞子,帮我带下路。”
天,救星哇。
癞子眼睛一亮,然而腿还没动,就听见了石蛮的声音,“他不行,我找他还有事儿,贰书,你带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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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点名的人眼睛里闪过失落。
又他丫的错过一出好戏。
这真是个忧伤的故事。
顾浅生一边跟着人走着,一边也有点儿好奇,“你们刚刚干什么呢?”
贰书朝着顾浅生表情微妙的笑笑,“没啥,锻炼身体。”
顾浅生一看对方不想说,也顿时没了继续问下去的兴致,贰书将顾浅生领到庖厨之后就急匆匆的跑开了,俨然一副想要快些归队的样子。
那边顾浅生走了之后,石蛮咣咣两脚结结实实踹到癞子屁股上,将人整踹趴在了地上,“就你这样的,还二当家的呢?二缺还差不多。”
癞子也委屈。
谁特么知道都能跑了的人还能回来。
他表示自己的心路历程就像是知道了煮熟的鸭子还能飞,最后特么的鸭子自己能飞没逃跑,还飞回桌面上一样那啥。
总之,简直没眼看!
“干啥啥不行,你丫的去替在城里打听消息的几个兄弟,对接一下,没事儿少回来。”石蛮有些着恼的又给他了一脚。“丫的,你干啥不行,把人跟丢了就跟丢了,还非特么说谎话骗我,打脸了吧,刚就看你丫贼眉鼠眼的。”
癞子一脸委屈的揉着屁股。
“这次真是我错。”他真的想不到居然有人会主动回来的!
特么,那人怎一点儿都不害怕他们这个土匪窝的。
正在庖厨淘米的顾浅生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没想到说谎话这么快就遭报应了。”顾浅生暗自嘀咕一声。
他可不能保证自己不浪费灵米,毕竟第一次,顾浅生揉揉鼻尖,没人看见他刚刚不小心洗米的时候劲儿用大了了揉碎好多的一幕吧。
这灵米倒真是出乎顾浅生的预料,因为它根本就是有水分的米粒,而不像是之前在玄仓时候那边的米,是干的,泡水煮过后才会变软。
所以顾浅生觉得自己还是要从新思考一下书本和现实的区别。
然后顾浅生就发觉了,自己似乎忘了他找到的像是野草一样的石兰花。这东西不会就是让这种灵米变硬的东西吧。
顾浅生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当初看到的东西,再度动起手来。
君篱咬着牙硬挺着走了半天,总算看到了一个山洞。
熟知神兽气息的君篱并未在洞口感受到神兽栖息的特殊波动,于是他便慢慢撑着洞壁走了进去。
他掉到这里足足半天了,占领了这块儿地盘的灵兽一直没有出现,君篱判断自己现在多半是安全的。
寻常猛兽一感觉到自己的领地有外物入侵,必然第一时间赶到,势均力敌的便是驱逐,稍微弱小的直接咬死当做猎物。
而君篱的速度并不快,直过了半天都没有猛兽追赶过来,只能证明这里的领主正在经历某些特殊的阶段。
比如说进阶或是沉睡。
君篱觉得自己来的动静完全足够惊醒任何一个稍微有点儿警惕性的强大存在了,所以此刻这块儿地方,最有可能发生的就是,这里的领主在进阶。
这说明两个问题。
第一,既然能够进阶,那必然不是神兽,神兽神力天成,就如同君篱此刻一般,所有力量都被封存在血脉里,当身体强度足够强横之后便能够调动使用。
第二点,则是既然这个正在发生进化的强横存在不是神兽,君篱自然也就没有通过他了解过去事情的机会了,而且同时意味着,君篱本人会很危险。
只要君篱被进阶完成之后的它找上,基本不会存在丝毫回桓的余地。甚至同为兽类,那个家伙可以吞噬君篱以强化自身。
所以他必须尽快恢复自己反噬造成的伤势,然后离开它的地盘。
☆、第二百零一章 进阶天罚
君篱不知道那头神兽进阶已经花费了多少时间,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下自己的心神,什么都不想。
因为反噬之力,君篱一直在压抑着身体之中躁动的气血,以免惊扰了此处的强横存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是以现在到了这样一个山洞里,君篱仍不觉得比赶路能舒服太多。
这个山洞很深,君篱从来不怕这种地方走不出来,他只怕山洞太浅,没有隐蔽和回旋的余地。
但是这山洞也太深了吧。
君篱越向里走越觉得这个地方奇怪。
若不是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只怕会觉得自己是误入了某种巨兽的巢穴了。
君篱终于在周围都不见丝毫光亮,只有洞口留下了一个圆孔般的白亮色时候停住了脚步,里面用深不见底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探究到底的心思,贴着墙边盘膝坐下,闭目调理起自身来。
洞穴之外。
狂风呼啸,大好的晴天,骤然出现的飓风卷走了夜晚来临前的成片火烧云,在天空之中混糅成一个漏斗状的巨大旋涡。
漩涡之中,霹雳横生,雷鸣阵阵,不过片刻功夫,整片天空都暗了下来。
至于在山洞里最直观的状况就是到处都变得一片黑暗了,洞口处的光亮彻底消失。
这对于君篱来说完全不是一个好消息,他刚刚入定,心无旁骛,外面巨大的噪声对于此刻的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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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里翻涌的血气被一点点平息。
外面的风云变动的越发剧烈。
随着天空彻底变作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离这座山头极远的山林之中,分别从各处传来一声声各异的兽鸣。
本来对外界毫无知觉的君篱在听闻这些直穿云霄吼声或是鸣叫之后,整人身子晃了晃,一口血不受控制的喷到了身前的地方。
其实这口血吐出来也好。
他担心血腥气息,但是这口淤血一直憋在肺腑,于身体无益,但是此刻将血吐出来,无疑意味着他泄了气。
也意味着他刚刚半天的调理前功尽弃。
但是君篱现在整个人都是兴奋的。
他刚刚听到了白泽的吼声,白泽居然也在这片山脉之中,要说白泽与他虽然并非嫡亲,但是确实他相处最好的朋友。
能知道白泽居然就在落西山脉的东南方向,对于君篱来说绝对意外之喜。
不过在山洞这么深的地方,君篱都能感觉到外面的冷风透骨,现在确实不是离开的时机,但同时又是离开最好的时机。
只有这个时候,尽快避开那头进阶异兽承受天罚的地方,他才能免于之后同那头异兽撞上。
君篱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站起身,拖着自己疲累的身子又出了山洞。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刚刚离开山洞后不久,黑暗之中猛然亮起了一双绿莹莹的巨大眼睛,那是一双足足有人脑袋那么大的眼睛,它轻灵的迈着步子越出山洞,整道身形终于清晰了起来。
这一头巨大的银色豹子,它巨大的豹爪踩到地上,便留下了四道深深的脚印。
它一双眼睛是漂亮的宝绿色,从山洞之中普一出来,双眼便冷冷的盯向了天空之上。
君篱出了山洞之后便一直往东南方向走去,他刚刚认准声音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自然要一条道儿走到黑,毕竟在山里很容易迷失方向的,现在他坚定了那个方向,当失去参照物之后很容易弄混,所以他最好走的是一条直线。
不过君篱出来到这个黑漆漆的世界之后,还是抬头望了一眼天的。
特么的。
雷云怎么都在他的脑袋顶上。
君篱心情郁猝的加快了脚步,周围狂风大作,他顶着风得用大劲儿迈步。这个时候他就有点儿怀念这具身体之前的操纵者,那个人类。
不用承受任何反噬就能无意识的操纵自己的神力。
不得不说,人类果然在某些方面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而神对于他们这些神兽却设置了一个又一个无可逃脱的桎梏。
君篱一边拼尽全力的赶着路,听着身边树木随着飓风摇曳的刺耳哗哗声,不时还有被从地上刮起来的树枝碎石劈头盖脸的砸在他的脸上身上。
他面上出现了许多细小的血口,在地面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君篱闭了闭眼睛,抬手勉强遮挡在,勉强遮挡在面前。
总算到了下山的路,风的影响小了一些。
那头异兽难道就在这座山头上么。
君篱回身望了一眼,然而身后早已漆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也恰是他回头的时候,一道银色的闪电宛若九天之上汹涌攻来的巨大重锤,向着地面猛地砸去。
几乎在看见那道雷霆的数秒之后,不远处陡然炸开一声巨大的轰鸣,似乎那雷霆重重落在某些东西身上,带起一阵翻涌的气浪,远远便传来一阵树木倒地的哗啦声。
君篱也是第一次得见天罚。
不得不说。
这真的是够恐怖的。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不再关注后面发生的事情,坚定着方向飞速离开了此地。
因为清了体内的雨淤血,运功时候还是会觉得疼,但是少了经脉之间的滞隔,他勉强可以依靠血脉之力赶路了。
虽然这样会让伤势更加严重。
但是只要见到白泽,他就安全了,而且,真的许久未见了,老朋友。
一个人在感受到很深沉的欺骗之后,真的很需要在某些同样熟悉而重要的人身上寻找些慰藉。
即使你不在乎我,但是你看,还是有人在乎我的。
君篱闭了闭眼睛。
真的糟糕。
原来你在我的心里已经是重要的人了么,明明对你毫无记忆。顾晴之。
猎豹威风凛凛的立在山洞口,银色的闪电重重落在它的身上,陡然炸开四处崩散的巨大电火花,脚下的地面一时间宛若出现了一道电河。
周围骤然一亮,而后再度陷入了黑暗。
当然,于此同时,这些四散的电流同时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力,至少豹子周围百尺之内的树木是没有活头了,更远处的也都受到的不小的波及。
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仍然没有丝毫的变化。
它仍旧高傲的昂着头,看向天空,同时无声的张大了口。
似是沉默的挑衅。
☆、第二百零二章 少年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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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道霹雳降下来之后是,剩下的雷击接踵而至,一下一下毫不间断的倾泻而下,准确无误的劈在傲然站在那里的豹子身上。
银光流转之中,它连眼神都仍是那种轻视而无感的,半天都未有丝毫的改变。而在它的身上,也而完全没有任何可见的伤口。
这场声势浩大的天罚足足持续了几个小时,当雷声彻底止息,阴云开始消散的时候,天色已经从傍晚变至了深夜。
君篱也已经离开了这座山的范畴。
那头威风凛凛的豹子此刻才朝着苍天,怒吼出声,随着它的吼声,阴云似乎被它的声音吹散一般,消散的速度快了数倍。
它方才满意的眯了眯眼睛,身后的尾巴晃了一下,懒洋洋的迈着步子往刚刚君篱消失的方向走了几步,偏头愣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是否要追上去。
正在这时候,山洞里又走出来了一位少年。
他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头发整齐的束在脑后,面若冠玉,唇瓣微微翘起,随眼看去便像是微笑的样子,看来格外讨喜。
“阿银,过来。”他靠在山洞旁边,冲着豹子招了招手。
银白色的大猫顿时灵巧的一个跳跃,用自己比少年大半个身子还要大的毛茸茸脑袋蹭了蹭少年的上半身,将人蹭的一个呲咧。
“哎,别闹。”他语音轻快,又似有些无奈,伸手埋到豹子类似于人类眉毛的地方,抓了一把。“你说你,都开灵了,怎么还这么爱撒娇。”
大豹子瞪着自己绿莹莹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少年,直盯到他唇边无奈的笑容又深了几倍。
“好了好了,不说你了,咱们,去追追好玩的人,怎么样?”
他眼睛亮亮的,盯住它的眼神里满是兴奋。
“嚎好。”明显是刚刚能开口说话的家顆,开口第一个字吐出了错误的读音,张大着嘴巴试探了好多次才总算出来了证券的字音。
这下少年不是无奈的笑容了,指着豹子笑的前仰后合的。
豹子用无辜的眼神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尼表要笑和额。”
不说话还好,这货顶着帅气的豹子皮囊,磕磕绊绊的吐出这么一句话,少年笑的更是停不下来了。
眼见着大豹子的尾巴都彻底垂下来了,大脑袋也耷拉到了地面上,一双眼睛里满是失落,呼出的气体将地面的浮土一遭遭的吹起来,少年终于即使收敛了自己的笑声。
“你别生气啊,谁还不是一点点练会的,我啊,话。”少年拍拍手,脸色正经起来。
只是他不笑的时候唇角都是微微上扬的,叫看见的人完全紧张不起来。
“别灰心。”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揉揉豹子的脑袋好吧,仅仅是脑袋上的一块儿毛。
毕竟他手掌跟这只豹子的大脑袋实在太不成比例了。
“我直到跟两位爹爹分开的时候,都还很难说上一句完整的话”他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缅怀神色,紧跟着就再度开心起来,“你看我好几百岁时候话都说不溜,主要是两位爹爹平时说话太少,我就不会了,我会时常跟你聊天儿的,你一定很快就能学会人类的话了”少年亲昵的将额头顶在豹子的眼前旁边。
“额会。”豹子用它一口蹩脚的话辩解着。
“没说你不会。”少年吐了吐舌头,灵巧的一个翻身,腾身坐到了豹子的脖子部位,“走吧,咱们去追追好玩的人,还有啊,这个家破了,回头再换个地方。”
“嗷。”夜色深沉,但是对于这一人一豹来说,没有丝毫的影响。
银豹一双眼睛在夜色中诡异的亮着,骑在它脖子上的少年懒洋洋的趴着,朝豹子脑袋顶儿上喷着热气。
不过短短片刻功夫,豹子便带着少年下了小半座山它晃了晃自己的大脑袋,将上面昏昏欲睡的少年摇醒,“血腥的气味断掉了。”总算吐字稍微清晰了一些。
少年趴在它暖融融的皮毛里,慢吞吞的开口,“意料之中,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在走直线么?”
“直线?”豹子迷惑的看了圈周围,“可是从这里下山,再上山的一条直线上,是峭壁啊。”豹子回应这少年的话,突然得意洋洋了起来。
看见了没有。
他会说话了!
刚刚他是不是没听错,他几百年都没学会说话,他一天不到就会了!
原谅它是只骄傲的豹子。
后知后觉自己既不大舌头又不结巴了的豹子顿时昂首挺胸了起来。少年打了个哈欠,“峭壁不能爬么?”
它是头豹子啊喂,难道还需要自备攀岩技能的么?!
然而它支楞着耳朵等了半天,都没再等到少年的下文。
根据他脖子上陡然加重的重量来判断,它身上的小主人这是睡着了?如果豹子的脸上能有黑线的话,它一定长了一脑门。
就算一个方向一直走,那个小主人感兴趣的人真的走了这条路,但是你好歹给个指示的东西好吧。
万一你一醒来咱俩完美错过了咋办。
当然,睡着了的少年自然是不理解豹子的心路历程的。
于是某只豹子花费了一刻钟的时间驮着小主人下了山,又花了两刻时间化为了人形,小心翼翼的背着主人腾空顺着峭壁上到了山顶。
之所以要化为人行,因为某只护主的家顆担心自己的小主人不小心掉下去。
银豹幻化成的是是一位中年人,少年的皮肤本来就够白的了,这人的肤色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雪花,不光是白的不食人间烟火,还极冷,再配上幽绿的眸子,直给人一遭撞鬼的感觉。
当然,夜深人静。
花费了数个小时精疲力竭攀上峭壁的君篱,早就找了一棵大树睡了上去,此刻正值梦乡之中,当然,他睡觉倒是没蠢到睡到他要走的那条直线道路上。
记住参照物他便稍稍走的远了一些。
于是豹子果然驮着自家小主人兴致勃勃的来了一场完美错过。等少年睁开眼睛的时候,早已是旭日东升,银豹意气风发的奔驰在希望的田野上。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眼前真的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哪儿还是山脉,周边根本连山都看不到的了,好么?!
“这是哪儿?”少年抓了抓头发,目瞪口呆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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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白泽
某只迷茫的豹子自然不会给他任何的回答。
少年撇了撇嘴,“你怎么来的,再怎么驮着我回去。”
“嗷”它也很累的好不好!
银豹吼了一嗓子之后也不往前跑了,它忠实贯彻了少年的说法,结果小主人怎么还让它回去?!它也是一头有脾气的豹子好么。
不过很显然,它的有脾气换来的只是小主人重重的拽了它耳朵上的毛一下。
“走吧。”
看见身下的豹子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少年顿时将自己的一张脸鼓成了个包子。
“快点儿,我们赶紧赶回去,没准还能看见他呀。”少年转转眼珠子,“我帮你变个引路的小虫子好不好,乖啦,阿银,小可爱,大可爱”少年声音软软的叫了一堆称呼,银豹也仅仅是耳朵动换了两下,但是身子怎么也不肯直起来。
少年顺着它的颈子滑到地上,黑着脸靠在它的身上,又伸脚踢了不理会他的豹子一脚。在还没有得到回复的情况下,一张脸上满是愤怒,傲娇的哼了一声,伸手捏了个像是兰花形状的手决。
浅淡的紫色从他的指尖萦出,汇聚成了一只蝴蝶的形状,翩然飞舞着。
随着蝴蝶的翅膀缓缓扇动,带起一串亮晶晶的银粉,少年朝着银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追着蝴蝶向远处跑开了。
再说银豹。
昨夜承受天罚之后又全速奔波了一宿,现在是真的累了,大脑袋窝在自己的两只爪子里,很快便睡了过去。
它感到很安全。
即使这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但是只要有少年在,只要有小主人在,它便是安全的,这样的感觉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出现的,但是一经出现,便在他的心底根深蒂固了。
睡着的银豹,柔软的腹部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发出一种舒服的呼噜噜响声,断断续续的,像是某种轻声的歌。
再说少年。
他离开的并不是太远,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猎物。
他翻手从腰间摸出两枚三角镖,冲着不远处草地上的一只圆滚滚的兔子扫了过去。
那只兔子似乎感受到了突然临近的风声,蹬腿便要跳开。只可惜它动作到底慢了一拍,不过刚刚跳起来,飞镖已然临至,直接扎透了它的身体。
天色明朗之后不久,君篱便睁开了眼睛。
早在他昨夜休息的时候,风雷声就已经停了,所以他夜里的得不算安稳,他担心会被那个渡劫的家顆追上。
不过已经过了这么久,他都没有被发现,恐怕那个东西对他并不算太感兴趣。
君篱对此唯有庆幸。
他哪里知道,对方分明是对他太感兴趣结果又太不走心了,活活跟他错过。
总之,因为这个尴尬至极的意外。
银豹睡了一觉在睡觉时候打了一个滚儿的基础上,光荣的转向了。
毕竟这里跟森林里又不一样,森林里就算是同一种树,高矮粗细也得不一样的吧,而这不知道有多广袤的平原之上,四面都是一样的景象,草都长得差不多高。
就算它们之间有分别,不好意思,一人一豹只能表示自己看不出来。
而且这个人还是睡到这里来的。
还能怎样。
认准一个方向走到黑呗。
于是银豹驮着少年,继续离君篱的距离越来越远。
而一直直线赶路的君篱越发安心,真的没有追来,一连十几天的行路,其中他有感受到狌狌的气息,这也是一种神兽,长得跟现在人类世界称之为猴子的生物很像,不过这个家顆可是个好战族,跟饕餮大概唯一的交集就是狌狌的肉很好吃的。
饕餮小时候曾经垂涎其良久,只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下口,而在后来明白人家跟自己是同类之后,两头神兽的梁子算是结上了。
尤其是在饕餮偷了狌狌的灵液之后。
当然,后来两只都成长到开灵的程度了之后,郑翊没有找人家道过歉,狌狌也没来要过账,总之,以前的关系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等号。
所以经过狌狌的地盘时候,君篱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对方。
幸好他在赶路途中是,身体的反噬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更侥幸的是,他在顾浅生的记忆里看到过顾晴之采摘药草的片段。刚好发现了一种能够控制灵力反噬的灵草,虽然采摘的时候废了一些周折,但是总的来说,一切都很顺利。
也让他在此刻经过狌狌的地盘的时候还能压抑住自己的气息,悄无声息的从这里溜过去。
而过了狌狌的地盘之后,君篱开始激动了起来。
他感受到了白泽。
确实是在这个地方。
一万年了。
要见到老朋友的君篱显得有些激动。他自己忘了那么多东西,但是他曾经跟白泽的关系那么好,白泽一定能帮他解开所有的疑惑。
站到白泽的地盘上,君篱显得无比的激动,而有感觉格外安心。
他开始毫无保留的释放自己的血脉气息。淡淡的猩红色在他的身后朦胧出了一道没有丝毫攻击力的虚影,它的身体是凝实的,一双眼睛之中光彩熠熠,它既存在,又虚无。
那是饕餮本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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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是神兽之中,性格最为温和的家伙,所以他的地盘上,各种动物仍旧活跃,君篱普一放出自己的气势,登时惊飞了一群飞鸟。
那群飞鸟有些慌不择路的一直吵着南方飞去,那边是君篱刚刚过来的地方。
狌狌的地盘。
那对于这群鸟儿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估计它们没有机会回来了。
君篱目光之中带着些许歉疚的看着那些被惊走的鸟儿,他刚刚一时没有想那么多,此刻有些后悔。等一会儿白泽来了,估计他又要挨骂了。
毕竟白泽想来将住在他家的任何生物都看做朋友的。
山中无端的生起了一阵清风,卷起些微的落叶,绕着君篱远远的打了一个转,最后在顾浅生身前三米多远的地方凝实成了一道身影。
他神情之中满是厌恶,“人类,你是怎么走到这里的,收起你那令我感觉恶心的气息。”
他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些许威胁的道。
“白泽,你不识得我了么?”君篱仍是激动的,一双眼睛真诚的盯着对方,连面庞上都带上了些许难得的笑意。
☆、第二百零四章 想法
眼见这个人类居然还不散掉自己身后的饕餮幻象,白泽的神情瞬间更加不耐烦了起来。他再也忍无可忍一般,冲着君篱身后的幻影一掌拍了过去。
君篱皱了皱眉,散掉了自己身后的本相。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君篱看着白泽,语音低沉。
“你是谁,我为什么应该记得你?”向来温和的白泽,几百年脸上都未必会出现一次动怒的表情,而此刻君篱从他的脸上,看到的却只有愤怒。
“我只知道讨厌你身后刚刚出现的幻影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白泽语气不屑,“你该庆幸,你是个人类。”
?!
白泽厌恶的是他的本体?!
君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懵了。
这跟他之前的设想完全相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顾浅生忙碌了几天,总算勉强将灵米封装到了陶罐里发酵了。
这几天的时间,他也算是彻底跟这里的人打成了一片。
不得不说,这里并没有太多的勾心斗角。
顾浅生本身没什么武力值,在这里居然也没受到歧视,当然,他也知道了关于东莱的一些规则。
在这个世界里,这些山匪只能算作是底层的存在,修为彼此之间半斤八两,占山为王,当然,能平安活着的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得有眼力见儿,不然城中随便出来一位大能,抬手都能将他们的山头平了。
当然,也没有哪位大能闲的没事儿了会想着平座山玩玩。
而且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真有哪个人落难叫山匪给打劫了,也没脸说出去,或而言之,自认倒霉。
所以这些山匪虽然是底层,但是抱作一团,偶尔赶上一头肥羊,生活的还挺滋润的。
顾浅生甚至后来还跟着他们一群人参与了两次情动,打劫了几个倒霉蛋。
在这里的生活让顾浅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觉,他甚至能说的上是享受了。这里的人并不歧视他低到几乎没有的武力值。
因为抱作一团,所以更加不会让自己人叫外人欺负。
所以顾浅生凑热闹的外出,总会被几个大汉自发的保护。
其实顾浅生想念叨一句他没有这么弱的,但是这样的感觉真的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
似乎因为君篱而发冷的心渐渐回暖,有了重新面对的勇气。
但他仍在算计。
从一开始的时候,他想的只是神不知鬼不知的处理了这些山匪之后从这里离开,但是在真正了解了东莱的规则,了解了这些人之后,顾浅生心底慢慢有了一个计划。
也许他发展自己的势力,这些山匪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们足够团结,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又有足够的胆量和勇气,不惧死亡。
唯一欠缺的便是修为了。
顾浅生修蛊,他虽然不能修炼灵力,但却不意味着他没有帮助别人修炼灵力的方法。顾家蛊典上记载着一种名唤为结神蛊的蛊虫炼制方法。这种蛊虫,一但炼制出来,便能自动吸收周遭的灵力,帮助其所认的主人加速体内的灵力循环。
总之是一种很神奇的小家伙。
但是顾浅生是否会炼制这种蛊虫,取决于两点,他是否能将这群山匪收为自己人,第二点则是,即使是他真的收服了这些人,在东莱动蛊还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
顾浅生靠着墙,从腰间摸出了那两枚令牌,攥在手中翻转着,不时眨眨漂亮的丹凤眼,还有,之后呢,他又该何去何从。
强大自身真的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他的血没有丝毫的特殊。
所以他最该担心的应该是怎么活的更久一些吧。
其实,这么想想,君篱似乎没有他顾浅生也不错,他可以和那头饕餮一样,拥有漫长而悠久的寿命。
也不对。
顾浅生将手指按到了太阳穴上,同生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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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还是得先找找,有什么能活的更久一点的办法。
手里的令牌被他放回了腰间,等有时间了,去一趟玄阁,那个什么什么典籍,似乎记载了许多东西的样子,也许他可以去学习一下。
“诶,你干啥呢?”癞子在那天被打之后,莫名跟顾浅生熟络了起来,似乎因为这个大脑只用一根筋思考的家顆感觉对于顾浅生有种沉重的愧疚。
他也不想想,最后被削的是他好么。
顾浅生一手背在身后,从他身旁走过,“没做什么,只是无聊。”
“又无聊?后山逛逛?”癞子主动提出了这个建议。
顾浅生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来自一遭,“你确定?我觉得我跟你一起去,还不如自己一个人。”
上次癞子非要当领路人带他转遍这座山,等顾浅生想回来的时候,癞子非得极度笃信他认定的方向,结果两个人在山路里转了半天,最后完全找不到北的回了寨子。
打那以后,顾浅生是真的不敢跟他出去了。
“你搁外边咋能找到恁多好吃的呢。”癞子伸手挠挠自己的后脑勺,朝着顾浅生挥挥手,“带着哥们儿开个小灶呗。”
顾浅生伸手拍拍癞子的肩膀。
癞子避病毒一样的往旁边躲。
其实癞子也不是想躲开别人的接触的,而是,每个碰到过他的人都会后悔,他也不乐意先感到温馨又失望。没错,癞子之所以叫癞子,是因为他有病,衣服下面都是一片片可怖的癞。寨子里的人,平时赤膊摔跤之类的活动从来都不会找他。
就算隔着衣服。
癞子也不敢和别人接触。
他就害怕自己的病会传染到别人的身上。
可他也希望自己能像是个正常人一样,而不是被这个小团体微妙的排斥在外,这种感觉就像是,貌合神离!对!就是这个词这个词好像不太适合用在这个地方。
总之癞子去城里蹲守了不到五天时间,就因为一身的癞被赶出了城。
石蛮也是无奈了,继续吩咐他愿意干啥干啥,有派了刚回来没休息几天的小兄弟回去接手已经被癞子搞臭了的烧饼铺子。
估计他们的产业算是彻底黄了一个。
至于癞子喜欢跟顾浅生交往。
是因为他发现顾浅生似乎没有那些人那般的若有若无的嫌弃。
他又哪儿知道,顾浅生是因为笃信自己不会被传染上才会这般的若无其事的。
“我可没有帮你做吃的的心思。”顾浅生微微挑眉,留下清冷的一句话。
☆、第二百零五章 辞别
“哎,不去后山,那你去哪儿啊。”癞子仍旧跟在顾浅生的后面,大有不论他去哪儿都要跟着的架势。
“你一直很崇拜的首领不是已经说过了,不需要有人跟着我了。”顾浅生无奈的挑眉。
癞子得意洋洋的拍拍胸脯,“俺现在崇拜的人换了。”
“哦?”顾浅生回他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你知道俺为啥崇拜首领不?”癞子站在顾浅生旁边,眼神带着几分回忆的味道。
顾浅生摊摊手,安静的看着他。
“因为俺是被石蛮首领捡回来的。”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揩了下鼻子,闷声打了个喷嚏,“首领是第一个敢接近俺的。”
顾浅生对于他期待了半天的回答是这个结果表示很无语。
“我还是不跟你闲聊了,我得去看看我的酒酿的怎么样了。”顾浅生拍了拍陷入回忆里没有避开他的癞子,自己迈着八字施施然往庖厨的方向去了。
那癞子仍旧絮絮叨叨的说着,“俺佩服你,一样的理由,你们真都是好人。”
他这边说了半天,都没再听到回应,方才后知后觉的抬头。
“艹,人呢。”怎么又是莫名其妙给人跟丢了,癞子跺跺脚,四周环顾一遭,一头往后山扎去。
铁定是自己又跑后山去了,丢了可咋整。
已经站在庖厨里的顾浅生表示,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丝毫的默契,就不要强往他这里贴了,好吧。
当然。
进入后山的癞子再度光荣迷路了,这次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更惨,一条错路走到黑,最后一直下了山绕着山脚转了一圈,才找到回来的路。
等他再上到山上,已经过了三天了。
他一脸累瘫了的表情趴在顾浅生的门前,伸手推开顾浅生的门。
正在屋里收拾东西的顾浅生突然听闻门口一声异响,表情迷惘的转头看去。
他以为是有人来找他,但是有些奇怪,这里的人进别人屋子几时变得这么文质彬彬的了,以往不都是咣的一脚将门直接踢开,再大摇大摆的进屋,亮开嗓门说明来意的么。
然而顾浅生这一转过偷去,却吓了一跳。
原因是屋门大敞着,被打开的幅度绝对不可能是被风吹的,最关键的是,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这莫不是大白天闹鬼了。
顾浅生仅仅觉得惊异了一下,并未有太多的感觉,视线向远处望着,想看看是不是有人藏到别处了,他一步迈出了门槛,左右看了两眼,都没看见有人的踪影,正感觉奇怪想将门合上的时候。
一只手啪的一声抓住了他的脚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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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恁脚下有人!”紧跟着传来一道状似随时都会断气儿一般的气弱声音。
顾浅生身子僵了一下,视线缓慢下移。
屋内。
来自用包在一块儿布里的去皮儿鸡蛋敷着自己刚刚被不幸踩了个严实的脸,“恁都不会低头看下底下的么。”
顾浅生摊摊手。
“谁知道你会趴在地上,怎么,练什么神功呢?”
“”癞子一边叫唤着一边拿眼睛在顾浅生的屋里四处瞄着。
“看什么呢?”
“饿好几天了,恁这儿有吃的没?”
顾浅生伸手摸摸下巴,“有是有”
“那还不快拿出来,有点儿眼力见儿。”
顾浅生盯着癞子看了几秒钟,“那行吧,你试试。”
他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卧室抱来了一只陶罐,放到了癞子身前的桌子上。
癞子抽了抽鼻子,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恁这里是啥。”
“你试试。”顾浅生好整以暇的坐在一边,眯了眯眼睛,看是推荐起自己几日的劳动成果了。
当然,最后里面各种毒虫捣烂之后混杂在一起的成果让癞子屁股还没坐热便落荒而逃了。
顾浅生背靠着书架,好整以暇的看着癞子的背影,将目光又放回眼前的这只陶罐里,“闷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他一边低声自语道,一边从怀里将小火托了出来,“吃了这些毒虫之后,你大概就也能修灵了吧。”
小火嘶嘶的吐着信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顾浅生伸手摸摸它的小脑袋,凑过去亲了亲它,“去吧。”
他笑笑,将其放到了陶罐里。
小火一进入陶罐先是眯了眯眼睛,似乎对没过它身子的粘稠液体很是嫌弃,但是片刻之后,它还是低下脑袋吃了起来。
看它没什么异状,甚至之后渐渐吃的有些享受了,顾浅生方才抱着陶罐又放回了原位。
希望这个家顆能吃的干净一点儿,这样省的它接下来要睡几个月的地方异味太大。
顾浅生继续被癞子打断的收拾屋子的动作,等一切收整成他满意的样子之后,顾浅生关门出了房间。
也不知道君篱现在到了哪里。
不管怎么样,那个人至少还是平安的,他爱的人也是平安的。
顾浅生一路走过,不时有看到他的人粗声同他打着招呼,顾浅生一一微笑点头回应。
他酿的第一批酒已经可以饮用了。
很明显,效果不错。
山寨里当初劫他之外的人也认识了他,这帮汉子此刻已经没有想要打劫他的想法了,至于他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朋友。
石蛮表示仍然欢迎他的到来,只是顾浅生不用付出代价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
山匪头子石蛮朝着顾浅生伸出了友谊的橄榄枝。
因为顾浅生酿的酒,真的太好了,而且原材料仅仅是那些普通的灵米,但是喝起来的感觉却像是陈年佳酿。
癞子搞黄了在城里的烧饼铺,最近整个山匪窝的生计面临很大的考验,为此石蛮组织一干小弟出去打劫的次数增加了两倍还要多。
所以他现在开始考虑要不要将那间烧饼铺改成酒肆了。
而顾浅生此次的目的地刚好是正在犹豫不决的石蛮住处。
石蛮坐在演武空地一旁的大石头上,一手托腮,神色之中满是愁苦,顾浅生都走到他身边轻咳了一声,才将他惊醒。
“小兄弟,你怎么来了。”他伸手讪讪的挠挠后脑勺。
顾浅生微微欠身,“我此次前来,是想去城中见识一番的,特来请辞。”
“你要入城?”石蛮眼神中有些惊讶。
“嗯。”顾浅生点点头,“我已将山中所有多余的灵米都酿制成酒,不日便可启封,算是感激首领多日收留。”
石蛮顿了一下,“不回来了么?”
☆、第二百零六章 玄冥城
“也许会回来。”顾浅生笑笑。
“玄冥不是那么好混的。”石蛮叹了口气,脸上愁苦的表情又深了一层。
真的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大块头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顾浅生摆摆手,便待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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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石蛮突然喊住了他。
“我本来就在犹豫要不要你去玄冥,既然这样的话。”石蛮看着顾浅生的眼神里带着真诚,“你是否愿意帮我在玄冥经营一家店铺。”
“店铺?”
“就是之前因为癞子代管了一段时间之后,彻底黄了的烧饼铺。”
顾浅生闻言愣了一下,笑道“石兄真是抬举我了,我可不会做烧饼。”
“不必做烧饼,酿酒更好。”石蛮点点头,“我准备将烧饼铺改成一家酒肆。只是一直犹豫,是否应该麻烦你。”
“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顾浅生微微颔首,“还是我该多谢才对。”
总算,在玄冥能有立足之地。
“不知是否方便,找个人为我带路。”顾浅生笑笑。
“自然。”石蛮拍拍顾浅生的后背,力气使的有些大了,发出砰砰的响声,而顾浅生却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
“你看癞子带你去怎么样?”
请问,我有拒绝的权利么。
怎么感觉这位首领有种一次性处理两个心头大患的感觉。
顾浅生保持沉默,并点头微笑。
总之。
这步勉强算是成功的一步,也算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机会,一个从朋友变为这群山匪的自己人的机会。
顾浅生唇角一直定格在上扬的弧度上。
就这样继续下去吧。
很快,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了,不对,应该说是,他暂时想要的一切。
收拾东西并未花费太长的时间,尤其是在他已经打理好自己暂居的小屋之中的一切了之后。小火所在的罐子被他放到了床下。
身边带着一只蛊虫,实在很容易叫人发现,毕竟在东莱,以蛇为宠的修士实在是太少了,顾浅生带着现在的小火行动简直是在明晃晃的告诉别人,我是个蛊师,来灭了我吧。
至于这些山匪,他们还没到那个程度,但是顾浅生也感觉石蛮在开始时候似乎对他有些怀疑。
但是因为之后几次他都没有将小火带在身上,而且他依照顾晴之的方法修炼,自身气息藏匿的十分完美,再加上,蛊师在这个地方是个能够跟烛龙画上等号的传说,顾浅生才没有被发现。
顾浅生不知道这里的人到底对于蛊师仇视到何种程度,所以他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
他本来就做好了去玄冥的准备,他不可能一直呆在这座小山头上,这样他永远也没有进步,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这群山匪在城中的店面。
没想到石蛮居然会直接给他一家店面来酿酒。
顾浅生直接拎起桌面上的包裹,再次出门时候就将门彻底锁死了,他找到癞子的时候,这货正跟饿死鬼一样蹲在庖厨的地面上大吃特吃着。
顾浅生猛地一拍他肩膀,吓了他一大跳,一口馒头梗在喉咙里,上来下不去,一张脸憋的通红。
顾浅生看不过去,照着他后背脊下三寸拍了一巴掌,癞子总算咳出了那块儿馒头。
“恁是要吓死俺?”癞子带着一个发青脚印的脸气冲冲的瞪着顾浅生。
顾浅生摸摸鼻子,“我就是跟你打个招呼,吃的怎么样了?”
“没饱。”癞子没好气儿的回道。
顾浅生蹲到他旁边,“那你快点儿吃,一会儿带着我进城。”
“一会儿?!”癞子手里的馒头被攥成了一个疙瘩,“不去,老子不想跟着你了。”
“这次是首领发的话。”顾浅生眨眨眼,“不然我也不想叫你跟着我。”
“特么。”癞子啐了一口,“老子就是不想跟你一道儿了。”
踩脸之仇,不能不报!更何况他是因为谁迷路的?
什么都不知道的顾浅生表示自己很无辜。
“这样啊。”顾浅生一撇嘴,“行吧,那我去跟石蛮讲,帮我换个人,顺便说一句你偷吃了厨房五个馒头的事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便已经站起了身,向门外走去。
“哎恁等等。”癞子顿时馒头一声,直接扯住了顾浅生的腰带,“我还没说完呢!”
“虽然俺是不想跟你一路了,但是老大的吩咐俺指定得听啊,不就是入城么,别说是入城了,一辈子跟你呆在一起,老子也认了。”
“是么。”顾浅生摸摸下巴,“你们首领的意思似乎就是让你跟我一起忙酒肆的事儿。”
“靠”说去的话能收回来不。
“你放心,我也不想跟你过一辈子。”顾浅生翻了个白眼儿,“吃的差不多了吧?吃饱了赶紧走吧,我记得柱头说过,这里感到城中,以你们最快的速度也需要十个时辰,轻功方面我倒不需要担心,所以,我们以最快速的赶路吧。”
顾浅生一边说着一边冲着癞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劳烦你带路了。”
“老子不认识路,现在说你还信么?!”癞子真的是十分的想反悔。
让一个刚刚吃饱的人用最快的速度赶路,兄弟,你是不是嫌我活的太长了。癞子苦着脸,可惜顾浅生却没有丝毫改变主意的意思,一直催着他快点儿。
然而即使再快,天还是黑了。
离玄冥城仍然有相当遥远的距离。
而明明已经夜晚了,顾浅生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哎,晚上就别赶路了吧,先好好休息一下,明早再继续白天也能到。”癞子不愿意再走了,开口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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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赶到,再好好睡一觉,岂不更好。”顾浅生回道。
“不是,你有没有搞错,没人跟你说玄冥夜间活人禁行的么。”癞子脸黑的可以媲美锅底,“不止玄冥,玄冥城周边都是一样遵守这样的规则,你还想晚上入城?!就怕进去就出不来了。”
“一样的地方还能有什么不同。”顾浅生有些不以为然。
“玄冥玄冥,玄对白日,为人类修士之乐土,冥即幽冥,为四方游魂大开方便之门,这点儿常识都没有,恁还混啥,还不如咱们就此折返,回了山寨呗。”三句话不离回去这一核心的癞子显得有些兴致勃勃的。
顾浅生只是眼神极淡的看了他一眼,“那便白日赶路吧。”
得,又黄了。
☆、第六百零七章 酒肆
即使顾浅生不是很信癞子说的话。
但是总不好把人逼急了。
甭管真的假的,癞子明显是笃信这一点的,他还想让这人给他带路,只能先信了这一条。
不过。
幽冥。
那是骗小孩的玩意儿吧。
顾浅生一手枕在脑后,看着天上的星星,不屑的撇撇嘴。
东莱的天空同玄仓大陆的天空没有丝毫的区别,他盯着天幕之中最亮的一颗星星,眼前渐渐迷蒙了起来,很快便睡了过去。
癞子就没他这么含蓄的靠在树边了,整个人摊成一个大字型,鼾声如雷。
第二日的时候,顾浅生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便睁开了眼,无所谓睡得好还是不好,只是习惯早醒了。
顾浅生抿了抿唇,被枕的有些发麻的手掌撑了一下身后的树干,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一旁踹踹睡的四仰八叉的癞子。
“白天了,走吧。”
癞子不满的伸手从身边挥了挥,似是想将某个踹他的家顆打开。
显然,睡得完全不清醒的人并没有打到顾浅生,甚至手的距离跟顾浅生的腿仍有十万八千里。
只听癞子哼唧了两声,一个翻身在地上拱了拱,俨然一副又要睡过去的架势。
“麻烦你把眼睛睁开一下,原来在地上睡这么舒服么。”顾浅生有些无语了。
“你昨晚说不赶路,难不成今天也想直接睡到晚上的么?若是这样的话,不论你说什么,今夜都是必须要赶路的了。”顾浅生双手抱胸,背后靠着大树,脚尖在地上顿了一下,似是在犹豫是否要再一脚踢过去。
却见地上躺着的那个人猛地睁眼,背后有狼在追一般原地蹿了起来,“谁没起?走了走了,早到早休息,等这到了玄冥,大爷带你转转。”
却是转眼便神采奕奕了。
顾浅生其实挺佩服癞子这一点的,眼看实在无可抵赖了,便会变得异常积极,就像是跟丢顾浅生无数次之后陡然精神了起来,日夜不停的盯着他一样。
结果因为太疲惫了,一天晚上还是将出门上了一趟厕所的顾浅生给跟丢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
癞子还是一个蛮有毅力的人的。
顾浅生跟在他身后。
因为一个晚上的休息,癞子的灵力恢复完全,顾浅生的体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唯一遗憾的是,昨夜他也懒得弄些吃的,今早确实有些腹中饥饿。
顾浅生便随手从路边采些果子。
有毒的自己吃,没毒的顺手丢给癞子。
导致癞子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顾浅生手中五颜六色的果子,却将自己手中青色的浆果掐的几乎出水了都不往嘴里送。
顾浅生隔了好久才感受到癞子执着的视线,“不吃东西,总盯着我做什么”顾浅生有些无语的问道。
“一看恁手里的果子就是甜的,偏生给俺酸吧拉唧的东西,你手里攥那么多,就不能分我点儿么,有没有点儿分享精神了。”
顾浅生一边将手中红色的浆果丢在嘴里,一边将刚刚吃净的一枚果核砸到癞子的脑袋上。
“有你吃的就不错了,我怕毒死你。”
“骗谁呢,恁吃呢半天都每个事儿。”癞子碎叨的念着。
顾浅生无奈,“那你试试?”
“给我。”癞子立马闭了嘴,朝着顾浅生一伸手。
顾浅生犹豫了一下,拽了一枚自己刚刚吃过的小红果。“建议你,咬下一小点就行了。”
癞子皱着眉给了顾浅生一道斜视的嫌弃目光,“小气。”
顾浅生表示真的跟你没法沟通的,我们还是假装不认识的好吧。
于是顾浅生也没理会直接将整枚果子都丢到自己嘴里体味一样的某人,自己加快了脚步。
反正这货一会儿肯定会跟上来的。
果然。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离队出走的顾浅生便被癞子给追上了。
猛地一个巴掌拍到了顾浅生的肩膀上,紧跟着一大段含糊不清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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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直到他微一转头,看到癞子此时的样子,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却见癞子的嘴肿的像是腊肠一般,横生在脸上,一双眼睛里满是控诉的盯着顾浅生。
“跟你说了,你吃不了。”
等他找到能中和药性的草药帮癞子解了并不严重的毒之后,癞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特么的阴老子。”特么,刚刚他嘴里都是舌头,嘴里长满了舌头!
好吧,是他的舌头涨到跟整个口腔一样大了。
顾浅生摊摊手,“我跟你说过的,那些果子有毒。”
“有毒恁吃了没事儿,俺吃就中毒?!”癞子大怒,不忿的嚷嚷道。
顾浅生静静看着他,直看的癞子整个人觉得有些发毛,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之后,才清浅的开口道,“怎样,难道你还想再试一次?”
不论路上发生的一点小小的插曲,这一路还是比较顺利的,两人一路遇到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除了之前的人烟罕至的森林之外,现在渐渐出现了搭建草屋的人家。
遗世独立,匿身乡野,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顾浅生看着升起袅袅炊烟的人家,不觉有些羡慕。
那边癞子却搓搓鼻子,发出很大的一声吸鼻子的声音,神情不屑的瞥了不远处那间木屋一眼,“穷逼。”
?
顾浅生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边癞子似乎怕顾浅生不理解,还特意解释了两句,“这些都是住不起城里的,而且玄冥城夜间活人不出户,他们这帮要饭的不能晚上睡城里的路边,只能出来搭个破屋子勉强睡着。清晨再赶早进城去讨饭。”
怎么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的。
顾浅生突然感觉这些零星的屋子难以直视了。
癞子却哥俩好的拍拍顾浅生的肩膀,“瞅见没,咱们寨,就算在土匪里也是扯得上号的,在玄冥里合共有四五处小店的房产。”
听见他这么说,顾浅生突然觉得自己对在玄冥即将被他接手的炊饼店有了几分期待。
然而,试试证明了。
期待这两个字,真的,只是想想就好,还是别太在意。
因为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一直很骨感,顾浅生坐在不足四平米的小屋里,伸手揉了一把脸。
这么大的店做酒肆?想法真的很强大,让客人都坐到地上的么?!
☆、第二百零八章 一探究竟
“烧饼店?”顾浅生坐在门口,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长出了一口气。
这地方的大能做个烧饼店卖卖烧饼,顾浅生都觉得是个奇迹了,他看了一眼除了两张桌子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地方,长出了一口气。“我有个疑问,你们这儿之前的人是睡在哪儿的。”
癞子坐在顾浅生的旁边,“不然恁以为俺为啥不愿意来。”
“所以。”
“打地铺哇,都是搁地上睡的。”
顾浅生深吸了一口气,“我还有个疑问,以前你们的烧饼都是怎么做的。”
“这好说。”癞子眼前一亮,“看见对面的醉仙楼了没,给他家钱,庖厨借给我们一个时辰。
“行吧。”顾浅生拍拍手,“你身上有钱么?”
癞子一脸警惕,“恁想干啥。”
“买点儿原材料,顺便吃顿饭。”
顾浅生突然觉得,没有跟石蛮要些能在这里花费的钱币,确实是一个极大的失误。
最后顾浅生拉了许多陶罐回了这间小屋,将罐子一个个从里至外的堆好,然后他发现了一件挺麻烦的事儿,他忘带兰石草了,总之。
一番忙碌之后,总算这间店看着满了。
“卧槽,恁这儿小屋堆满了,咱们晚上睡哪儿。”癞子跟着忙碌了半天,也看天色将黑,周围的店铺一个个早早的关上了门,打烊,他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了睡觉问题。
顾浅生拍拍手,理所当然道,“睡外面儿啊。”
“艹,你特么疯了?!”癞子顿时炸了,“我昨天跟你说的都白说了?”
“你不是这里夜间通阴么,我倒是很好奇。”顾浅生唇边带着写意的笑容,整个人宛如一幅泼墨画一般清隽。“其实换个角度来想,这不是一个挺好的事儿么,若是你见到了阴魂,岂不是变相说明了人类能永生不死。”
癞子是真被顾浅生几句话给绕糊涂了,不过片刻他便反应过来了,“恁特么,只有死人才能见到阴魂的好吧,老子还不想死!”
顾浅生一耸肩,摊手在脸庞一转,做出了个无能为力的表情,“不管怎么样,今晚我们都要露宿街头了,除非,你睡到这些罐子上。”
然后。
癞子真的睡到了罐子上。
顾浅生感觉他们这批酒是又卖不出去了。
至于理由,大概跟烧饼卖不出去是一样的。
顾浅生无奈的长出了一口气,自己将店门关上,很快门里便传来了癞子落了栓子的声音。
这货真是怕死怕的要命,顾浅生感觉有些无语,不过临近傍晚,这样萧条的一条街道确实让人感觉很是阴森。
路上此刻已经一个行人也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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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店家门户紧闭,用白日的门庭若市判若两地,顾浅生走至不远处的墙边,靠着墙坐到地上。
因为不担心夜间有人会经过,顾浅生曲着一条腿,将手臂垫在上面撑着脑袋,另一条腿闲适的舒展在地面上。
他倒是想看看,这里夜间的幽灵游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一夜不睡对于顾浅生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儿了,为了能看清楚一些,他甚至没有闭眼修炼,生怕错过些什么。
夜半三更。
似乎从天幕传来一道悠远的铜锣声,顾浅生顿时一个激灵。
一直坐在原地,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的顾浅生已经昏昏欲睡了,甚至他都觉得这只是一个属于玄冥的习俗而已了。
没想到真的有什么要发生了。
只是使他昏昏欲睡的困意怎么非但未曾因为这道铜锣声而消失,甚至令他眼睛都几乎睁不开了。
顾浅生使劲晃晃脑袋,然而他还是无法控制的慢慢闭上了眼。
此时,第二道铜锣声已经响起了。
这次的锣声似乎离他更近了一些。
顾浅生的最后一道意识闪过了一道,这锣声似是在耳畔响起的念头,身子便顺着墙边一滑栽倒在了地上。
这时候,第三道锣声响起了。
在顾浅生的脑海之中。
宛若忙乱的噪音,绵延不断的刺耳声音在他的脑海之中炸开,将沉睡的灵魂生生惊醒,却没有丝毫挣扎与抵抗的余地。
顾浅生只感觉头疼欲裂。
但是似乎他醒来的只是灵魂,而不是身体,他不能控制自己的丝毫举动,只能承受着无边的痛苦。
仅仅一道锣声的瞬间,顾浅生却感觉自己挣扎了一轮生死。
第三道锣声的尾音终于彻底消失,顾浅生感觉自己的脑海一轻。
然后他终于再度睁开了眼睛。
出现在他眼前的世界却不一样了。
不是说多出了一些什么,而是视线所及之内,一切色彩突然变得生动而鲜明了起来。然后顾浅生感觉自己飘了起来。
他低头,居然看到了自己。
这是灵窍境!
他一个没有修炼过灵力的凡人,居然能够灵魂出窍。顾浅生惊喜万分的将双手伸到了自己的身前。
这样的感觉对于他来说万分新奇。
他尝试过跟随着别人的举动体会别人的生活,但是从未有独自漂浮在半空之中的经历。
这就是癞子所说的幽魂么。
顾浅生顿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他惊喜的心情稍稍凝滞,浮在半空之中开始皱眉思考了起来,“那道锣声又是什么呢?居然有这样神奇的效用。”
人魂分离。
这就相当于从一件东西之中分出本源。
顾浅生顿时有些发愁了,他还能回去么。
顾浅生绕着自己的身体飘荡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四处探索一遭吧,他试着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结果却发现无济于事。
按理来说,灵魂是轻若无物的,可以从任何实体之中穿越的才对,结果顾浅生想穿回自己的酒肆看看癞子在干什么,却被门上猛然乍起的一道金光弹回了原处。
顾浅生顿时感受到了一阵万蚁噬咬的剧痛,顾浅生蹲在半空中过了许久,才从那股疼痛之中缓过神来。
又相似的在几户人家碰了壁之后,顾浅生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整个玄冥城,似乎构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正是这个阵法的存在,才让他以灵魂的形态不能进入任何人家。
但是既然这里有阵法的话,同样说明了一点。
这里封印了一道极其可怕的灵魂。
才会这样以万千房屋排布,以岁月为冢,将之封印。
☆、第二百零九章 南柯一梦
眼下离天明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顾浅生完全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现在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好好探索一番,抓住眼下的机会。
于是顾浅生不再继续尝试进入这条街道上的某个屋子了。
这些门户紧闭的房屋似乎自然成为了法阵保护的一部分,顾浅生根本没办法突破它们进到里面,但是在这些街道上飘荡对于顾浅生来说还是毫无问题的。
他可以拐弯,前进,进入任何一个非院墙门户之内的范围。
当然,在整个东莱城来说,他能够活动的地方着实不多。
顾浅生又去门口试探了一下,完全出不了城。
现在,他的灵魂离体,被拘禁在了这里,没错,就是这样的感觉。
顾浅生飘到了城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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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他目前为止发现的唯一一个能让他进入的房屋类建筑,大概是与它没有门窗,从城内直接就可以上来有关。
城门楼并没有留守的士兵,仅仅是城门紧闭而已。所以顾浅生在上面四处飘荡的很是写意,唯一遗憾的就是不知道他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若是撞到了人类,会发生什么。
估计这个问题他在整个玄冥之中也要不到一个答案了。
毕竟这里的人真的很笃信玄冥夜通幽冥这句话。
顾浅生在城楼上飘荡了不长的时间,很快便被这种万籁俱寂的氛围搞的有些不耐烦了。
这里居然连动物都没有一只。
或者还是说,所有的动物都进入了和他此刻一样的状态,只是他们彼此都不能发现而已呢。
顾浅生心里装着一堆疑惑,从城楼上荡了下来,这一晚上他觉得自己一直在受伤。
显示灵魂被扯出来时候的剧痛,接着是他尝试突破某种规则之后遭受的反噬。但是神奇的是,这些痛感来的快也去的快。
等疼痛完全消失的时候,顾浅生感觉自己似乎完全忘了刚刚又多么的痛不欲生。
似乎痛感一直在加倍,但是经历过了之后便会彻底消失无踪,甚至会带走一部分关于痛感的记忆。
这样的感觉让顾浅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真挚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在了顾浅生的脸上,地面上已经投影出街边小点的影子,第一家打开店门的铺子里面传来店小二忙活的声音。
顾浅生伸了一个懒腰,从地上站起身。
咦。
他昨天不是坐在这里想等等看这里晚上会发生什么的么,怎么睡着了。
他微微皱皱眉头,不应该啊,他四五天不睡觉都能够完全坚持下来,没道理在前天晚上明明睡过的情况下连一个晚上都坚持不下来的。
可是现在又怎么解释呢。
旁边的店面也下了栓,哗的一声将木门拉开,顾浅生一手扶额,向着自家酒肆走去。
只是腿刚刚迈出一步,便是一阵钻心的剧痛。
顾浅生险些跪在地上,幸好他即使伸手撑住了墙才稳住了身形。
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更恶劣一点儿。
顾浅生没有直接当街掀开裤腿儿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而是先回了酒肆。
不出预料的。
癞子仍旧呼呼大睡着,顾浅生叫他了几次才勉强把人弄起来,开门将顾浅生让了进来。
“你还活着啊。”癞子将头伸出店里,左右张望了一翻,最后视线落在顾浅生的脸上时候还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顾浅生有些无奈的将人挡到一边,自己进了店,就想将门关上。
却见癞子一个激灵,火烧屁股一样蹿了出去。
顾浅生神情不解,“你出去干什么?”
癞子使劲摇着头,“我才不要跟你共处一室。”
顾浅生真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难不成鬼怪还能大白天出来害人?”
癞子翻了个白眼儿,“我哪儿知道,你自己不要命,可别连累了我呸,呸,我竟跟你说些什么,你是人是鬼还不清楚呢。”
“成吧。”顾浅生懒得跟他争下去,兀自关上了门,然后退去鞋袜,将裤子往上卷去。
却见小腿上一道青紫色的痕迹从小腿上一直延伸向下,脚腕腿骨活动的时候,随时带起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
他这是从哪儿弄了这么大一道淤痕。
顾浅生两指并拢,向着淤痕使劲按了下去,顿时痛感仿若从身体里炸开一般,让顾浅生难以抑制的发起抖来。
应该不是毒。
并没有麻痹的感觉。
他昨晚到底做了些什么。
但是任凭顾浅生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关于昨晚的丝毫有用的回忆,他只记得昨晚跟癞子分开之后,他走到墙边坐下,准备看看到底晚上玄冥会发生什么,毕竟他不是本地的土著,对此并不是很相信。
他更倾向于深夜让人们不出门户有人能从中得利。
但是他想不明白得利点是什么,总的来说,他更倾向于在这件事中掺和一脚,毕竟这个小店实在太小了,不符合他这种懒人的风格。
因为这样的小店,往往意味着离不开人。
尤其是顾浅生很自信他酿造出来的酒的情况下。
想到酒。
顾浅生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他慌忙将自己的裤脚拉了下来,将酒肆的屋门拉开。
“走,先带我回去一趟。”顾浅生冲着癞子招招手,“明天再回来,我忘了带酿酒需要的很重要的东西。”
“啥?”癞子一脸迷惘,“你昨天不是都处理好那些坛子了。”
顾浅生翻了个白眼儿,“走回去你总不需要再休息了吧,明天总能回来,到这里刚好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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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跟你一起。”癞子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
顾浅生有些无语。
成吧,那他就自己回去一趟好了。
毕竟让癞子一个人回去他也不放心,癞子更不认得兰石花是种什么样的植物,回来再找错了,既白跑一趟,又浪费这些已经炮制好了的灵米。
于是顾浅生语气无奈的开口道,“那你便留在这里吧,看好店,我很快回来对了,炊饼点那个原来的伙计呢?”
“他知道我来了,自然早早收拾东西离开了”,癞子表情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特么,那是给我用的人!顾浅生此刻有种极想骂人的冲动。要是再有个人,是不是比癞子好支使多了。37
☆、第二百一十章 逃不掉
当然,他这次回去,大可以再向石蛮要一个人。
所以顾浅生并未跟癞子多矫情什么,兀自扫视了一圈屋里,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癞子自然不可能挽留他。
看着顾浅生离去的身影宛若送走了一尊瘟神。
顾浅生的记忆很好,走上一遍的路基本不会出现什么错误,再加上在森林里辨认方向的方法,顾浅生回程速度很快,饶是如此,他回到山寨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顾浅生并未直接回寨子里打扰熟睡的人们,而是直接进了后山,他直接脱了外衫作为包袱,在山中大量的采摘石兰花。
这种小花像是杂草一样生长在各处,顾浅生很容易就摘了慢慢一大包,幸好这些草没什么重量,顾浅生拎着一大堆石兰花,回了山寨。
他准备先回山寨里,明早好像石蛮商量他要带人走顺便带些灵石用作店面运转。
天色墨黑。
半夜三更。
顾浅生正走在回到山寨的路上。
远远传来一声清脆的铜锣声。
顾浅生站在原地,整个人都有些呆住了。
这个声音,怎么那么耳熟,而且,荒山野岭的,那里来的铜锣声。
顾浅生攥紧衣服的两只袖子,紧紧捆扎之后背到了背上。然后他抱着树飞速爬了上去。
锣声之后是诡异的静谧。
顾浅生甚至听不到刚刚耳畔还在聒噪不休的小虫子的声音了。这样的变化太不同寻常了。
可是之前他夜里也曾留在山中,并未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怎么现在会发生这样状况之外的事情呢?
他伏在树的枝干上,身子平平的贴着粗糙的树皮,然而屏息许久,都未再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若不是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顾浅生只怕会认为刚刚是他的幻听。
但是这样诡异的安静持续的有些太久了,顾浅生最终还是决定从树上下来,回到寨子里再说其他的。
然而他刚刚出现这样的念头,还未起身的时候,第二声锣声便已经到了近前。
仿佛在他耳边响起的巨大轰鸣声令顾浅生一时毛骨悚然。
他的身边明明什么都没有!
顾浅生伸手揉揉眼睛,眼睛使劲的挣开又闭上,但是周围仍旧只有黑通通的一片,根被没有什么锣,更没有敲锣的人。
他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顾浅生一手扶额,感觉自己有些昏沉了起来。
这种莫名的遗忘感似乎在提示他不要呆在树上,于是顾浅生强打着精神,勉强顺着树干滑到了地面上,然而还未来得及站稳,便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一片黑暗。
第三声锣声在脑海之中宛若炸裂一般响起,顾浅生感觉自己整个人一空,再次清明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了城楼上。
没错,玄冥的城楼上。
跨越了足足数十个时辰的路程。
顾浅生看着眼前格外熟悉的景象,总算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桀桀,我都说过了,你是跑不掉的。”在顾浅生的耳边突然出现了一道阴森而讥诮的声音,一道雾蒙蒙的黑色戴着一张浆白色面具的脸贴在顾浅生的旁边。
它似乎也是魂魄的存在。
但它似乎不是人类,甚至也不是像顾浅生一样的人类灵魂。
昨天见到它的时候,这个家伙本来是嘶吼一声恶狠狠的朝着顾浅生扑过来的,那一刻,顾浅生的心里出现了一种无力抗衡的虚弱感,那一刻,他甚至都认为自己死定了。
他能做的仅仅是抬手。
只是想到君篱要被他连累而死,顾浅生心里只剩下了愧疚。
毕竟,太久没见的人,似乎只剩下了一种求而不得的怀念。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活着。
一种莫名的力量从他的身体涌现,顾浅生再睁眼的时候,正看到自己的身上涌现出了一股跟这里阵法一样的符文,从他的灵魂之中浮现,将那道浑浊的阴影远远的弹飞了出去。
“混蛋!!!”那道黑雾猛地嘶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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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顾浅生足足听了他指天骂地了整整半个小时的时间。
然后这团黑雾荡到顾浅生的面前,“你当我的徒弟吧。”
所以顾浅生看不懂了。
这个刚刚说了要吃掉他的家伙,莫不是脑子里也全都是气?
顾浅生试探性的伸出手想将面前的这一坨东西拍散。
于是他成功的发现,阵法这个东西,真的是相互的,这团黑雾不能奈何他什么,他现在也同样被阵符狠狠的折磨了一番。
这次痛感的记忆倒是没有被遗忘掉,只是顾浅生也不敢跟那团黑雾接触了,跟他能隔多远就隔多远,结果这货却偏偏死命缠上来。“喂,你当我徒弟吧。”
于是,整整一夜。
顾浅生听到的最多的就是这一句话,为此他强行几次想闯入某户人家以躲避身后的这尊瘟神,然而摆脱计划一直未能如意。
为此一路他用磕磕碰碰可以说是丝毫不为过了,只是顾浅生仍旧疑惑,自己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就如今晚,他明明远在山寨,但在听到锣声之后,魂魄却自动出现在了这里。
他站在城楼上不多时,老怪物果然找了过来,飘在顾浅生的旁边,关于他一副了然样子说的话,顾浅生还是有些好奇的。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回来么?”
“因为你生辰八字,同我是完全相反的,所以在这个阵法范围内,我不可能吞噬你,你自然也奈何不了我。”那黑雾洋洋得意的道,“你就从了我当我的徒弟吧,这破地方,你灵魂一但同这里建立了联系之后,就绝不可能从这里离开了。”
那团黑雾分出了两只手的形状,环胸抱在了身前,面具冲着顾浅生的方向,颇有几分德高望重的前辈的架势。
只可惜顾浅生却并不在意它的姿态。
“这里就只有你?”
“怎么可能,这锁魂阵不知道锁了几千几万的魂魄,怎么可能只有老夫我一个,不过毫不夸张的说,老夫绝对是所有魂魄之中最厉害的一个。”
顾浅生偏头看过去,“哦?”
黑雾颇为自得的左右晃荡着,“你知道不,这么多魂魄你为什么只能看见我一个。”
顾浅生眼神有些惆怅,“大概是都被你吃了吧。”
黑雾俨然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需要师傅
在顾浅生开口说这句话之前,真的是没想到能够一语成谶。
那团黑雾满是自得的荡到了顾浅生的眼前:“我被囚禁在这里合共九千七百八十二年,吞噬游魂总共一百三十七万六千九百二十一个,其中出窍境以上的修士三千五百二十七位,当然,其余灵兽也有不少。”
“你不是人类吧。”顾浅生倒吸一口气问道。
“聪明。”那鬼物摘了面具,露出一张泛红的猴脸,“我可是魃。”
“明明是只猴子,装什么山精鬼魅。”顾浅生有些不屑的撇嘴,并没有被他极丑的那张猴脸吓到。
“你管我到底是什么,你就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当我徒弟。”猴子脸猛的荡到顾浅生的面前,冲他呲出尖锐的牙齿,发出威胁般的低吼。
顾浅生仅仅留给他一个白眼,“别跟着,我。”
“呵呵。”黑雾冷笑一声,吓人的面孔再度被浆白色的面具盖住,却仍然飘在顾浅生的旁边。
“其实,我并没有吞噬所有的魂魄。”他声音阴诘,“要知道,这么多年的时间,像是你一样的魂魄还是有很多的。我们八字互逆,所以彼此不能吞噬,但是你们一样的可就不同了。”
“哦”顾浅生眯了迷眼睛,“你之前大概也想过收他们为徒吧。”
“你不想想,一上来就摆出一副要吞噬别人的样子,谁会同意你呢。”顾浅生再次往城里荡去。
他在离玄冥城那么远的地方,都被瞬间吸了回来,等回去的时候,恐怕也是一样的。既然如此,不如继续昨天的探索。
顾浅生一路往城主府的方向荡去。
昨晚的探索让顾浅生有一个发现。
城主府是一座公府,换而言之,玄冥并不属于个人的私有。所以即使是夜晚,城主府仍旧是一副门户大开的样子。
而顾浅生更能发现的是,对于这些敞开门的空间,他其实是可以进去的。
昨夜他刚刚想尝试进入里面探索一番的时候,天似乎就开始亮了,到了昼夜轮转的瞬间。
他有些记不清当初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再醒来时候就已经是忘了昨夜发生的一切的状态了。
只是他夜间不光会记得晚上,也能记住白天。
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顾浅生一路往城主府飘去,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窥视着这团一直尾随着他的黑雾。
“你为什么总跟着我”
“你当我徒弟,对我们两个人都是有益的。你看啊,我教你关于怎么在这里生存,你”
然而黑雾还没有说完,顾浅生已经突兀的停顿了下来。
“怎么,回心转意了?”黑雾声音里夹杂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喜悦。
而顾浅生之所以会停下来的原因。
他看到了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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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那个人也为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而迷惘着。
君篱没想到找到白泽,想办法证明自己以后,迎来的却是一场恶战。
草木金辉,甚至之前因为白泽与他教好而疏远白泽的狌狌都来帮助白泽。
顾浅生感到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为什么。
仿若一瞬间,一切都跟他所认为的不同了。
大概是他失去的那些记忆里,有什么是影响到现在的。
白泽的一句话对他触动极大,“你知道么,兽神之争时候,你当胸朝我刺来一剑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再无感情可言了。”
“当初有多信任,现在就有多恨!”这句话宛如一记重锤,重重的砸在君篱的心口。
于是君篱逃走了。
激发了全部血脉之力,他一路狼狈逃窜,回到了东莱北境。
找了一个杳无人迹的荒林调息自身。
这次的伤很重,而且一直在反复。
君篱几乎压抑不住自己体内的伤势了。
他心魔太重,对于未来只有迷茫,甚至生出了不如就这样死了的念头。
活着好累。
他又一次压抑不住血脉之中翻涌的血气,噗的喷出一大口血。整个人萎顿在地上。
便是在他最虚弱的时候,远远传来一阵迷蒙的铜锣声。
君篱神情迷惘的眨了眨眼。
紧跟着便是第二道锣声。
第三道锣声响起的时候,君篱意识本来就因为体内的剧痛而有些迷蒙了。所以没有像顾浅生一样感到什么多余的痛苦,魂魄便被抽离了躯壳。
一个完整的,郑栩的魂魄。
穿越了空间的壁垒,直接出现在了他从未踏足过的玄冥城。
而君篱倒在地上的身影。
手指动了动。
紧跟着,黑暗中亮起了一对儿精亮的眸子,那眸子中透着活泼的灵性。
他手臂弯曲,撑起伤痕累累的身子,一双眼睛环顾四周。
黑暗中传出了低声的轻喃,“我是谁,这里,是哪里”
幽寂的巢穴里自然没有哪怕一个声音回应他,这个地方给他的感觉又是完全陌生的。
他伸手拽拽自己身上的布料,眼神之中满是迷惘。
这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长在他身上。
咦,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看一切的眼神都是充满生命力而好奇的。
他为视线所及的的一切而感到惊奇。
当然,他现在也不会质疑自己为什么夜晚还能看清东西。
因为他完全什么都不记得了。
鸳鸯蛊的作用本来仅仅是吞噬掉与情蛊有关的记忆。
但是君篱并不配合,他一直在和鸳鸯蛊抗争。
他不愿意遗忘任何有关于顾浅生的记忆。可惜其中除了他自己,还有郑栩的插足。
这样的插足导致君篱失去的更多。
君篱的记忆永久的缺失了。
幸运的一点是,因为君篱的灵魂重新占据了自己的身体,所以血脉之力的反噬自动消散,不必再让郑栩一遍遍的做无用功了。
顾浅生停在了郑栩的不远处,远远的看着他的反应。
他看见那道魂魄睁开了眼,然后开始四处环视,查看自己究竟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方。
显然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是发生了什么。
顾浅生最终还是开口想问问身边的明白雾,“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叫我师傅我就告诉你。”
趁火打劫啊。
顾浅生目光顿了一下,然后撇撇嘴,“那算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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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较直接的飘到的郑翊的身边。
而此刻。郑翊最不想接近的人,顾浅生绝对是其中一个。
“我似乎与你没什么仇怨吧。”顾浅生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并不是问他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而是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类真是虚伪而自私贪婪的生物。”郑翊闻言微微抬头,看向了顾浅生,唇边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不知道你是怎么将我弄到这里来的,你想做什么。”
“我说过了,当初同生契约与我无关,我根本不想跟你缔结契约,如果不是为了救你。”
郑翊目光凉薄,“真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就算你判我死刑,最少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权利。”郑翊冰冷的抿唇。
顾浅生将自己的手递到他的面前。“你真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就是你自己,没有资格替君篱指责我什么,就像我只是顾浅生一样,不管你看见顾晴之曾经做过什么,都与我无关。”
而郑翊却是不会用任何好表情来面对顾浅生的。
他只是冷嘲的笑笑。
他现在不信任任何人,也没有人类值得他信任,都是骗局而已,他甚至为此失去了最亲密的密友。
即使他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是从烛龙和白泽的描述中,他能判断出来,那些都与顾晴之有关。
他因为一个人类,失去了自己的生活,失去了自己的知己,甚至于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即使复活也只有残缺不全的魂魄。
难以想象。
顾晴之当年勇他的本源到底做了些什么。
才会让他现在对于找回自己的本源毫无头绪,他甚至都怀疑,自己的本源是否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或者,在他现在视为唯一仇人的昼的身上。
所以,他和顾浅生这个载体之间的矛盾是不可化解的。
顾浅生不仅代表顾晴之,还是一个人类。
呵。
真是可笑。
郑翊对于出窍境的掌控,对于他们伸手来说可以算作真灵离体的本事比顾浅生要好上太多了。所以他灵魂一晃便消失在了顾浅生的面前。
只留下了轻慢的一句话,“你我之间,只有生死。”
顾浅生的魂魄浮在原地,看着已经没了人影的空地呆愣了半晌。
他能感受的到,郑翊真的拿他当仇人。
他想不出来郑翊有什么记恨顾晴之的理由,在他当初看到的一幕幕里,只有顾晴之对他痛苦而无奈的爱,还有没有自由的失落和挣扎。
他替顾晴之感到不值。
居然喜欢这样一个人,还爱的自己那么痛苦。
“你们之间似乎有契约。”黑雾绕着顾浅生转了一圈,浆白色的面具贴到了顾浅生的眼前,“契约的内容是什么呢?大概是,称之为同生契约不太合适,更合适的名字应该是共死契约吧。”
顾浅生挥了挥手,“请你跟我保持一段距离。”
“怎么样,你真的不要当我的徒弟么?”那黑雾语音里满是诱惑,“我可以帮你更了解这个黑暗中世界的规则,甚至,我可以帮你解除你们之间的契约,比如说,帮助你吞噬刚刚离开的那个人。”
“呵,若能吞噬,你刚刚能在这里一动不动。”顾浅生不屑的撇了撇嘴。
“你们之间契约相连,所以保护你的法则同样在保护他,我不能对他出手,但是你就不一样了。”黑雾一圈圈的绕着顾浅生旋转着,速度越来越快,直转的顾浅生眼花缭乱。
顾浅生沉默着,目光一直盯着刚刚的方向,没有半点儿的波动。
“要知道,同类之间也是可以相互搏杀的,而我们,就像是势均力敌的对手,谁也奈何不了谁,而同类之间,却是胜者为王,优胜劣汰。”
“这是你的承诺?”顾浅生眼神终于波动了一下。
他太弱了,根本没有表达自己想法的余地,更何况,他现在也不想表达了。
唯有杀戮而已。
这个人不是他所想要的那个人,他是郑翊,而他不是顾晴之。
“没错,这是我的承诺。”
“我能让你成为整个无枉域最厉害的人。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黑雾有些满意顾浅生此刻的问话,终于停了下来。
“我是一个蛊师。”顾浅生看着黑雾,缓缓开口道。
“无论你是一个怎样的修士,无枉域,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最公平的猎场。”
“猎场”
黑雾变成了一张狞笑的鬼脸,朝着顾浅生的魂魄猛地冲了过来。
顾浅生感觉浓浓黑气朝着他的面庞翻涌而来,没有任何接触的实感,只是让他的眼前一瞬间看不见任何东西了,这阵黑雾似乎能隔绝灵魂对于周围的一切感知。
但是当黑雾消散的时候,顾浅生却觉得自己整个灵魂一轻。
眼前的世界蒙上了一层惨淡的绿色,这样的视觉效果让顾浅生感觉自己似乎无时无刻处在一个有毒的环境中。
虽然他不惧怕毒素,但还是觉得很压抑。
“这是这个世界真实的色调,当你吞噬的魂魄越多,能看到的真相就越多。”在这样一片墨绿色的诡异环境之中,黑雾的声音显得有些阴森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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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来让我看见你的拜师礼吧。”黑雾桀桀的笑着,显得很是兴奋。
“我要你先立誓。”顾浅生显得冷静的过分,他的话语最明显的效果就是打断了黑雾的怪笑。
“立誓?”
“我要你立誓,不能以任何方式伤害我,不然,魂堕九幽,永不超生。”顾浅生看着眼前的黑雾,“这是我行拜师礼的要求。”
这团黑雾这么重视这些虚礼证明了这里是承认这样的法则的,那么顾浅生也需要一个同样的保证。
“我又不会害你。”那黑雾的声音带着严厉的责备,但是看顾浅生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我闫老鬼在此立誓,绝不伤害拜入我门下弟子顾浅生,若有违此誓,魂飞魄散,永无聚形。”
这是一个比顾浅生之前所说的还要严厉的誓言。
“这下你满意了吧。”闫老鬼飘忽了一下。
顾浅生深吸一口气,“好,我拜你为师。”
☆、第二百一十三章 核心
闫老鬼是一个邪修。
他还不是一个人类修士,他是由山精修得的化形。
然而以前当草木的时候只见过猴类的生物,所以后来就修成了一副四不像的德行,当然,这些和顾浅生都什么关系也没有。
闫老鬼在顾浅生行过拜师礼之后显得很是兴奋。“你跟我来。”
顾浅生并未询问究竟要去哪儿。
他被闫老鬼带着向前急速飞掠着。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之前像是走路一样的速度到底有多慢。
闫老鬼一边裹胁着他一边还不忘出言提点,“既然现在是魂魄,就要有个魂魄的样子,要知道,以我们现在的状态,日行万里都不是什么难事,该有多快的速度,这么说吧,风有多快,我们就能多快。”
顾浅生还未来的及回答什么,闫老鬼已经带着他停了下来。
“在当人的时候,最重要的是看,听,闻,而在当一道魂魄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感受。”闫老鬼黑雾里翻滚出了一只手的形状,拍了拍顾浅生的后背,“就像你此刻即使闭了眼,你还是能看见周围的世界,这其实就是来源于魂体的感受。”
顾浅生闻言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和刚刚完全一样的世界。
顾浅生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神情中带着疑惑。
闫老鬼桀桀怪笑着,“魂魄为什么会有眼睛?魂魄为什么会有五官,魂魄为什么会有四肢,你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他一连冲顾浅生问出了一串问题,顾浅生唯有沉默以对。
“因为你认为应该有,所以你才是现在的样子。”
闫老鬼说着黑雾彻底崩散,白色的面具也消失无踪,只剩下毫无实质感的迷蒙黑色,仿若与暗夜融为了一体。“我认为自己是刚刚那个样子的,所以才会以那样的状态存在。”
“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在这里的,生存法则。”
黑雾引着顾浅生飘入了城主府的大门。
此刻,顾浅生才发现闫老鬼带他来的地方居然是他之前本身的目的地。
“在这里也需要生存法则的么,我以为这里只有你我。”顾浅生眼神淡漠的看着闫老鬼。
实在是因为,这两天飘荡在这里,他除了闫老鬼完全没有见到过别的魂魄唯一的郑翊似乎还是因为他出现在这里的,现在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闫老鬼语气愤怒而无奈,“我似乎说过了,想你一样八字与我完全相克的,这么多年来不止你一个,而像你一样的存在,每一千年就会出现一个,如今,你是第九个了。”
“那之前的灵魂,像你所说的一样互相吞噬了么。”
即使是刚刚建立的脆弱师徒关系,顾浅生问起问题来仍然尖锐而毫不含糊。
闫老鬼倒是没有发怒的意思,他这样的邪修,想来喜欢直来直往的,“不全是,而且他们的存在,给这里带来了不少的附加产品。”提起这个来,闫老鬼就觉得来气。
穿过城主府宏伟的石雕大门,左右一根凭空竖立的巨型玉柱,拔地而起,上面活灵活现的雕刻着一龙一凤,一枚巨大而晶莹的白玉石珠悬在半空之中。
在闫老鬼带着顾浅生从那两根玉柱之间经过的时候,悬浮在半空之中的白玉石湫往雕刻着龙的那根石柱前微微偏离了一些。
一道莹绿色的光,从石龙的口中吐出,直接融入了顾浅生的魂体之中。
闫老鬼教他感受。
于是顾浅生便用自己全部的知觉来”看”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
然而变化到底是看不出来的,闫老鬼已经说过了,魂魄会成为什么样完全取决于他自己。
感受了半天没有丝毫效果的顾浅生果断放弃,反正旁边有个明白的,不问白不问。“刚刚那个是什么?”
“一道护灵光。”闫老鬼的声音里带着点儿欣慰,“不是所有的魂魄都有福气能被护灵光泽被的。”
顾浅生无奈,“看来我还算幸运的。”
“你之前醒来是不是身上出现了青紫的痕迹。”闫老鬼上下打量了顾浅生一遍,似乎察觉到他有些不屑的态度,忍不住开口又多讲几句。
“没错,为什么会那样?”顾浅生几乎瞬间被吸引了注意。
“你一个未到出窍境界的小菜鸟,灵魂离体又受到伤害,再回到原身里,自然不可能再相安无事,若是没有这道护灵光,青龙不吐真灵,你顶多有十日可活。”
“你的意思是,若是我没有这道光,便坚持不过十日?”顾浅生皱了皱眉,“可是我昨夜也曾从这里经过,并未发生这样的事情。”
闫老鬼桀桀怪笑了两声,“你昨天有见到它们么。”
闻言顾浅生方才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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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
昨夜他根本见不到这般景象,是因为闫老鬼的手段,他现在的视野中还迷蒙着一层绿色。“你还没说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顾浅生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闫老鬼四处扫视了一遭,方才回应道,“不要着急,入口总是在变动的。”
“不过,现在找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裹携着顾浅生迅速往一个方向赶去。
两道朦胧的身影猛地扎入一口古意盎然的井中。
而就在烟雾完全消散的瞬间,那口古井瞬间从原地消失,仿若从未存在过。
闫老鬼的动作太快了,顾浅生根本什么都没来的及看清,眼前再恢复正常的时候,场景已经完全变换了。
这里就像是白日的市集。
只是周围尽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但是在顾浅生的眼里,一切都像是度了一层绿光,虽然看上去都显得很奇怪,但是绿光有深有浅,倒是显得格外清晰。
那团黑雾一直包裹着顾浅生在这条满是木讷魂魄的街道上飞速穿行着。
这些魂魄宛若被催眠了一样,机械的行走或是倒腾着东西,顾浅生感觉其中暗藏着某些危险,所以他明智的并没有开口询问什么。
闫老鬼一直带着他穿过了这条”人满为患”的街道,拐了两个弯,顾浅生看到了一片幽蓝色的湖。
湖水的中央有一棵巨大的树木,它的叶子是神秘的幽紫色,树冠的上面,有着一团璀璨的金光,几道灵魂漂浮在半空中,虎视眈眈的对峙着。
但是这些魂魄似乎都失去了灵性,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包括他们眼中的神情。
顾浅生数了数。
一共八道魂魄。32
☆、第二百一十四章 闫老鬼的愤怒
“看到了么。”现在的位置,无论是离之前的那条街道,还是眼下那八道魂魄都极远,但是闫老鬼的声音还是压的极低,甚至小心翼翼的带着顾浅生藏到了一块儿巨大的石头后面。
“这里是什么地方。”被包裹在黑雾中的顾浅生说话的声音没有被传出去一丁点儿。
闫老鬼似乎很惧怕惊醒那些东西。
没错。
这些魂魄给顾浅生的感觉是他们都在沉睡。
“这里是整个阵法的核心。”闫老鬼变换出了一条手臂,指向了半空中的那枚金蛋一样的东西。“那个,则是阵灵石,这八个家伙,一直都在尝试得到那个东西。”闫老鬼有些不屑道。
“那之前的那些魂魄呢?”
“一言难尽。”闫老鬼瞬间就低落起来。
“那你带我来是因为什么?”顾浅生仔细观察着周围,然而仅仅靠着他的观察,是无法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的。
闫老鬼似乎最主要的目的只是让顾浅生来这里看看。
带着顾浅生怎么来的再一样原路瞬间闪离这里。
他带着顾浅生再度从那口古井之中冒了出来。
只是这次出现的地方跟上次明显不是同一个地方了。
这次古井在水中,于是顾浅生”看”着闫老鬼带他从水里浮起来时候带起了一堆巨大的水泡。
说起来,他魂魄状态还没有体会过在水中的感觉呢,此刻竟有几分想要尝试一番的意动。
可惜闫老鬼没有读心的功能,不知道顾浅生此刻想些什么,他带着人直接站到了湖中央的巨大画舫上。
两层阁楼式的建筑,湖边的金边石桌上还残留着香粉的碎屑,地面上散落着不少的珍珠,临近湖边的地面上,还倒落了一只银色的酒杯。
可想而知。
这里的白天是怎样一副荒淫的景象。
这是一条龙口中清廉的城主?
顾浅生顿时觉得有些接受无能。
不过等到他真正生活在玄冥城中之后,他算是明白了,清廉和好色是可以画上等号的,毕竟那个啥,感情和金钱是无法作比较的当然,这是某位城主的原话。好了,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的顾浅生没有心思多观赏城主府的风景。
因为,天就快亮了。
闫老鬼叹了一口气,“真羡慕你,白日里还有自由。”
“可惜我白天什么事都记不得了。”顾浅生摇了摇头,“不知道你可有什么办法?”
闫老鬼的语气里满是心酸,“九千多年了,我从来都不知道玄冥城之外,到底是什么样子。”他发出一阵阴诘的怪笑声,“你觉得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阵法是为了封禁你而出现的么。”顾浅生皱了皱眉。
闫老鬼在湖面上晃荡了一阵,才回答顾浅生,“没错,从来这里都是为了囚禁我而存在的,给我一点点些微的希望,但却不断粉碎那点儿可怜的可能性,这是神常做的,不是么。”
顾浅生闻言抬起了自己的手腕。
令他惊讶的是。
在他的魂魄上,手腕处也有着那枚宝石与身体融合之后留下的印记,这个也是他认为应该有才会有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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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已经死了。”顾浅生无比笃信这一点。
神早就死了。
在顾晴之第一次进入神墓的时候,早在万年以前,神就已经死了。
“你以为,除了神,谁能这么大手笔来困住我。”闫老鬼不屑,“神是不死的。”
“没看出来你有多厉害,说困住你的是个人我还相信一些。”顾浅生直言不讳。
他是真的没觉得这道魂魄有多牛,反而感觉他怂了吧唧的,什么都不敢做,再说,它不是说了么,自己上千万的魂魄都吞噬了,刚刚那些魂魄也不过万数,只要他想,不是照样能将它们吞噬的么。
结果一路屁都不敢放一个,跟顾浅生说话都是偷偷的。
生怕惊醒那些家伙。
跟闫老鬼相克的灵魂一个就九个,还是搭上顾浅生自己的,他真的是想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怕的,顾浅生害怕还差不多。
“你懂什么。”这下闫老鬼是真的炸了。
就算丢人也要说了。
“当年第一个魂魄进来的时候,我是想生吞了他的,哪怕抵抗着法阵的反噬,我把那当做突破法阵的希望,换句话说是自己去找虐的。”闫老鬼语气沧桑,“结果我元气大伤,还是没能吞噬的了他,反而因为他生魂强横,我被力压了一头,担心被吞噬,我只能从封印阵法的核心逃到了玄冥的外围。”
你真的确定自己是很厉害的?
顾浅生此刻的内心难以用语言形容。
闫老鬼自己似乎也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我那时候也是初入灵体,之前修为有成时候也从未研究过灵魂出窍的种种玄妙,毕竟怎么都是呆在身体里舒服,而且,灵魂出窍,还是有被幽魂夺走肉身的风险的。”
顾浅生懒得听他给自己开脱,但是他现在的这话确实点醒了顾浅生。
“那我的肉身,岂不是很危险。”
闫老鬼被打断之后停顿了一下,难言一般开口,“你应该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的。”
?
“毕竟,你肉身一点儿灵力也没有,没哪个游魂会看上的。”
顾浅生唯有缄默。
他还是继续安静的听下去比较好,他此刻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黯然了。
“在我调养灵魂的一千三百多年间,那些家伙居然将之后进来的新魂都收为了附庸!”
顾浅生很想插上一句嘴的,不过为了避免更被这个老家伙借势打击,他还是明智的保持了缄默,“没错,不是吞噬,而是收为了附庸,就是你刚刚看见的那条集市上的那些,被收为了附庸之后,被那两个家伙的生辰之力保护,我一样无法下手。”
“而且那些家伙身为附庸会听从两道主魂的命令。”闫老鬼的声音愤怒起来,将面前的湖水猛地掀起了大片。
顾浅生仅仅是惊奇的看着,因为那些湖水被掀起来之后,再自由落下时候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这样的情况显然不正常。
难道他们碰触的也是物的魂魄么。
很显然,闫老鬼并没有注意到顾浅生的疑问,他还在生气,“那些家伙,就像是可恶的,不畏死亡的怪物,拼了命的往我的身上撞,我要承受规则反噬的剧痛,而那些家伙,却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第二百一十五章
闫老鬼指的那些家伙,当然是跟他八字相克的那几个灵魂。
当然。
顾浅生不会打击他说,再怎么着,对于那些灵魂来说,被控制也比被吞噬好很多了。
“你怎么不学学他们。”
被闫老鬼吞噬的数量庞大的灵魂,肯定是之后几千年时间里发生的。
那既然看出了对方的办法,为什么不效仿呢。
“我要会就好了。”闫老鬼声音发干。
好吧,邪修不会在顾浅生眼里的邪术。
“说吧,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闫老鬼聚成的黑雾向着东方的天幕微微荡了一下,“没有时间了”
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顾浅生突然觉得声音远了起来。
明明闫老鬼仍旧站在那个位置,从未变动过,顾浅生却觉得两人之间仿佛有了鸿蒙天堑一般的距离。
眼前的景象彻底模糊了起来,最终变成了一团含混不清的光晕。
顾浅生在其中挣扎着,宛若溺水的人。
光亮穿破了一切,顾浅生猛的睁开了眼。
阳光透过树影落在他初醒的脸,顾浅生下意识的一个翻身,紧跟着就是一声打破树林静谧的惊呼。
树叶被卷落的哗哗声还有重物落地的一声巨响。
顾浅生灰头土脸的从地站起来。
随手扒拉掉自己头发沾着的草叶。
他昨天采完兰石草不是要回山寨的么,怎么跑到树午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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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任由他想破脑袋都想不起来昨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因为顾浅生刚刚制造的噪音,树林里响起了一阵喧闹的虫鸣,顾浅生揉揉耳朵,在环顾了周围一遭而没有任何发现的情况下,放弃了继续回忆。
真是奇怪。
从昨天醒来开始,他就开始出现记忆的断层了。
难道真的跟癞子说的一样,他夜里在玄冥街道睡的一觉撞见了某种东西,那东西还缠了他
顾浅生皱了皱眉。
没道理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现在他出了玄冥城,那东西对他的影响还丝毫不减呢。
完全想不通的顾浅生索性放弃。眼看天明,自己再不回寨子,只怕夜前难以赶回玄冥城了。
顾浅生叹了口气。
眼下天色尚早,石蛮却早已经醒了。
顾浅生成功给自己要来了那个倒霉的小帮手。
对方表示自己很无辜。
来回赶路很辛苦的好吧。
然而,顾浅生实在需要一个能支使的动的小兄弟。
于是他直接无视了某个人的控诉眼神。
顾浅生紧接着凭借自己良好的口才,说服了石蛮给了他一笔灵石,当做支撑酒肆运营的资金。
一切妥当之后,顾浅生带着那个倒霉的刚回到山寨里还没有一天的倒霉小兄弟再次路了。
小兄弟内心:“可不可以不要可着一个人使劲儿折腾,首领你就不会想到换个人的么?!”
石蛮:“以前烧饼铺经营的不错,能者多劳。”
总之,他已经跟顾浅生在路了。
丧眉耷眼的小哥跟在顾浅生身后,走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过。
习惯了癞子喋喋不休的顾浅生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点儿僵。
“你叫什么名字?”顾浅生偏过头尝试跟他搭话。
小哥伸手揩了一把鼻子。
顾浅生恍然看到了癞子的错觉。
“南梓。”
“男子”这个名字真的很言简意赅浅而易懂。
顾浅生忍不住勾了下唇。
“梓!”南仔伸手挠了挠脑袋,特意找了块儿石头在地面划拉了两下。
“你居然还会写字。”顾浅生有些惊奇。
这个字是东莱这边的字体无疑。顾浅生当初还是在君篱那里学来的。
君篱。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思绪一偏就难以拽回来了。
顾浅生神情之中带着一抹无奈。
南梓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想什么呢,再说我不会认字全东莱也没几个不识字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翻了个白眼。“不识字怎么修炼。”
好吧。
是他狭隘了。
顾浅生和南梓的速度很快,在夕阳斜下,天边仍挂满红霞的时候便赶到了玄冥城。
这个时间。
整个城池都是安静的,在这样并不算夜的时刻,这里却已经像是睡下了一样。
南梓对于这里显然熟悉的多。“快点儿回铺子马入夜了。”
顾浅生应了一声,“对了,铺子里可能没地方睡了。”
“啥!”南梓明显愣了一下,“那也得感觉回店里。”
“你知道这里如果在外面过夜会发生什么”顾浅生看他惊恐的表情有点儿疑惑。
南梓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会死。”他像是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情来一样,表情难看。
顾浅生沉闷的嗯了一声,“那你知道多长时间么?”
“三天。”南梓哆嗦了一下,半晌沉默之后才开口道,“只有三天,他再也没醒过,当初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
没什么参考的价值。
和自己现在的状况完全不一样。
顾浅生看着自己手腕处仍旧没有丝毫变化的生命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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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为,他老早就被天认定是一个死人了。
这样想想。
失去晚的记忆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就当是睡觉了。
顾浅生突然感觉轻松了许多。
也是。
何必那么纠结。
随着南梓一同回了店里,癞子自然一如既往的早早关了店门。
南梓狠命拍了半天门癞子才慢吞吞的将门打开。
这货用极其猥琐的小眼神瞟着顾浅生,“恁就继续睡外边呗,这里拢共就这么大点儿地儿。”
顾浅生微微一笑,“敢情现在不是你缠着我的时候了。”
癞子连连点头,“当恁一脚踩到俺脸的时候,俺们的情谊就走到了尽头。”
顾浅生听着癞子无耻的辩解,默默翻了个白眼。
他一把将人推开,南梓已经手脚麻利的将几坛子装了灵米的陶缸摞到了一起。
顾浅生很想制止他这个动作,因为他实在没有力气将陶缸搬下来。
所以说。
修炼灵力的人至少还是有一点值得顾浅生羡慕的。
他们可以让自己的力气变得很大。
当然,至于杀人手段,顾浅生觉得还是蛊虫能让人死的毫无痕迹。
“快进来,关门了,关门了。”癞子看了一眼天色,顿时紧张起来招呼着顾浅生。“恁要么出去,要么进来,可憋堵在门口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邪修 灵修
顾浅生虽然也对于某种未知有着些微的恐惧,但是却不像是癞子那般似乎外面藏着什么夺人性命的东西一样。
毕竟他前天晚上睡了一夜。
今天,直到现在仍旧好好的活着,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往常你不是巴不得多跟别人共处一室会儿,今天怎么想将人往外赶?”南梓一边忙着打地铺,一边分神插了句嘴。
癞子这才注意到南梓现在在干什么。
“恁咋把东西都搁到一起了。”他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露出一副很不赞同的表情。
“有什么问题么?”南梓手上动作一停,给了顾浅生一个询问的眼神。
顾浅生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你明日记得帮我放下来。”
“没问题。”南梓应了一声,手上继续麻利了起来。
“恁这些缸都可以挪的啊。”癞子眼睛一瞪,看着顾浅生的眼神里满是极具穿透力的怨念,“昨天晚上可硌死俺了。”
顾浅生沉了一下眼帘。
他不搬是因为挪不上去。
至于癞子晚上睡觉时候不搬,顾浅生微微抿唇,大概是因为他傻吧。
总之。
顾浅生真实在玄冥城的第二夜,看似相安无事的度过了。
顾浅生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晚上时候记忆回归的事情。这样让他觉得自己白天时候的举动很像是一个傻子,而他又没有办法解决这一切。
顾浅生睡在屋子里,晚上醒来的时候还是在玄冥城的城楼上,倒是免除了他被关在屋子里无法出来的困扰。
当然,这在某种程度上对于顾浅生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意味着玄冥城紧闭房屋所构成的小结界对他是没有保护作用的,即使他藏到里面,也还是被抓出来。
而闫老鬼也已经等到了城楼上。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能做什么了吧?”
闫老鬼看着玄冥城外的世界,目光之中,满是向往。“大概你现在还体会不到,自由是多么宝贵的一样东西。”他一边说着,一边轻叹了一口气。紧跟着他从负手而立的一坨人形猛地变成了一张面向顾浅生的大脸。
“你现在只需要修行。然后时刻提醒你自己,你的目标,是金光旁边的八道灵魂就足够了。”
“修行?”
“没错,修行我的术法,传承我邪修一脉的根本。”他幻化出来的面庞带着跟他属性相合的特有阴森,“你只要学就好了。”
“那些魂魄不会醒么?”顾浅生问出了他从昨夜便有的疑问。
闫老鬼慢吞吞的说,“当然会醒,只是什么时候醒。”他一边说着一边桀桀怪笑了一声,“我不想告诉你!”
于是这一夜,闫老鬼开始教导顾浅生一些修行的法门,准确的来说,是炼魂的法门,还有开通魂体好而天地灵气之间联系的法门。
不对。
说是旁门左道更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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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常理来说,顾浅生修炼蛊术,乃是有损阴德的事情,需承受天地反噬,自然不会有灵力亲和于他。
有得有失,向来是天地法则。
但是闫老鬼教导他的方法却完全不服气。
怎么说呢。
一句话,打服气为止。
这种修炼方法恐怕是绝无仅有了。
只有灵魂才能捕捉到并没有实质形体的灵气团,并且按照闫老鬼的方法将对他们没有一点儿亲切感的魂魄将其彻底黑化。
然后再吸纳到自己灵魂中,以此增加本体对于灵力的亲和。
这种办法呢。
成果显著,但是依靠这些被黑化的灵力吸引来的辅助本体修炼的灵力,必定是同类,这种邪修,修炼时候进度虽然会很快,但是时间久了,很容易被影响心智。
顾浅生学的很认真。
他很快便收服了聚拢在空中的一团灵气。
闫老鬼表示对顾浅生的进度很是欣赏,“若不是你现在这样绝佳的条件,再加上我想出来的办法,恐怕你这辈子都不能修灵,更别说是成为一个邪修了。”他似乎为此很是自得,特意幻化成了一个老者的形象,一下一下的摸着自己变出来花白的胡子。
顾浅生心无旁骛。
灵魂与灵力团融合的感觉让顾浅生完全无心于周围的变化,更别提关注闫老鬼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前所未有的轻灵强大,他突然生出了一种天下独尊的自信感。
这种感觉是他之前修炼蛊术时候完全没有的,就像是只会走路的一个人,有一天突然飞上了天空中。
一瞬间,他甚至感觉这是两个世界,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来自灵魂的那股酥麻。
顾浅生很快便迷恋上了这种感觉。
闫老鬼之后的那些话也全部被顾浅生当成了耳旁风,他这一修炼就是整整一个晚上,根本没有关注闫老鬼后面传授的内容。
可惜两道灵魂。
闫老鬼也不敢真的将顾浅生抽醒。
毕竟八字相克在这里对双方都是一种保护,同时也是一种掣肘,他可不想打顾浅生一巴掌,然后自己比对方还要痛。
顾浅生的修炼是在自己灵魂将要被抽走的前夕才猛然醒悟过来,他似乎应该问问闫老鬼有什么办法能记住晚上发生的这一切才对。
然而。
他再想跟闫老鬼交涉一番的时候,那种熟悉的变动感再次出现了。
东方日出。
浅红色的光芒变成一缕缕剔透的金色,南梓伸了个懒腰,第一个从地上站起来,大咧咧的拉开了门。
整条街道上仍是一片寂静的状态。
大概这间小小的酒肆是第一家打开店门的店铺。
而这家酒肆还是间目前并没有酒水出售的店铺。
他们店里唯一拥有的货品就是几口大缸,好吧,缸里还有灵米,连个招牌还不称的。南梓揉着眼睛,下意识的往对门的那家饭庄走去,走到街当间儿便突然醒悟过来。
现在这家店已经不是一个烧饼铺了。
顾浅生是第二个睁眼的。
他眼神在睁眼后的数秒才恢复了清明,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昨夜是怎么睡过去的。
昨日他们并齐躺在地上开始聊天,顾浅生本来是想从南梓嘴里套出一些关于玄冥的事情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三言两语之间便没了意识。
顾浅生从地上坐起来,皱着眉锤了锤自己的脑袋。
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 打探消息
“昨天晚上你睡着的真快,吓了我们两个一跳。”癞子打了一个哈欠,一个轱辘从地上坐起身,抻了一个懒腰。
“我昨晚,怎么了?”顾浅生皱着眉思索般的低声问道。
癞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眼神之中满是迷蒙,“你昨晚可是快吓死我们两个了。”
“说话说道一半儿突然没了声音,我和南梓叫了你半天都没个反应,若不是你还有呼吸,只怕我们会觉得你”似乎觉得后面的话晦气,癞子说话停到一半儿。
但是后面的内容顾浅生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毕竟这可是一个怂到可怕的人。
“说起来。”顾浅生突然表情严肃的盯住了癞子的脸。
“你别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着俺。”
顾浅生一手端着下巴,朝着癞子眨了眨眼,“刚想夸夸你,讲话都不带着口音了。”
“恁不觉的这么说话霸气很多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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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原来你这是后天自己故意练的啊。
还能自己控制带还是不带。
看着发信问题立刻纠正了自己说话方式的癞子,顾浅生深切觉得带着癞子真的是一个很不靠谱的决定。
他一定是自我认知出了什么问题,当初才主动要求癞子给他带路的,一定是的!
“你去将酒缸搬下来吧。”顾浅生一边吩咐着癞子动作,一边去找自己昨日带回来的兰石草的包袱。
南梓也走了回来,跟癞子一起将酒缸都一样样的卸下来放在地面上。
“等今日处理好了之后,就不用这样来回搬了。”顾浅生看着两人忙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只是咱们这个条件着实不怎么样。”
“没办法,玄冥城里的地界儿是在太贵,咱们能有这么一小块儿地方,还是之前首领机缘巧合之下从别的山匪手里抢来了一支商队。”
“当然,最主要的是,咱们的要价儿少上三倍。”
就算是少上十倍,不也是一样打劫别人的商队么,顾浅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露出首领是这么明智而伟大的表情。
顾浅生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我先出去转转,你们忙着。”顾浅生说完也不待两个人的回答,转身便出了店铺的大门,一路朝着玄冥城的中心走去。
街道的布局和玄仓大陆整体的城镇没有任何的区别,宽敞的街道两旁是比邻的店铺,当然,有的店面占地很大,有的则像是他们的酒肆一般同样存在两层的独栋阁楼,和周围相连的店家中间隔出一道可以通向别处的小巷。
一条街却也能装点的各有特色。
似乎因为他们起的相比于整个玄冥城仍旧有些早了,顾浅生感觉自己走了许久,才能见到有零星的店铺外出开门的伙计。
顾浅生唯一看到一个卖早点的包子铺,里面已经蒸好了热气腾腾的包子,他买了两个拿在手上。
至于癞子和南梓他并不关心。
这两个人对玄冥比他了解的多,总不会饿着自己。
顾浅生今日的计划便是在玄冥城好好的逛逛,要想在一个地方很好的生活下去,最重要的就是了解这个地方。
“老哥,我也是刚到这玄冥城不久,不知道您方不方便跟我聊聊。”
顾浅生当初跟君篱也学了不少跟人打交道的方法,此刻跟人搭话的语气很是熟稔,再加上他面上带着些许笑意递过去一株芸草。
这是他在山上采摘石兰花时候顺手挖出来的几株灵草之一,这里天地灵气浓郁,山中更是灵气逼人,所以发现这种下等灵草并不是太困难的事,到底对修炼有所裨益,于是那位正忙活着包子的人收下了顾浅生的礼物。
“你这可算是问对人了,我打出生起就在玄冥城中生活,你要问我别处的事儿,我还真不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是这玄冥城中的事儿,我门儿清。”
顾浅生眨了眨眼,“不知这玄冥城中最强的势力有几家,整个玄冥生意最红火的地方又是什么地方。”
那人将包子的笼屉往最顶上一撂,拍拍自己沾着面粉的手,在身前的灶台前面磕了两下,“那我就给你说道说道,这玄冥城最出名的几处。”
“首先,这玄冥城是整个东莱近海最安全的地方,在玄冥城中受天神庇佑,只要遵从这里夜不出户的规则,基本不会出现横死的情况。”
这话就有些迷道了。
顾浅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人便继续讲了下去,“玄冥城内禁制屠宰杀生,像我们包子铺里的海鱼,都是清早城外的住户特意运来的。”
他想听的不是这些消息啊。
顾浅生唇角的笑容渐渐变得牵强起来。
那卖包子的大哥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似乎有点儿多,咳嗽了一声,“接下来跟你讲讲这东莱城里最不能招惹的几大家族吧。”
“首先咱们先说说,玄冥城身为一个城邦,其中身份最高的自然就是城主了,不过咱们玄冥的城主和别处的有些不一样,这里的城主是变动的。”
“变动的?”顾浅生有些疑惑。
“没错,胜者为王么,我们的城主都是由修为最高的人担任的。本来姜家姜凌是咱们玄冥的城主,为人清廉正直,最重要收的税也少啊,多好的一个城主。”卖包子的大哥说着说着突然摇了摇头,一脸大感惋惜的样子。
“怎么了么?”顾浅生适时接了一句话,将他从回忆里再引出来。
“你看我这,说两句话又跑神了,要说,这一条龙真是可恶,若不是他偷了城主的海珠,玄冥怎么也不该这么快又换一届城主,换的还是姬家。”他做了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连连摇头。只是声音却下意识的压低了。
说当权者的坏话到底做不到这么明目张胆。
“关于玄冥城,知道那几大家族的位置对你也没什么用,咱们这样的普通人,根本没有接近的可能,而且他们家族的几位老爷子,都不住在玄冥城里,毕竟这里还是有某些他们触动不了的东西的。我还是给你讲讲这玄冥城的商铺和店家吧。”
“城主府居于玄冥城的核心位置,往前是”
☆、第二百一十八章 玄冥城势力分布
那个卖包子的大哥给顾浅生讲解的格外详细,总之,最后顾浅生一边咬着包子一边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总结了一下玄冥城的状况。
在玄冥城最核心的地方是城主府,但是城主府并不是在玄冥城势力最大的五个家族任何一家的私有,而仅仅被这些家族当做一个偶尔应酬和处理公事的地方。
城主府的后面则是属于王家的布庄。
目前玄冥城石面上所有成品衣物使用的布料都是这家布庄所提供的。
这里的所有生意似乎都是被各大家族垄断的,而且各个家族经营的生意彼此之间又泾渭分明,似乎他们根本不在意这些商铺的收入,但却又少不了它们的存在来支撑店铺自己的开销。
而在城主府的前面,则是整个玄冥城唯一一个不在五大家族掌控之下的独立商铺。
宣宝阁。
宣宝阁总共三层,第一层乃是自由交易的市场,玄冥城中或是外来散户在其中摆摊交易灵草宝物,当然。
宣宝阁是要收取一部分的手续费的。
第二层那是宣宝阁自己的展柜陈列,至于第三层则是一个布置的相当优雅的灵宝拍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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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没有一定身份地位,或是拥有强大修为的人,是难以上去的。
而在整个玄冥的东南则是胭脂铺,出售胭脂香料等东西给爱美的姑娘们,当然,也同样出售给开在它家隔壁的暖香阁。
这两家倒是有几分相辅相成的意味。
但是这胭脂铺属于姬家,暖香阁属于徐家。
说起来这个徐家,倒是值得多被提上两句。
因为这徐家乃是整个玄冥最为特殊的一家,势力算是五家之中最大的,但是这个家族却是姑娘掌家,男子在家中的地位如同别家的妇孺,基本上没什么打理家族产业的机会,连修炼的功法都是二流的功法。
更悲催的是。
许多徐家的姑娘娶回家的男子都是用作鼎炉的存在。
这至少是明面上最不近人情的家族了,但是徐家却做得磊落,丝毫不在意自己家族的丑事公诸于众,也许她们根本不觉的这是什么丑事。
毕竟修行一道,女人被当做鼎炉的事情发生的不少。
她们此举倒是有几分报复这个世界的感觉。
但是在东莱这半片,目前还没什么敢挑衅他们的存在。
顾浅生看那位老大哥提起几位姑娘的时候,神情里满是敬佩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厌恶,他也只得啧啧称奇。
而玄冥城西北角的则是王家的乐坊,之所以乐坊的位置在那里,则是因为再往外走的方向,是史家的茶菀。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这丝竹之声,闻道高雅,不似暖香阁那般颓靡无度,乐坊里的乐师更是整个东莱首屈一指的引魂师,能够辅助修灵之人的修行,算是整个玄冥城里人最多的去处之一。
最后,紧挨着茶楼的,则是姜家的赌场了。
所以说。
顾浅生大概知道了为什么姜家那个谁谁谁当城主的时候能够那么清廉了,赌坊绝对是最赚钱的地方,没有之一。
而在顾浅生亲眼见证了这里的热闹程度了之后,更加笃信了这一点。
里面熙熙攘攘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他在玄仓的时候和君篱一起进过的赌坊。
看来不论是什么人,不论到了何种程度,爱玩的心性都是不会有丝毫的改变的。
顾浅生难免有些慨叹。
更令他感觉有些搞笑的是。
这家赌坊也真会选地方。
非要开在茶菀旁边,将人家清净的环境搞的乱哄哄一片,也难为姜家和史家一直敌对了。
当然,至于顾浅生之前呆着的那个小酒肆。好吧,那个以前的烧饼铺。
已经属于整个玄冥城最边缘的地带了,也难怪那么早就关了门,在玄冥城中心地带,虽然也遵守那个规定,但是默认的却是在天色全黑之后才闭门锁窗的。
而不是像是外围那样夕阳还挂在天上,却早早已经关了门的样子。
茶楼确实是一个探听消息的好地方,这里的茶楼倒是也有特色,只奉茶,不经营食物。而且完全随心拼桌。
当然。
你也此刻正坐在某张桌子前面的人是怎么个心情。
这里奉行以茶楼论道。
顾浅生一个外行人,什么也不懂的走了进来。
顿时觉得整个人一阵舒爽。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茶香,虽然是许多不同种茶叶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却意外的好闻。
而且一跨过那道门,似乎就走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同外面的喧闹是不同的。
这里意外的安静。
因为赌坊开到旁边,史家不得不花费大价钱给整个茶菀布置了一道隔音阵法。
值得一提的是,这道隔音阵法的出现确实让他们之前濒临破产的茶菀重新运作了起来,而且效果很是不错的样子。
后期史家又给每张茶桌分别布置了小的隔音法阵。
不得不说,大家族经营产业确实比较细心的。
顾浅生四处环顾了一遭,发现基本都是两个人对坐在一张桌上,似乎在讨论什么的样子。
然而他什么都无法听到,只能看见对方的嘴唇一张一合。
而且多半是两位老人家对坐一桌。
顾浅生出现在这里似乎显得有些尴尬。
他似是呆住了,站在门口呆愣了半晌,也没有小厮过来招呼他。
其实年长的人也方便他问话,毕竟越是年长的人接触和了解的事情必然越多。
可是他身为一个后辈,实在不好上前搭话。
顾浅生站在原地寻觅了半天,终于眼睛一亮。
坐在床边的石桌旁边的,是以为面庞白皙而娟秀的少年,一双眼似乎带着心事望向窗外,不时举杯抿抿放在身前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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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他在这里能找到的唯一年轻的人了。
顾浅生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走了过去,站到了青年的身旁,冲他微微施了一礼,“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坐在兄台的对面?”
“兄台?”他微微抬起狭长的凤目,撇了顾浅生一眼,唇角有些不屑的挑起,“坐吧。”
看上去像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顾浅生顿时打了退堂鼓。
兴许,他更应该找个更和善的长者搭讪。
☆、第二百一十九章 徐蔚
“怎么,问过之后却不坐?”那人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则是转着手中的茶杯。
杯中的两片碧色的茶叶在水中慢腾腾的起起伏伏,顾浅生注意力一时被他举杯的白皙手指吸引了过去,等到再回神的时候,已经坐到了他的对面。
“你来这里不是想论道的,而是心中有疑问吧。”那个少年眯了眯眼睛,清冷气势顿生,让人感觉自己与他之间似乎有着一道无形的屏障。
而顾浅生更迷惑的显然是前者。
“论道?”
“你不知道茶菀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居然敢走进来。”少年面上的轻嘲变得越发明显。“但是你最不应该的,就是询问我对面能不能坐人。”
顾浅生继续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对方。
他怎么感觉自己被少年云里雾里的话一绕,都快忘了自己是想问什么的了。
“兄台并非洪水猛兽,对面又如何坐不得人了。”顾浅生并无恼意,而是浅笑回道。
“这第一呢,你不该进这茶菀。”少年懒洋洋的伸出了一根手指,在顾浅生的面前晃了一晃,“因为你付不起这里哪怕是一杯茶的价钱,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少年声音一个加速,打断了顾浅生想要插口的想法。
“你周身并无灵气波动,意味着你仅仅是一个普通人,莫说你是一个普通人了,即使是到三阶的灵修,也未必能付得起,所以你看这里才尽是一些老人家。”
他用来形容这些茶客的称呼虽然算不得什么敬称,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并没有让人产生讨厌的感觉。
“这第二,为什么我对面没有坐人。”少年指尖轻轻磕了茶盏的边缘一下,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因为我姓徐。”
顾浅生愣了一下。
这断然是顾浅生没有想到的。
那少年的唇角带着嘲讽,“怎么,不知你现在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徐家唯一能够有资格外出的男子。
徐家当家主母最疼爱的小孙子。
此人风评极差,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学着他的几位姐姐一般,能娶个鼎炉回家,偏偏却又相貌极美,眉目之间,风骨犹存,是王家姬家两家妄图联姻争抢的对象。
总之,是一个很麻烦的人,偏偏这个麻烦的人,却极有可能在各种地方遇上。
因为这是唯一一个徐家不限制活动范围的小公子。上面还有十几位修为强横同样脾气简单粗暴的姐姐护着,总之,招惹到这个人绝对是捅了马蜂窝的。
顾浅生深吸了一口气,倒是,道听途说并不能让他产生什么真正的恐惧情绪,但是这位小公子还是有一个出名到人尽皆知的爱情故事的。
最后的结局只可惜是个悲剧。
这个小公子看上的男人被王家和姬家两家派人给合伙整死了。
当然,因为宝贝这个小孙子,徐主母自然不可能将他再许给这两家,所以最近这三家就联姻这件事扯皮扯的厉害,恐怕整个东莱都找不到再像徐家老主母一样强横的女人了。
徐家家风一向如此,但是她们却又有着些许女儿家的委婉。
在她们眼里已经是很明确的拒绝了。
结果王姬两家却一个个装傻充愣,三天两头的往徐家跑,这也变相导致了本来不是很爱出门的徐小公子也天天往外面跑。
今天本来他正烦着,结果突然就这么撞过来一个傻包子。
还是个土包子。
隔了老远他都闻到他身上带着的包子味儿了。
不过居然没有别人见他之后避如蛇蝎的样子,反而往他这里凑过来,倒是有点儿意思。
徐小公子眯了眯眼睛,“我可以请你喝茶,也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他端起自己之前抿着茶水的茶盏,放到了顾浅生的面前,“只是你要告诉我,你从这里看到了什么。”
顾浅生闻言微微低头,淡绿色的水中,还是只有着那两片轻舟一般的茶叶。倒是氤氲的香气变得浓郁了不少。
他犹豫了片刻,开口道,“不过是茶水而已,又能看到什么多余的东西么。”
徐小公子宛如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了起来,身上的倦怠和冷意莫名的一扫而空,虽然还不至于到了亲和的地步,但却不会让人感觉难以接触了。
“好,好,这个答案真是坦诚。”他合掌一拍,看着顾浅生,“你这个朋友我交了,这帮迂腐,真想论道,坐在这里还不是一帮凡夫俗子浪费时间,面红耳赤的争论,真是叫人不耻。”他一边说着一边抬眼看向顾浅生,这还是他第一次正色打量他。
“行吧,你想问什么?”徐小公子将自己的茶盏端回来,抿了一口,“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来顾浅生是想打听一下关于几大世家最出名的几个人物的,毕竟不是每一个都像是徐小公子这样有着一段风流韵事,还被两个家族追捧的传出名头来的。
顾浅生最想打听的是关于这里夜间幽冥行路的禁忌。
他是想认识一些能够知道这些东西的人的,但是眼下既然有这样可能知道这些东西的人送到自己面前来,顾浅生自然也不可能浪费了这样的机会。
他向来直言。
“我想知道为什么整个玄冥城夜间门户关闭,还想知道,如果夜晚仍旧呆在玄冥城中,而不是深处与房屋之内,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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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问题啊。”徐小公子手指点了点石桌,神情有些不满,“我以为礼貌一些的,你也该先自报姓名,再问问我叫什么才对。”
顾浅生有些无语。
他只是想问话,又不是想交朋友的,即使,刚刚对面的人确实曾说过一句想要跟他交朋友的话。“唐突了,在下顾浅生。”他仅仅迟疑了一秒,便接了下话。
少年的眼神里带着一抹缅怀一样的温柔,“在下徐蔚。”
“这下,我倒是可以给你讲讲,关于这里的传说。”他仅仅是看了顾浅生那么一眼,眼神便再度投向了窗外,他仍旧在说话,却像是,其实是在对着另外一个人说的。
“每一个外来者,对于玄冥最好奇的,大概就是这里夜晚不能出门的规定了,当然,也有某些自命不凡的蠢货总是觉得自己是跟别人不同的,偏偏晚上要睡在外面,自然也只能落个活该二字。”
顾浅生神色讪讪,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鼻尖。
他怎么有种自己被讲到了的感觉。
☆、第二百二十章 我带你去城主府
徐蔚说话时候神色里总带着些许轻嘲,像极了他曾见过的那个女的怀中抱着的那只猫,看什么的眼神都是淡淡的。
不过他现在讲的大概真的就是他所不屑的那些事情吧。
顾浅生点了点头,一副应承他说法的样子。
“当然,那些不信邪非要露宿街头的人,基本上都是就此一睡不醒了。”窗边落了一只青色的小鸟,似乎是嗅到了此处的茶香,冲着里面歪了歪脑袋,一点儿也不怕人的咕咕叫唤着。
徐蔚神情柔和了一些,直接将自己刚刚喝茶的茶盏往小鸟那边推了推。
那只小鸟从窗边顿时蹦跶了下来。立在茶碗的边缘上,眯着眼睛,将脑袋埋在水里,欢快的喝起里面的茶水来。
边喝边发出一阵咕咕咕的轻响。
“不光是人,连鸟雀走兽都无有例外,大概这里真的如同传说中一般,是个被诅咒的地方吧。”他一边伸出手指去逗弄那只到。
“相传,玄冥城是与阴界连通的入口,活人白日经过,死魂夜晚游行,只有生死避开,才能让阴阳彼此之间泾渭分明,否则,死魂便会借着活人的肉身重新回到这个世上,造成天地混乱。”徐蔚这时候才看了看顾浅生,“当然,这些话我是不信的,想必兄台也不愿意相信这些虚枉的魂魄说。”
“修为有成的灵修,自然可以炼成婴灵,哪怕肉身残损不得不被遗弃,也可以婴灵逃脱,重铸肉身,至于魂魄,修为若不到界限,魂魄便是自动消散在天地之间的气而已。”
顾浅生微微颔首,“只是,我也对于修灵一道,不甚了解。”
“修灵并没有什么好的,有时候,活的越久的人,越不知道自己干什么。”他似乎是想到了谁,慨叹一般的低声说道。
不过很快他就自己将内容引了回来。
“在整个玄冥城中,唯一与规则例外的地方,便是城主府了。玄冥城主府的大门是从来不会关上的,当然,夜晚的城主府也不会留人,倒是白天也没几个百姓能进去。”徐蔚将这么会儿功夫已经逗弄到相熟的鸟儿架在自己的手指上,转着鸟儿朝向了顾浅生的方向,“不过若是你想去城主府里见识一下,我倒是有办法。”
这倒是出乎顾浅生预料之外的。
他仅仅迟疑了几秒钟便点头应是,“那便劳烦徐兄了。”
“无妨。”徐蔚在他开口之后便爽快的起身,引着人随他往外走去,而顾浅生也没见着有人来收茶钱,感觉自己来茶菀一趟还是没有弄清这里的交易规则。
没错。
他其实来这里的目的还有另外一样。
他是来偷师的。
玄冥城中富庶的商户并不在少数,不论在哪里,都有人喜欢纸醉金迷的生活,也而有人喜欢成为一个强者,不断的追寻武力的最高值。
而顾浅生灵修无望,重点便放在了阴谋诡计之上。
而在这其中,投机取巧这四个字顾浅生虽未得其中精髓,但是却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他是一个外来者,想要经营好酒肆,最好的捷径就是吸收能够在这里发展的很好的商家的做法,当然,最好的状态就是来个解构重组,将各家的有点都集合在一起。
不过,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顾浅生面上含笑,如同来时一般风轻云淡的随着徐蔚走了出去。
那位徐家小公子一手撑着鸟儿,一手背在身后,身子站的笔挺,“你知道么,我们刚才干了一件大事儿。”
“?”
“我们刚喝了霸王茶。”和徐蔚呆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这还是顾浅生第一次见着他的笑。
唇角上扬,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起来。
但是顾浅生还是想说,是你一个人喝的霸王茶的吧,我根本都没碰过杯子的好么。
徐蔚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冲着他摊摊手,“下次再进去你可要带足灵石了,不然准保会被打出来。”
他手掌一抖,小鸟叫着从他掌中振翅飞上了天空,转瞬便消失不见了。
“你可不要小瞧了这玄冥城里的任何鸟兽,它们绝对都是有主的,而且主人的身份地位必然不同凡响,不然根本不能在玄冥城中保全它们。”
徐蔚一边说着一边带着顾浅生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而走到城主府,真正站在它的门前的时候,顾浅生才算知道了城主府的大门为什么永远不会关上。
因为门轴根本就是一个死轴,这两扇展开的大门,根本就是两块儿整体的石雕,但是身为门,它该有的部件都栩栩如生的被雕刻了出来,一样也没缺,唯一能叫人看出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两扇门都是严丝合缝的嵌在地面上的。
而无法转动的门轴也是和旁边的建筑完美的融合为一体,从根本上杜绝了这两扇门被人动作的可能性。
徐蔚指着门开口道,“这城主府从玄冥城存在的时候便被设计成了这个样子,都是在老一辈的修士口口相传流传下来的,玄冥城最核心的部位就是城主府了,而城主府的最核心,便是通往阴曹地府的通道,若是这里的路不通了,幽魂便会滞留在地上,扰乱阴阳。”
顾浅生仔细看了一下两扇门上的花纹,并没有看出什么特殊的东西。
也没有什么值得引人注目的符号,倒是让关于玄冥的传说显得失色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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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两个人走过来磨磨唧唧的在门口探头探脑,旁边守门的大汉顿时炸毛了,“你们,哎,说你们呢,干什么的?!”
徐蔚懒得跟他争辩,直接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儿腰牌,在他眼前晃了晃,“这牌子你总该认识吧,我是来凑今天酒席的热闹来的。”
牌子他是认得的。
但是这人看着却格外眼生,莫不是从哪里骗来的牌子想要进去捣乱的吧。
那大汉仍带着些许的警惕,上下打量着两个人,但他到底也只是个下人,最后还是让两人快些进去,不要总是堵在门口。
徐蔚倒是没有一点儿世家公子的样子,反而有些庆幸刚刚门口那个人没有跟他太过计较,“幸好他刚刚没有说要去请示下他家大人。”
“怎么了?”顾浅生有些不解。
徐蔚叹了一口气,眉目之中带着些许苦涩,“最近想跟我徐家求亲的人有点儿多。”
☆、第二百二十一章 城主府内设
自己似乎是提到了什么不该问的东西。
顾浅生轻咳了一声,“这城主府里面,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自然没什么特殊的。”徐蔚引着他穿过正堂的屋子,一路往后花园处行去,“到底是人住的屋子,又能有什么特殊的。”
“这里被传是阴魂通道,倒是没有叫人感觉阴森的地方。”顾浅生看着两旁盛放的花树,神情柔和。
这里倒是显出了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但是与植物强盛的生命力相比较而言,这里太过安静了,并没有该有的虫鸣声,也看不到彩蝶飞舞或是蜜蜂穿行的景象。
似乎那些小昆虫都下意识的无视了此处的这座城邦。
顾浅生合眼片刻,静静感受着周围,确实感受不到能够用作炼蛊的毒虫气息。
没有这些小家伙因为他出现而发生的敏感反应,顾浅生暴露自身的可能性无形之中也降低了不少,虽然说明了这里确实是有问题的,但是对于顾浅生来说却又是一件好事儿。
顾浅生感受周围的速度很快,因为他本身无灵力,所以徐蔚也感受不出什么,仅仅以为顾浅生是因为这般美景而发起呆来了。
他当初带着那个人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那个人看着满地落花而唇角含笑,眼神之中满是惊艳的神色。
大概是个从没见过这么多花树连绵成片的外乡人,他却生不出丝毫鄙夷的情绪,他见过的各种人多了。
却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完全不会掩饰自己真实内心的人,他忠于自己的内心,却不迷恋虚有其表的皮囊。
大概。
从徐府里出来的男子,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一个女人了吧。
也从未想过,自己会真的喜欢上一个人。
毕竟。
徐府里能看到的,男人都懦弱而卑微,女人又强横的可怕,只有伪装自己,才能活的更顺心一点儿。
那个人虽然什么都不懂,却唯独懂他,却是他最羡慕的样子,最羡慕的活法。
顾浅生很快睁开眼,便看见徐蔚出神的样子,他觉得这个少年似乎总是在周围的环境和是什么地方在找某些人的影子。
“不帮我介绍一下么?”顾浅生出言将他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
徐蔚身子僵直了片刻,唇角的笑带上了一抹苦涩,“失礼了。”
“这里也没什么好介绍的,风景如此,眼中景总抵不过心中景。”
“这话倒是有理。”顾浅生抿唇点了点头。
“在这里除了门口那个护卫,前面都不会布置什么人扰乱此处的安静的,寻常修士也不敢擅自进入城主府,传闻这里也是被规则护佑的地方,若是闯入了这里,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夜晚自有冤魂索命。”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顾浅生穿过了花园,“一会儿你也千万不要擅自碰触藏宝阁里的任何东西。”
“藏宝阁?”顾浅生语音微扬,“你能,你要带我去那里么。”
“没错。”徐蔚眯了眯眼睛,“不然带你来此处做什么,藏宝阁也相当于这座城主府的近核心所在,里面的许多东西,都同此处的传说有关。”
“那倒是应该好好见识一番。”顾浅生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在徐蔚向前之后跟了上去。
徐蔚一路介绍着两边的建筑。
这是城主府的足足有上万本,但是从来没有人会去看,那边是城主府的议事厅,平日里也没什么人会去,唯一被动用的时候还是三百多年前,王家突然崛起时候,城主召集几大家族商议应该怎么办的时候。
毕竟玄冥城并不乱,在这里居住不会有什么月黑风高杀人夜的风险,也没有人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做个夜行者。
所以议事厅基本处于锁着门落土的状态。
这么大的城主府,每一个月才会花重金雇佣未破初阴之身的女子将这里里里外外的打扫一遍,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是这是整座玄冥城一直默认的规则。
再然后就是城主府里面的厢房了。
这里的厢房虽然内设一应俱全,床铺柔软而整洁,但是这里却绝对没有一个人敢睡在这里。
相传在很久以前,曾有一任城主白日困乏而在屋中歇下了,结果他的妻子一直在家中等到天色已晚也没能等来自己的丈夫。
即使忧心忡忡,但她也不敢夜晚离家。
等第二日她去城主府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丈夫就那么死在了床上,神色之中没有丝毫异常,宛若仅仅熟睡过去一般。
那位倒霉的城主也算是千古留名了,他的一时马虎贪睡被人们口口相传,用以告诫自身。
徐蔚一边讲着一边终于带着顾浅生站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五层塔型建筑面前,“很多事无法解释了,便只能相信。”徐蔚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推开了塔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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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抬头向上看去,挂在一层顶部的那块儿字迹入木三分的牌匾,上面写着藏宝阁三个大字。
“这里便是了。”徐蔚拍了拍手,似乎想弄掉自己刚刚手掌上沾染的灰尘。
随着塔门被推开,阳光下飘散了无数细小的粉尘,徐蔚皱眉让开,伸手在自己身前扇了扇,“看来平时真的没什么人来这里。”
顾浅生静静的盯着门口。
在门上,留着一把厚重而宽大的铁锁的痕迹,看那上面覆落灰尘的程度,似乎被刚刚取下了没几天,那里漆料剥落的程度跟别处明显不同。
而刚刚徐蔚根本没有开锁的动作。
那把锁从他们刚刚来这里的时候,似乎就是不存在的。
“这里一直都是这样可以随意进入的样子么?”顾浅生似是无意的问起。
徐蔚没有注意到刚刚顾浅生目光一晃而过的门锁处,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没错,玄冥的门锁,从来不是在门上,而是这里的居民的心里。”
但是他神色一晃而过的警惕并没有逃过顾浅生的眼睛。
他将门敞开的很大,顾浅生应该没有注意到那里的。
徐蔚朝着顾浅生做了一个手势,“请随着我来了解一下玄冥城的这些有着悠久历史,而实际又没有任何作用的法器吧。”
“荣幸之至。”顾浅生微微欠身。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奚梧岛 玄阁
郑翊还是和君篱区分开写吧,么么哒
郑翊在君篱的身体里醒了过来。
然后发现自己站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诶,不对,更准确的来说,应该不是站,而是坐到了某个地方。
当然。
同样出现在他面前的,还有整整一桌子被吃干净的碗筷和盘子。
郑翊抬起自己油腻腻的双手,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他抬起头,看见站在旁边的店小二一脸兢兢业业的表情,面庞是一双青黑交加的熊猫眼,一边哆嗦着一边问,“大……大爷,您是吃好了么。”
郑翊将手指在放在一旁的手巾擦擦。
突然觉得,当个恶霸,似乎也不错。
从饭庄里出来,在人类的街道走着的君篱神情有些迷惘,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一点儿也记不得了?君篱的魂魄又是怎么能出来,怎么能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的,还有昨天在他身体里流窜暴动的血脉之力,现在也已经完全平息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
似乎发生的都是好事。
摸摸已经感觉饱了的腹部,郑翊唯一有些遗憾的大概就是那些看起来不错的美事不是他自己亲口吃进肚子里的。
不过。
昨夜君篱到底是吃了多少,居然会叫他有吃饱了的感觉。
在人类的街道逛了一会儿之后,郑翊便觉得有些兴趣缺缺了,大概是早晨给他的震惊太大,叫他一时思维有些混乱。
其实他是有事情做的。
一直到中午时候,才区分清楚自己是自己,君篱是君篱,他们二人不是一体的,郑翊是一个想要复仇的老怪物。
这样的想法才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没错。
他想要报仇。
昼。
就是他的仇人。
在新的战场开启之前,他必须解决掉曾经带给他痛苦和背叛的敌人,顾晴之已经死了,在这个世界彻彻底底的烟消云散,只留下了一段满是背叛的记忆,那昼这个罪魁祸首凭什么活着。
他要杀了他!
但是打听到昼的消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哪怕在人类世界也不例外。
郑翊特意去了能买到消息的人类黑口,都没有得到关于昼的半点儿消息,于是他转换了思路,买了关于东莱最大最神秘的势力的消息。
昼一直是神秘的,他的神秘让从顾晴之记忆里看到昼本人的郑翊有一种他不是一个人的感觉,幸运的是,他的直觉一直很准。
他锁定了一个目标。
一个是奚梧岛的玄阁,还有一个,是东莱三大势力之一,阴冥岛。
不过这两个地方,郑翊更倾向于第一个地方,毕竟那里才算的是神秘,没有那里的杀手完成不了的单子。
曾经有人整个东莱修为最高的大能苦于世间再无对手,于是花费了全部身家在玄阁买了自己的命。
以此想给自己找个对手,磨练修为,获得突破。
唯有生死,才能让他重新站回之前不断向前的道路,于是他花重金买的是自己的命。
当时世人的诸多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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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玄阁的招牌要被砸了的,有人笃信玄阁而觉得天下第一将不久于人世的,总之,众说纷纭。
而玄阁确实做到了。
那位大能花费重金,却在和玄阁当初约定时候,并没有约定取他性命的时间,结果,十年,百年,玄阁一直隐而未发,他只道玄阁名不副实,谁曾想到,百年之后,他偶有所获,眼看突破在即,这是他等了百年的机缘!
结果目光里最后出现的,却是惊天的一剑。
在他心神乃至于肉身防御最弱的时候,一剑穿透了他的心脏,粉碎了他的心脉。
这事情在当时修为最高的那群人里是当做笑柄流传的。
当然,玄阁的名头也算是在东莱彻底的打响。
顾浅生从这份记载着整个东莱的几大势力的资料里看到的却不是这些,而是预测。
为什么玄阁能知道,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有可以下手,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且,玄阁也是会拒绝接单的。
为什么,连天下第一都能杀得的人,却有时候会拒绝接受关于杀掉某些人的任务。
很简单,因为那里有人的预测能力,并不能看见那些人的死法。
这大概就是他的目的地了。
郑翊手中的资料很快便被掌心生出的火焰焚烧成了一片灰烬,转瞬便飘散在了天地之间。
“奚梧岛”郑翊低声重复了一个名字。
没有人能真正到奚梧岛,更没有人知道它究竟在哪儿,但既然是近海的地方,他只有再回到东莱南岛了。
那里应该能找到玄阁的分站。
郑翊出了城,找到了一片密林,直接伸手撕裂了空间。
他不想再经过落西山脉了,而且现在他也有了压制体内反噬的办法。
只要他沉睡就可以了,从这具身体里沉睡,让身为人类的君篱醒过来,他人类的灵魂便能安抚这具身体之中躁动的血脉之力。
每次撕裂虚空从其中走出来的感觉真的很不好,郑翊伸手按按自己的太阳穴,郑翊随便找了一个看起来并不危险的地方,慢慢让自己的灵魂陷入了沉睡。
他倒是不太担心君篱醒过来会怎么样,毕竟他自己可是直接破了饭庄的大门,而且揍醒了店小二和饭庄掌勺的主厨。
还成功没有让对方给他在饭菜里面下毒。
甚至让那个被揍成熊眼的店小二在恭送郑翊走的时候还一直重复着您出手一点儿都不重真的不重,大……大爷,欢迎您下次再来昂。
听着那人带着哭腔的语调。
郑翊莫名觉得舒心。
所以他沉睡的很放心。
但是再次醒来的君篱很难过,也很委屈。
他还是个孩子哇,为什么每次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巨物碾压过去的感觉,痛的他直想流泪。
他没有郑翊那么能忍。
当灵魂接掌身体时候,难以忍受的剧烈痛苦甚至让他的意识都有了一种随时会被粉碎的感觉。
就像是狂风巨浪之中的一隅扁舟,随时会被掀翻,摔的粉身碎骨。
君篱原地打了个滚,沾了一身干枯的草叶还有地的淤泥,一双手痛苦的按在自己的颈边。
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慢慢滑落,他大张着口,仿佛被痛到完全无力呼吸。连眼神都是涣散的。
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被动的承受着。
感受着无边的痛苦渐渐变淡,最终消失……他方才重新活过来了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他一个打滚从地坐起身,委屈的摸摸肚子。
他好像又饿了,委屈。
☆、第二百二十三章 觅食记
君篱眨着水雾迷蒙的眼睛,四处环顾了一遭。
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明明记得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了许多好吃的,然而……怎么吃着吃着就没有意识了呢。
然后,最令他感觉无法忍受的是他居然又是被痛醒的!
之前的记忆一点儿都没有就算了吧,为什么在他开吃之后到现在的记忆都没有。
即使肚子已经开始饿了,君篱还是一手支着下巴,屁股坐在地面,摆出了一副思考人生的架势,并没有动地方。
然而这种状态在他极为薄弱的意志力下不过坚持了不到一刻钟就土崩瓦解了,这货伸手抹了一把脸,拍拍身的土从地站起身。
即使什么都想不明白,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就让一切未解之谜死在食物的温柔乡里吧!
君篱磨了磨牙,又开始了他的觅食之旅。
但是这次找到吃饭的地方比之前难了许多,君篱走的腿都酸了也没找到能吃饭的地方,天色不久之后便是一片漆黑。
君篱唉声叹气的一直往前走着,周围不时蹦跳着过去一些小动物,在远处发出一阵咕咕唧唧的响声,似乎是在嘲笑饿的有气无力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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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篱忿忿的从地面用脚尖勾起一枚石头,朝着冲着他一直呱呱个不停的黑鸟掷了出去,破空之声几乎一响起便射穿了那只黑鸟的脑袋。
君篱近乎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只刚刚还聒噪个不停的家顆直愣愣的一个倒栽掉到了地。他抬起自己的手掌,仔细的看了看,又翻了一个个儿。
没错,刚刚扔出那枚石子的人是他自己。
然后,然后,那枚石子直接砸穿了那个黑吧拉唧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
他似乎有晚饭吃了。
很快君篱的注意力就从自己刚刚令人意外的表现转移到了地的一坨身。但是这个东西要怎么处理呢。
君篱眯了眯眼睛,回忆起了昨天晚餐桌那只没有毛的鸡。
似乎,毛是不能吃的?
君篱皱着皱眉,生涩的回想着昨天那个人是怎么说的,他因为什么都不记得了,闻着饭菜的香味找到了饭庄,又揍了一顿店小二和店里的师傅,弄了一大桌子好吃的,一边吃一边还非要问倒霉的店小二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东西是什么?
但凡有一点儿店小二回答的他不满意,便是一拳去,然而君篱最讨人厌的还不是这点儿,而是揍完人家之后还露出一副天真而白痴的笑容,“对不起,你没事儿吧?我刚刚出手不重吧。”
先开始店小二是说重的。
然后倒霉催的家伙又迎来了一拳,“这次呢?劲儿怎么样?”
你是我祖宗还不行么!学聪明了的店小二有什么说什么,绝不含糊,每一种动物像是跟白痴对话一样说的清清楚楚,当时为了让顾浅生弄明白桌吃的鸡长什么样,特意从后院捉出来一只下蛋的老母鸡。
最后当然那只倒霉的鸡还是了桌。
总之昨晚害的一家小店损失惨重的君篱今天是打算自己动手了。
他生涩而蛮戾的直接将那只死鸟的鸟毛扒掉。
最后嫌弄的麻烦,索性直接将整只鸟撕成了两半。被鲜血溅到衣服不少的君篱再度震惊的停下了动作。
他的力气。
好大。
他觉得要废一番手脚才能将这只鸡撕开,没想到当他脑海里生出想撕开这只鸡的想法之后,这只鸡就像是变成了一根脆弱的韭菜。
原谅他只能用做菜时候会用到的香料之一形容。
因为昨天那个店小二只跟他介绍了跟吃的有关的东西。
看着被染红的手掌,君篱突然没了吃东西的食欲,他直接将被撕开的鸟尸远远的扔走,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哆嗦。
不知道为什么。
君篱总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忘掉的过去里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除了那些生活的基本技能之外,他似乎应该寻找到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
当然,君篱什么都回忆不起来,他只能想到现在真的很饿,他手仍带着血腥的气息,但是他完全不知道处理的。很快的,君篱就被一头老虎给盯了。
那头黄黑交加的猛兽迈着轻盈而灵巧的步伐,宛若幽灵一般的在树林里穿梭着,柔软的虎掌踩在地面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身躯跃动向前的时候带起一阵清风。
君篱突然感觉背后一寒。
他下意识的一个低腰,脚掌在地面一用力,整个人横向穿了过去。
那只老虎正朝着君篱的背影扑来,但是君篱猛然弯腰的举动显然让它扑了一个空,而后君篱选择往两边闪躲又让它有力的虎爪没能拍到君篱的身。
那老虎从半空之中跟君篱错身而过的一张虎脸是明显错愕的表情,他两只虎爪划水一样在半空中扑腾了两下,俨然使力过大又没有打到东西,难以自控的样子。
嗷呜一声像是一个团子一样滚在了地。
君篱看着这头大家伙,眼睛顿时一亮,眼神兴奋的搓了搓手。
那头老虎耳朵挂着一片叶子,一个腾身嗷呜一声站了起来,硕大的虎目同君篱对视着。
君篱两只手交互着握了握,发出咔咔的响声。
那老虎有些呆萌的竖了竖耳朵,一双虎目之中满是不解,这个人类怎么不怕它的呢,它可是五品灵兽银瞳幽灵虎,一般的人类修士见了它都只有逃命的份儿,这个闻起来很香的人类,应该是没有修为的才对啊。
那边君篱兴致勃勃的捏完拳头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眼神又暗淡了下来,“我还是不打你了吧,打死你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做,都是这种黏糊糊恶心死人的东西。”他一边低声喃喃自语着,一边一脸嫌弃的走到老虎的旁边,直接一手拽住了老虎颈子的毛,另一只手一个劲儿的往老虎头顶的毛蹭着他刚刚弄的血污。
那老虎顿时大惊失色,发出一阵呜咽般示警的低吼。
它发现它根本动不了,也避不开这个人类的动作,不是威压,明明什么都没有,它却一动也不能动,灵力更是完全无法调用,它好后悔,早知道刚刚发现这个人类的使劲就直接一道雷劈过去了。
君篱显然没什么伤害它的打算,不管它心里是怎么想的,擦完手面带和善的拍了拍它的脑袋。
某虎表示,你这笑容好惊悚。
☆、第二百二十四章 苦逼的作死道路
在发现自己能动了之后,本该凶悍无比的某只老虎顿时嗷呜一声,夹着尾巴转瞬间就没了踪影。
君篱在哪里兀自甩着手,看着某只远远遁逃而去的老虎长出了一口气。
好大一坨肉啊,看着很好吃的样子,只可惜内里都是红了吧唧的粘稠物。他一边难过自己不会料理,白白放跑美食,一边又觉得腹中饥饿。
正自困扰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虽然不能吃那些东西,但是可以打劫一下这些动物的食物哇。
思及此,君篱便朝着幽灵虎消失的方向追了去。
但是他也不想想,这头老虎先开始想要吃的明显是君篱本人好吧,那它的食物岂不是也是动物。
该有的困扰不会少一星半点儿。
然而君篱现在的大脑基本只会直来直去的想问题,至于拐个弯儿,不好意思,他现在还没那个觉悟,也没在这种事儿受过什么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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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以他的巨力。也没什么被别人教训的机会。
他耗费了不大会儿的功夫就追了亡命逃窜的幽灵虎,这大老虎一路耗费极大的体力奔逃,哪儿成想仅仅一个侧头,刚刚那个祖宗就跟在自己的身边。
它索性停下了脚步,一个跃身变成了跟君篱对视的状态。
特么的,它也是一头有骨气的老虎!
君篱伸手挠了挠脑袋,“我就想问问,你有什么吃的么。”
你特么的可不可以再直白一点儿!
某只老虎哆嗦了一下,准备跟想吃自己的人进行一番殊死搏斗了,却见着个奇怪的人类并没有出手。
凶狠的虎顿时多了一抹疑惑。
君篱咳嗽了两声,“我的意思是你给我弄点儿吃的。”
“先带我回你家吧。”家这个词,君篱还是记得的,这大概是每种生物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了。
这个人类真的是太过分了!
干燥而温暖的洞穴里,君篱趴在一张巨大无比的熊皮,手臂垫在自己的下颔处,半闭着眼睛休息,至于那头苦命的老虎,一把君篱带回自己的洞穴就被他给赶了出去。
幽灵虎:平生最悔恨的事就是招惹了一个叫老虎去给他猎食的死变态,这头老虎还是一头纯种野生虎。
这个事情,某只老虎就特别悔恨,自己怎么没有能攀的关系的厉害伙伴儿呢。
要不。
拿这个人类当伙伴?
似乎也不错。
够厉害,而且很奇怪的人类。
老虎竖了竖自己的耳朵,银色的眼睛之中,墨黑的瞳孔稍稍往里聚了一些。
那边君篱感觉自己的头脑似乎瞬间一空,他伸手按了按眉心,皱着眉睁开了眼睛。
他怎么总会有莫名其妙的感觉产生。
而这时被抽离出君篱身体的郑翊才想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他被抽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空间里,还在里面看见他绝对不想见到的顾浅生。
郑翊看着自己再度进入的玄冥城,魂体眉头紧锁。难怪他放君篱接管身体,自己却怎么都抢不回来了,不对。
应该说他在身体里沉睡了之后就无法醒来了。
这里的规则是来到这里就会记起一切么?
如果说顾浅生的概念是模糊的,但是当他来到玄冥城之后就会记起一切,至少晚的顾浅生是知道真相的,但是对于郑翊来说,不论是白天还是晚,对他来讲都是南柯一梦,无法判断真实的情况。
自己探索确实是效率最低的办法,但是郑翊绝对不可能再跟顾浅生有任何的交集。
所以郑翊的身影一出现在玄冥城中就幻化成了一道烟气,消散在了原处。
赶来找他的闫老鬼看着就在不远处消散成烟雾的魂体,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家伙。
灵魂的强度丝毫不弱于他,可怜他夜晚从阵眼里面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赶过来,结果还是没能将人截住。
真是不够麻烦的。
而顾浅生这次魂魄的出现却比郑翊来的更晚一些。
他到来时候看见的景象便是闫老鬼正等在他出现的地方。
顾浅生皱了皱眉,“我之前出现的地方不是在城楼那里的么,怎么又回到这里了?”可不是,他这次出现的地方是在酒肆的外面。
闫老鬼绕着顾浅生转了一圈,“可不是,你在城外的时候出现在那里,睡在屋里自然到你第一次睡在外面的地方了。”
他围着顾浅生绕弯一圈之后是,声音里带了些许严肃,“你今天白天去哪儿了?”
“我白天时候不记得夜晚的一切,总想着查出些究竟来。”顾浅生自己想着也觉的有些头疼,“师傅,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记住晚发生的事情么。”
“修为不到……修为够了你也记不起来,除非这里的阵法破了,你晚不用再出现着这里,被分开的魂魄才能彻底回归本位。”
“你的意思是,我魂魄不正?”顾浅生觉得更麻烦了。
“来过这里的魂魄,阵法不破,魂魄都正不了。”闫老鬼晃了晃脑袋,“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你气血特殊,游魂不会动你的。”
他永远记得闫老鬼讽刺他没有修为没有死鬼看的,所以不用再提醒一遍的好吧!
顾浅生深吸了一口气,“城主府里的藏宝阁是什么地方?”
“问那里干嘛?”闫老鬼声音里有些疑惑,“哪里已经被锁好几百年了,之前总有被困到那里莫名其妙死了的人,先开始城主府里的城主不屑的管那些想偷盗宝物的。不过百年以前,一个倒霉的城主死在里面之后,才总算叫那些愚蠢的人类明白了是那个地方在作妖。”闫老鬼语气嘲讽,顾浅生觉得他像极了郑翊,一样轻视和厌恶人类。
搞不懂他们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幻化成人形,自相矛盾,顾浅生心里也瞧不起他们口是心非的样子。
闫老鬼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些什么,声音戛然而止,“我的小祖宗,你别是进去了吧。”
顾浅生有些尴尬,“白天时候为了了解玄冥城,跟人进去参观了一番。”
“参观?!”闫老鬼的声音猛然拔高,“你不要命了?!”
“自然是要的。”顾浅生无奈,“白日的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自然需要找些解决的办法,让状况发生的时候有些应对之策……”总而言之一句话,他找不到让自己一直记住一切的办法,白天的自己肯定会举动越来越离谱。
毕竟他大概能想到自己可能的计划……以身试险,置之死地而后生。问题是,他现在根本就不是死地的好么!难道他要看自己在作死的道路越走越远的么。
☆、第二百二十五章 玄冥重宝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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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进了藏宝阁会发生什么?”顾浅生皱着眉。
闫老鬼没好气儿的回着,“我怎么知道,或者算你命大。”
“反正死在里面的人的魂魄我没有见过。”
“”连魂魄都没有的死亡么。
但是没理由啊,徐蔚为什么要害他,在今日之前他们之间素未谋面,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瞧着也像是一个真性情的,他身无长物,也没有值得徐蔚算计的地方的。
而且,若是进入藏宝阁有面临死地的危险的话,徐蔚不也进去了么。
他要陪着他一起死?
还是藏宝阁里的杀招根本就是徐家的?
问题一个连着一个,顾浅生想不明白,便动了几分让闫老鬼陪着他夜里再度探一遍藏宝阁的念头。
“你是找死的吧。”闫老鬼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它现在变换的不是一坨黑烟的形状的话,顾浅生真的觉得他大概会一巴掌抽过来。
“我都跟你说过了,进入藏宝阁里的魂魄没有一个能出来的,我倒是也好奇的很,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闫老鬼一边说着一边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球,盯向了顾浅生。
顾浅生直接一巴掌将聚在眼前的魂烟拍散。
“恶不恶心。”他先表露了自己的心声,紧跟着有些惊愕的发现,自己居然能碰触到闫老鬼的魂魄了。
闫老鬼再度聚在了一起,“你的魂体怎么突然之间强横了这么多。”
顾浅生撇了撇嘴,“你是想让我夸一下你的修炼方法么。”
闫老鬼绕着顾浅生转了两圈,声音有点儿发干,“你要这么想,我也不介意。”
顾浅生懒得理会他,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白天时候见到的景象。
今日白天,我为了了解玄冥城的内况,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徐蔚公子,然后他便说这玄冥最核心之处便是城主府,而城主府的核心便是藏宝阁。
从灰尘堆积的门口走进藏宝阁的里面。
一入眼帘的便是盘旋向上的楼梯,而左右两面本来应该宽敞的阁楼内部,却是被土墙夯实的,只剩下了那一道盘旋向上的楼梯。
脚步落上去便会激起一阵浮土,狭小的环境显得更加憋闷,不过上到二楼,便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二层本该能进入的门也是锁死的。
似乎这个阁楼只剩下了这道楼梯,徐蔚走在前面,一边出声跟顾浅生说着这里面的布局一直是这样的,谁也不知道下面几层的阁楼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二层还好,有一道锁,有一道门。
还是有能被打开的可能的。
但是历代城主遍寻能工巧匠,却无一人能打开此锁,而妄图以蛮力破开二层门锁者,皆死于非命。
他的话让想尝试将锁弄开的顾浅生熄了心思。
等到了三层,顾浅生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摸索着前进。
这样,他们一直上到了顶层。
终于,光从镂空装饰了琉璃贴片投影在地面上形成了光怪陆离的图案,顾浅生刚从楼梯上探出脑袋的时候,仅仅与地面的图案之间有着一点儿些微的高度差。
可能是角度问题,恍惚之中他仿佛看见了一张凶神恶煞的鬼面。
但仅仅是一瞬间,等他从楼梯中彻底走出来的时候,看着地面上的影响,不过是极多交叠开放的美丽花朵。
即使这几朵花是传说中开在地狱的花。
曼华珠沙。
春彼岸和秋彼岸杂糅在一起,颓靡而艳丽。
那几朵娇艳而显得格外真实的贴片投影就静静的盛放在地面的中央,布满灰尘的地面上,顾浅生有种受到蛊惑的感觉。
他想更近一点儿,去观察那精致的花瓣,到底是怎样的。
不过他控制住了自己,他早已养成了超乎自己概念的强大自制力,从他生生承受了无比的痛苦而又重新获得了心生之后。
寻常的诱惑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他神情疏冷的转开视线。
这种时候,他又无比清晰的想到,现在,他们脚下踩的地面就是下面被封住的地方。古钱蹲下身子,用手指敲敲脚下落着灰尘的木板。
下面传来一阵空旷的回音。
“这下面真是空的,也不知装了些什么。”顾浅生摊摊手,语气有些遗憾,“只可惜这阁楼连扇窗户也没有,到底无缘一观内部到底有什么玄妙。”
不知道为什么,顾浅生似乎感觉到徐蔚有着些许的失望,但是那种情绪的流露仅仅一瞬,他便很好的收敛了起来。
“本来便是带你瞧这顶楼之物的,至于余下几层,既然被封起来,自然有被封起来的原因,这玄冥城诸多秘密,还是不要妄自尝试为好。”
“所以有劳兄台多多介绍一番了。”顾浅生微微欠身。
徐蔚笑笑,引着顾浅生往彼岸花旁边走去。
“这投影虽不是藏宝阁的核心,却是整座玄冥城的最核心之处,相传幽魂通路便于此处打开,浅生你还是小心些不要离的太近。”
“受教了。”顾浅生点头应是。
徐蔚便又引着他绕开地面的图案往前走去。正对着楼梯之处,邻近墙壁的不远处,是一面巨大的铜锣,只可惜,这锣只有一半儿,上面还栓了一根已经有些腐朽之意的红色锦缎。
“相传原来玄冥城此处曾天地间诞生一件异宝,名曰阴阳锣,一声阴阳逆转,两声重置乾坤,三声混沌万物,能够构建虚纳世界,将已死之人复活。”
“若说天地之间诞生异宝,到还是有迹可循,可这般神异的宝物”顾浅生啊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这面看着普通无比的铜锣,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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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像是个笑话了是吧。”徐蔚大笑两声,倒是没有自己说的话被反驳了的恼意,“我也觉得,若是世间真的有能让死人复生的东西,人类又何苦修炼多年,求得一时太平。”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残宝遗迹,不过是个下品法器,按照传说做出来的仿品,摆在这里而已。”徐蔚手掌一合,“这锣也不过是个传说而已,真正想让你看的是这两个书架。”
徐蔚冲着摆在铜锣旁边两旁的书架扬了扬下巴。
“玄冥城一切传说和规则,最早的出处都来源于这里,当然,这里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过了,也没人稀罕来拿这里的这堆破烂。”
顾浅生顿时喜出望外。“多谢。”
可惜,残破的竹简石刻虽多,却拼凑不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只不过比徐蔚给他讲的传说更复杂更全了一些。
☆、第二百二十六章 怎么能记住
顾浅生将自己白日的经历跟闫老鬼细细讲了一遍,倒是希望它能分析出些什么,哪儿成想闫老鬼绕着他转了半天,还是没能想出一丁点儿有用的东西,直转的顾浅生有些眼晕。
场面一度安静了许久,顾浅生才又听着闫老鬼的声音。
“你觉得地面上的花又种吸引你的感觉?”
顾浅生点了点头。
“若是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只怕那里可能是我之前带你去的那个地方的入口之一。”闫老鬼自己似乎也有些不解,“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倒是有可能见不着那些人的魂魄。”闫老鬼的声音里带着思量,“如果他们直接到了下面,估计就被那几个可恶的给收了。”
“我以为你更感兴趣的会是那面锣。”顾浅生有些无语,“那个东西据说可是能让死人复生的东西,你岂不是很需要。”
“那锣不就是我之前带你见的那道金光。”闫老鬼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就知道你头发长见识短的意味,听的顾浅生有些无语,你是跟我讲过了,还是跟我解释了什么?我对这里一无所知你现在的意思是我一来就应该什么都知道?
即使是顾晴之也完全没有来过这个破地方好么!
说起来顾晴之生活的年代似乎要比这里更早。
怎么当初他就没想到来这里逛逛的呢。
顾浅生一直知道自己看到的记忆不是全部,但他总觉得是差不多的,因为他看到的东西是一个完整的情节,并没有断掉的画面,而君篱看到的又是另一个完整的情节。
就像是一个人被拆裂成了两个人,却又显得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这跟顾浅生对于他此刻的认知没有丝毫的关系。
所以再度想不明白的顾浅生开始琢磨通知白天的自己终止愚蠢的作死道路的办法了。
闫老鬼第二十三次看他揪断了一个青草的魂魄,而地面上的草仍旧好好的长在那里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他了。
“你这么做没用。”闫老鬼一副在数落智障的架势,“魂魄只能接触到魂魄,除非你的魂魄能修炼到实体的强度。”
“那是多强啊。”顾浅生一边进行自己的第二十四次尝试一边顺嘴问了一句。
“这么多年,我只见过一个。”
“谁?”
“神。”
这特么的还不如不说。
“当年神来到这里的,就仅仅是一道魂魄,便结成了这样一个大阵,将老子困在了这里。”闫老鬼声音怨念,却带着几分恐惧。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明明都揪断了它们,它们却一点事都没有的么。”顾浅生叹了口气。
“废话么。”闫老鬼无奈,“你揪断了它们的魂魄,到时候这些小草会死的快些,但是仅此而已了。”
顾浅生顿了一下,“死的快些?”
“你可以停住你愚蠢的想法了。”闫老鬼似乎想到了顾浅生在想什么,开口阻止道,“就算你将这片草揪断连成字迹,它们也不会在同一时间死掉的。”
“为什么。”
“废话么,生命力都不一样,你掐掉的魂魄也不一样。”
顾浅生无奈,“那我也不能坐以待毙,不然岂不是变成了一个跟你一样的死鬼。”
“嘿,这是你跟师傅说话的态度么。”闫老鬼顿时有些炸毛了。
顾浅生又尝试了几次,最后还是看着面前成片的草地叹了一口气。
靠着揪草来达成自己的目标,似乎太不现实了一点儿。
“要我说啊,你还不如好好修炼,争取早一天达到能触摸实体的不对,让你的魂魄修炼到实体的程度。”
“本来还不觉得那是一件太难的事情。”顾浅生说话说一半,停顿了片刻之后方才再度开口道,“但是听你说唯一见过的是神之后,我已经放弃了。”
“有点儿出息,若是你以后魂魄修炼到能感知魂力的精准度了,岂不是可以让这些草同生同死。”
顾浅生明显是被闫老鬼的话激励了。
没错。
他必须尽快变强。
至于活下去。
怎么样还不能活了?他当初那样的环境都生生熬了过来,现在还能自己将自己整死不成。
所以有的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成了瞻前顾后的掣肘。
不如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不在乎的愚者,即使跌跌撞撞,荆棘遍地,也仍旧执着向前。修炼一道,只有这样保持始终不为外物相佐的心态才能不断前进。
他一定要,亲手夺回自己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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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刚刚浪费时间浪费的闫老鬼看不过眼,结果一个眨眼的功夫,顾浅生又开始盘膝修炼了,而且是瞬间入定。
这特么的!
他还没有教后续啊!
这人就直接继续练那些基础不能再基础的引灵了?!
你特么的引那么多灵却仅仅放到脑袋里不会融有个毛用,除了让你的魂体强大一点儿之外,你能调动的了么!就不怕最后自己长畸形变成大头娃娃啊,还全放到脑子里。
闫老鬼真心觉得无力吐槽。
眼看着今天又没了给顾浅生继续讲课的条件,索性直接幻成了一道黑雾远遁了,将顾浅生一个人仍在了原处。
他则是继续去找顾浅生那个契约对象了。
都来到这里了,还不能一致对外么,简直小心眼。
这绝壁是闫老鬼的真实想法,但是任凭他将整个玄冥城找了个遍都没能找到郑翊在哪里。
闭眼修炼的顾浅生显然不会变成大头娃娃,他确实将所有灵力都按照闫老鬼的办法黑化之后印务自己头脑部位的魂魄中吗,但是他说过啊,魂魄仅仅是想象中存在的,换而言之,它们既是虚无的,又是一体的,所以顾浅生一直尝试的是将被黑化的灵力引入他魂魄最核心的地方。
没错。
就是思维。
而随着他这样的做法。
顾浅生感觉自己的想法思路越发清晰了起来,他似乎能看到自己以后该走的路线,他能感知到下一步应该怎样继续修炼。
即使那种感觉是模糊的。
顾浅生并没有着急着进行下一步,他从生死之间走过数遭之后便有了一种属于自己的认知,“一但诱惑出现,那么意味着,某件事情只要坚持下去,一定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好处。”
所以他继续着基础的不能再基础的融灵。
而此刻,郑翊正徘徊在闫老鬼一直不敢踏足的区域。
藏宝阁。
☆、第二百二十七章 藏宝阁的秘密
郑翊将整个玄冥城的边界都逛了一遍,一直找到了整个玄冥城的核心。
他相比于顾浅生先开始漫无目的的闲逛,想要到处探索一番的想法相比显得目的性更强一些。
任凭闫老鬼一个活了不知道几万年的老怪物,也想不到一个来到这里对玄冥城根本一无所知的人,能在这么快的情况下直接找到玄冥城的城主府。
甚至做出直奔禁地而去额脑残举动。
像是闫老鬼。
之所以会进入那口深井也是因为前面有一个探路的。
那个跟他八字相悖的灵魂先开了先路,它们缠斗的时候那道灵魂是先进了井里,然后井就在闫老鬼的面前消失不见了。
当初闫老鬼是以为那个家伙死定了的。
结果一直到后来,闫老鬼又见到了那个魂魄,才知道原来井下并没有致命的危险。甚至这个魂魄第二次再见的时候已经能跟他斗到不相伯仲的程度了。
当然。
他是不会将这些倒霉事儿告诉自己的徒弟的。
毕竟丢脸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刨开之前的事情不说,总之闫老鬼是绝对不会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的。
郑翊的魂魄慢腾腾的飘到了这座四层尖塔式的藏宝阁前面。
同白日布满灰尘和蛛的落魄不同,此刻的藏宝阁虽然周身仍旧显得脏污无比,但是能看见这座塔式的建筑正散着淡淡的清冷银辉。
月光落到最上面的琉璃瓦上,反射出清浅的七彩色光线,如同这座藏宝阁被宝光所笼罩。
魂魄很轻。
郑翊轻而易举的就飘到了藏宝阁的塔顶,他站在塔上,视线透过七彩的琉璃顶向里看去。
琉璃是透明的,里面的陈设因为光线经过折射而显得扭曲驳杂。从上往下看去的时候,尤其是在正上方。
郑翊自己的手明明压着的是七彩色的彼岸花,在下面的投影却变成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正张着大嘴朝着上面,似乎在接引等待吞噬游荡的冤魂。
看见这一幕的郑翊感觉头皮一麻。
但是他并没有被吓住,而是很快便反应过来,那其实只是一道没有什么攻击力的幻影而已。
郑翊深吸了一口气,操纵着自己的灵魂慢慢向下沉了进去。
虚体可以穿透没有被彻底封禁的空间,郑翊现在就在做这种将自己类似于拆分重组的事情。
他的魂魄仍旧是连为一体的,但却像是流水一般,顺着琉璃瓦的缝隙向着里面流了进去。他做的并没有闫老鬼那么得心应手,但还是很轻易就进了藏宝阁的最顶层。
而此刻闫老鬼找人刚刚找到城主府的附近,绝无再找到郑翊的可能性了。
顾浅生进入顶层之后先是绕着整个屋子转了一圈。
看上去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在那半面铜锣前面停滞了片刻,毕竟他被扯进这里的每次都会连着听见数次锣声。
但是这面锣真的是普通至极,大概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年岁悠远了一些,但是还远远到不了郑翊本来年纪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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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这一层并没有呆上太长的时间,便继续往下下了一层。
他下去的办法还是顺着琉璃间的缝隙。
没错。
在琉璃投影的下面,是和木色地板一模一样的琉璃贴片,它被切割成彼岸花的形状,和地面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夜晚对于魂魄的视野范围没有丝毫的影响。
灵魂可以感知一切存在物的灵魂。
但是出乎郑翊预料的是,当他下到这层之后,感觉到的却是完全的黑暗于虚无。
就像是他直接下到了一个无底深渊一样。
如果这里是什么也没有就算了,但是不应该没有边界的吧,这个藏宝阁一共就这么大的地方,郑翊索性完全封闭了自己的感觉。
虽然四周完全是无法感知到的,但是脚下他却能感觉到地面,还有跟上面那一层一模一样的彼岸花琉璃瓦。
即使很好奇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魂魄产生这么巨大的迷茫感,郑翊还是放弃了及探索下去的冲动。
即使他现在能想到,但是他害怕在这里迷失。
他又往下沉了一层。
这层是一个火红的世界。
空气中浮动着一团团火红色的灵魂之焰,闪烁着吸引魂魄的堕落之光,这种火焰一旦触碰到魂体,便能产生一种宛若吸食罂粟一样的快感,引导着接触者获得无与伦比的感官刺激。
郑翊却尽全力的躲避着这些可能接触到他的火焰。
因为这种东西。
带来的不仅仅是快感,还有足以致命的灼烧。
被这种火焰接触的感觉能够使一切魂魄都上瘾,即使明知这种东西会吞噬魂力,还是会忍不住接近,然后一点一点的被焚烧成虚无。
着是来源于一种神兽的异火。
郑翊可没有丝毫想要成为第一个葬身于这种火焰之下的神兽。
这一层看见这种火的感觉让郑翊对这里没有半点儿好印象,毕竟这已经意味着这里的主人将他的魂魄远远的摄来是没安好心的。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老旧地方的劳什子主人是否还活着,但是看这里魂魄的气息很浓郁的去昂况下,能弄出这么大一个阵法囚禁魂魄的人,只怕也不会少将自己的魂魄长久保存下来的办法。
郑翊动作极为微慢慢的,继续向下潜着。
这些火焰轻若无误,很容易就会被空气中的气流带走,郑翊可不希望自己的屁股后面跟着一堆火焰,时刻为他准备着死亡之吻。
然而想法还是不错的,就是实践起来有些难度。
还是有极多火焰向着他慢慢飘过来了。
但是此刻他已经离地面上的琉璃瓦极近了,郑翊一个加速便穿透了琉璃瓦,跟在他身后的火焰也是一个加速,砰的一下就撞散在了琉璃瓦上。
又下了一层的郑翊有些庆幸的舒了一口气。
果然,琉璃瓦是这几层之间的界限,能够保证这三层的东西不会相互侵扰,同时也给他留了一条通路。
只是。
这样他上去估计不是很容易了。
郑翊已经能想象到,因为他突然的加速吸引了大堆的火焰堵在琉璃瓦上面的场景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莫名其妙的友谊
君篱一直安安静静的窝在柔软的熊皮上等着吃的,然而都等到他昏昏欲睡的时候,才看见某只老虎一脸不情愿的叼了只兔子回来。
然而君篱一脸嫌弃的盯着那只可怜的兔子。
这玩意儿还在淌血的好么!叫他怎么吃。
他眼神带点儿凶恶的朝着幽灵虎一眼横过去,幽灵虎顿时打了个哆嗦,妈呀。
你要的食物都给你了,你能不能不着我啊。
“这玩意儿能吃?”听着君篱质疑加上嫌弃的声音,幽灵虎很想一嗓子嗷呜回去,不能吃老子怎么长的这么大的!
“我不管,反正我不吃不吃,生的,对!就是不吃生的!”一直苦于无法表达自己想法的君篱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了一个词,完美的表达了他的中心思想。
幽灵虎眯了眯眼睛。
这特么的。
所以说。
这个有手有脚的人类,是想要它一头老虎帮他烤肉的么?!
就先不说这可行性,某只终于找回点儿老虎气势的家顆将兔子甩到额一边,张口朝着兔子的尸体喷出一团电光。
几乎是瞬间,那团灰色的毛球就变黑了,所有兔毛都在一瞬间变成了飞灰。
这只兔子简直熟的不能在熟了,百分之八十的部分都直接变成了碳,而且包括骨头,整只兔子简直酥到了不能再酥。
君篱抽了抽鼻子,从熊皮上爬起来,朝着刚刚那只兔子那儿走去,顿时一脸惊喜。
他扯了一块儿黑黑的东西放在嘴里嚼了嚼,虽然没什么味道,但是真的很脆,哎,不对,不该是没什么味道,而是实在不好吃,但是他感受到有能量随着吃掉这个糊糊的东西而补充进了身体,而且他吃这个东西,完全没有之前拿着那些生肉的时候那种排斥恶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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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还有点儿用处。”君篱一只手将兔子整个捧起来,另一只手拍拍幽灵虎的脑袋,蹭上去了一堆黑灰。
某只老虎顿时一脸不爽的嗷呜了一声。
特么的,将它当成什么了?!啥东西都往它脑袋上糊,不知道它舔毛时候都只舔爪子的么!弄后背上它都不好搞,还弄它脑袋上。
君篱三下五除二就将东西吃了个干净,还像是一个孩子一样,伸出舌头舔了自己嘴巴周围一圈。
然而他整张脸还是被自己弄的黑乎乎的。
肚子里感觉饱了的君篱很容易就满足起来,一个熊抱搂住了老虎的脖子,将自己的脸埋进柔软而温暖的皮毛中磨蹭了起来。
幽灵虎:又拿老子毛当手绢。
君篱,“你以后就跟着我吧,你真好,又能抓吃的,又会做,还能听懂我说话。”
幽灵虎:我不好,我真的一点儿都不好,你可不可以不要跟我再在一起了!!“嗷呜!”
“什么,你也很开心?我就知道。”君篱不撒手的黏着某只倒霉老虎,睁着眼睛歪曲事实。
人类真的是阴险狡诈的生物,早知道它就不该拿这个人当猎物!如果世界上能有后悔药的话,它保管吃的毫不犹豫,然后再也不要见到这个可恶的人类!
某人:“小可爱,我有点儿口渴。”
“憋烦老子!”幽灵虎万分不情愿最后还是被君篱给生生扯出了自己的洞穴。
还能怎样,你还要我怎样!
某只无奈的老虎也只能带路了。
君篱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跟在幽灵虎的身后,一双眼睛带着笑,一边像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眼神雀跃的四处蹦跶着。
草间飞舞起了一只萤火虫,从未见过会发光的虫子的君篱顿时欢快的叫唤了一声,猛地扑了上去。
因为没有特意追加力气和速度,君篱就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在那只小虫子突然加速的时候,连边儿都没有擦到就叫它给跑掉了。
幽灵虎看着跑去追虫子的君篱,顿时尾巴往两腿之间一夹。
天呐。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大好的逃跑机会哇!
然而。
刚刚在猎食时候的问题在瞬间又出现在了它的脑袋里。
“你愿意抛弃自己温暖而充满回忆的洞穴么?”
显然,之前已经选择了不愿意的某只老虎还是停下了自己准备离开的步伐。
然而,这只倒霉的家伙还不知道,跟着君篱才是真的要很快抛弃掉自己的洞穴好么,郑翊怎么可能一直跟一只老虎住在洞穴里。
君篱虽然没有扑到那只萤火虫,但是因为他在那片草地上胡乱的踏着,周围半人高的野花野草上飞起了一群萤火虫,在地面上亮起了另一片星空。
君篱一时有些痴了。“真美。”他安静的走回到了幽灵虎的身边,给了它一个拥抱,将自己的脸贴着幽灵虎的脸。
“我觉得,我之前应该也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谢谢你。”
这个人了是在感激自己?某只蠢老虎张了张自己的大嘴,微微偏了下脑袋,最后一舌头冲着自己身边的君篱舔了过去。
被舔的某人没有丝毫的嫌弃,眯着眼睛笑开了,跟某只大老虎在草地上滚做了一团。“你算是我醒来之后的第一个朋友吧。”君篱躺在老虎的肚子上,笑的没了眼睛。
“嗷呜”
“以后就有劳你照顾了。”君篱猛地从地上蹿起来,精力旺盛的开始四处蹦跶着。
他之前会困大概是因为总是那么呆着等实在是太无聊了,而一但开始玩起来,他便丝毫倦意都没有了。
毕竟他都快睡了一年了。
拘泥虽然自己没有那个意识,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再看到这个世界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他没什么记忆。
君篱蹦跶到突然令他感觉熟络的幽灵虎身上,“以后,我跟你一起去打猎好不好。”
虎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刚刚纯粹看着那个人类的笑感觉不爽而且感受了深深的讽刺他才会舔上去的,但是结果怎么跟它想象的不一样!
搞不懂人类的脑回路。
某只老虎摇晃着尾巴,最后还是带着君篱去了湖边,见着水了的君篱顿时很开心的将自己身上衣物一脱,直接扑了进去。
他身上好脏。
要洗洗。
但是他忘了怎么游泳了啊!!!
入水了的君篱顿时开始手忙脚乱的扑腾了起来,救救命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 功法
最后挣扎了半天的君篱万分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还是在水面上浮着的。
他伸手表情迷惘的划了划水,冰冷的泉水从他的肌肤上流过,带来一阵甘甜畅快的感觉。君篱享受一般的眯了眯眼睛,倾身滑到了岸边,将自己的后背靠上了旁边不远处的一块儿大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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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虎也凑了过来,将自己巨大的虎头埋进了水里。
它实在是嫌弃自己今天脑袋上被蹭上的许多东西。
君篱拍着水花游过去,先开始动作还不是很熟练,明明就一个人却像是只小船儿一样,在水面上打着转儿。
半天都没有变换个地方。
开始时候幽灵虎还因为他弄出来的水花而抬起头,后来索性连眼神都不屑于给他一个了,自顾自的将自己的一只前爪也伸进了水中。
十分萌的自己给自己洗脸。
君篱折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正确的划水姿势,幽灵虎正疑惑着怎么水花突然小了,一条手臂就勾住了它的脖子。
将一脸懵逼的老虎直接拽到了水里。
噗通一声,水面上溅起一朵巨大的水花,某只无辜落水的老虎巨大的虎嘴嘴角向下耷拉着,一直爪子高高抬起,啪叽一下拍到君篱的脑袋上,将某人生生的按进了水里。
君篱面上带着得逞的笑意,在水下腿一蹬便灵巧的滑到了一边,踢腾了两下腿便浮出了水面。
一人一虎水中打闹了片刻之后,先是已经爬不上岸的幽灵虎被君篱直接给扔了上去。
滚在草地上的某只老虎一脸的惊吓。
这人怎么这么大的怪力。
君篱自己又仔细的清理了一遭自己的头发,才**的上岸裹上衣服。
他并不介意衣服湿乎乎的贴在胸膛上,发丝贴着脸颊,他整个人都在往下滴着水。
但是本该跟他一样滴着水的幽灵虎此刻却一身的清爽。
于是君篱的罪恶之手再度伸向了幽灵虎。
无奈的老虎只得用灵力也将君篱身上的水分给蒸干了。
算是一个还算和谐的夜晚。
新认识的朋友请吃了一顿足以果腹的晚餐,还一起在水中戏耍了一遭,跟着幽灵虎回到了洞穴的君篱打了一个哈欠,枕在幽灵虎的肚皮上,渐渐进入了梦乡。
憔悴了一整晚的幽灵虎虎目微微眯起。
它眼神里有着挣扎。
自己到底要不要睡下去。
毕竟。
天边金霞微醺。
已有几分即将天明的架势了。
但是困倦还有整整一夜紧绷的神经还是让幽灵虎睡了过去。
静谧的洞穴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肚皮随着呼吸而一起一伏,俨然是一副全部熟睡了的样子。
并没有过多久,君篱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不是之前的单纯和纯净,现在的眼神里带着冷峭和严酷,他坐起身,审视一般的环顾周围。
这是一个对于郑翊来说很陌生的地方。
尤其是跟他一起在睡觉的这只东西。
一头有着些微灵力的老虎。
伸手除了讨厌人类之外,同样也不喜欢同类之中的弱者,很显然,这头老虎应该被划分在的第二类。
当然。
那是在以前的郑翊的眼里。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这次知道的越多,便感觉自己越发孤独的缘故吧,他希望身边能有人一直陪伴着他,不论是处于怎样的想法,怎样的目的。
也许是他太贪心了。
郑翊眸子仍是冷的,但是他伸出手,轻轻的覆在老虎巨大的面庞上。
他脑海里想的却是,这头老虎怎么比之前那匹狼小了三四倍的样子。
明明也是一个大块头了,不知道要修炼多少时候才能有那匹狼那般的修为。
睡着的老虎自然没有心思关心郑翊在想些什么,它唯一做梦最想完成的事情,大概就是一口吞掉君篱。
昨夜
藏宝阁的第一层。
唯一存放的东西,就是一块儿石碑。
那石碑上刻着的东西似乎是一套炼魂的功法,唯一的问题是,他只看得懂上面有数的几幅图案,而完全无法看懂上面的文字。
他唯一认识的字,大概就是石碑上顶部的一个壹字。
很明显。
这是一套未完待续的功法。
在下面找到了另外出口的郑翊想到了极有可能上面几层也分别藏着这部炼魂功法的其余几卷。
那么,学会这套功法,是不是从这个困阵之中摆脱的唯一条件呢?
郑翊既觉得自己发现很大,又觉得自己毫无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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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看到了这么一块儿石碑又能怎么样,他又不能修炼!
居然有连他都不认识的字。
呵。
真是长见识了。
郑翊将石碑上的每一个字符都记了下来,便离开了藏宝阁,从城主府逛了一圈之后,便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自己去研究得到的东西以期有所得了。
然而研究了整整一夜也没得到什么结果。
天亮之前郑翊便回到了身体里,只是他已经完全不记得夜晚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只是有些费解,按理来说他应该在感知到身体状况恢复之后就自己将身体抢回来的,结果怎么他一但收敛自己的灵魂气息,沉睡下去之后就完全无法感知外界了。
甚至根本无法再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他都以为自己得再等到君篱受创或者发生什么重大变故之后才能有接管身体的可能了。
结果早上时候莫名其妙,居然身体的控制者又变回了自己。
郑翊眼神里带着些费解。
很显然,这头睡的正香的老虎并不能给他解惑。
郑翊从洞穴里慢步走出,山风习习,带起一阵缥缈的清香,风划过竹林带起一阵哗啦啦的声响,极静之中又似乎藏匿着无数行者。
郑翊眯了眯眼睛,两指并在一起,向着不远处的一根足足手腕长的竹子砍去。
空气中绽放了一道墨色的光华。
那竹子从半截处出现了一道整齐的刀口,斜着向旁边滑去。
郑翊伸手一摄便将竹子攥到了手里。
“百年墨竹,倒是够格做根竹杖了。”郑翊在手中掂量了两下竹竿,那竹叶晃动,发出一阵似是嫌弃的细响。
“没想到这山中,倒还能遇到些有用的东西。”郑翊信手摘下了一片竹叶,放在唇边,吹出了一道悠长绵延的音符。
可惜却再没有应和他的声音响起了。
☆、第二百三十章 卖吃的
顾浅生又觉得自己睡着的很是莫名其妙。
很显然。
白天所了解的东西对他没有半点儿帮助。
昨天的城主府之行算是顾浅生计划之外的行程,所以晚上回到自己的小酒肆的时候,就发生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兰石花又没有加。
兰石花没有加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明天这堆东西又要搬上搬下了,而且他们正式开门营业的日期要推后一天了,还意味着那些兰石花的效能可能会受到一点点的影像。
好吧。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真正最严重的问题是什么呢?顾浅生昨夜以为他对于整个玄冥城有了一些了解,但是当晚上走回酒肆所属的这条街的时候,他又想明白了另外一点。
他知道的那些对于这个偏僻小街似乎没有丝毫的帮助啊。
总之,在昨天做了一堆无用功的情况下,顾浅生并没有继续他对于城主府藏宝阁里那些典籍的研究,而是在癞子和南梓的帮助下将兰石花都碾碎分别加入了那些已经炮制好灵米的陶罐里。
那些坛子最后都被顾浅生用红布和泥封封口完毕,然后他喊了南梓帮忙将这些酒坛都摞到一旁背阴的墙壁前。
因为这次摞起来短时间内都不会被卸下来,所以这次摞的高度一直顶到了房梁。
小屋子显着多了不少的地方。
顾浅生和癞子三个人聚在一起,准备开个小会。
“有啥好说的。”癞子伸手挠挠脑袋。
南梓眨了眨眼睛,什么也没说,但是盯着顾浅生的眼神里也带着疑惑。
顾浅生叹了一口气,“咱们真的要弄酒肆么?”
癞子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那是肯定的啊。”
连南梓都难得主动跟话道,“必须啊,首领的决定是最英明的。”
顾浅生看着两个信任石蛮到了令人发指程度的货,深吸了一口气,“我承认开酒肆确实是个有前途的活计,但是也得看看实际情况啊。”
“能有啥实际情况,就是干。”癞子伸手抹了一把脸。
顾浅生突然有些无语凝噎。
算了,他是不要和他们讨论这些了。
南梓沉默了片刻,“要不你先将你的话说完?”
顾浅生最后决定还是尝试说一下自己的想法,“这玄冥城不缺酒肆,吃喝嫖赌,四样在这里唯一缺的是吃,先开始这里的小烧饼店之所以能够活下去,很大的程度上是因为玄冥城里卖吃的的人家并不多。而且也没什么特色。”
“这里的食物大多都为了果腹而已,就说对面的饭庄,咱们离他们这么近,却没有一次闻到有饭菜的香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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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想继续卖烧饼?”南梓愣愣的来了句总结,“可是咱们的烧饼铺是黄了的。”
所以,你能不能有点儿追求,谁说卖吃的的就一定要做烧饼了!
“难道除了烧饼之外没有别的是吃的了么?”
南梓很直白,“我不会。”
顾浅生眨眼微笑,“我会。”
所以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么。
接受到两个崇拜眼神的顾浅生表现的很是心安理得,他会做一种恐怕现在整个东莱都已经失传了的竹叶糕。
原材料之中唯一特殊点的便是竹叶了。
即使是竹叶也是很容易取得的东西,顾浅生又有点儿想回山里一趟了,实在是,一想到做吃的,他看到的许多东西都是可以用的。
准备来个大改革真正在玄冥城发展商家的顾浅生兴致勃勃的念头一起便开始跟二人合计回山寨一趟了。
消停还没过两天的南梓连连摆手,“您就别折腾我了行么。”
癞子撇撇嘴,“我可不跟你一起回去。”
于是顾浅生又一个人上路了。
夜晚在玄冥城醒过来的顾浅生为此感觉欣慰,自己终于暂时不会继续作死了。
他也在抓紧时间修炼这最基础的东西,从这天之后,闫老鬼再没有一次在顾浅生开始入定修炼之前赶到的时候。
就跟他寻找郑翊一样坎坷。
这俩不愧是签订了契约的人,何其相似!
每天晚上被气的就差原地爆炸的闫老鬼四处晃荡着,以期能找到打破这种悲剧平衡的办法,很显然,他做的都是些无用功。
而在这期间,在顾浅生这家小酒肆打出自己的名头之前,竹叶糕的名头却先一步在玄冥城里响了起来。
顾浅生第一批酒还没有发酵完全,但是竹叶糕的青碧色竹叶的汁液已经和磨碎的米糊完美的融合为了一体。
在试验品遭到癞子和南梓的一致称赞之后,顾浅生的竹叶糕就开始正式售卖了。顾浅生并没有一直在做这些,而是手把手的教会了癞子和南梓。
做法并不是太困难,唯一麻烦的是调和米糊和竹叶汁的比例,再加入适量的糖精。
谁也不笨,在知道了具体的做法之后,两个人做出来的东西也像模像样的,只是比顾浅生的作品而言,少了一些规整。
而顾浅生在竹叶糕之后有弄了一堆各种奇奇怪怪的树木或是野果的糕点。
同甜腻腻的桂花糕之类的不同,顾浅生研制出来的这些糕点无一例外在人们吃过之后,都会产生一种唇齿留香的感觉。
一种林间小筑,清溪流过般的悠远自然。
所以顾浅生的客源不仅是一些喜欢新奇吃食的青年孩童,还有许多七老八十的老妪或是耄耋之年的老者。没错。
顾浅生成功的吸引了一部分茶客的注意力。
虽然时间并不算太长,但是顾浅生已经成功的打响了他这一间小店的名气。
每天生意火爆的顾浅生又发现了另外一个令他倍感憋屈的一点。
即使他有钱,也根本买不到玄冥城里哪怕手指盖大小的土地。
这里的土地都是历任城主批的,不管是哪一任城主给你的土地,一但分给你使你拥有它的使用权,便在那个人死掉之前,即使更换城主了也不会回收。
当然,土地也不能转卖。
于是他们三个人即使有了资金也不得不继续呆在这个小不拉几的地方。
关于这一点顾浅生感觉有种淡淡的忧伤。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顾浅生的第一批酒终于发酵好了。
因为庆功宴在玄冥最大的酒坊吃过一次酒的顾浅生也不得不承认石蛮的话,他们的酒在这里,确实是有前途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魂归来兮否
之所以有前途,还真不是因为这里的酒价低廉。
而是因为味道。
顾浅生酿出来的酒也有一种自然之间的味道,很是得他吸引过来的那些客人们的喜爱,甚至有些平素仅仅饮茶的修者,也在别人的推荐下试了试。
修行之约,定也俗成,
按理说东莱从祁川选拔人才的时候,所选的人应该对于那两个书架都有所了解。
但是无论是在藏书阁学习的人,还是当初负责出试题的那些人,都没有考到过这些杂学。
这关于酿酒,吃食的做法的这些很基本的东西,倒成了被众人所遗忘的。
当初顾浅生为了认字,读那些枯燥无聊的人物传记,还不如学些顾浅生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而且那个时候,他想的是,若是以后有了解决自己寿数隐患的办法,便跟君篱一起,去到某个地方,安稳的定居下来。
天涯作伴相依客。
可惜,那只怕还要等许多年了。
顾浅生坐在门边,手中拿着一把扇子,刷的一下展开,有模有样的摇着。
进来几日,他这小店火起来之后,徐蔚有事没事的总喜欢来他这里逛逛。顾浅生便从他那里要了一把扇子,拿在手中刷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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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来这把扇子,也是有代价的。
礼尚往来,徐蔚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压榨顾浅生请喝了几次茶之后,便妄图带着顾浅生去徐家逛逛。
接触玄冥城的世家,本来是顾浅生所期望的,但是在见证了徐蔚的不要脸程度之后,他有点儿犯怵了。
即使现在已经到了相熟的程度,徐蔚也仍旧是那样一副疏离而冷傲的秉性。他一身黑缎锦袍,袖口绣着金龙的图案,阳光下走来有种凛然而不可侵的气势。
顾浅生坐在自家排起了一条长龙般队伍的店旁边,另一家门庭冷清的小店门口,唇瓣间抿着一片竹叶,抬头一百八十度仰角望天。
“在看什么。”徐蔚学着他坐下。
然而屁股刚刚落在台阶,他还没有嫌弃这里遭千人踩踏,那店里的小二便一脸不耐烦的过来驱赶他了,“去去去,没看见这是门口么,你挡在这里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徐蔚脸色一黑,动作一僵。
“怎么你不管他。”徐蔚伸手指指在旁边仍旧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的顾浅生。
“他啊。”那店小二看了一眼顾浅生,又一脸嫌弃的朝着徐蔚招了招手,“你先起来,别挡着我店门。”
徐蔚,“你知道我是谁么?”
“谁关你是谁,你是谁就能碍着我做生意了?要不咱们去找城主大人评评理。”
徐蔚语噎,起身绕到了顾浅生的另一旁。
顾浅生伸了一个懒腰,偏过脸看他,“哎,我这以前看你的时候,其实挺欢迎你能来的,但是现在,我是真的不是很想搭理你。”
“怎么,几块点心都请不起了。”徐蔚正勉强转换了心情调侃着顾浅生,店小二的声音适时的插了进来,“对,你就站在那边还凑合,别影响我们店门口的吉祥物。”
顾浅生忍不住唇角带笑。扇子在手心里一敲,然后摊开做了个无奈的动作。
“生意那么火爆,还给别人家的店做吉祥物?”
其实徐蔚更想说的是,你没看见他长了一张生人勿进的脸么?!为什么还要过来继续挤兑他。难道他看起来很好相与么。
店小二:我真的很想直接把你赶出这条街,我们的吉祥物要被你给气跑了可咋整。
不过现在看顾浅生笑开了,他便也不继续留在这里了店小二甩了两下自己肩膀的手巾,一个转身便走了回去。
“这家店根本都没生意的好么。”被一个店小二一直甩脸子的徐蔚忍不住吐槽了两句。
顾浅生手中扇子刷的展开,冲着侧脸轻扇了两下,发丝飞舞,“你不是想见真性情的人?只要你不遇到什么事便想着说出自己的身份,天下真性情的人多的是。”
“你的意思是,我以为的真性情也都是假的?”徐蔚眨了眨眼,“若是我肯定的真性情也是一个会因为我身份地位而改变态度的人,又哪里当的这三个字。”
顾浅生扇子一合,敲敲自己的脑袋,“这么说来,刚刚那位小兄弟跟你岂不是大大的投缘。”
“你便那么喜欢打趣我?”徐蔚声音里带了几分懊丧。
顾浅生眉头微蹙,“非也,徐蔚兄弟帮我诸多,感激都还来不及。”
“那我怎感觉你近日总在避我?”
顾浅生真性情的过分,毕竟他在这种时候也不喜欢说话委婉点儿。
十几天的经历已经充分证明了一点,说的委婉一点儿,身边靠着墙站着的这货根本听不懂!
“这么说吧,每天我这家小店总共出售石兰酒三坛,各种点心总共一百五十块,这其中,超过半成的东西都进了你的肚子。”顾浅生一边说着,一边用扇子支着下巴,看着徐蔚表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徐蔚合掌一拍,“这简单,我嫁你啊。”
“这样的话,我再吃你的东西,便也算是吃自家人的了。”
顾浅生感觉自己想一口血喷出去。
话不是这么说的啊喂。他想表达的也完全不是这个意思的好么!然而不管顾浅生是怎么想的,徐蔚已经开始长篇大论的分析起来他若是嫁给顾浅生之后,顾浅生须得入赘徐府,需要遵从的种种家规了。
顾浅生直接一扇子敲到了徐蔚的脑袋。
这根本不是坨冰山,而是一个内心十分欢脱的智障好么!
“你给我打住,我要娶人也绝不会娶你。”
“为什么呀。”徐蔚表情愤怒的一挑眉。
顾浅生语音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我担心你将我吃垮。”
徐蔚也终于收敛了玩笑的心思,直接跃到了台阶下面,坐到了台阶与墙面之间三角形的那里,似是要将自己整个人藏起来,“我也不会嫁你的。”
“这辈子,我都不要嫁给别人了。”
“也是。”顾浅生伸了伸自己一直窝着的腿,“你也有喜欢的人。”
“没错。”徐蔚的眸子沉了沉。
他将爱人的尸身封入了不朽的冰棺,可他找不到魂魄。骗子。
明明说好了,即使阴阳相隔,也要守着他一辈子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可有办法死而复生
徐蔚内心的纠结跟顾浅生没什么关系,顾浅生将扇子挡在面前,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你若是没什么事儿,我先去睡了。”
“睡?”
顾浅生那点儿家底可是叫徐蔚知晓的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那小小的一家店铺,便是顾浅生他们三个人在玄冥唯一落脚的地方。
“我现在还像是住不起店的人么。”顾浅生掂量着手里的扇子,施施然迈入了身后这家店的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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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在这店里?”徐蔚登时面一黑。。
难怪刚刚顾浅生坐在外面时候那小二没有管,感情原来顾浅生就是他们生意的一部分。
“哎”顾浅生拉着长音扭头朝着徐蔚竖起了一根食指,“我可不是总住在这店里,而是今日刚好想考察一番。”
“怎么,准备租店了?”顾浅生眯了眯眼睛,“毕竟我听说这家店的主人已经半死不活的吊了十多年的时间了,总担心将店面盘下来会生出什么变故。”
在玄冥城生活的人家没哪个愿意将自己的地盘儿盘出去的,除了像是这种一脚已经迈进了棺材铺子的个例。
听说沈老板已经在十年之前给自己买好了棺材。
“那你准备看什么?看看店老板的那口棺材?”
顾浅生摊了摊手,“要我说,在店里放口棺材真不是什么吉利的做法,不过我这次来还真不是看棺材的,而是来看病的,只是他家老板基本要睡一天,我又不想一直顶着铺子一条长龙一般的队伍,便这里来偷个懒儿。”
“你若真将这店面盘下来,也无需忧心什么后续,若是那老板真的死了,我可以帮你去城主府说和,将这块儿地直接赠与你。”
顾浅生眨眨眼睛,笑道,“那怎么好意思,日后便有劳了。”
却是直接接受了。
“我现在倒觉得,你我二人,本就半斤八两,没什么分别。”徐蔚深吸了一口气,本来准备的一些安慰之词完全没了用武的余地。
自己了楼梯发现有人跟来的顾浅生表情有些懵,“你也是要来睡觉的?”
“我今日便是来找你的,竹叶糕你没给我,酒也未赠,我怎么可能就这般走了。”徐蔚振振有词道。
顾浅生深吸了一口气,折扇朝他一指,停顿了两秒道,“有道理。”
言毕也不管跟着他的顾浅生了,自顾的了楼,随意开了一间屋子的门,进屋之后毫无犹豫的直接将门啪的合。
本来想要跟着进去的徐蔚好险没被门拍着,但是来意明确的他也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直接开了顾浅生隔壁屋子的门,也走了进去。
一直到落日渐西,玄冥城即将迎来宵禁的时候,顾浅生的屋门才被店小二敲响。
“顾公子,先生醒来后吃了您带来的竹叶糕,很是开心,特邀您一聚。”
顾浅生应声后推开了屋门,朝着小兄弟微微点头,“有劳引路。”
在他隔壁闷了一下午一直听着旁边动静的徐蔚迅速推开了屋门。
…是夜…
顾浅生难得没有魂魄脱离之后便直接进入入定的状态,而是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等着闫老鬼来找他。
但是闫老鬼早已放弃了说服这块儿顽石的念头,顾浅生入定之后对外界毫无感知,自然不知道闫老鬼已经有三日未曾找过他了。
一直等了三刻都没能见到闫老鬼的顾浅生又开始在玄冥城里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了。
还别说,又过了两刻,顾浅生便在城主府的石舫找到了正坐在一张酒桌旁边的闫老鬼。
却见那酒壶的光影被闫老鬼提在手中,桌面一模一样的酒壶仍旧好端端的呆在那里,他从手中的酒壶里正一个劲儿的往自己的嘴里倒着酒。
“你在做什么?”
闫老鬼被顾浅生突然出现的声音吓的酒水拉出的银线一抖,好险没有倒在外面。
“这就是你跟师傅说话的语气?”
顾浅生挑眉,“我说话的语气有什么问题么?”
“算了,你居然能在这里找到我。”他语音一顿,皱着眉下下仔细打量了顾浅生一遭,“魂魄始凝,基础功法居然能修炼到这种地步,不错。”
顾浅生微微点头,“有劳师傅教诲。”
我根本都找不到教你的机会好么。某位从头到尾都感觉自己没什么存在感的师傅表示受不起他一句有劳。
闫老鬼摆了摆手,“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滚吧,别打扰我喝酒。”
顾浅生看着刚刚闫老鬼一松手便魂魄归为了的酒壶,语音里带着疑惑,“不知被您喝过的酒又会怎样?”
“喝过了便失了灵性。”闫老鬼语音有些不耐烦。
“也就是这阵出了些好久,几千年了,这酒居然让我想起了几分当年的味道。”闫老鬼低声叹了一口气。
顾浅生也走到近前,学着闫老鬼的样子端起了旁边的酒杯,一道同样的光影被他捏在了手,送至鼻端。
他仔细感受了一番,有些惊讶道,“这不是我的石兰酒么。”
“你的酒?”闫老鬼面具下的眼睛一亮,“还有么,还有么。”
顾浅生低咳了一声,“不仅有,还很多。”
“送我一些吧。”闫老鬼声音里满是欣喜。
顾浅生刚要应承,紧接着便想起自己白日根本完全无法忆起晚的事情,“抱歉,学生心有余而力不足。”
闫老鬼神情挣扎,半晌后还是面色苦闷的叹了一口气。
“那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了。”
顾浅生也没去管他先开始犹豫了片刻的原因,此刻在他心里更重要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这玄冥城中死了的人,可有死而复生的法子?”
“怎么,你有朋友死在这里了?”
顾浅生摇了摇头,“不是,但是我感觉我认识的一个人似乎在我身寻找着复活某个人的契机。”
“活人的事情,问活人去。”闫老鬼知道讨酒无望,再加知道他奉为珍品佳酿的东西顾浅生有很多,顿时嫉恨交加,自然更懒得理会这个不知道是有天赋还是一根筋的家顆了。
“师傅在我心里,也不是个死人。”顾浅生很是淡定。
这话特么该让人怎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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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天祭
顾浅生所担心的事情也并非毫无因由。
他与徐蔚的关系,不过是萍水相逢,但是徐蔚却在那日之后常常来此处找他,顾浅生都不觉的自己应该与徐家的小公子有这般熟络。
尤其是今日。
他居然又重提了一遭要带着顾浅生去徐家逛逛。
若是其余几家顾浅生也未必会有这么纠结,但是徐家,女子为尊。他还是不要去淌这趟浑水了,而且,他根本看不出来徐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顾浅生再次拒绝了徐蔚的邀请。
无事献殷勤,总令人觉的奇怪,顾浅生自己是绝对不会相信什么一见如故的鬼话的,从闫老鬼口中知道了藏宝阁不是什么好地方之后,夜晚时候的顾浅生对于徐蔚一直有很强的戒备心理。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种来自心底的恶感对于白日的自己也有些影响,顾浅生这几日拒绝徐蔚的时候来的格外的干脆。
眼看着闫老鬼又抱起了酒壶,轻飘飘的魂体仰面躺在桌面,一口一口的往自己嘴里灌着酒,顾浅生只得摇摇头,飘到不远处找了个地方,盘膝闭目,继续自己的修行。
但是他入定的层次很浅,时刻感应着周围,他想看看,闫老鬼在饮罢这些酒水之后,可还有理会他的心思。
…徐家沁园…
深宅高院,一棵形容枯槁的粗壮老槐树,宛若伸出干枯的手指,直直的捅向苍天,那树枝只零星挂了几片发黄的叶子。
立于庭院之中的这棵老槐树看着一副将将死去的架势,而周围的几棵树木却是枝叶葱茏。不过此时仍是黑夜,那些树叶看去黑压压一片,显得有些瘆人。
正西方向的屋门突然吱扭一声细响,屋门顿时大敞,从门口迈步走出来了一个人,双手恭恭敬敬的交叠在身前,在拇指与食指之间,压叠着三只细香。
一明一灭闪烁着的浅淡红色带起淡淡的白线,一时间整个院落似乎都弥漫了这样一股香气。
徐蔚表情严整,一张棺材脸比平常更加叫人看不出表情。
他一身如雪白衣,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得不像活人,连唇线都是浅淡的粉色,他执着祭天的三请香,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老槐树的前面,毫无犹豫的跪了下去。
三根香在灵力的作用下,穿透了地面的青石板和石板下的土壤,稳稳的扎在了地面。
“徐氏第七十五代蔚字小辈,徐蔚,奉神祭香,以祭天月。”他两手抱拳,面朝着那棵古老的槐树沉声道。
一阵妖风乍起,猛地在整座院落中绕了一圈,最后哄的一声推开了正对着另一方的屋门。
祖宗祠三个大字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
“宗亲护佑,不尽感激。”徐蔚起身又朝着槐树鞠了一躬,然后他慢慢闭了眼睛,脚下踏着玄妙的步伐朝着祖宗祠的位置一点点接近。
最后准确无误的右脚迈入了屋门。
徐蔚的面出现了一道微不可查的喜意。
祖宗祠并不算徐家的禁地,所以此处也并没有人守卫,毕竟一般人都无法进入徐家的大门,这帮女子倒是也看得开,若是有人夜潜能进入徐家相对核心的祖宗祠,毁了这里,若是留了人只怕也无法拦住。
毕竟有大能修炼之时也在时刻感受着是否有生人气息出现。
徐蔚已经一连一个月有余,夜夜神神道道的出现在此处,先开始负责查探这里的人还仔细探寻了一番,后来发现是徐蔚之后,便也下意识的无视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毕竟情伤难愈,这帮女人更是深知这一点。
而更加诡异的一点是,今晚出现的这些变故,在时刻感知着徐府里有什么异样的大人的灵力感知之中,没有丝毫的显示。
而徐蔚一直以来夭折在第二步的仪式此刻终于可以再度进行下去了。
“我诚心祈灵,天之手,蒙蔽我眼,万物之泽,终止所聆,剩寻途之心,感知所爱,无得不归。”徐蔚双手合十,面朝着祖宗祠里的整齐的排位跪拜了下去。
他伸手拿起了早先放在灵前的白色绸布,遮住自己眼睛系在脑后,口中不断的重复刚刚所念的话语。
空旷的房屋之中渐渐出现了回音。
不对。
不是回音。
而相识有许多重重叠叠却毫无感觉的声音,似乎在跟着徐蔚不断重复着当中的几句话。
“蒙蔽其眼,终止所聆,无得不归。”
那些声音驳杂咋一起,似乎在这片不大的空间之中不停的旋转着,徐蔚身体有些不支的摇晃了两下,但见他攥紧了垂在身边的拳头,口中低声的重复未曾停止,额前的汗珠却染湿了发际,顺着他的两颊不断流下。
刚刚还有风推开了屋门,可现在空气却显得格外凝滞。
终于,整个环境之中陡然一静。
那些声音似乎一瞬间全部消失了,而徐蔚的唇瓣却仍然开开合合,并没有停下,他周身流转着淡淡的银光,似乎凭空生出了一个罩子,将他整个人罩在了里面。
徐蔚面的喜意更大了一些,但是他并未解下眼罩,而是继续将自己口里念到一半的话念完,才站起身,拿起了桌面的贡碗,那是一个里面铺了满口灵米的一只贡碗。
徐蔚动作迅速的倒转了手中的贡碗,将碗里的灵米全部扣到了桌面。
然后徐蔚将碗倒着拿了起来。
那些干燥的灵米却像是黏在了一起,没有哪怕一粒米散到贡台。
似乎有无形的东西仍旧在束缚着它们。
徐蔚又摸索着拿起来另一边的一根筷子,然后他终于转了身子。
被白色绸缎遮住眼睛,但是对于他的前行没造成丝毫阻碍,他每十九步,便会停下来敲一次碗,若是不响,便会转身换一个方向,再敲一次碗。
直到碗筷碰撞的声音在他的耳中清晰响起的时候,他才会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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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妙万分的事情发生了。
徐蔚一连穿过了几道墙,直接走出了徐府,一路向着玄冥城行去。
却也不知道,若是徐公子取下了遮眼的事物,是否还有勇气继续前行。看着这只带路的碗,分明有带人夜入玄冥的架势。
☆、第二百三十四章 再入藏宝阁
白缎覆眼,英灵断听,现在徐蔚的一切行动,全凭掌中之碗的指引,他显得格外笃信这只碗,所以在迈步的时候完全没有丝毫的犹豫。
穿墙时候如是,进入玄冥城更如是。
在他一脚迈进玄冥城中之时。
铜锣之声便响了三遭,但是他身弥散出了一阵银光,一阵闪烁之后归于平静。
徐蔚仍旧手执一碗,朝着玄冥城里面走去。
当然,他现在并不知道自己出现在了哪里,他对外界是全无感知的,但这并不妨碍当他走到城主府的时候,途经石舫,顾浅生一直紧闭着双眼静心修炼也被他惊醒了。
毕竟他周身的银光似乎有压迫灵魂的作用。
在徐蔚自己身便是将自己的灵魂压入身体里,不会像顾浅生一般灵魂脱体而出,受玄冥城的规则限制。
但是对于顾浅生来说,那远远便对他灵魂产生压迫感的银光很危险。
这种危险程度对于闫老鬼来说显然也是一样的。
他酒也不喝了,整个人化作一道雾瘴飘到了顾浅生的身边,“这人是谁?”
“这便是我之前想跟你聊的那个人。”顾浅生回答的爽利,看着徐蔚的眼神里满是震惊。
他居然有这般在玄冥城夜间行走的本事,不知道他若是知道自己的情况,能否将自己从现在的状况之中解救出来。
“这人真是不简单。”顾浅生正想着,便听闻闫老鬼倒吸一口气,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徐蔚,“这少年人周身灵气护佑,乃是这山之精魂,他居然能讨到茶槐古树的欢心。”
“你口中那树,又是什么?”顾浅生敏感的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茶槐古树乃是我当年时候便有的一棵老树,不过这家伙,开枝散叶的也快,我被镇压在这里的时候,他的子孙都早已遍布千山大川之中了,只可惜,都命不长久,只有少数几株才能活过百年,而这活过百年的几株幼苗,大多占山为王了。”
“所以我才称它们为山之精魂,一座大山的全部灵气,都叫一棵树给霸占了,它若是想帮助什么人,那棵真是那个人天大的福分。”
顾浅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知他身的……”
“不过是棵小树而已,若真是那棵老树,只怕你我此刻已经灰飞烟灭了。”闫老鬼顿时表情不屑的撇撇嘴。
顾浅生神情一动,“若是我能找到那棵大树,得到那棵大树护佑,岂不是可以免去玄冥城夜宿留下来的祸患。”
“不知道你在想哪等美事,就连老子当年都难得一见的千古奇树,到你嘴里倒成了逃避祸患的避风港了。”闫老鬼一巴掌照着顾浅生后脑勺拍了过去。
似乎因为师徒誓约的作用,闫老鬼这一巴掌可是实打实的排在了顾浅生的后脑,顾浅生顿时感觉自己后脑一麻,“你这真不怕将我灵魂拍散了。”
“灵魂一散,不过头脑一白,到了还是会重新聚合在一起的,你又担心什么。”
顾浅生伸手摸摸下巴,“没准再重新聚合的就不是我了。”
“你又在说什么浑话。”闫老鬼半晌无语。
“师傅你被打散过么?”顾浅生下打量了一番闫老鬼,在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之后,他便更笃信了自己的想法。
“我是立过誓约的,不能伤害你。”闫老鬼觉得顾浅生怎么突然变得神神道道的了,突然怕死的要命。
顾浅生这才点点头,“我想跟过去看看。”
“刚刚还怕死的很,怎么,现在想去送死了?”
“我总感觉那人要算计我,先跟去,看看分明,总好过日后做个糊涂鬼。”
闫老鬼:“你现在若是跟过去,才算是个糊涂鬼,白日你根本什么都记不住,到时候若不慎死了,魂魄再回到这里,那才可真是惨。”
顾浅生闻言停顿了片刻,终于还是跟了过去。
只有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才有思量的余地。
顾浅生远远跟着徐蔚,从城主府的石舫所在一直绕到了藏宝阁。
居然又是藏宝阁。
白天时候徐蔚带着他来这里也就罢了,没想到这晚还是带他来到这里。
顾浅生看着在夜间显得更有几分诡异的建筑,是真心的犯了难,到底自己是否要跟过去。但见徐蔚走了进去,银光一闪,藏宝阁之中便恢复了一片黑暗,顾浅生终究还是咬了咬牙,向藏宝阁里面冲了进去。
然而他一进去,学着徐蔚的样子像两侧的墙中走去的时候,便被一道金光远远的弹了出来。
这不对吧!
到底是他是灵魂状态还是徐蔚是,为什么他一个大活人都能走进去,自己却被阻隔在了外面。
又在外面转了几圈不得其法的顾浅生只有无奈离开。
他不像是郑翊一样一眼便能发现彼岸花穹顶便是核心所在,就算知道,有闫老鬼的话加他白天时候极为不妙的感觉,他也不会主动去那里的。
顾浅生无功而返。
闫老鬼在徐蔚经过之后又端起酒壶继续喝着他的酒,顾浅生这次也不管了,直接强制拉开了闫老鬼手中的酒壶。
“这大活人晚若是进了藏宝阁会发生什么。”
闫老鬼翻了一个白眼儿,“你说什么笑话呢,几时见过有大活人夜间还能正常在玄冥城中行走了,这魂魄都是第一时间被抽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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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闻言轻咳了两声。
闫老鬼嘲弄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的意思是,刚刚那个人直接进了藏宝阁?!”闫老鬼声音里带着些难以置信。
顾浅生点了点头。
“呵。”闫老鬼声音有些哽咽,“这次倒是能证明跟你之前的推测是真是假了,跟我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按照当初的做法,将顾浅生整个人裹携在里面,一边感受着一边飞速朝着古井此刻停留的方向飞速赶去。
顾浅生像是次一样保持着安静。
藏宝阁第一层。
这从面下来和直接从第一层下来,确是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左右两侧,分明另有玄机。
当时郑翊从面下来,只找到了向的路,但是徐蔚从右面穿墙进去,出现在面前的只有一条不断延伸向下的阶梯。
当然,在一片漆黑的环境里,只怕徐蔚此刻解下了眼罩也看不清前路,他也没有想看清的打算。毕竟他是十分笃信手中那只碗的。
于是徐蔚一脚踏空,整个人往前一栽,不受控制的滚了下去。
☆、第三百三十五章 谁是个骗子
他一路不受控制的滚下石阶,额头重重撞在墙,但却并未感觉到什么痛感。
仅仅感受到了一阵头晕目眩的徐蔚晃了晃脑袋,从地站起身,一脚踩空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一定要护好手中的碗。
所以他再站起来的时候,手中的陶碗仍旧是好好的,他周身浅淡的银光也在这一片漆黑的环境中显得越发的清晰。
万籁俱寂。
反正徐蔚的世界里本来就是安静的,所以他对于眼下的情况并不能有什么合理的推测,他最多也就知道他是下到了地下而已。
徐蔚攥紧了手中的筷子,继续敲碗。
然而他转变了四方都没再听到有声音响起。
这意味着路都不对。
徐蔚将筷子一样拿到了左手,右手微微抬起,便想要去摘眼前的白绸,然而手指触到便堪堪停住。
他不知道这白绸拿下去会是怎么一番景象,很可能他寻觅情郎的唯一机会也会因此而断送。
徐蔚咬了咬下唇,手还是没有扯下遮眼的事物,而是摸索着继续前行。
陶碗不会告诉他方向,他便向着滚下来的方向继续前行。
路很长,这似乎是一个很大的空间,他对于外界毫无感知,而这个世界也全然是黑暗的,除了他身浅淡的银光。
终于,远处似乎有呼应着的淡淡红色不断闪烁着。
徐蔚前行的脚步猝然一顿。
他明明没有在敲碗。
但是却听见了木筷碰触陶瓷时候发出的清脆响声。
那声音极富韵律,宛若晨钟暮鼓,一下下接连在徐蔚的心头响起。
而随着那声音的频率越发清晰,徐蔚白皙的面颊也随之蒙了一层因为血气涌而生出的红潮。
离的越近,不舒服的感觉变越是清晰。
终于。
徐蔚站到了那闪烁着的红光之前。
那是一块儿通体透亮的红色晶石,其中裹藏着一道不断翻涌着的黑气,而此刻,之前一直不断响起的声音又再度止息了。
徐蔚伸出手向着前面试探着摸索过去,白皙的指尖触到了红色的晶石,他身闪烁的银光和红色的光芒立时融合在了一起,那红芒顿时将徐蔚整个人笼罩其中。
一片迷茫的白雾中,他一脚深一脚浅的行着,地面有碎石,不时磕绊着他的脚步,远处渐渐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是那么熟悉,在他梦中已转过了千百回。
徐蔚倒吸一口气,憋足了劲儿朝着那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一点。
他明明已经按照请神天祭的咒语封闭了五感,又怎么能听见别人说话的声音呢。
但是他现在完全无心在意这些,他满心都只有那个方向。
而血晶之外,徐蔚的身影僵直的站着,身的银光仍旧闪烁,似乎正在跟不断笼罩住他的红光抗衡着。
“旻哥哥。”徐蔚欢喜的朝着那个方向扑去,那声音近了,分明是很近了,就在前面,如同乳燕归怀,他用尽了自己的速度。
“你们到底想怎样。”那声音里带着与徐蔚如出一辙的轻嘲,“总是变换出他的样子来折磨我,这便是你们最后的手段了么?”
旻哥哥在说些什么。
徐蔚满心疑惑。
这个声音是他熟悉的,这个说话的语气也是他熟悉的,徐蔚一直在学这个他最喜欢的人,知他死了,便想要替他活下去,知道有能复生他的办法,便是连自己死了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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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徐蔚没什么犹豫的,直接伸手摘掉了蒙在眼的白色缎带。
“旻哥哥,我是徐蔚呀。”这里是他熟悉的街道,茶坊里还飘散出淡淡的茶香,只是这里此刻周围是静悄悄的。
这里的一切都同玄冥城中无二。
他眼睛里潋着惊喜的神色,便又想向着站在那里脊背挺的笔直的人身扑过去。
“然后你又想让我看这个么?”苏旻伸手一抹,眼前的一切便烟消云散了,出现在徐蔚眼前的又是一个他更加熟悉的地方。
徐府。
四长老的黎春园!
“旻哥哥,你居然去过徐府。”
“我去过徐府。”苏旻低声复述了一遍他说的话,突然神情恍然的笑开了,“没错,我是去过,而且是你带我去的。”
芙蓉帐暖,春晓一度。
他找的好爱人。
将他送给了族中的长辈。
“你恶不恶心?”苏旻眼神冰冷的看着徐蔚。
徐蔚满是受伤,他根本无法理解,苦心寻觅了这么久的人,居然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旻哥哥,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苏旻眼中的冰冷渐渐变成了恶毒,“我们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了!”
“不要再逼我了,不要再逼我!”他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几度变化,双膝一软,直接跪到了地,双手抱着头,表情痛苦的不停嘶吼着,眉宇紧锁。
“旻哥哥,你怎么了?”徐蔚还是没忍住第一时间扑了去,担忧的询问着。
而神情之中满是痛苦之色的苏旻却强撑起身子,第一时间将人远远推开,“不要再假惺惺的装模作样了。”
“这个你造出来的世界,囚禁着我,不断轮回,每次你都装作一副无知的样子,闯进来,然后再一点点在这里醒过来,即使我现在同情你,我还是会恶心之后的你。”苏旻冷笑了一声,“而且,你也从未真心过,何苦自欺欺人。”
“我不可能再爱你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怎么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徐蔚被苏旻推的跌坐在地,而他也像是呆住了一般,半天都没有站起来。
“你明明跟我说过的,山盟海誓,永结同心,你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我的,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却这样对待我。”
“阵灵,你不要再假惺惺了,被拆穿了一次之后,又是谁给你了再来千百次的勇气。”苏旻抿唇“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吧,没错,这里是我的耻辱。”
“我当初,竟真以为你是有生死之难了。”
“我不过是棋子而已,被弃了,便不要妄图拾起。”
什么生死之难,什么阵灵,怎么他一句话也未曾听懂,莫不是,此刻他在做梦?徐蔚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不疼。
原来他又是毫无进展的一夜?
还梦见了爱人与自己反目?
荒谬。
☆、第二百三十六章 按部就班
闫老鬼带着顾浅生,一路横冲直撞进了井里,扫了一圈都未能找到徐蔚的痕迹。
“看来猜错了,两个地方确实是不通的。”
两个人回了之前呆着的石舫,顾浅生支着下巴,神情严肃,“师傅,你说会不会这里其实有两个阵法。”
“你能不能没事不要想七想八的,有时间不如好好做做功课,修炼到你师父我这样的境界。”
“这样就能打得过那银光了?”顾浅生闻言赞同的点点头。
“不是,到时候就能快点儿跑掉了。”
……不愧是什么都随心的邪修。不要脸程度也是很强的。
“你若真的好奇,明日找那个人一趟不就是了。”闫老鬼说完之后摆摆手,将顾浅生扔到一边,自己一个闪身便不知所踪了。
顾浅生蹲在原地,还在想闫老鬼的话,本来是还觉得有几分道理的。
但是。
他根本记不住晚的事情好么,白天他根本不可能没事去找徐蔚的好么。
再说顾浅生,白天时候花费了几日的功夫,琢磨出了专门给隔壁铺子老板准备的药膳,当然,其中他是放置了微量的长生蛊的。
当然,这东西也是讲求天道平衡的,最近这条街的草都显得蔫了许多,毕竟大半的灵气都被顾浅生抽出去炼蛊了。
因为失去了草木灵气,顾浅生他们家的酒肆前的一片草,又些干的很快,显露出特别像失字的一块儿草皮。
顾浅生无意之中见到时候,还研究了许久,只可惜当初夜间的顾浅生自己根本没报什么希望,这草魂也仅仅随便揪揪的,他根本看不出这是出自自己的手笔。
等到晚发现自己对于草叶有所发现的顾浅生顿时大为懊丧,又将门口可怜的草坪折腾了一番。
只是白日的顾浅生突然想明白了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道理,门口一堆泛黄的小草,怎么看怎么也让人心情不好,再怎么着自己居住的环境也得有点儿草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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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顾浅生不但不再观察门口的草了,还找了几个人帮忙在门口栽了一堆方竹。
这也是园艺的那位老板非跟他将什么生意人广纳四方财源为,极力向他推荐方竹的结果,不然他本人更想种些正经的竹子的。
倒是南梓和癞子对于门口种的这堆方竹显得很是满意。
再取原材料不用跑那么远了。
当然,他们的想法被顾浅生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大兔子不吃窝边草,也得记得时时敲打另外两只兔子。
不过在有了一定的基础了之后,顾浅生还是特意找了雇了几个人每日外出去野外采些新鲜的原材料回来。
徐蔚在不久之后也来找过顾浅生,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晚的顾浅生也无法分析出来他身发生过什么,那日所见也只得不了了之。
日子渐渐有了规律的轨迹。
唯有郑翊,彻夜研究自己所得也没研究出什么名堂来,也总算是叫闫老鬼给撞见了一次。不知闫老鬼到底同他说了什么,居然使他同意了资源共享。
闫老鬼也总算大着胆子随着郑翊进了一趟藏宝阁。
大概因为他比较怂,仅仅进了第一层学着郑翊拓写了修炼功法便又从其中溜了出来,根本没敢学着郑翊从往下进入,他也完全没有尝试过撞两边封闭着的石壁。
毕竟他还算有点儿脑子的。
整个玄冥城中,凡是封闭的环境他们这些魂魄都是没有办法进入的,郑翊能另辟蹊径不得不说确实是他有自己的想法。
而当这份拓本到了顾浅生的手的时候,事情终于有了进展。
这字,他见过。
这是以前顾晴之和昼之间用的一种语法,像极了鬼画符,即使知道这些是什么,顾浅生了解的也并不多,因为他有的从来都不是顾晴之的所有记忆。
托君篱所赐,他能知道其实他自己是有顾晴之的全部记忆的。
于是事情再度纠结到了一点。
灵魂修为。
他灵魂修为足够强横了,自然能够读取顾晴之的记忆,这样也能知道这些字是什么意思,从而能修炼这第一层的功法,而后自然能到第二层,第三层,直到解开藏宝阁的真正秘密。
进而发现藏宝阁是否真的和玄冥城的阵法有关。
所以顾浅生也算是彻底的踏实了,每天也不再过多的思虑些有的没的,每天每夜都过的格外充实。
人一但有了目标,再做起来便不觉的迷惘了。
而徐蔚也不知道每天都在忙些什么,除了来蹭吃蹭喝,已经很少出现在顾浅生的眼前了,听玄冥城里的百姓总在传些徐家小公子似乎是疯了的邪话。
然而顾浅生看着来自己店里吃东西从来不见少的徐蔚表示,流言蜚语什么都是完全不靠谱的,哪个疯子还能知道驾轻熟路的就打劫他一个,这街明明这么多的店面。
幸好八卦徐蔚的人很多,知道他是谁的没有几个。
不然顾浅生这家小店的生意只怕会受些影响,因为那流言里必然会加一句,这小公子莫不是吃了那个什么什么才傻了的吧。
顾浅生表示他一定要杜绝这一点的发生。
于是他一直到后来徐蔚已经跟癞子两个人混脸熟了也没介绍过他的身份。
倒是徐蔚从来不在意这一点,每次来之后就跟顾浅生扯些有的没的,要么就是说些五大家族之间的纠葛。
当然,他消息的来源也多半道听途说,虽然及不玄冥百姓议论的精彩,但到底还是有点儿真实性的。
这天,徐蔚又来了顾浅生现在已经占了足半条街的店铺。
顾浅生从屋中拎了一小坛酒,和徐蔚一起了二楼,坐到了连廊外面,看着街市过着的熙熙攘攘的行人。
“昨日不是来过,今日怎么又来。”顾浅生将酒坛朝后一甩,徐蔚伸手揽住,至二级破开了封纸,仰头往喉中灌了一口。
“这酒不错。”他眯了眯眼睛,“怎么,不欢迎我?”
“开始时候确实觉得你有些危险,不过,现在却不会了。”顾浅生伸了个懒腰,这是他表明自己放松时候才会做的举动,也算是对身边人的默许。
“你可以将你心中之事说来看看,我也是更喜欢爽快人的。”顾浅生伸手扒住栏杆,“我未必不会应允你。”
☆、第二百三十七章 书房一探
“也是。”徐蔚低声应和着,边不断的将酒朝口中灌去。
顾浅生没好气的朝他摇摇手指,“我这酒,一不醉人,二不解愁,可不是你这般喝法。”
“怎么,第一次听说你这酒还讲求喝法。”徐蔚抬手擦掉唇边溢出的酒线,信手将酒坛往身后一丢。
顾浅生皱眉看着一地的碎片,“你这般作为,只怕一会儿我雇来的几个小伙计又要头疼了。”
徐蔚一个翻身坐到了顾浅生身边,学着他将腿垂往楼下,有清风穿过街巷,纷乱了他颊边的发,“你不是问我心中之事么。”
“怎么,想说了?”
“我想查我族中四长老,徐福。”
顾浅生合掌笑道,“这名字倒是妙。”他将头倚靠到身旁的柱子,“在我来的那个地方,许久之前,一个曾统一天下帝王曾派这么一个人,出海寻求长生不老的灵药,似乎还有所收获,只是不知道,你徐家跟那人可有什么关系。”
“你来的地方,也是女子为尊,被委以重任?”徐蔚声音带些不屑。
顾浅生声音顿时干了,“那倒不是……”
“我徐家四长老,也是一届女流,但手段狠辣,也算是我徐家好战一派,不过我与她所交不深。”说道此处,徐蔚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那你没事儿查她做什么。”顾浅生晃着腿,“最近你在外面的传闻却是不怎么好,莫不是这个什么四长老在背后朝你使了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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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是。我只是做梦,梦到苏旻了。”
徐蔚的声音里也带着些许的迷惘,他眨了眨眼睛,眼神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想查出些什么来,最近总觉得心烦意乱。”
“苏旻?”顾浅生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你爱人?”
“呵。”徐蔚摊开手看看自己的掌心,“也许就是我自己了,我在学他,可怎么也学不像。”就像是现在,我也不敢同你坦诚先开始想利用你解开玄冥城需要活祭的复生阵法。即使那个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又反悔了,没有取走你的魂魄。
徐蔚现在自己都有些觉得,那个总出现在他脑海的声音是否是他自己的幻觉了,那日晚的一切,也许仅仅是南柯一梦,他早已迷失了,从苏旻死的那一刻开始。
真,假,又有什么是重要的呢,最重要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他到底学不来别人,却也忘了最初时候单纯的自己。
“我大概,马要同几个哥哥一般的命运了。被囚禁在家中,再也由不得自己。”听着身旁之人轻叹一口气,顾浅生心思一动,“我帮你,但有一个要求。”
“你讲。”徐蔚理所当然的笑笑。
“答应我替我要来这块儿地盘,可莫要反悔。”
徐蔚面终于有了一点儿真正的笑意,“自然。”
当天下午,顾浅生在嘱咐了癞子几句之后便收拾了随身的东西跟着徐蔚出了玄冥城,去往徐府。
顾浅生跟着徐蔚走时候感觉绕了一个大圈子,暖香阁开在玄冥城的正东方向,没想到徐府的位置居然也是在玄冥的东方。
幸好还有偏门可入,所以在经过了一个时辰的赶路之后,徐蔚带着顾浅生从宅院的偏门溜进府里的。
守着偏门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副书生模样,顾浅生深知东莱修士进阶不可小觑,瞧见徐府外墙红瓦飞檐,边角高昂着头颈的凤凰鸟石雕,便可以看出此处的贵气了。这样的宅院,看守门口的护卫又怎么可能没有傍身的修为呢。
“小公子回来了。”那人似是极为熟悉徐蔚,眼见两人过来便微微躬身,让到一边。
徐蔚点了点头,“现下轮到你守着这里了。”
“老夫人吩咐小公子近日该避着府外,小公子还是不要总偷偷溜出去了,也让小的为难。”那人仍旧维持着躬身的状态,徐蔚却扯着顾浅生直接从他身旁经过了,仅仅从鼻腔之中哼出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顾浅生远远回身望去,见着那人在他们离开了许久也未抬起头来。
“这里男人最是轻贱,你千万记住,不要离开我的身边。”徐蔚似是刚刚想起来,有些不放心的朝着顾浅生叮嘱道。
顾浅生看着一路偶有错身而过的下人,无一例外,全都是仪表清隽的俊俏男儿,便有些知晓这府里的状况了,看来比外面相传的更加夸张。“我在这里行动亦是不便,也帮不得你什么。”
“不然,我又不是带你来见人的。”徐蔚朝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只管跟我来就是了,我见你头脑灵巧,你帮我找找四长老居住的宅院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现下四长老不在府内,正是你我最佳的行动的时机。”
顾浅生见状也便不辩驳什么了。
总算走到四长老的黎春园,顾浅生一脚跨过门槛比别处要高一般的圆形拱门,便感觉到了一股令他极为不舒服的阴冷气息。
徐蔚走在前面,见他停下,赶忙伸手招呼着,“你怎么不动了?一会儿别被经过这里的下人撞见了,若是报到其余几位长老那儿,只怕我也保不了你。”
顾浅生回过神来,赶忙迈步跟了徐蔚的脚步。
庭院中草木葱茏,只是比起别处花朵娇嫩,草色青翠的样子,这里显得有些浓墨重彩了些。顾浅生伸手摘下了旁边有些发黑的一片树叶,一边跟着徐蔚,一边在手心里摆弄了半晌。
却见徐蔚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一件屋子的门,在顾浅生也进去了之后,便像小贼一样探出头去左顾右盼了一遭,见确实没人,便轻手轻脚的关。
外面阳光正炙,屋中并不昏暗,这显然是一间书房,担心将叶子落在这屋子了,顾浅生将叶片塞到了腰带之间。
“从这里开始吧。”徐蔚眼珠一转,“我那梦中,便出现过这个地方,只不过,梦里这里似乎是有许多红色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红色?”顾浅生皱了皱眉,闭眼睛静静感受了起来。
“苏旻是什么时候死的?”
这问话可真是伤人。
“一年前……苏旻绝对不可能死在这里的,他的尸体,是在玄冥城的盘古街被发现的。他是死在玄冥城的规则之下的。”徐蔚声音低沉的回答着。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这也能有禁制
难怪完全感觉不到气血的气息。
红色的。
一年。
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顾浅生睁开眼睛,开始仔细观察起屋中的布局来。
此处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书房,只是在一个屋中,左右两侧的布置完全一模一样的,包括一切摆件,也都是双份的,倒显得有几分奇怪,座椅的背后,两侧是中间各缺了一个半圆的镂空陈设架,刚刚好将座椅的位置空出来。
顾浅生摸着下巴,站在书桌的前面,盯着其中那个能合成圆形的孔洞愣神了片刻。
“怎么,有什么发现么?”徐蔚拿出了基本,翻了几下没发现什么特殊的文字,便又再插回去。
顾浅生摇了摇头,目光继续在这间屋子里寻找着。
在这个屋子里,唯一有可能伤人的器物。
他的视线最后定在了整间屋子里,悬挂在右侧墙角的一把宝剑上。
剑鞘是木质的,漆了一层红漆,只是那剑鞘的颜色,在顾浅生的眼里却显得有些暗了,那分明是曾浸过鲜血的颜色,就像他顾家的暗卫手中之剑一样。
这是摆在屋里的陈设不该有的颜色。
那剑鞘上却又出奇的没有丝毫的磨损。
顾浅生绕过两侧的几排书架,朝着那把剑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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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颜色,大概是曾经沾了血却并未擦拭,直接又挂上去才会形成这样水迹一般的暗沉吧。顾浅生一个跃身,边将高高悬挂着的长剑摘下,握到了手中。
他在手里翻看了一下,果然,剑鞘的背面斌没有血迹,前面的血痕,果然是当初用剑之人刻意留下来的。
只是也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顾浅生慢慢将长剑拔出。
随着他的动作,剑身上不断向下掉落出一些细小的黑红色渣子。
居然连剑身上的血都未擦,直接入鞘的么。
“你还梦到什么了。”顾浅生将剑刷的一声插回剑鞘,将手中的长剑再度挂回了原处。
即使还有血迹的残留,气血的气息也早变成了长剑的煞气。
只不过很微弱,他根本什么都难以感觉出来,不过看这煞气的程度,这把长剑应该还未夺过人的性命。
所以说,一些江湖人的感觉还是有些作用的,像是徐蔚这个自小在东莱长大的人,对于这些完全没有灵气的事物就没有丝毫的感觉。
“我还梦到”徐蔚的手指攥紧了些,手中的书都被他捏的有些变形了,“很不好的事情,呵。”
“怎么,你喜欢的人还能背叛你不成?”
“那还真说不准了。”徐蔚深吸了一口气,除了此处先开始的红色,还有的,就是四长老的卧房了。
“你可有什么发现。”徐蔚离开了被他翻找的有些凌乱的地方,走到了顾浅生身边。
“估计这里对于你口中的四长老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不然,你们这些修灵之人都爱设置什么禁制的么。”
“苏旻的性命,在这些人眼里,怎么也算不上重要吧。”徐蔚眼神嘲讽道。
顾浅生向着剑上未被擦拭的鲜血,“那倒是未必。”
“为何这么说。”
“没什么。”顾浅生摇了摇头,“你既然提起了卧房,不如我们再一同去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徐蔚冷笑道,“四长老的卧房里,这一年以来,不知道睡过了多少男人,有什么痕迹,也完全留不下了,我还是觉得,若是有什么,也只会留在这里。”
“那你便找啊。”
“这书房,是四长老平日唯一连下人都不让进来打扫的地方,从来都是她亲力亲为,若只有这几本破书,我说什么都不信的。”
“你将那架子弄的那么乱,不怕到时候被发现?”
“反正近三日她都不会回来,到时候,她回来了,便是罚我也认了。”他一边说一边看了顾浅生一眼,“你更不用担心了,明日你便从此离开便好。”
他说着突然挤眉弄眼的看着顾浅生,算是一扫先前的阴霾,“你确实今日须小心些,若是叫族中几位长老见了,只怕你是离不了徐府了。”
被突然打趣的顾浅生突觉脊背一凉。
怎么有种为了一块儿地将自己给卖了的错觉。
顾浅生别了一下眼睛,轻咳了一声,“你再说笑,我便直接离开了。”
“哎找东西,找东西。”徐蔚连忙将视线放回了屋子里,又开始四处翻腾了起来。
顾浅生则是走到了椅子后面的两个架子之间。
这离开的圆形,怎么看着都叫人感觉有些不舒服。
但是单纯将它们合起来的话,这东莱也用暗道机关,总觉得有些太他总觉得这些会用法术的人该用更玄妙的手段来藏东西的才是。
不过试试也没什么大错,反正现在徐蔚已经完全放弃了将东西归为了,顾浅生觉得自己再弄乱些也没什么关系。
看样子徐蔚以后是打算彻底不出徐府了。
这么大胆的翻族中长老的屋子,估计他是得被关禁闭的了,顾浅生感觉为自己的店面松了一口气。
他先走到了左边,将左边的书架往中间推了过去。
书架平滑的到了中间,明明地面没有凹槽,但是整个书架却并没有偏离,顾浅生顿时觉得靠谱了许多,但是当他将右边的书架也推过去的时候。
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浅生两手交叠在椅子上,整个人趴在椅背上,反着坐着红木雕琢的精致木椅,两手垫在椅背上面,下巴放在手臂上,看着面前的一个圆形一脸的苦大仇深。
“你不会觉得这小屋子里能有什么机关吧。”总算翻够了书的徐蔚仍旧一无所获,但是仍不忘苦中作乐凑过来嘲讽顾浅生一下。
顾浅生两脚撑着地面,晃荡着椅子,做足了沉思的姿态。
这样晃来晃去椅子腿砸在地面上的声音着实烦人,徐蔚忍不住踹了顾浅生翘起来的椅子腿一脚。
而顾浅生想的很投入。
所以徐蔚这一脚成功的将他有规律的晃荡踹没了,整个人连着椅子向前跌去。顾浅生只来得及惊呼一声,连人带椅子便直接穿透了那与墙壁有着不远间隔的圆形孔洞。
孔洞之间泛起了一层涟漪,很快便平和下来。
但是顾浅生已经不见了踪影。
徐蔚凑上去将手试探着伸进去,然而半个手臂进去了,也仅仅摸到后面的墙壁。
“这又是怎么个状况,这屋中还真的有禁制。”徐蔚皱着眉,开始研究起这两个木头架子来。
没有丝毫灵气波动,不是法器,怎么能将一个大活人给弄没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被困
“哎,哎,哎”顾浅生扑腾了两下手臂,最终还是没能稳住椅子,倒霉的摔到了地上,啪的一声,椅子被摔的四分五裂,顾浅生也重重的和地面来了一场亲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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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顾浅生哀叹一声,扶着腰从地面上站起身,眼珠子一转四处张望一番,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地方显得有些昏暗,他刚刚摔在地上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此番从地上站起身,顿时觉得一阵阴冷。
顾浅生紧了紧自己被摔的有些开了的衣服,向着不远处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石壁走去。
这里空间很大,大概正是因为这样大而空旷阴暗的环境,才让顾浅生觉得温度有些低了。
他刚这样想着自我安慰一下,衣襟之中却传出了一阵细微的噼啪声。
顾浅生感觉自己某处的皮肤似乎都被电的有些麻木了。
他皱了皱眉,将手伸入怀中。
雷珠此刻正发出不正常的紫色光芒,一闪一闪的,在这个环境中显得有些瘆人。
顾浅生仅仅拿着雷珠,便觉得自己的手指上泛起了痛感。
“怎么会这样。”顾浅生眼神里满是不解,手中雷珠带来的痛麻越发强烈,他终于捏不住松开了手。
那雷珠轱辘着滚到远处,在静谧的环境中发出清晰的回音。
顾浅生盯着那个方向越发浓烈的紫色,突然觉得眼前的光线似乎亮了起来。
便是那个立在不远处地方的八合石壁上的八卦阵图突然亮了起来。
“八卦。”这东西顾浅生还是识得的。
只是它为什么会在出现在这么一个地方。
莫不是四长老还是个信道的。
可看这环境又不像。
顾浅生注意力放在其上不过片刻,便被周围环境之中陡然响起的尖啸声吓了一跳。却见不光是八卦图和雷珠发生了变化,这地面上更是蒸腾起了源源不断的黑气。
那雷珠正不断迸发出无数电弧,将出现的黑气崩为虚无。
禁制之外
徐蔚绕着那两个架子转了好几圈,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奈何刚刚出现过的通路却是无论如何都再出不来了,正自懊丧之时,整个人突然觉得无尽苦楚突然融入四肢百骇,他连动都动不得一下了。
紧跟着出现的便是无尽痛苦。
徐蔚整个人僵在原地,身体不受控制的轻微痉挛着。
想要痛呼出声,却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那痛感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根本无暇顾及到那从两个书架之间冲出了一股黑气,直直的扎到了他的身体里。
在宛若窒息一般的痛苦一瞬间消散之后,徐蔚扶着书案,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汗液宛若水珠一般,源源不断的顺着他的颊边流下。
顾浅生看着环境中终于安静下来的一紫一白,方才敢长出一口气。
刚刚那三种颜色焦灼在一起,雷珠更是引燃了在八卦八石碑旁边悬浮的八道阵符。顾浅生实在担忧给他来场近身爆炸。
幸好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三种光彩各自一分。
雷珠也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顾浅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雷珠捡回怀里。
他终于能仔细查探一下这个环境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顾浅生觉着这环境似乎温度高了许多。
八卦阵图石壁的中央乃是一黑一白的太极阴阳鱼,明明是被雕琢入石的样子,顾浅生盯的久了,却感觉它们似乎在旋转。
顾浅生连忙后退了一步,将自己头脑中眩晕的感觉晃掉,错开眼不敢再看向那个太极图案。
然而视线一转开,顾浅生才发现这地面上也有玄机。
顾浅生有点儿想不通,这些修灵的人怎么都喜欢在地面上做文章呢。
这看也看不全,看全了估计他也猜不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顾浅生一手托着下巴,两根手指摩挲着。
但是这个环境,看着却有些像养灵阵啊。之前因为雷珠而蒸腾起的黑气,也像极了邪灵。但是那个什么四长老,在这里养厉害的鬼魂是想做什么呢。
对了。
还有那八道阵符。
顾浅生走近去看,才惊觉那八道阵符居然不是画在纸上的,而是被刻在与八卦图一样的石料上,那石料薄如蝉翼,上面的符文
顾浅生看不懂,但是觉得有些熟悉。
似乎他曾在哪儿见过一样。
若是晚上的顾浅生,只怕一眼便能认出来。
这画符的文字,居然也是昼平日所用的字体。
整个环境似乎也仅仅有这些了。
顾浅生将这个环境逛了个遍,都没再发现什么东西。
只是。
能不能告诉他一下,他要怎么从这里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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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表示有些绝望。
他根本找不着出去的法门好么。
而且他已经朝着有着木椅残片的地方跳了许多次,总结一句话,宛如一个智障。
根本没办法回去的好么!
顾浅生蹲在地上,双手环膝,突然有种莫名的忧伤。
所以说,他一个连灵力都没有的人,为什么来趟这趟浑水啊!根本自身难保的好么。
那边外面的徐蔚在缓过劲儿来的第一时间便是担忧被困在禁制里面的顾浅生是否遭遇了什么不测,在又在书房里仔细查找了一番无果之后,也顾不得什么能不能被族里其余的人发现了,一路直奔长老堂里去请罪了。
不管怎么样,先将顾浅生救出来才是真的。
顾浅生适应黑暗的环境倒是很快,不过片刻功夫便释然了,左右出去无路,便开始研究起地面上的阵纹来。
在地面上不好看不是。
顾浅生就一点点将整个阵盘都扫了一遍,将所有的纹路都牢牢的记在了脑海之中,并在头脑中重新构图。
不像是养灵阵,似乎有些不同。
顾浅生对照着自己曾看过的典籍,纹路有些不一样,而且养灵阵也不应该养出来那么多的邪灵之气。
这个阵法的有些地方被改掉了。
似乎在阵法的八个对称的方位挖出了八个缺口,将整个阵法看似破坏,实则改造了一番。
灵阵变成了凶阵。
顾浅生犹豫了一下,终于又再度接近了那刻有八卦和阴阳鱼的石碑合围的地方。
顾浅生深吸了一口气,猫腰从八卦石壁合围留下的三角空隙之处钻了进去。
☆、第二百四十章 崩溃的老虎
幽灵虎最近很崩溃。
因为它跟着的人完全都不会睡觉的。
幽灵虎感觉自己都被搞的有点儿神经质了,每天晚上君篱就像是个小疯子一样拉着它到处跑,游山玩水?别开玩笑了!分明是它苦逼的打猎,打猎,打猎,还是打猎!最后好不容易抓到的动物还要负责烤熟。
看君篱最近这态度,似乎对它考出来的东西越发满意了。
之后就是它坐在一边,看着君篱,吃,吃,吃,还是吃。
对此幽灵虎很想冷嘲一下这个家顆,可惜它不会说话,但是这也是它一天之中唯一能够睡觉的时间了,所以被整的有些蒙圈了的幽灵虎还是很珍惜这段儿时光的。
晚上的君篱还是一个好相处的人类,除了瞎跑之外,最大的乐趣就是吃了,只要有吃的,他可以完全可以呆在原地不动,当然,这家伙也有一点儿不好,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样,看见什么东西便要逮住某只倒霉的老虎一问就是半天。
某只憋屈的幽灵虎:老子跟你语言不通!
当然幽灵虎的心声是完全传达不到君篱的心里的,所以君篱仍旧该怎么做怎么做。
这晚上的这位,再过分也顶多揪掉它耳朵旁边的一撮毛而已。
但是讨厌的是,每天接近黎明的时候,他总会莫名其妙的在它身上睡过去,睡就睡吧,日夜颠倒的生活老子也不是没过过。
可是特么的。
这人类睡觉怎么每次都只睡一刻钟的。
它根本连盹儿都来不及打上一个,就再度被这个讨厌的人类抽醒,没错,抽醒!
白天的君篱就可怕了,总用一双很是冷峭的眼睛盯着它,直盯的他夹起尾巴,不敢轻举妄动。
这才是上位者气息应该有的眼神。
幽灵虎似乎理解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被压制。
但是这不代表着它喜欢这个感觉的好吧。
而且白天这个人类很恐怖,还总叫它赶路,离开它的窝!!还总用一种很危险的眼神不时向它看过来。联想到他晚上时候的饭量,幽灵虎表示他很怕哪天没了口粮这个人类会将它给剁了吃了。
完全几天没有休眠过大脑有些混沌的幽灵虎,此刻已经完全忘了它曾经不离开自己老巢的愿望。
完全是变成了君篱养的宠物一般。
郑翊走在幽灵虎的后面,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前面昏昏欲睡的老虎。
按理说,压制伤势仅仅一次就够了,他也没有再将君篱放出来的打算,可是他怎么总是晚上莫名其妙的失去意识呢。
一点儿记忆也不剩。
而且每次都是在这头老虎肚子上醒过来的。
这老虎莫不是有什么玄机?
被郑翊思量着的幽灵虎打了一个寒颤,它怎么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幽灵虎四条腿走路都能被地面上的树藤绊了一个呲咧。
郑翊见着这头老虎的蠢样,撇了撇嘴,真是没见过这么蠢的家顆,如果它能算计的了自己,那也不必找什么仇人了。
反正一个人上路也孤单。
带上一只老虎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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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额头上都飘着倒霉两个字的老虎顿时感觉心神一松,噗通一声栽在了地上。
郑翊见着它的样子也不着急继续赶路了。
双手环胸看着这头已经睡撅过去的老虎,摇了摇头。
看着这头老虎都觉得有些累呢。
睡得这么香啊。
真是叫人羡慕。
郑翊身形一晃,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片刻再回来的时候,肩上扛了一头被一击毙命的麋鹿。
这头小老虎一看便是饿的狠了,也该吃些好的了,倒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醒来都不会感觉到饥饿。
他微微皱眉,一边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最后释然的伸了一个懒腰,“算了,想不明白,便也不惜的想,等报完仇,该找上几个美人,好好的亲热一番才是。”这般想着,他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等从这边回去,也是时候去看看我的小凤凰,修炼的怎么样了。”
此刻正在离火洞修炼的慕容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周围的火焰瞬间沸腾了起来。
他嗷的一声尖叫原地蹿起来,周围本来被压制的平稳的火焰顿时一跃三尺高,甚至最后都盖住了慕容海的身形。
“喂喂喂,打个商量好吧,别烧我啊。”慕容海一边叫着一边还不忘甩着自己手中的扇子,真是亡命都还丢不了风流。
因为当初郑翊打入他身体的那团东西,慕容海的举止越发轻佻了起来,但是修为提升的速度却在同辈之中有如鹤立鸡群。
是以他如今便能进入慕容世家秘境离火洞之中修炼。
只是在这里修炼的危险也着实不这满洞的火焰,慕容海可不觉得自己要是一不小心被烧成渣渣了,还能像是真正的凤凰一样涅槃重生。
所以刚刚莫名其妙的心悸了一下之后,慕容海见势不妙,便想要开溜了。
然而这火焰炸开的速度比他预料的快上太多。
不过一会儿摇着扇子的风流公子就变作了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了。
好不容易逃到了离火洞之中火焰稍微弱的地方的慕容海咳出了几口黑烟。
然而即使是这样,慕容海也并没有离开这里的想法。
他必须要变强。
他可是不喜欢被人控制的感觉,神兽么,不是都信奉强者为王的存在么。
慕容海仅仅在外围调息了片刻,便又一头扎入了火海之中。
郑翊自己生了火,将麋鹿慢厮条理的架在了烤架上,不大会儿便传出了阵阵肉香。
熟睡中的幽灵虎抽了抽鼻翼,大张开虎口,旁边流下了一大串晶莹的口水。
郑翊瞧着它的蠢样感觉有些好笑,伸腿踢了某只老虎一脚。
那老虎也仅仅吧唧了两下嘴,仍旧睡的深沉。
“真是一只蠢老虎。”郑翊低下头念叨了一句,将麋鹿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儿拆开,用灵力碾碎,丢进某只老虎的嘴里。
那头睡的正香的货闭着眼睛也会做吞咽的动作。
后来显然是吃的美了,尾巴还在身后晃悠着。
“勉强将你看做我的伙伴吧,毕竟我也只是孤单一人了。”郑翊将手伸进幽灵虎柔软的皮毛之中,神情温和了些许,最后拎起了某只睡的正香的幽灵虎颈后的毛,再度撕裂了空间。
反正君篱总会出来。
不利用白不用。
反噬又有什么可怕的。
总心仪省事的办法,他大概也是染上人类的通病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梦中戏中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唯有长久,永世难求。”
钻到里面的顾浅生四处环顾了一番,整个人都有些懵。
他以为这里面能藏着什么东西,结果就这么一首小女儿姿态尽显的诗。
“这什么玩意儿啊。”他连起来通读了两遍,都没看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顾浅生有些不死心的每个字都抠了一遍,可惜最后仍是徒劳无功。
他有些心烦的一屁股坐到地面上。
这还真是叫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难道要被困死在这里么,或者等着那个什么四长老回来。
怎么可以这样!
他才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
顾浅生在这八扇石壁上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便蹲到了地上,伸手敲了敲地面。
奈何这里的地面就真的是地面了,也没给他留下什么密道之类的通路。
算了,想不出来不如睡一觉。
顾浅生宽心往地面上一躺,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他还就不信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能将他困死在这里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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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醒过来再继续想怎么从这里出去好了。
可能因为刚刚想的事情多,有些过度用脑。
顾浅生安静下去之后,不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徐蔚在上面多方查探都没能找到顾浅生到底去了哪里,终于忍不住跑出了四长老的书房,去外面搬救兵了。
当然,这搬来的救兵到底对于顾浅生来说是福还是祸此刻已经不在徐蔚的思考范围了,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帮忙将顾浅生弄出来。
毕竟那书房里都有些邪乎,害他整个人莫名剧痛了那么久,也不知道顾浅生此刻怎么样了。
眼下徐蔚终于到了议事堂,这议事堂里常驻着两位长老,虽然徐蔚没觉得自己今日能多么好运,但是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
今日呆在这里的是跟四长老私交最好的二长老和三奶奶。
徐蔚表示自己想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此刻就表现出了准备工作没有做好就贸然行动的悲剧之处了。
“蔚儿,今日怎么有闲心逛到这里了。”三奶奶看着徐蔚亲热的招呼着他过来。
徐蔚身形僵硬的走了过去,尴尬的扯动唇角笑了笑。
“怎么一副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你是来此处找别人的,不想看见三奶奶不是?”
徐蔚顿时紧走了两步,蹲在三奶奶盘膝坐着的身旁,伸手帮三奶奶开始捶腿了,“怎么可能,三奶奶也想见。”
“今日这么乖,莫不是犯了事儿?”那三奶奶神色和蔼,但还是用怀疑的神色瞥了徐蔚一眼,伸手拍在徐蔚的手背上。
徐蔚替人捶腿的动作登时一顿,脸上的笑也是一僵。
“怎么可能,我近日老实的很,三奶奶您还不知道我么。”
“我怎么听说,你今日又偷偷溜出去了,还往府里带了一个外人。”
徐蔚转了转眼珠,“下人真是嘴杂,我是怕叨扰了家里人,才特意没有说的。”
“在外面交到了朋友是不错,只是别再轻易动心,不然啊,害人害己。”
徐蔚有些不情愿的晃了晃三奶奶,“您这话说的,好像我喜欢上了谁谁便该倒霉了一般。”
“误会了,误会了,被我们蔚儿喜欢上了,那可是十世修来的福气。”
一番磨叽之后终于能从议事堂脱身的徐蔚长出了一口气。
妈呀。
他这大概不是来搬救兵的,而是来搬仇人的,还是换个地方去找人吧左右都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了,徐蔚也不怕再晚了,这么一遭下来,心里反而没那么着急了。
“三姨,您可感觉到。”二长老看着徐蔚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
“蔚儿身上带着小四书房里沉婷香的气息,只怕是去过小四的书房了,看来他想起了什么。”
“那我们?”二长老面色凝重。
三奶奶伸出一只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无妨,他早该知道的,让大长老去吧,她是真心疼那孩子。”
“至于你我二人,稳住小四不要让她回来便是了。”
二长老面上划过一抹挣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她伸手在半空之中画了一道符,以灵点睛,顿时一道流光飞掠出去。
有了这道传讯,四长老大概又要迟上十日左右才会回来了,也不知道顾浅生能否自己找到办法从中脱身离开,若是不能的话,便只有指望着徐蔚这个也不知道是靠谱还是不靠谱的家伙了。
顾浅生觉得他真的是流年不利。
为什么一闭眼就会进入莫名其妙的梦境里面。
以前的顾晴之也就算了,他忍了,好歹也是个修炼蛊术的,好歹也姓顾是不是!这回特么的,一上来就是一场活春宫!
他几时喜欢过女人了!
场景倒是未变,还是这个地方。但是红纱帐暖,暖烛融融,在这样一个像是巢穴的地方里,在八卦图的前面,你们是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做出这般颠鸾倒凤之事的!
顾浅生先开始是没眼看,他是实在不想看这些东西,然而即使不看还是会有暧昧的声响传入他的耳朵里。
这种看不着也会莫名在脑海里回忆起顾晴之之前有关画面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啊!
所以顾浅生索性放开了,直接抬眼看了过去。
这一看便发现了蹊跷之处,那女人确实一副动情的表情,只是伏在她身上的男人,神情却木讷如同控了一般。
宛如魂魄叫人给勾走了一样。
顾浅生绕着两人转了一圈,难怪会在这种地方,原来是这女人施了邪法勾了这个男人的魂儿。
可是为什么要让他看见这些东西。
不对不对,是为什么叫他梦见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瞧着一切响动终于渐渐止息,那女人抬起修长而白皙的美腿,一段红纱在她抬手间从不远处飞掠而来,裹在她玲珑有致的娇躯上。
她神情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媚骨天成。
那个男人伏在地面上,却是已经昏迷了过去。
“喂,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办到了,你该给我炼魂诀的第三部分了吧。”
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顾浅生神色一动,那这个女人也胆子太大了吧,都完全不忧心别人偷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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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传送阵法 万物相生
“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会做到。”随着那个女人的话音落下,顾浅生见着八卦图的外面升腾起了源源不断的黑气,朝着八卦图内里的这小块儿空间凝聚了过来,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这道声音。
顾浅生觉得脊背一怵。
天呐。开始时候雷珠激起的那些黑雾竟真的是鬼魂么。
顾浅生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所见识到的玄异之事真的是够多了。但是见鬼还是他没有想过的啊!这岂不是说,玄冥城的传说很有可能是真的了?
毕竟这世界上是真的有鬼魂的。
而且想来,玄冥城的晚上不也正是像此处一般,潮气深重。
“那便快快传授与我。”女人慢厮条理的摆弄着自己青葱细嫩的手指,斜了一眼在她身前凝聚成形的黑雾。
“还有一事。”那黑雾慢厮条理道。
“你先将法诀给我。”女人声音冰冷。
黑雾之中分离了一部分,变成了一面形状奇怪的写满形状奇怪字体的黑布。
顾浅生看着那些宛若蝌蚪的文字,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这字体跟那些阵符上的字也有些像啊。
可惜若是认识的,也是这些字认得自己吧。
他这儿还未有什么反应呢,那女人便先怒了,“又是这样!一个字也不认得,你给我第一层时候,告诉我有了第二层便能识得一些,第二层之后你有告诉我还有第三层,得不完整便无法识得其余的字,你是不是诚心耍我!”那女人冷着脸将黑布往那道黑色的烟雾上一拍。
那黑雾却没有半点儿受惊的意思。
“我既然说了,便不会骗你,第三层也不是完整的。”
“你!”女人一巴掌举起来,却定在了半空之中,并未拍下去。
“我本体不在这里,能忍受你此刻的挑衅,只是你也应该注意分寸,别忘了,你徐家也是仰仗我们的。”
“哼。”她冷哼一声,最后将手掌用力挥下,截断了部分空气。“说吧,什么事儿。”
“杀了他。”
“你不是要他?”
“没错,将他带到玄冥城里,夜晚留在外面,你应该懂的。”
“你又控制不了铜锣,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现在控制不了,以后可不一定。”那黑雾阴阳怪气的笑了两声,“尤其是,在他属于我了以后。”
“抢阵灵的东西,你胆子也是不小。”女人声音里带着嘲讽,但还是弯下腰将看上去很重的男人甩到了自己的肩上。
“我们本来都是一体的,哪儿来的抢和不抢。”
“你天天呆在养魂阵中,只怕存着喧宾夺主的心思吧。”那女人挑了一下柳叶眉,冷道,“放心,我不会说,毕竟我还想等你给我解释一番,这炼魂诀的真正口诀是什么呢。”
“最好,你能保证你告诉我的东西是真的,不然,我能帮你,也一样能毁了你。”她猛地盯向那团黑气。
“自然。”那黑气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点点消融在了空气之中。
顾浅生现在有点儿感激雷珠的抽疯了。
如果不是雷珠的话,只怕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谁还能想到这里居然还藏着这么一个大杀器的。
然后顾浅生看到了他此刻最最需要的东西!
果然专心看戏是有回报的。
因为他看到了如何从这里离开的法诀了,最关键的是,不需要灵力的!
仅仅需要移石之力便可以了,他用气血之力也能做到。
顾浅生一个激灵,从原地坐起身,猛地睁开了双眼。
红纱暖烛不再。
空旷的环境之中只剩下顾浅生一个人的身影,顾浅生几乎瞬间便清醒过来,他现在区分幻境和真实的速度很快。
经历的多了不会使人混乱,相反的,对于顾浅生而言,这种事情经历的越多,他更能清楚的人清自己,他不是顾晴之,不是苏旻,不是任何其他的人,他仅仅是顾浅生,仅仅是他自己而已,这一点,从未变过。
不论看过多少人的记忆,他现在能够将自己的定位清晰的放到一个看客的身上。
“左一,右二,左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顾浅生运转血气之力,同时推动八面八卦石碑,按照顺序旋转着,当他的动作完成之后,震荡的血气之力在八面合围着的小空间之中震荡开来,一股气浪猛地自空旷之处掀起,有若燎原之火,外面的阵法渐次亮起了绿色的光芒,光芒源源不断的汇聚到一起,直到最后光线刺目的令顾浅生几乎看不清自己的手脚。
顾浅生伸手挡在眼前,感觉身体一轻,再度缓过神来的时候,出现在了城主府藏宝阁的门口。
不是吧。
这是直接从徐府跑到玄冥城里面了?!
徐府和玄冥城有关系?还有阵灵,都是些什么东西,顾浅生抬头看了看四周,然而以他那点儿微末的道行,自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却不知道八卦图之中暗藏了传送阵法,那种口诀和方法是直接传送到这里的,自然也有传送到其他地方的方法。
反正也回来了,顾浅生自己也没有回到徐府里面的本事,而且他今日听了徐蔚后面的话本就有些后悔,此番出来了,自然不会自己再送上门。
再说。
徐蔚自己日后可能都要关禁闭了,估计许诺给他的地也得黄了。
于是想的通透的顾浅生摇摇晃晃的翻墙除了城主府,直接回了自己的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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癞子正忙着将卖完东西剩下的垃圾收拾到一边,南梓也难得忙里偷闲拿着一枚竹叶抿在唇间,哼着小曲儿。
“今日打烊怎么这么早。”
两个懒懒散散的家顆听见这个声音顿时一个激灵。
尤其是指使癞子干活自己偷懒的南梓更是站的笔直。
“你这,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您要在徐府里留宿了。”南梓对于顾浅生现在可是一百个信服,所以立马殷勤的跑到了顾浅生的身旁,“听说这徐府里的女人,个顶个儿的都是绝色美女,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顾浅生一挑眉,“就你多话,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今日东西卖的快。”
顾浅生看着南梓的眼睛,“嗯?”
“咳咳也不是,就是东西叫人拉走了一批。”
“?”顾浅生皱了皱眉。
☆、第二百四十三章 强买东西?
“叫人拉走了一批?”顾浅生皱着眉重复了一句。
南梓和癞子两个人顿时围到了顾浅生的两旁,一左一右的挨在他身边。
“就是啊,你都不知道有多倒霉,今日你走了之后,王家带了一批人直接插了门口排着的长队,直接拉走了店里所有的石兰酒。”
“直接拉走?”顾浅生音调拔高,皱眉看着自己左右两个人,“我不是说了,店里东西每日限量,咱们就不说每日的,每人的限量你们总得给我留着的吧?而且,插队?!你们就直接卖了,以后还要不要混的了。”
“这,我们几个也没办法是不。”南梓挠了挠后脑。
今日打烊的早,那几个雇来帮忙的伙计此刻已经放假回家了,也没能出来几个替他们狡辩背锅的人。
至于那些伙计的名字。
所以说平时没有跟自己的手下打好关系就会发生眼下的情况,想找个顶缸的都完全不知道该找谁。
因为一个名字都不记得。
顾浅生有些烦躁的一推手臂,将左右两边挨着他的人给远远推开。“腻不腻味人,挤这么近。”顾浅生嫌弃的看着两人,留下了个继续忙的眼神,自己去了现在单单用作储存酒水的曾经店铺。
居然被整个搬空了。
顾浅生有些抓狂的深吸了一口气。
真特么的让他一会儿都歇不下来啊,兰石草很少有人识得,他还得亲自跑上一趟,回山里去自己找跟杂草很容易混杂在一起的原料。
顾浅生有些郁猝。
最后决定暂且不想这些了。
至于直接搬空了他窖藏的王家乐坊。
顾浅生走出仓库,又绕回了新盘下店面那里,“酒都搬走了,账有没有结?”
“这个你放心,兄弟们干什么,只有我们从别人手里抢东西的份儿,谁能从我们手里白拿东西。”南梓抢着回答道。
顾浅生有些心酸,伸手拍了南梓的肩膀一把,“那就好。”
他说完这话,便要抬脚离开,但动作一顿,猛地盯住了南梓的眼睛,“你要记住一句话,人无信而不利,咱们开店的,也一样,你这样直接卖给插队的人,还不限量,我们以后很难做的。”
“这……”南梓思索了片刻,“浅生兄你的意思是,我们下次就坚决不卖了。”
顾浅生摇摇头,“不是,卖!只是这价格,长上十倍。”说完也不管南梓和旁听的癞子的反应,一个转身,摇头晃脑的出了店面,“…这天下啊,熙熙攘攘,皆为利而来往,钱呢,永远也赚不够啊。”随着顾浅生远去的身影,他低声的慨叹也随着风消散在空中。
癞子和南梓对视一眼。
“还有这办法,真是让俺开了眼。”
“这浅生兄弟,主意也真是多,只是听了他这说法,怎么感觉今天亏了一大笔灵石。”南梓叹了口气。
“也是,俺听外面人讲,咱们店的酒水有开灵的功效,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南梓将一边的点心盒摞成一摞,抽空笑道,“这有什么不知道,下次咱们自己留点儿尝尝不就成了。”
癞子听罢一合掌,眼神里满是赞成。
“监守自盗俺喜欢。”
俩家伙一边儿忙活着,一边儿神情之中尽是美好畅想的聊着。
这些时候,顾浅生已经穿过了赌坊,又目不斜视的走过了茶菀,一直走到名唤沉月的乐坊庄园门口。
因为有着茶菀从中间隔,这里距离赌坊已经有了不短的距离,所以入耳的也仅仅剩下了从中传出的优雅琴曲之声。
跟茶菀的自由出入不同,乐坊门口左右却是各自站着一排迎客的门童的。
但是同暖香阁那些涂抹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不同,这些人站姿端庄,左男右女,一身清雅的白色素服,仅仅在袖口领边用兰色丝线绣着梅花或是翠竹。
每一个图样都绣在了一件衣服之中的相同位置。
所以顾浅生仅仅是一眼望去,便觉得眼前一亮。
“欢迎公子。”
站在第一位的女子朝着顾浅生微微欠身,“不知公子可有约好的乐师。”
“不曾。”顾浅生愣了一下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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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公子可想去大堂稍作歇息,今日有妙音公子的琴曲演奏。”
“如此,劳烦领路了。”顾浅生点点头。
那女子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顾浅生注意到这女子领着他离开了之后,后面的姑娘们自动上前一位,填补齐她留下的空缺。
而在顾浅生和刚刚那位女侍对话的时候,其余的人也不会失礼的一直注视着他,虽然在这么多面前,身为一个客人,顾浅生却感觉出奇的自在。
照理说,进入一家店或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人都会下意识的产生一种不安全感,希望自己不要被过多的关注,但是跟着这个女人走了这么久,顾浅生都没有感觉到尴尬。
可能与周围的环境布置也有关。
这是一个看上去很是清爽幽静的园子,仅仅会从远处传来清浅的琴音,宛若流淌过心田的山中清泉。
“瞧着公子面生,可是第一次来沉月听曲?”女子面带微笑,朝着顾浅生搭话道。
“见笑了,叫姑娘一眼便瞧出来了。”
“公子不必介怀,只是公子第一次来,我可以多为您介绍一下沉月乐坊,我们这里的乐师,男女均有,琴艺最为高超的乃是寒绝,寒绝大师弹奏琴曲全凭心情,所以我们坊内人都无法知道他几时会弹奏。”女子神情之中满是崇敬,“寒绝大师也是沉月乐坊的坊主。”
这顾浅生就忍不住想插句话了,“王寒绝?”那这名字可是够难听的。
那个引路的姑娘面上的笑容稍微有点儿绷不住了。
“抱歉,之前一直听闻乐坊乃是王家的产业,不曾想这乐坊的坊主竟不是王家人。”顾浅生歉意的笑笑。
“这追逐乐曲之礼的风雅之事,又怎会在意王家这等世俗的家族招揽,也仅仅有志同道合之辈能将他们聚在一起。”女子微微摇头,继续道,“箫曲最好的乃是梅雪大师,每月月圆之时,梅雪便会在月下演奏,至于其他……公子可慢慢自行体会便知。”那女子语音一滞,将顾浅生朝着门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却是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此刻正进行着琴曲演奏的大堂。
☆、第二百四十四章 贵客上门
“表演在一刻钟之后开始,请您随意找个位置落座便可。”
场内很安静。
跟顾浅生想象的有些不同,里面的人并不多,甚至可以用很少来形容。
那姑娘似乎看出了顾浅生在疑惑些什么,“还未到,来这里听妙音公子曲子的人,多半是为了修心的,修心没有早晚,只有我之一字而已,本心是心,无为不奉,顺其自然,就像妙音公子的表演,大家只知道他今日下午有表演,却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在什么时间来,从哪段曲子开始听起,也是他们各自的法缘了。”那姑娘一边跟顾浅生解释着,一边欠身施礼作别。
“公子请。”
顾浅生自然不会再自讨没趣站在门口跟那个已经去意显然的姑娘搭话了。
顾浅生朝里面环视了一番,走了进去找了一张果盘里放了他自己店铺出来的茶酥的桌子坐了过去。
此刻场中冷冷清清的,顾浅生坐在那里倒是没有什么别扭的感觉。
暗处有一双眼睛睁盯着他坐在那里的身影,背后靠在两道墙壁之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盯了半晌才起身离开。
一刻钟的功夫说长也不长,说短也算不得短,周围的几桌倒是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客人,顾浅生却在心无旁骛的吃着东西。
自己弄出来的吃的确实味道不错。顾浅生摸摸下巴,将吃净的盘子放到了一边,拍了拍手,弄净了手上的食物残渣。
终于有了一个一身青衫的男人怀中抱着一把琴,从后面绕到了台上。
顾浅生一手支着下巴,手指在桌面上点了几下,正疑惑间,却见台后左右各走出了一排侍者,各自手中端了一个果盘。
又有吃的了。
顾浅生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这样的。
那站上台的人却没有丝毫的紧促感,慢厮条理的将怀中的琴放置在台上的石桌上,整理了衣衫坐到了桌前,开始在众目睽睽之下调起琴弦了。
顾浅生是真佩服他的心性。
等果盘一桌桌摆罢之后,又有小童端酒到了每个人的桌上。
顾浅生嗅着空气之中熟悉的酒香,挑了挑眉,看来这强买他家大量酒水的真是这沉月乐坊啊,那就怪不得他来要账的了。
见着那台上之人调好了琴弦,顾浅生以为表演就要开始了,谁想到那人调完琴弦居然站起了身。
环境很安静。
每张桌子都坐了两三个人,看情形,那些坐在一起的人未必互相认得,就算是熟识的人,在此刻也没有说话的意图。
这里很安静。
所以站在台上的人说话不必用多大的声音,便足以让整个环境里的所有人听的一清二楚了。
“今日沉月乐坊有贵客道来,妙音便不再在此献丑了,诸位今日到来,尽皆乃是此曲的有缘人。”那公子说了两句话,温和而有礼的退下了台。
出乎顾浅生预料的。
他一直没有人坐的桌子旁边终于坐了一个新人,居然就是从台上走下来的妙音公子!
顾浅生倒是没有自恋的觉得对方说的贵客会是他,即使他觉得对方坐在他旁边的举动有些奇怪,毕竟想他顾浅生,一不是本地人,二无权无势,三,对于这乐曲,对顾浅生来说,听曲子简直牛嚼牡丹。
他本来是不以为然的。
然而之后走上去的那位轻纱蒙面的人,手指放到石桌上置着的七弦古琴的琴弦上,手指拨动琴弦发出第一个音符的时候,顾浅生便觉得整个人精神一振。
一种灵魂被涤荡的感觉。
这种感觉给顾浅生的直观感觉却并不是很好,他感觉自己的头很疼。
顾浅生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这首曲子,是净魂曲,你灵魂不是很纯净,寒绝想要助你。”妙音微笑着浅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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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敢说话的,似乎就只有他一个了,当然,在顾浅生开口了之后还要再加上他一个。“寒绝?”
“没错,现在在台上演奏的,便是我沉月琴绝。”妙音看着台上的人,眼神之中满是向往。“也不知道,再过十年,我能否达到他一般的高度。”
顾浅生听着他慨叹一般的声音,然而对方的说话声却完全盖不住琴声,顾浅生就觉得自己的脑海之中犹似被利刃弯过。
琴音悦耳,但是顾浅生整个人都被一种狂躁的感觉包裹着。
他按揉眉心的动作力量越来越大,表情也渐渐弥漫上痛苦。
这是在帮他?想杀他差不多吧。
那弹琴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面纱下的表情莫测,但是手指的动作却是一变,琴声一挣,却完美圆融的变换成了另外一首曲子。
顾浅生感觉自己剧痛的头脑渐渐恢复清醒,轻轻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莫不是刻意想给他一个下马威的吧。
越想越觉得可能,只是这酒水钱却不得不要,强买东西的人必然要多付出些代价,不然以后这生意不好做啊。
顾浅生手仍然撑在额头上没有收回来。
琴曲声过耳,却没有流进顾浅生的心里。
他现在满心都是一会儿怎么能找个合理的理由先让人给他引见那个叫寒绝的人,再者,这里应该是个讲道理的地方吧。
看这里的侍者还有表演的人……对了,自己身边坐着的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么。
“妙音公子所言极是,这寒绝大师琴曲高深莫测,不知可否替在下引见一番。”顾浅生真可谓是厚着脸皮说瞎话了。
他刚刚因为琴曲而生的一脸痛苦纠结之色,若不是眼瞎的人,只怕都能看出来,这想要被引见,主要是想打人的吧。
“贵客说笑了,此曲完毕之后,寒绝自会约你小叙。”妙音公子面带微笑,“只是贵客学着门口那些姑娘一般称呼寒绝为大师,只怕是有些不妥的。”
“?”
“琴曲之道,寒绝一直自奉为琴曲演奏之中的小学生,不敢被高抬,也不喜被高抬,而且,他着实年轻,大师二字,背后讲讲无妨,若是当面,只怕便是失礼之处。”
“有劳告诫。”顾浅生端起面前的酒杯,朝妙音敬了一杯酒。
☆、第二百四十五章 出发奚梧岛
某只倒霉老虎被郑翊背在背上不知道直接跨越了多远的距离,再睁眼的时候再也不是它熟悉的地方了。
幽灵虎终于从混沌恢复清明的脑子天,这个人类是要走了的对吧?!那它为什么还要跟着他,它明明是为了自己的窝才委曲求全的。
嗷呜。
委屈。
它一定是个猪脑子,明明可以直接走虎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醒来的幽灵虎痛苦的双手掩面,做出了个极富人性化的表情。
它的动作自然也叫郑翊感受到了,虽然背着只老虎对于郑翊来说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但是既然醒了,怎么也没有一直背着的道理。
郑翊直接将老虎丢到了地上。“既然醒了,便自己跟着我。”
老子不想跟着你啊!
幽灵虎晃了晃脑袋,左右顾盼了一番,这个地方它完全没有印象啊!而且前面那么一大滩,不对,片,不对,一个汪洋是什么鬼啊。
原谅这是一头从未见过大海的老虎,倒霉的幽灵虎看着金黄色的沙滩还有阵阵海浪,感受着不时撩拨着它皮毛的海风,内心很是忧伤。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没想到分道扬镳,我居然又会找回来这个地方。”郑翊一边在前面走着,一边看着反射着磷光的海水,低声慨叹着。
幽灵虎不知道它在讲些什么。
它现在完全感受不到半点儿熟悉的气息,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窝,这么大一片水,看着就很危险,它还是暂且继续跟着这个人吧。
当然很快,它就发现了这是个更大的错误。
因为郑翊很快就找到了他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第一座城邦,当然,并不是玄冥城,这座城池的名字叫做无妄城,根据郑翊之前得到的消息来看,玄阁的位置乃是近海的一坐岛屿,东莱另一面与玄仓大陆相连,近海之滨便只有这个方向了,他是觉得,在这里能更容易得到玄阁的消息。
所以远远看到城邦的轮廓的时候,郑翊没什么犹豫便带着幽灵虎朝那个方向走去。
幽灵虎开始时候还是蛮开心的,毕竟可以远离让它感觉格外不舒服的海水。
紧接着幽灵虎就悲剧了。
本来一个人就够烦虎的了,结果进城啊喂,幽灵虎长了这么大的个头,都从未见过这么多人类,而且这些人类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令它感觉不舒服的气息。
虽然一个两个它是很容易咬死的。
但是这么多人,哪怕一人只咬它一口,幽灵虎都感觉自己只怕连骨头架子都剩不下了。
若是饭量能抵得上君篱,幽灵虎步子迈的突然不是那么有自信了。
“兄弟这宠物不错,很是威风凛凛呐。”不论在什么地方,总有靠消息赚钱的人,见着一个外地人进城,旁边一家茶铺上正坐着喝茶的一个胖子很是自然的起身迎了上去,自来熟的招呼着郑翊。
“路途遥远,兄弟不如坐下喝杯茶?”
要说这就是顾浅生和郑翊的不同了,虽然郑翊周身满是冷意,但是他的目的性却很强,这些贩卖消息的人,一眼便能看出他身上有生意可做。
顾浅生则不然。
他会很好的隐藏自己的心思,在自己看准了之后才会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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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大概是强者不惧怕外在的威胁,弱小的总要兼顾完美,不出差错,因为他输不起。
郑翊自然是强者,他没什么犹豫,便跟着那个胖子走到了茶铺里面,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幽灵虎蹲卧在他旁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胖子。
倒没什么杀意,单纯是好奇而已,第一次看见这么胖的人。
这胖子的身量足足比郑翊胖上四倍,幽灵虎可不稀得下嘴,只怕这一口咬下去都是肥油,根本见不得丁点儿的肉,它可不会对这个胖子感兴趣。
那胖子也不甚在意幽灵虎的目光,只是仍旧笑着朝郑翊搭话,“兄弟这老虎,小弟一眼便瞧出它的非凡了。”
“你可有玄阁的消息。”郑翊却懒得跟他废话,若不是为了找人,只怕他也和幽灵虎一样,说什么都不会踏入这样的人类据地。
“玄阁?”那胖子被郑翊的问题搞得一愣。“当然知道了,没什么消息是我不知道了。”
“但是这玄阁,想要去可不容易啊。”
郑翊眼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伸手递出了一块儿宝玉。
“这个做代价,可够?”
那胖子立刻眼里冒了亮光,“够,这肯定够了。”
“这玄阁的地方好知道,想上去可不容易,玄阁周围的海礁布成了迷踪阵,不通阵法,可是很难上去的。”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只要告诉我位置便好。”郑翊声音冷淡。
胖子讪讪的笑笑,“我的意思是,公子你价格再高些,不如我找人带你去啊。”
郑翊上下打量了一番胖子猥琐的笑脸,“那好吧。”
他变出了一个装满东西的小袋子,里面尽是些对他无用的珠宝首饰,纯粹是当年顾晴之觉得好玩他们一路收集的,见着那些画面倒是让他想起了几道储物空间的法诀,从里面倒是找到了不少在人类世界很有用的东西。
但是郑翊明显不是很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
就说刚刚那块儿宝玉吧,别说仅仅一条玄阁的消息了,在玄阁里面下单买条人命都妥妥的足够了。
当年顾晴之手机这些东西明显不光因为它们是玉石或者好看,能入得了顾晴之和郑翊两人眼的,必然是有药用价值的灵玉。
只可惜郑翊缺失记忆太多,再者说,甭管这些东西究竟价值几何,跟顾晴之扯上了关系,在此刻郑翊的眼里就都是一文不值的,所以他挥霍的很是豪气。
在看那胖子,接过郑翊递来的袋子,打开看了之后,眼睛都直了,连话也说不利落,大舌头道,“嚯,嚯,嚯……嚯这,这些都,都就这么给我了?”话虽然是这么问的,这个胖子一双手却仅仅攥着这袋子,分明已经将这袋子东西视作自己的私有之物了。
郑翊微微仰头,“没错,那我们便出发吧。”
那胖子显然一愣,“这就走?”
郑翊挑眉道,“怎么,不愿意?”
“那你将东西还我,告诉我位置便好。”
特么的。
见了这些东西叫人怎么忍心再撒手。
胖子眼含热泪,“请务必让我现在跟您一同前往玄阁的所在奚梧岛。”本来还想找个人的,但是这单生意,实在是太值得他亲自跑上一趟的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萌生退意
清澈的琴音从每个人的心田缓缓流淌而过,顾浅生也生出了几分沉溺其中的心思。
这首琴曲果然非凡。
不对,错非琴曲非凡,而是弹琴之人琴艺非凡,才能将这首曲子弹奏的这般引人入胜。然而即使是喜欢极了,顾浅生仍然没有止住吃的动作。
台上演奏的人一直都是那种淡淡的态度,偶尔眼光过处,也尽是云淡风轻,若说有什么异常的话,也仅仅是在吃的不亦乐乎的顾浅生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等琴曲演奏结束之后,顾浅生面前的桌子也已经被吃空了。
顾浅生眯了眯眼睛,双手交叠,下巴垫在上面,等着上面那位说那位贵客的事。
一直到此刻,顾浅生都不觉的能让这位寒绝出来献曲的人会是自己,毕竟他从未来过这里,更与这位寒绝公子素味平生。
所以他不介意多等一会儿,再跟这位看上去很是高雅的乐师谈一下庸俗的金钱问题。
却见高台上那人在琴声止息之后便站起身,更是一语未发的直接甩袖离开。
妙音公子自顾浅生身旁起身,朝着一干人等朗声道,“今日琴阁的表演就此结束了,诸位若有相熟的乐师,可自行去寻罢。”
顾浅生微抬起头看着站起身的妙音公子,“你们这寒绝公子莫不是个哑巴吧。”
……
妙音再坐下来的时候神情带了些无奈。
这位贵客怎么看上去像是个傻子。
顾浅生倒是不在乎自己被对方怎么看,这次来是来要账的,越蠢,一会儿便越有资格来胡搅蛮缠。
“公子又说笑了,请公子随我来。”
顾浅生双手一合,神情雀跃,“这便可以见了么?”
“……”他记得自己之前明明回答过他这个问题了。
真不知道坊主怎么这么看重这个人,妙音看着顾浅生的神色里带上了淡淡的不屑。
一看这人身上就一股子铜臭味,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俗人一个,真不知道有什么好见的,要是叫那帮文修知道了,只怕沉月乐坊又有一阵热闹可瞧了。
给大爷留下买路财_275
想到热闹两个字,妙音又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妙音在前面带路的时候就不像是之前那位女子一般在侧前方引路了,他脊背挺得笔直,更是目不斜视,走路也只走在路中间,是绝对不会回头看顾浅生是否跟上来一眼的。
顾浅生自然也不会跟丢。
只是觉得这乐师也真的是有个性,以前才玄仓大陆上的乐师都没有这么高的地位,怎么在这东莱还反而变得与众不同了起来。
他却不知道,在东莱,乐师也是真正惹不起的修士之一。
在整个东莱,最不能招惹的几大势力既不是武修,也不是术修,这些灵修虽然基数庞大,但是难以联合起来,仅剩散兵游勇,更不可能拧成一股绳来,但是乐师和药师却不一样。
乐师自成团体,而因为乐曲修心,所以本身以曲来入道的人修为就会高于同辈之人,而炼药师则更为世人所尊崇了,若是为难药师,只怕是会举世皆敌。
顾浅生不了解此道,只觉得这些乐师单纯是乐师而已,却也不想想,若这些来这里的人仅仅是为了听曲儿,为何不去红尘之地,既可以寻欢作乐,想听什么曲儿又没有。
他哼着莫名的调子,跟在妙音公子的身后。
这个跑的。
妙音只觉得魔音贯耳,任凭他风度再淡然,也难以忍受顾浅生这种噪音折磨,毕竟他们对于曲子是敏感的很的。
顾浅生现在的做法无异于在别人最喜欢的食物里面加老鼠屎。
妙音公子终于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继续往前了,直接原地站定,回身来看向顾浅生,“公子,行路之中,还是少开口为妙。”
顾浅生眨眨眼,“可是我也不知道你要带我去哪儿,更不知道还要走多久,着实无聊的很最关键的一点,我也并未开口。”
这话说的给了妙音公子完美的回击。
但是真的不想再听见那个完全不在调子上的原创……你原创就原创吧,偏生还能听到刚刚寒绝公子曲子的影子。
想欺骗自己也是很难的。“那不知道公子还有什么疑惑,在下可为公子解惑。”
“也没什么疑惑。”顾浅生摇了摇头。
自己就能这么直接被带到寻常人一面都难得一见的寒绝坊主面前,顾浅生跟着走过来时候便觉得有些蹊跷。
这么想的话。
如果寒绝一开始说的贵客就是自己,这说明他一直在等着他来,而契机呢,便是今日强买她店里的东西,这样看来,寒绝,不对,这个乐坊的真正目标其实是自己。
所以顾浅生就不是很想去了。
即使现在对方对他看起来还算客气,至少没在他刚刚的食物里下个毒什么的。
但是开始时候寒绝所奏的那首让他痛苦的曲子,也可以看做是对方的下马威,如果是这样的话,总感觉跟着走过去不妙呢。
顾浅生更是开始在言语上抵赖了。
“其实吧,那个什么寒绝公子,我想了一下,我见似乎是有点儿不大合适,你说你们这儿要什么有缘人,我这对于曲子半点儿都不懂的,还是不要见了,我这今天来呢,主要是因为你们这个乐坊从在下的小店里买了……”
“公子,切勿说下去,在下是做不得主的。”妙音公子也是没有想到过有人变脸能像是翻书一般快,刚刚还吵嚷着要见他们坊主,这会儿却推三阻四的。
“就些许钱财的事,做不得主那也罢了,只是下次小店却不敢打开方便之门了,毕竟经商之人,还是要诚信为本的,比不得乐坊有王家在背后支持。”顾浅生强势一句,紧跟着弱势一句,便有了要告辞离开的意思。
妙音公子顿时觉得难以沟通,更是大为后悔自己刚刚居然忍不下顾浅生制造的噪音,就此停下,直接将人带到寒绝约人的凉亭多好。
别人要走,他自然也不好直接出手去拦,那样岂不是有撕破脸之嫌,毕竟坊主当时说的是贵客,又不是直接将人扣下。
正觉得难办。
不远处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寒绝自连廊之处漫步而来,“浅生公子若是不忙的话,不如跟在下小叙片刻,相信公子定然会觉得,不虚此行的。”
☆、第二百四十七章 是在下想和你一叙
最想避开的人就是你啊。
顾浅生偏了脑袋,一只手挡在了眼前,做了个纠结的表情,然而不过是片刻,手再拿下来的时候,便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这不是害怕给寒绝坊主添麻烦,所以便想着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此番前来只为告知一声,便不多叨扰了。”
“顾公子不必心急,是在下有要是与公子相商。”
这走还走不成了不是。
我与你又有什么好商量的,任凭顾浅生脑子转的飞快,都没能想出两人之间有什么能聊到一起去的。
顾浅生此刻万分懊丧自己刚刚没有在对方弹琴的时候直接离开。
不过既然避无可避,顾浅生也只能继续做了个请带路的手势。
妙音公子一看见顾浅生算是和寒绝汇合了,便赶忙做了个告辞的礼节,去了和他们行进的相反方向。
开玩笑呢。
他可不想再听那个变调了的曲子了。
简直辱人视听。
顾浅生一边跟着前边的人走着,一边不忘调侃匆忙离开的妙音公子,“那个,坊主对吧,你们这里的乐师似乎不是很喜欢跟你呆在一起啊。”
“一看你这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就不怎么如意,不然为什么他们避你就像是避那豺狼虎豹一样的,这么算起来,你要跟我交朋友,我突然感觉有点儿慌。”
这人颠倒黑白的本领却也是不弱。
寒绝面上未有丝毫变化,也不似刚刚妙音一般为他的聒噪而沉不住气,仅仅是眉头微敛。
顾浅生自己一个人一直说下去也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终于将话题转回了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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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你要见我,已经见到面了,何必一定要带我去开始时候你想要招待我的地方呢。”顾浅生言罢也不走了,直接往连廊旁边的柱子上一靠。“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也不妨事。”
“只是我要说的内容有些长,而且也不好叫别人听去。”
顾浅生表情正经,“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家都是良民,有什么话不好好好说的,大丈夫在世,言必出,行必果,怎么还怕听墙脚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摆摆手,“我要说的很简单,我在这玄冥城里开个小店也不容易,而且这店也不是我自己的,开店时候就有言在先,第一,每日贩售食品限量,第二,先到先得,排队购买,最后,每个人能买的东西也限量。你这明目张胆的派人去毁我规则,只怕是有些不好吧。”
寒绝微一愣神。
“我想同你说的,却不是这些。”
然而对方一开口,顾浅生就将手指比在了自己的唇上,“我只想先跟你谈谈这个。”
“俗话说,人无信而不立。”顾浅生一只手背过去绕过珠柱子,将脑袋仰着靠在柱子上。
可以说这样的动作是很无礼的了,可寒绝却未有动怒的神色,甚至他轻笑了一声,真正开始回答起顾浅生这个问题了。
这也很出乎顾浅生的预料好吧。
“第一呢,应该还是有另外一句话的,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第二,我并未破你太多规矩,王五总共带了而是多个人去你的店前买东西,他们能买回来,也是你小店的同意,钱货两讫,继续争辩下去,对你没什么好处。”
“这沉月虽是我来管的,但你也莫要忘了,到底乐坊是属于王家的,这王家,现在可是有着城主大人。”
顾浅生顿时一噎。
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顾浅生面上带着哂笑,“那个,咳咳,现下天色已晚,眼看着就又到打样的时间了,我就先告辞了。”
他身子一吃劲儿便离了柱子,说话施礼转身一气呵成。
寒绝却直接拉住了他甩向身后的手臂,“天色未晚,不过下午后半时而已,想公子应该没有什么可忙的了,毕竟今日公子的小店也已经卖空了东西。”
这是非要跟他聊了呗。
他有什么好怕的,这里总不会吃人!
于是顾浅生很没骨气的从了,其实他真的很不想从,但是寒绝手指捏在他手腕上,顾浅生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受自己控制了,被寒绝牵着往哪儿走他的腿便会不受控制的朝着哪儿跟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寒绝终于拉着顾浅生进入了建在半山腰的一座凉亭上。
顾浅生也是没想到,原来玄冥城里也是有山的,即使这山并不算太高,但是他已经看到了许多兰石花了,这里就有这么多的原料。
顾浅生顿时动起了这山上的草木的心思。
也难为他被人控制了居然反而变得释然了。
进了凉亭之后,寒绝便松开了手,朝着亭中石桌那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石桌上置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几只小巧玲珑的茶杯正冒着淡淡的烟气。
顾浅生一撩衣摆,坐了过去。
“你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寒绝坐到他对面,“公子跟徐家的小公子走的很近,不知你们之间的关系……”
顾浅生突然有点儿头疼。
这王家不是想跟徐家联姻的家族之一么,一上来就问徐蔚的事,难道是因为怀疑他们……这可千万不要被误会了才好。
他可不想像是那个什么叫苏旻的人一样,死的不明不白的。
“寒绝坊主说笑了,在下只是一个生意人,跟徐公子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他心意我家小店的吃食,我又有求于他。”
“顾公子有求的可是那条街上临着的那家铺子?”寒绝却似乎比他更了解一些。
“顾公子不必如此紧张,在下有个生意也想跟顾公子做做。”寒绝奉了一杯茶递给了顾浅生。
顾浅生伸手接过来,“你说这话,代表是你自己还是王家。”
“我虽然与王家并无关系,但这乐坊到底是王家的地界,我到底此刻也是为王家做事的。”
“你先说说,想要我干什么。”
寒绝自己也端起了一只小小的茶杯,凑到唇边,抿了其中的茶水。
顾浅生虽然不是很想喝这茶,但是刚刚的酒他都喝了,而且,他不惧毒物,也没什么好怕的,所以他也学着寒绝动作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而寒绝也是看见他这么做了才继续开口道,“果然,顾公子和第一眼给我的印象一样。”
“爽快却有城府,既然如此,我便直说了,王家,想让徐蔚,死。”
☆、第二百四十八章 要他死
顾浅生茶杯往桌子上一撂,“开什么玩笑,这个忙,我帮不了。”
“再说,王家二公子不是看上了他,几次三番甚至都想入赘了徐府了,现在你同我说这些,难道不觉的可笑?”顾浅生微抿着唇,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这些与我无关。”
“徐府,这个氏族在玄冥城的历史不过千年,却能有如今的地位,其余四家,哪个又能看的过眼。”
“看不过眼却也一个个的想着联姻。”顾浅生冷笑一声,“在下店这趟浑水也没什么好参合的,与徐蔚更不过勉强挂上朋友二字,帮他说不上,但是帮你们?我也是不会做的。”
顾浅生道完便要甩袖离开。
寒绝却手指在顾浅生刚刚饮过茶的杯沿上转了一圈,“顾公子若有什么疑惑,在下可为你解惑,只是直接这么离开,还是莫要再想了,要知道,我这里的茶水,也不是那么好喝的。”
“里面有东西?”顾浅生看着他的动作,面部表情有些尴尬。
没想到斯文人也真的会使阴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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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不堪回首,真的,太容易相信别人就是错啊!
顾浅生抹了一把脸,换回认真的表情,“行,那你解释吧,为什么王家不看好徐家还想着跟她们联姻?甭跟我讲什么因爱生恨,现实点儿。”
“若是以往回倒个几百年,你这话还真是没有一点儿问题的,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寒绝开口道,“因为这一次,徐府有点儿不一样了,准确的说,应该是徐府唯一的例外不一样了。”
“唯一的例外?”
“没错,那个人,就是徐蔚。”
“徐家女子为尊,但是年轻一辈却总有一个特例的存在,身为男子,但是在整个徐府却有极其崇高的地位,他们注定孤独,一直到五十岁之后才可能动情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徐蔚就是这一辈中的那个人?”顾浅生点点头,“可你说的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跟王家为什么要下手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徐府这样一个存在,为什么能立足于玄冥城中,即使在城外,根基几大家族都无法撼动。”
顾浅生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因为徐府跟某种力量达成了一个约定,而现在,那种力量便在徐蔚的身体里,这也是王家和姬家一直想要跟徐府联姻的原因之一。”
“本来这样跟以往那些前辈们的抉择也没什么分别,五十岁之前,徐蔚肯定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这样自然不会生出什么别的事端。”
顾浅生笑笑,“这明显跟我听到不符啊。”
“没错,因为徐蔚爱上了人,这也正证明了那股力量出了问题,很多时候,一种事物发生了变动,那么就有了毁掉它的最好机会。”
得不到的,也不好被别人拿捏在手里。
不是么?
顾浅生坐在自己的店铺门口,一条腿弯曲这搭到了台阶下面,手臂枕在脑后,靠着店面已经关上的门,眼神之中,尽是思量。
他还在想着白天时候寒绝说过的话。
他其实并不担心茶水中到底下了什么东西,反正从他没什么特殊的感觉这一点来判断,那毒对他是没什么作用的。
但是徐蔚这个人。
顾浅生对他的感觉也蛮复杂的,跟徐蔚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总有一种自己被算计的感觉,所以无论他最后到底选择站在哪边,总不可能是站在徐蔚的身边的。
跟他无关的事情,他也不想参与太多。
总之,顺其自然吧。
顾浅生顺了半天都没能找到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结果,最后拍拍屁股站起身,然后发现,店门被锁了?!!
“癞子!快过来给我开门!”顾浅生表情纠结,抬起拳头咣咣砸了两下门,“没看见我还没进去呢么,这么早锁门干什么。”
“你就睡外边吧,这么晚了,开门儿也不好,反正你也不是没睡过。”
听着这传出来比较清晰的语音,顾浅生已经能想象到癞子将嘴贴在门缝边的猥琐样子了。
顾浅生:“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你再不开门的话,明天晚上你就可以睡大街了。”
“”
顾浅生深吸了一口气,“我是认真的。”
紧跟着里面传来了呯哐两声抽掉门栓的声音,大门一拉,癞子笑的一脸谄媚,“就是开个玩笑,热闹一下,咱们谁跟谁啊,是不是,快进来,夜里外面风亮,别冻着了。”
顾浅生白了他一眼,迈步进来。
癞子立马跟门外站了鬼一样,一秒锁上了门。
然后整个人乒乒乓乓的上了二楼,紧跟着顾浅生听到了咣的一声关门声。
“有必要这么害怕的么。”顾浅生有些无语。
但是时间也快到了他失去意识的时候了。
顾浅生打了个哈欠,也慢腾腾的往楼上走去。
其实变相来想,晚上直接回睡着也不算什么坏事,最起码以后不用担心会失眠了。
夜深人静
顾浅生再度”醒”了过来。
闫老鬼一脸嘲弄的绕着顾浅生转了几个圈,“都告诉你了,快些进行下一步,吃亏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是,你是够老的了。
顾浅生现在心里只想骂死多管闲事的混蛋寒绝。
白日时候还跟他讲他的魂魄有毛病,有个屁的毛病,一曲净魂曲直接将他辛辛苦苦修炼了几个月的邪灵净化了大半!
记忆回笼的时候,顾浅生直想一口血喷出去。
他能不痛苦么,还像寻常人一样享受?享受个屁啊!净化跟他灵魂融为一体的邪灵,那不跟从他身上剜肉一样么。
不对。
应该是比这还严重!
他离彻底脱离这种白天像是个蠢货,晚上被困在这么个破地方的日子又远了一大步。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将君篱从郑翊手中夺回来。
“哎,回神儿了。”闫老鬼变出了一只手在顾浅生眼前晃了晃。
一团黑色里面变出来一只手真的是很吓人的!
才刚刚回神的顾浅生下意识的一巴掌打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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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之中划过一抹浅淡的金色,闫老鬼变出来的那只手像是被粉碎了一般瞬间化成了烟尘。
空气陡然停滞了几秒,紧跟着响起了一声振聋发聩的惨叫。“嗷!!痛死老子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新的灵力
闫老鬼那里叫的像是杀猪一样,顾浅生却半点儿感觉都没有。
他皱眉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眼前那团黑雾,深吸口气,“鬼叫什么。”心情不好,没心思理会。
顾浅生一甩手灵魂便飞掠回往日修炼的地方了。
估计自己日后也是不会去找寒绝了,那应该不会再听到那讨厌的琴曲了才对。
闫老鬼独自剩在了原地,“不对啊。”
“灵魂,变了?”他声音里带着疑惑,但很快便放弃了继续思索。
闫老鬼也没有想到,自己今天会这么忙,正在这儿发呆想着事情,郑翊又找了过来。
“你对这里了解很多?”一上来就是一个问题。
闫老鬼反应了两秒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啊,那当然,我若是说了第二,这里就没有第一了。”
“怎么,你是准备答应跟我们一起毁掉这里的阵法了?”闫老鬼变出了一张人脸,跟着郑翊对视着。
“我近日准备出海,想问问这玄冥城的限制是会一直存在的么。”
“那肯定的啊,海里和陆地上又能有什么区别,只要你是个活人,晚上自然灵魂会回到这里来,你要是个死人,那更得被关在这儿了。”
郑翊低头沉思了片刻,“如果不睡呢,也会到这里么?”
“锣响三声,魂归幽冥,没人能抗住不睡的。”闫老鬼拉着长音,意味深长道。
郑翊飘身离开,“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这人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一个德行。
闫老鬼看着郑翊离开的背影,感觉一口血梗在了嗓子眼。
嘿,这是想要气死他是不是。
气死他一个老鬼能有什么好处,还有那小子,怎么打魂儿那么疼啊,他魂魄分明因为白日的变故有损,怎么杀伤力却提高了那么多。
看不懂,看不懂。
这么久的时间,都快将他给关糊涂了,神。
等他出去一定要再将这个世界搅个天翻地覆,心中愤懑才可稍微平息。
他才不要做这个世界的主人,他要,毁了这个世界。
黑雾中闪烁而过一抹红芒,像是来自地狱最邪恶的凶蛮眼神。
可是这里也只有一个人而已,不对,应该是,一个人也没有,仅仅有着一道魂而已。
顾浅生盘膝入定,像是以前一样的黑化空气中的灵力,但是这次这样的做法却成效甚微。难以平心静气。
顾浅生猛地睁开了眼。
不行。
完全无法沟通天地之间的灵气,之前他在尝试黑化灵力与自己收为一体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顾浅生猛地握手成拳。
难道他好不容易看到的路,就这么要废了么?
他不甘心!
浅淡的金色在眼底流转了一瞬。
仿若燃亮瞬间的流火。
顾浅生强自沉心静气,再度闭上了眼睛。
今日之前,他都没有遇到任何掣肘,再咬牙挺过便是!
大概当初刚刚开始时候有多顺利,现在就有多困难。
顾浅生紧跟着就发现了更令他困扰的一幕了。
他不光是无法再吸纳天地之间的灵力了,甚至还在自己身体里残存的那些都完全不听他的指挥了。
这岂不是说他几个月的成果付诸东流了?
顾浅生的心里,一直是沉的。
但是他却从未生起放弃的念头,不成功,就一直坚持,以前冥冥之中总有的感悟,现在不存在了,他便咬牙再找一个方向。
被储存在顾浅生头脑部分的灵魂里的邪灵终于渐渐开始波动了起来。
但是这种波动让顾浅生的思维有了一瞬间的空白。
然后那些细小的邪灵便开始不受控制的闪烁起来。
这是完全出乎顾浅生预料之外的状况。
如果将那些天地灵气形容成白色的话,被黑化的邪灵是黑色,而这些闪烁着又再度的稳定下来的灵力,变成了一种顾浅生从未接触过也从未听说过的玄妙因子。
它们是灰败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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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于他灵魂中的大团邪灵因子,稳定下来之后足足缩小了数千倍,变成了芝麻大小的一个灰白色小点。
顾浅生心情有些沉重。
绝望两个字怎么写的!
不过事情还是有好的一面的,那就是他可以依照先前的方法再度修炼,而且不用将天地灵气黑化成邪灵再吸收了。
那个芝麻大小的点点仿佛是一张滤网,在他将天地灵气引入体内之后,灵力自动通过其中,顾浅生也不知道它怎么能同时容纳那么多灵力通过的,而且那些灵力一头扎进去之后,便宛若石沉大海,再也没了声息。
除此之外。
这个芝麻大小的小祖宗,比之前的邪灵还要难控制的多。
顾浅生有些糟心的在心里吐槽了两句,终于再度将心神彻底沉浸到了修炼之中。
郑翊离开了闫老鬼所在的范围之后,又去了藏宝阁晃了一圈,总感觉自己之前有什么遗漏,下面有进去的办法,但是他还没有从门进去过。
郑翊这次走的便是藏宝阁的正门。
一楼仅仅是个狭窄的通道?
郑翊抬头大量了一番四下空间,无法感知到另外两堵墙里到底有什么,但是他从上面下来的时候,是在右手边的那里出来的。
既然如此,有玄机的地方,只可能是左手边的地方了。
这里会有如何离开这里的办法么。
必须在出海之前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不然这种完全不受控制的突然失去意识,若是真到了仇人面前,岂不是白白送上门的么。
毕竟昼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的。
他却不一样,不但陷入这种莫名其妙的境地,白日还要受自己本源血脉之力的限制。
就算真正对垒,也未定输赢。
如果有可能的话,尽快解决眼下的这一切吧。
郑翊抬手,手指亮起淡淡的苍蓝色光芒,宛若黑暗中燃亮的鬼火。
“以我魂魄,开三灵路,以命寿数,断绝三栖,阴路阳道,魂引神路。”郑翊一边默诵口诀,手指划动速度飞快,在左手边的墙壁上转眼便完成了一道繁杂的画符。
在最后一笔勾勒完成的时候,郑翊的口诀也已经到了尽头。
蓝色的笔画开始燃烧了起来,在郑翊的面前”烧”出了一个可供他出入的通路。
郑翊向里看了看。
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
他默然片刻,向里飘了进去。
☆、第二百五十章 入海寻仇
你看的到,自己的内心么。
你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么?
你有。
不,你没有。
你不该来这儿的。
可惜,回不去了。
郑翊猛地睁开了眼。
他居然又睡着了!莫名奇妙的睡着了!而且似乎还坐了一个很是不知所谓的梦,梦里一片黑暗,只有一个声音在絮絮叨叨的问着他问题,简直要把他给烦死了。
然而他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动的忍受着。
这一忍就是到了天亮才能再睁开眼睛。
说是睁开眼睛也不对,因为他的眼睛一直是睁着的,看着自己面前一张满满当当的桌子,再看见自己两只手里抓着的一整只烧鸡,郑翊深吸了一口气。
君篱是饿死鬼投胎么,为什么每次出来总是会找吃的,以前在山里时候还好,幽灵虎找到多少吃多少,这下子到了人类世界就又夸张了,又是这么一大桌子满汉全席。
也不怕自己被撑死。
看着起码有一半儿空了的盘子,郑翊黑着脸踢了趴在他脚边正睡着的幽灵虎一脚。
某只一脸懵懵的老虎睁着水雾迷蒙的惺忪睡眼,冲着郑翊嗷呜了一嗓子。
“跟你讲啊,以后,晚上。”郑翊顿了一下,“再让我白天时候看到任何食物,下一顿饭,就吃你,听见了没有!”他揪着幽灵虎颈子后面柔软的皮毛,凑到幽灵虎支棱起的耳边声音冷然的道。
幽灵虎:“我很无辜的好么!”
“哼!”听不见幽灵虎的心声,郑翊冷着脸松手,任由幽灵虎脑袋落回地上,将另一只手上的烧鸡一脸嫌弃的扔回桌上,起身便要甩袖离开。
店小二笑呵呵的凑上来,“公子,昨日您给的住店费都已经用完了……您看这桌饭菜剩下的钱,是不是得补齐。”
还真是够能吃的。
郑翊斜瞄了一眼那张桌子……“差多少。”
感觉被强行塞了食物的郑翊是一天都不想在这里多留了,直接拉上胖子准备了出城。
某个正在茶铺里拉客的胖子一脸懵逼,“不是说给我留两天时间采购出海用具的么,这还有一天呢,也先别着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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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给了你时间让你采购东西,可是你现在在干什么,嗯?没有消息,带我找不到玄阁,你特么就将东西还我。”郑翊懒得磨叽下去,一双眼眼球变成墨一般的浓黑,冷冷的盯着胖子的眼睛。
明明是大白天,胖子顶着这个眼神却觉得脊背发寒。
“别,别急啊,走,咱们这就出海。”
郑翊将人往前一推,沉声道,“那就走。”
一样被郑翊大清早吼了一顿的幽灵虎乖巧的像是只猫,亦步亦趋的跟在郑翊身后。
郑翊在出城之后更是没有丝毫掩饰,直接扯开了空间,拉着胖子一步迈了进去,幽灵虎跟在他二人身后,灵巧的一跃,那胖子吓得眼睛闭的死紧,然而不过一秒,便感觉自己整个人身子一沉,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睛,胖子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沙滩上。
两只胖脚也陷进了沙子里面。
“入海吧。”郑翊双手环胸,看着胖子。
“这……这,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人有这样的本事……”
“废话别说那么多。”郑翊冷笑了一声,“事到临头,可没有反悔的余地。”他一脚踹在胖子的腰间,踹的任凭胖子这个吨位也往前踉跄了两步,脚都浸入了海边的浪潮里,“快点儿下海,不然先灭了你。”
“走,这就走。”那胖子神色讪讪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核桃大小的圆盘,手中掐了一个法诀,整个人便纵空飞起,将圆盘远远的扔入了海里。
那圆盘遇水成舟,瞬间便占据了……不过直径为三个平方的小块儿海域。
这真是没有再小的一只海舟了。
原型是个圆盘,幻化成的海舟最后也仅仅是块儿板子一样的存在。根本什么东西拦着的东西都没有。
郑翊深度怀疑一个海浪过来就能将这只小破”船”给掀翻。
当然了。
这只小船在海里呆的还是很稳的。
“这就是你花了一天时间搞到的东西?”郑翊深吸了一口气,指着海里浮着的那块儿板子,“你特么的在耍我啊?”他眼神带着狠戾,一巴掌抓在了胖子的脸上。
“疼,疼,疼,疼……我货比三家的问过了,这个稳,这个真稳。”胖子被吓得整个人一个激灵,话都说不利落了,大着舌头一个意思表达了三四回。
实在是这人看着精神很是不正常。
没想到他张胖子还有湿鞋的时候,看人居然这么不准,找了这么一个货来。
“信你一回。”幸好他最后说的话似乎打动了郑翊,他松了手,又踢了胖子一脚。胖子连滚带爬的从海里游了过去,湿哒哒的上了海舟。
郑翊一个跃身便飘了上去。
三平方实在是不大,即使现在这个圆盘看上去像是蛮稳的,但是这也是胖子站在中间还没有坐下的缘故,以胖子的吨位,如果坐在这上面,估计也就没有郑翊和幽灵虎下脚的地方了。
郑翊站到上面,朝着幽灵虎招了招手。
“你过来。”
那幽灵虎在沙子上磨了磨爪子,可怜兮兮的喵嗷一声。
可不可以不要逼一头生活在陆地上还不会飞的老虎下海啊!
“你最好快一点儿。”郑翊明显心情不怎么好,让幽灵虎一度怀疑这个人类是不是昨天晚上吃撑了压迫到了大脑。
要不今天怎么像是一头母老虎一样脾气暴躁。
某只虽然还没找到另一半儿的幽灵虎已经默默下定了以后要孤独终老的决心。
郑翊目前为止还是不能猜到幽灵虎的心路历程的,毕竟他现在想的是“我数三个数,如果你还不能上来的话,你就游过去吧。”
!
你懂一头老虎对于海水的恐惧么?!
你不懂!
幽灵虎身子仅仅趴在了并不大的海舟上面,郑翊为了给自己一个落脚的地方,生生的让吓到五体投地的幽灵虎让出了一个半米宽的位置。
“你看看你,哪儿像头老虎了。”
那胖子更是委屈,两条腿岔着跨在幽灵虎的身体两侧,维持着尴尬而又极度会让人感觉到疲惫的姿势。
没办法。
这胖子看着忒沉。
郑翊怕他可着一边儿站着容易翻船。
总之,报仇之旅总算是正式拉开了帷幕,接下来的,就是赶路时间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魂归否
顾浅生睁开眼睛,抬手掐了一个状如蝶翼的法诀。
清淡的流光缠绕在他指尖,他面上一喜,收起手势。
距离他修炼出来那团芝麻大小的灵气之后,已经过了七日,这七日他再没有思虑过什么其余的东西,白日里徐蔚没有来找过他,他安心的经营着自己的店铺,晚上时候则是心无旁骛的潜心修行。
今日终于小有成效。
他居然能够将灵魂之力外放了。
并控制他抽离入空气之中的丝丝缕缕的魂力。
到了这样的程度,他应该是能将灵力投入植物之中,来调配草木的盛衰同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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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给自己留话。
顾浅生高兴还没来得及三秒,面上表情又跨了下来。
这条街左边被顾浅生接手了之后,全种了竹子,根本没有能叫他下手的草皮了。可在别的地方弄,自己又不一定能看见。
顾浅生双手环胸,靠着身后的屋墙,表情不明的叹了一口气。
紧跟着他眼神之中出现了震惊。
他靠在了这堵墙上,这墙居然没有将他弹开?!
顾浅生眼睛猛地瞪大,飘身离地,直接飘到了正门门口,自己的店,还不信进不去了。
顾浅生咬牙决定再尝试一次,他准备好了接触门口时候被门扉弹回来的剧痛了,结果,他不过是一个用力,便恍若这门根本不存在一般直接穿了过去?
这变化实在出乎他的预料。
顾浅生惊喜的抬起了自己的双手,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遭。
这岂不是说他可以自由在在这座城邦之中行动了,再也没有能滞隔他的地方。
既然如此。
他是否也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呢?顾浅生心念一动,抬脚便向二楼他休息的房间飘去。
于是顾浅生再次看见了自己,就像是当初第一次灵魂出窍时候那样,但是现在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去,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彻彻底底的在夜间醒过来,不再受玄冥城规则的困扰。
顾浅生飘向了自己的身体,闭上眼睛一点点的沉了下去,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顾浅生猛地睁开了眼睛。
惊喜的看着自己的身上。
他真的回来了!
这样,是不是玄冥城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还是,他一直都是在做一个荒诞的梦,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了。
试试灵力。
顾浅生双手成拳,交叠在胸前,闭上眼睛片刻之后,猛地挥出。
顾浅生感觉地面都震颤了一下,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悻悻然的向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果然都是在晚上醒来的,根本不应该怀疑那些有的没的,看着彻底摊倒在地面上的架子,以及四分五裂的瓶瓶罐罐,顾浅生又感觉有些头疼了。
“怎么了,怎么了?!房子要塌了?”癞子在顾浅生门外面砰砰的拍着门,“你怎么样,没事儿吧,是不是屋里进贼了?”
“没事儿,你们继续去睡吧。”顾浅生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门外道。
癞子一头雾水的摸着后脑勺从屋子里离开,半路上还拦了跟他一样听到巨响而被惊醒的南梓,顾浅生自己都说没什么事儿,他们两个还是不去凑热闹了,明天早上还要早起磨竹粉呢。
好手好脚,出门探探。
顾浅生脸上带着笑,砰的一声推开了门,往外面走去。
所以。
知不知道绝望两个字到底是怎么写的,顾浅生在门口使了吃奶的力气都推不开门之后,他是彻底悟到了,根本就是在整他的好么。
临近清晨的时候,顾浅生再度莫名其妙的昏睡了过去,醒过来睁了眼,再度失去了一切记忆。
跟以前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变化,仅仅是他灵魂状态现在是可以穿透实体了而已,也不清楚是不是郑翊的影响。
闫老鬼:“最近既见不到你又见不到你那个契约的人,你们一个个神神道道的都在忙些什么。”
顾浅生表示自己很心烦,“这几日也不见你那么喜欢我那竹叶酒了?”
“话不能这么说,有酒还是好说话,只是这几日城主府不曾买进了,也不知他们是要搞什么名堂,都不在城主府中举办宴会了。”
“城主府又不是宴会厅,不举办了不是很正常。”顾浅生出着神,口中下意识的回答着。
“怎么,你这是遇到什么问题了?”闫老鬼带着面具的脑袋朝着顾浅生上下左右的摆了两摆,显然是在很仔细的打量着他。
顾浅生张了张嘴,手指朝着闫老鬼一笔,开口时候又生生顿住,最后深沉的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清楚就从头讲一遍,我帮你想想啊。”
不知道为什么,顾浅生有点儿说不出来。
他不想说出那个奇怪的灵力,这现在是属于他自己的秘密了。
“没什么。”
至少这样的变化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坏事儿。
他可以像是一个精神分裂一样自己给自己写信了。
顾浅生想到自己白日时候因为变成了废墟一般的屋子而朝着不明状况的癞子和南梓大发雷霆的样子,便觉得有些心塞。
他本来确实是想问问闫老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的,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和以前的感觉不一样,现在的顾浅生,接近闫老鬼便有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他感觉这个人是不值得他信任的。
可是当初不是这样的。
在那团灵力没有发生改变的时候,他会觉得闫老鬼是值得他亲近的,可以信任的,不知道闫老鬼会不会对于他修炼的灵力也有所感觉。
总之,现在对他而言最安全的地方便是屋子里。
说到底,当初即使立誓,他现在也不是很相信闫老鬼会遵守,一个被神囚禁了这么久的存在,会愿意信奉神创造出来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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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也觉得不切实际。
顾浅生神情平淡,“我有几坛子酒刚好放在了外面,不如帮你取来?”
“好啊。”闫老鬼眼睛一亮,刚刚的深思转眼便消失不见。
看来这酒对他的吸引力确实不假。
“你等着,我去去便回。”
……
“甚好!”闫老鬼心满意足的捧着酒坛子,也无心去管顾浅生整夜忙些什么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拆墙
顾浅生花费了几夜的时间,才总算让自己相信了现在这种真实在发生的情况。
那就是在晚上的他自己的眼里像是个智障。
综合看起来他像是个神经病。
顾浅生将桌面上的几张纸团在了一起,往旁边一扔,手指慢腾腾的敲着桌面,“这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癞子来收拾屋子的时候打开纸团时候看了两眼。
“啧啧,这话本写的真不错。”
彼时正在沉思自己之后应该怎么办的顾浅生顿时翻了个白眼儿,“才不是什么话本,这是对于……我对于玄冥城规则的猜测,不行么?”
“还什么白日会失去夜晚的记忆,夜晚魂魄可自由行动。”癞子撇了撇嘴,“恁这写的也忒玄乎了,规则就一个,谁睡在外面谁就死。”
顾浅生顿时气绝,“我死了么?”
“咳咳。”突如其来的尴尬,让癞子一时无话可说,“你是个例外。”
“例外个毛线,还不快去帮南梓蒸点心。”顾浅生又捡了枚废纸团照着癞子的脑袋打过去。
癞子一缩脖子避开,“是了,马上就去,我蒸的点心那些人又不爱买。”
“卖的时候你别站在门口就什么事儿都没了。”顾浅生无语道。
“真是麻烦。”癞子都下楼了,顾浅生还能听到他小声的嘀咕,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其实现在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
突然觉得很累。
这样安安静静的在一个地方过没什么纷扰的生活。
顾浅生伸出指手按按自己的太阳穴,然而,这样的想法还是让它仅仅在脑海里转上片刻吧。
城主府的藏宝阁是很危险的地方,那么,里面到底有什么呢,真的跟郑翊说的一样么。
煅烧灵魂的火焰,但是对人体无害。
他是不是应该去参观一下呢。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点儿事要做。
顾浅生摸着下巴,片刻之后露出了一个微笑,他先是去找了南梓和癞子两个人,打劫了一套灵力的使用方法。
不知道是不是有夜间勤学苦练的功劳,两人那些粗浅的术法对于顾浅生来说并不困难,他很快便学会了。
顾浅生找了个僻静所在试验了两次,见施术成功,便两指并着转了两下,看向了城主府的方向。
哼着莫名的调子,顾浅生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危险的地方,才可能有所收获。
那个话怎么说的来着,没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托了徐蔚的福,门口那个人这次并没有为难他,只是进来几日没什么人来城主府里,那人还是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遭顾浅生,只是最后仍是什么也没问就放他进去了。
反正在里面也没什么值得偷的。
最重要的是,城主本人今日根本就没来这里,本地居民想来这里参观都是可以的,于是顾浅生进去的很顺利,接近藏宝阁的时候也很顺利。
但是站在里面,面对着幽深的通道,他又有点儿发愁了。
总不能直接在这里凿墙吧。
似乎凿墙……也不是不行的。
顾浅生看了一下四处无人的寂寥环境,再联想晚上的自己透露给自己的消息,藏宝阁这里本来应该是锁着的,但是门上的锁不翼而飞,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
顾浅生狠了狠心。
就是干!
他找了找周围,没能找到什么趁手的工具。也是时候看看自己修炼了那么久的灵力,到底有多大的威能了。
顾浅生自己的打算是,也许打通这个藏宝阁便能发现什么相关的秘密,解决自己现在面临的困扰。
顾浅生手指成拳,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拳头,然后猛地向着藏宝阁一旁的墙砖上打去。
一声沉闷的砰声。
顾浅生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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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张脸因为剧痛而涨红,他像是虾子一样弯下腰,将自己刚刚受过可怜摧残的手掌藏到下面。
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好么。
大概他这几天一直在白日做梦,卧房里那一片狼藉不是他自己搞的,就说他自己没有那个本事。
缓了好半天才从剧痛之中缓过神来的顾浅生捂着自己已经发青了的右手,慢腾腾的出了藏宝阁。
等他再来的!
事实证明,顾浅生也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只是将锤子带进城主府也是一件考验人的事儿,不过在他询问过并打劫了癞子前两天买来的玲珑袋之后一切便都迎刃而解了。
某位看门的小哥:“昨天你不是刚来过么,怎么今天又往这儿跑?”那人皱着眉,语气稍有不顺。
顾浅生:“我就是来拜访一下城主,小兄弟你天天守门也辛苦了,不如喝点儿酒解解乏。”他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将拎在右手里的小酒坛递了过去。
那人皱着眉结果,拔开坛口的泥封之后,神情好看了不少。“你小子还挺上道儿的,行了,进去吧。”
“哎,对了,这十几日城主都不回城主府了,就算小子晚上想住在这里,都是没问题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露出了个笑。
谁想住在这里啊。
怕是想死了还直接一些。
顾浅生进去之后忍不住心里吐槽了一句。
不过这次他可是有备而来。
顾浅生再度直奔藏宝阁。
门口那人慢吞吞的喝着酒,“这顶着大太阳天天守在这里,也不知道哪天是个头儿啊。生活真是不容易。”
到了藏宝阁里面,顾浅生迫不及待的翻出了一盏烛台,放到一边的地上点亮。
有些暗的环境瞬间一明,暖融融的黄色让顾浅生整个人都感觉舒服了不少。
他先是敲敲右面的墙,又敲了敲左面。
都似乎是实心的。
从哪面开始落锤子呢。
顾浅生有些发愁,而且听这声音,这墙也不好凿啊。
顾浅生比划着自己之前买来的比较趁手的家伙事儿,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估计砸在墙上哞足了劲儿也能砸出一个很大的坑吧。
顾浅生挑眉双手攥紧了手中的锤子。
使尽力气的朝着墙面上砸了过去。
他砸的刚好是左面的墙,只是效果不怎么好,有土混着石块儿砌的墙,再怎么硬也不能硬到这种程度的吧。
顾浅生甩甩自己振到麻木的两条手臂,深吸了一口气。
手中的锤子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
那墙面,却连一个指甲盖那么大的凹陷都没有。
☆、第二百五十三章 过去
事实证明,徐蔚请来的帮手也没什么用。
大长老在屋子里查探了一番而毫无所获之后,指着被徐蔚翻腾的一片狼藉的屋子,气得话都说不利落了。
“看来真的是我徐家对你骄纵太甚!你想找到些什么,自己跟四长老商量不行么?四长老平日待你如何,大家有目共睹,你现在这般行径,岂不是让他人寒心。”大长老冷着脸呵斥了徐蔚一番,也未再继续查探找出什么结果,而是吩咐下去,直接关了徐蔚的禁闭。
什么都没查出来,还将顾浅生给整丢了的徐蔚心中烦躁。
被下人带回房间之后,砸了屋里的一堆东西。
被关了禁闭,他也无法出府,自然也无法知道顾浅生其实已经回去了。
查探四长老有关的事情也再度胎死腹中。
另外两个潜在帮凶也没有想到,不知道徐蔚做了什么,居然将大长老给惹生气到了这种程度。
徐蔚也觉察出了自己身体似乎有些不对。
夜半十分,他躺在床上,耳朵里开始出现朦胧的杂音。
就像是有谁在他耳边说话一样。
那个声音在说。
要帮帮他。
从这里离开。
走不掉的话,便留下一个人来陪他吧。
错了。
要的人不是你。
是你心爱的那个人。
所以,你怎么选择呢?无边的恐惧与黑暗,还是仍旧逍遥自在的活着。
那个声音似乎在问他,又似乎是存在于某个时间间隙往复不断的复刻,带着蛊惑的气息,一遍一遍的询问着他,找他要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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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后,他终于听到了回答。
但绝对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我选择,自由。”
牺牲掉别人,怎么也比牺牲掉自己来的轻松,这个声音是魔鬼,绝对不能放他出来,他会死的。
他这么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一点,又贪生怕死的想要牺牲掉别人。
哪怕是他所爱的人。
徐蔚一身大汗从床上猛地弹起来。
一双眼睛无神的圆睁着。
不,这些都不是真的,都是假的!是做梦,全是在做梦,他从来没有那么喜欢一个人,他喜欢苏旻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性命。
怎么可能会选择牺牲掉他来保全自己。
是假的,全部是假的!
苏旻是被别的家族的人害死的,虽然也是为了逼迫他,但是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他一直在找自己的爱人,一直在等自己的爱人。
他爱苏旻。
绝对不可能负他!
都是假的!
“你错了。”黑暗中,他的耳边再次响起了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要!”徐蔚挥手向着身旁打去。
然而什么都没有打掉。
他手掌挥过却什么都没能触碰到。身旁仅仅是一片虚无。
“还想不起来么。”
最后一句话。
又是那般深入骨髓的疼痛。
徐蔚的面庞上渐渐浮现了一层黑气,将他整张脸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窒息一般的痛苦之中,终于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
所有被遗忘的细微片段,悉数记起。
都是骗子。
原来不光是爱,还有愧疚。
因为愧疚,所以才无法忘怀。
是他自己,亲自将人带到四长老那里去的,四长老,是唯一可以和一直困扰着他的梦魇沟通的人,因为四长老将他,从小带到大。
她知道他所有的秘密。
包括偶尔独处时候,莫名出现的声音。
徐府和玄冥城的阵灵,一直有着交易。
当沉寂了千年的阵盘开悟了灵智之后,任何一个能够思考的个体都会向往着自由,阵灵自然也不例外。
他花费了数百年的时间尝试,终于进入了一个因为贪玩而在夜晚没能及时回家的女童身体里。
那个人,姓徐。
她被一个同龄的男孩所骗,躲猫猫藏到了一条小巷的储物木箱中,她睡着了。
那个男童也并没有找到她。
她知道夜晚留在外面有多么危险,但她再木箱中睡着了,再睁眼的时候,只剩下漆黑而安静的街道,有月光凉如秋水,静静投射到地面上。
她小心翼翼的缩在木箱的一角。
仅仅敢抬起木箱露出小小的一条缝隙。
然后她瑟缩着,像是受惊的小老鼠,蜷缩在属于自己的巢穴。这并不能让她感觉到更安心些,她很害怕,无边的恐惧,父母曾经的告诫出现在她的耳畔,折磨着这个可怜的,受惊的小姑娘。
但是箱子打开了。
当密闭的巢穴露出了一道细小的缝隙,足以让阵灵有所感觉。
它满是欢欣的飞扑了过去。
女孩没能耐得住寂寞和恐惧。
她又悄悄的打开了一道缝隙朝着外面看去。
阵灵抓住了机会,猛的插身进去,浅淡的黑色几乎和夜色融为了一体。但是因为有月光,还是叫敏感的女孩儿发现了。
她惊呼一声,猛的合上了箱子。
那阵灵衍生的魂魄被一分为二,一小部分成功的女孩儿相融了。
从此以后。
女孩儿成了唯一一个能够跟阵灵沟通的人。
她憎恶一切负心人,一切答应别人而没有做到的人。
准确的来说,她厌恶那个当初就将她一人留在夜色中的男孩儿,男人都是不可信的!阵灵给了她力量,给了她掌控规则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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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由此建立了徐府。
而在她百年之后,徐家的每一辈之中,总会有一个人自小便被阵灵占据身躯,和阵灵共用一副躯壳,一直到五十岁才会重获自由。
徐蔚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就是那个人。
阵灵和徐府签订了一直到阵灵本体解脱为止长久有效的契约。
那是一个恶魔。
一个绝对不能被放出来的恶魔。
他没的选择么。
徐蔚泪流满面,他真自私。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做!
将无辜的苏旻牵扯进来。
当时,苏旻是那么信任他而宠溺他,五月桂花雨下,阳光透过树叶的剪影投在他带着笑的脸庞上,周围是馨甜的香气。
他是这么跟他说的,“苏旻哥哥,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对我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说什么?”苏旻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说你什么时候娶我啊!”徐蔚吐了吐舌头,挡开了他的手,眼神中出现了一丝闪躲。“不如,你随我去见见我的家人吧。”
☆、第二百五十四章 谁的背叛
“见你的家人?”苏旻愣了一下,展颜笑道,“好啊。”
他一个跃身从连廊边的座位上翻下来,站到了靠在树旁的徐蔚身边,“那走吧。”
“现在就这么直接去?”徐蔚眨眨眼睛,苏旻站到他身边的时候,他阿尤一瞬间难以控制的心慌。
手指开始发僵,难以收紧。
不想。
他不想那么做的。
“你必须这么做。”脑海中响起的那个声音如同告诫一般,徐蔚整个人都有些僵住了。
“怎么,还需要我准备些东西么?”察觉到徐蔚的愣神,苏旻浅笑着开口道,“这样,你在这儿等我片刻,我回家去取些东西来。”
说完还不待徐蔚的回答便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跑开了。
徐蔚张口刚要唤停他,头脑中猛然升起的剧痛却让他生生止住了动作,脚步踉跄的后仰着靠到了树上,大口的喘息着。
很难过。
他自小到大,都未曾经历过这样的痛苦。
他听见那个声音又在说话了。
“我们是一体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一样是你的,那个人,你献祭给我,等于献祭给你自己。”
“当神不好么?操纵别人的命运不好么?”
“所以,你知道了吧。”
“你该怎么做?”
那声音似在询问,更像是引导,徐蔚清亮而挣扎的眼神渐渐混沌起来,等到苏旻回来的时候,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
木讷而呆滞。
苏旻却并未太过在意,他纯粹以为徐蔚是因为主动要求他去提亲而害羞,所以路上还几番打趣徐蔚。
徐蔚也都很正常的回答了他,他也没有生疑的余地。
噩梦,真正开始了。
徐蔚一路带着他直接回了徐府。
临近门的时候,苏旻一向淡定的面庞上居然出现了少许的紧张,在门口还特意拉住了徐蔚。低下脑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你看看我这样子没什么问题吧?”
徐蔚眼神波动了一下,呆滞之中出现了点点柔情。
“你永远是最好的。”徐蔚声音低沉的回道。
“我知道在你心中是这样的,但是,现在要见的,可是长辈。”苏旻笑着凑过去捏了下徐蔚的脸颊,然后快步当先走入了门中。
徐蔚站在后面,眼中微含着泪,捂住了自己刚刚被捏过的脸颊。
不过停滞了片刻,眼中的泪水便被灵力蒸了个干净,徐蔚快步追了上去。
“我先带你去见四长老吧,四长老可是整个徐府最严厉的长辈了,但她却是生的最美的一位,你可别被她骗走了。”徐蔚神情自然的调笑着苏旻,半点儿也看不出即将将他推入火坑的样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人向前引去,前面,便是四长老的院落了。
苏旻却很认真的站定看着他保证道。
“我苏旻生当在世,只爱你一人,不论发生什么,我的眼里都再容不下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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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蔚被他的话砸到了原地,眼神之中的木讷和认命都开始崩塌了。
可是说完这些话的人却没有丝毫犹豫的迈步进了院子,徐蔚一个激灵抬腿追了进去。
但是已经晚了。
四长老一身红衣,宛若身披嫁衣,坐在院落的花树下面,浅粉色的花瓣落了她一身,眼神倦怠的抬起头来,朝着徐蔚的方向看过来。
没错。
苏旻明明是在前面的,她看的却是在后面的徐蔚。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便下定了决心。”四长老柳眉飞入发髻,一介女流却一身的英气,然抬眼之间,却带出无尽风流,似乎万物尽入不了她眼中心中一般。
就连她的疑问,都像极了肯定的自述。
徐蔚被她的一句话定回了原处。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回桓的余地了,就算,再给他自己一次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也是会这么做的。
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
四长老神情之中带着些许疲惫,扶着花树站起了身,朝着苏旻的位置一步一步走去。
苏旻回头看了徐蔚一眼,朝他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早在徐蔚口中便听闻过四长老对他如生母一般,多有照料,今日特来拜访。”
“说的倒像是我徐家的本家人了。”四长老的声音淡淡的,却听得令人下意识的精神紧张。
“我是真心喜欢徐蔚的,希望您能接受我。”
“倒真像是来小女儿家提亲的,我家的蔚儿可是个男孩子。”四长老的声音即使是在玩笑也听不出什么感情,向来坦然无畏的苏旻都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你先随我进来吧。”
四长老的这句话总算让苏旻心中下意识的一松。
跟着四长老进了屋子,徐蔚抬腿刚要跟上,头脑之中那个声音便再度响了起来。
“你只需要带着人来四长老这里,剩下的事都与你无关了,现在,你该回到自己的屋里,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你说过的,我答应你了,苏旻哥哥仍旧是属于我的,你不会伤害他的!”徐蔚恨恨的磨了磨牙,“既然如此,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我说的是我们。”那个声音里带着嘲讽。“而且,又不是害他,享受还差不多。”
“享……受?”徐蔚眼神迷惘,那个声音也没再阻挠他了,他脚步迟疑而缓慢的向着紧闭的门扉走了过去,那是四长老在苏旻进去之后便施法关上的。
他不知道那个声音到底跟四长老说了什么。
也不知道四长老到底会做什么,他有许多猜测,但都不如接近那道紧闭的门扉之后听到的,看到的一切来得扎心。
从他微微推开的门缝里传来淡淡的合欢散的味道,仅仅嗅着了一点儿,徐蔚都觉得自己的脸颊烧了起来。
这种东西在徐府着实不少,能够让男人彻底失去神智,任由摆布。
怎么会。
四长老怎么会这样对待他的爱人!
徐蔚手指颤抖着,往后倒退了一步,整个人从台阶上跌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然后一脸不可置信的从地上爬起来,远远跑了出去。
他身上分出了一缕极细微的黑色,顺着门缝飘进了屋里,缠到了四长老的身边。
“可以了。”
四长老懒洋洋的挑眉道,“那我就带着人换地方了。”
“极阳之体,也许,我毁掉阵法的契机就在这里了。”四长老的耳边响起了那道声音。
☆、第二百五十五章 凿墙的后果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欲语泪先流。”那说书先生将手中的惊堂木往桌面上一撂,顾浅生整个人被震的一个激灵。
面前的茶盏都随着他的动作抖上了一抖。
实在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都没有想明白自己见到的一切。
总叫他像是撞邪一样的做梦,是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现在晚上因为灵魂被抽离,不得不清醒着,也没有了做梦的余地了,改成大白天都能随便被迷惑到睡着的地步么。
顾浅生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要说这吃茶的去处,除了茶菀之外也有许多地方,比如顾浅生现在呆的这个讲评书的地方。
之所以来这里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顾浅生觉得自己需要人多一点儿的地方冲冲自己身上可能携带的阴气。
在梦中他见到了一个男的,也见到了徐蔚。
一个跟他所了解到的徐蔚判若两人的存在。
他看着那个徐蔚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自己喜欢的人与他人欢好,更在之后毫无牵挂的转身离去,完全不再理会苏旻眼神之中的难以置信。
他更清晰的看到了那一股黑气周旋在徐蔚和四长老的身边。
当初他们两个明明是一起做的这件事,为什么徐蔚还要自己来查四长老。
想不通啊想不通。
不过那似乎无处不在的黑气还是让顾浅生有些脊背发寒,同时他也更加不相信那个闫老鬼了。阵灵是有自己思想的灵魂体了,甚至它的分身都能脱离玄冥城的阵法寄生到人类的身上,那么,阵灵怎么能允许闫老鬼在玄冥城之中夜间自由活动的呢。
顾浅生突然有了一种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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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推测让顾浅生晚上的时候更加谨慎了起来,他开始下意识避开闫老鬼可能呆着的地方,闫老鬼似乎因为顾浅生之前给他供奉的竹叶酒而感到很满意,这些日子也并没有刻意找他,倒是给了顾浅生充足的思考时间。
真正能解开他一切疑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徐蔚。
因为顾浅生看徐蔚的样子,对于苏旻当年事情的追查,还有眼中的爱意都不是伪装,也只有他能够点明其中的核心。
可惜徐蔚被徐府禁足的消息,此刻已经传遍了整个玄冥城,他自然也不会去在他看来危险重重的徐府去自投罗网,倒是乐坊的寒绝当初跟他谈过了一次便没了下文,也没再来找过顾浅生。
知道了这些,对顾浅生的生活似乎有了很大的影响,又似乎没有任何的影响。
他知道了自己会睡着的原因,自然也不会作死的去触碰一些不该碰触的禁忌,而且这样日夜分隔的生活,顾浅生也觉得挺新奇的。
他白日醒来也不会因为夜晚做了什么而有丝毫的疲惫。
而现在他夜晚的魂魄也完全可以重新沉回自己的身体里修炼,那种灰色的灵力在他身体里的修炼速度比单纯用魂魄来修炼的时候要快上不少。
而且对于他的身体也不会产生什么负荷,也就是说现在整个玄冥城对他的限制仅仅是夜间不能出城而且白天不会记得夜晚发生什么而已。
但是因为顾浅生晚上如果有什么新发现的话,都会给白天的自己留书。
所以后者对于顾浅生来说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顾浅生真正从身到心都开始悠闲了起来,没事儿出去修炼一下收集来的灵力法诀,偶尔远行入山温习顾晴之以前辨识药草的本领。
他渐渐生活出了自己的节奏,似乎从他凿开藏宝阁的墙壁之后,玄冥城的一切就与他没什么关系了。
不过后遗症还是来了。
城主府难得有下人打扫一次还会绕到藏宝阁附近的,那里对于整个城主府来说算是禁区一样的地方,被锁了不知道几百上千年了,那个打扫的人也本来就中午时候想图个清静,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个觉。
结果这走到藏宝阁附近顿时大惊。
因为藏宝阁的门是大敞着的。
当初顾浅生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最后更是将灵力凝聚成锋刃覆在石锤上面,才勉强将墙面撼动的,有多累就不说了,那石墙刚刚被破开的时候,顾浅生整个人都变得浑噩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店铺睡在床上的。
……这么说起来,他是不是还要感激一下那股莫名的力量,没让他在藏宝阁里面直接睡过去。
话偏了。
浑噩到那种程度的顾浅生总不会还记得要关上那道根本没有锁的门吧。
于是负责打扫的那个小兄弟便一脸惊恐的看着门扉大敞的藏宝阁,在玄冥城所有居民的心里,藏宝阁就是恶魔所在。
里面藏匿着的,是黑暗和死亡。
所以那人见着藏宝阁的锁不见了不说,整个门还被打开了之后,根本连看都没敢看,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这件事被第一时间上报到了城主府。
顾浅生的安生日子过了半个多月,终于到了头儿。
他店铺门口正排起长龙一般的队伍,等待着清晨的开张。
真的是生意越好越任性,最近几日癞子和南梓起床越来越晚了,顾浅生说教了两人几回都不顶什么大用。
所以说。
山匪为什么是山匪。
条条框框的日子过得多了,以前的惫懒就又出来了。
总想着干点儿自由随性的事情,比如说任性的不开门到处晃悠一下,不过他俩总协商不好,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相熟的苦逼的都留下来看店。
你问为什么顾浅生可以那么任性?
点子都是他想出来的,而且认识的还相对短一些,谁好意思再麻烦他最关键的是,石蛮首领似乎很赏识顾浅生。
来这里两个月比以前南梓在这里开烧饼铺四五年加一起赚的灵石都要多得多。
这种情况下,还不得供着顾浅生,对他偶传回的书信都必定回信。
重视程度可见一般。
癞子和南梓看的明白,他俩互相侃还行,再搭上顾浅生,估计他俩是都不想轻松了。
于是乎。
这天紧闭着的店门是被踹开的。
围观群众若干,维持着良好的秩序,安静的排着队看着穿着城主府统一护卫服的人围了整个店面周围。
☆、第二百五十六章 卸磨杀驴
海中。
这个小破圆盘按着胖子的话说是很稳的,然而进到海中则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虽然它还是浮力强大能够带着一个六百多斤的胖子和一头老虎以及郑翊一个并不算轻的男人漂在海面上,但是它到底是个片状的。一阵海浪掀过来整个片儿就在海里掉了个个儿。
落水的幽灵虎一亮惊恐的四只爪子狠命扒拉着,就担心自己沉底儿。
一个老虎爪子就将因为体重原因很难冒头的胖子的刚挣扎出水面的脸拍到了下面。
郑翊的反应却极快,早在那个巨浪掀过来的时候,便脚尖一点飞纵了起来,海浪过去,那个圆盘仍旧好好的浮在海面上,郑翊也仍旧如之前一般站在原处。
他一脸嫌弃的看了一眼老虎,最后还是用血脉之力催动脚下的圆盘,朝着幽灵虎的方向移了过去,伸手将某只浑身湿透,毛都沾到了一起的倒霉老虎拎了上来,“趴着不会好好的抓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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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呜。”幽灵虎表示自己很委屈。
这个是个光滑的,它抓不抓牢能有什么本质区别的么?一掉个儿它还不是要进水里。
郑翊双手抱胸看着那个胖子,“这就是你说的很稳?”
那胖子一张脸笑的像朵儿菊花,“意外,意外,现在浪大,一会儿进了内海就好了。”
“你确定到达玄阁之前不会遇见暴风雨,不会遇见雷暴?”郑翊挑眉看向他。
胖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应该……不会那么倒霉的吧,现在又不是雷季。”那胖子自己越说越心虚,声音越来越小。
郑翊呵了一声,没再说话。
那胖子最后是自己游过来,努力了许久才上来。
郑翊全程都没再说过话,一直用血脉之力控制着脚下的海舟。
在胖子指明了方向之后,圆盘陡然加速,在海面上留下了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比刚刚胖子操控时候的速度要快上数十倍。
幽灵虎身上的水瞬间就被吹干了,全身毛发统一朝向了一个方向,两只耳朵也向后支棱着,准确的说是,被吹到不能收回来了。
着真是个很尴尬的局面。
幽灵虎表示很想张口哀嚎一下,表示一下自己现在是真的不舒服,然而一张嘴就被灌了一肚子的风。
这种感觉真的令虎绝望。
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一个多时辰之后,海舟的速度便渐渐慢了下来。郑翊盘膝坐在海舟上,慢慢睁开了眼。
这里已经对到了内海的范围,海面平均,浪潮仅仅是很小的浮动,但这也不妨碍幽灵虎晕船,在郑翊停下来之后,将脑袋凑到海面上大吐特吐了起来。
不管是人还是老虎。
在吐的时候看着都是让人难受的。
郑翊有些糟心的将放在幽灵虎身上的眼神收了回来,放到身旁的胖子身上。
“你真的以为,我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么?”郑翊神情冷漠的挑眉。
那胖子也在平复因为刚刚郑翊飞速狂飙留下的狂乱心跳,抬手用袖子擦了一圈自己脸上刚刚被渐上的海水和汗水。“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海舟不是挺好使的么。”
“你当初是这么应承我的?”郑翊声音仍旧不带丝毫温度,面无表情的盯着胖子。
胖子感觉自己的心跳更乱了。
他突然有一种,不应该接这一单生意的感觉。
“不过你这般不守信,倒是让我对于人类的恶感更甚了。”郑翊的眼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漆黑。
他开始笑了,笑容之中满是邪肆。
他慢吞吞的伸出食指到自己的唇边,用尖锐的虎牙划开了一道口子,紧跟着神情迷醉的舔净血液。
“真的很迷恋血的味道。”
“但是,你的血太脏了。”
郑翊的声音平静的就像是在问,你今天吃了么。
那胖子顿时僵直的一动也不敢动了,冷汗顺着额头刷的一声流了下来。
郑翊则是抬脚踢了幽灵虎趴在海舟上的身子一下,声音冷淡的吩咐着。“吃了他。”
幽灵虎:委屈,我也嫌他脏!
郑翊黑色的瞳孔闪烁了一下,微低下头看着幽灵虎的眼睛,“你若再不行动,我便吃了你。”
这声音真的是认真的过分。
那胖子仍旧被郑翊的眼神以及强大的实力威慑,一动都不敢动,却见幽灵虎四腿在海舟上一跃,身形猛地变大,一张巨口直接将六百多斤一脸惊恐的胖子整个给吞到了肚子里。
连死前的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
郑翊有些嫌弃的踢了一脚刚刚被他强逼着喂了”毒”的幽灵虎,“东西给我吐出来。”
!
这到底是什么主人啊。
虽然少了个胖子,整个海舟的地盘都显得大上了不少。
但是!
想到那个胖子最后会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幽灵虎就委屈的想哭。
不过现在周围都是水,似乎也不缺乏它那点儿贫乏的眼泪了。
而这个刚刚害它吞了那个恶心的人类的一个人类居然要它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你咋不上天呢,嗯?
郑翊盯了幽灵虎半天都没见着反应,墨黑的瞳孔里面带着审视,上下打量着它。“你不会真的整个都吃了吧。”
??!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么。
做人不要太嚣张啊!翻脸不认虎也忒过分了点儿吧。
“算了,吃了就吃了吧。”郑翊眼球之中的黑色渐渐开始变淡,“一会儿,你记得告诉我,往那个方向走,有吃的。”郑翊一边说着,一边叹了一口气,伸手指向了那个胖子之前告知的,前往玄阁的方向。
他今日耗费血脉之力太过,君篱马上又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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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要沉睡了,只能指望这头老虎来确保航向不会偏离了。
“如果我再醒来的时候,没有往那个方向继续前进,你该知道迎接你的是什么。”郑翊朝着幽灵虎挑了下眉。
幽灵虎立马嗷呜一声积极的响应了一下,保证自己知道了。
妈呀!它跟着的人类是个精分怎么办?!会变成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身为一只不能说话的老虎,它的内心是拒绝的。
郑翊看着茫茫的大海,心中有着片刻的迷茫。
报完仇呢。
之所以会选择带着那个胖子,也是因为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引魂草的气息……能够帮他完善神魂,结果却叫这头老虎给整个儿吞了,也罢,反正,他对于未来,也不是那么执着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落水
瞳孔中的黑色完全退去了之后,郑翊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再变作清明的时候,却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狡黠。
不过显然,君篱本人是有点儿搞不明白状况的。
“天,周围怎么这么多的水。”君篱惊呼一声,抬手捂住眼睛,然后慢慢,慢慢的释放出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还是在水里啊!
明显是已经晋升成比幽灵虎还要怂的存在了。
“嗷呜!”幽灵虎谨记着来自郑翊的盯住,脑袋冲着一个方向一直点着。
然而君篱维持着刚刚的动作一动都不带动的。
准确来说是不敢动。
任谁被突然扔到四处一无所有,仅仅一片大海的地方,都会感到无比的恐怖!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提一点了,还好郑翊带着幽灵虎一起来的,不然也不晓得睁眼之后身边什么都没有还是漂在水里的状况,君篱会不会委屈的哭出来。
某头幽灵虎嗷呜了半天都没得到君篱的反应了之后终于有点儿气急败坏了。
现在这漂的方向不对啊!
要是叫那个可怕的男人再醒过来的时候,岂不是自己要被吃了。
幽灵虎也不顾自己犯怂了,挣扎着从海舟上爬起来,四只爪子颤巍巍的扒着海舟光滑的平面,猫儿步一样小心翼翼的走到君篱的身边,照着他的后背就是一爪子。
君篱受力了便是一个踉跄。
直接导致了整个海舟跟着一个摇晃,君篱一阵手忙脚乱中好歹算在这波动万分的情况下稳住了自己的身形,捂在脸上的手也拿开了。
“搞什么啊!”
君篱内心:简直太过分了!
以前去些莫名其妙的地方醒来还会头疼各处疼也就算了,他都忍了,这次是怎么一回事儿,怎么莫名其妙被扔到水里了啊?!不知道他不会游泳的么?
等等。
游泳是什么?
救命啊!要死人了,有没有人能救人啊,饿死了,淹死了,寂寞死了,总之就是要死人了啊啊啊。
当然,君篱一直是在内心之中沉默的哀嚎着,某只幽灵虎只记得郑翊的吩咐,赶紧照着那个方向走,现在这个方向明显偏离了啊喂。
不过在海里应该没那么好定位的吧。
幽灵虎大眼珠子盯着蔚蓝色的海水,内心焦躁不安,这个人类到底什么时候能按照它指路的那个方向走啊!
君篱委屈巴巴的坐在了海舟的最中间,强行抱住了某只烦躁的老虎的脖子,“小老虎,我饿了。”
饿了往这个方向走啊,有饭!时刻谨记着郑翊之前教诲的老虎嗷呜了一嗓子,烦躁的将君篱的脸扒拉到郑翊让走的那个方向。
“啊呜!!”这个方向有饭吃,快走吧!
它一边发出呜咽一般的哼哼声,一边眨着大眼睛盯着那个方向。
君篱被它不停的转向一个房间,再加上催促一般的声音,也算有点儿明白过来了,“你是要我往那个方向走?”
“哎,不对,游?”
幽灵虎眼睛一亮,大脑袋频率极快的点着头,差点儿把君篱掀到海里去。
“喂,喂,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激动。”君篱连忙叫了一声,按住了幽灵虎的大脑袋。
力气仍然在线。
被按头的幽灵虎立马就老实了下来。
君篱委屈的扁扁嘴,“可是我很饿啊。”
这种地方你让老子怎么给你弄吃的?!幽灵虎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样,斜着眼睛向上看去。
准确的来说,这头老虎现在在翻白眼。
海里真的不是它的活动范围,你那么有本事,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下好吧。
松开幽灵虎脑袋却见着它半天只是晃着尾巴的样子,君篱觉得心里很难过。
这头老虎不爱他了,居然都不给他找吃的了。
算了。
不就是往一个方向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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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不信自己过不去了!
好饿啊,到那儿就有吃的了?但是自己是怎么跑到水中间来的呢?游过来的?可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能游过来,一定可以再游到目的地的!君篱闭了闭眼,刷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摆,做足了准备。
幽灵虎眼巴巴的看着君篱。
咋还不走啊,催动你的神力啊,我保证这次绝对不晕船了,晕船也绝对不吐了,快走吧,再不走都要担心自己的小命了,要不要你不要再继续精分也行啊。
当然,幽灵虎的祈祷也完全进入不了君篱的耳朵里。
第一点,君篱是完全不会水的。
第二点,君篱也没什么特殊的能力,进水绝壁是直接沉底儿的,然而,这个人完全都没注意到自己衣服是干的,而且也毫不介意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直接一个助跑跳进了海里。
妈妈呀,这里有个神经病!
幽灵虎站在海舟边上,看着远处溅起的一大朵水花以及一串泡泡,感觉自己的内心一言难尽。
不会就这么上不来了吧……
幸好,那边虽然不会水,但是一点点的自救本能还是有的,君篱挣扎着冒出了脑袋,两只手在海水中胡乱扑腾着,幽灵虎见状赶忙用两只爪子扒拉着水,让海舟快速接近着君篱。
然而越在水里呆的时间久,君篱心里越慌,手上用的力气越发打了起来,掀起来的水花足足有半米高了,而且还是连成片的,一个陡然出现的大浪直接将幽灵虎给掀翻掉到了海里。
“啊呜。”它真的好倒霉啊。
在水里折腾的变成了两个,好在最后幽灵虎没有离海舟太远,两只前爪搭在了上面,但是单靠它自己想上去简直是一种考验,因为这玩意儿实在是太轻了,它使力压着这一边,很容易就让这个跟板子一样的东西将它拍在下面。
海水里极冷,不过片刻功夫,幽灵虎的须子上已经挂满了冰珠,它奋力的推着海舟,总算接近了君篱。
好在它扒着板子也不必担心会沉到海水里,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总之,最后湿哒哒的两团终于上了海舟的时候,可怜巴巴的窝成了一坨打着哆嗦。
幽灵虎现在也没力气让君篱继续按照哪个方向前行了,它现在真心觉得,能活着就是一种幸福。
君篱打着哆嗦从幽灵虎胸前突然动了起来,幽灵虎有些疑惑的看着君篱在衣襟里面掏啊掏的,也不知道在摸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君篱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在幽灵虎看来极为傻气的笑容。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条巴掌大的小鱼,喜气洋洋的将手伸到幽灵虎面前。
“这下好了,有吃的了!”
……
☆、第二百五十八章 惩罚
“你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儿?”王潘伟斜着坐在城主府宽大的座椅上面,低头抠着自己的手指头,只在问话时候抬眼看了顾浅生一眼。
他很忙的。
这几日好不容易忙完了交接的酒席,一个人一个人的宴请完毕,总算将玄冥城其余四家给安抚好了,尤其是那个倒霉的被他顶替的上任城主。
这位置做的牢做不牢,有时候真是一言难尽,势力确实是基础不假,但是人脉确实也很重要。
不然为什么这么清廉的一届城主,仅仅因为府里的东西被偷走一个不怎么值钱的珠子就被拉下马了呢?
很简单。
其余四大家族看不顺眼了。
当然,前任城主本家也心累他为民分忧,忘了自家利益的举动,这次直接放弃了。
毕竟城主府有人在位,捞的油水比外家的时候还要少,哪个愿意再帮他。
所以这任城主虽然修为在年轻一辈里已经不是最厉害的了,但是很会做人,而且为了表示重视,宴请各加的人物的时候都是一位位的来的,当然,门面装点好了,面子给足了,一切宴席都是在在城主府里进行的,佳人作陪,再加上后来用的都是顾浅生他们小店里的酒,所以这次这事儿和顾浅生掺和到一起,这个城主也有点儿尴尬。
之前用的竹叶酒,也有着那么一点儿带着那是官方用酒的意味了。
城主还真是难做。
那个看上去有些散漫的城主眼珠子四处乱转着,老一辈的谁都不愿意接手这个工作,结果落到他身上了。
他脸皮厚那是讨好人的时候,责任落到身上时候还不好意思不接。
顾浅生很直接,“在下仅仅好奇其中有什么东西。”
“好奇就直接拆了藏宝阁?你知道藏宝阁对于玄冥城意味着什么吗?”王潘伟头疼的抬手按按眉心。
顾浅生:“在下拆了这藏宝阁已经过了半月有余,玄冥城未曾听闻有什么变故,料想传说害人,在下也是一片好心。”
做错了事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
简直了。
牛皮都不服就服你。
王潘伟左右看看两排绷着脸有些忍不住笑意的护卫,表情有些微妙的咳嗽了两声,“但是你毁坏建筑不假吧?”
“不假。”顾浅生不卑不亢,“在下愿意赔偿。”
王潘伟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几下,低头思索了片刻,“这样吧,念你并非玄冥城本地人,又有所创新,造福了玄冥百姓,这藏宝阁对于玄冥城来说意义非凡,估计也是没几个人敢修的,你怎么打破的,就原样将墙壁砌回去吧。”王城主说完之后,停顿了两秒,又想起了什么一般,露出了一副恍然的表情,“对了,听之前在城主府门口看门的护卫说,你仅仅连着来了两天,这砌回去怎么也慢些,我便给你三日时间吧。”
让他砌墙?
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天赋啊,学一门本领不要时间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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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的眼神明显被王城主读懂了,不得不说,事故的人总是能看懂别人的潜台词。
“你这砸墙想必也是第一次吧。”
好吧。
没什么可说的了,不就是砌墙么。
“也没什么事儿了,你们都散了吧。”王城主懒洋洋的摆了摆手,将下面站着两排跟站桩一样的人屏退。
顾浅生以为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猛地被人拍了拍肩膀。
他有些愕然的偏头看去,却见刚刚还坐在上面的王城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旁边,笑的很是亲和。
“来都来了,不如一起喝一杯?”
“城主相邀,自然不敢拒绝。”
水榭亭台,杯酒释言。
顾浅生不得不联想到王家的乐坊,莫名其妙的和自己的接触,这怕不是要旧事重提了吧。
他可不想参合进这趟浑水里。
“公子有一点很好,不信流言,不守规则,修行之人,本就不该墨守成规。”那城主似乎对顾浅生很是欣赏,当然,随意的动作仍旧没有丝毫的改变。
但正是这样,反而让人觉得真实而亲和。
所以顾浅生不是很抵触他此刻的话,因为他能很明白的知道对方并不是在讽刺他。
“不敢当,外乡所入,东莱已经感觉到接触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了,对于鬼魂之说,虽然并不苟同,但是却也不敢不信。”
“既然信,又为何凿开了藏宝阁?不知里面有什么?”
“城主自己下去一探便知。”顾浅生声音温雅的回道。
原来不是想谈暗害徐蔚的事情,而是想知道藏宝阁里有什么,白日里去那里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既然如此,为什么特意跑来问自己。
城主将手背在身后,走到了湖边,看着平静无波的湖水,声音多了些严肃,“这话却是你的不对了,这么多年了,大概你是这玄冥城唯一的变数了,不是白日去的都不会死,而是只有你不会死。”
“而且,你晚上在外面呆了一晚,却也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没有在七日之内死掉的。”
顾浅生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玄冥城的百姓都是城主府的眼线,当然,下人找我来汇报的时候,都是当笑话说的。”似乎刚刚的严肃都瞬间消失了。
他是这么说的。
顾浅生却不是很相信。
夜晚整个玄冥城是无人的。
当初癞子拦着他不让他进门的时候,那时候分明是清晨,根本没有一家店开门那么早,街上更还没有行人。
怎么可能会有人听到,还继续上报。
癞子是什么样的人,他门儿清,关起门来说自家事儿,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将自己犯了玄冥城禁忌的事儿讲到外面去。
所以,这个城主很值得他怀疑。
当初他梦到的黑雾,似乎说他是阵灵的分魂?那么,分魂会不会不止一道。
顾浅生突然觉得整个玄冥城都有些不可信了起来,不过他很快便暗恼起自己的疑神疑鬼来,若是他真是阵灵的分魂所在,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既然城主心中有介,我便说了,那藏宝阁的墙里仅有一片漆黑,有着一条很长的通往下面的通道,说来惭愧,在下当初走到一半儿便惧了,于是也没走到最后便退了出来。”
这前面是真的,可后面是假的。
他后面则是完全没了意识,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客栈。
不过这些似乎没有跟这位城主说的必要。
☆、第二百五十九章 无可挽回
检测出盗版!“既然如此……那封了那里的事就交给你了,尽快完成,弥补一下你自己的错处吧。”王城主很是心大的拍了拍顾浅生的肩膀,叮嘱道。
顾浅生是真的看不太懂这位城主自来熟的架势。
“这样,我近几日要出城一趟,就不安排人看着你了,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没这些破事儿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很是心烦的摇了摇脑袋,看着顾浅生意味深长道,“着玄冥城还是适合以前那种平和的状态,变数啊,不是不能有,只是有也需要悠着些,动的时候,我不阻着,但是该安静下来的时候,咱们得照着规矩办事儿。”
顾浅生一头雾水看着说话的人。
这是几个意思。
在敲打他么。
可是他什么都没打算做啊。
顾浅生从城主府离开之后,走在路上一直在思虑城主的话,直到脑海之中骤然划过一道灵光,顾浅生生生的顿住了脚步。
他的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从刚刚入城的时候,还是玄冥城的规则令他产生好奇的时候,还是在他发现夜间自己无故睡去的时候,还是他开始了解到真相的时候?
他根本记不清了。
似乎在很早很早之前,他就忘了自己,被这座拥有着悠久岁月的老城给同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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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想着在这里怎么能够更好的生存下去,开始想着打探这里盘亘着的古老家族的消息,开始想着怎么经营好这个店面,怎么将自己的东西卖给更多的人。
这些不是错的。
但是跟他开始时候的想法相比较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他当初想的明明是找到强大自身的办法,然后将找到郑翊,找回君篱,如果他不愿意将君篱换给自己的话,那就打到他同意。
结果现在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为了自己活着,为了自己能够活的更安心。
怎么会这样呢!
君篱呢?
君篱本来在他心中的位置呢?
甚至在夜晚的时候,他明知道郑翊也被拉进了玄冥城,却一次找到他了解君篱消息的想法都没有。
顾浅生突然有些看不懂自己了。
他还真的是自己么。
“顾掌柜的,站在路中间干嘛呢?”
有经过的一个药铺子的小伙计看见顾浅生之后熟稔的打了个招呼。
顾浅生虽然还没从沉思之中回过神儿来,却已经开口下意识的招呼了回去,“在想店里做出的新玩意儿,小兄弟得空儿可来尝尝。”
似乎这种举动已经变成了潜意识。
顾浅生突然感觉有些恐怖了起来。
他还是自己么,他似乎被这个地方,给同化了。
…徐府…
徐蔚将自己反锁在房屋里,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满地的碎瓷片,一片狼藉。
他一脸惊恐的瑟缩在角落里,双膝蜷缩着,将自己的脸深深的埋在两腿之间,不停的打着颤。
“假的,都是假的,全是假的。”他一边惊慌的低声循环往复的念着,一边将自己的脑袋更使劲的埋下去,就像在躲避着什么,或者逃避着什么一样。
“不是真的!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没人见到过,没人见到过他的尸首。”他似乎是在给自己分析着什么。
淡淡的黑色朦胧在周围,绕着他不断的转着。
徐蔚被关在家中,已经过了好几日的时间,开始的时候他整日很是虚弱的躺在床上,大长老虽然是严厉,但是看见徐蔚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心疼还是盖过了别的,也就原谅了他。
只是禁止出府的解令还没下达下去,徐蔚便初现了疯魔的端倪。
他开始说胡话了。
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一般用极低的声音,神情麻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有人凑过去的时候,他就会很敏感的停下,等服侍的人都离开了之后,他继续维持着之前的表情低声絮语。
后来这种状况一点点的变得严重了。
他开始他大吵大嚷,若不然,便是无端的开始大哭,砸着屋里一切可以够得到手上的东西。
他变得极凶。
为此大长老显得极为自责。
二长老和三奶奶也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状况。
还有个对于徐府来说很不妙的状况。
四长老失踪了。
最后传回的消息便是回复老二和三姨婆让她多在外面留上几日的话。
之后就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连二长老和三奶奶也再没有丝毫消息。
大长老为此很是头疼,也峨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到底徐蔚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四长老和阵灵的交易,每一代都是紧紧有四个知情人,徐府的掌权人除了第一代之外,是绝对不能知道这个消息的。
毕竟徐府不是凭靠玄冥阵灵在玄冥城立足的。
所以大长老是真的担心徐蔚,也是心疼自己的这个宝贝孙子,从小看着长大,疼还疼不够的男娃,虽然比女娃看着调皮捣蛋一些,但是却给整个徐府添了不少的生气。
大长老有些生气的拄了拄自己手中的枯藤拐杖,“你们谁知道小四的消息?”
“当初为什么让她晚回来?”大长老板着脸,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两个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还有小四。”
“我们的事儿,姐姐您就别操心了。”到底二长老和她是平辈,被像是训小辈一样的教训了几句,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我是想不操心,你看看蔚儿,都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你们要不就告诉我为什么,要不就赶快把我活蹦乱跳的孙子变回来!”
……
两个人对视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徐蔚此刻正陷在自己的记忆之中无法自拔。
他带着苏旻到四长老那里不是一次,而是整整六次,每一次……每一次他将人带过去之后,都看到了真相,却不愿意相信,更不敢面对,甚至祈求那道邪恶的声音,抹除他的记忆。
徐蔚垂在身边的拳头骤然收紧。
那么苏旻的记忆呢。
他的记忆,也是被抹掉的么,所以才会每次都丝毫不设防备的跟他一直回到徐府,难怪,当初他顺口给门童介绍苏旻的时候,对方会有那么奇怪的目光。
见到不止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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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都介绍一遍,可笑。
自己真是该死!徐蔚将拳头重重的锤到了地面的碎瓷片上,鲜血淋漓。
☆、第二百六十章 破格
还当初我心甘情愿被你欺骗。
我一直知道,走过去之后将会是什么,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你。
心被一遍遍的撕的粉碎,鲜血淋漓。
该觉悟了,不是么。
不管是幻境还是现实,不管你的感情是真还是假,不管你是否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大概,我的爱,已经走到了尽头。
苏旻
徐蔚发着抖,他想起来那,那晚见到的一切。
原来都是真的……那岂不是说,苏旻哥哥的灵魂真的被囚禁在哪里。
徐蔚眼神之中的悲痛和自责猛地一滞,他骤然抬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门外,那边是玄冥城的方向。
他要去那里,再回到那个地方,那个看到场景的地方。
若果当初不是爱,或者爱的不够深的话,愧疚成了改变他的不可抗力,因为愧疚,所以即使抹去了关于最重要的真相的记忆,那份歉疚的爱也仍旧在他的心底发酵,慢慢变成了无可阻挡的感情。
现在。
我爱你超过了自己的生命。
甚至不惜以全世界来陪葬。
更何况这整个玄冥城呢。
一切都与我无关,连我自己都不是了,我恨自己。徐蔚呆呆的盯着门口,然后突然起身,动作宛若雷霆一般迅速。
将自己锁在屋里还几日无论如何都不打开门的徐蔚突然开门,吓了在门口候着的几个家仆一跳。
然而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徐蔚的身影就已经瞬间消失在了门口。徐蔚的禁足令早就被大长老取消了,所以他陡然出现这么反常的动作,却没人来拦着他。
若是知道出现这么大的变故,只怕大长老的后悔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徐蔚一路直奔城主府赶去,他对于当初自己走的路线,事后曾做过分析,按照当初他依据锣声所走的方位,应该是进入了玄冥城中。
而玄冥城中,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他之前曾去过多次的藏宝阁。
他不知道那个声音到底诱惑他是想让他做些什么,但是一切都与那看不着形象的声音有关,从小至大,自己似乎一直活在那个东西的掌控之下。
之前被抹掉了记忆,那个东西便诱惑他,说能告知他令死人复生的办法。
现在想起一切的徐蔚却有些明白了。
根本就是想利用他达到那个东西自己的目的吧,就像是利用四长老一样,只是它同四长老,大概是各取所需,但是对自己,却只有单方面的索取了利用,如果说抹掉记忆是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对于自己最后的仁慈的话。
徐蔚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大概他是真的应该感激的吧。
才怪!
罪魁祸首,不死不休。
徐蔚的眼神一凝,飞速向着玄冥城中赶去。
彼时顾浅生草草了解了一些关于修补墙壁的知识,又麻烦癞子和南梓帮他将运来一堆石料。
准确的来说是,可以准备开工了。
顾浅生正在研究那个洞怎么用比较整齐的办法没有缝隙的夯实,怎么看都是直接换块儿石板更好一些。
但是长得这么周正的石板确实也难找。
顾浅生是觉得,自己就算将这个洞补上也难以恢复以前的那种坚硬程度。
当初他算是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最终以点破面将这个墙拆出一个洞来的。
他再补上去的石料,肯定不稳,总之,面子活儿也是做,在谁看也是都比没有强。
顾浅生也有点儿心累,自己怎么竟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当初凿开……说起来,他是不是应该下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上次下到一半儿失去意识,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睡在了宾馆的床上,还梦到了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所以还是不要下去了吧。
顾浅生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算了,还是不要作死了。
正当他将第一块儿石块儿摆上去,还没有抹砌墙的腻子的时候,后背猛然被一个人重重撞上,直撞的他一个踉跄,好险没有直接就着台阶滚下去。
顾浅生迅速稳定了自己的身形,往旁边一让,那个人也被他一同拦了回来,避免跌下去的危险。
“你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顾浅生定睛一看,天。
唯恐避之不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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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知道罪魁祸首到底是谁的,但是那个东西可是附在徐蔚的身上的,换句话说,徐蔚这个人很危险,再加上他现在怎么看也不算正常的邋遢形象。
顾浅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离藏宝阁的大门更近了一些。
徐蔚到了这里,看见一层出现的通路也是一愣,不过很快特的注意力也放到了顾浅生的身上,“原来你没事。”
“没事好……我终于不用再多愧于一人。”徐蔚笑着摇了摇头,整个人都显得苍白的过分。
其实他回忆时候完全都忘了顾浅生的好么。
这个倒霉的因为四长老屋里的某种东西而被拉到未知空间里的人。
当然,看到顾浅生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抱歉的,“我是来找东西的,我落了东西在这里。”
顾浅生若有所思的盯着徐蔚,却一语未发。
现在徐蔚的状态,明显是不需要他回应的。
“请便。”
徐蔚神情之中带着些微不明显的犹疑,应该就是这里了,埋葬着他爱人灵魂的地方,让他的爱人,即使是死了,也还要在这里一遍遍经受考验与折磨的地方,他亲手创造出来的地方不对!这个订房,和他没有半点儿关系。
他也是受害者!
他不应该不敢去见他的,他是来救苏旻哥哥的,没错,就是这样的!
徐蔚的眼神再度坚定了下来,他使劲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唇瓣上渗出了一抹嫣红,他轻轻倒抽了一口气,埋头向下走了进去。
跟这地方有关系的人走进去了。
这个热闹到底要不要看呢。
顾浅生有些犹豫,他是真的不想下去,但是要因此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尤其是机会的话……这没准就是改变的契机了。
干了!
顾浅生犹豫不过数秒,便也钻进了洞里,顺着楼梯飞速向下掠行着。
这次并没有憋闷的感觉,神智也一直保持着异常清晰的状态。
☆、第二百六十一章 以命相还
走徐蔚向下走着的时候,脑海之中只有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许根本什么都没想,他听见心脏急促的,砰砰跳动的声音。
这里很深,比他所预想的要深的太多。
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一般,却不知道当初是何人能开凿出这样的一条冗长的石阶,通往幽深的地底。
顾浅生很安静的跟在后面,并没有出声惊扰走在前面的人,他们二人相隔不过上下三米,环境极静,顾浅生跟徐蔚的脚步声都未能完全重合,但是徐蔚却对于顾浅生的跟来毫无所觉。
他心事太重,自然无心关心是否别人对他的行为有什么想法。
而对于顾浅生来说,前面有个能探路的人,真正是再合适不过了,如果徐蔚那里发生什么变故的话,他也能及时反应……而且对于徐蔚来说,来这个地方应该就像回家一样安全才对。
顾浅生思及此又放心了一些。
对于玄冥规则的了解来说,这里一切的变数在白天时候应该会受到很大的掣肘才对。
一片黑暗之中,突然见到了一道朦胧的光线,几乎瞬间就吸引了两个人的全部注意力。
顾浅生在神之遗迹的天祭坛上,曾经见过无数漂浮在半空中的宝石,却都没有这一块儿来的更令人感受到目眩神迷。
似乎绽放在黑暗之中的花儿更显得格外妖冶。
在铺天盖地的一片浓黑之中,那块儿宝石绽放的浅淡粉色,如同唯一的救赎。
徐蔚一脚踩空,顺着石阶滚下去了最后几步,但他从下面站起身来之后,却一秒迟疑都没有,朝着那个地方飞速的跑了过去。
“苏旻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再出来见见我吧。”徐蔚一边喊着,眼泪止不住的滑落,可是除了他自己制造出来的声音,周围之中只剩下了一片极静。
发现下面是这样一个状况的顾浅生就没什么再下去的打算了。
这个地方明显仅仅只有那块儿宝石,他虽然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但是很显然,跟他没什么关系,再看徐蔚的反应,这个东西跟苏旻似乎有不小的联系。
那边徐蔚终于跑到了那块儿晶石的面前,他声音渐渐变小了,在这里却仍旧显得清晰。
顾浅生索性靠在了一边的墙壁上,眼睛眨也不眨的向那里看去。
“苏旻哥哥,你不愿意原谅我了,对么?”他有些颤抖的伸手去摸身前的那块儿晶石,却再也没被拉入幻境之中。
……“你的灵魂被囚禁在这里,现在,我放你出来,好不好。”徐蔚双手握住了身前的晶石,重重的向地面上砸去。
之前的一切顾浅生都没什么疑义,但是现在这个动作明显大条了好么,这里的东西能随便砸的么?!“别!”
然而他开口甚至再跑过去的动作都晚了,那块儿晶石被徐蔚用尽了力气,重重的砸到了地面上。
顾浅生还是抱有不小的希望的。
晶石哎,一般都是很坚硬的吧。
但是那晶石之前可是悬在半空中的,任凭顾浅生想破脑袋,他在远处观望也看不出来,那块儿晶石里面是有着无数碎痕的。
几乎是刚刚一挨到地面就像是豆腐渣一样变成了一堆碎粉,也太夸张了吧……
顾浅生跑过来的时候,一地泛着浅粉色荧光的碎粉,被他的动作带的扬到了半空中。然后他就看到了徐蔚面上的诡异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我错了,苏旻哥哥,我还你自由,再还你性命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他声音很轻,目光空泛的盯着一地的碎粉,眼神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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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
城主不是还让自己将这个地方复原的么,这人早不来砸,晚不来砸,偏偏等他来这儿干活的时候来这么一出,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派来克他的。
这些东西被砸了之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顾浅生来没来的及仔细感受周围,就被徐蔚拔剑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这货拔剑之后便向上扬起,朝着他自己的心脏捅去。
顾浅生一个手刀砍过去,将他手中的剑劈了下去。“你要干什么?”
长剑落到地面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剑吟。
淡淡的粉色将银亮的剑身映的多了几分柔和。
“麻烦你就算想自尽,也不要在我的面前好么。”顾浅生深吸了口气,手紧紧攥住徐蔚的手腕。
徐蔚空洞的目光却渐渐发生了变化,眼神之中绽放了淡淡的红芒,那一地的碎裂水晶的粉末也似乎受到了某种莫名力量的吸引,陡然之间变亮了许多。
“王家的人,没有找过你么?居然,会阻止他自尽。”顾浅生听着徐蔚口中吐出的带着讥诮的声音,感觉头有些疼了。
因为他知道阵灵的存在其实跟徐蔚没什么关系,不知道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我知道你。”顾浅生直接用手臂扼住了徐蔚的咽喉,“你现在不敢出来,所以最好还是回去。”
“我这是谢谢你刚刚阻止了他的自杀。”徐蔚的声音很是漫不经心,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现在受制于人的状态。
“水晶被打碎了,会发生什么。”顾浅生声音冷厉。
徐蔚轻轻嘘了一声,“我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个,你身上,有我很熟悉的气息,所以你不用担心,你不会有危险的。”
顾浅生皱着眉,还待说些什么的时候,怀中的人身子一软,却是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真是能添乱……
顾浅生背着人辛辛苦苦的上到上面,墙也别砌了,直接背着人去了附近的一家客栈,将人安顿好了。
他之前并不惧怕那个存在,纯粹是因为雷珠。
结果等将人放到客栈的时候,顾浅生真的庆幸自己命大了。
雷珠他这次根本就没带在身上,因为下午要从事体力活,癞子他俩有不敢来帮他,顾浅生就将自己身上带着的一干累赘全都放到了屋里。
顾浅生看看床上双眼紧闭的人,再没了留下来的心思,他自己的事儿多的都难以理清呢,哪儿有空管别人要死要活。
徐蔚垂在床边的手指动了动,也不知是否是听到了顾浅生的心声。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一起活下去
浅当然,顾浅生最后还是没能挣扎掉自己那点儿管闲事的心思,在徐蔚的身上下了相思蛊。
他还是觉得,如果真的是彼此相爱的一对儿,即使经历了难以忍受的背叛,在爱人有了悔过之心了之后,还是会选择原谅的吧。
只是当初爱的不够深,但是现在,却希望能替你活下去。
这才是徐蔚应该想的,不是么,代替另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更何况,
到底是一个他认识的人,完全不管他还真的难以做到,只是在这些修士的身体之中下这种完全无害的蛊虫,还是他第一次,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
唯有相思最为难忘,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尽时,为了你,甘愿跨过千百年的岁月,赋予深情。
大概没几个能认出这副灰头土脸样子的人是徐蔚吧。
总之,对于顾浅生来说,这是一个相当忙碌的一天。
从将徐蔚送走,到顾浅生回到城主府,再到他开始重新砌墙,做这个面子活儿在破洞上搭了个一尺高的时候,天渐渐开始黑了。
顾浅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伸了个懒腰回了自己的地盘。
有什么变故,等晚上便知道了。
…徐蔚…
日头渐渐西斜,他睫毛颤了颤,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一双琉璃一般的瞳孔恢复了清澈,他先是有些迷惘的环顾了一遭周围,紧接着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怎么会睡在这里的。”他晃了晃脑袋,明明记得,自己是去了城主府,想要结束这一切的,怎么现在自己却出现在了这里。
徐蔚伸手按到了自己头疼的后脑上,将脚落下床面,踩到地面上。
“那么,现在结束么……”他看着在手边的长剑,伸手摸了过去。
“死亡,是件很容易的事,但却不是赎罪。”
熟悉的声音!
徐蔚猛地睁大了眼睛。窗边在夕阳浅淡的红光笼罩之中,出现的那个身影。
徐蔚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而在他的瞳孔中心,两只小到几乎不可察觉的小虫子,正牢牢的扒在他眼球的中央。
“你觉得,这般欺骗我,死了,便可以偿还了?”那个人朝着他走了过来,伸手触着他颊边的发。
徐蔚伸手去摸苏旻放在他脸颊旁边的手,却仅仅能触碰到一片虚无。
“你想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真正变成虚无么。”
“你的心,便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痕迹。”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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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软了下来,突然感觉很疲惫,但却又感受到了一种很温暖的释然。“你还在,真好。”
即使我现在摸不到你,但是能听见你的声音,再看见你,已经是上天给我最大的垂怜了。
“当你有一天不记得我的样子了,大概,我就会真正消失了吧。”
苏旻的虚影慢慢向着他靠近,坐在了他的身边,话语声就像是从耳畔响起的。“对你最大的惩罚,便是要你生生世世,心中都只记得我一个人。”
“如果那样的话,就不是惩罚了。”徐蔚真正开心的笑出了声。
整个人像是得到了期许许久糖人的小孩一样,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而现实呢。
空旷而寂寥的房间里,阳光穿透尘埃带起许多金色的粉尘,是这个地方唯一的动态,除此之外,便只剩了徐蔚自语般欢快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
相思之蛊,情缘之结。
不过虚妄罢了。
早在郑翊进入那个地方的时候,被囚禁的都快要疯魔了的灵魂便祈求着一个解脱,他终于没有等到一直相信着的爱人……也许不能说是一直相信的了,他已经放弃了,所以再也不想等下去。
不过是一年。
辗转反复的将心撕开,给他看当初血淋淋的一幕。
就算加之我身的是世间最残酷的刑罚,都不如这般来的惨烈。
郑翊看到的不是苏旻构建出来的幻象,而是真正的苏旻。
他见着郑翊之后,神情之中带着惊愕和欣喜,“我还以为,我再也离不开这样的境地了。”
他祈求郑翊散掉他的灵魂。
那时候,郑翊问过他的,你不后悔么?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什么值得你期待的了么?
苏旻脸上的表情,他看见过,在顾晴之的记忆里,他每次看向顾晴之的时候,都是那样的。
眷恋,以及满满的深情。
“即使是错爱,也终究回不来了。”
苏旻被阵灵封印到水晶之中,并非是单纯为了囚禁折磨他,也不是为了以他来要挟徐蔚做些什么,否则当初徐蔚的记忆也就不会被抹掉最重要的部分了。
那块儿晶石乃是天地之间难得一见的宝物。
净灵石。
当然。
它在这里最大的作用是整个玄冥城阵法的封阵石的一部分,阵灵为了从这里逃出去,不惜毁掉孕育出它的地方,当然,它身为整个玄冥城锁阴阵法根本无法撼动母体,所以只能另辟蹊径。
那就是九阳土命的魂魄,极阳魂魄的怨念可以冲击这块儿阵灵石的内里。
这就是它也看上了这个男人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
是真灵引诱徐蔚动情的。
一开始的时候,这一切当真只是一个骗局,所以徐蔚虽然犹豫,但是他并没有真正爱上苏旻,心中只是有着朦胧的好感,阵灵的诱惑是催化剂,更是他日后产生亏欠的源泉,只可惜,当他真正爱上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阵灵的目的也因此而彻底达到了。
在郑翊同意了苏旻的请求之后,灵阵的这块儿阵灵石被特殊的手段除掉了其中的魂魄,便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灵性,所以其中才会有那么多的裂痕。
才会能那么轻易的被摔成粉碎。
因为经历了一年时间的灵魂和晶石,已经彻底融为了一体,因为其中的那道魂魄,已经彻底的从这世间烟消云散了。
而顾浅生的蛊。
能让徐蔚看见虚假的幻象,这大概也是顾浅生想给自己的感情同样的成全吧。
顾浅生不同,他还是有机会的,找到君篱的机会。
徐蔚笑的像是个傻子一般,偏头看着坐在他身边的”人”,“你还在,真好,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掉你的,就让我们一起……生活下去吧。”
☆、第二百六十三章 合作
,顾浅生有些头疼白日发生的事情。
现在他真的像是个精神分裂一样,白天的自己将一切难题都留给晚上的自己解决,美名其曰不知道全部情况。
这样就让晚上醒过来时候,顾浅生觉得格外的憋屈。
他就像是那个吃力不讨好做苦工的。
明明都是同一个人,顾浅生此刻却有一种自己在帮别人做事儿,那个人却像是个二大爷一样,一副理所当然就该你干的样子。
敢不敢更无耻一些了。
顾浅生深吸一口气,他也懒得想好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开始拥有了修为的缘故,这几次顾浅生虽然醒来时候是魂魄离体的状态,但是并没有出屋子,而是就在房中,睡在自己的肉身旁边。
因为今日白天的变故,顾浅生还是觉得出去看看,可能发生什么样的变故为妙。
铜锣三响,魂无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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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氤氲的蓝色,巨大的树木之上,散发着璀璨金光的物体,开始不稳的闪烁了起来。
围着金光双眼紧闭的几道魂魄,猛然睁开了双眼。
那几个人睁开眼之后互相看了一眼,露出狐疑而警惕的神色,紧跟着目光都落到了半空之中那枚金色的物体之上。
那东西左右震荡着,却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底下蔚蓝色的液体被掀起,翻滚出半尺高的浪花,然而即使是这样,这里还是安静的。
这几个醒过来的人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而是直接斗做了一团。
每个人都想拿到那个突然暴动起来的东西。
根本跟闫老鬼说的完全不同,这八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如果非要将他们之间做什么牵扯的话,那应该是敌人才对。
所有人的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一直围绕着的东西。这八个人中,有一个却似乎陷入了极度虚弱的状态,并没有参与进去,而是沉默的在一旁冷眼望着。
他这样独身事外的举动倒是没引起其余七道魂魄的针对,因为这个魂魄已经虚弱到只剩下一层几乎透明的浅薄灵魂之力了。
基本处于被拍一下就能彻底消散的状态。
他眼神阴诘的看着就在不远处发生的争斗,“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然,发生变化的不仅仅是这一个地方。
除了他们之外,所有被囚禁的灵魂,都醒了过来。
整个地下世界都热闹了起来,古井之中传出了一阵喧嚣,整条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的古街全部动了起来,所有的人,似乎一瞬间都介入了正常的生活之中。
有叫卖的小贩,讨价还价的客人,街边唱曲杂耍的活计,脚步匆忙的行人,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在瞬间恢复了正轨。
“成功了。”正在城主府里喝酒的闫老鬼突然精神一振,面具下的脸庞虽然叫人猜不出表情,但是声音里却满是欣喜。
他直接起身,感受了片刻古井的方位,几乎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顾浅生也一路找到了城主府,从屋中一出来,他就感觉到了空气之中不同寻常的氛围。
在玄冥城过了那么多夜晚,这是第一次,令他觉得阴气似乎要连魂魄都冰冻起来。
夜幕深沉,月光被乌云完全遮掩,顾浅生所见的一切都朦胧上一层阴森的绿色,他不想去找闫老鬼,毕竟那是一个对他来说也很危险的人。
顾浅生是操纵着自己身体出来的,因为今日他料到自己是一定会出门查探的,所以留在了当初的铺子里,并没有关上门。
大门若开,幽魂可通,在锣声响起的时候,就不会形成结界。
但是走在外面的感觉绝对算不上好。
顾浅生觉得很冷,不光是头脑灵魂之中针扎一般的剧痛,他觉得这么会儿的功夫,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冻僵了。
顾浅生出屋一趟,有回去多往自己身上裹了几层棉布。
因为没有提前准备衣服……谁又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顾浅生出屋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直到郑翊来找到他。
他刚刚走到城主府正门的时候,便看见郑翊双手抱胸倚在门边,看着顾浅生的目光阴晴不定。
顾浅生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解决这里的一切。”郑翊微微低头,避开了顾浅生探究的眼神,“我有事情要办,夜间总来这里对我无益,而且我们之间的契约,我有办法解除了。”
“你不能代替君篱却决定做什么事。”顾浅生几乎瞬间就敏感的反应到君篱可能遭遇危险。
“你觉得你说的能管什么用?”郑翊嗤笑一声,“你觉得自己给我带来的麻烦还不够多么?”
“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如果你敢伤害君篱的话,你也要小心你自己。”顾浅生手掌呈刀,边缘朦胧了一层浅淡的灰色。
“呵呵,不要跟我再矫情这些无所谓的事情了,这次找你,是来小小的合作一下的,你若好好配合我,我自然不会为难君篱。”郑翊兴趣缺缺的移开视线。
“你想跟我合作什么?”
“破了这里的灵阵,再解掉你我之间毫无意义的契约。”
顾浅生沉默片刻,“破掉这里的阵法,会对这里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跟我有关系么?”郑翊嗤笑一声,“不要再假惺惺了,就算有什么危害,你只需明日早早从这里逃掉便是,你们人类不都是这样的么?私心总能大过一切。”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一副针对我的样子,看见你这副嘴脸,我真的很替顾晴之不值,他当初一定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顾浅生沉默了片刻,挑眉回答道。
他仍旧是极冷的,嘴唇都冻没了血色,可是他的表情,却没有半分软弱。
郑翊脸色一黑,伸手扼住了顾浅生的咽喉部位,“你真的以为,我杀不了你,或者不敢杀你么?你有什么资格——来议论我?”
顾浅生眼神一闪。
郑翊的魂魄修为居然到了彻底凝实的地步,他甚至能感受到扼住他脖颈的手掌的温度。他第一次对郑翊的恐怖实力有了些许了解。
“我不是议论你,只不过说句公道话而已。”顾浅生的话语仍旧是强势的,他听见了郑翊倒吸了一口气的声音,遏制着他的力道渐渐弱了下去。
“顾晴之已经死了,关于他,往事便不提也罢,懒得再与你计较。”
☆、第二百六十四章 敲锣
道郑翊说着,也不等待顾浅生的回答,边转身向着城主府走去,“跟我来吧,我知道入口在哪里。Ωヤ看圕閣免費槤載ノ亅丶哾閲讀網メ ”
“入口?”
“你不是跟那个闫老鬼的关系很好么,那你也应该知道这些才对。”郑翊语音有些不屑道。
“他有问题。”顾浅生跟着郑翊,倒是不介意郑翊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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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翊倒是有些新奇的回头盯了顾浅生一眼,冲他挑眉道,“看来你也不是特别傻。”
“你们人类,算计来算计去的,又有什么用呢。”
“它可不是人类。”
“天地之灵……也被你们同化了。”
“你说的那么不屑,自己还不是变作了人类的样子。”顾浅生语气倒是蛮真诚的,“你现在这么说,错非有所误会,便是你未曾真正了解,心有芥蒂,从一开始都没有想过相信。”
“你怎知我。”郑翊声音一冷,不再言语。
两个人埋头,一前一后的走着。
他们之间的空气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莫名其妙的安静。
这样凝滞的氛围一直维持到他们走到了井边,顾浅生一手背在身后,倾身向井下望去,当时闫老鬼裹着他直接下到了里面,他根本没来得及看清周围发生了什么。
现在看清了,这井可真是深,完全看不到下面的水……顾浅生有点儿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将魂魄重新沉入身体里,他直接一个魂儿来不好么?!为什么偏偏要整这些麻烦事儿,这么深,下去之后他又不会飞,再者,就算他能上来,下去也是会摔死人的好么!
郑翊倒是没多为难他,直接朝他递出了手。
“你还算有点儿用,倒是没让我白等。”
“你什么意思?”顾浅生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挑眉道。
“意思就是,我带你下去,一会儿,你就去拿那个老家伙应该给你看过的东西。”
“你的目的也是那枚金蛋?”顾浅生皱眉道。
即使有疑惑,他还是将自己的手递到了这个他面前算是熟悉的家伙手里。
郑翊。
朋友……不,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敌人。
可以相信的存在。
郑翊将人往怀里一带,面上表情波澜不惊,将顾浅生揽好之后便一个跨步,直接上了井台,紧跟着的动作便是直接向下一跃。
顾浅生唯一的感觉就是耳畔的呼呼风声,还有极为强烈的失重感,让他有些不敢睁开眼睛。
没想到即使经历了这么多,还是会感觉恐惧,就像是他当初亲身感受到顾晴之从悬崖上一跃而下,那种无尽的恐慌便从脚底一直上升至整个头脑之中。
灭顶之灾。
这四个字来形容顾浅生当初的感觉也丝毫不为过,而现在,即使知道不是自己一个人,顾浅生心中的恐慌也没有减少。
他下意识的想要攥紧身旁人的衣服,却发现只能是郑翊揽着他,所触碰的地方能让他有真实的感觉,而顾浅生自己的手指,直接穿透了郑翊的魂魄。
他们两个是不同的心态下来的。
顾浅生心情更不好了。
“放心,摔不死你的。”
顾浅生内心:我不担心你摔死我的好么,毕竟我死了你也得陪我,问题是感到不平衡啊!
他正将心情从忧虑转换成憋气的时候,两人脚下一沉,却是郑翊已经不知不觉的减了速,两人也穿透了一片迷雾一般的分界区,出现在了地下城池之中。
看着不远处喧嚣热闹的街道,顾浅生的表情可以用呆若木鸡来形容。
这根本就是个城市嘛。
天是亮的,这里跟玄冥城的白昼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分别,充其量是太阳比较奇怪一点儿。
是那枚金蛋所在的方向。
而这个时候,郑翊也总算回答了之前君篱的话。
“没错,我想要拿的,也是那个东西,但是谁告诉你,那是个蛋了?”
“我有眼睛。”顾浅生觉得自己受到了质疑。
郑翊冷哼一声,“那便是存在于玄冥城传说之中的铜锣,你要做的,便是拿到他,敲响三声。”
顾浅生看着这里天空之中,在巨树树冠上方悬浮着震颤不停的金色太阳,“你说它是锣的话,那它现在自己就在敲啊……而且,我若是敲响它,玄冥城会怎么样。”
这个人是听不懂他的话么,郑翊感觉真的是无法沟通,他明明说过了,人类的性命都与他无关的。
但是现在还有用的到顾浅生的时候。
“锣声六响,魂魄归位。”郑翊避重就轻道。
“你也不知道吧。”顾浅生觉得激将法如果有用的话还是值得尝试的。
不过很显然,郑翊不按套路出牌,“你若是再叽歪个不停的话,我便将账都算到君篱的头上,再也不让他出来了。”
顾浅生,败。
郑翊黑着脸拉着顾浅生从街上穿行而过,这些魂魄似乎都没发现顾浅生的不同,甚至有个提着花篮的小姑娘还拦在了二人身前,“两位大哥哥,买朵花儿吧,今日刚刚从南山上采下来的鲜花。”
顾浅生看着篮子里已经化成了黑灰的花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郑翊难得的温柔,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花便不要了。”他不知怎么能摸出两枚铜板,居然还给那个姑娘放到了篮子里?!
等二人离开了那里,顾浅生又开始求知了。
“你那是什么东西?”顾浅生看着郑翊,“魂魄也能交易?那是灵魂用的货币?”
“她们都已经死了,那是鬼。”郑翊无奈。
这人不是应该拿自己也当敌人的么,怎么等他一次变化这么大,简直是突飞猛进的蹬鼻子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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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怎么有鬼钱的啊?”顾浅生继续刨根问底。
“那是灵力变的,不是鬼钱。”郑翊一边说着一边平伸了手,掌心聚拢了一道红光,变出了一只苹果,朝着顾浅生扔去。
顾浅生伸手去接,却只抓了个空,眼瞅着那只红彤彤的苹果滚到地上。
“都是幻想出来的东西,能力多大,能变多大的存在。”郑翊一摊手,自认为解释的足够清楚了。
二人说话的工夫,也总算来到了之前闫老鬼曾带着顾浅生来过的湖边不远处。
还未临近,远远便传来一阵法力炸开的激烈争斗声。
☆、第二百六十五章 加入争夺
顾浅生的第一反应便是朝着郑翊看过去。
郑翊神情中却全然是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他手仍拉着顾浅生的胳膊,并未放松,直接带着顾浅生接近了那八个人。
准确的说是到了其中那个看戏之人的身边。
最戏剧化的是,那其余七个人半点儿眼神都没有分给这两个外来者,一点儿都不像是闫老鬼说的那样。
顾浅生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而没有加入其中的那个却一眼便看到了两人,沉着脸朝着二人质问道,“你们是谁?”
郑翊挑眉,身子一晃,抬手便向着他抓了过去,“帮你散魂的人。”
那魂魄也是身形一闪便反攻了过来。
顾浅生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一来一往也战作了一团。
这下好了,战场分成两个部分了,顾浅生站在中间表示自己很尴尬,左右两处都没能找到个好地方躲,最关键的是,郑翊让他去抢那个悬在空中的东西,那玩意儿比树顶还要高上那么多,他又不会飞的,凭什么取。
顾浅生目测了一下自己跟那个蛋的距离,觉得自己还是一会儿老老实实的等着郑翊把自己送上去,然后回屋睡个觉比较好。
然而事实往往是跟自己对未来的预测有蛮大的区别的,就比如郑翊根本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就直接将这个魂魄给散魂了。
顾浅生正往远处退着,准备给自己找上一个更为安全的地方。
“你想去哪儿?”郑翊手上抓着一道白色的雾气,顾浅生瞧见是郑翊从刚刚被散魂那个倒霉的家伙身体里抽出来的,也不知是有什么作用。
这种时候,最明智的就是保持沉默。
顾浅生伸手揉了揉脸。“我就是看你们打的厉害,给你们腾个地方。”
“贪生怕死。”郑翊见状嗤笑一声。
顾浅生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要跟这个看任何人都眼中带着钉子的家伙争比较好,不然还没说个明白自己可能被气死。
“走,去取东西。”
“怎么取。”顾浅生指着高高在上的那轮小太阳,“先不说我不会飞,就是那七个,你能有什么办法让他们能放你过去?”
“我缠住他们,你去拿。”郑翊伸手攥紧自己手中不安分的白色雾带,用右手在自己左手上多缠了几道,防止滑脱。
顾浅生看着郑翊手臂上缠着像是活了的绳子一样的东西,忧虑更甚。
然而还不等他有什么回答,郑翊便脚尖一个点地,飞身加入了那七个人之中,浑水摸鱼。
这四个字用在他身上一点儿毛病都没有,本来这些人都是各自为战,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俨然除了自己之外都是敌人,所以郑翊的加入根本连一个水花都没引起来。
顾浅生真的很想说,你就是去摸鱼的加入个毛线啊,有本事你自己去取那个东西好吧?!他怎么才能上去的!
最后,万般无奈的顾浅生淌了水。
没想到深邃成幽兰色的奇怪液体并不深,这个庞大的湖也不过刚刚到脚踝的位置,一直到他走到树边,水深也不过到小腿那里。
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因为这棵树木的高度真的可以用参天来形容,所以它粗壮的树干上,树皮的纹理极深,给不会爬树的顾浅生提供了相当的借力点。
别的技巧没有,但是胆子顾浅生还是有的。
他既然下定了决心,便顺着树下飞速的向上攀爬了上去,花费了不知道多久的功夫,顾浅生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有些疲软了,勉强勾住了一根枝干,靠上去歇息片刻。
头顶的”天空”被树木茂盛的枝干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严密而层叠的树叶,连半点儿金光都没有泄露下来。
顾浅生抬手擦擦自己额头出现的汗珠,他头一直是抬着的,不敢下望,他怕看到下面,便联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虽然那些回忆都不是他自己的。
那团不知道因为什么而躁动起来的金光,陡然之间波动更甚,这么暗的树影里都陡然明亮了数倍。
顾浅生听到了郑翊的声音。
“你果然来了!”那声音宛若震雷一般,在顾浅生的耳中嗡嗡作响。
“你是谁啊?”那几个人似乎终于注意到了郑翊这个生面孔,手中的动作顿时一滞,几个人各处分散开来,将郑翊围在了中间。
郑翊不慌不忙,甩着自己手中的雾带,“正主来了,不出来说些什么么?”
“死到临头,还在说些什么不知所谓的话?”那七人之中黄衣服的当先开口,眉头一皱,直接握住幻化出的短刃朝着郑翊攻来。
郑翊手臂一振,手中的雾带瞬间变成了一杆长枪,枪头焕发着锋锐的冷芒。
其余几个人眼神中顿时蒙上了一层薄怒,“你居然炼化了老八。”
顿时刚刚的一打一变成了群殴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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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郑翊却还是不慌不忙的,仅仅用长枪将擎着短刃来的人弹开,借力拉开了自己与其余几人的距离,“你们不好奇自己为什么会一直等在这里么,又为什么在铜锣即将出世的时候彼此争斗不休”
“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其中几个人异口同声道。
顾浅生一挑眉。
只能祝兄弟你自求多福了……他一边摇了摇头,一边静悄悄的继续努力向上。
甭管上去之后能不能够到,再怎么说咱也得有个上进的心是不,那个老话儿怎么说的来着?哎,对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闫老鬼,还不出来么?”郑翊朗声道。
顾浅生感觉自己旁边的叶子都被声浪激的晃荡了几下,说话就说话,突然这么大声真的很容易将人吓出个好歹的好么。
就比如顾浅生刚刚就被突然一下子弄的手没有抓牢。
幸好两只脚还踩的严实,顾浅生直接在树上来了个跟头,总算又伸手扒住了一条侧枝,在局树上稳定了身形。
低声暗骂了一声,顾浅生不再关注他们怎样了,自顾的不断向上行。
郑翊的喊话并没有得到什么回音,倒是天上漂着的那面被金光包裹着的铜锣突然开始了更为剧烈的震颤。
“你们不都是想拿到那个东西么,怎么现在都围着我打个不停了。”这跟那个人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难道,又被骗了?
郑翊脸色一黑。
☆、第二百六十六章 被砸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
哎,不对。
这话搁在这里不合适,应该用坚持到底就是胜利,顾浅生终于爬到了整棵树的最高处,也从层层叠叠的树叶之中冒出了头。
那边郑翊现在是实打实的一打七。
叫嚣了半天没个卵用,顾浅生默默朝着那边乱哄哄的战场翻了个白眼儿,有你去装逼的功夫,还不如直接带着我飞上来,瞎去吸引什么注意力,这下彻底瞎了吧。
也不知道他刚刚为什么会叫闫老鬼。
顾浅生是实打实不愿意见到那个迷雾重重的存在,徐蔚有问题,那好说,大白天的他还可以避开,但是闫老鬼他根本摸不清门道,当初他可是发过誓不会伤害自己的。
哎。
不对。
他是不能伤害自己,但是他可以让整个玄冥的规则还伤害他啊。
顾浅生晃了晃脑袋,算了,还是想想怎么够到那个看着在眼前,其实在天边的金色光团吧。
望着眼前像是隔了至少两百多米的直线距离,他默默的叹了口气,若是这玩意儿能听懂他心声就好了。
最好还能自己飞过来。
顾浅生抬手敲敲自己的脑袋,还是不要白日做梦了,他食指盯着下巴,表情严肃的看着挂在天上的家伙,深吸了一口气。
突然间眼睛一亮。
白天那枚水晶被拽开之后似乎就失去了浮空的力量,所以徐蔚才能那么轻易的将它砸在地上,那现在是不是只要将这个东西移开位置,它也会自己掉下去呢。
不管怎么样,试试总没有错的。
顾浅生直接掰断了一根木条,在手中用灵力揉成了一个实心的木团,瞄准之后远远的向着那团金光砸了过去。
顾浅生满怀期待的盯着,此刻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金光有些晃眼。
几乎是瞬间,本来还是柔和的金色几乎是瞬间便亮如白昼,紧接着顾浅生就感觉自己的眼里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顾浅生抬手遮住了自己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他做了这一系动作之后,那个直接重重朝他砸来的东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顾浅生感觉胸口一阵剧痛,整个人都被砸到了树叶下面,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下坠落着,于此同时还感觉到自己身上重重的压着一个东西,让他连控制住自己身体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
他看不见东西的前一瞬,似乎看到了闫老鬼那个诡异的面具。
又没要搞错,难道他真的来了。
郑翊似乎一直注意着顾浅生这边的事情,在天空之中的那团金色发生暴动的时候,几乎几个人全都注意到了,然后就看着那一团炽亮的光团突然横向朝着那棵大树弹了过去。
郑翊能注意到更多一点。
那棵树上有个倒霉的家伙是直接被砸下去。
长枪一晃,刚刚坚硬的冷兵器转眼间变成了柔软的缎带,在七个人之间瞬间穿过,片刻功夫便将七个人捆作了一团。
“不跟你们磨叽了,你们还是想想自己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吧。”郑翊语气不愉,没有丝毫犹豫,向着那棵大树飞纵而去。
谁特么管为什么呆在这里,老八都被这小子炼化了,此仇不报,誓不为魂!
郑翊如果知道这几个家伙在想什么,保管一口老血喷出去。
有没有搞错,当初是苏旻跟他讲的,他与阵石灵灵魄相连,能够感受到他的心意,如果可以的话,请给他和自己一样,一个解脱吧。
而且又告诉了他后续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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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翊最后悔的就是自己怎么这么草率的就相信了他的计划。
一个被困在石头里的灵魂能有什么好计划,有的话早就投胎了好吧。
郑翊深感自己觉悟的太晚。
却不知道那块儿阵灵石的心智是受了苏旻的影响才会萌生死志的,要知道,先有的阵眼灵魄之后,他们这几个阵灵石才陆续有了自己的灵智。
但是后来者毕竟为先来者所控。
而且老八本来仅仅是萌生了死志,根本没有想算计死自己,若是知道,先开始时候也不会跟顾浅生对打了,因为他还有点儿在状况之外的样子。
醒来时候感觉到的莫名虚弱,最关键的是,他居然能动了!
说这个阵法是囚禁闫老鬼的存在毫不为过,这整个阵法本来是为了压制那面能够分裂阴阳的铜锣而存在的,但是那铜锣根本一点诞生灵智的迹象都没有,这个阵法里却先后出现了九个因为阵法而存在的灵魂。
当然。
后来的几个灵魂因为闫老鬼的手段而对外界毫无知觉,每天便是在这里做枯禅,在他们之间,唯一例外的,大概就是老八了。
因为闫老鬼往他的本源灵石之中封印了新的魂魄。
正是因为苏旻的存在,让他更觉得自己的存在的可悲,他似乎跟那个被困的人没什么区别,很多事情,没有接触过,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是傻子,他看到了很多,自然也悟到了许多。
然而苏旻体会他的想法,也根本不可能清晰到这种程度,毕竟他们之间毫无交流,仅仅是苏旻被囚禁的久了,才能感知到这个地方还有另外一个魂魄的存在。
成全是小,更大的想法是报复才对。
报复这个地方曾经施加到自己身上的残忍。
至于老八,他虽然模糊悟到了,之后才能够被郑翊炼化,自己的几个兄弟却未必跟他一样的想法。
这些人虽然自醒来了之后,在这里枯坐了几千年的岁月,甚至连一句交流都没有,但彼此之间,共为一体,这一体的却并不是思想。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是灵阵,容不得一丝疏漏。
可是现在它们却缺了八弟,这意味着整个灵阵不再完整,这是他们绝对无法容忍的,所以自然不可能送死在郑翊的手上,不打死郑翊都是因为他们打不过。
郑翊终于堪堪在顾浅生砸到地面上的时候将人接住了,骤然向上的冲击力对于顾浅生来说带来的只有痛苦。
即使郑翊还是给他留了一段距离的缓冲的。
顾浅生双手下意识抱住了怀里的东西,一个倾身朝着旁边吐出了一大口血。
郑翊看见他这副样子,有看着后面几个已经从捆束之中脱身出来的几个人,下意识的皱眉将怀中人揽紧。
“我们先离开这里,我再帮你处理内伤。”他低声朝着意识都有些不清醒的顾浅生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 斩断
郑翊抱着人正要离开,却愧到树影重重之下有什么一闪而过。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他一边说着一边一个闪身,朝着阴影中的一个地方一拳挥出。
那方向的树叶一阵颤动,半晌之后却也未发生什么变化。
在看那几个人已经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杀了过来,郑翊值得不再恋栈,带着顾浅生朝着出口的方向飞速逃窜而去。
热闹的街市并未因为”太阳”的消失而有丝毫特殊的变化。
对于灵魂来说,有没有光其实是没有丝毫影响的,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正午的阳光具有很强的杀伤力,不如夜晚更加让它们来的安心,当然,那个金色的存在,也不会让它们看东西更清楚一些,但是也没有丝毫危害。
顾浅生怀里抱着的那个东西,在从天空上坠下来之后便失去了光泽,看着就像是一个黑色的铁疙瘩一般。
应该不止是看着。
因为郑翊觉得这么抱着顾浅生还有他怀里的那个家伙,重量上来说,确实是挺沉的。
本来郑翊是想带着顾浅生直接上去的,但是又想到上面未必安全,如果上去必然是他们二人直面闫老鬼。
顾浅生身上有伤,是他的负累,还不如直接留在下面,彻底将这池水搅浑。
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就让这一切在这里结束。
于是郑翊一个停顿,带着顾浅生直接进了街边的一家客栈。
要说倒霉的也是那七个魂魄,对于外界的感知是无差别的,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做枯禅的地方之外,还有这样的存在。
这么多的魂魄。
它们现在还没做到的分辨这些灵魂之间的区别,这就是郑翊给他们自己的机会。
当初顾浅生和郑翊刚刚到那里并未被它们注意到,正是有一部分这样的原因。
但是这些灵魂却不同了。
他们曾经是真正的活人,仍旧保有当初的一些记忆,甚至在这里也都有了新的各自的身份,虽然他们的一切在当初就因为某种特殊的能量给定格了。
但是他们仍旧有为人时候的秉性。
对于郑翊来说,这正是他可以利用的点。
在这样的环境里,郑翊最不缺的就是灵魂之力,他手掌之中直接凝成了一把碎银,直接扔在了客栈的台面上。
“给我来一间上房,一会儿若是有人来问,就说今日店里没生意。”
那坐在台前的掌柜的看见那么多银子,顿时笑开了花,“客官里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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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翊抱着仍昏迷不醒的顾浅生直接上了二楼,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开门进去,反扣上屋门,将顾浅生放到了床上。
身为一个魂魄,能怎么帮人治内伤,这确实不是个容易解决的问题。
最后郑翊只能绵绵将自己的灵魂之力输入顾浅生的身体里,别说,不大会儿功夫便见到了成效,顾浅生闷哼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要说郑翊更关注的该是他抱着的那面锣才是,然而这么久的时间,郑翊都没尝试过将东西从他怀里取出来。
顾浅生神情有些恍惚,过了片刻眼神才能重新聚到一起。
“原来还没到白天啊。”看着郑翊的脸,顾浅生的声音带着一点儿感伤。
郑翊脸上一黑,“你是多不愿意见到我。”
顾浅生将压在自己胸口重的跟巨石一样的东西挪开,气息有些不稳的回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是多希望我死的,才将这东西压在我身上。”
“既然已经醒了,就赶快敲锣。”郑翊将眼神偏开,不愿多做交流。
他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一瞬间的心软是因为什么,总之,赶紧结束这一切吧,今日之后,你我二人之间再无任何关系。
顾浅生坐起身,声音冰寒,“可是我需要跟君篱有关系。”
“这个问题我们之前谈过。”郑翊说着低头看着君黎的眼睛,“敲响它,我不会为难君黎,你以后自然有见到他的机会。”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只能相信我。”
顾浅生默然片刻,翻翻自己手上的东西虽然它确实像是一个锣,但是它为什么中间连个缝隙都没有,你凭什么相信这玩意儿能敲响。
虽然顾浅生什么都没说,但是他翻弄手里东西的动作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你确定,我敲响这个东西,我们之间的契约会消失?”顾浅生翻动了一下手里的东西问道。
“锣声三响,重分阴阳。”郑翊点头道,“你我之间的契约自然不复存在。”
“这锣声这么大作用,什么都锣声三响?”顾浅生挑眉嘲讽道。
“你应该有办法能敲响它。”郑翊选择避让这个问题,“苏旻说只有活人才能敲响这面锣。”
“你消息的来源是苏旻?”这是顾浅生第一次知道,原来郑翊直接接触过苏旻。“那你知道徐蔚么?”
“徐蔚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郑翊双手环胸道,“你最好快点,不然又要到时间了。”
顾浅生无奈,“你有没有想过,若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敲完锣,你灵魂归位,但是你带我来了这里,让我怎么回去?”
郑翊神情不耐,“麻烦。”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还是伸手拉住了顾浅生,“你的伤没有大碍了吧。”
“无妨。”
“我带你上去,你必须抓紧时间。”
“这个根本没法分开,你让我怎么敲?”顾浅生极度无语并感觉没有办法跟郑翊沟通。
“那你就想办法。”
!
想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的话他可就厉害了。
郑翊并未给他更多的时间,直接拉着人迅速离开了客栈,那七个分散开搜查的人居然都没注意到两个加速的那么明显的目标。
“刚刚为什么不离开?”顾浅生突然想问这个问题。
郑翊自然不会说他是因为担心被闫老鬼纠缠上误伤到他,他只会口是心非的回他一句麻烦。
顾浅生就懒得跟他继续搭话了。
不就是想办法么。
我就算不把它俩分开也能敲响它!
顾浅生眼珠一转,心里已然有了一个主意。
这个主意就是:郑翊带着顾浅生从井里出来,双脚刚刚落到地上踩到实处,顾浅生便举起了锣,重重的往地面上砸去。
☆、第二百六十八章 净城
那铜锣一砸到地面上,确实发出了一声巨响。
但是跟之前听到的声音完全不一样,而且周围根本没发生任何变化。
郑翊脸色一黑,刚要训斥,顾浅生已经弯腰将锣举高过了脑袋,又是一下嗙的一声重重凿在了地上。
**裸的噪音。
“你干嘛啊?”郑翊不耐烦的攥住了顾浅生的手腕,顾浅生将人甩开,继续进行自己的第三次凿锣测试。
“弄响它啊,不是你让我做的?”
“我让你敲响它,没让你往地上摔。”
“不可否认,它响了没错吧。”顾浅生表情正经。
郑翊真的希望赶紧结束这一切,他真的再也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了!至于什么君黎,管他去死,等他日后修炼出了身外化身,才不要参合到两个智障的生活里。
虽然很不想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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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向来嚣张邪气凛然的郑翊,在面对顾浅生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撑不起自己的表情。
总是下意识的心疼和退让,就像在他的身上找着谁的影子。
明明是背叛。
但是当心的感知有了熹微的复苏了之后,那种感觉是无法自控的。
第三声。
咣!
顾浅生屏住了呼吸,以免错过周围什么变化。
然而没有丝毫的变化!
郑翊仍旧站在他旁边,无奈的撇嘴看着顾浅生,张口无声的吐出白痴两个字。
嘿,他这暴脾气。
顾浅生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歧视,又抬起地面上的锣,便要继续在扔下去。
手已经开始下落了,突然从里面传来一道脆生生的痛呼,“不要!”
吓的顾浅生往下砸的动作更猛烈了一点。
咣!!
“啊啊啊啊!好疼!坏人!”
特么的,这锣也会说话。
郑翊脸顿时更黑了,看来骗他的不止一样,这面锣居然也是开了灵的。
当初苏旻不是跟自己说这是一件死物法器么,因其莫大的威能而被封印。
那现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过,既然有灵还会喊疼,剩下的事情似乎好办了不少。
郑翊掌心之中聚拢了一道灵魂之力,朝着那面铜锣上打去。然而跟他想的又不一样,那道灵魂之力击在铜锣上,宛如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点儿浪花。
“你这个坏人之一,还想干什么。”俏生生的一道同音在两人之间响起,郑翊挑了挑眉。“你知不知道你给我造成了多大的困扰,识相的话,最好老老实实的让我敲响三下。”
“给你造成困扰,关我什么事,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那面铜锣仍旧一副黑漆漆的样子,看上去没有半点儿波澜,在两人周围却不断传出声音。
顾浅生倒是很平静。
毕竟见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多了,再有恐惧的情绪也调动不出来,现在他看着自己手里刚刚又弯腰捡起来的某锣,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儿想再砸一次。
也不知道那锣是不是感受到了顾浅生又慢慢举起的手臂,忙不迭的喊道,“停停停……你忍心这么对待一个孩子么?”
“你都一个不知道几千几万岁的老妖怪了,还孩子?”顾浅生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哎,你这个坏人怎么说话的,没看到我还没有破壳么,按照你们人类的算法,我现在还是零岁。”
顾浅生晃晃手中的东西,“这么说你真的是一个蛋?”
“我才不是蛋!”顾浅生感觉手里的东西似乎被刺激到了,居然震了两下。
“麻烦,别聊个不停了,既然砸不管用,那你想个办法把它锯开。”郑翊冷着脸吩咐道,“没有多少时间了,今夜如果过去,这面锣会回归原位,阵法也会自己调整为七星阵,我们就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顾浅生看了郑翊一眼,“好,你也要记得我答应你的。”
他开不开门,也找不到一把能用的锯,而且锯开铜制品想也知道是个多浩大的工程,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完不成的。
他还是觉得砸比较有效。
没看见这个哑巴锣都被砸说话了么。
郑翊倒是没阻止他扫视了一遍周围之后继续进行的动作,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双手抱胸靠在亭子的一边,看着顾浅生咣咣的忙碌个不停。
有一点苏旻倒是没说错,魂体确实完全无法接触到这面铜锣,至少在另外三声响起之前是全无办法的,所以闫老鬼才一直没有出现。
那个家伙大概也在等吧。
只是不知道,若是顾浅生没有成功的话,他又有什么别的办法,是再等个一万年找到一个纯阳之体的魂魄,侵染另外一块儿阵灵石?
反正一个活了那么久的老妖怪,最不缺的大概就是时间了吧,难怪这么沉得住气,从井里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感觉到第二个魂魄的存在。
难道当初树影之间看到的那道虚影是他的幻觉?
那边被砸来砸去的铜锣用着一口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可怜兮兮的惨叫着,顾浅生却没有半分心软。
那面锣终于开始讨饶了。
“住手,快住手!我答应你还不行么!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有跟我谈条件的余地?”从郑翊那里学来的话被顾浅生原路扔到了铜锣身上。
“刚刚另外那个坏人都说了,过了今晚你们就没办法了。”铜锣娇气的哼了一声。
顾浅生对此的反应则是直接抬手又往地面上狠狠的砸了一次。
这次也不是故意的,顾浅生的动作里带上了些微灵力,他自己修炼出来的灰色灵力,郑翊仍旧在想事情,所以对此毫无感知。
顾浅生这种灵力似乎是无法被感知到的,但是对于被施加的铜锣却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只听一声凄惨的尖叫,娃娃音变成了正常的男人声音。“别砸了,我认输,我敲锣。”
特么的。
原来还是一个老家伙装萌娃。
还好之前没有叫那个声音给骗了……顾浅生还觉得能有这样的效果是因为他努力砸出来的,丝毫没有联系到自己的灵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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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条件对于你们的灵魂回归只有好处,因为后三声锣响之后,如果我没有找到主人的话,与我有关的法则就会崩溃,你们将永远无法真正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我的条件就是,我要认你为主,拿着我的这个人。”
☆、第二百六十九章 再也不见
一“认我为主?”顾浅生看着自己手里契合的不留一丝缝隙的铜锣,挑眉道。
“你要知道,你被拉到这个世界里来时候所听到的锣声,不过是幻境,根源不在与我,而是在于这些人对于规则的信仰。”
“是信仰创造了这里夜晚的规则,同样也创造了锣声。”那个声音说着说着还带上了些恼意,“结果现在你们却非要牵连到我身上。”
“看你不过眼的课不止我们二人。”郑翊有些不耐烦,“只有一刻钟了,再磨磨唧唧的直接砸碎了你。”
“你别插嘴!你以为你能奈何的了我么?”那铜锣是真的惧怕顾浅生,对于郑翊一个灵魂倒是没什么感觉。
不过这个人类似乎很听那个人的话……这就有点儿难办了,“当我的主人没什么不好的,想想啊,以后遇到了谁你打不过,我直接可以帮你将他的魂魄收走。”
顾浅生无语,“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把我魂魄收走。”
“车轱辘话来回说,烦死了!”它似乎也懒得继续翻来覆去的给顾浅生解释,“不是说了,我现在还是没有主人的,不能敲响。”
“我需要做什么。”眼看着郑翊脸色越来越不好,顾浅生准备直接接受铜锣的条件了。
毕竟按照铜锣的意思来说,如果它响后无主只能落个玉石俱焚的下场,选择在这种情况之下变得毫无意义。
对于顾浅生来说只有接受。
“那好,我们缔结契约吧。”那声音里带着些许欣喜。
它先开始是真的没有敲响自己的打算,它还没准备好出世,所以即使开灵了也仍旧将自己伪装的很好,保持安静呆在这里。
可是顾浅生展现出来的灵力打动了它。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重新回到了混沌时期,曾经有一双手锻造了它,千锤百炼,无尽痛苦,千万年的沉睡,一切都被笼罩在看不清的迷雾里。
剧痛让它再次醒来。
它该去面对这个世界了,而不是继续被困在这里。
这面锣能有这么深入的人生思考,别的不说,绝对是出乎顾浅生和郑翊的想象之外的,他们二人也没有心思关心它的小九九。
顾浅生现在也完全依照它的指示办事,将自己的一只手展平放在了铜锣上。
“输送你的灵力。”
顾浅生依言将灵力通过掌心送入锣中,倒是郑翊听见这句话多看了顾浅生两眼,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居然能够修炼灵力了。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顾浅生不是炼蛊的么。
修习禁术也能得到天道的承认么,果然,神太偏心了。
“我需要你的血来解开封印。”
顾浅生一皱眉。
这话怎么不早说,现在叫他怎么破开伤口,因为那面锣没有发话,所以顾浅生只能一直维持着输送灵力的状态,以免发生什么变故。
没有犹豫太长时间,顾浅生直接左手两根手指并拢,直接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血流如注,瞬间便顺着他的手腕染湿了黑漆漆的锣面。
被血沾染到的地方迅速的传来一阵阵碎裂的声音,真像某种生物正在破壳而出,黑色的硬壳上炸开一道道网状的裂纹,最后像是掉漆一样一块块儿脱落,露出金灿灿的内里。
周围再度亮了起来。
顾浅生面上一喜,这两面铜锣已经可以分开了。
“可以了。”
听见这句话,顾浅生第一时间手腕一转,将两面铜锣抛至半空之中,左右手一手一面,将铜锣牢牢的抓在手里,向着中间猛地一合。
“咣当!”寂静的环境里回荡着铿锵有力的铜锣声浪,顾浅生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灵魂一荡,似乎被浪潮猛烈的冲刷了一番。
郑翊身上的变化更为明显,他的魂体肉眼可见的浅薄了一层。
但是他神色上却没什么变化,似乎自己一点儿事没有一样,在顾浅生敲了一下锣便不再动作的时候,甚至给了他一个继续的眼神。
“咣当!!”比第一次更响的锣声,顾浅生感觉自己拿着铜锣的手腕有些发软,几乎快抓不住手中的东西了,郑翊那里更是变成了一个浅浅的影子。
“离开了这里,下次再见面,我就不会记得关于这里的任何事情了,包括你,所以如果再见的话,我们就是敌人了,真的希望,能再也不见了吧。”郑翊看着顾浅生,轻轻舒了一口气。
他的眼球是全黑的,但是此刻他开口的话语却格外冷静而认真。
顾浅生抿唇,嘴角微微上扬,伴随着敲响第三次锣的动作,他声音很低,仅仅自己能听到,“你的心是好的,我会记得的。”
当震耳的锣声散尽之后,郑翊已经彻底消失无踪了。
大概是回去了吧。
顾浅生有些头晕的晃了晃脑袋,强行压抑着自己的睡意,然而还是难以控制的跪在了地上。“接下来怎么做。”
“只要我来就好。”那面铜锣上金光闪了闪,出现了一道玄妙的符箓,缓缓升到了半空之中。
顾浅生的手再也拿不稳,两面锣从他的两只手上分别滚落在地,发出不小耳朵一阵杂音。
顾浅生今晚制造的噪音,已经成功的叫醒了附近本该熟睡的人,但是有碍于玄冥城中的规则,一个敢出来看一眼的都没有,就怕被鬼物给勾了魂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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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以前多厉害的也死过。
但是渐渐从屋里传出来的议论声也不小,尤其是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一点点声音都被放大了无数倍,本来就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顾浅生直感觉有一万只苍蝇在其中嗡嗡个不停,可是现在困意让他却连摇头这个动作都做不出来了。
“你可别睡过去啊,契约无法完成的话,我们就都完了,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那铜锣有点儿着急了。
有着这种灵力的人怎么会这么弱小,连困意都无法抗衡。
它是不是站错队了啊。
“你快点儿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顾浅生声音细如蚊讷。
眼睛渐渐合上。
那铜锣见状顿时金光更胜,半空之中那枚符箓渐渐凝成了恍如实质的灿金色,由开始时候的闪烁不停变得稳定了下来。
☆、第二百七十章 重新开始
一金光彻底凝实之后缓缓升至同顾浅生额头等高的高度。
顾浅生此时的眼皮已经是勉强支撑了,他表情困倦,身子慢慢向后仰去。
“喂,你可千万别睡着啊!”那面锣声音简直撕心裂肺了。
然而对于顾浅生来说铜锣的声音像是隔了厚厚的棉花传来的,根本对他的困意没有半点儿作用。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顾浅生因为惊愕,快要闭上的眼睛居然又睁开了一道不小的缝隙。这个声音是,闫老鬼的……
他居然真的就藏在自己的附近。
顾浅生看见不远处飞掠而来的一道黑雾,直接包裹住了在他面前凝成的金符,层层笼罩着,便要合为一体。
“不要。”
记忆最后,是铜锣挣扎的声音。
可惜他再没有力气强撑着清醒了,有什么事情,等他醒来之后再想吧……
顾浅生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很长,长到摸不着边际,长到无法区分到底是幻象还是现实,想要深思的时候,偏偏又连一星半点儿都记不得了。
顾浅生猛地睁开了眼睛,自己正躺在床上。
他一手按着发胀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眯眼环视了一遍周遭。
不是店里。
他这是在哪儿。
正疑惑着,却见门被推开,徐蔚手上端着一盆水,旁边搭了一只白毛巾,推门进来的时候,刚好一眼望到顾浅生。
所以说。
蛊毒还是有一点儿副作用的……
“苏旻哥哥说你是他的恩人,谢谢你。”徐蔚将脸盆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看着顾浅生的眼睛认真道。
“可别谢我,我还记得你当初算计我的时候呢。”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自己怎么会在徐蔚这里醒来。顾浅生整个人仍有些摸不清楚状况。
“我今日早些时候入城将你扛到客栈里的。”徐蔚微微偏头,“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今日白天早早便被苏旻哥哥唤醒来城中将你接回来,你居然会睡在玄冥城的大街上,难道是你店里原来的地契主人死了,所以你们的屋子被收回来了?”
徐蔚居然还在那里表情正经的分析着。
若不是见过他昨日里寻死觅活的样子,顾浅生只怕会觉得这个人被掉了包。
一天一夜到底能发生什么,居然能让一个人改变的这么彻底。
顾浅生默然。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别人身上下相思蛊,倒是不知道还有这种作用,居然还会救主的么。
他沉思不过片刻,便低下头开始在自己身上翻找了起来,最后摸遍全身也没能找到留给自己的只言片语。
算了。
等今夜吧。
今夜过后,自己应该会记得给自己留信了。
顾浅生微垂下眼帘,在地面上扫了一番。“我鞋呢?”
徐蔚将毛巾投湿,给顾浅生递了过来,“看你似乎还不怎么清醒,给你毛巾烫烫脸,你鞋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早上的时候就没有了。”
“倒是你身上有许多伤痕。”徐蔚一边说着一边指指顾浅生的脸上,“你真的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鞋还好还穿着袜子,只是上边不知道因为什么,沾染了许多脏黑的污泥,看来他不光丢了鞋,还走了不短的路,可惜他什么都记不得了。
这两边的记忆还真是被分隔的彻底,即使顾浅生想要多想出些什么,也无异于白费功夫。
努力了不短的功夫仍旧无果的顾浅生最后选择了放弃。
“那今日多谢了,我既然已经醒了,便先离开了。”
徐蔚按着顾浅生的肩膀,“你先多歇歇,一会儿我便为你去找位大夫来,还没好好感谢你,让我跟苏旻重聚。”
徐蔚说着突然偏过头,冲着身旁的空气露出了一个甜的发腻的笑容。
一切尽是虚妄,哪怕是自欺欺人的骗局,还是有多少人甘愿跳入火海深渊,情这个字,心旁边的,便是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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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摇了摇头,“不必了,久别重逢,我还是不要打扰你们过多的时间。”
“那你至少等我买双鞋回来。”徐蔚赶忙将顾浅生按在床上,阻止他要下地的动作。
顾浅生无奈的抬了抬脚,“你看看我这双袜子,穿的跟鞋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还是不劳你费心了。”
顾浅生一边拒绝着,一边直接下了地,往门边走去。
徐蔚盯着顾浅生的背影开口道,“之前是我的错,我不该利用你,我们真的没有成为朋友的可能了么?”
“你找到了自己心爱的人,这就很好了。”顾浅生在门边站定,背身回道,“至于我,我也很快会离开这里了,去寻找自己最想找的人。”
“你要找人?”徐蔚语音上扬,“我可以帮你呀。”
顾浅生微微勾唇,却没有再回话,直接开门离开。
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朋友不朋友的界定。
萍水相逢,便不再陌路,哪怕只是一言,也都是交心之言,若是离开的时候,大概,再会无期了吧……或许,可以称得上一句,故人。
很是普通的一天,刨开顾浅生自己又跑到城主府搬了一天砖收拾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之外,没有什么值得多提的。
当然,在夜晚临近的时候,顾浅生直接自己一个人跑到了大街上,这次顾浅生准备在自己睡过去之前着重照顾一下自己脚上穿着的鞋,以免再弄丢。
然而他睁着眼睛,等着等着,一直过了子时,天色全黑,都没能再等到梦魇一般的三声锣响。
顾浅生这时候才惊觉,是否一切都结束了。
他大概超脱了这里的规则,可是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一点儿记忆都没有,他是这么脱离出来了,那那些灵魂呢?
顾浅生还记得那些僵硬的,一动不动的定在古井之中形态各异的人们。
还有闫老鬼呢。
顾浅生眨了眨眼睛,即使他是清醒的,但是仍有新的危机感从他的心底滋生而出。
顾浅生生生坐了一夜都没能发生他所期待的转着,直到清晨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他才恍然一夜已经过去了。
他大概再也无法直到那个夜晚发生过什么了,他最清晰的感觉到的只有一点,他可以离开这里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海上二三事
一要说幽灵虎在经历了倒霉到老虎洞的溺水事件之后,君篱终于开始按照它指的方向开始划水了。
不过还是有对于他来说不是那么美好的一点。
那就是它后来再水舟之后自己转向了,说这句话的意思呢,就是它指了一个错误的方向!
直接结果就是白天郑翊回到身体里之后,直接将它揍了一顿,然后扔下了海舟,让它跟在后面游了整整一个白天。
一直熬到晚换班的时候,君篱回到身体里,浑身湿透的老虎才发着抖爬海舟。
海水实在是太冷了,要不是郑翊驾着水舟的速度太快,它没准儿都会冻僵在水里。
幽灵虎深刻的觉得自己吃的一堆肥油算是完蛋了。
而在之前一天有幸吃到烤鱼的君篱念念不忘那个滋味,自己想了个办法捞鱼,也是不知道君篱是怎么知道打开郑翊的空间的办法的,从里面居然找到了一卷天蚕丝的丝线,,还找到了一张大网。
也不知道以前郑翊是拿这个做什么用的,但是此刻君篱拿着它的唯一作用就是捞鱼。
当然。
以君篱的智商目前想到的就是吃到的好吃的是在水里的,所以想要再吃到就要从水里面找,将水漏出去多半就是能吃的食物了吧。
于是君篱直接将三米多的大网往水里一扔。
幽灵虎泪眼汪汪的瞪着大眼睛,带这么一条大尾巴,海舟彻底不动了好么,郑翊白天可是特意施了法术的,跟它黑着脸说过今天若是再出了问题的话,就真的吃烤老虎了!
总之,笨手笨脚的君篱和某只倒霉老虎一直忙活了半夜才解决了君篱想吃东西的问题,在幽灵虎祈求加不停撕咬的举动下,君篱担心网坏了影响下次吃东西才特意收起来。
总之每一个夜晚和白天,幽灵虎都过的特别扎心,它真的悔不当初啊,如果天能给它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它宁愿饿死都绝对不会再对人类尝试下口了!
人类真的是太可怕了。
就在幽灵虎觉得这样跟着个精神分裂的主人生活一辈子,前路无期的时候,这天,郑翊醒来的时候早了不少。
星辰仍旧在空中闪烁着光芒,那个正抓着一条烤鱼大吃特吃的人动作突兀的顿住,整个人向后一仰便晕了过去,还是幽灵虎反应快托了一爪子。
今日真是奇怪。
幽灵虎正想着,被它托住的那个人慢慢睁开了眼睛,露出黑曜石一般的瞳孔。
当然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自己的一手油渍,以前郑翊醒来的时候,君篱最起码是已经吃好了收拾好自己了。
郑翊有些无奈的抬头。
许久未曾见过这样的夜晚了,月明星稀,海风吹拂过发梢,空气里带着淡淡的咸腥,当然,还有烤鱼的香味。
郑翊有些好笑的看着小心翼翼缩成一团的幽灵虎,“倒是没有料到,你居然还有这等作用。”
“嗷呜。”幽灵虎呜咽一声,一双眼睛瞪得圆滚滚的。
郑翊摇了摇头,索性没有处理自己身的油渍,捧着烤鱼兀自吃了起来。
幽灵虎的眼睛却瞪得更大了。
原来白天这个也是个吃货,头一回见到伪装的这么好的吃货哎,不对,一定是晚那个吃的太饱了,叫白天那个没有发挥的余地了,一定是这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头傻老虎总觉得能吃的人脾气都不会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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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虎甩了甩尾巴,将自己团的更小了一些,脑袋趴在两个爪子之间,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郑翊吃完鱼之后,到海水中净了手,坐到了幽灵虎的旁边,用手摸了摸幽灵虎的脑袋。
已经睡熟的某头老虎下意识的动了动耳朵,想将在它额头作妖的小虫晃开。
“你怎么像是猫儿一样。”郑翊难得心情很好的开了句玩笑,当然,沉入梦乡之中的幽灵虎是没可能听到了。
郑翊也不知道自己这次为什么会这么早醒来,但是看着这样的夜空,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之后的几夜,郑翊发现自己再也不会在夜晚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睡过去了。
似乎莫名其妙影响到他生活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之中消失了,君篱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白日。
海舟朝着一个方向稳定的行进着,幽灵虎老老实实的蹲坐在一边,坐的直直的,一张虎脸满是正经。
它也不知道主人从精神分裂变成了个正常人是个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如果能有个选择的话,它希望全天都是那个吃喝玩乐的主人,最起码那个主人正经起来打不过它,能打得过它的的时候全都是无心的一拳。
等等。
这么讲是因为君篱从来不会主动来惩罚它这只可怜的老虎的。
顶多会因为没有足够的吃的将它赶走去找吃的,再让它用用雷术烤烤鱼,烤烤肉什么的。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它真的快熬不住了!
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虽然人是没换,但是没了君篱替郑翊解决吃什么能补充消耗的血脉之力的问题,郑翊也开始奴役起它弄吃的了。
郑翊抓鱼就简单的多了,直接用灵力朝海里一抓,转眼便弄出了十几条倒霉的大鱼扔来。
因为一次承载的鱼太多,一直坚强浮着的海舟因为超载而沉船了,还好郑翊及时反应过来,又扔了大半鱼下去,就留在了海舟两条。
郑翊拍拍幽灵虎的脑袋,“教给你了,哪个烤糊了,你自己吃。”
幽灵虎瞬间感觉自己都冷掉的心重新温暖起来了,这个主人居然还记得它也是需要吃东西的。
难得这几日真正饱餐一顿的一人一虎,心情很好的窝在了一起,准确的说是,幽灵虎像是一只小猫一样将自己的脑袋趴在郑翊盘膝坐着的腿间,郑翊自己出神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画风来说,这跟幽灵虎和君篱相处时候的状态完全是两个模式,在有君篱在的时候,只有他毫无形象的睡在幽灵虎身的样子,基本看不到这头老虎能有这么没节操没形象的时候。
远远飞过一排海鸟,带起一串嘹亮的鸣叫,郑翊抬眼望去,唇角微勾。
☆、第二百七十二章 跟某龙的交易
一看见海鸟,证明已经临近陆地了。
奚梧岛,难道他终于要到了么,郑翊紧了紧自己的拳头,气息有些不受控制的外放,仅仅想到昼这个人,他就止不住的愤怒。
眼底渐渐爬了浓黑,眯着眼休憩的正舒服的幽灵虎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又慢腾腾的抬起脑袋,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后错着。
妈呀。
刚刚觉得温馨就又觉得这个人好危险,它想回家。
救命啊!
然而现在又不是在陆地,仅仅是艘小小的海舟,于是它小碎步没退两步,整头虎咕咚一声掉到了海里。
猛地一惊喝了一大口咸腥海水的幽灵虎慌乱的扑腾起来,倒是叫郑翊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这游水这么好玩的么?没事都想下去游游。”顾浅生走到海舟边,看着里面刚刚稳定下来的可怜老虎,言语中没有半点儿同情。
就说!今天的一切都是错觉,这个人哪里好了。
幽灵虎顿时怨怒的朝着郑翊凶狠的呲了呲牙。
郑翊却笑起来了,不光笑,还伸手将湿哒哒幽灵虎给提了来,“你这变得比刚刚那几条大胖鱼还要重了,一会儿海舟要是沉了,以后都没你的饭吃了。”
被提溜来的幽灵虎乖乖的收了自己牙,将自己毛的水抖了个干净。
“你知道么,我们就要到了。”郑翊伸手拍了拍幽灵虎的背,看着海鸟盘旋而过的地方轻声道。
天呐。
它终于不用再做一头漂泊在海的老虎了么。
某头幽灵虎激动的热泪盈眶,郑翊没心思体会它内心的小九九,起身两步走到海舟的最边,施展法诀,脚下的海舟顿时速度快了不知道几倍。
幽灵虎再次变成了大字型,以便能够更好的扒牢身下的骑乘工具,它可不想临到海边又要继续联系游泳这项技能。
这么高深的专业技能不适合它这种陆地动物,麻烦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再带它下海了,如果幽灵虎能够吐露自己的心声的话,它一定会说,就让我们一辈子都生活在这座我们即将去的小岛好不好。
然而它不能。
所以生命往往是这么忧伤,它只能毫无老虎尊严的趴在一个圆盘一样的破烂法器,毕竟这是目前它能见到的大海里唯一的陆地。
“算总账的时候,终于到了。”郑翊冷哼一声,幽灵虎垂到了海水里的尾巴激动的晃荡了起来,天啊啊啊!它真的看到陆地了,啊土,啊草,啊树,这个世界真的太美好了,它又活着回到了这个世界的怀抱。
海舟停到了海边的沙滩,郑翊一个跃身便跳到了干燥的沙子,抬手便收走了还随着浪潮而不断晃悠的海舟。
幽灵虎呈大字型摔到了泥沙里。
郑翊见状一挑眉,“不知道动作要快点儿么。”
它多不容易在海里生活了这么久,结果好不容易要离开海里了,但是为什么它开始晕陆了。幽灵虎从沙滩扑腾着站起来,晃了晃自己的大脑袋,甩出一堆潮湿的沙子。
郑翊有些嫌弃又退远了一点。
“快点儿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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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也不管幽灵虎到底有没有缓过来,自己向着不远处的树林走了过去。
这里的植被很茂盛,落叶甚至都被吹到了海滩,所以混杂在沙子里的还有许多的树叶,让郑翊对这里的厌恶出乎预料的少了不少。
这里人类的气息很浅,像极了郑翊自己以前生活的地方,当然,仅仅就气息而言。
幽灵虎总算跟了来,看去它恢复的不错,只是走在地面还是会一脚深一脚浅的,就像踩到的不是实处,而是踩在水面或者是什么软软的地方。
从在远海处看到的景象来说,这座岛并不大,既然这样的话,在这里找玄阁,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然而真正进入茂盛的森林之外,郑翊便有些无奈了。
这个地方毫无特色,而且他居然莫名其妙的无法辨识方向了,就说那只趴在树的火箭蛙吧,他已经见着第十次了,虽然它稍微换了个地方,但是都这样了,再安慰自己说仅仅是一样的东西,就说不过去了吧。
正当郑翊皱眉停下,准备想个解决办法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嗤笑,“人类,你为什么闯入奚梧岛。”
人类这种称呼。
不是向来伸手常常会用到的么。
郑翊带着些疑惑的抬头朝着声音传出的地方望去,幽灵虎仍旧晕晕的晃着脑袋。
“你还带来了这么蠢的一头老虎,你也是找玄阁来买命的么?但是你怎么没有引路人?”郑翊终于看到了那个说个不停的小家伙了。
那是体条手指粗细的神俊小龙。
为什么一条手指粗细的小家伙还能用神俊来形容能?因为它真的每一个细微之处都太完美了,每一片鳞片都有如刀削一般的深邃,带着凛然而不可侵犯的神光,它虽然小,但是却带着庞然的气质。
这是只有古神兽才能够拥有的气息。
这是一条极为纯正的白龙。
居然,还留有当初兽神之战的遗种么,这是当初战场的逃兵?
郑翊未露声色,“我确实是来买命的,只是我的引路人因为海经历了一场海难,我们分散了,但是他曾为我指引过方向,所以我才找到了这里。”
“海难?”小白龙有些不信的眯了眯眼睛,“你一个人类,可是不能欺骗高贵的神龙的,不然要经受极为严的惩罚。”
“我说的都是真的。”郑翊的语音一直是淡淡的,没有半点儿祈求别人信任他的样子,偏偏高贵的神龙就吃这一套,反而觉得郑翊是可信的。
“好吧,好吧,看来我又有的忙了,在东莱来这里的路居然又出现了海兽,明明都跟它们达成协议了啊。”那条小白龙有些不满的低声喃喃着。
倒也正是一次你,郑翊收起了对于这条小龙的好奇,这么蠢的龙,一定是条幼龙,只怕是白龙夫妇曾经遗留下来的龙蛋吧。
神兽居然甘心被人类圈养。
郑翊心底有些不屑,但是语气仍旧是当初的样子,“既然我已经解释清楚了,不知道你是否可以将我带往玄阁?”
那条小白龙眼珠子一转,眼里居然闪过了一丝狡猾。“当然,只是你要先给我你要付出的代价。”
虽然知道龙族生性喜财,本性难移……但是身为,居然露出这么猥琐的目光,你过分了吧!
☆、第二百七十三章 弃虎
一“你确定我给了你报偿,你能带我去玄阁?”郑翊挑眉道。
小白龙晃了晃脑袋,骄傲的挺起了胸膛,“那当然了,我是谁。”
你就是一条小到巴掌那么大的小龙而已。
郑翊懒得跟它继续磨叽下去,直接摸出了一块儿比它体积还大的宝石朝着它丢了过去。
这种石头没有丝毫的作用,大概唯一的价值就是在光线下亮闪闪的,格外好看,又不是大姑娘,然而这些龙什么都瞧不上眼,偏偏吃这一套。
比如说这条在郑翊眼里不过是幼龙的存在,从小都没跟族群生活在一起,此刻一双眼睛在看到红宝石之后都兴奋的冒出了亮光。
“我和玄阁交易的东西容后再议,这个东西,就当是你为我引路的报偿,如何?”郑翊颠颠自己手中的宝石,偏头道。
“好啊!”那条小白龙顿时尾巴一甩,扑到了宝石上,用自己的两个不大的前爪吃力的抱着,那块儿宝石对于它来说实在有些大了,所以眼见着刚被抢过去便要滑落在地上。
“哎哎哎!”小龙惊慌失措的一顿乱叫,刷的一下变大了数倍。
总算能够将那块儿宝石牢牢的抓在自己的一只爪子上了。
现在才真的是一条威风凛凛的神龙。
幽灵虎庞大的身躯在它的面前都变得渺小了起来。
好吧,这么说有些夸张,但是现在它身上坐个一人一虎完全没有问题,“不是要我带路么?你们上来呀。”
看着郑翊和幽灵虎半点儿反应也没有,它有些烦躁的催促了起来。
上去?
你龙族的尊严和骄傲呢?
当然,郑翊是绝对不会提醒他这一点的,他不过是一手拎起了因为龙族威压而有些瑟瑟发抖的幽灵虎,直接上了龙背,稳稳地坐了上去。
“抓牢我的鳞片,可别掉下去了。”
“这玄阁莫不是在天上?”
“开什么玩笑呢,这小岛一共分为两块儿,这边是神兽灵兽生活的地方,我可是龙,怎么可能陪着你们走过去!”小白龙傲娇的扬了扬脑袋。
你不觉得你这样更没面子么。
跟坐骑一样在驮着一个人还有一头老虎。
“嗷嗷。”幽灵虎被郑翊拎在手上,像是一只猫儿一样将尾巴夹在两腿之间,整个身子尽量呈团状收缩。
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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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回到陆地上,怎么又要上天啊,它真的单纯只是一头老虎好么!一没有翅膀,二也没长鱼鳍,不要总让它挑战生命的极限了好不好。
它恐高还有高血压,艾玛!要死虎了啊!
“看你那蠢样。”郑翊实在不知道该跟那头蠢龙说什么了,简直是在丢神兽的脸,当然,他的嫌弃只能发泄在自己养的笨老虎身上。
某头已经上了天的老虎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此时此刻,唯一的依托就是郑翊抓在它脖子后面的那只手。
然而这只手突然将它往后面一扬,然后松开了?松开了!!
幽灵虎一脸懵逼的瞪大了眼睛,幸运的是,短暂的失重之后,啪叽一声落到了白龙身上。
吓死虎了。
幽灵虎将脑袋猛地埋到新的依托物上。
郑翊见状更是摇了摇头,不再关注那头老虎。
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要带着这个家伙来复仇,若是自己胜了还好,若是败了,这头老虎岂不是惨了。
这么想着,郑翊居然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罢了。
到底它也陪着自己到了这里,怎么也算是漫漫长路之中的一个陪客,郑翊低头看了一眼下面郁郁葱葱的森林,这里的神兽不止这条白龙么,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里的灵气一定充沛非常。
郑翊两指一并,在自己的掌心划开了一道口子,手掌带着血印到了幽灵虎的脑袋上。
天啊,太高了!怂怂的幽灵虎表示自己拒绝抬头,于是它也就不知道郑翊到底做了什么。
等它再睁眼的时候,自己已经成了一个高空抛物,自由落体加旋转向下。
“嗷!!!”凄厉的虎啸顿时掀起了一片林海浪潮,茂盛的森林之中传来许多回应一般的鸟兽鸣叫之声。
郑翊可能现在这种状态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但是幽灵虎可听的清清楚楚。
全尼玛是嘲笑好么!
还有没有对于同类的同情心啊!天呐,来只鸟救救它吧!
然而幽灵虎的祈祷没有任何作用,它重重的掉在树上,被枝叶一层层叠着,好歹减缓了下落的速度,最后晕头转向的趴在地上,顶了一脑袋的树叶。
郑翊在它脑门上施术用的鲜血,也早已渗入了幽灵虎的体内,这头傻老虎现在身上并不怎么疼,但是觉得自己整个都要散架了。
“呱呱。”远远蹦过来一只青蛙,按照正常的行进路线直接跳到了倒霉老虎的脑袋上。
!不知道老虎的头摸不得的么!
愤怒之情难以言表的幽灵虎决定今天打打牙祭,吃个青蛙什么的就好了,于是幽灵虎气势汹汹的磨了磨牙。
“呱呱,呱呱”不远处响起了层层叠叠的蛙鸣之声,幽灵虎有些吃力的抬起了头。
它看见了一片绿色的海洋!
特的的,它是掉到蛤蟆坑里面了么?!
流年不利,走为上策!!
再说郑翊将幽灵虎直接从天上扔下去之后,被它坐着的白龙却先不满了,“你这个人类真坏,我不想做你的生意了,那头老虎有你这么个主人真可怜。”
“可是报酬你已经收了。”郑翊不慌不忙,“难道尊敬的龙族要做出尔反尔的事情么。”
“你!”本来都不想飞了的白龙顿时被噎住了。
“你太讨厌了,等我将你送到了我要让他们都不做你的生意。”
“那你先将我送到了再说话。”
!
白龙何曾受过这等恶气,顿时鳞片都有要炸起来的趋势了。
“怎么,真的要出尔反尔?”
这个人的嘴怎么这么可恶,算了,先将他送过去再说,哼,到时候它也要像那头倒霉的老虎一样,将这个人类从天上扔下去,它只说了要送过去,又没说要活着送还是死了送。
自我安慰成功了的白龙顿时又载着郑翊前进起来,尾巴晃晃便飞过了百丈天幕,云层被破开,视线所及,除了蔚蓝的海域之外,还有苍翠的岛屿。
美不胜收。
☆、第二百七十四章 朱果作酬
一郑翊望着无边的浩瀚天地,低声叹了一口气。
自己背上坐着的那个讨厌的人类居然在叹气,是有什么让他心烦的事情发生了么?真好,就让他自己烦死自己吧!
郑翊却仿佛能听懂它心声的样子,勾唇道,“你若再胡思乱想,我这手若是痒痒了,保不准会掀掉你鳞片了。”
掀鳞片?你掀的动么。
龙头表情生动的翻了个白眼儿,倒是不再注意郑翊到底在干什么了,心无旁骛的朝着玄阁的方向赶去,郑翊低下头已经能看到一片庞大的建筑群了,这片建筑涵盖的范围居然从临近这座岛屿的中央一直囊括到了海水的范围,其中一个地方,更是笼罩着郑翊无法看透的迷雾。
那里大概就是昼所在的地方了吧。
郑翊默默记住了那个方位。
万米高空之上,白龙扭扭身子,瞬间变回了巴掌大小的样子。
郑翊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直接跌了下去,当然,他并不是孤独的,陪着他一起掉下去的还有那块儿刚刚被白龙抓在爪子里的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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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块儿宝石明显被重视的多了,只见那条小龙飞速的降到那块儿宝石旁边,用自己身子将宝石给卷了起来。
对于自己从天上被某头龙给扔下来的事实,郑翊觉得有点儿意思,是他自己都理解不了神兽的思考方式了么?为什么觉得那头龙真的蠢到有些可爱。
郑翊直接伸手在自己身下的空间一划,空间再裂开的时候,他已经好好的站到了地面上,再抬头看看那头仍在阿紫半空中呈现自由落体姿势的小龙
郑翊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提醒它了。
估计它想要落下来还得需要不短的时间,郑翊也没有继续等下去的想法,他直接朝着上书玄阁二字的门牌走去。
只怕这里是正门了。
但是却无门,这牌楼的存在似乎也仅仅是为了在这里插上一个地标一样。
至少郑翊往里走进去的时候是没看到人的,他按照自己记忆的方向一路走过去,这里比他在高空上看到的要大上太多了,要走很远的一段儿距离才能脱离周围的景色,寻觅到一点儿人留下的痕迹。
不得不说,这些建筑和周围的环境融合的很好。
自上而下虽是一目了然的,但是身在局中,又有树木遮挡视线,幸好郑翊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自信的,所以在找到了几个他记忆里在通路上出现过的建筑之后,郑翊的步伐变得更加坚定起来了。
当然,等某条蠢龙自由落体掉到地上啪叽一声将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坑再灰头土脸的爬上来的时候,在它心里本该摔成肉泥的人类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天噜。
太重视它自己抱着的宝石了,都没注意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郑翊终于遇见了第一个人类。
在这座岛屿上所看见的人类,这个人,其实在郑翊一站在这里之后就一直在尾随着他了,但是也不知道他施展了什么手段,居然令郑翊一直都忽视了他。
直到郑翊走到了一片没有树木阻挡阳光的空旷地方。
他在自己的身后看到了两个影子。
这根本是不可能存在的情况!除非,他的身后跟着人。
郑翊微微眯了眼睛,手中银光一闪,握住了一柄短刃,反身向后面空旷的地方刺去。
“你总算发现我了,你的引路人呢?”夜凛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了靠着后面很远的一棵树上,此刻正一手揽着一根粗壮的树枝,吊在半空中朝着他看过来。
“你是玄阁的人?”郑翊将短刃收起来,仰头看着不远处的人。
但是这个姿势让郑翊自己不是很舒服,“我想我们至少应该换一个更合适的对话姿态。”他不是很喜欢这样被一个人类居高临下的望着,这样会让他很想动手。
“没问题。”夜凛从树上跃下来,拍拍手走到郑翊的身边,“我确实是玄阁的人,现在,你该说说你的引路人怎么了吧,还有,玄阁只做生意,你得先让我看看你的报酬够不够格,我才能确定要不要接你这单生意。”
“引路人被我杀了。”郑翊沉声道,“我来这里也确实是做生意的,只是,我觉得做不起的会是你们。”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我玄阁在东莱,还没有杀不了的人。”夜凛骄傲道。
这点儿自信他还是有的,“就算是神兽,我们也绝对能给你屠来,只要你出得起价钱。”
“我只要你们杀人就可以了。”郑翊眼神微动,摸出了一个石匣,朝着夜凛扔了过去。
“这什么。”夜凛皱眉接过,然而打开的一瞬间他的表情就僵硬了。“你居然有朱果,这种东西不是在万年前就已经绝迹了么。”
“所以,这个代价够了么。”郑翊微笑。
“有了这个东西,就能解大哥的寒毒了。”夜凛神情之中满是惊喜,“你想杀谁?”
“我想先见一个人。”郑翊看着自己记忆中的方向。
那个方向存在着他看不破的地方。
“你想怎样?”夜凛皱了皱眉,但是看看自己手中的石匣,到手的鸭子,哪儿有叫它飞了的道理。
“在那之前,我想见见昼。”
“你是谁,怎么知道昼。”夜凛神情瞬间就变得凶狠了起来,长剑在抽身的同时拔出,转眼便比到了郑翊的身前。
郑翊微微错步让开他指来的剑尖。
“我勉强可以算作是他的故人。”从郑翊的表情上来看,是绝对无法看出他说的是假话的。
夜凛有些狐疑的盯着郑翊看了半晌,终于刷的一声将自己的长剑插回剑鞘里。
“这我可没那个资格决定,大人料事如神,如果你真的是他的故人的话,我们自然会收到吩咐。”夜凛将果子往怀里一揣,“行了,你这单生意我做了,说吧,你想杀谁。”
“在见到昼之前,我不会说的。”
夜凛愣了一下,随后朝他摆了摆手,“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般不着急的客人的,随你,若是昼真的要见你的话,我自然会再来寻你的,你就在此地随意逛逛吧。”
郑翊微微颔首。
这些面孔在顾晴之的记忆之中从未出现过,既是与当年无关的人,便还是不要牵扯进来为好。郑翊收回了送夜凛远去的目光,继续起自己对于此地的探索。
☆、第二百七十五章 战场
郑翊一路走去。
听刚刚那个人的意思,看来昼确实有预知未来的本领,那他能看见自己的到来么。他能看到他多年前种下的因果么,如果昼连自己的事情都能看的那么清楚的话,那他实在太可怕了。
可无论再可怕的人,都是他的仇人。
他是神兽,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仇人跟自己共存于世!
郑翊身形闪动,在树影之间飞速穿梭着,远远将刚刚和夜凛交谈的地方甩在了后面。
在这个地方,因为刚刚的遭遇,他已经不敢完全依靠视力了,感知之力扩散,时刻查探着周围的环境,现在确实是没有人再跟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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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要防备着以免再遇到别的人。
毕竟他将要去的地方是这里很重要的地方,若是没人防守,他是万万不信的。
果然,郑翊感知到了一个在睡觉的少年。
看来这里平时也没什么人来,郑翊身形灵巧的绕开了那个人的周围,方向不变的行去。
真正到达阵法笼罩的范围附近,郑翊才真正理解了为什么守卫的人那么松懈,在这些人类眼里,这个地方应该不需要守卫才对。
虽然双眼向前看去一切正常,但是灵力感知到的却是一个刀剑锋芒的血腥杀戮战场,虽然没有尸骨,没有鲜血,但是仅仅遗留在空气之中的死气便足够让一个走到这里的普通人头昏目涨了。
更何况在整个阵法之中真实存在的杀戾之气。
郑翊目光一凝,周身血气翻涌,在他的身前,渐渐形成了一个凝实的饕餮幻影,那饕餮神气非常,昂首挺胸,气势十足的盯着眼前被笼罩的阵法,磨了磨自己的牙齿。
既然不好以普通人的身体直接走进去,那就吃进去。
郑翊眼中滑过少见的一道狡黠,对于上万年没有开过荤的饕餮元神来说,这些无主的气势实在是大补之物。
郑翊手中不断捏出法诀打入眼前无形的阵防之中,眼前的迷雾似乎渐渐散开,当视线有一瞬间彻底清晰的时候,饕餮一个跃身进去了里面,郑翊身形一闪飞速跟上。
前面开路的饕餮一边走着一边鲸吞着前面的凛然刀气,郑翊跟在后面,看着自己元神的身体越来越胖他现在已经有了吃撑了的感觉了。
毕竟饕餮本来就是他的元神。
不行,这样下去他的元神会受损的。
饕餮居然能有吃饱了的一天。
郑翊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现在实在是太弱了,奇怪的是,他都已经进到阵法之中的,而且在其中大肆破坏了这么久,为什么昼还是没有出现。
还有,为什么他越在这里走下去,越觉得这个地方熟悉,他一直在用灵魂感知着这个世界,所以看到的周围是连成片的银色刀气,至于周围的景物什么他根本无心观察。
可这种熟悉的感觉随着他的深入越发清晰。
不管怎样,他都需要在这里先停一下,至少让自己的元神能够消化一下自己吸吞的驳杂气息。郑翊收回了自己对外界的感知之力,真正用眼睛来看这个世界这里居然是兽神之战的战场!
怎么可能会这样。
脚下是漫无边际的黄土沙漠,不见丝毫生命的气息,烈日在火热的大地上炙烤着,给整个环境更增添了无穷的严酷。
兽神战场在战争结束之后不是消失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自己看到的地方明明那么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世界,却似乎大无边际,进来走的时间不算太长,然而此刻的郑翊再回头,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见来时的路了。
他似乎不在岛上了,但是他进来时候完全没有感受到裂空或者传送阵法,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回到兽神之战的战场上的。
也难怪这里会有如此庞大的死气,和如此沛然的能量,这里本来就是一块儿死地空间,只为战争而存在的地方,只有神开启战场的时候,这里才会被开启。
当然,在神死后,能够控制这里出现的,还有神的遗志。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一个岛屿上,兽神战场不是在无尽穹苍之上的么。
郑翊倒吸了一口冷气,盘膝在原地坐下,双手交叠变化,最后缓缓平放置在自己左右两侧的膝盖上。
他的周围渐渐也朦胧出了一层极其相似阵法外围的结界,饕餮也彻底停下了吸吞周围死气的动作,闭上眼蹲坐在了一边,开始消化起自己刚刚吸纳的东西了。
就这样,郑翊走走停停。
他有些不理解自己现在的状况,对于兽神战场的了解这里是一片没有边界的荒漠,没有生命,残破的法宝碎片被深深的掩埋在土壤之中,经历时间的侵蚀而失去了灵性。
他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继续走下去是要干什么。
这里根本就没有尽头。
郑翊发泄一般的猛地踢起了地面的一块儿土石,砸到了远处的地上。
他眼中的黑色终于在这样的环境里加剧了,整个人既邪肆,却又保有着极为强大的冷静,他冷然的眸子环视了一边周遭,淡淡的黑色笼罩在他的周身,跟身旁红光朦胧的饕餮交杂在一起,形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那饕餮猛地抬起自己粗壮的前腿,张开大口向天咆哮出声。
郑翊缓缓闭上了眼睛,右脚踩地飞身浮到了半空之中,邪气顿时大盛,在半空之中骤然聚成一个庞大的幻影,那幻影仅仅有一个头颅,却透露出睥睨天下的霸气。他双手张开,交叠在身前,然后猛地后撤。
随着他的动作,大地似乎都震颤了起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远处突然尘嚣弥漫,从各地迸射而出无数的残片,朝着他的方向迅速汇集而来。
他将手臂向着两侧摊开,那些或远或近飞来的残片围绕着他在半空之中的身影缓缓旋转着,无论多快的速度,当到达郑翊身前的时候,都会汇集到这些残缺部分的浪潮中。
地震一样的感觉不仅仅是在这里,整个奚梧岛都开始震动了起来,唯一例外的地方,大概就是昼身处的禁地了。
“有人进入了第一层空间。”昼看着断崖下的无边瀚海,时空的浪潮不断翻涌,“这一天终于要来了么,晴之你真的已经回到这个世界了么。”
☆、第二百七十六章 死战吧
终于地面的震颤彻底止息了下来,围绕着郑翊身边不断旋转着的残片也慢慢静止,悬浮在郑翊的身旁,一时间宝光冲天,迷惑的叫人睁不开眼睛。
但是郑翊的一双黑瞳仍旧冷冷的睁着。
这些刺眼的光线似乎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老伙计,不知怎么回事儿,我现在才想起你来……就连这个战场,也是我故地重游,才再有所触动的。”郑翊唇边绽开了一抹邪肆的微笑,将自己右手向前伸出。
“如果你不怪罪我来晚了的话,那就回来吧。”随着他这句话的落下,碎片几乎同时动了起来,在郑翊的手中变成了一柄金光灿灿的长枪。
郑翊攥捞在自己掌心中重新汇聚成型的法器,眉目之中多了几许温情,“老朋友,让我们再次共同作战吧。”
他长枪猛地举起,直指天空,金色的枪尖绽放了一道流火一般的光芒,空气之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那是一道极其细小的金色纹路。
受到枪尖凛然气势的影响,而显露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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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纹!
兽神战场居然是一个阵中阵,郑翊目光一凝,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知道该怎么离开这个地方了。
画地为牢,裂天引路。
郑翊长枪向地面猛地横扫,他身量周围炸开了七处,因为有了长枪的保护,麒麟自动归位,回到了郑翊的识海之中。
说起来。
他和君篱分明是共用同一个身体,识海却是完全分开的,郑翊自己也有些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是这样。
地面七处炸开的地方,同时亮起了金光,都有着淡淡的金线出现,兽神战场是被封印到了这座岛屿了,不然怎么会发生这么奇怪的状况。
郑翊将那七处地方的金线分别划断,再抬起长枪直直的向着自己方的天空刺去。
天幕都被破开了一个窟窿。
在这里撕裂的并不是真实意义的空间,而是从一个夹层进入另一个夹层之中。郑翊没有丝毫犹豫飞身向着黑洞洞的地方冲了进去。
时空之海突然掀起了无尽的浪潮,昼的表情之中的欣喜更加清晰了,他缓缓从跪坐的姿势站了起来,脊背挺直,就像当初夜薄笙来时候看到他的样子。
即使知道到这里的人并不是晴之,但是他却能看到,这个是顾晴之重新回到他身边的契机。
如果仅仅突破第一层阵法还可能是意外的话,他就要来到这里了。
昼慢慢转身,变成了背朝着时空之海和深渊峭壁的状态。
虚空之中闪过一道璀璨的金光,紧跟着出现的便是郑翊的身影,长枪裹携着锋锐的破空之声,直接朝着昼攻来,竟是一句话都不打算说。
“是你又不是你……不是很讨厌人类么,披着人类的驱壳,不会觉得不自在么?”面对郑翊的攻击,昼做的仅仅是抬起了自己的手,他身后的时空之海中,似乎受到某种莫名的指引,蓝色的光想着昼的掌心不断汇聚,最后变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
郑翊的长枪咄的一声扎到了那面盾牌一样的光幕,再也无法前进毫厘。
“你大概早有预知,你是打不过我的。”昼语音轻慢。
郑翊皱眉,“你身,除了有我血气的气息之外,居然还有神的气息。”
他本来想攻其不备的,没想到这个人却早有准备,果然,那么阴狠的在背后算计别人的人,怎么可能不留后手。
郑翊用力又将枪尖往里顶了两分,昼眼神澄澈,“你还是不要做这些无谓的举动了。”
“所以我就合该被你算计,我就应该被爱人背叛,我就活该足足迟了万年才能复生,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能看到未来?!”郑翊语气冰冷,周身缭绕的黑气甚至污染了眼前澄澈的蓝色光幕。
“被爱人背叛?你居然是这么说晴之的?”昼一直平静的脸染了一层薄怒。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郑翊抽身后退,催动血脉之力,长枪更为大力的朝着昼刺去。
昼手掌一震,将郑翊弹飞退了两步。
郑翊抬手拭去唇边的血迹。
“我不会跟这个状态的你打的。”昼一手背在身后,朝着郑翊看去,“你现在的这个原身,对我有些用处,而且,这样也不是你的最强状态吧。”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用元神跟你打?”郑翊冷笑一声。
昼不慌不忙,“就凭,你若是用元神跟我打还有两分胜算,但若是以现在的状态,你必定十死无生,还会连累那个无辜的人类。”
“可是这个人类还是你需要的,我很乐意破坏你的计划。”郑翊轻嗤一声,长枪一甩,“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其实,尸体留下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晴之大概会同自己反目成仇,万发万界,本源本相,这一世的顾晴之已经名唤顾浅生,同之前再没有丝毫关系。
但是他能看到最深的本源。
唯一从天地之间伊始诞生的那一瞬,是永恒不变的,天道好轮回,因果相生,生命没有终止,没有尽头。
就算现在打到这个郑翊魂飞魄散,千年万年之后,神兽顽强的魂魄大概也会以另外的某种形式重新存在在这个世界。
昼在这方面看的比谁都透彻,所以当他的一切谋划都实现了之后,他选择了等待,因为他知道,那个他喜欢过的人,后来又再度爱了的人,一定会重新再回到这个世界的。
因为能够看到未来,所以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牵动因果的新线,昼选择避世,以免不小心影响到他最为期待的事情。
后来,他找到了这里。
可惜,他的能力虽然强大,但是用在自己最关心的事情,却并不如意。
就像他在自己看到的未来的画面一样,现在的晴之……只怕也已经爱了别人,就像当初爱了郑翊一样,不论先后,他都没有那个机会!
昼神色本来是极为平静的,神情突然变得极端愤怒了起来,“都死了才好,我若不说,谁又知道你是死在我这里的。”他突然凌厉起来,迎着郑翊的攻势错身一掌劈了过去。
时空之海掀起了半米高的浪潮,猛烈的拍击着峭壁,发出轰隆隆的响声,似乎在应和昼的怒意。
☆、第二百七十七章 很坑的战斗场面
“你知道么,其实,死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昼笑着,眼睛里带着令人看不懂的阴翳。
郑翊毫不畏惧,朝着昼的脖颈处挥枪挑去,“这点我想必比你更加清楚,毕竟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昼右拳攥紧,直直的朝着郑翊的攻势砸去。
倒是有几分君篱往日的风范。
“时间万物,无尽轮回,你从被创造那一刻起,不过死了一次,你有什么资格同我比。”昼的拳头和郑翊长枪的枪尖悍然相撞,昼仅仅是微微皱眉,拳头渗出了一缕浅浅的血丝,郑翊整个人却被远远的弹飞了出去,一直后退了数十丈才终于停了下来。
“你倒是比我预想的要厉害些许。”昼抿唇看了看自己被割破的手背,终于给了郑翊一个正眼,“说真的,我其实挺不想看到你的。”
“看到你,总会让我认识到自己的失败,我唯一的失败,每次都栽在同样一个原因。”昼眼底闪过一连串霹雳般的银光,更衬得他面颊苍白而空灵,不似活人,仿佛随时都能乘风归去一般。
“你的存在,对我而言,就是错误。”昼冷声道,银色的光芒终于全部凝聚到了他的拳头,五根手指的直接出分别形成了一个带着锋锐尖刺的拳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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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来送死,我自然要好生招待。”昼脸的笑容变得诡异,在从郑翊第一眼见到他就是恶感满满的,因为不论是在顾晴之的记忆里,还是之前站在他面前的人,他的气息都是圣洁而不容侵犯的,而这种感觉和郑翊自己是完全对立的,他是邪肆而随性的,就像是黑与白,完全对立,无法相容。
那么顾晴之的选择呢?
就是选择了一个,跟他完全不同的人,这得是对他多么的厌恶。
你知道一个人有多喜欢另一个,自然就能知道他是有多讨厌他的对立面了,这样的感觉让郑翊很不舒服,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但也绝对无法忍受自己的心被别人拿去践踏。
就算是无尽的黑夜,也是有真心的,心底唯一的柔软,却被别人弃之如履,所以当初看到那一幕幕欺骗背叛,他唯一想到的就是报仇。
可是现在的这个人呢,如果他没有感知错的话,现在的昼似乎带着,跟他一样的恶意。
郑翊在远处稳定了身形,偏头看向自己掌心金光暗淡了不少的长枪,“老伙计,没想到刚让你重新聚形就要经历这么一场苦战。”他攥紧了手里的长枪,枪头一转,咄的一声将枪尾立在了地。
这个人类的驱壳确实极大的限制了他的发挥,郑翊背后再次变换出了饕餮的幻影,金色长枪碎裂成残片,重新旋转组合,变成了一副金色的铠甲,威风凛凛的套在了饕餮的身。
神兽原型。
只是这次饕餮的元神跟之前有些不同,它身躯并不算太大,但却凝实的像是真实存在的神兽,之前在兽神战场吸纳的死气让它强大了不少,此刻单单依靠他的气势,居然也影响到了昼守护了这么久的时空之海,应和着他生起波澜。
那天有神兽的眼睛是全黑的。
那是郑翊的眼睛。
几乎在饕餮睁眼的一瞬间,君篱本来站的笔挺的身体一软,直直倒在了地。
“你说的对,我不该让自己后悔。”郑翊似乎在熟悉自己现在的样子,四只巨掌轻轻抬起又落下。
昼轻笑一声,“无论怎样,你都不可能赢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挥拳出去,跟刚刚同样的一拳,但是受到时空之海加成的拳头,在不断向着郑翊砸来的过程中,裹胁的能量成倍的增加,宛若悍然压下的大山。
那饕餮前爪在身前磨蹭了两下,前掌踏地,纵身飞扑而出。
饕餮最本源的本领,永远是吃。
什么都是吃,能量,死气,包括现在的时空之海的蓝雾,只要不被撑死,永远是消减攻击最好的办法。
所以它毫无畏惧的张开了大口,直接吞掉了不断扩大的拳头虚影。
昼倒是没什么意外和紧张,因为跟着那道虚影砸来的,是他真正的拳头。
郑翊的目标仅仅是想得到一些时空之海的本源之气,炼化之后让这个世界不再同他是对立的关系而已。
这里的能量很恐怖,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当做战场对于郑翊来说是不利的,然而愤怒并没有冲昏他的头脑。
现在没有有力的条件,完全可以创造。
神兽虽然在某些方面不如人类,但是天地亲和力这一点却也不差太多,更何况对于饕餮来说,只要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都是一条捷径。
只要他能受到时空之力更大的认可,劣势也可以变成优势。
所以饕餮仅仅吞掉了拳影便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却已经到了昼刚刚站的地方。
昼微微偏头,银色的眼瞳显得有几分耸人。
饕餮和昼背对着,但是元神出窍的郑翊却可以通过灵魂来感知这个世界,并不完全依靠眼睛,所以他能很轻易的判定现在的状况是安全的。
他朝着万丈深渊下的蔚蓝色张开了巨口,猛地一吸。
昼虽然能看到未来发生的许多重要的事情的结果,但是并没有办法看到完全的过程,发现郑翊在打时空之海的主意,他瞬间多了一抹惊慌。
挥拳朝着郑翊再度攻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这个世界怎么样,与我何干。”这仅仅是郑翊的心声而已,这么重要的吸吞能量的时候,他怎么可能开口说话。
不得不说,这里距离时空之海的海面实在太过遥远了,他干巴巴的张口引了这么半天,飞的不过些许蓝色的薄雾。
比他做这件事速度更快的是昼的攻击。
饕餮回身,一个爪子猛地拍了过去,昼眼神带些兴奋一挑眉,加大了自己的力量。
结果令他吐血的事是,在他拳头刚刚要与那头垃圾饕餮相交的时候,那东西居然无耻的又逃了,直接幻成了本源魂雾,刷的一下在他身后凝聚了身形,将他直接让到了悬崖边儿。
“无耻!!”
☆、第二百七十八章 胜者
昼神情之中带上了几许被欺骗的恼意,堪堪在绝壁边缘停下。
他颜色显得有些浅淡的唇瓣上溢出了一抹殷红,“这手段,你倒是使得好。”若是他不能及时停住,只怕会栽落到时空之海里了,刚刚那一拳他用了五成力,结果完全没有触碰到攻击对象承受双倍的反噬。
他相当于自己全力打了自己一拳。
昼缓缓抬起自己没有生出拳锥的左手,拭去了自己唇边的血线。
“你成功惹怒我了。”
郑翊仍旧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他吸吞的雾气已经渐渐有了流体的感觉,显然不再是刚刚空气之中丝丝缕缕的蓝雾可以比拟的了。
差不多了。
郑翊眸光一闪,猛地闭口,身形又是一幻,再度避开了昼的一次攻击。
他缓缓闭上了眸子,周身的蓝光不断闪烁着,同他周围翻滚的黑气融为了一体。
于此同时,他像是全身都长了眼睛一般,避让开了昼的一切攻击,随着他身上裹胁的蓝光越来越盛,一直未昼所波动的时空之海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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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终于再度睁开了自己黑漆漆的眼睛。
“所以,现在才是公平,不是么。”他声音里带着轻嘲,这次真的抬起了爪子迎上了昼挥来的拳头。
像是羽毛一样轻盈的接触,昼眼底的银光闪烁了一下。
两人迅速错开。
“倒是有些急智,只是同样的手段,你觉得我是有多蠢,才会中招两次。”
“原来之后你也未尽全力。”郑翊看着眼前这个人类的目光透露出危险。
昼微微挑眉,“你速度倒是不慢,若是从这里逃出去,只怕我追不到你。”
“我绝不会逃。”饕餮的眼神里渐渐盛满了怒火,朝着昼猛地扑了上去,啊呜一声张开了大口。
变得难缠了许多。
昼一边躲避着饕餮的扑咬,微微皱了皱眉,“难怪你不愿用你的元神,只是剩下了这些粗鲁野蛮的兽性攻击了么?”
保持在攻击状态的郑翊还是懒得理会昼说的话,只想着怎么能在他身上破开一道见血的伤口。
这个人实在难缠。
他裹胁了时空之海力量的尖锐爪子比昼的拳锥也相差不多,只是即使难得一两次拍到昼身上的时候也没有产生任何应有的效用。
昼有时候拳锥也会擦过郑翊的身体,但是对于一道元神来说,尤其还是一道兽类的元神,这样的攻击不过像挠痒痒一般,即使有着些许作用也叫郑翊的铠甲给挡住了。
昼渐渐不耐烦了起来。
他发觉自己将这道元神逼出来似乎是个错误,时空之海和虚妄之境,这个地方,他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对于一个元神来说,尤其是一个被这里认可了的元神来说,简直就是无尽的加成。
他是怎么看到跟这只饕餮决战的地方会是这里的,莫不是如果不是这里,他根本不用动用那个手段!
“我觉得,再这么继续下去,似乎是你打不过我。”郑翊眼神里的兴奋光芒愈发浓郁,利爪带起的光芒不断划破黑暗,在莹莹蓝色之中绽放无匹的金光。
“原本,不想用这个方法对付你的。”昼开始成了避让那个人,因为他发现眼前这头大家伙的攻击对于他的伤害正在逐步加深。
这根本不是应该发生的事情。
亏他还以为这个地方对于他灭了这个一直困扰着他的情敌有帮助,昼银色的眼睛都有发黑的趋势了然而银色还是银色,他仍旧是一副冰冷的表情。
只是昼最会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往被人心口上捅刀子了。
对于他来说,即使这个捅刀子的方式是他不愿意选择的,他可以忍受自己背负所有的黑暗,唯独不愿重新使用他所倾慕的那个人万年前留下的东西。
“你还有什么手段么。”郑翊不屑道。
他们的攻击都是实打实的,即使是在速度很快的交错之中,你一拳我一爪子的,没有动用任何高深的术法,郑翊不由鄙夷,神原来还是没给人类留下他最本源的东西。
至少神兽还能参透一星半点儿。
却不知自从顾晴之死后,昼整日陷入到了无尽的自责与后悔之中,他将自己的全部心思都放到了对于预知的研究之中,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了奚梧岛,才进入了这片拥有时空之海的禁域,并且建立了玄阁,掌握了通往这里的唯一通道。
这一切都是为了顾晴之。
所以他也不愿意让顾晴之再多背负些什么。
因为他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为他想要的太多,可是这个人,这个人是顾晴之真正爱的人,他将自己当做仇敌,自己绝对不可能留他在世上。
“你神魂之中,当年顾晴之也留下了一味蛊。”昼这次没有再躲避郑翊的的攻击了。
“当年神兽之战的时候,我没有动用,而在晴之死了之后,我更不应该,用晴之在这个世界上,留给我唯一剩下的东西了。”
“你说这些干什么?”郑翊冷笑道,“告诉我你们之间恩恩爱爱,情比金坚?”
“别开玩笑了!那一切都与我没有关系了,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不然,就拿命来!”饕餮瞬间一闪,留下了一道虚影,破空之声呼啸而过,半空之中举枪当头朝着昼刺下的人,正是郑翊本来的样子。
他一直在等这一刻。
在看到时空之海的能量的时候,他心里就生出了这样的计划。
无主的宝藏,自然谁有能力谁拿了,而现在,他自信自己积攒的能量足够破开昼头骨的防御了。
至于下在他元神里的蛊虫?
别开玩笑了!
足足一万年,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元神究竟是如何复生的,如果还能再带着那种莫名其妙的存在的话,他也认了。
他命中注定大概要栽在蛊这个字上。
万年前自己是,万年后托生的人类也是。
昼抬起头,一双眼睛睁对着朝他当头刺下的郑翊。
他两手掐成兰花形状交叠在身前,手上的拳锥也再度散开笼罩在他的周围。变成浅薄的蓝色护盾。
带着一往无前气势悍然砸落的郑翊,额前突然闪过一道红光,他感觉自己一瞬间失去了对于外界的感知,更失去了自己对于元神的控制。
昼的眼神之中划过了一丝痛心。
用过了之后,这个蛊虫即使郑翊死了,他也收不回来了。
“就让你为万年之前的晴之陪葬吧。”昼后退了一步,将已经落到几乎跟他等同位置的郑翊一掌拍下了深渊。
不甘心!
极度不甘心!
飞速下落的郑翊却没有半点儿办法重新控制自己的元神,他不断向下,时空之海的海水轰然将他浸没。
元神被腐蚀性极强的水滴侵蚀,渐渐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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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昼动用了那只蛊虫的时候,正坐在店里把玩着一根毛绒草想事情的顾浅生突然觉得心口一桶,忍不住皱了皱眉。
怎么会有种,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感觉呢。
大概他需要补个觉了没了特殊规则的夜晚,入睡突然变成了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第二百七十九章 先关起来
蔚蓝的时空之海中升腾起一片猩红,顺着苍茫的雾气一直攀升,向着隐藏于天幕之中的无尽黑暗深深穿入。
而这个时候,昼正在看地上昏迷着的那个身影。
他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抬手用水镜之法跟夜薄笙联系。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么?”透过身前虚幻的薄雾,夜薄笙朝着昼恭敬的弯腰行了一个礼。
“你来我这里一趟。”
“是,大人。”
在眼前淡淡的光幕重新化为虚无的时候,昼抬脚朝着昏倒在地的那个身影走了过去,他伸出自己冰凉的手,攥住了君篱的手腕。
君篱此刻的样子更像是睡着了,昼冰冷的手指挨到他手腕上的时候,看见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昼用手指在他的手腕处划开了一道血口,沾着鲜血凑到了自己的鼻端。
“你的血果然都已经被替换了……倒是白捡了不少便宜。”昼挑了挑眉,这个少年似乎是晴之这一世喜欢的人呢。
有些麻烦。
但可以利用他让转世的灵魂放出晴之来。
郑翊都已经死了足足万年了,他才不信,过了这么久晴之都不愿意原谅自己也不愿意原谅他!当初郑翊囚禁了晴之那么久,他怎么就说原谅就原谅了呢。
“大人。”虚空之中光芒一闪,出现的夜薄笙单膝跪地。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昼蹲下的样子,身后的披风垂至地面,摊开成一道银色的瀑布,仿若冰雪银霜一般绝妙的人儿正用一种很空灵的眼神看着在他身前昏迷的少年。
这样的画面叫人有些不忍心打破。
但是身为一个来接受命令的下属,夜薄笙的惊愕连一秒都没有维持,便神色如常的开了口。
“这个人是闯进这里来的,身上……受了些伤,你们替他料理了伤口,先关在叶棕榈那边,等我的吩咐。”
“是。”夜薄笙双手抱前,应声走了过去,将地上那人抱到了怀里。
因着抱人,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同大人这么近。
甚至能嗅到昼身上的淡淡冷香。
夜薄笙不知为何,竟生出了淡淡的羞怯。
为免失态,他将人抱起之后确认了没有其余的吩咐,便迅速离开了这里。
昼一直在思考以后的事情,想看看郑翊的未来,却发现他的未来已经混沌成了一片迷雾。
这样的话,应该是死了,他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没有人能从他这里,将他所爱的人抢走。昼眸子里划过了一道冷厉。
等出了禁地,夜薄笙才有功夫看看自己抱着的是个什么人,原是个少年,也不知道是怎么破开两重禁制进到里面的,此刻不知受了什么伤,止不住的发着抖。
夜薄笙皱了皱眉。
禁地里只有昼,那便是大人出手伤了他,怎么倒角他抱出来医治,治完了还得关起来……大人什么时候会做这么麻烦的事情了。
不是向来都是直接杀了或者不管两种选择的么。
“哎,你干嘛呢!”正想的出神,肩膀叫人猛地一拍,饶是一夜薄笙的修为,还是忍不住吓得一个哆嗦。
“你怎么胆子变得跟老鼠一般了。”一回头夜凛正一脸狭促的朝着他挑眉,笑的一脸狡猾,就像是偷了腥的猫儿一般。
“没大没小,走路不会出声的么。”夜薄笙脸一板,便训斥起来。
“不要跟我总扮你的兄长样子。”夜凛眨了眨眼睛,“无趣死了,跟你讲,我今日刚刚得了朱果,给大哥送去,等大哥出关了,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个样子。”
“你居然找到了朱果。”饶是夜薄笙此刻面上也不由的泛出了惊喜的神色。
“那可不是,今日遇着了个找到玄阁的傻子,非要先见阁主,估计他这辈子都说不出自己的单子了。”夜凛一翻身上树摘了枚红果,一个翻身稳稳的站在了地上,将果子凑到嘴里咔嚓咬了一大口。
“你怀里怎么抱着个人啊?”他一边问着一边一脸狭促的凑过去,“哦我知道了,三哥你在偷人?!”
“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夜薄笙哭笑不得的将凑过来想一窥究竟的脑袋推到了一边,“你该干嘛干嘛去,没事儿干去练武,还是说,你想跟我比划两下拳脚。”
“才没有!”看热闹是好事,但是可万万不能叫这个变态三哥误会。
夜凛连忙用手比划了个打住的手势,“你今天可不能跟我比划,今日我当勤。”边说着已经一只手伸过去,将君篱散落遮住了面颊的头发往旁边一划拉。
“妈呀!”夜凛瞪着眼睛,“这可不是我白天遇着的那个傻子么,他怎么了。”
……“在阁主那里接来的。”夜薄笙听了后也有些愕然,看来这个人确实是从他们这里进去的,还叫夜凛给瞧着了。
“他受伤了。”夜凛倒是没再动,但是看着这人苍白的面色,便也能看出来这人是气血两空了。
“没错,而且应该是阁主出手……”
“!”夜凛顿时往后一蹦,“天,难道他想要买凶的对象是阁主……”
“也不一定。”夜薄笙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害自己这个兄弟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别跟我说话!我要继续去执勤了!别叫我再见到这个人!”朱果不能退,单子也不能接哇!反正这个人什么也都没有说呢,都当是幻觉,真不行他也只能跑路避着不见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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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薄笙看着跑走的像是兔子一样快的夜凛一脸的无奈。
只是怎么能给这人疗伤呢。夜薄笙突然有些无奈了,所以果然烂摊子都要他来处理的么,剩下几个外出跑任务的,敢不敢回来替他分忧一下!
夜薄笙最后无奈的帮君篱粗略的看了看,却发现他一切外伤都已经结痂了,至于内伤,他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给他治,毕竟昼术法的属性似乎超脱了五行元素,贸然治疗只怕会引起反效果。
夜薄笙值得准备了些瓜果,又给昏迷着的人喂了水,将人带到了叶棕榈的困阵里,依言关了起来。
也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得罪了大人。
居然被大人亲自出手给打了,按说因为天谴,大人不会亲自出手伤人的。夜薄笙站在外面看了片刻,便转身离开了。
困阵之中寂静了良久,才传出了压抑的闷哼声,地上的人不断的发起抖来,一张脸都涨的发红。挣扎了良久才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第二百八十章 心可问日月
自打心口突然作痛之后,真的是诸事不顺。
顾浅生看着自己被撞破了的几口大缸,任凭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好好的,这么厚的缸子,怎么说碎了就碎了呢。
满屋子的酒香,今日的生意也不用做了。
正烦着呢,徐蔚却晃悠过来了。
即使那天顾浅生觉得自己已经将话给说开了,可惜人家不拿他说的当回事儿,该来他这里晃悠还是不见少上一次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心烦偏偏遇上不想见的人,顾浅生有些头疼,吩咐癞子将这里处理了,便想当着没见着人从旁边绕过去。
“哎,恩公,你别避着我啊。”
也不知道徐蔚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转的,居然不知怎么的突然变成了这么一个称呼,顾浅生避之不及,徐蔚偏偏有事没事就凑上来,还带着自己的”心上人”。
大哥。
你的心上人都魂飞魄散不存于世了好么,两只小虫便能叫你深入幻想世界整日无法自拔,到底你是爱的有多无助啊。
而且这人整天往他这里跑,若是中了蛊的事情叫人发现了,铁定第一个能找到他这里。
这件事更坚定了顾浅生再度启程的决心,通过这段时间日夜兼程的修炼,顾浅生别的不说,他的灵力已经能跟癞子和南梓二人对搏而不落下风了。
这两人都有些惊奇顾浅生修为的神速进展,更为玄妙的是,即使亲眼见到了顾浅生使用灵力,这两个人都无法感受到属于顾浅生灵力波动。
这点让两个人对于顾浅生更是高看了一眼,对于顾浅生再有什么吩咐越发的言听计从了起来,似乎是因为夜间牵扯不断的梦魇消失了的缘故。
顾浅生对于这个地方的依赖感在不断地减弱。
就像加深时候悄无声息的影响一样,现在在玄冥城的生活明明更加舒适如意了,离开的想法却那么莫名其妙的生了出来,仿佛一刻都耽误不得了。
这似乎才是他应该有的想法。
顾浅生却有些迷茫了。
天地之大,他该去哪儿才能找到君篱呢。
东莱,玄仓大陆,还是无尽的海域之中?他没有方向,也不像当初进入遗迹时候有父亲的承诺,这个陌生的地方里,他毫无归属感,还要藏匿起来自己最为依赖的本领,绝不能叫人看出他是一名蛊师。
想到离开,他又不知道去哪儿。
但是也该启程了,即使是漫无目的的漂泊,也总好过止步不前。
在徐蔚看着一屋子狼藉站在一边喋喋不休的扰了他半日之后,顾浅生终于下定了离开的决心。
徐蔚恢复了正常,又解了门禁,到底是徐家的公子,整日往他这里跑,到底招了自己本家人的好奇,前两天他看见偷着跟来了两个姑娘,顾浅生可不希望麻烦的纠缠着他的人更多上几个。
而且玄冥城徐家姑娘哪家不避让三分,更何况他这个就顶着一个外乡人身份的普通人。
于是当夜顾浅生就收拾细软跑路了。
为什么选择晚上?
废话啊,晚上少人少纠缠,城门又是大开着的,知道晚上不会生出什么变故,光明正大的走出去便是,只是白日回了土匪窝反正他们对于玄冥城里什么都不知道,还不是由着他说。
顾浅生觉得自己还的也差不多了,总算这个地方也暂且给他提供了一个适应东莱的机会,又在他毫无武力的时候提供了庇佑,顾浅生仅仅想接回他的小火。
他就算能做出全世界最好吃的东西,让整个东莱买他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顾浅生花了一天时间赶回了山寨,从床下抱出装着小火的满是灰尘的陶罐子,拂去上面的尘土,破了泥封。
里面小火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他,看起来分明是已经醒了不短的时间了。
顾浅生有些嗔怒,“都醒了为什么自己不出来?若是饿坏了可怎么办。”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去,让小火盘到他手腕上。
小火冰凉的蛇身贴着顾浅生,顾浅生竟觉得意外的安心。
到底是跟在他身边两年了的。
瞧见他就能让顾浅生忍不住的想到君篱,想到曾经二人在一起的时光,忍不住有些酸涩,但是也不自觉的多了一抹期待。
不管怎么样,他还没见到真正的君篱,那么也就说明了,他还是有机会的对不对。
也许,君篱愿意原谅他先开始的不坦诚,真正接受他。再说,再说当初的情蛊也不是他自己主动下的,明明是灵蛊!
顾浅生突然觉得有些羞愧。
自从灵蛊再度沉睡了之后,他似乎就将这个跟他血脉羁绊的家伙给完全忘掉了,最近更是沉迷于灵力修炼,彻底将它给忘了个干净。
要知道,当初若不是米饭,自己现在根本就不可能还活着。
某只还在茧子里的小白虫子若是知道了顾浅生此刻的羞愧,保管一个白眼儿丢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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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顾浅生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头,“这些日子憋坏你了吧,我这便带你离开,这边时节正好,也好带你去猎些野味。”
小火蛇尾紧了紧,偏了偏脑袋。
一双眼睛盯着屋外,亮亮的。
“你是在问我要去哪儿么?”顾浅生想了片刻开口道。
小火顿时带着喜意的频频点着脑袋。
“我现在都能猜出你的意思了。”顾浅生也笑着勾唇,边用手指去逗弄小火,惹急了被小火咬上了一口,滚了些血珠。“我也不知该去哪儿。”
小火见了顿时闭上了嘴。
顾浅生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见着床边有着一个他之前带着的包袱,顾浅生坐在床上随手拆开。
都是些衣裳杂物。
躺在衣物中间的还有两枚令牌。
顾浅生翻看东西的动作顿了顿,怎么忘了老太爷的吩咐了,到底老太爷也是帮了自己的人,只可惜,从玄仓莫名其妙的直接到了东莱,却是无法完成自己应下的事情了。
顾浅生伸手将令牌拿起来,血迹沾到了上面,却见着那枚令牌居然越来越轻,上面的字迹也淡淡退去,最后整面令牌完全变成了令一个样子。
“手可摘星辰,心可问日月。”顾浅生皱眉一个字一个的读道,皱着眉又将令牌翻到了另一面,“摘星楼”
怎么这一块儿木头的令牌还能变成个小玉牌的。
顾浅生顿时感觉更不好交代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摘星楼
顾浅生有心想找人问问这摘星楼的消息,奈何整个山寨里真正相熟的其实也就是癞子了,然而癞子又不在这里,直接去找石蛮他又觉得有些无法开口。
毕竟已经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未曾言语了,思量了片刻之后,顾浅生还是收整了东西。
再怎么样石蛮首领也比他去外面询问不相熟的人靠谱的多了,而且这摘星楼也未必是东莱的势力,保不齐还是玄仓大陆上的可能性更高些。
虽然他不认为玄仓能有这般使令牌发生变化的能力。
顾浅生又在山寨里耽搁了一日,倒是他从玄冥城不告而别的消息先传来了回来,顾浅生去找石蛮的时候,他刚刚看过那个消息,正抓着消息的纸条想着要不要破开自己这个捡来的小兄弟锁上的那间屋子。
所以顾浅生进来时候他顿时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袋。
“小兄弟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根本不知道顾浅生已经回了寨子的好不好!所以说刚刚送来消息的那货为什么不顺嘴说一声人已经回来了!
被石蛮暗骂不停的倒霉蛋儿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满脸懵懵的表情揉了揉鼻子,暗自嘀咕,“莫不是昨晚着凉了。”
顾浅生迈步进去,“不知首领在思量些什么,在下或可为您排忧。”
“怎么几日不见,小兄弟变得这般见生,讲话都变得文绉绉了。”石蛮摆了摆手,示意顾浅生进来坐下。
“我这儿正看着玄冥城传来的消息,说是小兄弟不告而别,不知是为何……”
“在下在这里耽搁太久,当日传书给我的兄弟,却又这么久都没得着消息,心中总是放心不下,便想回去寻上一寻。”顾浅生这话合情合理,石蛮倒是尴尬更甚了,不由的抬手掩了下口鼻,轻咳了两声。
这话头一起就想起来自己当初打劫将人家弄回来了。
“也是,小兄弟到底不是我们寨子里的人,只是若是什么时候想着了,这里的大门永远朝你敞开。”这话倒是毫不出乎顾浅生的预料。
这些人性情豪爽,自然不会对他为难。
顾浅生索性也不遮掩了,直言问道,“这些日子多有叨扰,只是我心中仍有一事不明,还请解惑。”
“事?”石蛮眉头一皱,“有人欺负你了?我替你收拾那人去。”
“并无。”顾浅生有些哭笑不得,“首领可曾听说过摘星楼。”
石蛮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自然是听过的,不曾想摘星楼的盛名在小兄弟那里也曾听闻。”
……就是完全没听说过才要问的。
“不知小兄弟想问什么。”
顾浅生微微颔首,“关于摘星楼的一切,劳烦首领说道几句了。”
“这好说。”石蛮伸手从桌上拿了茶壶,给顾浅生倒了杯茶水,自己又先喝了杯润了润嗓子,“这摘星楼我也仅仅当传说听的,毕竟知道摘星楼真正所在的人没几个,只是听闻摘星楼的眼线遍布三十六域,所有的城邦乃至于东莱之外的玄仓大陆,都有摘星楼的核心楼阁。”
“摘星楼是……贩卖消息?”顾浅生闻言一愣。
“摘星楼也接手你说的这样的生意,不过估计只能算作低等的营生了。”石蛮先点了点头,紧跟着猛地摇头道。“这摘星楼,最神秘的是贩卖未来。”
“未来?”顾浅生神情惊愕。
“只可惜摘星楼的主楼无迹可寻,相传只有拿到摘星令的人才是摘星楼的有缘人,有机会找到摘星楼楼阁,达成交易。”
“首领的意思是,在东莱也是有摘星楼的主楼存在的了。”顾浅生沉吟片刻问道。
石蛮笑呵呵的拍了拍顾浅生的肩膀,“我这儿当笑话说说,你且听着,哪儿有这么玄妙的事情,若是能叫人瞧着未来了,生命还有什么意义。若是觉得无意义了,我今日死了,又哪儿还有什么未来,你可别看不破。”
“受教了。”顾浅生抱拳躬身。
未来他或许不在乎,但是摘星楼条件这么便利,他岂不是很容易能找到君篱。
知道了这个地方,手里又拿着摘星楼的令牌,直接茫茫人海之中漫无目的的找君篱,还不如直接去找摘星楼,还能完成老太爷的嘱托。
即使让他拿着令牌去寻人,即使找的不是老太爷当初交代的那条路,应该也没什么分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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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真正离开了山寨,开始寻找摘星楼相关的人员的时候,顾浅生觉得自己还是想简单了,他虽然现在有了许多交易用的货币,但是地位不到,仍旧拿不到丝毫有用的消息。
他唯一知道的能跟摘星楼有关的就是当初囚禁他的那个庄园外面的路,看来若是想寻找摘星楼更顺利些,他只有回玄仓了。
接连在数个城镇碰壁,顾浅生索性问了回玄仓大陆的路,直接一路找了回去。
这一趟道儿又走了整整一个多月,顾浅生总算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中州的传送阵法处,正觉着可以勉强松口气的时候,更加悲催的事情发生了,顾浅生发现自己付不起代价。
想从东莱传送回玄仓大陆需要耗费大量的灵石,顾浅生身上带着的那些盘缠不过是九牛一毛,于是他便在此地耽搁了下来。
想着寻求些能赚到灵石的方法,但是任凭他想破脑筋也思虑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办法了。
他逗留在东莱的鸣凰城,这城如其名,城邦之中流传了许多关于凤凰的传说。
顾浅生坐在客栈里吃茶解渴,闲来无事听了两句。
才知道这城里不光有凤凰传说,还有凤凰血脉世家,慕容家族。
想到慕容家族,顾浅生脑海里便止不住想起当初那个在顾浅生眼里不怀好意的看着他爱人的慕容海。
不过这慕容世家应该跟那人无关的吧。
顾浅生伸手端着茶杯,往自己唇边凑,却听见旁边那两个说个不停的又开口聊了起来,“你可听说慕容家的天才小公子日前出关了,修为大进,直接打败了慕容家族的石长老,小小年纪便得了长老之位。”
另一人啧啧道,“何止是长老之位,只怕日后这家主之位,也是为他留着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 道听途说
别人家的事跟顾浅生没什么关系,那两个人说着他便将就着听了,没做出什么特殊的表情。该吃吃,该喝喝。
“那个小公子听闻幼年最是顽劣不堪,真是断人不可看一时而定。”那两个人说起来似是没完了,顾浅生想了解的摘星楼却没有丝毫只言片语。
想来在这里也得不着什么有用的消息了顾浅生将茶杯往桌面一撂,便要起身离开。
又听见两人继续聊着,“那慕容家的小公子似乎是叫慕容海吧,听说同石长老比斗那日,还得了摘星楼六长老的青眼。”
一连两个重磅消息。
顾浅生顿时止住了步子,有些哭笑不得。
没想到这个慕容世家的小公子还真实当初所识的那人,还同他目标的摘星楼有了牵扯。
顾浅生略一犹豫,抬脚走到了那两个人桌前,“两位兄台,瞧见你们二人见多识广,不知我可否询几个消息。”
刚刚爆出大料那人的喋喋不休被顾浅生打断,顿时有些不满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最后勉强点了头。“你问吧。”
另一个刚刚倾听居多的那个人就显得和善的多了,伸手指指旁的椅子,“坐下说吧。”
“哎,这人就是一个来问路的……”另外那个人登时不满更甚了,但是瞥见自己伙伴仍旧和善的笑容终于还是熄了声音,“算了,坐就坐吧,不然你这般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还觉得憋气。”
“多谢。”顾浅生不想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耽搁功夫,索性点点头直接坐下,“刚刚在旁听二位在聊慕容世家,又听到摘星楼的消息,不知这摘星楼同慕容家有什么关系。”
“这你都不知道?”爱说的那个忍不住又上下打量了顾浅生一遭,“不是东莱人士?”
“这事情不能对外乡人说的么。”顾浅生迟疑了一下。
“那倒不是,只怕你是得不到消息的傻子。”那人啧啧称道了一声。“这摘星楼庇佑慕容世家不是一天两天了,据说是摘星楼的大人曾观星问月,得出一卦,日后天下的应星乃是从慕容世家升起的,所以自千年之前便开始对慕容家族多有照料,双方合作也不在少数。”
“千年之前。”顾浅生低声重复了一遭。
“是吧,这摘星楼也够能忍的,明明早就出了卦,却一直到千年之前才开始跟慕容世家交好,不过这千年的交情,做什么也都够了。”那人似乎对于顾浅生的慨叹显得颇为满意,语气也不是那么不好了。
“那也就是慕容家能够直接联系到摘星楼了?”顾浅生思考片刻,又问了一个问题。
“这话倒是不错,而且我看啊,这应星保不准就在小公子的身上了,听说摘星楼的大人后日便要亲自来这里收她为徒呢。”
顾浅生眸光闪了闪,起身道谢。“有劳解惑,在下便离开了。”
瞧着顾浅生远去的背影,桌前的两个人对视一眼,那爱说的人便又开始忍不住将自己道听途说的东西杂七杂八的讲出来了,坐在他对面的那人唯有无奈的笑着,听着。
眼下玄仓是一时半会儿无法回去了,他根本拿不出回去需要的灵石,不知道慕容海会不会见他。
顾浅生捏着那枚剔透的令牌。
只要能见到摘星楼的人,问到消息才是最重要的,于是顾浅生便定了主意,即使慕容海不欢迎他,他也得找着由头去见人。
……
无数离火的火苗在周围炸起,带起一道澄澈的金色光带,慕容海神情冷然,在一片火海之中穿行着,剧烈的火浪不断的侵袭着他的身体,却根本连他衣服上的一片布都燎不着。
他飞速的向里走着,不断的破开火浪,直到最后出现在了一间石室之中。
这里大概是火焰密度和强度最为强大的地方,饶是以他现在的修为额头上都忍不住落了些汗珠。
“这次,总该能拿到你了吧!”他语音坚定,一步踏入。
“少年,你似乎太自信了些。”空气之中响起了一道婉转的女声,只可惜这声音里带着无匹的傲气与狂气,却是一点儿都不服人的性子。“你在这火洞的时候,尚且取不出我,出去几天反倒是变得狂了许多。”
“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就不觉得孤单么。”慕容海诱惑道。
“我道是怎么了,原来你是跟那个老家伙学了这般下流的手段。”那个女声没有丝毫的意动,反而多了些鄙夷。
“不论手段怎么样,有机会都要再试上一次才是。”慕容海没有丝毫被拆穿的尴尬,“而且还可以借此机会羞辱你一下,出出我心中的郁气。”
“谁要跟你逞些口舌之利。”那女声一怒,顿时火浪蹿高,将慕容海直接给顶了出去。
慕容海伸手划了个法诀,内里的火焰稍熄了一些,他方才无奈的叹了口气,“涅槃之法也是你传授于我的,为何你却不愿与我出去呢。”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没事不要再来这里烦我了。”那女声只会比他更加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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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想救你出去,给你自由的,你为何不愿给我个机会呢。”慕容海眼神真诚的看着洞里,气话说过了,便当吐露心声了。
只可惜,里面的那枚凤凰精魄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领情的。
“你血脉八成都是假的,叫我如何信你。”似乎听出了少年语调之中的诚挚,她第一次放软了口气。
“你涅槃那刻,我瞥见你血脉之中蒸腾而出的怨气,翻滚的红色,没能被排出的,却是和你的血脉和你的灵魂彻底融合在了一起,我是绝对不可能跟随一个依靠天地死气强大自身的生灵的,更何况你还是个人类。”
“天地死气么……”慕容海带着笑摇了摇头,“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为何当初不直接回绝我。”
“你有毅力,魄力,同样也有傲骨。”
“即使是堕落成黑羽的凤凰,也是凤凰!希望你的心不要被黑暗彻底蒙蔽。”慕容海听着里面清冷的女声,神情闪过几抹复杂。
“那你何不跟在我身边,监督我呢。”听着慕容海有些弱势的声音。里面那只凤凰精魂居然动摇了,她居然动摇了!!
某只明白自己心思的凤凰魂魄一双眼睛满是惊愕的大睁着。
她怎么能这么想的呢!
☆、第二百八十三章 联系到
怎么就莫名其妙的信了这小子的鬼话,她又看不见他心里,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又凭什么取信。
凤凰精魂也懒得继续跟他纠缠,索性不再言语,以免被这个小滑头给绕进去。
也正在这个时候,顾浅生找寻到了慕容世家的外围,他也不清楚自己能以什么理由进去,他跟慕容家都很难有牵扯到的关系,更别提让慕容家帮忙引见摘星楼的人了。
顾浅生在府邸门前徘徊了片刻,犹豫了一下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靠墙站着。
这摘星楼传的这么邪乎,自己身上又有摘星令,按理说他们应该能够有所感知的才对,然而一直等到了夜幕,顾浅生也没见着有个人出来找他。
不觉有些失望。
不是说什么阁主都要收慕容海为徒的么,为什么都不能预知到他还在这儿等着。
倒是顾浅生异想天开了。
人家跟你毫无甘心,没事儿那个占星师会看摘星令跑到了谁的手里,那个人又在哪儿了,摘星令当时一直流传在外的也是有缘者得知,缘分深厚者方才有机会寻觅到摘星楼。
顾浅生不过也就沾上了前一项。
若说摘星楼,他还真的知道一处具体所在,只可惜老太爷指明了路,却没料到他直接来了东莱,倒是叫路废了。
若是能联系到慕容海想办法助他回到玄仓大陆也是好的,当初慕容海自己偷偷离家都能去到玄仓大陆,想必将他送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怎么才能见到慕容海呢。
傍晚的时候回到客栈里一直困扰着他的便是这个问题。
当初他不怎么喜欢跟这个人交集,倒是君篱跟他的关系似乎不错,不知道君篱的消息能否引他出来。
顾浅生坐在桌边,手指扣着桌子,最后抬起袖子,看着袖口里面的小火,“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许久之前的事儿了。”
小火朝着顾浅生眨了眨眼睛,一脸的呆萌。
最后小火身上被绑了帛书,乘着夜色,慢吞吞的爬到了街上,所以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苦差事到底是怎么落到它的身上的。
慕容海又整整努力了一天,嘴皮子都说破了,离火洞里那个强大的存在却连一声都不再搭理他了。慕容海只得无奈的留下了让她再自己思考一下的话,退出了离火洞。
向父亲汇报完今日在离火洞修炼的状况了之后,慕容海有些头疼的按着太阳穴回了自己屋子。
他近几日都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了,然而他身边的亲属却没有出状况的,他现在血脉浓度近乎纯粹,按理来说不应该有错误的知觉的才对。
百思而不得解。
还别说,慕容海丝毫都没有怀疑到出事儿的是君篱,毕竟当初君篱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强大了,他甚至都没有抵抗他一击之力的能力,更被他彻底重塑了血脉。
对于君篱,他感觉还是有些复杂的。
从开始时候的欣赏,到后来的兄弟之情好吧,这个大概是他一厢情愿的,最后再说说莫名其妙的变为他的手下,慕容海对君篱的态度到最后几乎变作了高山仰止。
最关键的是听听当初君篱跟他说的都是些什么。
这分明是一个活了不知道几千年的老怪物才能说出的怀古伤今的话吧,别说他会觉得是君篱出事儿了,他倒是真的想见见君篱,让他帮忙给自己想个办法,让凤凰精魄愿意成为他的魂兽呢。
慕容海有些头疼的伸手推开屋门,月光透过他打开的门扉映到地面上,投射出地面上细长条的一道影子。
慕容海微一惊,身旁冒出了一簇火苗,那幽兰色的火苗便向着地上那长条的东西身上追了过去,都要烧到了的时候慕容海看到缠着的那块儿帛书,连忙将火焰散去。
他倒是记得。
原来君篱为血脉之力困扰的时候,时常寻他,曾说过他爱人那儿养着条厌人的小蛇,莫不就是这只。
小火刚刚险些被火烤了,却仍旧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一点儿溜走的意思都没有,一双蛇瞳倒是睁开的,上下打量了慕容海一遭,见着人没错,便没有一点儿挣扎的由着他拆开身上的帛书。
再被放回地上也没等什么回信儿,直接顺着门便爬了出去。
再说慕容海看完帛书上的内容,刚想燃灯提笔回信,一低头小火早已不见了踪影,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
这该让他如何去找人。
帮这个忙是没什么问题,而且他修为小成,不必送顾浅生回玄仓,大可以直接找自己突然多出来的便宜师傅,问道君篱的消息更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直到君篱计划的慕容海觉得还是不要让摘星楼注意到君篱比较好,毕竟他对于这个世界,似乎更多是仇恨。
看完顾浅生送来的帛书之后,慕容海手中直接生出了一团火焰,燃尽了手中之物,他有心帮忙,却也没有一定要帮忙的必要。
他虽然是为君篱做事的,可是现在的君篱已经不是当初的了,他不觉的他们二人能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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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透着月光的门合上,慕容海合衣躺回了床上,沉沉睡去。
再说小火千辛万苦的又回到了客栈,顾浅生看见它身上带着的帛书是没了,可是怎么都完全没有回信的呢?!
“东西送到了?”顾浅生凉凉的开口。
小火竖起了身子,朝着顾浅生眨了眨自己泛着绿光的眼睛。
“然后,你有等着回信了么?”
小火表情无辜的偏了偏脑袋。
我等人回来都等了一个世纪了好么!再说你有交代过的么?顾浅生分明从这个小家伙的眼里看到了质疑。
“算了,今夜就这样吧。”顾浅生躺在床上,将手伸到地面上小火的身前,“上来睡觉吧,有什么事儿明日再继续好了。”
小火有些不满的甩了甩尾巴,怎么一副它办事不利的样子,不过显然跟顾浅生一起睡觉的吸引力更大一些,最后还是绕到了顾浅生的手腕上,用自己的脑袋顶了顶顾浅生的手掌。
长夜漫漫。
手腕上的小火已经浸入了梦乡,顾浅生睁着眼睛,抬头看着床头的帷幔。
辗转思量,难以入眠。
☆、第二百八十四章 引见
翌日顾浅生又叫小火出去了一次。
仍旧是在夜里去的,倒是白日也没听到什么跟慕容家有关的动静,不过鸣凰城的消息他倒是打探的差不多了,这地方上古时代与凤凰有着不浅的渊源。
顾浅生觉得自己也是挺有意思的,去的地方若不是与凤与龙有关,便是囚禁了什么莫名的怪物,那面铜锣倒是不翼而飞了。
顾浅生躺在床上睁着眼又在想过往的事情,他最近偏爱回顾,总觉得自己是遗漏了什么东西。
他不想睡觉,也难以睡着。
睡着了之后便会做梦,梦里有许多凌乱的画面在他的眼前闪过,可是他什么都抓不住,醒来的时候也只有一片混沌。
有时候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哪儿,活着还是死了。
这样的感觉并不美妙,让他觉着不如不睡,但是长时间保持清醒却会让身体承受巨大的负累。
这次回来的小火身上带回来了慕容海的回信。
“我可以帮你介绍摘星楼的认识,只是有些事需得当面聊。”
顺带着还给顾浅生写了明日见面的时辰地点。
顾浅生在床头坐了一整夜,小火倒是睡得心无旁骛。
没想到慕容海约他见面的地方会是花市。
他以为应该选个更冷清的地方才对,倒是见着他身上穿着一身跟当初没什么分别的衣衫,一如当时站在擂台上端方如玉的模样,手中抓着一把折扇轻轻摇晃着。
“近一年时间未见,恍如昨日。”
慕容海笑着点了点头,“你想借着摘星楼的手段找君篱?”
“没错。”顾浅生倒是有些意外,看这里谈论慕容海的人也不少,怎么到了他站在这里的时候,反而没人对他指指点点,有更多的关注了。
慕容海似乎看出了顾浅生的疑惑,笑着解释了两句,“知道我是谁,长什么样子的人并不多,我也无需顾忌什么……只是关于君篱,我需得跟你说的更多一些。”
他一边说着一边引着顾浅生往花市里走去,一直引着他进了一家铺子。
垂落的花藤铺满了正面墙壁,每一朵花儿都精致的绽放着最为娇艳的一面。被花香簇拥的内里,是连片的碧色,倒像是一间生在闹市的古老树屋。
这里确实是一个谈事情的好地方,甚至一走进来便让人能生出心旷神怡的感觉。
“莫要小瞧了这个地方,这里的树,全部都是安神木。”慕容海介绍了两句,到里面找了一张木桌前坐下,要了两杯清茶。
慕容海跟顾浅生多说的那些话在他看来所差不多。
“我知道。”顾浅生耐心的听他讲完之后方才开口,“但是君篱还在,不管现在他的样子,我也必须要找到他。”
“可是你这么做会给他带来麻烦,摘星楼的那些家伙,可不好招惹。”慕容海还是想多劝上两句。
顾浅生瞧着他的眼神便多了些疑惑,“你怎么也对他的事情这么上心?”
“倒是也不怕你的笑话,只能说,没有现在的君篱,也没有现在的我,对你而言他夺走你爱人,但是对我而言,他给我新生。”
这话说的重了。
顾浅生沉默了片刻,“你若实在不愿意介绍摘星楼的人给我,助我回玄仓大陆也可,我一定会有所报偿的……不瞒你说,我几日之前曾心神不宁,而又感觉自己和郑翊之间的契约失去了联系,担心君篱可能有什么变故。”
听见他这么说,慕容海也多了几分凝重。
“难道,这出事儿的人真的是君篱不成么。”
因为没有相熟到顾浅生那般刻骨的程度,不管是郑翊还是君篱,在慕容海的心中都一直只是一个人罢了。“算了,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可以帮你引荐。”
“有劳了。”顾浅生是真的感激,不然,他真的要在此裹足不前了,明明知道下一步应该往哪里走,无计可施的感觉真的令人纠结万分。
“来尝尝这里的清茶吧。”慕容海见着小二端了两盏茶过来,笑着对顾浅生做了个请的动作。
顾浅生将茶盏端起来,吹尽上浮的雾气,饮了半口入喉,顿时面色一变,好险没有喷出来。
如果他刚刚没听错的话,这茶是清茶?怎么喝着像是烈酒一般,烧的他嗓子眼火辣辣的。
慕容海则是直接将整杯茶喝水一般咕咚咕咚的灌进了喉咙里,舒服的眯了眯眼睛,“还是你们这里的茶够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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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能喝出什么意境。
顾浅生脸色变了变,将茶杯放到一边,不再碰茶水,“看来我不适饮此茶。”
“爽快人都会喜欢的。”慕容海刷的展开扇子,在身前摇了两下。
顾浅生抬眼看了他一眼,将身前的茶杯推的更远了一些,“爽快人都会坚持自己。”
慕容海眯了眯眼,非但没有变脸反而笑开了,“好,好!”
“走吧,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带你去寻我师父。”他站起身领着顾浅生往后门走去。
“你已经拜了摘星楼的阁主为师?”看来旁的消息真实性还是有些问题的。
慕容海晃着扇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是听谁说的我师父是阁主,我师父是摘星楼六长老,云游天心,平日里基本不再管理摘星楼的事物了。”
“道听途说,不值一提。”顾浅生更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在饭桌上打听来的消息了。
“我师父脾气很好的,想来喜爱山水自然,但是脾气却跟我刚刚叫你喝的那茶水一样,火爆的过分……”
“嘿,我这个暴脾气!一坐在外面儿就听见你背后说道老头子我,是不是皮又痒痒了。”慕容海正介绍的来劲,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叫他脊背一僵,脸上连忙收拢了自己刚刚漫不经心的架势。
“师父,是你耳背。”在看慕容海已经笑的一脸乖巧的样子,顾浅生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表情。
“不是叫你不要随便将人带到我这里来的么。”老头子看了顾浅生一眼,紧跟着脸色一黑。“这人身上怎么带着这么多因果,晦气,晦气!别污了我的草木,快将他给老头子带出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 规则之中
好不容易总算见到了要见的人,顾浅生怎么甘心就被这么直接赶出去,当下就接了话,“听闻摘星楼神秘莫测,更能卜算未来,想必是言过其实了。”
那老头脸一虎,鼻子一皱,眼睛瞪得老大,“后辈,你说这话老头子我就不爱听了。”
“小海子,你这交友不慎啊。”
慕容海对于这个老头这种随心所欲的称呼方式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只能尴尬的笑笑。
“在下身上沾染的因果多是不假,却也与摘星楼有因果牵绊,这点前辈应该能看出来才是。”顾浅生不卑不亢道。
“我管你跟摘星楼有什么因果,总之害了我这里的花草就是不行。”言罢也不管二人做什么反应,这个老头子一点儿架子都没有的将二人直接推搡着给轰了出来。
一个踉跄摔出店门的两个人相视一眼,慕容海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摸了摸鼻子。“当初是他非要收我为徒,哪儿知道我这儿好不容易松了口他立刻变了一副样子一般,拜师礼之后更是变的彻底本性暴露。”慕容海自己也无奈,“他愿不愿意见你还得看他心情了。”
顾浅生摸摸下巴,莫名笑开了。
慕容海觉得脸上一僵,怎么有种不好的感觉。
“突然觉得,你这个人平易近人,倒还不错。”
被老头子随便数落随便骂两句就叫平易近人了么,那这句称赞还是挺好得的哈。
慕容海无所谓的摊了下手,“没办法,自己选择的师父,便不会后悔了。”
倒是因为这一顿骂再加上年前的一面之缘,让二人显得亲近了不少,虽然明明知道慕容海本就事东莱人士,但是见着他便回想起当初的人与景,恍然有种异地漂泊见到了老乡的错觉。两个人的话匣子此番也算是真的打开了。
慕容海拉着顾浅生也不再在这里耽搁了,怎么来的怎么出了花式,直接去了鸣凰城有名的光玉阁开了间包房。
“这里饭菜不错,刚巧到了中午,我们边吃边聊吧,总比干巴巴的说着强。”慕容海好笑的眨了眨眼,抬手替顾浅生倒了杯茶水。
实在是顾浅生同他讲这段时间的经历已经说了一路,背后议论君篱倒是对于慕容海没什么负担,即使现在对方是他的……主人?
似乎用什么来形容都不太合适。
倒是顾浅生的经历在他看来离奇了些许。
“这玄冥城我也曾听说过,原来规则竟还有这般来历。”慕容海沉吟了片刻,“我虽然入门不久,倒是也随师父学了些天衍算法,听了些隶属摘要,你所经历之事,竟却都与神族有关。”
听着慕容海将神居然成为神族,顾浅生莫名无语。
“就算有关,一个已经作古了的人物,若是能少给我生活添些波澜才好。”顾浅生由衷的感叹了一句。
“那可不一定,当初那么多神兽死了都能复生,创造了天地之间一切生灵的神又怎么可能彻底消失。”
“若是原来我可能与你想的一般。”顾浅生愣了一下,紧跟着开口道,“但是经历了玄冥城中一事,我却发现天地之间的规则是割裂开的,换而言之,芸芸众生是生活在神的规则之下,所以神兽神魂永生,万物轮转,天地灵气绵绵不绝,可神生活的规则却是混沌世界的天地本则,他应该无法超脱才是。”
“有理!”慕容海双手一合,“老头子是因为你因果污染花草才不愿与你多谈的,我们将他约出来不就好了。”
顾浅生对于慕容海跳跃的思维也是服气的。
“浅生兄弟你这思考的方式也非同一般,不如你帮我出个主意吧。”光玉阁的伙计端了托盘掀开了包厢外的珠帘进来,将几样小食一叠叠的放在了桌上,“客官先用着。”一边招呼了一声便又掀了帘出去。
从头到尾没说一句多余的话,当然也没多停留片刻。
慕容海看着晃动的珠帘笑笑,“顾兄说的不错,连这光玉阁都有自己的规矩。”
“我近日一直受一个问题的困扰,不知顾兄可否帮我拿个主意。”
二人一番交谈中,连称呼都不知不觉的发生了变化,顾浅生笑笑,“但说无妨。”
“我乃是凤凰血脉,只是,不瞒你说,我这凤凰血脉原本并不像现在这般厉害,多亏了君篱,才令我有了今日的资质,我族离火洞之中封印了一道凤凰精魄,甚至连族长都并不知此事,我在离火洞中历练之时,无意间打破了封印。”
慕容海说到这儿便停了,顾浅生微微皱眉,“莫不是你放出了妖魔?”
他这可不是无端猜测,在他遇到的这些事儿里,那些被封印的老妖怪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一个比一个狡猾莫测。
“倒也不是,凤凰与我族人乃是同源同脉,甚至教会了我涅槃重生之法。”
“那岂不是好事,有什么可困扰的。”顾浅生不解了。
“不妙的是,它不愿随我出来……不知你可能想出什么办法帮我说服她。”慕容海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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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思量片刻,“那你可知道,她为何不出来呢?”
问题原路丢回给慕容海。
可是这不出来的理由,他只知道一个,“似乎是因为我被改造过的血脉属于黑暗。”
“既然属性不和,何必强求。”
这是他找来的帮手么??一上来就劝他放弃,还不如他师父给他出的歪主意呢。
“若是慕容兄弟真的不愿放弃,可问问她具体不愿意出来的原因,神兽的思虑,向来未比人族的少。”顾浅生看慕容海的表情便猜着了他的心事,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利己之心总是叫人忽略了对方的感受,“关于摘星楼的事,还请慕容兄弟多多关照了。”
“这你不用担心,明日我便帮你把老头子揪出来对了,你蛊师的身份在东莱最好不要透露出来,但却你能跟我师父说说,听闻摘星楼的阁主同神医谷颇有渊源,只是后来玄阁兴起,亡天下蛊虫,摘星楼正是因为当初一战才避世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 真正原因
二人辞别之后,顾浅生去了药铺买了许多药材,其中带着毒性的居多。
实在是慕容海一段话提醒了他这段时间沉迷于修炼,似乎忘了本业,难怪小火最近总是用一副很是怨念的眼神看着他。
太久没有加过餐了,能不怨念么?!
估计再饿上一段时间,某条蛇估计会直接一口咬伤顾浅生的手腕靠吸血饱餐一顿了。
实在是因为它在这里白日实在不方便出去,不然一不小心叫哪个看不顺眼的大能一剑剁了顾浅生连哭都没地方去了。
再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灵力特殊的原因,顾浅生从很久之前就变成了只吃素的状态了,完全无法沾染荤腥,所以小火连在顾浅生吃饭的时候蹭口吃的的机会都没了。
也就是今天。
顾浅生终于买了一堆药材拿回客栈做了药蛊,让小火好好大吃了一顿,总算是将这段时间的亏虚给补上了。
看着小火每次都把嘴巴张到最大的狼狈吃相,顾浅生有些心疼,“抱歉,下次再不会忘了。”
某条承受摸头杀的蛇嘴上动作不停,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
而慕容海回了慕容府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了禁地的离火洞,在外围看守的几个护卫早就认识了慕容海,见着他过来了仅仅打了个招呼,剩下的事儿也不管了。
慕容海自己走过去用密符打开了离火洞的禁制,迎着能将人烤熟的热浪钻了进去。
一路驾轻就熟的走到了最里面的洞穴里。
“你怎么又来了?”还未开口便听到了里面不耐烦的声音。
慕容海施施然的晃悠着扇子,“还骗人说不想见我,昨日明明连话都不屑得跟我讲了,今日却这么积极说第一句话。”
“还不是看你不耐烦,想将你赶出去。”清丽的女声带上了一抹恼怒。
“不说玩笑话,我长得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凤凰姐姐你怎么就不愿意跟我出去呢?”慕容海依旧风度翩翩的摇着扇子,只是这开口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不要脸。
“你说这话的时候心口不会痛么?”那只凤凰似乎也无语了,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怎么仅仅一日不见,你不要脸的程度翻了几翻。”
“凤凰姐姐不如给我解个惑吧,外面不好么?为什么你不愿意随我出去呢?”慕容海不以为意。
说起来这也是顾浅生后来给他支的招,说什么跟女子聊天首先要有一种不要脸的精神,哎,不对,应该说是和母凤凰聊天……话说,顾浅生这个办法真的靠谱么?!
重点是,他真的会有这种经验的么?!问题是既然已经相信了,那便死马当着活马医了。反正说几句自恋的话也不会少两块儿肉。
那只凤凰似乎因为无语,声音真的平静了不少。
慕容海顺着话势便问了出来。
离火洞里的火焰滚了几滚,翻出来了一只火鸟的形状,那火鸟趾高气昂的梗这脖子,振振有词道,“外面都变天儿了,哪儿有这么多火给我玩,而且这里这么舒服,我才不要走。”
似乎是见着慕容海说了几句臭不要脸的真心话,这头凤凰也止不住了跟人倾诉的愿望。
什么黑暗,什么堕落。
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就是懒的,怎么地吧反正这货也说了臭不要脸的话,她就不信她敢拿着这事儿跟她理论。
实话往往出乎预料。
慕容海脸上温文儒雅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说好了你的设定是高傲,霸气,不与堕落的凤凰同流合污呢?!都甘心被囚禁一辈子为了偷懒的凤凰你讲这些不怕被遭雷劈的么?!
“实话跟你说了吧,你知道为啥我被封印在离火洞里,你们慕容家祖祖辈辈甚至连族长都不知道么?”
慕容海牵强的抽了抽嘴角。
说实话,他现在不想知道了!
还嫌雷不够大的火鸟翩翩然飞了个圈,“当初我跟你们慕容家第一任族长达成过交易,经历过兽神之战的我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遭,于是让他给我整个舒服的环境睡觉,再有就是让他的后辈没事儿不要打扰我。”
“当然了,他确实是没跟人讲我的精魂被封印在了这里,甚至还传出了应该是我回到落西山脉的消息了吧。但是你们这些后辈忒不懂事了,虽然给我将离火洞列为禁地了,但是后来的族长看这里火够热居然当成了你们这帮小辈的历练环境。”
“特么的!”
“姑奶奶被封印了想把你们这些来蹭火吵醒我睡觉的人赶出去都做不到!而且一个个来我这离火洞玩什么勾心斗角,乱七八糟的,姑奶奶才不愿意看你们……”
!!
慕容海被越说火气越大的某头凤凰骂了个晕头转向,等从离火洞里出来还是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
他脑海之中仍旧转着那只凤凰最后的一句话。
“行了,可算把这千把儿年压在心头的火气给吐出去了,你以后也不必来了,吵我睡觉,懒得理你哎,最好昂,让你们族人把离火洞给我封了,不然下次再进来人姑奶奶直接烤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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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
顾浅生说的对!
他就是应该放弃,没事儿跑到离火洞里刷新什么三观,大概凤凰的形象在他心里是再也起不来了。
倒是从一通骂中听出了几位堂兄的死因,还有五叔和六叔之间的交易,也不是全无作用,看来慕容世家内部也要大清洗一次了。
不然保不准什么时候内部便分崩离析。
奸滑者上位,这样的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自然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慕容海眸光一凝,现在他接替了石长老的位置,正是刚刚上位立威的时机,只是这些事情口说无凭,还要废些时间搜集证据。
若是不慎被倒打一耙,只怕还要麻烦,毕竟他刚刚接手这些事物,太快动作总会有人背后议论,慕容海一边往外走一边思量着。
经过两个守卫禁地的人旁边时候脚步停顿了一下,“离火洞从此刻开始封禁,若是有人想进去,千万阻止,我离开后便去找族长说这件事。”
那两个守卫不知道该不该应是。
毕竟慕容海仅仅是有了自由出入离火洞的权利,但是他还不能下达关于此地的命令吧。
这莫不是太贪心了,想将禁地据为己有?
由不得这两个护卫不这么想。
“对了,跟五叔和六叔有关的人可以不用拦着……至于其他的人,你们敢试试不按我说的做。”慕容海声音微冷,斜了并没有应是的两人一眼。
当中被看的一个人立马心中一紧,站的笔直应了声。
☆、第二百八十七章 相助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日顾浅生如约来了光玉阁,还是昨日那间包厢,里面并没有人,他向来喜早不喜晚,所以来的早了些时辰。
坐了片刻之后也没有久等不至的心烦,一手支着下巴神色淡漠的望向窗外。
他心性素来极好,更何况,摘星楼之事已经有了着落,就算让他再多等上两天也不妨事。
至于慕容海。
他正在苦口婆心的做自己师父的思想工作,再千辛万苦的将他老人家从自己的小花园中折腾出来,别提多闹心了,一大清早的老头子就不给他好脸色。
吧啦吧啦一堆,说什么见着慕容海印堂发黑,脸色铁青,铁定是昨晚没睡好,建议补一觉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提。
被后者黑着脸拒绝之后便换了种说法。
什么昨日有算过今天,不宜出门。
自己师父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慕容海心知肚明,不管说什么一律无视掉,不就是耍赖么,谁不会啊,废了老大的功夫,好歹才将人从花市里带了出来。
于是这天赶巧的了人就能见着一个俊朗的男子拽着一个神情不满的老头,纠结了好几条街,最后进了光玉阁的大门之后,老头子喋喋不休的声音才小了下去。
看戏的人多,等着的人正转着手下的茶盏,盯着窗外的一片天空出神。
他最近在安静的环境下很容易出神,也不知道自己在想写什么,总之每次清醒的时候便已经过了许久。
小火从它手腕上爬下来,在铺了红绸子的桌面上游走着,他刚刚已经吩咐过伙计不要随意进来打扰了,所以也不担心有人突然闯进来发现小火这条蛇蛊。
顺便从怀中掏出自己之前制作的药蛊,在小火面前打开。
这些有些生疏的练手作品,给小火吃也不心疼。
顾浅生伸手逗弄的吃的欢快的小火,自己一时也找到了事儿干,心情愉快了不少,手指转着蛇尾,看吃东西被打扰的小火不时拿眼睛瞪他。
珠帘一阵晃动,当先传来的便是老头的声音,“哎,真的,今天不宜进这家店啊,坏了坏了,这可是最糟糕的决定。”
“行了,师父,进都进来了,倒霉也没跑了。”慕容海声音无奈,抬手掀开珠帘,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对着自己师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老头儿一脸不满,看见里面坐着那个人,脸上更是一黑。“我就说!果然是倒霉透顶,你不是说请师父吃饭的么怎么还有外人。”
“师父,这位是我一个朋友,而且他有摘星令,算不得外人。”慕容海将门堵得死死的,杜绝了老头儿扭头就走的想法。
“欺师灭祖,大逆不道!”老头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慕容海。
慕容海摸摸鼻子,“师父,咱们好好聊聊成不。”
那个老头儿一手指怼到慕容海鼻子上,“这是好好聊聊的态度?”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指着跟顾浅生戏耍的小火,“就有这么个东西,就是个天大的麻烦了!”
顾浅生眨了眨眼,也看向了慕容海。
不是他说炼蛊的事情可以跟他师父提起的么,所以他想小火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侧面说明了,才顺便在这里喂喂它。
倒是在这句话之后,老头也不闹腾着走了在,只是脸还是黑的,就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慕容海站到了被自己生拉硬拽的师父后面,替二人介绍道。
“这位是顾浅生,是我在玄仓时候结交的好友,这蛊术……在玄仓大陆并没有被禁止,徒弟对于摘星楼的了解还不是那么深,所以可能因此闹了误会……”
这解释一开口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老头儿的脸色更黑了几分,合着这便宜徒弟是在怪罪他没有教好了。
敢不敢更无耻一些!
“浅生兄弟,这位是在下的师父,星河。”算是给两个人相互介绍了一番,慕容海双手一合,坐到了顾浅生旁边,用眼巴巴的眼神看着自己师父,一副等着他开口训话的乖徒弟样子。
“嗬。”老头子发了一声怪声,眉毛一竖,“你快别做这个表情了,老头子我可受不起,也不知道是谁大早上的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我生拽到这里的。”
“事从权急嘛师父。”慕容海轻咳了两声,“再说您老都到这儿了,浅生兄弟又跟摘星楼颇有渊源,师父您怎么都算来着了才对。”
星河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误事啊误事,不是都跟你说了么,老头子早都不管摘星楼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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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你快打住吧。”看着慕容海张口欲言的架势,他赶忙将手一伸,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懒得听你们瞎说,要问什么赶紧问吧,别耽误我时间。”
顾浅生面上一喜,“多谢河老,在下想求问一人下落。”
“问谁?”星河摸摸自己花白的胡子,手指点了点桌面。
“问在下的爱人,他名唤君篱,同我一样来自玄仓大陆。”顾浅生说的详细,就担心老者的卜算出了什么偏差。
“哦。”星河看了一眼慕容海,又斜了顾浅生一眼,“这就是你的问题?那我也要问你几件事。”
“知无不言。”顾浅生恭恭敬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手中的摘星令是怎么来的?”星河指指顾浅生刚刚从怀中取出的剔透令牌询问道。
顾浅生顺着他的动作视线落回自己的手上,不由微笑道,“这面令牌乃是家中长辈嘱托在下一定要去见一个人时候带的,然而路上生出了不少变故,机缘巧合之下在下更是直接到了东莱,本来以为无法完成长辈所托了。”
“但是没想到。”他说着自己也摸着手中的令牌摇了摇头,“却不想这东西沾了血之后变了另一番样子,更是打听到在这东莱也有摘星楼的存在,便觉得二者可能有所因缘,而且也妄图借用摘星楼来打听爱人的消息。”
“你说令牌是沾了血才变成摘星令的?”本来一脸不爽的老头子在听了他摘星令由来之后变成了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不错。”顾浅生点了点头。
☆、第二百八十八章 开锁
老头子声音都有点儿抖了。
“谁的血?”
顾浅生有些无语……摘星令在他手上还能是谁的血,这摘星楼的人真的靠谱么,
“师父怎么竟问些车轱辘话。”慕容海忍不住插了句话,被星河一个眼神虎了回来,呐呐的张了张口,翻了个白眼懒得再作声了。
“是我的血。”顾浅生回声道。
星河这才一副肯定了的表情,“行吧,你这个忙我帮了,明日午时,来清明湖前歪脖垂柳处便好记得,不能早到一分,不能晚到片刻,至于清明湖的位置,你问我这个徒弟。”
他吩咐了两句之后,便神色匆匆的起身离开了。
留下顾浅生和慕容海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管怎么说,今日总算还是得到了一个不错的结果。
想到马上就能知道君篱的下落了,顾浅生整个人都像卸下了一块儿大石。
“顾兄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不知有没有好好在这里逛逛。”慕容海觉着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再这么坐下去只怕是要散了,被昨日的凤凰训的心情不太好的慕容海抬手揉了揉鼻子。“无事的话,不如一起去逛逛?”
顾浅生感激的笑笑,“多谢了。”
“还要劳烦指点清明湖的位置。”
“行,走吧。”慕容海拍了一把顾浅生的肩膀,从桌上拿起自己刚刚放的扇子,刷的展开摇晃了两下,走在前面用扇子挑开了珠帘,侧身让顾浅生先过去。
那边小二才端了昨日订好的菜肴要上菜,正迎上出去的两人。
慕容海直接从上面选了两块儿点心,对着端菜的人吩咐道,“不要布菜了,剩下的东西一律送到慕容府去吧。”
一边说着一边也给顾浅生递了一块儿点心,“谈事虽然光玉阁是最好的地方,但是论到吃的话,这里还真不是最好的去处。”
“先垫垫肚子,一会儿带你吃好的。”慕容海朝着顾浅生朗声笑道。
片刻之后的顾浅生手里拿着叫花鸡,看看鸡又看看攥着一只鸡腿吃的正香的慕容海,身为一个拥有凤凰血脉的人,难道不觉的自己吃鸡会有种吃同类的感觉么?
“你怎么不吃?”慕容海将手上沾了的油渍在随身手帕上擦净。
顾浅生牵着唇角上下打量了慕容海一遭,“只是暂时觉得有些吃惊罢了。”
真的世界上想象不出的事情实在是很多,就比如说顾浅生从来没想象过慕容海是这么爱吃的一个人,简直是带他吃遍了整个鸣凰城,而且一直都没有消停过,在慕容海带着顾浅生吃了两个小摊之后顾浅生就已经饱了而慕容海?
不知道吃了几条街,仍旧兴致勃勃的样子!
不是想带着他转一转鸣凰城,而是单纯缺一个看着他吃的人吧。顾浅生倒吸了一口气,看着慕容海又吃完了一碗豆腐羹。
“真的不尝尝么,这里的豆腐羹很有名的。”
他似乎知道当初在君篱和他身上莫名看到的让他不舒服的和谐感觉出自哪里了。
都这么能吃,难怪两个人一见如故,让他看着不舒服。
他们的肚子到底是有多大。
顾浅生有些头疼了。
“不知道慕容兄弟什么时候带我去认认清明湖。”看着慕容海吃的那么多,顾浅生都觉得自己撑得不行了,偏偏当事人还是一副没饱的样子。
这么坐在一边承受着从刚刚吃叫花鸡开始便因为好奇跟了一路的那几个小兄弟的震惊目光,顾浅生真的很想表示一下,自己也是很无奈的。
“抱歉,很久没有好好吃一顿了。”总算用美事发泄够了的慕容海脸上带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刷的一声展开了折扇,风度翩翩的晃了两下。
顾浅生感觉那几个小兄弟的目光都变成高山仰止了。
原来靠吃东西也能吃服气别人的,顾浅生因着感受到那几个人的心绪变化而有些哭笑不得。
自从修炼灵力开始,他对于外界的感知似乎更加敏感了,甚至有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别人的思想,顾浅生自己估摸着这也跟那些人的修为有关,因为他完全看不透星河和慕容海。
这种能力恐怕最根本的作用是在判别别人是否说的是真话。
“清明湖并不在鸣凰城里,而在城外。”
“不知从这里到清明湖,需要多少时间。”顾浅生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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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倒是没算过,那湖也没什么特别的,已经许久未曾去过了。”慕容海摇了摇头,反正咱们今日也要走上一遭,到时候多留心一下便好。
……
花市店面
老头儿步履匆匆的赶回了店面,慌慌张张的进了屋子,穿过花藤的时候都忘了多关照他的小可爱们几眼,甚至还被一根老藤绊了一下,也没有低头心疼的看看自己的树藤有没有伤到。
可见他现在心里真的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一直进了自己的卧房,扒开覆在墙角将不知道什么包裹起来的厚藤蔓,空气之中飞扬起了不少的土灰,终于露出了压在最下面的浆红色大木箱。
狮子头金锁扣锁眼扣死,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时候仍旧金光凛凛,没有半点儿被锈蚀的样子。
星河挠了挠后脑勺,一阵龇牙咧嘴,白头发不知道拽掉了几根儿。
“坏了,这太久了都忘了当初用的什么符封的锁了。”
“算了算了,不管了,试试吧。”一边念叨着他伸出手指凭空画了一道复杂的纹路,那些纹路被画在空气里,不知道被施了什么手段,也不散开,银光闪闪的留在半空中,直到老头儿最后一笔完成之后,才幻化成了一个银色的小点儿,一闪没入了锁眼里。
老头儿满怀希望的扣扣锁眼儿,然而还是锁的死死的。
星河老脸一黑,不死心的又搞了道不一样的解符,又是一道磷光。
还是没开!
不信那个邪了!
试了十多次灵力耗尽了的老头儿最后哼哧哼哧的拖着木箱弄到了自己的店面外面,所以说,当初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法器都锁起来,完全没人会打他这些卜算用的东西的主意的好么!
杞人忧天。
这下好了吧,自己都忘了怎么打开箱子。
这老头儿蹲在箱子面前,唉声叹气了不短的时候,最后认命的从隔壁家店里借了把斧头出来。
没办法了,只能靠暴力破除了。
龟甲铜钱上落了一层的木屑,星河一脸的心痛,怎么他锁东西的时候没想着算算拿出来时候的样子呢……
☆、第二百八十九章 兄弟?!
顾浅生被带着认了去往清明湖的路之后,直接在清明湖便同慕容海道了别。
他虽然其实没什么正经事,但是怎么看都比慕容海提出的,咱们一起去吃个晚饭看上去更好上一些。
他可不希望又像是中午一样出现那么尴尬的情况。
提出就此分别当然还有一个隐藏的目的,顾浅生是想借此机会加深一下来往的道路,避免明日出什么岔子。
回去的路尚算顺利,顾浅生一路便走边瞬间猎了一只兔子,便宜了小火,他自己倒是不怎么饿,只是生火烤兔子的时候难免伤情。
看着小火直接一口咬在兔子腿上,宣誓主权一般的举动,难免又想起当初发生的一切。
他伸出手指弹了小火的脑袋一下,“现在又没人跟你抢,何必呢。”
小火自然不管他在想什么,自己吃的开心就足够了。
顾浅生也没去什么别的地方,等小火吃饱之后直接便回了客栈,他不睡觉,便盘膝坐在床上彻夜不眠的修炼,还别说,不知道他灵力是否有什么怪异之处。
即使是东莱很厉害的灵修,一天之中也应该保证足够的睡眠,即使睡眠时间很短,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体和思维都是有极限的。
修炼虽然是强身健体的作用,但是每一次强化都可以意味自我突破,需要有足够的时间调养自身,保证身体机能的最佳状态。
但是顾浅生的灵力却不一样。
他持续修练下去非但不会觉得疲惫,反而会觉得解乏。
这几日噩梦失眠之后,顾浅生便开始维持自己夜里修炼的习惯了。
这样刚好,白日重新熟悉炼蛊术法,晚上修炼灵力,倒是省的他总分心想些不该想的事情。
一夜静悄悄的度过。
小火趴在床脚,又是一夜好眠,顾浅生睁开了眼睛,屋里已是大亮了。
他的灵力似乎修炼到了**颈。
就像是之前他所了解到的灵力自成了一个框架,就像是一个**子,他知道吐纳灵力的方法,便是往那个**子里面灌水。
可是随着他日复一日的修炼,**子装满了,水再也无法被装进去。
反正今日也要找那位前辈解惑,不如一同问了。
顾浅生眸光闪了闪,也没了继续修练下去的心情,洗漱过后下了楼,在堂里做了许久,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方才出了屋子。
他是不怎么明白为什么星河一定要他午时过去,还不能多一刻也不能晚片刻,既然如此,他似乎只剩下了正点儿到。
幸好他对于时间想来把控到极细致的程度,所以他到达那棵歪脖垂柳前的时候,正午的太阳正**辣的挂在天上。
星河早已经在地上用古钱币摆好了阵法,自己站在当中。
就像是有所感觉一般,他回身直接对上了顾浅生的眼睛,“来的倒是及时,行了,你想问的问题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顾浅生顿时一喜,“还望前辈解惑。”
“在这之前,你要先做一件事。”星河摆摆手,止住了顾浅生的话势,将他兴奋的心情压了一下。
“前辈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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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似乎很不满意顾浅生时不时的一句前辈,竖了竖眉毛,到底没多说什么,今天他徒弟可没来,一会儿要是谈崩了,他又拉不下脸来,昨日岂不是白让他这些宝贝受委屈了。
好吧。
他的重点跟顾浅生没什么关系,重点在他的宝贝卜算法器。压箱子底儿的东西都倒腾出来了,怎么甘心就这么直接放回去。
“把摘星令给我。”老头儿一边大大咧咧的吩咐着,一边伸出了一只手。
顾浅生微一愣神,便将摘星令拿了出来,恭恭敬敬的递到了星河的手里。
只要能告诉他君篱的消息,就算不完成老太爷的吩咐也没什么了,用摘星令换一个答案,顾浅生觉得很值。
“想什么呢。”星河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脸盆大的乌龟壳,在顾浅生的脑袋上重重的砸了一下,直接将本来就不明白的人砸的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摘星令被星河迅速的放到了乌龟壳里面,正午的阳光穿透歪脖垂柳的树隙在龟甲上留下了斑驳的树影。
星河手指在龟甲上飞速的描摹着映射出来的纹路,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他飞速的结着手印,道道银光拼接在一起,最后形成了一道复杂的符文,在半空中猛地一震,砸入了龟甲之中。
他抬腿在地面上一跺脚,顿时激起了数枚铜钱,咄咄咄撞击在龟甲上,留下了一道道白色的刻痕。
顾浅生安静的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眼神之中满是困惑。
在这些动作完成之后,星河直接将手中的龟甲高高抛起,一道弧线之后,龟甲重重落入了清明湖的水中,溅起了一大片水花,甚至有些水珠落到了顾浅生的脸上。
“剩下的你得自己去看了。”星河咳嗽了两声,指指湖边。
顾浅生皱了皱眉,走上前去,身后还传来老头儿的声音,“你其实不是与摘星楼有缘,而是摘星楼受人所托,这摘星令里存的东西,便是所托之人想要告诉你的。”
顾浅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些,久远的,像是上辈子留下的东西一样的回忆,这些残破的回忆似乎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但是拼凑在一起却足够他了解到许多东西。
比如说君篱是他的哥哥。
没道理的!君篱明明比他小才是,甚至他的成年礼都比自己晚了那么久,怎么可能!
不对。
那些都是郑翊说的,但是郑翊跟最早的时候他见到君篱梦游时候出现的那个孤独而温和的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君篱的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
影响到这一切的变化。
顾浅生完全没发现,他的重点似乎跑偏的厉害,完全没有落到自己其实是君篱的弟弟这件事上。
本来两个男子在一起就是为世所不容的,更何况是兄弟,一直在脑海里转了半天当初到底在君篱身上发生了什么的顾浅生,瞥见画面又是一变才到自己应该关注的重点是什么。
君篱是被母亲丢下的。
可是,为什么,顾浅生看着怀中抱着小小婴孩的清夫人,抬手敲了一家贫寒农舍的屋门那画面似乎是倒着的,让顾浅生可以慢慢的看见原因。
☆、第二百九十章 君篱
父亲。老太爷。母亲。
顾浅生看着眼前的画面,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所以,这就是老太爷想要让他知道的么?知道整个郑府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又是如何不公的对待他的母亲的,清夫人到底为他顶住了多少危难。
所以。
让他知道这些是想干什么呢?
顾浅生微微牵动唇角,眼神带着沉思的看着水中的画面。
那是清夫人和郑灼的故事。
一见钟情,心愿互许。
顾浅生看着他们两个人恩爱相伴,心底竟然莫名的生出了一种酸涩,难怪当初清夫人要他去入赘,却没有亲自押送他。
若是当初是清夫人随他去的,只怕就没有日后的这些事端了吧。
原来……是因为清夫人不敢见郑灼。
负心人。
顾浅生眼神一冷。
清夫人本身出身自蛊毒世家,更是天阴之体,在炼蛊一道拥有极大的裨益,是绝对不会被允许外嫁的身份。
更何况,他的父亲,顾默然看了清夫人。
那时候的清夫人还不叫清夫人,还是个单纯的女孩儿,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便是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而郑灼也足够优秀,有一个足足暗恋了他六年的姑娘。
于是顾默云暗中跟那个姑娘达成了协定。即使知道了清夫人已经**给了郑灼。
那是一场大罪,清夫人从家中偷出来的女儿红迷乱了两个人的记忆,一室颓靡,先醒来的是清夫人,因为炼蛊,她对于酒精有着一定程度的抵抗力,但是她不忍心拒绝,也不想拒绝这个她心爱的男人。
一场错。
步步空。
她不但允许了这个男人占了她的身子,而且第二日也从未跟郑灼提起过。
顾浅生看着这些画面,恨得牙齿咯咯作响。
因为他看见后面的郑灼娶亲的画面,红盖头被掀开,下面的,却是那个女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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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在知道了结果的情况下来看这些原因,他只有对于母亲的心疼,他母亲怎么那么傻,郑灼喝酒误事,又跟第二人结缘,那个女人处处先她一步。
包括告诉郑灼自己有了他的孩子。
清夫人又能怎么样呢?
只有黯然离开。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了他的孩子,是了!
她是最早成为他女人的人,怎么可能她还没有孩子,那个后来的女人便有了孩子呢。顾浅生真不知道该心疼自己的母亲还是该说她傻了。
并没有真实看到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却连继续挣扎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了,大概这就是爱的软弱之处了吧。
没有勇气去看到底这一切是真是假,就让它们这么随风过去吧。
清夫人黯然回到了顾府,顾默云就这么插入了清夫人的生活。
而顾默云真正的重点又哪儿是清夫人呢。
他是最早看出清夫人怀有身孕的男人,怎么可能再爱这么一个女人,他看重的,想来就是郑家血脉罢了。
郑灼他没法下手,郑府的人他更是没法动,只有顾府的人,他是顾府最受宠的公子,要一个**过的女人还是足够的。
只要他能得到那个孩子的血,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顾浅生看着顾默云对于清夫人的处处算计,和那个女人私下之中的沟通,原来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怀孕,甚至孩子都是在别人家抱养的。
而郑灼一直心痛爱人的离开,没怎么太顾过自己过门的新娘,竟叫她真正瞒了过去。
只可惜,顾浅生的情蛊又怎么可能因为血脉牵引而选择体弱多病的雪儿姑娘,她根本就没有郑家血脉,对于情蛊来说,毫无疑义。
说什么缘分天定,最开始的时候,完全都是因为有利可图罢了。
清夫人在三个月之后,终于发现自己不正常的感觉原来是怀孕了。
是她和郑灼的孩子,可是,她知道的似乎太晚了一些,看过那铺天盖地的红色,敲锣打鼓的婚礼盛况之后,她早已经没有了再面对郑灼的勇气。
只是,即使是这样,她也还是想生下这个孩子,这大概是她们这段感情唯一能留下的牵绊了。
于是清夫人松口了,同意了族里给她安排的夫君。
嫁给顾默云。
顾默云很温柔,对于她的要求,向来是有求必应,即使清夫人一开始时候跟他说过在,自己的心里住着别人,顾默云仍然朝她温柔的笑。
她甚至都在幻想着自己真正的爱这个温柔而优秀的夫君了,却在他书房打扫的时候看见了书架的一本古籍。
她惊慌的失手打翻了桌面的砚台,却还要在顾默云回来的时候强颜欢笑。
原来这个人真正看的,是她腹中未出世的骨血。
人心怎么能恶毒至此,某筹算化,原来一切都是早已准备好的骗局,清夫人明白了一切,可是已经再无退路了,她只得装成自己未曾看到那本典籍之前的样子。
但是怀疑的苗头一旦生了出来,便能从顾默云身看到许许多多的疑点,毕竟顾默云从头到尾都是黑的,都是个自私自利的骗子。
清夫人很悲哀。
自己一共爱了两人,两个人全都是感情的骗子。
顾浅生看着发生的一切,几乎能体会到母亲的悲哀了,清夫人生孩子的时候,房中仅仅有自己一个人,她早在几日前便装作产前情绪不稳,骂走了所有看护陪同的下人,而顾默云很忙,只在晚回来。
为了能避开他。
清夫人强自给自己催产,甚至特意下在了自己身落子蛊,使自己能够提前生产,看着清夫人怀中抱着的白白胖胖的婴儿,顾浅生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清夫人在生完孩子不久便强撑着疲累的身子从床起身,乔装改扮了一番,将很乖的圆睁着眼睛,却一声都没有哭,咧着小嘴儿笑的甜甜的小娃娃包好,匆匆的离开了顾府。
她一路靠着双腿赶路,行进方向更是毫无目的性,她只知道自己要走的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最好到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地方,自己记不得的地方。
这样就没人能找到自己的孩子了。
小孩子毫无城府的笑着,一双眼睛纯净无暇,潋着星光,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的脸。
最后留给婴儿的,仅仅是一滴泪而已。
再也不是你的母亲了。
“这个娃儿可怜的很,娘亲都不要他了。”
“那就叫君篱吧。”
☆、第二百九十一章 带着我徒弟一起走
湖面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最后一幅画面也从彻底消失不见。
“这是老太爷想让我知道的么”顾浅生收回自己的目光,向着星河看去。
“摘星令里藏的都是记忆,是但是人难以面对的过去。”我昨日和阁主用水镜之法通话,也算是知晓了来龙去脉。
顾府的老太爷,本来是摘星楼的三长老,同这一任阁主师出同门,当初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的事情,他早早便能拨开迷雾看清真相。
但是他不能说。
甚至默许了顾默云二人的动作。
全都是因为天命,全都是命运这两个字的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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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能做任何阻止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的发生。星河摸着胡子,看着顾浅生的眼神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你们几个人的命,包括你母亲当年的因由,是断断无法更改的。”
本来老太爷在顾浅生心中的地位良高,但是此番听了这些言语,顿时大打折扣。
但是想来若不是他当初的默不作声,只怕也没有今日站在这里的自己了,顾浅生又觉得有些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往事成风,我可看出你心中对此并无太多牵绊,料想你母亲也已经放下了你要寻的人,便在东南方向。”星河话锋一转,便转回了顾浅生最初的问题上。
那枚龟甲带着摘星令却是彻底沉入了湖中。
只怕再也不会有人发现这里曾经有人看过一段往事,了结了一段因果。
顾浅生皱了皱眉,“东南?”可是他正是从那个方向而来的。
难道要他再原路返回去么。
开什么玩笑。
却见老头子一脸的笃信,仙风道骨般摸着自己胡子,一下接着一下,“不错,正是东南方向,老夫算过了,只要你一直朝着东南方向走,肯定能遇上你寻找的那个人的。”
再问老头子却只说不知道了,顾浅生只得弯腰道谢。
总算勉强知道了该去哪儿。
其实看了清夫人的那些画面,他有些想家了,想要回去,甚至有些想放弃,找寻的太久,总忍不住想要休息片刻。
“哎,等等,你离开的时候,记得喊上我徒弟。”顾浅生转身欲走的时候,星河苍老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打断了他的步子,“还有,记得,高山可攀,沧海可渡,路是走不完的。”老头儿说完之后也不顾顾浅生的反应,一脸慨叹的晃了晃脑袋,掂量着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收拢回来的铜钱,只留给了顾浅生一道背影。
顾浅生站在原处,皱眉体味着他话中的意思,莫不是让他一直往东南方向走。
沧海可渡。
意思是想要找到君篱还需要渡海么。
若顾浅生不是从那边回来的话,只怕还真的会被这句话给难住,可他正是从东莱陪着郑翊下海寻找过”真龙”的人,虽然他当初一直很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会让郑翊完全不给他解释余地的翻脸。
顾浅生嗤笑了一声。
莫不是他原身还留在那里吧。
可那儿冰天雪地的,也没什么吃的,本来还带些嘲讽的神情瞬间变得忧心忡忡起来,却见着清明湖边一位面容俊俏的公子,神情几度变换,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愁,倒是叫几个结伴出游的小姑娘看红了脸颊。
只可惜从自己世界里出来的顾浅生连一个眼神都没向湖对面看去,直接往返回鸣凰城的方向迈步离开。
不远处绞着手帕扮娇羞状的小姑娘顿时脸色一变,手帕也不绞了,使劲儿往地面上一丢。
“香香妹妹,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旁边一位拿着团扇的姑娘将扇子遮住小口,嘤声笑道。
那个发怒的姑娘却没什么理会她的心思,冷着脸吩咐跟在身后的下人,“跟上刚刚那个人,记清楚他住在哪里,跟丢了,你就也别在府上呆着了。”
“是。”那人赶忙低头应了一声,跑着跟了过去。
“香香妹妹,快别生气了,长得那般俊朗的人,还露出那样的表情,估计是有了心爱的姑娘的,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子,瞧着竟那般面生。”
“管他有没有心上人,我看中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有使劲儿跺了跺脚。
想来是往日事事顺遂,还从未遇到过这般在姐妹面前失了面子的事情。
她像是个傻子一样在这儿盯着对面那人站了半个多时辰,就想等他回过神儿来往这边看上一眼,然后她能够回过去一个温柔羞怯的笑容。
结果可到倒好,总算等到这人回神儿了,确实也往这边转了下脸,可是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站了这么多看着他的姑娘!
不对!
应该说主要只有慕容香香一个人在看他,其余的姑娘们不过是陪客罢了。
即使那是个蛮好看的公子,但是其余的姑娘还是知道矜持的。
除了何秋华还在这边擎着扇子开她的玩笑之外,其余的小姐早已三三两两的散开闲聊了,她们平素都很少能出闺房,也就是慕容府的邀约能让她们出来聚在一起,而不是各家设宴,特意选了这么个清爽的地方。
没想到还能看上一出插曲儿。
慕容香香一点儿都不介意有多少看戏的,冷着一张俏脸就在原地站着,等着派出去的人回来。
“香香妹妹,我们去一边坐着聊聊吧,何必站着等。”那个姑娘团扇遮着面庞,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不要,我要在这儿等信儿。”
“被慕容府盯上的人,还没有哪个能跑的了的,妹妹不必心急,再说了,这长得俊俏的公子多的是,香香妹妹,凭你的出身,求亲的人只怕能从城北排到城南,可别忘了女儿家的矜持。”
“秋华姐。”她咬了咬唇瓣,“就凭他没多看我一眼,我便得继续等着,倒是要瞧瞧哪家给了他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不同我打招呼。”
陌生人哪个合该跟你打招呼的了。
何秋华也被她一句话噎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轻咳了两声,也不继续站到她的身旁了。
慕容香香果然一直站到她派出去的那个护卫回来的时候。
只不过回来那人的表情不太好。
慕容香香柳眉一竖,“叫人给发现了?”
“不是”那人一脸的尴尬,头压的低低的。
“哦。”香香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是属下跟丢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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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没有继续答应一同晚饭的邀请,跟慕容海算是不欢而散。
但是那个老头子神神道道的话,此行若是不带上慕容海,顾浅生又忧心发生什么变故,现在在他心里,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君篱,之后是回玄仓常伴母亲身边,还是留在东莱彻底解决了君篱身体的问题,便是到时候的考量了。
于是顾浅生便又在思量着将小火派出去。
只是一边想着一边回城,因为灵觉敏锐,顾浅生早已今非昔比,在那人跟上来的时候,顾浅生便有所察觉了。
刚刚清明湖畔后来又来了许多人,顾浅生还在想这些人跟星河说的不能早一分也不能晚一分是否有什么关系,因为他们来的格外凑巧,刚刚好是星河转身离开的时候
也就是顾浅生因为星河最后的话而陷入纷繁思绪之中的时候。
耽搁了些时候,没想到再走就跟上了一条尾巴,顾浅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但是也不喜欢有人暗中跟着他,顾浅生身形借着树影,几个起落,并没有继续走官道,而是一闪身进了旁边的林子。
那个人果然跟着他一路进来。
只是在林中想跟踪他?顾浅生感觉好笑的微微勾唇,这里树这么多,那个人又不敢跟近,随便上棵树就足够搞定了好么。
而且他也早不是当初丝毫灵力都没有的普通人了。
顾浅生上树的同时用灵力抹掉了自己的气息,虽然他不觉的在这里偶尔跟踪别人的护卫也会关注到这面多。
而且他特意挑了对方离他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同时又因为特殊的地形阻隔了视线,至少有九成的可能这个人没有看到他爬上树的举动。
就算他看到了。
这里树这么多,他完全可以直接从树上溜走。
顾浅生心里吹了声口哨,看着底下那人转悠了片刻,却怎么都找不到跟踪之人的身影了,最后神情匆忙的回去复命,眼见着人远了,才顺着树干溜了下来,继续回城。
好冷。
昏迷中的君篱下意识的团紧了身子,可却没有毛茸茸的大脑袋再凑到他身边,在寒冷而孤寂的汪洋中给他唯一的温暖了。
深入骨髓的冷意越发清晰,就像船翻了,人溺到了水中,君篱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个大而空旷的洞穴,唯一的装饰就是周围的爬藤,硕大的叶子遮蔽了洞口,没有门,仅仅有一个跟他脑袋一样大的窗子,那是树藤的缝隙留下的。
这里很冷,有风从外面不停的灌进来,顺着并不牢靠紧密的树藤,这风是海风,除了极冷之外,还带着一股海洋的咸腥,君篱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发现跟以往穿的衣服不同。
郑翊穿衣服的时候,向来是一身干练的黑色。
这衣服是别人给自己换的,至少不是自己穿上的。
君篱摸了摸自己身上,又朝着周围张望了一番。
一段时间的生活足以让他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了,这是他第一次在白天时候醒着的,可是,他出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也就算了。
大老虎呢?!
那个坏家伙怎么能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呢?!太不够兄弟了吧。
如果幽灵虎能听到君篱此刻的话,一定一巴掌糊在他脸上,到底是谁抛弃谁的?!老子可是直接被从天上扔下来的好吧!
君篱正困扰的时候,这里唯一透进光线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张人脸,顿时整个环境暗了几度,那张人脸逆着光,又挡了光线,君篱一眼望过去被突如其来的阴森感吓了一跳。
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天!”
“你醒了?”那人看着君篱,开口道。
“你是谁?”君篱有些警惕的看着他,“是你将我抓到这里来的么?你看见我的大猫了么?”
“我不是抓你来这里,而是带你来这里,我看见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昏迷了。”夜薄笙对于他的问题却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情绪,而是很耐心的给他解答着。
君篱看了看周围,“我想出去,我饿了。”
“让你出去我无法决定,我会告诉大人你醒来了的消息,你安心在这里呆几日,不要做无用功。”
君篱眨了眨,“吃的够多的话,我不介意在这里一直呆下去。”
要求就这么一点儿,看着办吧不然他其实从这里出去的办法也确实是不少。
夜薄笙对于他这些要求倒是没什么疑义,给他扔进来了一整只烤猪总之,在海上吃了不知道多少天鱼的君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圆满了。
毕竟他的记忆只到海上,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醒来了。
他一点儿想管自己为什么时睡时醒,总出现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的**都没有。
他的心中毫无牵挂,大概睁开眼之后唯一的牵挂便是吃吃喝喝了。
尤其是在夜薄笙给他扔进来一床柔软的被褥之后,君篱的满足感更是达到了巅峰,这个地方真的比他之前所有醒来时候的处境都要好,唯一遗憾的是难得在白日清醒,能看见的却只有这么一点儿阳光。
一直又睡到了晚上,睁眼时候发现自己还是在这里的君篱,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上不同寻常的地方。
似乎,另外一个自己不存在了?
醒来习惯性的想吃东西的君篱朝外面喊了几嗓子,却连个应声的人都没有,君篱顿时就不开心了。
可是谁大晚上的不睡觉不修炼,天天从囚牢外面守着他,夜薄笙白日饭点儿的时候愿意来已经很可以了。
而且那时一整头烤猪啊喂!再怎么能吃的人,吃两天也够了吧,哪个能想到那是君篱一顿饭的量,甚至还没吃饱。
要不是因为君篱吃完之后便盖着被子睡下了,只怕他晚饭时候也找不见人。
在里面如坐针毡的君篱转了几个圈之后,便一脸不耐烦的从随身空间里摸出来一张破界符,抬手贴到了树藤上。
整个人照着一撞,便出了囚牢站到了外面。
他现在能使的东西似乎越来越多了,只要想到什么,总会有偶尔灵光一闪的记忆。
似乎他是从书上看了许多东西的用法似乎,当初他的时候,旁边还有着一个别人。
那个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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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睡着了
嘛……不管怎么说,君篱都算是越狱成功了。
然而周围荒凉冷落,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找到吃的的地方,而且没了幽灵虎不对,他还有雷符。
只是从哪里才能找到猪啊。
想到白日吃的烤猪,君篱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真的是不能想吃的,不过脑子里转了一下便更觉得腹中饥饿了。
君篱有些头疼的将手掌按在额头上,眼神四处转了一遭,最后选定了一个方向进入了密林中。
这是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至少在君篱的眼里是这样的,他走了许久,都没能听见虫鸣声,也不知道是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的,还是他耳朵不好使了。
君篱试探着咳嗽了两声,感觉自己的耳朵没什么毛病。
可是吃的吃的,你们到底在哪儿啊。
君篱走了一会儿,因为饿而感觉更加不耐烦了,虽然那些什么什么术法君篱是两眼一抓瞎,什么都不会,但是随身空间里的符咒他还是会用的。
要说,郑翊虽然不在君篱的身体里了,但是饕餮的血脉君篱比起郑翊来说可是不差分毫,而且因为人类的体质,他会比郑翊操控的时候更加得心应手。
他从空间里摸出来的短距离传送符被君篱生生的用成了能够定向传送的符咒,即使这距离不是那么好控制……
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君篱用完符纸之后又被泡到了海里。
海边儿也行啊,就是又得吃鱼了。
在海里用之前的办法捞了鱼之后,君篱游回了岸边的沙滩上,从不远处拾了许多干了的木棒,用火符燃起了篝火,将鱼贯头穿了,架在火上烤着。
他使符咒时候毫不心疼,也不担心这些符咒若是用完了他日后可怎么办。
一段时间之后,总算吃饱喝足的君篱将两手垫在脑后,整个人呢瘫倒在沙滩上,抬头看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
海风很冷。
但是吃饱之后觉得整个人都暖暖的。
他总感觉自己似乎遗忘了些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呢,难道是因为这次醒来时候没有幽灵虎的陪伴了,才会觉得这么奇怪么。
君篱眨了眨眼睛。
他想靠着一只大猫……一个人。
而此刻,终于等来了慕容海回信的顾浅生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奇怪,怎么莫名其妙的着凉了。”顾浅生神情不解,微微皱了下眉头,解下了小火身上的布条。
“已从师父那里知道了消息,明日午后启程,城门处汇合。”
顾浅生看见对方的回复,终于感觉心中松了一口气,说到底慕容海根本没必要跟他走这一趟,他愿意与自己同行,顾浅生格外感激。
这样的话,他一定能找到人了吧。
自己还真是没用,顾浅生有些无奈的笑笑,盘膝坐在了床上,这么没用的自己,如果不更加勤勉的话,又凭什么夺回自己的爱人呢。
讨厌被背叛的感觉。
但是更加无法接受你的离开。
不过怎样,你都那样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所以,解释也好,真心话也好,只要你还愿意给我们彼此一次机会,那么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他们的心都是一样的。
不甘心倾心相予的这段感情就这样结束。
空气中的天地灵气受到感召朝着顾浅生慢慢汇聚而来,被他丹田处的那一滴水滴状的灰色灵力过滤……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白天时候被星河完全带着他的节奏,让他将自己本来想问的问题给忘了个干净。
接下来该怎么修炼才好!他现在体内的那滴灵力完全不会再多吸纳更多的灵气了,可是一滴水也不能变成两滴,他的修炼完全进入了止步不前的状态!
所以为什么当初在玄冥城时候没有好好搞懂后面到底该怎么修炼,再说晚上时候的自己!为什么不将自己摸索出来的感觉也形成文字给他留下来啊喂!不留下来为什么又要提,搞的他现在想想就觉得很憋气。
折腾了一个晚上都没能找到办法的顾浅生耗费了极大的精力,眼底都带着淡淡的铁青色,一眼便能让人觉出他昨夜没有休息好。
其实他已经许久没休息过了,就像是一直压抑的疲惫感突然被戳破放大了无数被,天亮的时候顾浅生毫无意外的睡过去了。
而且破天荒的没有做梦。
不过倒霉的一点就是他睡过了时辰。
早晨睡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小二有来屋前敲了敲门,但是看门里没反应,顾浅生交的房费又不到收房的时间,也没敢打开门,慕容海还好知道这家客栈,站在门口又能感觉到顾浅生确实是在里面的。
最关键的是小火夜里睡过了,白天实在没什么心思再睡,顺着门缝爬了出来缠到了慕容海身上。
这段时间总跟这个人打交道,小火倒不像当初嫌弃君篱一样,可能最大的原因是慕容海时不时喜欢给它加个餐什么的。
顾浅生揉揉自己泛着疼的眉心,眼睛睁开又闭上,不对!天已经黑了!
顾浅生瞬间就清醒了,眼睛瞪的大大的,蹭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糟糕,今日下午跟慕容海的约定……顾浅生有些慌忙的四处找了一番,都没有找到小火的身影。
也不知道现在赶去是否来得及了,只能期待着小火能自己知道去通知慕容海一声,顾浅生抬脚下床,却脚下一软,整个人跪到了地上。
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那条线,居然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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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的。
他的生命线,在重新醒来的时候不就已经消失了么,怎么会重新出现的,顾浅生也不知道这是否是好事,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尝试感受身体里的灵气。
什么都感受不到!
那滴已经饱和的灰色灵气,莫名其妙的从他身体之中消失了。
这么久的努力就这么说没就没了?!顾浅生心里一阵急怒,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不行,他得去找人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抬手拭去唇畔的鲜血,顾浅生扶着床慢慢起身,略微恢复了一下疲软的手脚,抬手拉开了房门,匆匆下了楼。
☆、第二百九十四章 放灯
慕容海仍旧等在楼下的大堂里,桌面上也摆了面食,顾浅生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慕容海正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一根一根的挑着面条,明明不应该看到小火的。
结果顾浅生还是看到了同样眼神不满的小脑袋从慕容海的手腕衣袖里面露出来。
不过看到慕容海等在这里,顾浅生也知道了他并没有在城门口傻等,顿时轻松了几分,“抱歉,今日不知怎么了,突然就睡着了。”
“没事,刚好你下来了。”慕容海听见说声音,头也未抬,眼睛顿时一亮,“我这儿担心你醒来之后找不到我,所以一直在这儿等着你,快饿死我了。”
“所以……”顾浅生语音沉顿了一下,他可不想陪着他去吃饭,昨天可是好不容易才推辞掉的,结果今天难道要他自己送上门儿么?!
“我都等你了一下午,再说,你睡了一天难道不饿的么?跟我出去吃顿好的!”慕容海眼睛一亮,伸手拉着顾浅生的手腕便往门外走去。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不回府上么?”
“安心,我师父已经跟我父亲讲过了,我命中有一劫,需要外出历练,不过他给我算出最好离开时间是今日,只可惜叫你给耽误了。”说着他自己也有些无奈,不过担心顾浅生多想,还是又加了一句,“你别担心,我师父说话基本没灵过。”
“先不说这些没用的了,走,逛逛夜市去。”
说是夜市,不过是一条热闹的小吃街,街边满是点了烛火的花灯,今日也不是过节,顾浅生竟不知道鸣凰城里晚上还会有这般的盛况。
“一见你这表情便知道你在这里逗留了这么多天,不会都没来过这里吧?”慕容海凑到了第一家小店桌上,要了两碗元宵。“这里的东西也好吃的很。”
顾浅生刚好肚子也饿了,便没有阻止他替自己也要了东西的举动。
慕容海摸摸鼻尖,介绍道,“还好今日没走,不然你岂不是连鸣凰城的一大特色都不知道,鸣凰城还有一个名字,叫不落城,即使是夜晚也仍旧灯火辉煌,因为,凤凰羽的火焰,是永不熄灭的,就像万物生灵骄傲的心。”
慕容海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光,看的顾浅生呼吸微滞,“原来如此,这里的花灯确实很好看。”
“今日来的刚好,不如我们去放灯吧。”慕容海将碗里的汤圆两口送到嘴里,碗筷往桌上一撂,也不管顾浅生有没有动筷子,直接擒了人的手腕,往城内的河边跑去。
反正顾浅生跟着自己,今晚也不愁吃不到别的东西。
慕容海自己也知道自己食量惊人,所以也就不在意眼下这点儿浪费,穿过五彩斑斓的灯火,渐渐远了喧嚣的人声,湖边是静的,但是并不暗,有风从河面上吹过,带走了星星点点的荧亮火光,向着远处慢慢漂去。
那是一盏盏荷灯,会顺着护城河一直流入遥远的地方,穿过落西山脉,一路向南,直到汇集到无尽的海水中。
当然,谁也不知道真正能到达海里的荷灯会有几盏。
慕容海兴致勃勃的掏了银子,在不远处的小摊上挑了两盏嫩粉色的荷灯,拿着一只毛笔又跑了回来。
“你说,是荷灯先到海边,还是咱们的脚程快。”
顾浅生接过慕容海递过来的毛笔,微微愣神,“荷灯未必能到海边,但是我们一定会到的,无所谓快慢,路不同……”
“谁说不同,不管是荷灯,还是我们接下来要去的,都是东南方向啊!”慕容海未被顾浅生两句话说的有什么改变,荷灯仍旧朝着他递出,一直到顾浅生终于将嫩粉色的荷花接到了自己的手里。
“那写些什么呢。”顾浅生看着自己手里的两样东西,声音很低,也不知道是自语还是在问慕容海。
“当然是写心愿了。”慕容海示意顾浅生看他手里的灯,原来刚刚路上他已经在上面写了字,仅仅写了两个,平安。
“这倒是个简单的愿望。”顾浅生摇了摇头。
“这愿望确实很泛泛,但确实是我最希望的一件事了。”慕容海拢了拢自己垂在耳畔的头发,“当初为了逃避家族的争端,才逃到了玄仓大陆,想要证明自己,才参加了比赛,结果被韩老给告诉了父亲我的行踪……不想回来,最后还是回来了,幸好,这次,我有了改变一些事情的余地。”
“所有的亲人,包括我自己,不对,对于这个世上的人来说,平安大概是最难能可贵的事情了吧。”
顾浅生盯着荷灯思考了片刻,终于提笔写了四个字在上面。
眼见着他写完了,慕容海便凑上了脑袋想看,却被顾浅生给挡了回去。
“哎,不公平,我都叫你瞧我的了。”慕容海顿时有些不满的嘟囔道。
顾浅生眼神淡漠,将毛笔插回了慕容海的手里,“看过就不灵了。”
“你不是不信。”慕容海想翻白眼了,刚刚是谁还说这玩意儿漂不到海里的!
“写都写了,自然要遵从该有的步骤。”说完也不待慕容海反应,直接将荷灯放到了水面上,手指从灯芯上碾过,雷珠受到催动闪烁了一道银光,荷灯的灯芯便被燃起了。顾浅生将荷灯往水中轻轻一送,转眼便漂远了。
慕容海一脸忧伤的看着漂走了的荷灯,总不能下到河里去看个究竟,拧着眉毛低头刷刷在自己的荷灯上又加了几个字。
转眼也松手将自己的荷灯也放到了水里,几个起落朝着顾浅生追了过去,那荷灯渐渐漂远了,浅黄色的光映着荷灯上工工整整的字迹。
“所愿皆成。”
心想事成,大概是所有人都希望的一件事吧。
慕容海放灯的兴致落了之后,满心想着的便都是吃了,按理说修炼之人,便不该有这么多的口腹之欲了,但是慕容海不一样。
尤其是在他的血脉被郑翊改造了之后!
能吃程度与日俱增,与能量无关,纯粹是心底的满足感。
慕容海吃着肉串的功夫,顾浅生终于想到了自己想问的问题,“慕容兄弟,我有关于灵力方面的事情想请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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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莫名其妙的兄妹关系
虽然都是灵力,但是慕容海所修炼的跟顾浅生的灵力有跟大程度的不同,所以没有办法帮顾浅生解决疑惑,倒是他看着顾浅生没有丝毫变化。
毕竟当初顾浅生还因为自己的灵力无法被他人感知到而沾沾自喜过一段儿时间,哪儿成想原来是镜花水月,不过是一场空。
顾浅生表情有些无奈,抬起头看向深邃的夜空。
罢了,他还是专于本业吧。
“其实修炼灵力的时候,遇到**颈很正常,但是灵力突然消失我还从未听说过。”慕容海想了想说道,“你灵力特殊,没准儿是它生成了什么变化,叫你自己也感知不到了。”
“没有什么东西可能凭空消失的,一定是有因由的,你也不要太过灰心丧气。”
顾浅生笑了笑,“那便多谢宽慰了。”
“以后我们结伴同行的日子长着,说什么谢不谢的。”慕容海用自己油腻腻的手掌拍了拍顾浅生的肩膀,哥俩好的挎在一起。
“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里。”背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娇俏的呼唤,慕容海本来放松写意的动作突然一僵,拉着顾浅生快步往前面走,明显是在躲后面的声音。
“怎么了?”顾浅生有些不解,便想要回头看看。
“哎,别回头,快点儿走,后面那个小祖宗可不好惹。”慕容海连忙制止了他的动作。
“海哥哥,我都看见你了,你快别装啦。”背后那个女声有些着急了,“你再走,你再走我就哭了!”
头疼。
慕容海的表情都纠结到了一起,看的顾浅生有些想要发笑。
到了这位海哥哥还是停下了步子,拉着顾浅生转过了身,“小祖宗,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你答应我用凤凰火放烟花的。”这是一个娇俏明媚的姑娘,长发挽了一个寰,闲闲的垂在身侧,显得有几分活波可爱。
顾浅生是瞧不出来这么一个姑娘怎么让慕容海怕成这个样子的,正在掠过一个眼神的时候,那姑娘也看见了她,本来要说的话语顿时一顿,“是你。”
顾浅生不觉的自己什么时候会认识这个姑娘,也不知道她是看到了谁,反正不会是自己吧。
顾浅生的目光自觉的落到了一边的货摊上。
“喂,怎么不看我,我长得有那么丑么。”那姑娘脸上顿时一黑,也不去管她的什么哥哥不哥哥了,直接站到了顾浅生的身前,“原来你认识我哥哥啊,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好苦。”
……顾浅生终于看向了她,“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他是真的对这个姑娘毫无印象。
“清明湖畔,昨日你敢说自己没有去过。”那姑娘不满更甚,“我昨日看了你半天,你却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
顾浅生微微皱眉,“昨日跟踪我的那人是你的人。”
“什么跟踪?”慕容海顿时插了话进来。
自己的妹妹虽然胡闹,但是也从来不依靠慕容家的势力压人。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慕容香香登时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了他脸上,“爹说你要外出历练,我要跟你一道儿,特意找出来的,爹爹非骗我说你白日已经走了,果然吧,夜里还叫我在这里逮了个正着。”她一脸傲娇的哼了一声,将自己的双手环抱在胸前。
“还有啊,他是你的朋友是不是。”慕容香香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着顾浅生。
“你又想干什么?”慕容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万分不妙的预感,这种预感告诉他,最好在香香开口之前,直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可惜他还没行动香香就已经说出来了,“我要他做我的夫君。”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喜欢你的人那么多,就别盯着我朋友了。”慕容海很是尴尬的扯扯唇角,他能接受自己妹妹想抢自己老大的爱人这种莫名其妙的进展么!
谁知道他那个邪佞的老大会不会一块儿连他妹妹给收了。
虽然知道君篱和郑翊不是一个人,但是他们现在同用一个身体啊,未来怎么样谁能知道。
“不要,他是第一个对我毫不在意的,也是第一个明明见过我却没有丝毫印象的。”
原来自己小祖宗妹妹喜欢人的标准也是这么的不按套路出牌啊。
慕容海一左一右将两个人扯走,终于忍不住教训了自己妹妹两句,“香香,你一个姑娘家,站在大街上说这话也不嫌丢人。”
“有什么丢人的。”慕容香香翻了个白眼,“不敢说才丢人。”
“我们出去是有要事要办的,你就别瞎凑热闹了。”慕容海才不信自己这个活祖宗因为一眼就能喜欢上谁,估计只是气不过自己被无视。
倒是顾浅生被扯着走的这会儿功夫整理了语言,“在下之所以不看你,是因为心里已经住了人,不然姑娘天香国色,在下怎么会不看呢,不看,乃是因为不敢,亦是因为不想有愧于心。”都是假话,其实真的是因为不在意。
陌生人有什么值得看的。
不过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友好的找个借口比较合适。
“我不管,反正这次你们出去我跟定了!”慕容香香拍拍自己的胸脯,又朝着自己哥哥翻了一个白眼,“看见没,我这一身都准备好了。”
“爹肯定不同意你出去瞎胡闹。”
“本来他是不同意的,但是被我磨成了只要能找到你就同意我出去。”慕容香香说着有些得意的双手叉腰大笑了起来,“海哥哥,你真是辜负爹的信任,一天都没走了还跑到这里偷吃。”
“能不能有点儿姑娘家的样子。”慕容海头疼的按着眉心。
其实……师父算出来的东西,有时候还是有点儿道理的,就比如现在来说,确实是有麻烦上身了。
那姑娘笑完之后,脸色猛地一正,恶狠狠的盯着慕容海,“总之,你敢不带我试试。”
真的是丢脸,有这么一个妹妹,居然还在大庭广众好吧,大庭广众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他朋友面前熊他,没脸活了,没脸交朋友了,他娘亲是怎么生出这么一个玩意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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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明修栈道 暗度陈仓
晚上是该睡觉的时候。
白天睡的很好的顾浅生夜里没什么睡意,折腾着有些昏昏沉沉的小火。
要说这条蛇,本来晚上也应该蛮精神的,但愣是被顾浅生平日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夜伏昼出,完全颠倒了一条蛇的习性。
所以现在是人家睡觉的点儿,顾浅生今日却坏心的不想叫他睡着。
现在住在这客栈里的是三个人,当然,他们三个都是分房睡的,于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顾浅生毫无意外的听到了自己门口轻轻的敲门声。
顾浅生很快便走过去开了门。
慕容海小心翼翼的弓着身子,四处看了一点儿出城吧,夜里也能走。”
“鸣凰城的城门夜里不是关着的么。”顾浅生顺嘴问了一句。
“我有办法,总之怎么着都比带着这个小祖宗强。”
于是为了避开某个姑娘,两个人夜里静悄悄的上了路,等翻窗出了客栈,顾浅生终于能问问慕容海怎么这么怕自己这个妹妹了。
慕容海讪讪的摸了摸鼻尖,“我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风风火火了,在家里什么事儿都敢做。”
具体做了什么事儿,他还是不要提了,总之当初离家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这个妹妹。
“先出城吧。”
“怎么出?”顾浅生看着面前紧闭的城门,挑了挑眉。
“有侧门,慕容府专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妹妹突然出现,慕容海整个人都活泼了不少,顾浅生倒是觉得他不光是怕自己的妹妹,应该能在家人身上感受到温暖的吧。
顾浅生微微扯唇,“那我们走吧。”
除了城之后,小火精神了不少,从顾浅生被衣袖遮挡着的手腕上缠到了顾浅生的脖颈上,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着周围。
“好久没看着周围了?”顾浅生有些好笑的摸摸小火的脑袋。后者眼里满是不满的抬着脑袋拱了拱肆虐在它头上的手。
“赶紧的,能离多远就走多远,不然要是万一被小祖宗追上就惨了。”慕容海仍旧是一副紧张兮兮的神色,半点儿都不愿意放松,拉着顾浅生就是一阵加速。
顾浅生没什么疑义,也提了速跟上,这一赶路就足足走了一天一夜,两人才又找了地方休息下来。
慕容海一脸无奈,“可惜,白瞎了我准备好的两匹好马。”一天一夜,终于又见到有人活动的痕迹,根据顾浅生这些时候独自赶路的经验,只怕是附近有又城镇了。
“没想到有两座城离的这么近。”
慕容海理所当然的合掌道,“那是肯定的,赤龙城和鸣凰城向来比邻,想当年也是一同从东南搬到这里的。”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原来慕容府和赤龙城的端木世家,都是东南海边的家族,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才彻底迁到了这里。”
慕容海一边说着一边带着顾浅生朝赤龙城城门方向赶去,“总之,等到了城里,我得先好好睡上一觉,再大吃上一顿。”
他这边说着,速度又快了两分,黄玉堆砌的宏伟城门已经出现在了顾浅生的视野之中。
“这个地方看上去倒是比鸣凰城气派了不知道多少倍。”
“端木家一直比慕容世家要富裕的多,毕竟他们敛财能力也没有几个能同他们比肩的。”慕容海摊摊手。
龙性本贪,但是对于自己的地盘,向来不吝啬花大价钱装饰。
慕容海摆摆手正待再多介绍几句,顾浅生突然伸手拉住了慕容海的手臂,“等等,你看。”
“这儿有什么好看的地方,我都不知道来这里呆过多长时间了。”慕容海晃晃胳膊道。
顾浅生指了指城门右侧一道骑着白马的身影,“那个人,似乎是你妹妹。”
说起来,他体内的那滴灵力虽然没了,但是视力却好了数倍。
慕容海脚步登时一顿,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什,什么,你说我妹妹?!”
“若是我记性没有差到一定程度的话,我想我是没看错的。”
慕容海顿时拉着顾浅生的手一个拐弯,“我看我们就先别入城了吧,就算你记错了,我估计香香也有很大的可能来这里堵我们,你说的没错,我们就算用走的也比入城强。”
顾浅生眨了眨眼。
他有说过这些么,他自己怎么不记得了?
然而回身的那一瞬间,他已经看见那个姑娘驱使着马匹赶了过来。
确实是一匹好马,不过转瞬的功夫便跑了半程,估计再走不了几步她便能过来了。
顾浅生对于到底是几个人走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反正只要他当多余的人不存在便好了,所以便没有提醒慕容海对方追过来的事实。
慕容香香娇俏的声音出现在二人身后的时候,慕容海两腿一颤,整个人如遭雷劈,“哥哥,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还担心我累着,特意将小白留给了我。”她蝴蝶一般的睫毛扑闪着,一个翻身从马儿身上下来,“我将小黑也带来了,就在城中,等我们好好吃一顿饭之后,再一同上路吧。”
慕容海万分尴尬的回过头来,咳嗽了两声,“妹妹怎么不多休息几日,我本意其实是咱们东南汇合的。”
“又骗我!当初离家出走就骗我,你以为同样的手段能在你妹妹身上成功用两次的么?!”慕容香香一个蹿步扯住了慕容海的耳朵,将人使劲往自己这边扽着。
“疼,疼,疼……慕容香香,你这样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嫁不出去你娶我,我不管,总之你必须带我去,不然我就揪掉你耳朵。”慕容香香咯咯的磨着牙,故作狰狞道。
顾浅生眼神同情的看着两个人的互动,伸手摸摸自己的鼻子。
这么看来,慕容海这么怕自己妹妹也是有道理的,这个姑娘确实不能以常理推断。
然而就他晃神的这片刻功夫,慕容香香已经换了一个表情,慕容海悲催的点头同意了慕容香香同行的请求。
此刻正一脸憋屈的揉着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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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慕容香香,神态端庄,一双水光莹莹的眼睛里写满了温柔,“浅生哥哥,对么?一会儿跟我一起骑着小白赶路吧。”
顾浅生感觉有些脊背发凉。
这姑娘不是那么好糊弄啊,似乎。
☆、第二百九十七章 苏醒
这里是哪儿。
我不是已经死了么。
原来。
魂魄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
一万年。
我居然都不记得了。
在这片孤岛一般寂寥的死魂空间里,本来也是有着一团红色的,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存在,而现在,加入了更加深邃的一团红色。
这是本源的记忆碎片。
悬浮在这里的那些一块块斑驳的色彩都是曾经存在于天地生灵身上的回忆,都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里是没有生命的死寂空间,然而因为这团红光的到来,一切发生了改变。
他本来不能醒来的。进入这里的都是彻底失去了灵性的碎片画面,就像是一个垃圾场,遗失在这里的记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被记起来的。
郑翊整道元神都被昼打入了时空之海,然后彻底变成了碎片。
这样的神兽,本来是不能复生了的。
因为郑翊的本源元神本来就是不完整的,那个在他融合时期发生的被抽血的事情,让他一部分本源彻底被打破了。
可是正好逸散到了这里。
这片死灵空间之中。
机缘巧合之下,郑翊不光能够醒来,还找回了完整的自己。
只是现在的他仍旧是混沌而且没有实体的。
那团红光中渐渐朦胧成一个蛋形,红光裂开,踩出了一个粉嘟嘟的小爪子,那是一头不过手臂大小的幼兽,正是神兽饕餮的样子。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宛若氤氲了水雾,晃晃脑袋看着四周。
然后抬起了自己的小脚掌。
因为没什么参照物,郑翊倒是没能直观的感受到自己现在到底有多只是对自己身上的颜色有些接受无能。
他身上的硬甲怎么变成这个鬼颜色了,还能不能更娘一点了。
那只小饕餮格外人性化的两条后腿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啪叽一声坐到了地面上,两只前爪垫在腿上,支棱着自己的小脑袋。
左面转转右面转转,这里是哪里,怎么在他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思维尚且有些混沌的它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比如他心里莫名其妙溢出的伤感。
一幕幕画面飞速从他脑海之中闪过,确实是当初银龙曾给他看过的顾晴之的记忆,但是不一样的!好多地方是完全不一样!
他想起来了!
郑翊眼睛猛地瞪大,周围漂浮着的随便都被他此刻的气势瞬间震退了两丈,掀起了一道呈椭圆形的气浪。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那些遮遮掩掩的动作,顾晴之是个不会说谎的人。
还有他最后选择的坦诚。
当年的神兽之雪,是他自愿提供给人类的!
居然是这样的,郑翊看看周围鸿蒙一片的空间,还有君篱,难怪自己一直没有占据君篱的身体,而是选择同生同存的状态,原来他曾经怀着一颗很平淡的心,看着那个小家伙慢慢长大,以人类的身份,就像是彻底重活了一次。
他在体验顾晴之可能拥有过的生活呀。
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渐渐长大,小饕餮感觉很难过,慢慢的抬起柔软的爪子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都是,骗人的吧。
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原来的自己,竟然变成了这样喜爱人类的存在,当年,其实他早就发现了顾晴之的背叛,却一直没有拆穿,他是喜欢这个人的,就当是偿还自己当初的强迫也好。
只要这个人还在自己的身边,只要这个人还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是后来的郑翊所有的想法。
冰冷和邪佞褪去之后,他的心简单而单纯,情缘为了所爱的人付出一切,愿意拿出所有的温柔倾心相待,所以,莫要说几滴血了,就算是要他的命,又有何妨呢。
小饕餮眼旁氤氲出了薄薄的一层水雾,然而此刻的他是彻底的灵魂体,怎么能流出眼泪呢。
当年顾晴之愿意亲口对他道出原委,他感动万分,从未期望过得到回应的感情突然在面前绽放,他欣喜若狂,才留下了自己一定会回来的承诺。
现在他确实是回来了。
可是你呢,可是你呢?!
饕餮两只肉嘟嘟的爪子猛地落下,拍到了自己腿上。等等!
昼也喜欢晴之,那当年他为什么没有阻止晴之自杀呢,而且,为什么银龙给他看了晴之不完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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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翊神色严肃的端坐在那里,他似乎身在局中,拆解不得。
不应该这样的,如果晴之真的死了的话,昼做这一切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他再也无法再从自己身上得到任何更多的好处了。
即使是他重生的原身,即使是君篱的身体,血脉的纯度远不如当年他给晴之的那三滴血液,换而言之,他对昼应该毫无意义。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的弄死自己难道,晴之他还活着!
许多想不明白的问题豁然开朗,其实当年在顾晴之开口告诉郑翊他一直在做的事情的话,祈求他帮助昼的时候,他就看明白了许多事情。
比如说昼是在利用他。
但是他很感动顾晴之愿意跟他敞开心门,吐露心事,于是便没有说出真相,那个时候的他,想的是来日方长。
只可惜,他并没能及时回来,甚至这次找到了带着他记忆的转世,都没有好好珍惜。小饕餮一脸愁苦的趴在地上。
对啊,晴之在顾浅生的身上,若是昼的目的地是晴之的话,岂不是意味着他会对顾浅生动手脚。
不行。
他得回去。
那是他曾看好的一对儿,长夜漫漫的孤独中,终于能找到的,令他心灵平和的存在,神死后,神兽能够感受到天地法则的一部分,所以,在看到那些记忆的时候,他便清晰的知道了,顾晴之真的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就算一样的记忆,也不过是创造出来的复制品罢了。
而且还会有人受伤。
不能这样!
他要回去!
小饕餮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四只爪子坚定的拍在地面上。
他仔细查探了一番周围的环境,表情严肃而认真,最后试探着抬起爪子在半空中画出了一道裂空符。
然而穿破空间出现在新的地方的时候,眼前的世界跟刚刚没有丝毫的分别。
看来单单裂空符没办法解决它眼前的问题呢,再加上,这里的世界很混乱,它根本无法准确的辨别方向。
☆、第二百九十八章 玲珠
关于慕容香香想要跟顾浅生同乘一匹坐骑的事情,慕容海唾沫星子废了一堆,什么姑娘家家的要矜持啊,男人都不喜欢轻易能得到的,小白是匹母马,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啦之类的吧啦吧啦的,总之他是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一遍。
换来的是什么。
慕容香香朝着慕容海翻了个白眼儿,一巴掌呼到他脸上,“你管我,婆婆妈妈的,像是只苍蝇。”然后也不顾慕容海受创的身心,直接小蝴蝶一般扑到了顾浅生身边。
“浅生哥哥,你不用理我哥,一会儿咱们俩一起。”
顾浅生的应对方案仅仅是矜贵的笑笑,“慕容姑娘,在下不是很习惯和女人离的那么近,好意便心领了。”
慕容香香眨眨眼,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知难而退,“没事儿,你可以把我当成男人。”
……
当然,最后的结果上路的时候还是顾浅生和慕容海共乘了一匹黑马,慕容香香仍旧坐着之前看见她时候那匹雪白的马儿,吃过饭后上客栈的房间小憩片刻时候,顾浅生听慕容海抱怨过那匹马是给他准备的,当时看着慕容海愤懑难平的表情,顾浅生的脸上也多了几许人气儿。
这个人倒是挺有意思的。
有人身负蛊术小心翼翼的隐瞒自己的身份,还有半吊子的人利用蛊虫在这里混的风生水起。
这东莱,当初虽然说的是蛊虫不容于世,但是时隔了这么久的今日,又有几个人能记得蛊术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就像是没人记得当初神医谷用蛊虫曾救治了多少人的性命。
不过过眼云烟罢了,过去了的,人们很容易便淡忘了,记忆之外的,便是一片虚无。
善恶与自己无关,也是一片虚无。
可惜当局者迷,没有几个人能看的清罢了。
那是一个姑娘,一身鹅黄色的轻纱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段,纤腰细弱拂柳,眉目含情,长而卷曲的睫毛蝴蝶一般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显得妩媚而动人,她整个人似乎都带着一股天然的魅惑。
她在抚琴。
洁白而细长的手指在古琴的琴弦上轻盈的跳动着,发出叮叮淙淙的声响。
这是一把好琴,即使她在随意的拨弄,流露出来的琴音完全不成曲调,但是琴音仍旧是清冽而干净的,宛若沁人心脾的甘泉,在人们心头抚弄着的小妖精。
听琴的人很多。
玲珠手上的动作不停,唇角的笑容越发的动人了起来,没人能注意到,她手指下按着的琴弦在,正随着她每一下拨弄着琴弦而调出细碎的浅红色粉末。
就这样吧。
所有沉溺于美色的人,所有沉溺于琴音之中的人,所有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些人们,全部,全部都成为她的活祭吧!
她已经不为自己而活了,来自地狱的魔鬼,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向着这个世界举起了屠刀,这个世界本来就该是血红色的,尸体的颜色,**的颜色,丑陋的颜色。
全部都堕落吧,堕落的深渊,是死亡!
她眼中闪过了一道奇异的光芒。
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从毒虫之中挣扎着活下来她是大人最强的蛊妖,是大人手中最锋锐的利箭。
冲破桎梏,立足于世界之巅,这是所有生命的追求,不是么。大人,一定会成为那样强大的存在的,而她,将一直一直追随着大人,做大人最忠诚的兵刃。
她唇边魅惑的笑容更加勾人了,拨弄琴弦的动作更是彻底成了乱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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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满满一堂的公子贵族们,却听得如痴如醉。
眼底闪过一丝嘲弄,她作势将琴往前面一推,彻底罢了手,娇嗔出声,“哎呀,不弹了,不弹了,人家的手都被累红了,你们都不知道心疼一下人家。”
“心疼,怎么不心疼。”顿时不远处传来了一片应和,“玲珠姑娘累了不如来我怀里休息一下啊。”
在这个敞亮的大堂里,这些人却仿佛卸下了平日里温和有礼的面具,一个个露出了恶心的嘴脸,玲珠见怪不怪,毕竟她最清楚那张琴的作用。
它能唤醒人们心底最真实的**,再说了,当初那件事儿之后,她先是看清了自己,后来则是彻底看清了所有人。
都是自私自利的家伙们,比不上她大人的一根脚趾头。
玲珠站起身低着头的时候,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唇,然而再面对着自己这满堂的客人的时候,仍旧带着勾人的乖巧笑容,“大人们知道玲珠的规矩,玲珠也想快些休息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弹琴时候呆着的高抬,在每位客人跟前都慢慢的走了一圈,留下了一股清浅的兰花香气。
“知道,当然知道。”刚巧玲珠停在了一个人的不远处,那人立马献宝一样的掏出了一块儿足足拳头大小的极品灵石。
玲珠眸光闪动了一下。
这么些日子的影响,终于有人真的能被她动摇心智了,这已经冲破了以前最高价格的界限。
所以说,当春楼的姑娘们有什么好,还不如她被炼成蛊。
那些人只会越来越轻贱,而她?
玲珠柔弱无骨的凑了过去,将手臂环住了那人的脖子,“爷对玲珠真好。”
“呸!玲珠姑娘,你可被他给骗了,那么点儿灵石他也好意思拿得出手。”不远处的一个胖子看着玲珠的手臂环上了别人的脖子,顿时眼睛里都要喷火了。
玲珠慢腾腾的起身,送了一道秋波过去,“那么大的一块儿极品灵石,爷您还能出的起更高的价钱么?”
她是器,早已经没有了身为人的错觉了。
“灵石算什么?”那个胖子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面小镜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桌面上,“看见了没,上品法器,送给玲珠姑娘当梳妆镜使。”
按照正常接客的姑娘来说,此刻应该欢天喜地的过去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桌面上的东西才对,然而玲珠却柳眉一竖,几乎立时发怒了。“你的意思,便是在说我妆容不整了?”
她冷着脸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几个下人,“送客,今日我不想接客了。”言罢整个场子便彻底不管了,直接一扭身离开了大堂。
只剩下了一堆一脸愤怒的看着胖子的客人。
最后那面法器还是被当做赔礼的东西留了下来,玲珠在自己的卧房里,坐在桌面上,晃着腿把玩着那面镜子,“也不知道,大人什么时候能到东莱呢。”
☆、第二百九十九章 被马给鄙视的人
慕容海跟顾浅生真的是两个极端。
出门在外,这货真的眼里只有吃吃喝喝,途经的每一座城池都不会落下的逛上一遭,在每一座歇脚的城里,必定要吃遍所有的小吃。
刚刚离开鸣凰城的时候还好,毕竟周围几座城都是他往日常去的,等到范围越来越远的时候,慕容海再迈腿就显得很难了。
这个时候顾浅生总是难免在心里喟叹一番,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跟这货一起的。
慕容香香看着慕容海的眼神也因此而变得有些不太正常,很显然,以前在家的时候她并没有发现过慕容海能吃的属性,按照她的认知来说,她哥哥的饭量应该是很正常的才对,而不该像现在一样吃起来就每个停嘴的时候。
当然,不吃的时候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影响。
“哥,你是不是在胃里面安了一个储物袋啊。”慕容香香骑着小白并排行在慕容海旁边,在之前的城池里顾浅生自己看上了一匹马,总算避免了跟慕容海同乘的尴尬。
此刻正远远的跟在二人后面。
停就停吧,他现在已经完全没脾气了,反正再过不久就要到落西山脉的边界了,等进入落西山脉,就很难再看到城镇了,毕竟落西山脉是魔兽的天堂。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顾浅生来时候的一路都只看到了一些再正常不过的动物,唯一看见能算作凶兽的就是一头黑熊了。
但那时候身负灵力的顾浅生很容易就能感受到那仅仅是一头普通的熊而已。说来惭愧,从他感受到突然心慌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有这么久了。
也不知道君篱到底怎么样了。
顾浅生将手放到心口的位置,他的本命蛊还在沉睡,就算是醒着的时候,只怕也难以再感受到关于君篱的什么了。
好想知道他此刻的安危。
慕容海听着自己妹妹的疑问,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说什么呢你,就算我再胃里安了个储物袋,吃下去的东西难道……”天,好恶心,不想说话了。
慕容海不太想跟自己的妹妹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于是很自然的将目光投递到了正在发呆的顾浅生身上。
“哎,你在想什么?”慕容海在顾浅生身前晃了晃马鞭,顾浅生还没怎么样呢,他胯下那匹马嘶率率一声,朝着慕容海的黑马吐了一口口水。
这都什么事儿啊。
慕容海黑着脸,“浅生兄弟,管管你那匹马好么。”
顾浅生回过神儿来,“什么事?”
“你又在想君篱么?”仔细分析了一下顾浅生的表情,慕容海笃信道,“你不必太过担心,我师父既然说了你能找到,那么他自然是没事儿的。”
顾浅生笑笑,“我只是觉得,这里真是个陌生的地方啊。”
“有熟人,谈什么陌生不陌生的,哪儿还不是一样。”慕容海无所谓的摆摆手,“像我,只要有吃的,最好还没有这个小祖宗,就万事大吉了。”
被点了名的慕容香香不以为意的翻了个白眼,“你都让我跟过来了,再听你抱怨,舌头揪下来信不信。”
这对儿兄妹还真是对儿活宝。
看着再度吵嚷起来的一对儿,顾浅生忍不住扯唇笑了笑。就算有熟人,这里也不属于他啊。
这里属于顾晴之,更属于那些神兽,本来就不是人类该存在的地方,鸠雀占巢,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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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前面是新城,听说这里的红楼很有名,我可是很早之前就想来这里逛上一逛的了。”慕容海勒了黑马的缰绳,坚决不要跟慕容香香再一起并排前进了,跑到了顾浅生的旁边,丝毫不顾格外嫌弃他的马匹的意愿,隔空将手臂架到了顾浅生的肩上。
顾浅生坐着的那匹马猛地回头,一双眼睛跟慕容海略带惊愕的眼神对了个正着,然后高傲的一仰脖子,顿时一个加速。
“哎,哎,哎!!”慕容海尽力稳了半天还是没能成功稳住,跟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最悲催的是,他是脸朝下摔下去的!这特么的让他还怎么取勾搭红楼里的小姑娘。还有,他似乎是被一匹马给鄙视了!
哎,不对!
是两匹。
他明明从马背上摔下来了,为什么他自己的黑马连停脚都不会,直接跟着顾浅生那匹马就走了。
卧槽。
这年头连马都会拉帮结派了是么!这是在小觑他的食量么?今天晚上吃马肉总行了吧!慕容海咯吱咯吱的磨了磨牙,然后一抬头前面的人影已经变成了巴掌大小了。
顿时慕容海毫无形象的边跑边喊,“哎,浅生兄弟,等等我啊!!”
新城的存在,位于去往落西山脉的必经之路上,这里像是行者一个暂时歇脚的地方,落西山脉很危险,但是危险和机遇同时存在,灵气充沛的落西山脉之中,存在着许多灵草,甚至,若果能找到神兽或者魔兽妖兽的幼崽,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句更改命运。
所以每年来来往往进入落西山脉的人绝对不再少数,这样,新城的繁华便是必然的了。
新城的城规禁制一切杀戮和暴力,有专门的护卫队维持城中的治安,这里同样也是享乐的天堂,美食,美酒,男人,女人,法宝,只要能想象出来的东西,新城里都有,只要你能付的起代价。
当然,在新城中,最出名的就是红楼的姑娘。
凡是能在红楼中占据一堂,主持选择自己心仪的客人的姑娘,无一不是天香国色,而且必然身怀一技之长,修为比之男人也相去不远。
当然了,这样的姑娘为什么会出现在红楼里呢?
这些姑娘都是红楼自小收养或者买来的孤儿,经过天资的筛选,然后再经历无休止的恐怖训练才一个个成了现在这般模样的。
所以红楼是符合新城法规的,更是新城的招牌。
对于那些被自小训练的她们来说,成为红楼里的姑娘,意味着她们终于能够有自己的生活,终于再也不用生活在恐怖的黑暗中,这是救赎,是她们所希望的。
当然。
总还有一些姑娘能够游离在这些规则之外,她们或许看上去不是很强大,但是总有自己吸引客人的的手段,只有一点无一例外,她们是自愿的。
比如,现在红楼的头牌。
☆、第三百章 拒绝你
“哎,我说你啊,真的不跟我去长长见识么。”自从进入新城之后,慕容海一直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
他实在是无法理解慕容海怎么会对红楼那么感兴趣。
“我长这么大,可是从没有去过这等地方。”慕容海激动的拍着顾浅生的肩膀,连要吃马肉的话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了。
“鸣凰城里没有么?祁川没有么?何至于你这么激动。”顾浅生抬手叩了叩桌面,“不如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能早些出发。”
“那怎么能一样!”慕容海神情有些激动的一拍桌面,“那里的姑娘怎么能跟红楼里的姑娘相提并论。”
“你们在说什么姑娘不姑娘的。”门外传来慕容香香的声音,紧跟着就是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
慕容海顿时坐姿一整,脊背挺得笔直,“香香你瞎说什么呢,没听清就不要乱说。”
“你嚎出来的声音我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听见了。”慕容香香撇撇嘴不屑道。
慕容海。
好丢脸怎么办,可不可以用什么东西把脸捂上!!然而他仍旧一脸严肃正经,“香香一定是别人的声音,你怎么连自己哥哥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哎,就算你不信我,你能相信他会跟我讨论这个问题?”说着他伸手指了指顾浅生。
本来慕容香香是想直接送给慕容海一个鄙视的眼神的,但是当他拉出了顾浅生这块儿挡箭牌的时候,慕容香香居然脸上真的滑过了一道疑惑?!!
慕容海顿时感觉大受打击。
有没有搞错啊,自己才是她哥哥啊喂,能不能多一点儿亲人之间的理解与信任?!
“浅生哥哥,我哥说哦是真的?”这种温情脉脉的看着他询问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儿啊!你只有跟你哥哥讲话时候会用那种蛮横到像是要揍人的语气的么!
不公平啊不公平。
顾浅生犹豫了片刻,还是帮慕容海打了个圆场,“刚刚我们在聊是否明天要离开的事情。”这话也不算骗人吧,毕竟他刚刚在说的确实是关于明天想早点儿走的事情。
慕容香香将自己从楼下端来的点心放到桌面上,“行吧,那你们继续聊,我出去转转。”
等离开了鸣凰城又成功跟慕容海汇合之后,慕容香香就不再担心自己会被她哥半路抛弃的事情了,毕竟她这个哥哥有时候很喜欢单独行动,但是再怎么样也做不到直接把妹妹一个人扔在外面的事情。
而且慕容海还有隐藏的护妹属性。
就比如慕容香香刚刚离开,慕容海就板着脸双手搭在了顾浅生的两肩上,看着顾浅生的目光之中满是严肃,“你为什么骗我妹妹。”
刚刚替慕容海隐瞒过他想要逛红楼本意的顾浅生……“你有病吧。”
“我妹妹那么相信你你怎么能骗我妹妹呢?!”
顾浅生脸上一黑,“滚。”直接手腕一转将慕容海挂在他两肩上的手臂卸了下去,拎着人推出了自己屋子,砰的一声将屋门合上。
这对儿兄妹脑子都有问题的吧,不是说进城是为了休息的么,一个个都往他屋子里跑是怎么回事儿,他可是想好好再研究一下自己的灵力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
从那日灵力突然消失了之后,顾浅生又可以开始重新修炼了。
说是重新修炼一点儿都不夸张,就是他终于再能从空气之中吸收灵力了,而且他自己的身体似乎会自动过滤天地灵气,在他丹田处凝结的还是浅淡的灰色雾气,而经历这么多天的努力加上已经有了以前的修炼基础,他终于又凝成了一滴饱和的灰色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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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说饱和,是因为他又一次不能再吸收天地灵气了,当然,同时出现的还有让他有些无法抵挡的困意。
所以说,这些日子顾浅生一直是忍着困意赶路的,然而他现在实在是忍受不了了,都看见了床,再不睡似乎有些对不起自己了。
他是真的担心,一觉睡醒之后这些天的努力就又白费了。
可是他挺住不睡,困意与日俱增,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算了,没了就没了吧,大不了再重新修炼。
栽倒在床上的时候顾浅生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绝不意味着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真的看到自己灵力就这么莫名妙的没了!
顾浅生感受着自己空荡荡的气海,感觉睡足了的脑仁儿又有些泛疼了。
慕容海趁着夜里偷偷叩响了顾浅生的房门,“浅生兄弟,快出来,咱俩去红楼里面逛逛。”
!谁要跟你去逛,烦心事还不够多么。
顾浅生一点儿没压抑自己的动作,啪的一声打开了房门,“要去你自己去,别再来烦我,不然那我就告诉你妹妹。”
然后还不待慕容海反应,便将门死死拍上了。
旁边的客房里传来一声叫骂,顾浅生半点儿理会的心思都没有。
慕容海就倒霉了,隔壁屋门突然打开,飞出来一只鞋,好巧不巧的拍在了慕容海的背上,“滚,别特么打扰老子休息。”
慕容海脸色一冷,拍到他背上那只鞋还没等下落便猛地变成了一团火光。
等落到地面的时候早已变成了细碎的飞灰,一点儿气味都没发出来,就这么堙灭在了世界上,慕容海回头盯着那个人,“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新……新城禁止杀人的。”那个大汉有些磕磕巴巴的说着,还很怂的倒退了一步,转着眼珠子想靠城规硬气起来,然而悲催的发现在慕容海这个眼神下面完全做不到的好么!
倒退着砰的一声撞到了桌子上。
慕容海懒洋洋的勾唇,“可是我记得,似乎是你先攻击我的。”
大哥。
拖鞋攻击也算数的么?!
论如何用一只鞋算作攻击路数而丢掉性命可以论述成书了吧那个大汉苦着脸,“大爷我错了,您继续,您继续,我就不打扰您了。”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抬手将门慢慢合上,半点儿声音都没敢发出来。
慕容海就那么看着又一道门在自己眼前合上了。
他也懒得出手,在新城出手也是麻烦,算了算了,没人陪他去见世面,那他就自己去好了。
慕容海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穿过过道下了楼梯。
☆、第三百零一章 惑人者惑心(上)
新城的夜晚也不寂静。
夜晚是所有堕落的源头,暖烛燃起,空气之中便尽是颓靡的气息。
此时同样是一天之中,人的精神最容易疲惫的时候,慕容海目标明确,顺手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一边吃着一边往红楼的方向走去。
因为他吃着包子的样子还被门口的几个守卫给拦住了。
具体来说则是,感觉这个人在这里面消费不起。
慕容海仅仅冷着脸略略放出了自身的气势,那几个拦住他的人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门槛高挺不错的。慕容海眯了眯眼睛,越是这样,他才觉得自己不是白来的,哼了两下不成曲调的音符,慕容海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
玲珠正拿着一个陶罐,将自己白玉一般细嫩的手掌伸进去,带出一些浅灰色的粉末,一点点的涂抹在自己的琴面上。
她神情格外认真,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而在不远处的桌面上,正丢着那面法器宝镜,不管以前那面镜子是有多大的名头,此刻已经灵气全失,彻底的变作了一面普通的镜子。
“小姐,外面已经满客了,您还不出么?”门口的珠帘被掀开,慌慌张张的走进来了一个小丫头。
玲珠红寇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不是说了,没有吩咐不要进来的么,至于那些人,他们愿意早来,关我什么事儿,现在出去,岂不是自降身价。”
“小姐息怒,这次实在是因为,有人刚刚进来坐了王公子的位置。”
“坐错了位置,换就是了,和我说什么。”玲珠挥挥手,“你出去。”
“不是,因为客座已经满了,那位公子说什么都不愿意让开。”
“那就等王公子来让他自己收拾!出去!”玲珠抬手拿起桌上的镜子,狠狠的朝着那个姑娘砸去。
那姑娘吓的向后一躲,镜子咣的一声砸到了地面上,上面的铜制镜面直接给摔了出来,在地面咕噜咕噜的滚了几圈,一直停到了那姑娘脚边。
玲珠眼神里带着冷怒,“你弄坏了我的法器,便拿命来抵偿吧。”
那姑娘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奴婢,奴婢什么也没做……小姐饶了奴婢吧,求求小姐。”她一边开口求饶,一面慌慌张张的跪到地上,止不住的磕头,眼泪瞬间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玲珠将陶罐和琴都放到了桌上,慢慢走向了她,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倒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妖精样子,今晚,不如你替我接客,好不好?”她眯着眼睛,声音轻轻的。
“你愿不愿意?”
“奴……奴婢愿意。”那姑娘磕磕巴巴的说着。
玲珠将她猛地甩到了地上,站起身背对着她冷冷道,“这次就算了,最后再警告你一次,别在我未吩咐时候进来,下次,没的可就是你的小命了。”
“谢谢小姐。”那女婢连声道谢,飞速从屋里撤了出去。
玲珠又继续坐到了桌前做她之前做的事情了,再看向她伸手进入的陶罐里,里面是半罐子不断扭动挣扎的活蛆,但在被她手指捏出来了之后,便成了灰白色的干粉,均匀的涂抹到了琴弦上。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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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来看她表演的人,跟蛆虫最像了,贪图享乐,毫无追求,那么便彻底同化他们变成这种没有脑子的生物吧。
这样,这个世界,或许会有趣的多了呢。
哎呀呀。
真是,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要做的事情也越多呢,真可惜,她乐在其中。
慢悠悠的将整面琴都涂抹好了之后,玲珠才慢悠悠的起身将陶罐拿到墙边,扭开了一道机关,放到了一个暗格中放好,再原样封闭起来,她扭动着腰肢无限妩媚的走回桌前,抱起了那张她已经用了许久的琴,现在,该到她表演的时间了。
丝竹乱耳,案牍劳形。
世间之乐事,又有几人真正知其真意呢。
慕容海之所以会来这个堂屋,纯粹是因为这里的人实在是很多,红楼里面一共有六堂,每一堂每日表演的姑娘都不一样,才艺绝学也都各不相同,玲珠每六日表演一次,这日定然其她姑娘们是没有生意的,所以索性红楼这一天仅仅开玲珠这一堂。
然而仅仅开一堂,场地也不会显得更大一些,只是其余几个没有人的大厅显得更为冷清罢了。慕容海没的选择,只能跑到这里来听琴。
能知道这里表演的姑娘是来弹琴的,也多亏了坐在他不远处的那几个人高谈阔论的声音,什么玲珠姑娘的琴曲堪称美妙绝伦了,每次听到这乐曲便如同登临仙境一般爽快……
世上哪儿能存在如此登峰造极的乐曲,慕容海只当是夸张了,当个笑话听听,不过这个将要出现的姑娘在他心里地位倒是抬高了不少,正自思索的时候,面前突然一暗,一道人影遮挡了他的视线。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位身高足足九尺的也不算是瘦弱吧,只是慕容海抬眼看过去的时候,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喜感。
即使站着的这个人的身高优势明显,足足比他高了将近一个头。
“喂,你挡在我面前,是想干什么。”慕容海有些不耐烦的甩甩手中的折扇,抬眼问道。
“你特么不知道这里是老子的座位么。”那个人一个拳头咣的一声砸到了慕容海手臂半搭着的桌面上,发出了一声巨响。“你特么没看到这里这么多位置,仅仅这一个地方有桌子么。”
慕容海刷的一声将折扇展开,在身前摇晃了两下。“所以,你想说什么?”
“本公子就是想说,整个新城,老子我说了算!”锁着他突然加大的花语是哼,周围的所有人几乎都站了起来。
“就是,敢在新城和王公子作对,活的不耐烦了吧!”“王公子,你说,怎么教训这小子。”
顿时四周响起了一片声援。
这里倒看着像一个人的场子了,慕容海有些头疼,“你们这样,真的很烦人啊。”
难道要他在看表演之前还要清个场子么。
“老子特么也守规矩的,既然你不愿意让,咱们来比出价吧。”王公子双手环胸,梗着脖子道。
这种自己在钱财方面被蔑视了的感觉,真的让慕容海有些无语……“谁要跟你比,有病。”
将顾浅生送给他的形容词转送出去的感觉真的意外舒爽呢。
☆、第三百零二章 惑人者惑心(中)
“几位爷,是不喜欢玲珠了么,怎么一个个像是来砸场子的。”正当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僵持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道柔柔弱弱的女声,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便叫人听的骨头也软了。
顿时场面一片和谐。
那个王公子一脸和善的拍拍慕容海的肩膀,“我就是看看能不能也坐在这张桌子这儿。”
“王公子这又是说的哪里话,这里本来不就是您的位置么。”玲珠将琴在台上的桌子上摆好,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穿过人群慢慢走了过来。
“至于这位新客人,可能是还不熟悉我们这里的规矩,王公子还是不要太过挂心,玲珠可是希望,您能多多注意自己呢。”玲珠一只手搭在王公子的胸前,抬头朝着他的面庞上轻轻哈了一口气,再看王公子,整个人都迷醉了的表情。
“美人儿说的对,我看你还疼不够呢。”他一边说着边露出了一脸的猪哥相,想要伸手去揽玲珠的腰。
玲珠倒退了一步,刚刚好避开了他勾过来的手,眼神往旁边一偏,也算是真正看到了慕容海的面庞。
好个俊俏的公子哥儿,看过这些无耻下流的面庞之后再看到慕容海清澈的眼神,真真只有一个形容词好用在此刻,鹤立鸡群。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收到蛊术影响。
这么想来,玲珠顿时觉得兴趣缺缺。
所以说这些人还是没什么区别的,不过就在此刻,慕容海还是值得她高看一眼的。
“诸位爷都久等了,玲珠也迫不及待的想给诸位献上一曲了。”
慕容海从始至终一直端坐在那里,其实在看到玲珠的时候,他便已经对红楼失望透顶了,首先,在玲珠的身上,他没有感受到灵力的存在。
这证明玲珠并不是一个修士。
当然,这并不能让慕容海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印象,但身为一个女子,言行举止轻浮无度,周身更是邪气凛然,怎么看都和红楼在外的盛名不符。
不过慕容海心里还是抱了万一的希望的。
若是这个姑娘所揍的当真是天籁呢。
等看着那姑娘坐到了表演的台子上,手指按到了琴弦上,这时候一切看起来还是像模像样的,然而当她手指真正开始拨动琴弦的时候,慕容海的周围自发的扩出了一层无形无质的凤凰真火,当然也仅仅在他周围而已。
甚至慕容海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唯一清楚的就是,这个姑娘弹的是琴么,这分明是噪音好么,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慕容海脸上一黑,心里暗骂一声晦气,直接站起身便要离开。
他真的一秒钟都在这里待不下去了,这些人都是聋子的么。
因为对慕容海微妙的好感,玲珠目光落在他那边的时候便比往日多了片刻,自然也留意到了他起身要离开的动作。
顿时眼眸之中流露出了一抹兴味。
“那位爷,不要急着离开么,这表演,才刚刚开始,您这样,岂不是让玲珠下不来台。”台上的姑娘目光盈盈,声音娇媚带着一抹刻意的嗔恼。
慕容海扇子展开,在身前晃了一晃,“姑娘这琴艺真的不堪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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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得罪的人可不是玲珠。
台上的姑娘顿时一脸委屈,一副随时都要刻出来的样子,慕容海旁边的几位客人更是直接拔出了腰上的长剑,“这么好听的曲子,你听不懂,便不要乱说话,我看你这耳朵长了也是白长!”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直接将长剑抽出来,抬手便向着慕容海的耳边砍去,“我看你这耳朵和舌头,不要也罢。”
慕容海刷的将折扇一合,抬手便将长剑抵了个结实,发出了清脆的金石交击之音。“聋了的是你才对。”
“够了!”玲珠的手猛地拍到了桌子上。“新城的规矩你们一个个都不放到眼里了么,居然在红楼动手,今日不演了,诸位还是都离开吧。”
她声音透着冷,没有半分回寰的余地,“至于刚刚说玲珠琴声难听的公子,还望留步片刻。”
玲珠自打出现在红楼以后,就从未大声说过话,此际她一开口,声音里没了娇媚,倒真的唬住了不少人。
虽然人群中有怨怼的声音出现,但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一个个看着慕容海的神情满是怨恨。
他倒是体会到了几日之前那个胖子的感觉,只可惜慕容海还不知道有过胖子那么一个人,当初那个胖子惹恼了玲珠姑娘,那夜之后,便再没出现在这里,甚至可以说没人再见过他了。
毕竟无论在哪里,总有人是游离在规则之外的。
所以这些人也不过是顶着慕容海看看罢了。
那个眼神更像是在顶盯着一个死人。
毕竟在大多数人心里,他已经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不过事情也有例外,玲珠对他感兴趣了,而且兴趣还不是一星半点儿,她蛊术大成之后,魅惑男人简直可以称得上一句无往而不利了,可是这个人,偏偏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他,看过来的都是满满的嫌弃。
她倒是想深入了解一下,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叫我留下,我便听了?”慕容海不屑的撇嘴道,“这红楼真叫人失望,只有个连庸脂俗粉都算不上的女人。”
玲珠咬了咬下唇,这话听着真是讽刺。
从小到大,哪怕是当初最痛苦的那段时光,体无完肤,满身的溃烂和伤疤,都没有人这么说过她!
大人还会温柔的用手抹掉她身上的脓血,夸她坚强,告诉她要坚持下去。
这个男人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说她!
即使心里怒火滔天,在遣散了那些人之后,玲珠面上的表情变得温柔了许多,看向慕容海的面庞上带着笑意。
她还就不信了,这个人能坚持到什么地步。
“我看公子似乎对玲珠很是不满,玲珠可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么?”
慕容海扇子搁在自己肩上,眼神凉凉的扫视了一圈自己周围围着擎着刀剑的护卫。
“就说你这留客之道,我是不是应该将他们都杀了,算作送给姑娘的谢礼呢。”慕容海挑眉道。
☆、第三百零三章 惑人者惑心(下)
慕容海表情风轻云淡,没有半点儿叫人胁迫的惊慌,他合上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自己身上敲着,似乎是在思索自己刚刚话语实施的可能性。
玲珠闻言面上的笑容一僵,然而声音还是柔柔的,“公子说笑了,可能是对玲珠有什么误会,不如,我们房中一叙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挥手屏退了身边的人。
慕容海眼神微冷的看着那只搭上他肩膀的手,一脸嫌弃的用折扇挑开,“不必了,大好时光,我还是快点儿回客栈睡一觉,明日还好上路,不必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言罢根本不待玲珠反应,直接便抬步离开。
玲珠眼神一冷,直接伸手握住了慕容海的手腕。
然而慕容海还没什么反应呢,玲珠倒先哎呀了一声,松开了手。
她冷着俏脸看向自己的手心,就像是被烙铁烫过一样,现在已经是红彤彤的一片了。
这个人,是能屏蔽她的蛊气么。
那岂不是证明,她能看穿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行,绝对不能就让他这么离开。
“公子不是想见识一下真正的红楼么,玲珠虽然入不得公子的眼,但是好歹还是有胶姐妹们为公子表演些许才艺的面子的,公子真的不看看么。”她再抬起头的时候,面上一丝阴狠都叫人瞧不出来了。
慕容海默默感叹着这个女人脸变得真是快,倒是真为她话语里中的内容而有所意动。
像是这个姑娘一般极品,用些歪门邪道的手段蛊惑人心的姑娘应该不多吧,虽然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那些客人听那难听的要死的琴音而摆出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
但光看这姑娘周身缭绕的邪气,便能猜测到这姑娘平日只怕没做什么好事。
也就是他体内的凤凰真火能看破虚妄。
若是红楼全都是这个德行,少不了会动摇东莱根基,他只怕得回去一趟联合龙城的人一块儿将这里连窝端了。
毕竟会经过新城的人,有不少是去落西山脉的世家子弟,都是家族未来的希望,总不好折在这种人手里。
玲珠挥手招来了跟在她身后表情有些畏缩的小丫头,慕容海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亮。
这小姑娘长相清秀,只是一双眼睛有些红肿,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这红楼里的老鸨莫不是眼睛瞎了,这姑娘怎么都比这个什么玲珠长得好看的多。
才情估计也没几个能比玲珠差的。
“你去,将几位姐妹请来,我来服侍这位公子。”玲珠吩咐道,一边说着一边便去挽慕容海的袖子。
慕容海微微皱眉避开她的动作。
“我留在这里看,你离我远些还有,既然是你的姐妹,你自己去请,让刚刚那位姑娘留在这里我还能更舒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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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珠扯扯唇角。
这个男人真的不知好歹。
“好的,公子请稍等片刻。”她应了一声,便抬步向着刚刚丫头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在半路拦到了畏畏缩缩走着不知如何向红楼里的姑娘们开口的她。
“你等等,我自己去请。”玲珠有些不耐烦的喊住她。
那个丫头顿时一脸慌乱,噗通一声跪到了地方,“小姐,小姐我错了,我应该快些走的。”
“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玲珠不耐烦的踢了她一脚,“你站起来,一会儿去给刚刚那个公子奉茶。”一边说着一边冲着她抬抬下巴。
“手伸出来。”
那个姑娘哆嗦着伸出手心,冲着玲珠递了过去,玲珠伸出捏着一枚丹丸的手放到了她手心里,“你叫什么来着?”
“奴,奴婢,叫兰香。”那姑娘哆嗦了一下,好容易稳住手里圆滚滚的药丸。
玲珠冷笑一声,“好,一会儿你奉茶的时候将这枚药丸下到茶水里,务必让他喝下去,办的好了,今日你惹恼我的事,便算了。”
兰香眼睛一亮,微微躬身,“多谢小姐。”
“行了,你去吧。”玲珠不耐烦的摆摆手,自己晃着身子朝楼上红楼小姐们的闺房走了过去。
兰香站起身朝着茶水间走去,很快便捧了一杯热茶出来,药丸早已完全化在了褐色的茶水中,杯中的茶叶沉沉浮浮,氤氲出一层浅淡的雾气,倒是叫人瞧不出有什么分别。
她一直行到快回堂里的时候才找了个地方放着托盘,将茶杯的盖子盖上。
一直忧心茶水会有什么特殊的变化,得提前想好托词才是的兰香这时候才略略放心,接下来,为难的便是如何劝那位公子愿意喝这杯中的茶水了。
兰香小心翼翼的低着脑袋进了屋子,慕容海正坐在那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扇子,听见脚步声才慢吞吞的回了头,就见到了刚刚的那个小姑娘。
她端着的托盘恭恭敬敬的置在了桌面上,“公子久等了,请喝茶,这茶是红楼里最好的析木研,按照小姐的吩咐给公子上的。”
“小姐真的很重视公子呢。”兰香似是慨叹一般的说了一句。
“你坐在这儿。”慕容海敲敲身旁的椅子,“我问你几个问题。”
“坐奴婢是不敢的,问题您请说。”兰香欠身半蹲施了一礼,声音细弱道。
“你们红楼就是这般水准么?”慕容海皱着眉道。
“公子说笑了,红楼的小姐们个个才貌双绝,是公子您眼光太高……公子还是先喝茶吧。”兰香一直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不敢起来。
慕容海目光从茶盏上略过,手指敲了敲杯盏,他虽然没有从这杯茶水上感受到什么异常,但是这姑娘几次三番叫他喝茶。
慕容海勾了勾唇,“你这茶水里可是放了什么东西?”他语音极为轻松,兰香却整个人顿时一僵,跪到了地上,“公子,这茶水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只是公子若是不喝,小姐定然不会饶了奴婢的。”她抬起头露出一张已经哭的梨花带雨的面庞。
慕容海登时就心软了。
谦谦君子一直是慕容海的处事准则,风度礼数在他心里都是不可撼动的存在,怎么能忍受一个姑娘因为他流泪呢即使这个理由很是莫名其妙。
“你起来,别哭了,我喝还不行么。”
总不能直接毒死他吧,这红楼的招牌,除非是想不要了。
☆、第三百零四章 惑人者惑心(终)
慕容海打开茶盏的盖子,饮了一口茶水进去,兰香这才唯唯诺诺的站起身来。
茶水入口的感觉很好,慕容海顿时觉得精神一振。
确实是好茶,他感觉体内的火属性灵力都因此而躁动了起来,一直以来的修为壁垒似乎都因此而松动了些许。
忍不住又多喝了几口。
想要立刻修炼了怎么办。
慕容海皱了皱眉,内心喜忧参半,既后悔自己今夜能来到这里,又心烦如果没来到这里只怕也得不到这样的机缘。
“慕容公子,红楼里的姐姐们不好一次请来,不然岂不是白白降了我们红楼的身价,但是虞緲是几位姐姐之中琴弹的最好的,玲珠拍马也及不上呢。”
慕容海听见声音之后抬头回望过去。
是他的错觉么。
怎么觉得这个玲珠看上去顺眼了许多。
邪气,似乎也淡了不少。
慕容海猛地摇了摇头,仔细的看了过去,邪气,居然完全不见了!可是之前的感知不应该是错觉才是。
等等!
自己体内刚刚有些不稳的灵力,怎么完全沉寂了下去。
这不是突破之前该有的预兆才对!
玲珠的眼底划过了一抹算计,既然你是因为灵力特殊的原因才会不受我的蛊惑,那我便封了你的灵力,看你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眼下不便查探,慕容海很快便收敛了心神,将目光投向玲珠带来的人身上。
虞緲同玲珠身上一身娇艳的大红色不同,她一身素净的白裙,轻纱蒙面,仅仅露出了一双绝美的凤眼,但是那眼睛之中神光偶泄,显然修为不浅。
身姿窈窕而自清,几步过来便让慕容海心中对红楼的评价高了不少。
“慕容公子,何不听听我这位姐姐的琴曲。”玲珠娇俏的笑着,朝慕容海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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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觉得,这位姑娘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了……
慕容海的眼神渐渐涣散发直,微微点了点头。
“虞緲姐姐,玲珠这就等着你为红楼正名呢。”玲珠乖戾的开口。
……
一夜好眠,顾浅生睁开眼睛顿觉神清气爽。
只是体内彻底没了灵力存在过的痕迹真的叫顾浅生很想毒死几个人出出气!怎么他就没忍住不睡觉呢,如果不睡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一样连半点儿灵力都感觉不出来了。
那么久的努力又这么打了水漂。
绝望。
顾浅生伸手盖在了眼睛上,对了,昨天晚上是不是慕容海那货又想拉着他去红楼来着。
他起身下床,拉开了自己的屋门,去不远处慕容海的房间外敲了两下门,将慕容香香吵醒了都没见里面有半点儿声音。
“浅生哥哥,怎么了?”
“你哥哥去哪儿了?”慕容海皱了皱眉。
慕容香香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他,昨天晚上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做什么,我听昨夜他似乎去找你了。”
顾浅生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卖了慕容海的举动。“没事,我出去转转,你继续睡吧。”
慕容香香拉着长音嗯了一声,“走的时候记得喊我。”
顾浅生出了客栈,问过路之后直接去了红楼。
白日里的红楼是不开放的,每日红楼开门接客仅仅在夜晚的两个时辰,所以此刻到这里的来的顾浅生仅仅能看到两道门扉紧闭的朱红色大门。
客栈里没人,这里都关门了,慕容海总不可能凭空丢了吧。
而且,这里的气息很不对。
顾浅生伸手按在了心口,沉睡在他心脏部位的米饭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睁眼,它的翅膀已经长大了不少,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宛若两枚嵌入的灰色宝石。
看到这货的眼睛,顾浅生顿时心里一阵气闷。
这特么的不是他辛辛苦苦修炼来的灵力么,怎么跑到自己本命蛊的眼睛里面去了!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再说,这货难道还会给自己换眼的是么。
米饭晃晃自己肥胖的身子,清晰的给顾浅生传达了一道意念,“这里有蛊害。”然后醒来没超过十秒钟的家伙就这么又闭上了眼睛,心安理得的睡了过去。
就算是他的本命蛊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任性的!你好歹说清楚再睡吧。顾浅生表情带着淡淡的忧伤,抬手拉了门环,铜制的门环砸在木门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过了不久居然真的有人出来开门。
将沉重的两道门拉开一道缝隙,露出身子来的居然是个姑娘,“这位公子,白日里红楼是不接客的。”
顾浅生不以为然的笑笑,“可是你还是给我开门了不是么,而且,我是来找人的。”
“呀。”那姑娘眼睛顿时一亮,“公子您可来了,快将您家少爷接回家吧,我们红楼的姑娘虽然卖身,但是也要看姑娘自己的意愿的更何况,玲珠姑娘现在是我们的头牌。”
这都什么鬼。
顾浅生满头雾水的状况一直到看到了慕容海。
当时慕容海正坐在一张桌子上,砰砰的敲着桌面在,整个人显得极度暴躁,“玲珠姑娘呢,玲珠姑娘在哪儿,我要见她!我要娶她为妻,你们这些人,都给我滚,滚!!为什么要阻碍我,玲珠姑娘也是喜欢我的……”慕容海正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大喊着。
走过来的顾浅生的眼神顿时一冷。
居然是噬心蛊,这是想让他彻底疯魔啊。东莱不是禁止蛊术的么,怎么会有人在这里这么明目张胆的使用蛊术。
一直以来,顾浅生都太过谨小慎微了,一直都担心自己身负蛊术被别人发现,进而给自己在东莱的行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却也不想想,东莱大陆,浩渺无边,杀人者方法千千万万,哪个会关心别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死了的人都化为烟尘,与这个世界再无干系。
至于活着的人,叫他死了便是。
慕容海不能死在红楼,但是他昨夜惹恼的人足够他死上千万次了,更何况这是一个为爱痴狂的疯子,杀了他,岂不是更没人关注。
玲珠打的一手好算盘,只可惜,多了一个她算计之外的顾浅生。
“这位慕容公子昨日见了我们玲珠小姐惊为天人,不知怎么就陷入了魔怔,为此特意说反话,害我们小姐谴走了客人,结果大爷们走后,他却原形毕露了,怎么赶也赶不走。”
☆、第三百零五章 我来想办法
顾浅生并没有理会那个冷嘲热讽的小丫头,直接朝着慕容海走了过去。
只可惜,此刻的慕容海对于顾浅生没有半分的关注,他眼神涣散,盯着并没有人的台上,表情有些痴傻的笑着,渐渐平静下来,却在有人走来的时候突然激动。
“滚!都给我滚开!不要挡着我看玲珠仙子。”
顾浅生眸光沉了沉,侧身让过了慕容海挥过来的拳头,“你看看我是谁,这里还有别人么。”他开口冷喝,但是对于此刻的慕容海没有丝毫作用。
这人只会一味的向他攻击,即使出手毫无章法,顾浅生还是觉得有些心烦,直接用左手拦住了他的拳头,一个手刀直接劈砍到了慕容海的后颈处。
慕容海身子一软,额头磕到了顾浅生的肩膀上,砸的顾浅生向后踉跄了一下。
“那人我便带走了。”顾浅生扶着身上挂着死沉死沉的人,连看也未看那个引他入门的小丫鬟,直接抬步离开了这里。
这种蛊,不太好除啊。
这时间的蛊虫无数,唯有跟感情二字牵扯上的蛊虫最为棘手,噬心蛊正是当中的一种,为人痴,为人狂,甚至牺牲性命都在所不惜。
这种蛊虫,很大的程度上被用作御下之法,也有人用于惩罚不听话的情人,噬心蛊比情蛊来说,残忍的太多,这是一种毫无感情而言的蛊虫,只会带给被施术者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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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着一个死沉的人来走路简直是一种煎熬,顾浅生有些无奈而认命的叹了一口气,直接转换成公主抱的形式。
这样似乎有些不雅。
走了几步察觉轻快了许多的顾浅生丝毫不在意外人的眼光,直接一路抱着慕容海回了客栈。
说是出去找些吃的的顾浅生一直到慕容香香又睡了一觉之后都没再敲响她的房门,只好自己下楼点些东西吃。
结果就看到了这么能惊掉她眼珠子的一幕。
一夜未见,她哥似乎憔悴了许多。
慕容香香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两步跑过去,“我哥怎么了?”
她神情之中的焦急真真切切,看的顾浅生感觉温暖了不少,“这里不方便细说,我先将他放回房间吧,他需要好好睡一觉。”
“好吧,好吧。”慕容香香有点儿慌神的下意识的跟着顾浅生上了楼,看着自己的哥哥在床上被安置好,还伸手拆了被子给他盖上,然后抬眼看着顾浅生。
“我哥到底怎么了?”
顾浅生摸摸下巴,“具体还不清楚,但是你现在可以理解为他被人下了毒。”
“那可怎么办才好得将哥哥送去医馆才是。”慕容香香对待顾浅生的态度上少见的多了几分嗔怪。
“不必担心,现在还没什么大问题,而且医馆也不会比我关于这种毒了解的更多了。”顾浅生摇摇头,“先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慕容香香神情犹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跟着顾浅生出了屋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咱们还是先吃个饭,然后我要在城中逛逛。”
“那哥哥怎么办。”
“你放心,有我在,他不会有事的。”顾浅生动作顿了一下,才拉上了屋门,小火顺着它的手腕渐渐滑下来,在刚刚停顿的片刻爬进了屋子里。
看着像床铺方向爬过去的小火,顾浅生勾了勾唇,还是它有心了。
在城中都这么明目张胆的被下了蛊,这里的人不得不防。
“那我一会儿还是不同你一起了,我还是在这里守着哥哥吧。”慕容香香犹豫了片刻道。
顾浅生点点头,“也好。”
在楼下吃过东西之后,顾浅生自己一人出了客栈,他想先看看,这个在慕容海口中出现的玲珠,到底是怎么个来头。
蛊术。
和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怎么叫他觉得那么的熟悉呢。
顾浅生按了按眉心,一定是他的错觉,那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而且还能有这么高深的蛊法,如果当年她给君篱下的是噬心蛊,顾浅生自诩自己再厉害之后估计也没他什么事了。
摇了摇头,顾浅生又晃悠到了红楼的附近,站到了一个卖糖画的摊位附近。
顾浅生看着那位师傅舀了一勺热糖晃动着淋在光滑的木板上,转眼之间便出来了一副生动美好的火树银花。
买了糖画的顾浅生看着师傅的动作,状似无意的开口问道,“我昨日刚到新城,但是听闻红楼里有位玲珠姑娘很是出名,不知师傅您知不知道。”
“玲珠姑娘,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人手上动作不停,有些夸张的感叹了一句,“玲珠姑娘听说是红楼最会讨客人欢欣的人了,听闻凡是见过玲珠姑娘的人,日日夜夜,心心念念,再也从心头抹不掉姑娘的身影啦!”
那人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他小摊摆在红楼附近,知道的关于红楼里的消息也多些,渐渐的话锋便从赞美玲珠姑娘的才貌上有些偏了,“只是听闻这位玲珠姑娘似乎暗中架空了红楼原本的体系,逼死了当初红楼的头牌妙云,自己坐上现在的地位,也是位蛇蝎美人。”
“没人觉得她很奇怪么?”顾浅生听了许久,接过糖画的时候才第一次打断那位师傅的说话。“她明明连灵力都没有,怎么还能有那么多手段,而且灵气对于一个人的姿容也存在着很大的影响,一个连修为都没有的人,又能好看到哪儿去呢。”
“都是上天的安排呗。”那个卖糖画的赶忙给顾浅生摆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话可不能乱说,玲珠姑娘什么都好,新城有权有势的男人都是她的裙下之臣,要是叫别人听去,你完了就算了,可别连累了我。”
顾浅生饶有兴味,“既然男人们都会喜欢她,怎么听你话中的意思,对于她也是厌恶多过喜欢。”虽然话里话外并不敢明说,但还是有一种隐晦的厌恶。
顾浅生多少能感受到别人的真实情绪,所以也不觉得自己说话是空穴来风。
“我又没见过,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你快别站在这儿挡着我做生意了。”那人顿时露出了不想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朝着顾浅生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顾浅生拿着糖画往一边走去,低头思索着,“所有见到过她的人,全部被迷惑了,那就不单单是噬心蛊能办到的了,看来,还得亲眼看看才好。”
☆、第三百零六章 大人要来了
顾浅生又去了旁边几个地方转了转,大致打听到了玲珠的一些基本消息,这个姑娘是今年才刚刚出现在新城的,而且一出现便直接找上了红楼,挂牌做了卖笑的风尘女子。
但是她一开始的时候仅仅卖笑卖艺,独独不卖身,所以很是冷清,并没有几位客人点选的时候会选到她这个没有丝毫名气的姑娘,更因为她是自荐入红楼的,没经过特殊的培训这么说吧,她是自己给自己经营,红楼仅仅借给她个栖身的屋子。
但是她偏偏有本事,让见到过她的人都能成为她的回头客,而且在那些人心目之中的地位与日俱增。
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玲珠后来有了自己表演专用的大堂,那她面对的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人了,而是许多人,就这样的情况至少在顾浅生的眼里,这位玲珠姑娘却是精通蛊道无疑了,因为这种群体控制的慢行蛊毒,是最难把控的一种,稍有不慎,便可能因为骤然改变态度太大而让被下蛊的人首先有所察觉。
这种蛊毒的作用能让一个很讨厌茄子的人眨眼间变成极度喜欢茄子,但是这种改变太鲜明了,因为见效快,从而也漏洞百出。
说起来慢性蛊,当初那个玲珠才真是有耐心。
这么看来,这两个人之间也不是全无相似之处。
顾浅生顿时有些头疼了,东莱见到玄仓大陆的老乡他是没什么意见,但是见到跟他顾默云有牵扯的人,真的让他感觉不是很愉快。
当初对君篱的血有需要的人是顾默云,才有了在君篱身边暗中埋伏的那三个人,也才让那个玲珠间接接触到了蛊术
自己到底在瞎想什么。
顾浅生伸手拍了下自己的脸,他真该好好清醒一下了,那个玲珠的蛊术不过不入流的水准,怎么可能跟他这个顾家的少主做比,不过撞名罢了。
倒是得好好瞧瞧,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利用蛊术在东莱为非作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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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心蛊一共有两种解开方法,第一种便是施术者自愿解开蛊术,第二种,则是杀了施术者。顾浅生心里更加倾向于第二种做法。
他不觉的慕容海是自己招惹到别人而被下蛊惩戒的,那人下蛊的量足够让人失心致死了,再者他自问对于慕容海的人品已有了解,而且若是这位玲珠姑娘继续再作恶下去,只怕用蛊术蛊惑人心的做法会暴露出去。
东莱无蛊这四个字可不是说着玩的,这些人现在仅仅是对蛊术没有什么清楚的认知,如果到时候让这些东莱人士再通过了这个方式认识了蛊术,顾浅生剩下的路会变得难走太多。
即使他已经很小心了,但是一些细微之处他还是会暴露自己的蛊师身份,比如说道了某些地方对于毒虫的特殊感知,还有时刻盘在她身上的小火,更别提他带着多少虫子,身体里还有只虫子。
若是有修为堪天的大能,只怕一眼便能瞧出他身上的这些秘密。
顾浅生可不希望到时候被人顺手给收拾了。
所以,这条命,还是让他先收了才好。
既然同为蛊修,那么就在蛊术上一较高低好了,顾浅生目光微凝,当初母蛊死亡,米饭成功进化,这也几乎等同于,他身体里有能克制所有蛊虫的解药了。
顾浅生目光在划过不远处沾了些雾水的水果之后,微微一凝。
似乎,吃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新城可有什么特殊而出名的食物么。顾浅生心情很好的抿着唇,将蛊毒下到入口的东西里,确实是一件很稳妥的做法。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昨天这个办法已经被玲珠用到了茶水里。
而且,早在顾浅生出现在红楼里的时候,玲珠也跟顾浅生一样有所察觉了。
那是蛊虫之间彼此的感应,一条蛇,和一只肉虫子。
玲珠坐在房间里,把玩着桌面上两枚玉石圆球,有些不屑的笑笑,有哪个能比的上她更毒。
门口传来两下敲门声,像是戏弄一般频促的响着,听的人一阵的心烦意乱,“谁!”玲珠烦躁的冷喝一声,站起身猛地拉开了门。
就在她打开门的一瞬间,一柄匕首穿过了她的颈边,带落了两滴晶莹的血珠,那血液的颜色是有些瘆人的紫红色,顺带着那柄匕首也斩落了她颊边的一缕碎发。
玲珠面上的表情更冷,抬手抹了一下自己被划开的伤口,转眼间那处划伤便已经复原如初,皮肤光洁看不出丝毫痕迹。
“你怎么来了。”拿匕首明明是冲着她直着来的,她偏偏转头向左面看去,站在门边的是一个带着鬼面的男人,一头长发束在脑后,一身的棕木色劲装,几乎完美的跟木门隐藏在了一起。
“没劲,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紧张,若刚刚那一匕首是别人丢的,只怕你尸体都该凉了吧。”男人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轻佻的抛弄着小巧锋锐的匕首,仔细看可不正是刚刚那一柄,屋里的那柄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他手里。
玲珠却早已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没事,你将我头割下来,我也照样能将你的头拧下来。”她一副叙述的语气说着与之毫不相符的血腥,整个人显得很是自然。
“得了,比下限我是比不过你,来就是通知你一声,大人要来了。”
玲珠平静的面庞上登时染上了一抹红晕,娇俏的眨了眨眼睛,“大人是特意来看我的么?”
那个男人肉眼可见的哆嗦了一下,“你快别恶心我了好么,哪个能看上你这么一个毒物。”
“你是不是想试试我新研究出来的蛊术。”玲珠面上潮红未退,变成了急怒,转身便抱出来之前自己一直用的陶罐,刚想将里面一罐子蛆兜头给男人泼下去,结果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男人已经不见了。
!
等下次再见到的,她一定要将全世界最恶心的虫子都塞到那个男人的臭嘴里!
兰香端着几叠点心正上着楼,猝不及防被从旁边经过的人勾了一下下巴。这一下轻薄来得简直是无端,她还没看清男人的样子那个人的身影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手中的托盘有些不稳的晃了一下。
兰香慌忙稳住。
她可不敢打破小姐的时间规律。
总之,吃完这些点心的玲珠破天荒的闹了肚子,将红楼的厨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三百零七章 再见顾默云
入夜。
昨天被慕容海生拉硬拽都没能骗来的顾浅生今日却主动走入了红楼的大门,不得不说,命运弄人。
其实真正意义上来说,慕容海跟他的关系并不足够成为他以身犯险的理由。
顾浅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在门口姑娘的招呼声中进了红楼的大门。
他提前打听过了,本来昨日是玲珠的表演,今日玲珠是断然不会再上场的。可是昨夜玲珠却并未表演,空耗了场子,红楼的老鸨为了玲珠姑娘的招牌也是煞费苦心,特意在晚上三位姑娘表演之后又给玲珠排了一场。
这么做的好处显而易见的。
今日红楼的客人比平日里来看三位姑娘的多了四倍,那老鸨站在高处,晃着扇子,笑的脸上都出了褶子。
人很多,方便顾浅生的行动,他顺着人流进入合楼里,悄悄绕到了楼梯口,这里居然没有派人把守,也不怕有人上去惊扰了姑娘们么。
顾浅生眼睛一亮,贴着墙壁直接上了楼。
至于红楼,这里不安排把守的人,纯粹是因为没有必要,没有哪个敢在红楼里闹事的,可以这么说,从新城出现,红楼就是被护佑的存在,所有势力都不敢在这里造次,更何况仅仅是客人了。
然而顾浅生偏偏不按套路出牌,他顺着楼梯一直上到了二楼,听闻玲珠姑娘最喜欢珠花,二楼有间屋子可以过窗看见红楼外的花树,这样的话,应该是角落里的那间是才对。
顾浅生没有犹豫,在最边的一排拐了一进去,一直往最里面走去。
最角落的环境应该是不被喜欢的才对,这姑娘也是有些奇怪。
体内的气血开始躁动了起来,顾浅生更加笃信自己没有找错了。
这整条过道儿里都氤氲着蛊灵的邪气,这个人真的很强,顾浅生神情谨慎,这样的存在,只怕也同样能感觉到他吧。
“玲珠你的茶艺在这里呆着的时日,倒是有所进步了。”顾浅生走到最里面的意见屋子的门口时候,停下了脚步,门里传来了一道男声,这个声音巧的很,他简直不能再熟悉了顾默云!
“大人,门外来了一条小杂鱼,不如就让珠儿先去清了场子,再给大人您表演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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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声音,岂不正是当初那个玲珠。
他们是怎么混到一起去的。
顾浅生转身欲走,仅仅顾默云一个就是他对付不了的存在,如果只有一个玲珠的话他尚能一试,现在还是先从此地离开为上。
“你急着走什么。”顾浅生还没迈开脚步,门便被拉开了,玲珠卷着自己颊边的碎发,脸上带着惑人的笑,“你都走到人家门口了,急着走什么,而且,大人要见你,你是自己进来,还是我将你抓进来呢。”
顾浅生面上看不出丝毫慌乱,即使他心里已经是乱糟糟的一片了。
他无视了眼前堵着门的女人,直接将目光落到了在桌前晃着茶杯小巧的男人身上,在看过那些东西之后,他对于顾默云的认知变得更加的复杂了。
说实在的,他并不想看见他。
顾默云的脸上仍旧带着一张彻底遮住了面庞的面具,只是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了。
“让开。”顾默云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面上,盯着玲珠的背影。
“大人”,玲珠有些不满的扭了扭腰肢,娇嗔道。
顾默云声音仍旧没什么温度,“这就是你跟少主说话的态度么?”
玲珠的表情顿时一僵,娇嫩的红唇也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下意识的往侧面让了两步,顾浅生也不犹豫了,走向了坐在那里的男人。
“原来她是你的人。”所以才会混在君篱的身边,这个男人一直都在打君篱的血的主意,这是顾浅生最不能原谅这个男人的一点。
从那么多年以前就这样去算计一个孩子。
“以前并不是我的人,不久前才是了。”顾默云倒了一杯茶放到了顾浅生的面前,“我们先说说,在神遗之地中,你到底拿到了什么东西。”
顾浅生看着顾默云脸上的面具,冷笑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么,不过很可惜,你要失望了,我什么都没拿到。”
顾默云点了点头,“只是,这就有些难办了,那些人,也都没拿到东西,所以他们都死了,你说,我会不会因为你是少主,就不对你下手呢?”
“当然不会。”顾浅生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但是你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呢。”他眼神之中滑过一道精光,“父亲大人,您的气息似乎不是很稳呢。”
顾浅生手指虚空转着,小火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顾默云的颈边,尖利的蛇牙只差一点点就能刺破他颈项处的皮肤了。
“大人!”玲珠惊呼一声,抬手刚要动便被顾默云止住了动作。
“你信不信,你这条小蛇,咬过我的话,死的只会是它。”他露在面具外的唇微微向上勾起,“或者你想试试?”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浅生有些泄气的将小火召回来,其实他还有底牌,但是他并不想将自己威力尚弱的底牌叫眼前这个人知道。
他时有时无的灵力。
根本对付不了这个人。
“我真的什么都没拿到。”虽然是有一枚宝石,但是听那个声音的意思来说,他大概拿了最鸡肋的东西。
出乎他预料的,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顾默云的反应仅仅是多盯了他片刻,“那好吧,你是离开的时候,直接被送到东莱的么。”
我醒来的时候,便已经在落西山脉了。
不知道顾默云到底是什么意思,顾浅生的话半真半假。
“你不打算回去了?”
顾浅生答非所问,“你当初答应帮我找人的,你若找到了,我便跟你回去。”
“我会找的。”顾默云朝着玲珠招了招手,“你过来。”
玲珠乖巧的点点头,“大人有什么吩咐么。”
“这姑娘体质特殊,以后便让她跟着你,我也放心一些,若是找到了那个男孩儿,便也好通知你。”
!
他半点儿都不想多带人了。
☆、第三百零八章 必有一死
“昨天的那位公子,是少主您的人吧。”玲珠似乎察觉到了眼前这位似乎跟大人的意见相佐,即使她很是不屑要跟着顾浅生的。
当初若是没有他的话,哪儿会有后面这些事,即使她对现在的生活还挺满意的,但是这仍然不妨碍玲珠对于顾浅生的厌恶。
不过既然他是少主,玲珠自然没有反驳大人命令的理由。
听大人的语气,还有看着二人之间微妙的父子关系,只怕是让她监视顾浅生才是真的吧。
“所以,我看公子还是带上玲珠比较好。”
顾浅生懒得跟顾默云在这里勾心斗角,“我知道你有办法能找得到我,根本不需要在我身边放个人膈应我,你说对吧,闫老鬼。”
“你是怎么知道的!”顾默云唇边的笑容登时一滞,即使没有摘下面具,顾浅生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冷意了。“玲珠,你关门出去,不要让我察觉到你在附近!”他发火的对象却并不是顾浅生。
“你出现的太巧了,本来,我并没有什么怀疑的,但是在看到关于过去的画面时候,我注意到一点,你经常性无意识的发呆后来我才看出来,你是在跟人交流。”
“不对,应该说是跟魂灵交流,至于我为什么猜是你,我想你耳朵上多出来的那个东西,已经足够证明了。”顾浅生说着视线落到了顾默云耳垂上黄豆大小的小小铜锣上,“你带着面具,那两面铜锣倒真像和你面具融为一体,若不是我感受到你血气不稳,只怕也不会多观察你的面部,怎么样,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不好用吧。”
“这世界上那么多人,我为什么非得要选择你父亲呢?”闫老鬼兴味盎然的询问着。
顾浅生不屑的笑笑,“很简单,因为以前找上顾默云的就是你的分魂,所以他才会知道许多不应该仅仅身为一个蛊道世家公子该知道的事情,我看你对先神确实很了解,只是还无法推断你的真实身份,但我绝对不相信,你当初夜里跟我说的那些了说起来,被你入梦的感觉,真的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没错。
在每个他失去灵力而沉睡的夜晚,他都能真正的回忆起当初在玄冥城里的夜晚,那些重要的事情,包括在里面郑翊对他最后的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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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发现让他心里感觉有些复杂,当然,还有让他白日每每想起来都感觉极度不舒服的闫老鬼。
“你现在见我,更被我挑破了身份,看来你我二人之间必然要做个了结了。”
顾默云抬手摩挲着光洁的下巴,“其实我不想这么快的,但是,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你的身体,我收下了,说起来,还真的挺想再听你叫我一句师傅的。”
“师傅教你的修炼灵力的功法好不好?可惜了,你这修炼的原身里半点儿灵力都没有呢,而且你自己也不会灵魂出窍,修为不到啊,啧啧,进行不下去了吧,当初叫你快点儿进入第二层的。”
“若是我真按照你的办法,修炼了第二层乃至之后的,恐怕我今天才是真的没有反抗的余地了吧。”
“几千年了,我的眼光一直不错,选中的徒弟都这么聪明。”顾默云抬手将面具从自己的脸上拿开,他一双眼睛满是红色的血丝,顾浅生看的心下一惊。
这是一双很恐怖的眼睛,完全不像是一个活人应该有的。
“这么聪明的徒弟,不管你后来做了怎样的决定,你都将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了。”顾默云猛地站起身,朝着顾浅生扑了过来,“本来,我不想这么早的。”
小火再度奋力缠上了顾默云的脖子,被后者一只手扯了下来,重重的砸在墙上,滚了几圈之后落到了地上。
顾浅生从后腰摸出了一柄匕首,向着扼向自己脖颈的手重重砍去,匕首插入血肉,最后被骨头阻住,血溅了顾浅生一脸,但是那双手还是成功的固定了顾浅生的脑袋。
血红色的瞳孔对上了他的眼睛。
好困,好像就这么睡过去。
顾浅生重重捏着匕首的手指渐渐放松,匕首掉到了地上。
“时间还不到”顾默云原本仅仅在眼珠的血丝却飞速的向着四周扩散着,渐渐遍布了他裸露的皮肤,让他整个人都像是从深渊归来的恶鬼。
本来呢。
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有爱有温暖的。
没有经历过一些什么的话,谁会愿意成为一个恶人呢。
他是一个有自己爱人的人,可是从见到那道倩影的第一天起,他便知道两个人绝无在一起的可能,但是他想守护。
默默地看着那个人开心而幸福的生活就是他最大的期望了。
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渐渐改变了呢。
世事险恶,道心无常,人都是会变的。
她会变,他也是,每个人都是。
越来越好,或者,原来越坏
随着闫老鬼彻底从顾默云的身体里脱离出来,这具被彻底使用过的驱壳,属于驱壳本身的最后生机彻底消失在了人世间。
顾默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了许多,恍然惊觉,原来改变他驱使他追逐的一切,原来都是一场空罢了。
原来处心积虑,步步谋划,这么多年以来做的一切,竟是为他人做的嫁衣。
荒谬啊
顾默云的身体重重砸到了地上,扼住喉咙的手松开了,顾浅生身上有些虚软的跪到了地上,顾默云倒地的同时,从他身上传来两声清脆的声响,紧跟着就是咕噜咕噜滚动的声音,两面小小的铜锣滚到了不远处的地面上,总算停了下来。
闫老鬼的魂魄已经出来了。
顾浅生双手环在胸前,额头贴着地面,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心跳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一滴水,落在了湖面上。
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没错啊,他早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还害怕些什么!
迷茫的白雾褪去,顾浅生猛地睁大了眼睛,翻了个身平躺在了地面上,因为缺氧感而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他伸手入怀,摸出了从遗迹里带出来的那块儿宝石。
此刻的金线之中夹杂着一片浓黑,顾浅生扯了扯唇,“到底还是我运气更好一点儿。”
☆、第三百零九章 解蛊
顾浅生缓和了片刻之后从地上爬起来,顺带捡起了那两面铜锣。
虽然一切都是因为这铜锣而起的,但是顾浅生莫名觉得这东西很重要,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先带在身上比较稳妥。
地面上,顾默云的尸体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不知道跑为什么,此刻他的心里有种淡淡的慨叹,他也是一个可怜人吧,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一辈子,一直到最后都没能看清楚自己的心。
顾浅生掀掉了床铺上铺着的锦缎,甩手盖到了男人身上,遮住了一地狼藉,轻叹了口气,走到了门口,抬手将屋门打开。
空气中致郁的邪气没有丝毫变化,看来玲珠离开的并不是太远,顾浅生还是很乐意相信顾默云的话在此刻她心中的信服力的,想必她还不能知道顾默云死了的消息。
但是一但叫她知道了,只怕很那再让她心甘情愿的解掉慕容海身上的噬心蛊了。
顾浅生沾染在锦缎上面的化尸散此刻已经彻底磨掉了顾默云存在在这里的最后痕迹,天地轮回,重泯真灵,若是有来生的话,希望自己的父亲不要那么蠢了,被那么轻易的蛊惑了心智。
顾浅生替自己和母亲有些难过,但并未上升到恨的程度,毕竟在他们这些人之中,迷失掉自我的人才是最可怜的,正像顾府里面发生的一切。
什么不是身外之物呢。
顾浅生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脚步缓慢而有力的向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玲珠又在绞着自己的头发,似乎这次每次见到她的时候,第一个动作总会看到她下意识的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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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在楼梯口的木墙上,脑袋向着楼梯下面偏着,脚尖一下一下的点在地面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浅生轻咳了一声才吸引回了她的注意力。
“咳嗽什么,早知道你过来了。”玲珠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大人对我来说恩同再造,但是你可是我的仇人,没事儿的话,你还是少来我这里烦人才是。”
这个人比自己弱的太多,即使身份特殊,玲珠也懒得敷衍。
出手倒是不至于,毕竟刚刚大人才为了他跟自己发火。
说起来也是自己当年太蠢,居然将目标放到了大人的儿子身上,也还好当初没有成功。这么一想,玲珠又觉得自己有些庆幸。
思绪转着转着一跟大人连上了边儿便转向了,少主看不上自己也是应该的,给自己小小的惩戒也是应该的上面去了。
不过她也懒得再改自己的态度,天天冲着那帮油头满面的臭男人笑已经够耗费她精力的了,“那么,怎么样,站在这儿难不成还想我亲自送你下楼么?”
“刚刚父亲叫你跟着我。”顾浅生眼神微微偏转看向了楼梯下面,隐藏在阴暗环境之中的过道,再往下,便是灯火通明的大堂了。
“你不是不愿意。”玲珠懒洋洋的舒展着腰肢。
“父亲叫你先帮我解了朋友身上的蛊毒,然后再回来,他有要事要吩咐你。”顾浅生一口一个父亲,在那个人死后,在终于想通了一切之后,他反而能顺畅的说出这个称呼了。
然而在玲珠的眼里,这就是老子和儿子刚刚关上门说家里话,把一切都说通了的结果。
“行吧,既然是大人的吩咐,我就先跟你走一趟。”玲珠打了个哈欠,也不再耽误工夫了,哒哒的下了楼梯,顾浅生跟在她的身后。
玲珠此刻身上带着一种很平淡的香气,她特意隐藏了自己惑人的蛊气,看着跟红楼其余的姑娘没有丝毫的分别,未有经过特意舒张打扮的人,并没有美到脱俗的地步,若不是她身上的衣服,几乎能跟楼下正伺候着客人,端茶递水的小丫鬟们没什么差别了。
所以二人一路一直到出了红楼的大门,居然没有一个进来的客人们认出来这个姑娘就是他们朝思暮想想要一亲芳泽的玲珠。
充其量就是觉得这姑娘长得跟红楼的头牌有些像而已,但是玲珠姑娘那是风骨天成,这个丫头,啧啧,估计就是因为长得差不多才能换上小姐的衣服吧。
出了红楼的大门,顾浅生便听到了玲珠带着嘲讽的话语,“这些男人们,是不是一个个可笑至极,不过是受了蛊术的影响,偏偏能做出一副死去活来的样子——所以,我最感谢大人了,是大人给了我这样的能力。”
“如果是大人的要求的话,我自然会尽全力去做的。”顾浅生看着走在前面的玲珠,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即使在他的眼里绝对算不上是对的。
大概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善恶
顾浅生沉默的跟在她身后,因为噬心蛊,所以玲珠是能够感受到慕容海是在哪里的,此刻正是深夜时分,华灯初上,套着美人画卷的火烛灯笼随着细弱的清风微微摇摆,连带着地面上火苗的倒影一晃一晃的。
走到客栈不远处的时候,玲珠饶有兴味的翘起了唇角。
“这些喜欢我的人们对于排除异己真的是迫不及待呢。”她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边,“那么少主,要不要除掉我的这些爱慕者呢?他们可是想要杀掉你的朋友呢。”
顾浅生闻言一愣。
慕容海有危险。
糟糕了,他晚上时候带着小火一同离开的,房屋中仅仅有慕容海和慕容香香一个女孩子,顾浅生不再思索那些无用的东西,皱眉向着客栈里冲去。
玲珠提起脚尖,轻而易举的跟上了顾浅生的速度。
哎呀呀,少主这个朋友,昨天那个很不喜欢她的男人,似乎很受自己少主的重视呢。
那自己要是真的治好了他,会不会被少主想个由头,由大人动手除掉她呢,这可不行,她还没有活够——她可亲眼见到了,大人杀了自己的养女半月呢。
这么轻易就能抛弃自己身边人的大人,可不是她能挑战的对象呢。
一尾红色的小蝎子在她的手掌之中渐渐冒出了头,这是一只从她皮肉之下钻出来的蝎子,更是她的本命蛊虫。
除了噬心蛊,总该给自己留张底牌才是。不知道,情蛊够不够资格。
☆、第三百一十章 新蛊
顾浅生冲进屋里的时候,面前只有一地的尸体,慕容香香不知所踪,慕容海仍旧安详的睡在被子里。
准确的说是睡在一地尸体里。
居然这样还不醒,顾浅生也有点儿佩服自己当初打他的那一掌了,居然能让他昏很久。
顾浅生不知道的是,慕容海本身体质特殊,但是清醒状态下,因为噬心蛊的影响,他本能的压抑自己灵力的流转,但是当他被顾浅生打晕之后,身体里的灵力便开始自发的运转起来。
凤凰真火对于邪灵的气息本来就有驱除作用,所以即使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噬心蛊对于身体的祸害,但是却能压制噬心蛊的发作。
简单的来说,除非是噬心蛊的蛊毒彻底被解除,否则慕容海自己是清醒不过来的。
玲珠虽然比顾浅生少接触了蛊毒十几年,但是顾浅生并没有害慕容海的心思,自然不知道慕容海体质特殊,但是玲珠不一样。
昨夜慕容海的表现历历在目,所以不过是看过了他此刻的状态便知道了眼前这个男人是在跟她下的蛊抗衡。
长相不错,又有能力,这么看,自己似乎也不亏啊。
玲珠一扬眉,随手化去了一地的尸体,在地面仅仅留下了几滩没有颜色气味的清水,这几个人的痕迹算是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
顾浅生有注意到,玲珠用的并不是化尸散,而是雾虫,那些细小的虫子生生吃干净了地面上六个人的骨肉,没想到雾虫居然能够培育到这种程度。
顾浅生感觉有些脊背发寒。
而且这些小虫子居然边吃边排泄,那些尸体几乎瞬间就变成了天地之间的水气。
不过操纵着这些雾虫吃干净这些尸体的玲珠表情却不怎么好看。
顾浅生正有些疑惑的时候,便看见那些细小的虫子迅速的开始自燃了起来。
转瞬间数以百万记的虫子便烧了个干干净净,真的变作了天地之间的一片水雾。
“这是怎么回事儿。”顾浅生的疑问仅仅换回了玲珠的狠狠一瞪眼,表情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你自己还不知道这种至阳火焰到底是怎么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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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顾浅生也没想过多的纠缠下去,“既然已经处理了尸体,那么你快些将我朋友身上的噬心蛊解了吧。”
玲珠很是愤怒的一咬牙,“你说的到轻巧,我损失的那些雾虫怎么算。”
“你再炼便好了。”顾浅生摸摸鼻子。
“你以为那些蛊虫是那么好炼的么?!”玲珠的愤怒真不是假的,她现在傍身的这些蛊虫,都是当初跟她一道儿被炼制出来的,她自己本身也是蛊,但是并没有主人,所以她曾护着的这些蛊虫都成了她的附属,这些小家伙们依靠她生存,又替她办事,她理应护着它们。
结果这次一下子就损失了这么多!
“我也不知道那些尸体里会有阳焰,再说,又不是我要你这么做的。”顾浅生语音清浅,坐到了慕容海的床边,两指相并,另一只手攥着慕容海的手腕,将衣袖向上撩起,迅速破开了一道血口。
“你将噬心蛊引出来,剩下的便没你什么事儿了,你也好回去跟你的大人复命。”
玲珠狠狠的瞪着顾浅生,半晌才一甩衣袖,怒道,“好,我这就引出噬心蛊,不过你记得,本姑娘才懒得跟着你。”
她一手挥开顾浅生的手掌,接过了慕容海的手腕,一使劲儿将人从床上拽了起来,左掌抵住了慕容海的后心部位,顾浅生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慕容海渐渐舒缓的表情上面,根本没注意到一直极小的红色蝎子,直接跟慕容海的血液混为了一体。
蓝色的蛊虫被引出了体外,按照顾浅生的意思,他是绝对要直接灭了那条虫子的,然而玲珠先他一步将虫子收了起来。
“我这就回去听听大人的吩咐,你最好祈祷我不用跟着你。”玲珠直接起身,也不管床上的人到底恢复的怎么样,快步出了客栈。
她有了情蛊,有了更多的选择,却见识了男人的丑恶,往日所追逐的早已不是她倾心的目标了。
大人说过,修蛊之人的情蛊,一辈子只能给一个人。
所以她更加珍惜,这是她第一次将情蛊给了别人,也会是最后一次,给别人种下情蛊的那一刻,玲珠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她的心,似乎很慌乱。
玲珠抬起右手,放到了胸上,心跳的很快,像是小鹿乱撞的感觉。
真的,这么容易就喜欢上了这个人么。
这个情蛊还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蛊毒了。
还是先去看看大人到底有什么吩咐吧。
玲珠回到了红楼,却看见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男人仍旧是昨天那副打扮,手里的匕首上下抛动着,叫人看的有些眼花缭乱,一看见玲珠便开口嘲弄道,“没想到我们玲珠姑娘堕落到在房间里接客了啊,不是说不用卖身都能将那些男人们迷的五迷三道的么,啧啧,堕落啊。”
“关你屁事。”玲珠最懒得搭理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即使他现在的身份是大人眼前的红人。
“你又来我这儿干嘛,一见到你就没好事。”玲珠又想起自己昨天莫名其妙闹的肚子,就她现在这体质,就算是红楼的厨子给她下了砒霜估计她都没什么大事儿,但是心情不爽总要找人发泄。
昨天找不到正主只能随意纠个人出来,今天找找正主了,玲珠抬掌便是一个手刀劈了过去。
男人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的直接用匕首的刀把直接将将玲珠的手掌弹开。
“怎么,想比划两下?做得,由不得别人说了?”男人一撇嘴,“话说,你这头发长得还挺快,昨日才被我削断,今日就差不多了。”
一听这人开口便想直接杀人,玲珠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别老挡在我面前,懒得理你,我还要见大人呢。”
“大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哪个会在这儿等你。”男人不屑道。
他才是来接人的那个,没想到这次跑了个空,不过他不爽凭什么叫玲珠好过,当下就是一句话顶了回去。
“大人说还有事儿要吩咐我。”玲珠皱着眉喃喃道。
男人将匕首往墙壁上一插,切豆腐一般深入了墙壁,“有事情自己不会看的么,还等着大人教?所以说,女人真是麻烦。”
“走了!”
说完也不待玲珠回答,直接便没了身形,仅仅在墙上留下了一道刀口的痕迹,“哎”玲珠的一句问话生生的卡在了嗓子里。
所以,是什么事儿她怎么看啊,头疼。
☆、第三百一十一章 离开新城
玲珠一头雾水的进了屋子,她向来整洁的小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刺鼻气味,床上铺着的褥子也被掀到了地面上。
真不知道大人到底在这里干了些什么。
玲珠皱了皱眉头,在自己已经很熟悉了的小屋里转了一圈,没再找到大人留下的什么东西。
谁都跟她讲大人有事要吩咐,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啊!能不能来个人明明白白说的清楚一些,还有,为什么大人不见了。
难道是突然又了什么要紧的事物?
玲珠站在床边,盯着自己有着可疑水迹的锦缎发了会儿呆。
她屋内的邪气太重,又因为驯养蛊虫,床下也藏了尸体,一时竟然没感觉出来这屋子里有人死了。
其实也有闫老鬼所操控的行尸走肉,一瞬间便彻底泯灭了生机的缘故。
这里并没有刚刚死人的气血气息,于是玲珠真的信以为真,那么大人的事情,应该是之前已经跟她提过才是。
这么来看,似乎只有跟着那个讨厌的家伙了。
自从自己见到他之后,似乎就没有什么好事,大人还是第一次这么仓促的离开自己的地方,不过,居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难过了呢。
玲珠眨眨眼睛,将双手捂在了自己脸上,自己之后,是不是应该一直跟着自己情蛊的对象呢。
她今日自从种下了情蛊之后,便切断了和本命蛊之间的联系,仅仅是当初的那么一瞬间,便感到自己心中无法自持的悸动。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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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情还是明天再说吧。
玲珠推门出去唤来了下人,将自己屋中的被褥铺盖全部换过一遍,屏退了下人之后,玲珠整个人趴到了柔软的床铺上。
今夜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一会儿还有她的表演,她先暂且休息片刻吧。
随着玲珠慢慢合上了眼睛,床脚爬出了一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蜘蛛,顺着床铺慢慢爬到了玲珠的身上。
在她素净的白色纱裙上面,勾勒出细腻而玄妙的美丽图案。
它们的蛛丝也是红的。
跟刚刚破开的伤口流出的液体一样,鲜嫩而娇美的红色。
顾浅生看着床上躺着的慕容海,有些发愁。
慕容香香不知所踪,顾默云的事情不可能瞒过玲珠太长时间,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从这里离开。
可是找不到慕容香香,眼前这个人又是个伤患,顾浅生觉得事情突然变得很棘手。
算了,不管了!
顾浅生背起了慕容海,直接离开了客栈。
既然慕容香香有本事能对付那么多人,玲珠又根本没有见过她,这样的话,她留在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顾浅生当下便做出了决定,直接背着慕容海离开了这里。
今日见到玲珠解蛊的手段,顾浅生便清晰的知道,此刻的自己根本无法跟她抗衡,眼下最为稳妥的还是先退为妙,至于暴露身份的事也只有他日后更加谨小慎微了。
解除了噬心蛊的慕容海仍旧处于昏迷之中,手腕上的伤口被顾浅生处理了之后已经凝固结痂了,顾浅生背着他引来夜里纳凉的一些大妈的侧目,她们是不是亲眼见证了一起绑架案?
接受着一群大妈注目礼的顾浅生有些艰难的扯动唇角,幸好这些人没什么正义感,不然还得有他麻烦的,只是这些人看着他出城,玲珠在新城里的势力似乎很大,这些人看到了,只怕她查起来时候很轻易便能够得知他的行踪。
顾浅生微微挑眉,清风过处散开了一阵细碎的轰鸣声。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这里已经这么乱了,他再多添上一笔似乎也没什么吧。
某大妈:“嘿,这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蚊子。”
“天要亮了,蚊子们都狠着吸口血呢。”另一大妈无比自然的接话道。
“不对啊,今天之前明明还没有蚊子呢。”那大妈一脸迷惑。
总之今夜之后,她们都不会记得今晚发生过什么。
这算是一种很温和的蛊虫了,没什么大用。
顾浅生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一溜烟的带着慕容海直接出了城,他特意扯了绳子,将慕容海跟他栓到了一起,以免从马背上被癫下去。
顾浅生带走了自己的黄马,他带着慕容海走的时候,见着慕容海那匹黑马用一种很仇恨的眼神盯着他看,看的他感觉很是无语。
马匹在土路上颠簸着,慕容海在已经离开新城足足几十里的地方,终于被晃醒了。
慕容海一脸的搞不清楚状况,因为腰间被勒的紧,他整个人都有些呼吸困难,最关键的是,他现在很虚,整个人都有种缺氧的感觉。
活脱脱像是被饿了十几天。
不过有点儿头晕眼花的人呢好歹还是能认出顾浅生的。
“咱们这是在哪儿啊。”慕容海声音嘶哑而干咧,开口问出来的时候,自己都愣了下神。
“在赶路,发生了一些变故,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慕容海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我饿了。”
“等进了落西山脉我们再休息。”进入落西山脉之后,玲珠即使要找他报仇,也不可能带着很多人,而且落西山脉这么大,他们捧在一起的概率微乎其微。
慕容海整个人仍旧是疲乏的,在稍稍搞清楚状况之后,很快便再度昏了过去,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夜里。
只不过这次的夜里是已经又经过了一个白天的黑夜,他被放置在一棵树旁,背后就是已经被他体温温扥已经呆了些暖意的榕树,他面前生了一堆篝火,驱散了夜里的潮寒之气。
顾浅生正盘膝坐在篝火的面前,已然是一副入定的状态。
经历了长时间的休息,慕容海这次醒来状况已经好了太多,他收拢了腿,也盘膝入定,调理起自己的身体来。
调理的同时顺便回想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记得自己是想去红楼来着,然后碰见了个特别讨厌的女人?
他想起来了!
体内的灵气因为他不稳的心绪瞬间一乱,倒行逆施,一口血便喷了出来,直接落到了面前的篝火堆上,上面的火苗被一压,紧跟着骤然一亮。
刚刚醒过来没多久的慕容海因为自己想起来的事情急火攻心,再度光荣的睡了过去。
隔了一会儿顾浅生才慢慢睁开了眼睛,走至慕容海身边时候替他号了号脉。
“奇怪了,这人怎么越休息伤势越重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分道
顾浅生蹲在慕容海身前看了半天,都没能看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还真是奇怪了,难道是缺吃喝?”顾浅生不知道怎么想到了当初君篱受伤之后加大的食量,这两个人的生活模式似乎很是相似
顾浅生走到了阿黄身边,抬手摸了摸马匹头顶的鬣毛。“阿黄,帮忙照看一下这个人。”这种感觉有些微妙啊。
顾浅生伸手摸摸鼻尖,也不再在原地耽搁,埋身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拎了两只兔子,小火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盘在顾浅生的脖子上,这两只兔子可是它进洞里赶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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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地上那个孱弱的人类受不了它的毒,所以这两只兔子可是它特意赶出来的,不然直接张口咬死岂不是轻松又愉快。
所以小火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地面上的那个人一脸的不爽。
当然,身为一条蛇,它脸上的小表情没几个人能看的出来,也就是顾浅生跟它彼此之间有感应,觉得有些好笑。
有些出乎他预料,他离开了这么久,之前燃起的篝火都没有丝毫燃烧完毕的样子,反而愈发明亮了。
这里的柴火都这么禁烧的么。
顾浅生将两只兔子往地面上一扔,解下了腰间的水壶。
这东西之前是背在阿黄身上的,不然他也不太可能随身带着这个东西,现在就要麻烦不少了。
刚刚他刚好发现了一条小溪,便顺便弄了水回来。
顾浅生先将水喂到了慕容海的嘴里,没想到这个晕了的人这么听话,全身软绵绵的没吃着丝毫力气,就是死沉死沉的。
顾浅生撇了撇嘴,不过不用费劲将他最扒开他的嘴还是很满意的。
喂了水之后顾浅生又烤了兔肉,喝的可以直接喂,但是这吃的可就麻烦的多了,顾浅生也懒得照顾别人,索性自己和小火好好吃了一顿,直接将慕容海晾在了一边。
这个倒霉的半夜醒过又晕了的人,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再次清醒过来。
昨天晚上的那口水估计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慕容海这次一睁眼便是找吃的,顾浅生友情提供的就是昨天烤的兔肉。
放了一夜味道怎么也不是那么好了,慕容海却吃的很是津津有味。
倒霉的事情还是不要多想了,就算他再郁闷,那么丢脸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他该在乎的是他又怎么回复正常了才对。
那位玲珠姑娘看着实在不像是能够轻易放弃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解了他体内的蛊毒呢。
顾浅生解释的很泛泛,两个人扯皮了半天慕容海都没能在他那里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算了,懒得跟你继续矫情了,总之我们现在是见不到他了对吧。”慕容海撇撇嘴不屑道。
不说就不说,还不稀罕听呢。
顾浅生点点头。
这会儿慕容海安定下来,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慕容海皱着眉头,看着不远处将前蹄一直在地上摩挲的黄马,猛地一拍额头,“香香又跑到哪儿去了?我这儿都昏迷了她还不老实。”
慕容海一脸无奈的宠溺表情。
顾浅生没料到他思虑了半天想的居然是慕容香香,顿时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他总不能说慕容香香对自己没用,他又推测新城对她来说可能没什么危险,就将人丢在那里了吧。
“你怎么不说话了?”慕容海等了半天都没能听到回音,这才有些疑惑的抬眼看过去。
顾浅生有些牵强的笑笑,终于还是如实说了,“我当初帮你寻找解蛊的方法,但是回去的时候,客栈里只剩下了一地的尸体,你仍旧好好的躺在床上。我想他们的目标既然是你,你都没什么事,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所以?”慕容海不顾自己受伤,猛地起身,“你直接带着我一个人离开了新城,那我妹妹怎么办!”
“她不会有危险的,玲珠并没有见过她,更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玲珠没有见过她,那客栈的人呢?你是当我是傻的,还是觉得对方都没有脑子,我妹妹若是出了什么好歹,顾浅生,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慕容海眼神陡然冰冷。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看我师父口中的分别之际便在此时,浅生兄弟,我看,你最后的路,还是自己走吧。”慕容海冷笑一声,翻身上马。
黄马一见慕容海骑到了自己身上,顿时便要尥蹶子。
慕容海抿着唇,双腿一夹马背,猛地勒紧了缰绳,同时释放了凤凰威压,胯下的马儿顿时安静了下来。
“别过。”慕容海直接骑着马留给了顾浅生一个背影。
看着远去的身影,顾浅生突然真的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着这个人从新城里出来呢,这货自己又再送回去。
算了,至少他知道方向,便向着那个方向一直找过去,总有他能找到君篱的时候。
顾浅生背靠大树,环顾四周,这跟他往这边走时候的情景何其相似,唯一不用的大概就是现在他身上带着水壶。
不必一直顺着水源行走了,这样的话,他只要在有水源的地方将水壶里盛满水,他便可以一直吵东南方向前行了。
不能偏离,只有这样才不会错过。
顾浅生定了定心神,当下就做了决定。
他要一直走过去,有水便渡,有山就翻。
若是星河知道自己卜算透露给顾浅生的东西能被歪曲成这样,估计他自己也会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讲清楚一些。
于是不想走弯路的顾浅生突然觉得回去的路比来时困难了太多,他开始遇到一些大型的猛兽,即使这些大家伙都会被小火给吓退,但是他开始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小火呲着獠牙惊走一只足足一人高的棕熊之后,顾浅生停下了脚步。
遇到的野兽块头越来越大了,而且,似乎空气中开始若有若无的出现灵力的波动,再这么走下去的话,顾浅生估计自己可能会遇到小火无法抗衡的存在了。
而小火已经可以算作是他此刻最大的依仗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惹祸精
顾浅生用自己修炼出来为数不多的灵力隐匿了自己的气息,才继续往前走去。
本来他以为这会是很艰难的一件事,他灵力的储量实在太小,即使他的灵力本来就是不可感知的,想要完全掩盖掉自己存在的气息也是一件耗费很大事情。
没想到他真的按照假想的方法去做的时候,反而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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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力很自然的在他身体之中流转,并且隐隐形成了一种合环,顾浅生因此非但没有疲惫的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顾浅生带着些许笑意。
可算有意见好事儿了。
他伸手摸摸小火的脑袋,身形很快便隐没在了丛林之中。
穿过茂密而显得有些阴森寂寥的森林,出现在眼前的便是连绵起伏的山脉,顾浅生很快便做了上山的决定。
这里的山势并不是特别陡峭,而且对于他们这些修武之人,平地和上山不差什么太大的功夫。而且他上到山顶,也好看看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所以并没有纠结太长时间,顾浅生便开始爬山了。
小火整日呆在顾浅生身上,兴致有些不高,顾浅生有意让它也溜达一下,便从脖子上将百般不情愿的小蛇拆解下来放到了地上。
小火在落叶之中摆了摆尾巴,不大会儿功夫便整条蛇都藏到了树叶底下,摆摆尾巴不见了踪影。
顾浅生也不着急,自己仍旧按着原定的方向向上走着。
隔了半个多时辰,小火才再度盘道了顾浅生脚腕上。
只是整条蛇都变得沉了许多,显然已经饱餐了一顿。
顾浅生有些好笑的将它拎起来,“明明就是自己饿了,还给我摆脸色,跟你说啊,在这落西山脉的时候,只要你饿了就自己出去觅食,我可没有时间管你。”
吃饱了的小火勉强抬抬眼皮,鲜红的信子从蛇吻之中猛地递出又缩回去,顾浅生看见了一闪而逝的金色。
顾浅生皱了皱眉,直接扒开了一副困倦样子小火的嘴巴。
它舌尖上还存留着浅金色的黏液,还有牙上边也金光闪闪的。
顾浅生忍不住调侃它,“你是吃了什么,连牙居然都给换了。”
小火自然不会回答她,就算回答身为一条跟顾浅生一样没怎么见过世面的蛇,也回答不出个三六九来。
小火的身子更是重重一撂,闭上眼睡了过去。
这个吃饱了就睡的毛病,也不知道是谁给惯的。顾浅生并没有多想,将小火收到了怀里,自己继续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满是落叶的山路上攀登。
其实根本也算不得路,能有落脚不被磕绊的地方顾浅生都觉得挺不错了,地面上到处是埋在落叶中的树根,稍不留神就会中招。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走快些也不容易。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扑棱棱煽动翅膀的声音,紧跟着响起的就是连天的急促鸟鸣声,顾浅生适时抬头,便看见一群鸟雀宛如身后又什么挣命的猛兽在追一样,叽叽喳喳的尖声鸣叫着,慌不择路的往一个方向逃去。
顾浅生看着漫天的鸟雀,第一反应居然是要不要打下来几只当晚饭吃,第二反应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落西山脉之中一直是平静了,他呆在这里搭上来时也足足呆过两个月的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发生这样的状况。是不是落西山脉要发生什么变故了。
却见睡在顾浅生肩膀上的小火,慢吞吞的睁开了眼睛,眼神里难得带着一点儿心虚。
顾浅生明显是一副状况之外的样子,那一大群鸟儿来的快去的也快,当然也带走了附近几乎所有的鸟儿,天空猛地一黑,顾浅生就站在下面看着那片由各种千奇百怪的鸟儿组成的乌云往东南方向飘去。这种自己似乎在追着那群鸟儿屁股后面走的状况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顾浅生有些头疼的额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环境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之中彻底沉寂了几十秒,终于又响起了咔嚓咔嚓踩碎干了的落叶的声音。
不管发生多奇怪的事情,他都得先上山啊。
顾浅生一脸的无奈,等他上到山顶再研究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小火在顾浅生的身上慢慢转了一圈,将自己的脑袋冲向了顾浅生背后的方向,也不知道它在找些什么。
顾浅生并不知道自己带着的家顆正在转着自己的小心思,更不知道它到底干了什么。
如果顾浅生能猜到的话,他一定能悔的肠子都青了。
最后上山的坡度有些陡,顾浅生手脚并用,爬过了最后一段距离,总算站到了山顶上,好歹上到了平地上的顾浅生直接瘫倒在了地面上。
刚刚最后一段路的时候真的是太累了,他有两次抓到了松动的石头,好险便要滚落山峰,爬山的不确定性实在太多,他站在山脚根本无法看见山顶,以为路一直能是很平缓的,没想到最后的距离上的这么艰难。
顾浅生心里默默做了以后见山还是绕路走的决定。
但是这样看天的话感觉好近啊。
顾浅生难得感觉自己整个人从身到心都彻底放松了下来,清风从他的身侧吹拂而过,微微带起了他的发梢,同样也稍稍卷走他的汗珠。
天很蓝,洁白的云笼罩着山头,但偶有间隙,在一片雾蒙蒙中露出蔚蓝的天空。心情还能这么好的前提是,一上来便四仰八叉歇到了地上的人,并没有看见,他本来计划下山的路,是断崖!
根本没有他能落手落脚的地方,除非他能直接跳下去不被摔死。
所以顾浅生休息够了站起身来往那个方向走的时候,唇边的笑容彻底的僵硬了,也正在这个时候,顾浅生身上的小火猛地支起了自己的半条蛇身,一双小眼睛之中满是凝重,盯着顾浅生上山时候方向的天空。
顾浅生感受到了肩膀上小家伙的紧张,以为它也是在陪自己心烦,不由的叹了口气,摸了摸小火的脑袋以示安抚。
“安心,没事儿,我带着你,又不用你爬下去。”顾浅生两根手指捏着小火的脑袋左右摇晃了两下。
这次小火却没有像以往一样,眯着眼睛蜷缩下去,而仍旧是挺着半身,全神贯注的样子。
☆、第三百一十四章 这次是真的
顾浅生正有些疑惑,转了个身,看向小火刚刚一直盯着的方向。
远处的天幕中有一个小点正飞速接近着,在他的视线之中迅速变大,小火有些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蛇信子一遍遍吐出来又收回去。
它明明已经留下了错误的方向痕迹,这只鸟看来也不是那么蠢,居然刚刚回巢不久就发现了它真实逃脱的方向。
顾浅生不知道小火在想什么,但是迅速接近着这里的那个东西给他了很强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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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气势汹汹的嘹亮唳鸣眨眼间便穿过了大片天幕来到了顾浅生的耳畔。
而他也能渐渐看出那个黑点的轮廓。
那是一只金色的大鸟,远远的便能看见它无比庞大的羽翼,带着一股遮天般的凶戾,狠狠的向着顾浅生这边冲了过来。
自己似乎没招惹到这个东西吧
顾浅生唇角抽搐,这个东西莫不是到了更年期脾气有些暴躁?
似乎刚刚飞走的鸟群此刻已经能够得出个还算合理的解释了。
然而解释有什么用!顾浅生突然感觉很后悔,他到底为什么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爬上了这座破山,又没有路能下去,最关键的是,现在他的目标似乎很醒目啊顾浅生左右环顾了一下,一株大树都没有的悬崖他现在趴在地面上装个死,不知道来不来的及。
顾浅生动了动身子,期望着那只大鸟能够无视他。
本来这只大鸟发狂跟他就没什么关系,所以,这只鸟应该不至于来找他的麻烦吧顾浅生祈祷着能够出现最好的结果,小火仍旧是一副紧张兮兮的状态。
一直到此刻,顾浅生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想到。
小火似乎很不对劲儿啊,它这副表情,分明就是如临大敌的架势,它是怎么这么笃信的,更是连觉都不睡了。
金色的血液?
还是金色的羽毛?
顾浅生整个人精神一振,表情如遭雷劈。
特么的,不要是他想的那样啊!保佑他一定是想多了好吧。
随着那只大鸟的快速接近,顾浅生都感觉到周围的风变得迅疾了数倍,那是巨鸟煽动羽翼时候带起的狂风,它汹涌的灵力几乎都形成了气浪,承载着它的怒火,顾浅生几乎感觉自己要被掀飞了。
“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刚刚吃的东西,是不是跟它有关。”顾浅生深吸了一口气,问着小火边伸手指指此刻已经能窥见全貌的金銮鸟。
这可是传说中的神鸟啊!
自己真的是养了一个活祖宗,顾浅生此刻万分期待小火能朝他晃晃脑袋,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
结果他肩膀上这货上眼皮一搭下眼皮,眨了下眼睛?!这货眨了下眼睛!
顾浅生又掰开小火的嘴巴,看看它仍旧带着金色的牙齿,有些气弱的问了第二个问题,“你吃的,该不会是它的蛋吧”
小火眼睛一亮,用脑袋蹭了蹭顾浅生的脸颊,自己主人怎么能这么懂它啊!好感动啊怎么办。
看着小火亮闪闪的眼睛,顾浅生只觉得后槽牙有些发凉,现在他弃蛇逃跑还来得及不?
可不过就他心思电转的这片刻功夫,那只巨鸟跟他的距离都足够他看见那双巨大的鸟目之中的愤怒了。
小火还真是敢吃啊看小火这状态,很明显知道自己下口动的是怎样的存在,所以这货是是在算计自己么,它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打得过这个大家伙。
顾浅生看着闪动着羽翼几乎瞬间便让他头顶的天空陷入暗夜一般黑色的巨鸟,咬了咬牙,直接一个转身向着断崖下面跳了下去。
巨鸟羽翼煽动戴起来的狂风将跳下去的顾浅生横向送出了数百米的距离,那只大鸟发出一声刺耳的唳叫,然而它的身躯实在是太庞大了,如果不是以碾死一个小东西为目的,想要就这么抓到一个人对于它来讲比虱子还要小的存在,实在是太困难了。
这里就要说说金銮鸟的习惯了。
这种伪神兽一辈子仅仅能够孕育一个后代,当然,它们的存在是不分雌雄的,在年幼时期的小金銮都是雄鸟,而当它们发育进入成熟期之后,便会变成雌鸟,孕育生命当中的下一代。
金銮一但产卵之后,寿命便会减少到最长不超过十年的时间了,而孵化伪神兽卵则需要整整八年的时间。
也就是说,即使是自己的孩子,它都不一定有命看到,似乎这些金銮鸟存在的意义仅仅是为了照顾到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的出世。
而这种窃蛋贼也不是从未出现过。
所以现在这头金銮鸟即使怒气几乎要掀破天穹,仍旧没有明显的杀意,或者它的杀意仅仅是单方面针对带着偷吃它孩子家伙的那个人。
所以说顾浅生可以说的上是受了无妄之灾,但也因为他正带着小火,所以金銮鸟不敢贸然攻击。
她得将这条丑到极致的小蛇带回自己的地盘,完成一个仪式。
只有这样,这条丑陋的蛇才有能够孕育它们金銮一族下一代的能力。
没错。
对于那些窃蛋贼,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它们将自己曾经吃下去的东西再生出来,即使那已经不是当初的母亲所创造的生命了,但是那是它们种族的延续。
因为金銮鸟这种奇特的生产方式,更因为小火这样的存在,眼前这只身形庞大的巨鸟已经是世界上存在的唯一一头了。
蛇和鸟未必不能一斗。
小火的眼睛亮亮的,冷漠的蛇瞳里泛起了淡淡的金色。
它已经比当初强大了太多,不过这么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此刻,它小小的身躯里充斥着沛然的能量,它自发的放松了缠在顾浅生身上的蛇尾,呲出尖锐的獠牙,探身而起。
顾浅生对于这头大鸟都像是一个跳蚤一般大,小火更是小到金銮几乎都看不见了。
但是它也有自己的办法,每一根沾染灵力的羽毛都是它的眼睛,更是它锋锐的武器。
专注于小火身上的金銮鸟一双眼睛有些紧张的对到了一起,企图真正找到看到害她没了蛋的罪魁祸首。
顾浅生一时倒是失去了它的关注。
顾浅生在天上快速的往下坠落着那个,在跳下来之前,他似乎,完全没有想过该怎么落地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君篱的日常
君篱成功的混到了敌人内部。
准确的来说,似乎也不能说成是敌人,毕竟对方管吃管住,有时候还能陪他来聊聊天什么的,夜薄笙除了他醒来时候的第一天来过,之后就再也没有管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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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篱乐得如此,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他每次偷偷出去的时候都是晚上,然后在海边美美的吃一顿海鲜之后再不嫌麻烦的回到囚禁他的树穴。
大概是因为那里是唯一睡觉有柔软的褥子的地方。
夜薄笙来见他时候很少,每隔三天才会来一次,每次都带着一头体型庞大的野兽,当然是已经烤好了的,因为君篱自己找到了吃东西的好去处,所以倒是没抱怨过夜薄笙带来的食物仅仅够他一顿吃的。
其实也不是就吃这些东西就会饿死,只不过嘴巴不动,肚子里没有东西的话,会让君篱觉得特别难受。
夜凛来这里的次数倒是比夜薄笙多了许多。
在君篱醒过来之后的第三天,轮到他休息,夜凛第一时间便跑来看他,其实最主要的就是想问问他当初买凶的目标是谁。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出现在阁主那里的,但他不怎么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少年,花大价钱来这里做这么不靠谱的事情。
说实在的,即使当初君篱的态度很是莫名其妙,夜凛对于他的感觉倒是挺不错的。
毕竟因为他才救了大哥,而大哥是他最亏欠的人。
所以夜凛便几次三番的找来这里,想问问到底是不是误会,这样,他也好去求情或者叫大哥帮帮忙,将人放出来。
君篱不知道夜凛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呆在这里也挺惬意的,夜凛每次来这里找他问他到底想要杀谁的时候,君篱总是亮着眼睛接话,然后三两下将话题拐偏到一个怎么都无法挽回的地方。
久而久之两个人居然还真的聊到了一起。
夜凛每次不是执勤的日子,铁定出现在君篱的树牢外面,两个人扯皮一些有的没的,当然,一般都是夜凛喋喋不休的说着,君篱亮着眼睛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就差学着小女生一样张口,“哇塞,你知道的东西好多哦。”了。
其实这其中君篱真正能听懂的东西也不多。
他最满意的就是这个总来跟他说话排解无聊时间的人还偶尔会给他带来一些好吃的点心,身为一只很容易,满足的吃货,君篱很乐意跟夜凛做朋友。
“喂,你是不是被阁主给打成弱智了啊。”夜凛看着君篱的傻笑,忍不住吐槽道,“几块儿桂花糕而已,要不要高兴成这样。”
“这个叫桂花糕么?”君篱眼睛亮亮的,“我之前吃过的,只是不知道叫什么,然后就买不到啦。”
“我发现你是不是满脑子都是吃吃吃吃,除了食物是不是就没别的东西了。”夜凛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说话从来都是专挑刺人的说。
只可惜这次的对象是完全听不懂话外音的君篱,这货这回笑着眨眨眼睛,“吃不好么?诶不对,除了吃还有别的东西啊还有夜凛。”
少年微微偏了头,双眼宛如一汪幽深而清凉的泉水,潋着世间最为澄澈的光芒,眉眼也因为好心情而微微弯起,夜凛顿时觉得自己最柔软的心房被猛烈的撞击了一下,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赌气的直接起身留给了君篱一道背影。
“懒得理你,我要出去执行任务了,大概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回来,你自己慢慢吃吧。”
君篱听着对方回荡在空气里的语音,看着手里一大包桂花糕,突然觉得有些伤感,哎,伤感是什么意思?又有点儿想他家的小老虎了,怎么办呢。
真愁人,还是先吃东西吧!
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儿桂花糕,君篱的整个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
唯美食与美食不可辜负,这句话绝壁是受到饕餮血脉影响的君篱所信奉的永恒不变的真理,转眼之间便将刚刚那点儿不开心丢到了九霄云外,除了吃,还有什么是能吸引到他的,很显然,并没有
夜凛确实要离开奚梧岛,三日之前,阁主传出密令,奚梧岛接下了一道绝杀令,他在今日刚刚拿到绝杀令的具体消息,这也意味着,这次要执行任务是他自己一个人。
任务的目标在他眼里并不困难,但这是第一次他动身前有些心烦。
在自己屋子里收拾东西的夜凛心乱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装些什么带走才好,最后赌气的将东西往桌面上一放。
不行,他到底得问问君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夜薄笙正在心烦这次突然出现的六道追杀令,总感觉心绪有些不宁,似乎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现在他们兄弟几个留在奚梧岛上的,总共只有六个人,大人这是要将他们所有人都派出去么。
那谁来守卫奚梧岛?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大人要离开或者是抛弃他们的感觉。
深夜入睡,他总是梦到当初被大人收归靡下的那日,大人一身飘然若仙的白色衣袍,淡淡的水蓝色光彩氤氲在他身上,像极了降临人世的神祇。
大人说过,终有一日,每个人都会有驰骋天下的自由。
大人,这是要给他们自由了么。
任务的目标都不困难,但是天南海北,这一去,便不知归期,大哥更是离谱,居然要去玄仓大陆去刺杀一个皇帝。
大人还给他下了数道限制
这一去,只怕一年的时间都是说少了吧。
夜薄笙看着自己面前的六张纸,整个人都有些发愁,大人亲笔书写的这些给每个人暗杀的限制,自己要怎么交给兄弟几个。
明显是在为难人的吧。
尤其是,怎么跟夜凛说。
夜薄笙有些头疼,手指在桌子上磕磕碰碰,半天都没能想出一个流畅自然的对话范本,正糟心的时候,夜凛没大没小的直接推开了他的屋门。
这简直是暴力破门而入。
夜薄笙迎着砰的一声转过了头。
正主就这么出现在了面前。
夜薄笙唇角抽搐,“你怎么来我这里了。”
“这次的任务不是有点儿多么,咱们几个人都要离岛,我有个事儿想问问你。”夜凛一屁股坐到了夜薄笙对面,开口直言道。
☆、第三百一十六章 自救
大大咧咧的进去,得到的是一个看上去很是高深莫测的回答。
“大人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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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凛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看向夜薄笙的目光里满是嫌弃,“大人有再多的安排,咱们从这里离开了之后也没人能实施了好么。”
“大人自己没准会”夜薄笙迎着夜凛嫌弃的目光,气的气儿都喘不匀了,这种一万分不相信的眼神是什么鬼,你不信别来问我好么!
“你就实话跟我说吧,大人有没有叫你将君篱放了算了,我这么问你吧,我能不能带着他一起去执行任务。”夜凛问着问着,话锋突然一转。
他似乎想出了一个十全十美的办法,没错,就是这样的,带着这个人一起去执行任务,他就不用担心这个能吃的家伙被饿死了。
夜凛将自己之前的烦心全部归纳为对于君篱是否能吃饱饭的人道主义关心。
夜薄笙实在懒得跟这个人继续扯皮下去了,直接将手底下属于夜凛的那张白纸抽出来递给他,“我看你还是好好再重新计划一下怎么能按照这上面的要求拿下你的目标吧。”
“计划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夜凛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低头瞥了一眼手上攥着的纸,然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开玩笑的么?!”不能使用灵力,要在白天,找到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说服对方,自愿受死??
开哪门子的玩笑。
就算是让他去玄仓大陆估计他都没有能说死人的本领,现在好了,居然叫他说死一个在东莱生活了一辈子的老油条。
整人也不是这么玩的吧。
“你在哪儿整出来这么个奇葩的限制,莫不是要整兄弟们一遭。”
夜薄笙笑的无奈,“你看这笔迹可是出自我手。”
夜凛啧啧出声,点了点头,“确实,你还真写不出这么漂亮的字,哪儿请的先生?”
“这可是大人亲笔写的。”夜薄笙伸手拍了拍夜凛的肩膀,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二水语重心长道,“这只怕是大人对我等的考验,你还是好好思考该怎么完成这纸上的要求吧,莫要将心思都放在不相干的事情上,我呢,先去找大哥,剩下的人,还是叫他来通知吧。”
夜凛站在原地如遭雷劈。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转移了话题的时候,夜薄笙早已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如果不是开玩笑的话他是不是完成不了这个任务了,要不,他就等等这个老货自然死亡?这样是不是还更靠谱一些
处于自由落体状态的顾浅生。
内心一片平静,甚至还想呵呵一笑,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想,死了没关系,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是,真的不甘心。
顾浅生将视线放到了不远处在他视野之中飞速掠过的山壁,也不是完全没有着力点顾浅生这时候很庆幸自己随身带着一把匕首。
只是不知道这把匕首,能否支撑住强大的冲击力了。
时间不等人,不过转瞬间顾浅生就足足下落了几十丈的距离,因为之前那只金銮鸟羽翼带起的狂风将顾浅生吹离了峭壁边缘,若是这悬崖真的是垂直上下的,只怕此刻顾浅生将没有半点儿机会,只有帅成肉泥一途。
但是现在的状况也不容乐观,这个峭壁也是有坡度的,而且从之前开始它的斜度出现的速度正渐渐加快,若果他不能及时调整姿势,稳定住自己的身体的话。
现在也不是想下场的时候,顾浅生飞速解开了自己的外衣,将匕首的握柄一圈圈的牢牢缠住,整个动作不过花费了短短片刻,也就这么会儿功夫,山壁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裸露的黄色土石几乎都要跟他的脸撞到一起。
顾浅生先用脚踹在了山壁上,想要适当减慢自己下降的速度,不过他的动作并没有出现预期效果,反而因为两种相反的作用力让他一瞬间就感受到了骨头仿佛裂开一般的剧痛。
顾浅生狠狠咬牙,不行,即使很痛也必须坚持下去,不然等到再次接触地面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了,现在下落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顾浅生不再贸然直接用腿接触山壁,而是将自己的全部灵力关注到脚腕处,他拎得很清,只有那个地方,看上去最灵活,但其实也是最脆弱的地方,脚掌痛一些没关系,但如果脚腕脱臼了,他将会丧失很大的机会。
顾浅生狠心再次将脚踹上了山壁,同时向上用力,他用尽最大的努力做出想向上飞凌的架势,可惜他那点儿脆弱的灵力,根本没有给他御空的本事。
这种时候,顾浅生难免再度暗恨自己真的是怎么也比不上郑翊了,如果是郑翊的话,简直不要太轻松,随随便便就能凌空而行,甚至顾浅生毫不怀疑郑翊有正面跟金銮鸟对抗的实力。
话说,他的小火是不是自信强度也太高了一点儿,顾浅生真的不觉的小火有什么获胜的可能性。
但是自家小火那么大点儿的一只,如果要逃跑的话,那只鸟儿应该也不是那么好拦住的吧。
只能说现在顾浅生的想法是有些自我安慰的意思了,他小的像是一只蚂蚁那么大,金銮鸟自然懒得理会他,但是小火不一样,小火身上可带着金銮幼鸟鲜血的气息,任何一位母亲,对于自己的孩子永远是最敏感的。
别说看不看得见,只要小火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事情没能完成那个仪式,有一个了断,就算小火逃到天涯海角,它也能准确无误的揪出来这个窃蛋贼。
当然,如果真的是被神兽偷的,身为一头伪神兽,它也没什么办法。
问题是现在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仅仅是个人类以及一条有点儿修为和小聪明的小破蛇。
顾浅生强忍剧痛的动作还是收到了一点点成效的,他的鞋底咋这短短片刻已经被磨透了,剧痛带来的冷汗让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两条腿几乎彻底的失去了知觉。
这个时候,只能看命了。
顾浅生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右手的匕首狠狠向着山壁之中插了进去,左手同时跟上,两手紧紧的握住了被衣袍包裹的手柄。
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怒力来减速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巧遇
他的手指几乎都要被匕首在山体之间的剧烈摩擦而震断了。
顾浅生一口气此刻仿佛梗在了嗓子眼,整个人感受到一股窒息一般的痛苦。他几乎抓不稳自己的手掌中的匕首了,即使隔着衣袍,有着这么一个保护手掌的存在,他现在的手背都已经泛出不正常的红色。
光秃秃的土石峭壁上,下方突然破壁生了一棵顽强的小树,就那么横在了半空中。
它大概在这里经历了十几年的风吹日晒,这个时候却直直的拦到了顾浅生身下。
根本无暇顾及下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顾浅生拼尽全力的稳着自己的手掌,等有所感知的时候,便是胸腹处的剧痛。
他之前的减速起了明显的效果,但是被生生这么拦腰一下,顾浅生还是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昏了过去。
血顺着他的唇角缓缓流了出来。
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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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灾难并没有就此停止,树干发出了清晰的咔嚓声,刚刚猛地受力拦截住顾浅生下坠的树枝无法承受这强大的力量,在半空之中猛然断裂。
顾浅生毫无意识的身体顺着山体的坡度不断的向下滚落着,突出的土石不断的在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他整个人在半空中被弹起又重重砸下了数次,幸而山体的坡度是越来越缓的,渐渐植被也多了起来,又往下滚落了几十米的高度之后,顾浅生的身体总算暂时停在了一个还算安全的地方。
碎裂的声音在间或着出现几道虫鸣的地方显得格外清晰,像是什么易碎的物品,被猛然打破。
然而在脆响之后,剩下的仅仅是寂寥。
顾浅生胸口处闪过了一道璀璨的金光,扎猛子一般蹿到了半空之中,然后猛地钻入了顾浅生的眉心。
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仅仅在顾浅生的额头处,多了一个细小的红点。
说实在的,这个红点跟顾浅生现在整张脸上脏兮兮带着污血的样子做比较,根本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顾浅生被压在身下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睛却没有半点儿睁开的意思。
他很累,似乎能清醒过来,但还不如就这么继续睡过去,也许,明天醒来的时候,一切会变得简单许多吧。
他根本顾不得这里可能会有什么野兽了,就算有野兽吃了他,大概也是命吧,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
远远的传来一阵咔啦啦的声响,那是脚步踩到了落叶传出的碎裂声,紧跟着出现的是少年清朗的声音,“阿银,你是不是蠢,从这里上山我们也回不去啦,都跟你说走错路了,你偏偏不信。”少年的语音里带着嫌弃,随着声音渐渐清晰,出现的是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袍的清秀少年。
他明显已经奔波了许久,一身长袍却仿佛从月光之中捞出来的一样,纤毫不染。
他眉眼仿佛出自最精致的美人画卷,只是此刻眼角眉梢带着些不耐烦的意味,趴在一头巨大的豹子身上,一边喋喋不休的念叨着,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将手掌压进豹子毛茸茸的皮毛里,看着豹子柔顺的银色皮毛被自己压下去一块儿然后慢慢恢复,乐此不疲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前面嚎详有人。”
“你这说话能不能讲清楚点儿啊。”少年明显无奈的做了个鬼脸,两只手在也看不见他表情的银豹脑袋上一顿揉弄。
某只被骑在身下的豹子眯着眼睛。
它好想生气的怎么办!
银豹站在原地甩了甩尾巴,也不再动作了,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
少年顿时不乐意了,“哎,你怎么不走了,今晚要是还找不到合适的洞穴,我们又要住在外面啦。”
睡在外面就睡在外面呗,这几个月不就是这么过来的。银豹丝毫不为少年的话所动,说起来,为什么找个合适的小窝就那么困难呢。
“算了,你不走,我自己走总行了吧。”少年好言好语的念叨了好几遍,身下的豹子仍旧一副傲娇的样子,他也赌气了,直接一个翻身下到了地上,往前走去。
总算不用盯着身下柔软的皮毛了,顾浅生那么一大坨可怜兮兮的伏在地面上的人,直直的撞入了少年的眼帘。
“哇,这里居然有个人!”少年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惊奇,绕着顾浅生转了一圈,然后试探着伸脚踢了踢顾浅生的身子。
脚下的人软绵绵的,微微动了动。
少年一双眼睛里顿时失落了不少,“这不会是个脏兮兮的死人吧。”
他真的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人类了,先开始是不敢,而这么多年之后,他已经习惯了在落西山脉的生活,即使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向往。
但是他同时又很清晰的知道,人类是有好有坏的,除了两个爹爹,他不能相信任何人,所以他一直到现在,都没再见过人类。
阿银进阶的那次,大概是这千年时间里他唯一感到有一股熟悉的气息的时候。
那个人的气息像极了爹爹算了,反正早就跟丢了,至于这个人,少年抽了抽鼻子,这个人居然没有半点儿气息,不会是真的死了吧。
少年将脚踩到了顾浅生的肩膀上,微一使劲儿,将人翻了一个个儿,露出了他满是伤痕的脸庞。
然而即使沾满了血污,少年居然意外的觉得这张脸看着让他感觉舒服。
“人类是不是有句老话,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阿银,你说是不是。”少年眨了眨眼睛,回身看向没动过窝的大豹子。
银豹不屑的打了个响鼻,两个鼻孔往外扩了扩,一双眼睛九十度仰角望向天空。
“阿银,你真无趣,我可感觉到了,附近有洞穴的气息,那今晚你就在外面帮我守门吧。”
“嗷!”它怎么能知道那些劳什子人类的老话,它又没在人类世界生活过,再说它主人是在想着打什么坏主意呢,什么叫让它在外面守门?!
它的少主变不纯洁了,一定是听信了别的妖兽的谗言!
☆、第三百一十八章 我可以帮你
不行,不行,它必须贴身保护少主。银豹气势汹汹的磨了磨牙,一个虎扑挡到了少年的跟前。
少年心情很好的露出了他完成月牙的眼睛,“就知道阿银你最聪明了,你是想帮我背着他吧,我帮你将他扶上去。”
它才不要这个脏兮兮的少年碰到它干净的皮毛!
银豹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少年,大有少主你真的如果决议要这么做了,我就离家出走了的意思。
少年有些无奈的伸手挠挠脑袋,“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伸手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银光一振便消散在了半空之中。
少年冲着顾浅生躺在地上的身体勾了勾手指,顾浅生的身体便自动漂了起来,浮在了少年的身后。
“那阿银,你跟我先去山洞那里吧。”
听着少年笃信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银豹突然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果然,不出一刻时辰,银豹的眼睛里就出现了一个宽敞幽深的洞穴,所以说,刚刚它们根本都无法看到这里,为什么少主会知道这里有个洞的!
最关键的是,既然这里知道了
正当银豹动用着它平时并不常用的大脑开启着头脑风暴的时候,少年噙着笑意的声音便已经传了过来,“其实我们这一路啊,经过了许多适合我们安家的地方呢,但是我想啊,阿银能够陪着我在落西山脉里面多转转难道阿银不是这么想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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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才是这么想的!
他早就受够了天天走个不停的日子了,还要忍受他平时看上去文静万分的少主每天坐在它身上跟个乡下人进城一样,对着路上的一切所见品头论足,跌得不休。
它咬人的心都有了好么!
“你先进去谈谈,将里面的大蜘蛛赶出来好不好。”少年朝着洞穴里扬了扬下巴,笑眯眯道。
银豹不满的抬起右前爪早地面上磨蹭了两下,算了,就当它去找别的妖怪出气好了,总比自己生闷气强。
看着银豹昂首阔步的迈进了洞穴之中的背影,少年缓缓收敛了唇边的笑容,整个人踉跄了一下,脸色比刚才苍白了不少。
而在他身后悬浮着的顾浅生,似乎失去了支撑一般,砰的掉到了地上。
少年赶忙紧走了两步,伏在了洞口,才没让自己跌坐下去。
“灵力,已经缺失到了这种地步么。”少年将自己的额头贴在洞口,有些潮湿的青苔抵着他的肌肤,少年痴痴的笑了。
最后的时间,我能不能见到跟你们相似的人呢。
两位爹爹。
想你们了呢。
君篱战斗完桂花糕的速度绝对能够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就比如说在收到新的任务要求了之后的夜凛当天就没忍住又找了君篱一次,然后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做的东西被人当成了管饱的干粮,直接全部吃进了肚子里。
夜凛整个人的内心是崩溃的。
“我不是说了好几天都不会来看你的么,怎么你吃的那么快,那你之后吃什么。”夜凛也说不出来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心情。
总之就是感觉莫名的生气。
这个人傻兮兮的,一副完全不会照顾自己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叫他觉得心烦意乱。
“你只是出去一段时间,又不是不回来了。”君篱无论什么时候讲话都是笑着,叫人即使生气也难以说出什么重话,夜凛张口又闭上,半天猛地一甩手。
“真是拿你没办法。”
君篱笑着偏了偏脑袋,“对了,你不是说自己要出门了,这几日都不来看我了么。”
还好,总算有老老实实的听着他说了什么,并不是完全沉迷于食物无法自拔。
夜凛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欣慰了。
“我的任务出现了一点点意外,这次离开,我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了。”夜凛眼神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
“我替你诊过脉,发觉你识海破损,所以你才会失去原本的记忆。”
君篱完全无法领会夜凛语音之中的凝重,他的反应仅仅是点了点头,“哦。”
夜凛抬手之间便解开了树牢的禁制,在看君篱仍旧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坐在原处,没有丝毫想要走出去的意思。
就这么大敞着这里隐藏的门,夜凛走了进去,坐到了君篱的旁边。
“我有办法能恢复你的识海。”
君篱闻言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能让我想起来我问你的那些东西,比如说,桂花糕是怎么做出来的,还有那些好吃的都叫什么名字?”君篱问的认真,夜凛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你不想记起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你家人是谁可有爱人。”夜凛不知道为什么,说话声音突然就小了下去。
君篱顿时一皱脸。
想起来他为什么会过来?
他记得啊!
就是白天的自己非要在海上漂,不然他现在可能还坐在某个饭馆里美美的享受着菜肴,再不就是就是和那头蠢老虎美滋滋的在山林里吃着烤肉。
不过到了这儿之后也不错,好歹他能知道白天是什么样子了。
但是恢复之前的状况?!他才不要。
君篱完全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解释夜凛话中的意思,并且表示出他不是一个好学生,并不像继续听老师劝慰的态度,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不了,不了,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忘了的就都忘了吧,难道现在的我不好么?”他说最后一句问话的时候,一直带着笑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失落的表情。
夜凛整个人都愣住了,“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过去发生的事情么?”
“不是你不好,你真的太好了,整个东莱都再也找不到心思如你一般干净的人了。”夜凛眼光柔和的看向他。
这样的一个人,让他也忍不住动心了。
“你今天突然这么好说话,让我有点儿怕怕的。”君篱装出了一副害怕的样子,一个劲儿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做着这个动作没有几次的时候,他自己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虽然很多东西都不懂,但是身边坐着这货日常损人的嘴他还是能够感受出来的。
那个叫夜薄笙的,每次来和夜凛撞上,没有一次不是黑着脸离开的。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大人要见你
“我挺满意自己现在的状态的。”可不是,比起之前很容易就睡过去,然后醒来便出现在不同的地方,现在的生活,吃睡完全自主,简直不要太惬意。
在君篱的世界里,之前那种”正常”的生活,他宁愿不要。
夜凛坐在君篱身边,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看来是我想多了,你当我今日什么都没说过吧。”
他摇了摇头,站起身拍拍刚刚沾上的尘土,“我这次离开,归期难定,你好好照顾自己。”
君篱眨了眨眼睛,这话怎么能听着那么莫名其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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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跟着他就看见这个跟来交代后事一样的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君篱张口将人喊住,“哎,你等等。”
夜凛脚步一顿,回身来看他,“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先把这门关上,不然我在这儿呆着没有安全感。”
?!!
重新用禁制将树牢封死的夜凛带着气绝一般的表情黑脸看着他,“祝你饿死在这里!”
极度生气的夜凛也不想再管他了,连东西都未收拾,直接找了小白龙离开了奚梧岛。
早点儿搞定任务才是正事,反正几位哥哥都不急着离开,也许他任务完成的早,那个家顆一直都有人给送饭呢。
不是说么。
傻人有傻福,估计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跟他一样傻了,连自己来想放跑他都看不出来。
不过那个人,呆在奚梧岛上,也没办法跨越大海回到东莱,不知道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此刻,夜凛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居然开始在心底埋怨起昼来了,要知道昼在曾经的他心里可是像神一样无所不能的存在。
夜凛踩在白龙的背上,云层从他的两边掠开,目光幽邃的望向远处。
君篱躺在树牢的地面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怂在半空中来回晃荡个不停,半晌倦意袭来,君篱腿都懒得放下来了,张口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将双臂垫在了脑后。闭上眼睛便要睡去。
“看你呆在这里也没有半点儿心急的意思。”在刚刚闭眼便听到了个打扰他午休的声音,君篱有些不满的睁开眼睛,将腿放下来,一个翻身从地上做坐了起来。
“怎么你们一个个今天都很有时间么?”其实他最想表达的意思是,你们难道没觉得你们今天有点儿闲的么。
他晚上还要出去加餐的,现在不休息的话晚上岂不是吃不愉快了。
“这次来找你是要你跟我出去,大人要见你。”
君篱皱了皱眉,“大人?”
夜薄笙抬手彻底解除了树牢的封印,“不知道大人究竟要跟你说什么,不过我的任务有一项是送你离开奚梧岛,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你很快就要回到东莱了。”
“回到东莱!”君篱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地面坐起身来,“你说真的?”不过他兴奋还没有两秒,整个人便露出了失望的情绪,“不会又要在海上漂好久吧,不瞒你说,我现在看见海就想吐。”
坦诚到夜薄笙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总之你先跟我去见大人吧。”他退至一边,伸手朝着君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君篱点点头,站起身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不过接下来去哪儿还要这个人领路,他唯一知道的路只是去海边的,而且全部是依靠裂空符代替脚程。
估计全天下都找不出一个像他一样挥霍符箓的存在了。
跟着夜薄笙这一路倒是真正让他好好看了一遭周围的环境,这里的风景很美,那些建筑的样式也别具一格,那一座建筑在君篱的眼里都长得像饭馆。
他真的很想每一个地方都停下来好好去吃个一顿。
夜薄笙发现自己代为领路的人,似乎越来越走不动道儿了,君篱很给面子的在夜薄笙回头望过来的时候舔了舔嘴角,肚子发出了咕噜一声。
夜薄笙感觉自己整张脸都有些抽搐,“你是又饿了?”
君篱摸了摸肚子,“真的,你们这里什么都挺好的,就是管饭都不管饱的。”本来他若是睡觉没什么消耗也就罢了,晚上他可以直接去加餐。
结果现在走了这么多的路,还不知道要走多远,旁边又有”饭馆”在诱惑他,简直难以忍受的好吧!
“那你权且在这里稍候,我去去就回。”
嘁。
原来不是带着他一起去饭馆啊,不过能有吃的他便忍了。
夜薄笙弄食物的态度跟以前没什么分别,这次猎了一头梅花鹿,直接将生鹿扔到了君篱的面前,架了柴火,就这么在君篱的面前烤起来了。
君篱看着夜薄笙的动作,抽了抽鼻子,笑弯了眼睛。
“太好了,又能吃东西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人的这些动作无比的熟悉,似乎在他记忆之中出现过,这样烤肉的人,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对了。
他似乎想找一个人来着。
然而君篱还没来得及滋生出更多的疑惑,那边烤鹿的香气已经充斥了君篱所有的感官,这顿饭吃的简直不要太惬意。
亲眼见证了君篱吃法的夜薄笙嘴张的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你不要告诉我,我以前给你带的只是你一顿饭需要的食物。”
君篱用手背擦了擦嘴,“本来就是啊。”
不行,他需要缓缓,这么能吃的存在,真的是个人么?!最关键的是这个家伙看起来真的一点儿都不胖的啊,骗人的吧
吃过饭之后的君篱总算没了那么多闲事,老老实实的跟在夜薄笙的身后,这个时候,夜薄笙又发现了君篱似乎与常人不同的一点。
他治疗君篱的时候,早已经发现了,这个人的身体里是没有灵力的,他先开始以为是大人在他身体里施展了什么禁制,包括现在,他也完全感受不到君篱身体里有灵力的存在。
可是在他加速的时候,这个人却能很轻松的跟上他的度,给他的感觉一直是游刃有余,为了试探,他甚至先后加速了七次。
这个少年仍旧不紧不慢的晃荡在他的身后。
他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看上去毫无城府的君篱在他的心中危险程度骤然上升。
最可怕的一点是,这个人居然能得到夜凛和他这两个接触他的人的好感。
☆、第三百二十章 谈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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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薄笙在想些什么丝毫影响不到君篱,他现在目标明确。
先见见夜薄笙口中的大人,然后再看看之后到底要怎么办,免费的居住地没有了,那他以后总不能再睡在树林里吧,最关键的是他移动的虎皮垫子都没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越想越觉得糟心,紧跟着便觉得夜薄笙这个人都讨厌起来,若不是因为他多事,怎么会让自己从那个被他们叫树牢的地方里面出来。
真是怎么想都觉得有种莫名的忧伤。
出现在二人面前了一面巨大的石壁,周围充斥一股让君篱感觉很不舒服的灵力波动,君篱皱着眉看了一圈周围,没找到什么特殊的存在。
夜薄笙直接走到了那面石壁的面前,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四方的石印,那枚小印章上流转着浅淡的金色光芒,被他捏在手中不知施了什么手段,显得金色更加浓郁了些。
紧跟着他就抬手将印鉴印在了石壁的中央。
以印鉴落下之处作为核心,那面石壁几乎瞬间就被点亮了,金色的丝线串联在一起,转眼间便充斥了石壁,形成了特殊的纹路,君篱整个人都被震撼到了。
夜薄笙习以为常的慢慢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但是那些金色的丝线却并未消散,石壁左右的空间突然变得虚幻起来,夜薄笙朝着君篱伸出了手,“我带你过去,你自己走可能会迷失方向。”
君篱犹豫了片刻,还是依言做了。
穿透那片变得朦胧而虚幻的空间,充斥在眼前的是五光十色的迷离色彩,君篱抬起另一只没有被拉住的手臂遮挡住了眼睛。
夜薄笙因为君篱此刻的举动心中的疑惑倒是消散了不少,如果他修为真的登峰造极的话,在时间乱流里不应该是这样的表现。
估计他仅仅是天赋或者体质特殊吧。
这条路比当初郑翊到禁地的时候要快了不知道多少倍,不过片刻功夫,夜薄笙便开口了,“到了,你可以睁眼了。”
君篱试探着将自己的手臂慢慢放了下来。
周围还是很亮,他能感觉的到,所以他有种夜薄笙可能是在故意整他的感觉,因此没有直接大咧咧的睁开眼睛。
感受到手臂放下之后的光线强度并不像刚刚那么夸张,君篱才真正睁开了眼睛。
昼正面对着他们二人。
君篱看见昼第一眼的感觉,唯有惊艳二字可以形容。
也许这用在一个男人身上并不是合适的,但是他贫乏的词汇真的找不到什么好的形容词了,昼慢慢从断崖边走了过来,朝着夜薄笙摆了摆手,“你可以离开了,从奚梧岛。”
“大人,您不是吩咐我要将他送走的么。”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大人这么直接让自己离开,夜薄笙的心里咯噔一下。
似乎他多日忧心的事情变成了现实。
“我很快也要从这里离开了我等的人已经要来了,这里,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昼笑了笑,“你只要将那条小龙多留在这里几天便好。”
“可是大人,您是时间的守护者啊,没了您,整片时空之海都会暴动的。”夜薄笙的头低低的,鼻腔酸涩难受。
“你不要怪我拆散了你们兄弟几个,我呀,比任何人都希望你们能好好的,记住,你们个人的任务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完成之前,绝对不能寻找彼此。”
君篱一脸尴尬的站在一边。
虽然他不是很了解状况,但是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不会被灭口吧。
“至于时间之海。”昼回身看向不远处被散发着淡淡蓝光的断崖之前,“你还看不出来么,我留在这里,留下这么一条通道,其实一直是在钻时间的空子,正是因为我的存在,时空才会存在漏洞。”
“而我在离开之前,会弥补这一切的。”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朝着夜薄笙的方向勾了勾手指,君篱眼见着刚刚神威大放的那枚印鉴就那么从夜薄笙的怀中漂了出来,悬浮在了昼的身前。
“离开吧,再见了。”
“大人。”夜薄笙猛地跪在了地上,吓的君篱往后一蹦。
“昼,您永远是夜薄笙的大人,树下完成任务之后,一定会找寻大人的脚步,继续追随大人,一直到生命的尽头。”
昼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眼神出现了细微的波动。
“你离开吧。”这已经是最后一次通告了。
这个人若是再这么磨叽下去,只怕昼会直接聚集能量将这个人给扔出去了。
君篱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的状态看着夜薄笙的身影不知道怎么做的从这里消失。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君篱和昼。
这个对他来说格外陌生的妖孽少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囚禁你么。”昼看着君篱的眼睛发问道。
君篱很白痴的歪了歪脑袋,“你有囚禁我么?”
也是,对于他来说完全不算是囚禁,毕竟他是可以来去自如的,仅仅是白天干呆着睡觉而已,而且醒着的时候也有人来陪他打发无聊的时间。
怎么看都是很惬意的一段时光。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昼似乎自己也觉得跟君篱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没什么意义,那日在他将郑翊打落时空之海,灵魂泯灭之后,他就看不见郑翊的未来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特殊的,死人,本来就没有未来的,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到君篱的身上的时候,他还是无法看见君篱的未来!
不应该是这样的。
即使在他唤来夜薄笙将人带走的时候,看夜薄笙的命轨仍旧如往常一样清晰的时候,他仍旧在安慰自己因为一场大战而消耗太大,所以才无法看清君篱的命轨。
可是今天再将他唤来的时候,内伤已经恢复完全的昼只觉得上天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他还是看不出来这个人类少年的命轨!
但是当初见到他的第一眼的时候,自己曾经清晰的感觉到,这个少年绝对不能死在他的手上,不然他将永远见不到自己倾慕的顾晴之了。
不然,他真的想就这么将君篱杀死在这里,一了百了。
而现在昼只能表情平和的看着他,缓缓开口,“你觉得自己的过去是怎么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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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谈判(下)
君篱完全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么一个问题,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怎么知道自己未来是怎么样的,再说,这是让他发表感想的么。
昼看着君篱的眼睛,再度开口道,“你觉得,失去过去,对你而言,是难以忍受的事情么。”
君篱偏头思考了片刻,还是很坦诚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已经忘掉的一切,我没有办法,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正拥有过去的存在,当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是以附属品的形式存在的,所以,如果你问现在的我这个问题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想再忘记。”
这个问题的回答让他感觉很难办。
昼背着手,慢慢走到了断崖边缘,低头看向波潮涌动的时空之海。
“其实,过去的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那么,你愿不愿意,用你忘掉的过去记忆跟我做个交易呢?”昼转身看向随着他一起走过来的君篱,此刻君篱正捂着嘴看向下面。
这特么的还是海啊。
一晃一晃的感觉,站在这断崖上面,君篱还是有一种飘荡在一片汪洋之间的孤舟的感觉。
即使在说着对于自己来说格外急迫的事情,昼却仍旧用着不紧不慢的语气。
君篱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视线离开了让他害怕的浪潮,总算能稳定下来心底泛起的恶心感觉。
昼的话他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
可是他却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不在乎,在他不知道的记忆里,是不是还有什么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他不甘心忘记的东西呢?
他为什么会失去之前的记忆。
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他的识海是不完全的,每一个人都很笃信他一定忘掉了什么。
而在君篱对这个世界的接触中,他的感觉是,自己才是这副驱壳之中不应该存在的,他像是一个外来者,一个初生的魂灵,在本人苏醒之后,自己只能无奈的沉睡过去。
所以他很满足这样的生活。
如果一定要,所有人都尝试着询问他是否放弃过去的话。
那是不是证明,他的过去有很重要的存在。
夜凛如果知道自己先开始因为忧心君篱能否照顾好自己才想要帮他重建识海的举动会叫他误会成自己的过去有很重要的存在,只怕能够哭晕在龙背上。
所以不按套路出牌的君篱眨了眨眼睛,“我不能回答你,因为我不想骗你。”
昼嗤笑了一声,“没人能骗得了我。”
“你知道么,这里是时空之海,是所有生命记忆的集合点,过去,未来,最终在这里重新归为混沌,这里的契约效力是永远都无法被打破的。”昼看着君篱的眼睛,“所以我需要你一个确切的答案,并且立下契约,说吧,说你甘心放弃过去的一切记忆,与过去做个了断,我就可以放你离开。”
“如果我拒绝呢?”君篱以一种可怜兮兮的姿态坐在地上,但是他的头抬的高高的。
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知道,之前的树牢对于你来说并不是真正的囚禁。”昼看着他坐在地上的样子“你很讨厌海吧。”
“时空之海的禁锢之力是这个世界之中,谁也无法挣脱的最坚固的牢笼,如果你拒绝我的话,那我只能将你彻底封禁在这里了。”
君篱看着昼格外严肃的表情,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既然这样,明显后者是你更稳妥的办法。”君篱不怕死的摸着老虎脑袋。
!时空之海要是能囚禁人类的话他早就将这个人直接扔进去了好么!
“我修炼的心法最好不要害人,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昼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朝着君篱伸出了手,君篱整个人都漂了起来。
像是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架了起来。君篱使劲儿挣扎,却没有半点儿作用,一直悬浮在半米左右的空中。
昼动了动手指,君篱顿时感觉自己往断崖边儿上漂了过去,天呐!他已经又能看见不断涌动的海水了。
君篱闭着眼睛喊道,“停,停!我答应你按照你的要求来立誓。”
昼眼睛里闪过一道得逞的光芒,君篱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双脚落在地面上的人立马半点儿迟疑都没有的跑到了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先说好了,不管你要送我去哪儿,都不能走海路,还有,将我的老虎还给我。”
“你觉得自己有跟我谈条件的余地?”昼看着君篱。
君篱摆摆手,“我相信这对于您来说都是小事儿,但是对我很重要,我想您应该不介意帮一下我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君篱澄澈的眼神,昼完全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算了,便宜你了,起誓吧。”
君篱将四指竖在太阳穴旁边,看着昼开口道,“我在此立誓,此生不再纠结于过去,恩恩怨怨,都与我无关,过去的人,也都不再有丝毫牵扯。”
“这样可以了么。”君篱揉着鼻子问道。
昼微微颔首,“可以了。”
在他的身后,蓝色的荧光渐渐腾空,猛地从断崖那里朝着君篱冲了过来。
带着寒冰一样冷意的气息猛地扎入了君篱的额头,他的眉心渐渐生成了一个六瓣的精致雪花,就如同长在那里一般,泛着水蓝色的光芒。
除了冷之外君篱慢慢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为什么会觉得心痛呢,眼睛也酸酸的,一定是他想的太多,夜凛不是不止一次的骂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么,这样的自己,怎么会想哭呢,一定是错觉。
昼脚尖一点地面,直接飞到了君篱的身边,将不知怎么的蹲到了地面上团成了一个团子样的君篱直接拎着后衣领提溜了起来。
“我先带你去找跟你一同来的老虎,然后送你们离开。”
就在君篱立誓的同时,一直被困在荒芜之地的郑翊猛地从地上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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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空间,居然开始坍塌了。
是他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这些记忆碎片为什么有混杂在一起的迹象,但是这是似水一样的这里第一次出现变故。
郑翊周身红光大放,朝着那些灵魂碎片汇集的核心之处猛地扎了进去。
那里,最核心的东西,一定是他离开这里的关键!
☆、第三百二十二章 采摘夜来思
昏迷之中的顾浅生动了动手指,思绪终于渐渐回笼。
好痛,浑身上下都传来针扎一般的痛楚,同时存在着一种冰到让人感觉发麻的寒意,刺弄的伤口处的疼痛更加叫人难以忍受。
很冷,很难过。
顾浅生身子猛地挣动了一下,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睁开眼的世界还是一片漆黑。
他感到旁边传来一阵清浅的呼吸声,紧跟着带着些暖意的手指触到了他的额头,“你醒了。”
这个声音在他的耳中听起来格外陌生,顾浅生并没有开口回话,他浑身都难受的很,也没有精力去分析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短暂的清醒之后,他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身上的感觉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也不知道,小火到底怎么样了。
“又晕了呢。”空气里剩下少年不怎么满意的抱怨声,他还没有跟这个人类自我介绍,最最关键的是,这个人类还没有跟他道谢呢。
他不满的嘟着嘴,甚至生出了一种要将顾浅生喂豹子的冲动。
刚刚吃了一只大蜘蛛,窝在一边的银豹有一种被人阴了的感觉,呜咽一声团的更紧了一点儿。
一定是它睡迷糊了,不管,继续睡。
“你们真的好讨厌啊,有什么好睡觉的呢,真是浪费时间。”少年身子微微后仰,靠到了洞穴的石壁上,神情之中有些哀愁。
他开口的声音很低,带着些许不满的小小抱怨,根本没有吵到两个已经睡过去了的家伙。
“算了,再出去采些药吧。”少年叹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身,向着微微透着些亮光的洞走去。
这个洞穴的外口左右长了两棵将近两米高的大树,茂盛的枝丫直接遮挡了夜晚并不算明亮的月光,不过这也是吸引蜘蛛精将这里当做巢穴的一点。
少年本来是不喜欢抢其它生物用过的地盘的,所以之前经过了那么多地方,他都没有说自己有感觉到哪里有洞穴。
可是事实上呢,落西山脉有多大,这里就藏着多少生物,又有哪个洞穴能是从未被其它生物占用过的。
所以这么久了,一人一豹仍旧在寻觅。
但是少年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
他活了很久很久,在漫长而简单的日子里,救下了这头小豹子,养着它,看着它一点点的长大,这也大概是他多年前不慎弄丢了爹爹留给自己的小家伙在另外一种生命身上的补偿吧。
皎洁的银白色光芒映照到他的脸上,他浅淡的肤色几乎变作了透明。
少年抬起手,冲着月光描摹出了一个繁杂的古体字,他扯唇笑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存在的时间,大概不多了,他体内被封印封存的灵力渐渐开始逸散了,最后大概会重新化为这天地之间的一片虚无吧。
就像是当初,在虚无之中诞生一样。
少年鼻尖微微动了动。
他嗅到了一股清浅的暗香,这种香气,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是夜来思的味道,刚刚好是治疗外伤的奇药。
运气还真是不错,至少没有白来这一遭。
少年眼睛一亮,纵身向着香气传来的方向飞渡而去。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少年就成功的找到了一簇紫色的小花。
少年在那簇花旁不远处盘膝坐了下来。
找到这种药,他就不用再去寻找那些普通的药草了,现在,他只要在这里等待那些绽放的小花凋谢到只剩下六朵的时候就可以开始采摘了。
在这之前,他可以赶走周围那些潜在觊觎着夜来思的存在。
少年眼神带上了一抹狠戾,双手结印,他身上的月光仿佛在一瞬间得到了呼应,不对,他整个人都在发光,明亮而柔和的光线几乎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完全,然后骤然爆发,夜来思受到了庞大的灵力冲击,花朵凋谢的速度快了数倍。
不远处隐藏在暗中的一只手臂长度的隐刺毒蝎晃了晃尾勾上巨大的尖刺,迅速往后面退去,很快便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同样被惊走的还有许多动物,少年感受到终于冷清下来的周围,满意的收势,将一直端着的两条手臂放了下来,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是短短片刻,受到灵力冲击的夜来思便已经凋零到只剩下十来朵开着的小花了。
少年微微皱眉,走了过去。
他倒是没想到还会出现这种附加的效应,他有些无奈的抬起自己的手掌,倒是忘了自己对于植物有催熟的作用。
被少年极具压迫力的目光盯着,没过多久剩下的几朵花也都扛不住了,羞答答的闭合了花瓣。
少年眯了眯眼睛,将几朵坚强绽放着的小花细细的数了一遍。
刚刚好六朵。
他面上露出了浅浅的梨涡,挥手将整簇夜来思连着根一同从地面上挖了出来。
顾浅生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身上那种奇怪的刺痛感好了大半,剩下的只有有些酸涩的微痛。
他眼睛张开又闭合,适应了几次才彻底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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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有些阴暗的环境,但是在适应之后还是能勉强看清周围的情况的,这里应该是一个山洞。
顾浅生手撑在身下,有些艰难的坐了起来。
手下的是柔软的衣料。
顾浅生低下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没想到他之前用来缠匕首的外袍也一并被人捡了回来,此刻正垫在他身下,准确的说,顾浅生现在才发现自己上身全裸的状况。
他身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但是看状况应该是都被仔细的清理过了,上面的颜色有些发暗,显然被涂抹了药物。
顾浅生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身上,只闻出来了一股土味。
算了,他还是不要研究到底别人是怎么给自己治伤的了,用的草药确实很管用顾浅生试探着动了动自己的胳膊,发现除了初醒时候的酸麻,渐渐动作变得流畅自然了起来。
“你总算起了。”逆着光走过来一道殷长的身影,随着他每一步的落下,空旷的隧道里都响起应和一般的清脆回响。
他像是落叶又像风,袖袍微微舞动,转眼之间便已经出现在了顾浅生的身前。
“我找了些野果,阿银回来之前,你先垫垫肚子吧。”
☆、第三百二十三章 道谢
“是你救了我吗?”顾浅生接过了少年递来的果子,感激的笑笑。
黑暗之中,视线并不清晰,但是身畔的少年身上带着干净好闻的清冽气息。
“其实也不算救了。”少年眨了眨眼睛,“只是凑巧看到,顺路把你捡回来。”他脸上带着俏皮的笑,“你运气不错,我昨天刚好遇到你又凑巧看到了夜来思。”
顾浅生吃着果子,大概是并不清晰的视线让他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上半身还没有穿衣服的事实。直到此刻听见少年口中说出的药名,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身上的状况。
“多谢了,这种药很管用。”顾浅生有些尴尬的笑笑,抬手将垫在身下的衣服拿起来穿在身上。
“你是人类吧?”少年歪了歪脑袋,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顾浅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呢?我哪里看着不像人类么。”
“那自然是没有的。”少年讨好地笑笑,苍白的面颊上多了一抹红晕。“我只是太久没有见过人类了,还有,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顾浅生支着耳朵听着,少年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像是被突然转移了注意力一样,问起了别的问题,“你是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的。”
顾浅生有些无奈的道,“招惹了不该招惹存在,以前听说落西山脉里危机重重,因为之前曾走过一遭,我还不是很相信,一次算是彻底改变了我的看法。”他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
不知道小火到底怎么样了。
“你们遇到神兽了吗?”少年对落西山脉似乎很是了解。
“我也不知道,那是一只很大的鸟,羽翼呈现灿金色,翅膀煽动的时候能够带起狂风。”顾浅生回忆着当时发生的状况,缓缓道。
“不管怎么样,现在你已经安全了。”少年站起身,朝着顾浅生递出了一只手,扶他从地上站起来,“夜来思的药效很强,你现在应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吧,我先带你出去逛逛,等一会儿阿银来了,我们再好好吃点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被少年这样亲昵的对待着,让顾浅生感觉很温暖,就像是在很多年以前,似乎也发生过相似的事情。
耳畔的温柔软语,伤痛时候的细心照料,曾经有人陪伴在他身边,得到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强迫的是悔是恨!
该死的
顾浅生猛的挥开了少年的手。
这些都不是他的记忆!
怎么会!他的记忆里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东西!这些都是顾晴之的记忆,为什么那么自然的出现在他的回忆里,他刚刚甚至一瞬间都信以为真,恍惚的感觉自己就是那个人。
少年被顾浅生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刚刚不小心碰到你伤口了。”
顾浅生勉强笑笑,“没有,是我想到了一些事。”
“什么事。”少年顿时变得兴奋起来,“对了,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先来说一下我吧,我叫顾墨,这个名字,是我两位爹爹留给我最宝贵的,一直陪伴着我的宝物。”顾墨有些雀跃的说着,唇角带着少年般单纯的笑容。
顾浅生脸色有些难看的听着这个名字。
怎么又是姓顾。
他现在对于顾和郑两个字都有种不是那么好的感觉,总感觉这些名字能够串联在一起,编织成一张牢不可破的大网,拆解不清更加难以看清。
“你怎么了,是又想到什么事了?”顾墨觉得自己捡来的这个人有点儿奇怪,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类,似乎完全不懂礼貌。
他明明在说话哎,能不能专心一点。看上去还不如阿银更懂事一些。
顾墨背着手赌气快步将顾浅生甩在了身后。
缓过神来的顾浅生觉得自己对待顾墨的态度有些不对,主动跟了上去,“不好意思,可能是刚刚醒过来的缘故,我现在脑子乱乱的,我叫顾浅生,刚刚听见你的名字,我便在想,不会那么巧吧,我们的姓氏是一样的。”
听他这么说,顾墨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两指扣成一个圆形送至唇边,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
顾浅生一直觉得顾墨口中的阿银是个人名,直到他看见随着口哨声响起,从不远处的树林里扑出来的巨大银豹。
说实在的,在经历了金鸾鸟的事情之后,先生对于这些体型庞大且具有灵力的妖兽持有一种避之不及的态度。
银豹威风凛凛地站在少年的不远处,口中叼着一只半人大小的怪鸟,血顺着银豹叼住怪鸟的大口一滴一滴的往下淌着。
顾浅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顾墨走到银豹跟前,亲昵的抬手摸了摸它的大脑袋,“辛苦了,阿银,我跟你讲,我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了,他叫顾浅生,居然跟我的姓是一样的。”
顾浅生眼神平淡的看着一人一豹的互动,刚刚那种陌生的熟悉感,不知不觉中消弭于无形。
顾浅生也总算恢复了正常状态,走到了顾墨的身边,“抱歉,我刚刚有点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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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你可不可以跟我讲讲人类的世界呢。”顾墨接过了阿银口中的怪鸟,满是期待的道。
顾浅生点点头,“当然可以。”
身为一个病人,被对方照顾了那么久,顾浅生自然不会再让对方来处理食物,他伸手接过了顾墨手中的怪鸟,从身上摸出了一柄手指粗细的飞镖,这东西是当初他在炼器坊觉得好玩买下的,没想到丢了匕首之后还能有另外的作用。
顾浅生嘲弄的勾唇,手法娴熟的直接将怪鸟从中一刀剖开,仅仅两下边讲整只鸟从皮中挒了出来。
顾墨看着顾浅生的动作满眼惊叹,“原来还可以这么做啊!”要知道,他以前都是叫阿银整只弄熟的,每次吃的时候,那些烤糊了的鸟毛简直是灾难。
顾浅生盘膝坐在燃起的篝火旁,眼神有些轻飘飘的,似乎难以找到落点,片刻,烤至金黄的皮肉上滚下了一滴油珠落到了燃烧的柴火上,发出了一声清晰的爆裂声,方才将顾浅生惊醒,郑重道,“多谢顾墨公子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便借花献佛,以饭偿恩,还望接受。”
☆、第三百二十四章 道别
顾墨不满的撇撇嘴,“说好了要给我讲些人类世界的事情的,怎么又文绉绉的扯这些没用的东西。”
即使这个人弄的吃的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也绝对不能收买他!没错,就是这样的。
顾墨完全没有发觉,自己在醒来的顾浅生面前,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任性的要求着,甚至比在阿银面前还要更加坦率随意。
银豹甩了甩尾巴,一个跃身离开了二人呆着的地方。
那只鸟儿对于它庞大的身形来说实在是太小了,它得给自己找点儿吃的去,少主看上去很喜欢这个男人的样子,那它就暂且离开吧。
顾浅生愣了一下,伸手转动着面前架在木棍上的鸟肉,语音轻柔道,“我会讲的。”
“其实,人类世界,也不比这山林更好。”顾浅生语音有些低沉。
应他是应下了,但是说什么呢,说跟族中的堂兄弟勾心斗角,说在家中时候被无端欺辱……这样想来,似乎只有跟君篱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才是他勉强能开口的了吧。
风景。
还有人。
他说的很慢,整个人都沉浸到了回忆里,他总是在想这些往事,从分别开始,早已相思入骨。
顾墨听着顾浅生语音缓缓的叙述,神情愈发的柔和,烤肉的香气渐渐氤氲,两个人一时却都没有吃的**。
顾墨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拨弄着地上的草叶,“听你讲的这些东西,真好,好像回到了当年一样。”
“人类的世界,似乎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变化……除了从神兽不接受人类变成了人类不接受神兽。”顾墨将手中被玩弄成碎末的草屑呼的一吹,拍了拍手,“当年的事情,谁都说不出个对错来,我们吃东西好了。”
顾墨显得有几分心事重重,顾浅生单独面对顾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会产生一种心慌的情绪,所以在对方不再纠结让他讲故事了之后,顾浅生便也不再开口。
一段饭吃的还算和谐,顾墨挥手覆灭了火焰,之后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手段,被烧的焦黑的地面上重新生出了嫩绿的草叶。
顾浅生对于他这个本事颇为惊叹,只是顾墨没什么解释的意思,他蹦跶着走到了顾浅生的旁边,伸出有些冰寒的手指,牵起了顾浅生的手腕,“那么,我救回来的这个人,你是不是想报恩啊。”
……真是直白的问话。
任何一个有感恩心的正常人都不可能说不是。
“我可以为你做什么?”顾浅生慢慢抽出手臂,不着痕迹的拉开和少年的距离。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人类啦,可是却觉得和你很亲近,你愿不愿意留在落西山脉里陪着我啊?”顾墨眼睛亮亮的,像是小豹子的眼睛,顾浅生明明已经收回了手,他居然又再度牵了上去,“你放心,在落西山脉里,没有敢招惹我的存在,有我和阿银护着你,下次再见到那头臭鸟,保管打的它落荒而逃。”
哎,自己在说什么?!
顾墨像是突然醒悟了过来一样,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往后蹦跶了一步,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一定是这个人的气息太好闻了的缘故,才叫他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他马上就要消失了,又怎么能做出这种护佑一个人的承诺呢。
然而在他还没开口改变自己话之前,顾浅生便先说出了拒绝的话,“抱歉,我这次之所以会来到落西山脉,是为了找一个人。”他面上带着歉意的微笑,“如果,我有幸真的能找到他话,我们一定会回到这里。”
本来这该是它希望的结果,怎么明明反应过来了,听到这个人要走还会觉得难过呢。
遇到的每一个人最后都将他丢下了。
他真的那么不堪么。
是大爹爹救了他的性命,给了他疼爱和关心,爹爹创造了他,后来渐渐真正给了他感情,可是后来呢,大爹爹将他扔给了爹爹,爹爹将他自己扔下,变成了孤独的个体。
大概他终其一生,都找不到真正的归宿吧。
顾墨脸上带着一种像哭又像是在笑的表情,让顾浅生不由的反省自己是不是说重话了。
正当他犹豫着想要开口的时候,顾墨先回过了神,“你要找的人是谁呢,是刚刚你说的那个人么。”
提到君篱,顾浅生的表情瞬间柔和了许多,“就算要耗费这一生的时光,我都只想找到他这一个人。”
“你修炼的是蛊术?”顾墨嘟着嘴,绕着顾浅生转了一圈。“那你想不想修炼灵力,我可以帮你。”
顾浅生怎么也想不到他开口会说出这样的。
“修蛊之人,先天经脉会因为业障而闭塞,故而不可修炼灵力,但是一个自小便开始修炼的人,即使炼蛊也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你说的地方,倒不像是东莱,人类不能修炼灵力,像极了我曾经去过的地方。”
顾浅生有些摸不透顾墨的真正态度,即使这个人确实救了他,但是从清醒之后便有的奇怪感觉让他并不是那么想答应对方。
似乎看出来了顾浅生的犹豫,顾墨赌气的挥了挥手,“算了,难得想帮帮别人,反倒不领情,你愿意离开就离开吧,只是前路更是危机重重,你且小心些。”
顾浅生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公子好意,只是我真的没有更多的时间耽搁下去了,若是公子能够帮我将小火从金銮鸟手中解救下来,在下必当感激不尽。”
顾墨皱着眉让开他弯腰的一礼,“我遇见你,也算是因缘际会,你口中的小火,我会帮你救下来的。”
顾浅生眼神感激,“我一定还会回来的。”
“希望……我能等到那时候。”只可惜后面的语音太轻,随着顾墨的开口散尽了风里。
顾浅生也不好意思再多问些什么,在征得顾墨的同意之后,便朝着认准的方向匆匆离去。
他身上的伤这会儿功夫已经彻底好了,也不知道那只怪鸟到底是什么鸟兽,吃了鸟肉之后,顾浅生只觉得自己浑身是使不完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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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又多了些能够找到君篱的自信。
先朝着那个方向一直找下去,如果星河的话不错的话,他一定会找到自己的爱人的。
☆、第三百二十五章 寻找幽灵虎
昼拎着君篱,一步迈出,直接破开了空间,倒是在昼面前,空间被破开的现状如同他用符箓一般平和。
君篱稍稍定了定心神。
森林之中静悄悄的,昼松开了拎着君篱衣领的手,任由他不稳的坐到地上,自己则抬头环顾周遭。
他能看到生命活动的轨迹。
结果不光君篱身上的命轨奇怪,他居然在自己的地盘里找不到那头老虎?!
昼眼神带着冷怒着,微微皱了皱眉,刚想唤来白龙问个究竟,却猛然想起了夜凛先带着它离开了。
这下没了依靠,只能靠他的判断了。
可是找到那头老虎也是誓言的一部分。
昼有些心烦的一掌劈出,君篱身旁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大树应声劈开,,木屑飘飘扬扬散落了一地。
耳畔响起的爆裂声惊的君篱赶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什么时候能找到我的朋友啊。”君篱摸摸鼻子,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质问对方是不是想弄死自己。
不得不说。
虽然昼轰爆了一棵大树没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是突然的响动惊醒了沉寂的森林,从远处乃至于两人身边渐渐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君篱忽闪着眼睛看着地面上突然多出来的各种小生物。
这些东西一只巴掌大小的蟾蜍抬起脑袋冲着两人的方向发出了咕咕的一声怪叫这些东西都是食物啊!
君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如果夜薄笙此刻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忍不住想问君篱一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更能吃的人么?
可惜昼并不关心君篱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一地的小生物,几乎囊盖了蛇虫鼠蚁,乃至于各种毒虫,转眼之间,二人就站到了一片由小生命密密麻麻铺成的地毯上。
几十只看着像是食物,几百只就只能叫人感觉头皮发麻了。
君篱下意识的挨着昼更近了一点儿。
天呐。
这一地的东西,哪怕一只仅仅咬上他一小口,他也保管变成一个骨头架子了吧。
昼刚刚的薄怒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他虽然不能依靠自己的预知天赋来寻找,但是这些小东西,便是遍布整个奚梧岛的眼线。
老实说。
昼也完全没料到自己良久之前无聊养的这些小东西居然能弄出这么庞大的族群来。
难怪奚梧岛整日鸦雀无声的。
夜凛从落西山脉里不知道套了多少伪神兽,丢到森林之后连个水花都没砸出来。
但是这么想想,似乎自己算漏了一些东西,自己养的这些小家伙这么离开,那头老虎若是不幸招惹到了它们,岂不是连尸骨都寻不到了。
在从这片小家伙儿那儿得到的都是有些迷惘的回馈之后,昼一时间也无法判断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好消息了。
昼挥手命令这些小家伙散开继续搜寻那头老虎的消息,君篱这才又再度活跃了起来,“你刚刚打折那棵大树是为了召唤那些动物们来么?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喊一声呢?要是灵力你为什么不直接释放自己的气息呢?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要打断那棵树呢?”
昼一个问题都还没有回答,君篱已经自顾自的问出了十几个问题,而且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到最后昼实在烦心的开口打断他。
“你若是再说下去,我只怕忍不住要将你的嘴封上了。”
君篱很实在的眨了眨眼,“可是你不叫我说话,跟你把我嘴巴封上有什么分别呢?”
昼感觉一口气梗在了嗓子眼,这个人真叫人难以忍受,他抽搐着唇角朝着君篱比划了一个划线的手势。
然后还待继续喋喋不休的君篱顿时感觉自己上下嘴唇紧紧的黏在了一起,拼尽力气也仅仅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哼唧声。
昼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眼神微凉,上下打量着急的都出了汗的君篱。
足足过了得有一刻钟的时间,身边站着哼唧的这个人总算老实了下来,昼才反向划拉了一下手指,释放了君篱说话的嘴。
“你觉得有区别了么?”
君篱瞪大了眼睛,也不敢继续说话了,脑袋使劲儿的点着。
昼总算脸色好了些。“在我送走你之前,你最好少开口,不然下次保不准就一直封着你了。”
他这句话才刚刚说完,从远处像是一道箭矢一般飞奔而来了一只手指长短的小老鼠,那只小老鼠一身华丽的金毛,在落满枯叶的地面上显得格外醒目。
它一边奔袭着一边发出尖利的吱吱叫声。
君篱看着它的眼神都在怀疑这只小老鼠是不是疯了。
昼却蹲下了身子,将手稍微悬起放到了地上。
那只小老鼠跑到昼的跟前的时候,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带着兢兢业业的颤抖爬上了昼的手掌。
君篱觉得大概是自己疯了,那么一只小老鼠居然表情也能那么丰富。
昼闭上了眼睛,将自己另一只手的食指点到了小老鼠的脑袋上,君篱看见昼的指尖上绽放了淡金色的光芒,片刻之后光芒散去,昼也睁开了眼睛,将小老鼠又放回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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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篱全程将眼睛睁的老大,看着那只小老鼠充满感激的朝着昼磕了一下头,然后一溜烟跑没了影子。
不行,他必须要忍住,不能问问题!
嘴不能张开他都感觉自己快憋死了。
君篱表情纠结的在内心不断挣扎。
昼看向了他,“走吧,我知道你的那头老虎在哪儿了。”
君篱眼睛一亮,对啊,他何必要对着这个懒得理会他的人浪费那么多口舌,等离开了这里,他想找谁说多久,就能说多久,想问多少问题就能问多少问题,就算没人的话,不是还有打老虎陪着他么。
昼伸手扯住了君篱的袖子,他是真的想赶紧将这位从他的奚梧岛送走。
这样的话,誓约就真的起效了。
这一世,他一定能得到所爱,至于旁的人,还是有多远离多远才好。
昼一边想着,一边暗暗瞄了君篱一眼,即使在岛上,他仍旧选择了撕裂空间的办法,不过君篱晃神的一瞬间,二人就出现在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巨大洞穴里。
只是这个洞穴的光线不是很暗,洞穴中央,一个比君篱要大上两倍的被银白色蛛丝包裹的庞然大物,正不断挣扎扭动着,旁边一只巨大的蜘蛛,正架着自己的两条前肢,要将自己带着毒液的口器插进去。
☆、第三百二十六章 偶遇
“孽畜。”昼眼神冰冷,身形一转便站到了蜘蛛的身前,直接伸出手掌攥住了尖锐的口器,扬起手臂,将体型庞大的蜘蛛远远的甩飞了出去。
君篱从进入洞穴之后,全部的目光就都放到了那个不断蛹动的茧子上面,此刻见危险被除掉了,便小跑了两步凑了上去,直接上手去撕那些蛛丝。
那只被摔狠了的蜘蛛在地上动了动腿儿,本来还待扑上来的,但是它那几十只复眼聚集到君篱身上的时候,便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弹动着蛛腿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昼看着君篱将蛛丝弄的乱糟糟的一片,心烦至极,朝着他一挥手,君篱便被弹离了那个茧子的周围,然后看着那个茧子自己四分五裂露出可怜兮兮的内里。
幽灵虎此刻身上的毛缺一块儿有一块儿的,简直不要太难看,也不知道它到底经历了什么,若是郑翊在这里,只怕会嘲弄加鄙视这头倒霉老虎,可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君篱,看到这样的老虎,第一个反应就是心疼。
眼见确实找见了这头老虎,昼自然懒得看这一人一虎无关痛痒的互动,就在洞穴里这么直接伸手划开了空间。
得将这个烦人的家伙扔的远些才是,以免出现什么变故,昼抿着唇加大了灵力的输送,才将一人一虎先后丢入了裂隙之中。
周围再度清净了下来。
没有了聒噪的声响,现在,他只需要等待了。
等待最爱的那个人,找到他的身边。
顾浅生独自一人走了许久,久到他都有些忘记时间了。
每日都似乎在重复走过的路,然而他又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没有被困在某些地方,他确实是在不断前行着,每日小心翼翼,赶路的途中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修炼灵力,然后再将全部的灵力放到隐蔽身形这件事上。
他不会像是小火一样做些招惹强大存在的事情,他只会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所以一路走来,倒还算安全。
顾浅生都已经有些无奈的在想自己是不是因为小火没有跟在他的身边不断的放着它的气息,招惹来一些生物的存在,所以才能平稳这么多。
煎熬的日子总算在这一天迎来了尽头,这次倒还是满幸运的,离开了落西山脉之后,顾浅生来到了一片平原上,又走了不多时,他便看到了一座城邦。
并没有急于继续赶路,他赶路的方向一直按照星河给予的指引,他也坚信自己按照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一定能找到君篱,但是这不妨碍他打探一下后面会经过的地方。
答案有些出乎预料。
在耗费了一株灵草之后,顾浅生得到了不远处便是出海港口的消息。
继续走下去,就要入海了,可是海里有什么呢。
顾浅生问的第一个人没有答案,只告诉他海就是海,怎么可能有别的东西。
问的第二个人笑他痴人说梦。
问的第三个人说他付的代价不够大。
顾浅生有些犹豫了,打听了一圈消息回到了客栈,顾浅生要了一壶茶,坐在了二楼窗边,正自沉思的时候,楼下突然传出了一阵喧晔。
紧跟着传来瓷碗被打破的声音,还有一道格外熟悉的声音,夹杂着难以抑制的怒火,“我说今天这饭你是吃还是不吃了?”
“老子吃不吃饭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两道声音
顾浅生忍不住暂且放下了自己的心事,站起身往楼下走去,果然看到正坐在大堂里两道醒目的身影。
那是两个男人,一人一身银装,另一人则是有些不伦不类的装扮,头上绑着熟悉的红布条,坐在大堂里活像是坐了一尊煞神,只可惜这位煞神现字啊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顾浅生手搭在扶手上,慢慢走下来,他下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强硬的攥住了男人的手腕,恶言恶语的说着,“你觉得没有关系?”
“我觉得有必要叫你再好好认清一下现在的状况。”他一边说着一边使力想要将俺男人从座位上拽起来,明显那个男人也是吃着劲儿的,脖子上的青筋都微微梗了出来,一张脸都有些涨红了。
**似乎是恼了,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男人抵抗的力量瞬间就弱了,表情痛苦的叫**给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显然这二人在这里呆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制造了这么大的响动却没人来管他们二人的闲事,顾浅生从楼下走下来,一眼便看出了二人之间的状况。
他语音带着嘲讽道,“没想到,到这里又能见到**你,生活的似乎蛮滋润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只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跟你说过的话。”
骤然响起的声音让沉浸在怒意之中的**一愣,抬起了头看向了楼上。
“顾兄弟,是你。”**愣了一下,紧跟着反应过来了,略略放松了对于男人的钳制。
顾浅生此刻已经走到了**的身边,他看着**的眼睛缓缓开口,“没想到,你的喜欢原来竟是这样的。”
**摆了摆手,“兄弟你这么说可就片面了,我是谁,喜欢一个人,自然是永远不会变的,只是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喜欢,总没那么多婆婆妈妈的矫情。”
顾浅生冷笑一声,“我有眼睛,我能看得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要收回我曾经赋予你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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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等等。”**赶忙喊停,一脸的我知道自己错了的表情,“这感情怎么着也得要个磨合期呗,我俩以后纠缠一辈子,总有能拎清的那一天。”
他似乎在说理,只是低头的一瞬间,眼底划过了一道算计的光芒,“不如你再信我一次,着边儿的消息我熟,地方我也门儿清,没有哪个地方是我没偷过的。”说到后来,**的声音小了许多,扣住了顾浅生的肩膀,声音几乎只进了顾浅生的耳朵。“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想要什么,想知道什么,我都给你办到。”
顾浅生冷着脸道,“那还真是多谢了。”
“只是我最不屑,有人明明这般轻视感情,还做出一副情深如许的样子。”顾浅生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男人的方向虚虚握了一下。
安个男人整个人一振,抬头看向顾浅生的目光之中满是感激,深深看了**一眼,头也不回的出了客栈。
**似乎大受打击的低垂着头,只是没人能看见的面庞上,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
☆、第三百二十七章 误会
“你不能这么做!”**似乎大为着急,也不想继续理会顾浅生了一般,抬脚便想向着男人开的方向追过去。
顾浅生能看出来男人的气血虚浮,若是叫**追上,保管没有好果子吃,少不了仍旧被囚禁在身边,所以顾浅生直接伸手拉住了他。
“你可知在我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顾浅生冷冷道。
**愤怒的推了顾浅生一把,“关我屁事。”
被他推拒的人下盘却稳如磐石,顾浅生下重手还了**一下,将人直接推坐在了地上,“你根本毫无悔改之心,我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得不说,你真叫人恶心。”
言毕顾浅生也不同他再做纠缠,眼见牵扯他的目的达到了,直接走到了柜台边儿喊了账房,“退房。”
他可半点儿不想再留在这家客栈了,只是今日尚且不想出城,顾浅生又换了家客栈开了间上房,不想留在大堂,免得再遇见什么糟心事,顾浅生索性直接回了屋子。
看来在这里也打探不到什么消息了,顾浅生心里已经生出了些明日启程的念头,正坐在床上收整自己随身带着的东西。
他似乎走一路东西也丢了一路。
那两面小铜锣不知去向了,只有雷珠仍旧安安稳稳的贴在他的胸口,从神之遗迹里拿出来的晶石也在滚落山崖之后摔碎了,甚至小火也叫他给弄丢了顾浅生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
翻弄着自己装着些衣物的包裹,手指触到了一样硌手的事物,顾浅生皱了皱眉将东西拿出来。
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
顾浅生看着手中玄阁的令牌,笑着摇了摇头,夜薄笙算起来说是他的恩人毫不为过,只可惜玄阁是一个暗杀组织,对他找到君篱应该没什么帮助,所以,事从权急,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依言去玄阁找夜薄笙。
将令牌重新放好,顾浅生仰面躺到了床上,盯着床头的帷幔发着呆。
最不该出现的敲门声却在此刻响起了。
那是有些粗鲁的敲门声,但是并没有敌意,很大声的叩响了三下,很明显,敲门的人是性格使然,顾浅生并不觉得自己在这么陌生的一个地方会有什么来找他的熟稔。
很明显,**应该也不至于那么不识趣。
顾浅生犹豫了一下来时走过去打开了门。
许明道站在门边,头上仍旧系着那条有些尴尬的红布条,看见顾浅生之后,脸色不太好的面庞上强扯出一抹笑意。
“怎么是你。”顾浅生拉开门示意他进来,“你现在的状况可不太好,最好早点儿离开这里。”
许明道不像是当初顾浅生见到他时候那样的意气风发了,即使被绑也仍旧精神十足,现在的他虽然是自由的,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了手脚,显得有些畏首畏尾的。
“抱歉。”还是顾浅生先开了口,“当初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害了你,我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的。”
即使现在的歉意已经无济于事了,顾浅生却不想让他道最后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一个蛊修,先开始在你的身上下了蛊,所以你才会被**控制。”顾浅生沉默了片刻,“当初我们都觉得他对你是真心的。”
许明道神情之中却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此刻脸上仍旧带着忧心忡忡的表情,他望着顾浅生的眼神格外真诚,“那些我都不在乎,你很厉害,所以求求你,帮我救救我师弟吧。”粗狂的汉子这一刻显得格外的懦弱,甚至直接跪在了顾浅生面前。
顾浅生心中一惊,错步让开。
“你这是干什么。”他一边伸手想要将人扶起来,但是此刻跪在地上的人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你快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是我师弟,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又是施了什么手段控制住了他我完全没有办法。”甚至自己也是被控制的那一个。
好不容易被顾浅生劝起来坐到了桌前的许明道一双眼睛恶狠狠的泛着红色,只是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的心动。
顾浅生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些。
他与**不过是萍水相逢,自然没有这对儿师兄弟之间了解的深刻,只是回想起今日见到的这个人,确实觉得有些怪怪的。
可是在感觉奇怪之余,又有着一种熟悉感,这个人绝对是他认识的没错。
所以顾浅生下意识的以为确实是**变了,而此刻听到许明道的话,他发现自己可能想出了岔子。
而且,听人家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两情相悦。
顾浅生抬手摸了摸鼻子。
“你且细细同我说上一遍。”
在许明道的口中,**开始变得奇怪就是在将顾浅生从海上送回来之后慢慢开始的,也就是,在银龙所构筑的岛屿上,他应该经历了什么。
当初的事情太过久远,顾浅生绞尽脑汁思考了许久,才猛然想起了一个片段。
当时仅仅顾浅生自己和君篱见到了银龙魂魄,**仍旧被留在外面受冻,他似乎记得银龙曾说过一句话,外面的人倒是含有一丝稀薄的血脉。
神兽的血也不是白白给人类的。
在顾浅生所接触的这些事情之中,神兽魂魄是可以在拥有神兽血脉的人类身上寄体重生的,这也是当初诱惑神兽将血脉赠予人类最重要的一点。
而在他们都离开岛屿之后,整座冰岛是彻底崩塌了的,银龙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呢。
没有逆鳞的银龙不可能重新出世,却让隔绝自身气息的冰岛崩毁,再联系许明道口中的**性情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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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根本不是**,大概那头贪婪无耻的银龙不仅仅是借体重生,更是直接鸠雀占巢,彻底霸占了**的身体。
这么想想,顾浅生也有些恨得咬牙。
郑翊岂不是也占据了他爱人的身体,正好,先在这人身上试试手,看看怎么能将旁的灵魂从原身当中赶出去。
之前对于**产生的厌弃也在想通之后从顾浅生身上消弭于无形了,他手指点点桌子,轻声开口道,“那我们先筹划一下,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
☆、第三百二十八章 计划
将神兽的魂魄从人类身上驱逐出去。
在当初兽神之战之后,复生的神兽不知道多少,又有多少是在人类身上复生的,典籍之中根本查无可查,甚至连一个案例也没有。
顾浅生唯一能当做参考的,就是在君篱身上曾发生的那些变故。
他刚跟君篱在一起的时候,晚上,君篱梦游的样子,分明是变作了另一个人,那个人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无言的诉说着苍凉寂寞,活像是沉寂了千年的孤影。
而且那个人似乎能看到变故,在顾默云要抓走他们二人的前夕,一直试图让顾浅生领悟他所教授的拳法。
可是在君篱被抓走之后,二人重获自由,君篱就再也没有梦游过,至少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都是这样的,再后来发生变故的时候就是
如果再度醒来的时候,郑翊是少年的话,那先前君篱正常状态下的梦游,那个很好沟通的魂魄,应该是真正完整的神兽魂魄,也就是说放血,可以改变神兽魂魄的稳定性。
但是神兽血脉的再生性极强,虽然会使再度苏醒的魂魄记忆遗失,可这种变故在顾浅生眼里,却是可以突破的唯一着力点。
将他体内的神兽血脉彻底导出,银龙自然无法再寄体在他的身体里了,甚至可能重归混沌。
但是部分血脉导出并不困难,想要彻底根绝能够不断复生的血脉之力,除非将一个人的血全部抽干。
这明显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顾浅生将自己的想法同许明道细细说了。
虽然他不可能给**彻底换一次血,但是他可以留给他们一只蛊虫,让**身上的神兽之血一直维持在低限度的状态,这样他应该能恢复正常。
这也是顾浅生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许明道点头赞同,虽然想法到此刻已经差不多了,但是是否真正有效还要看后续的执行,顾浅生又跟许明道合力商量了之后对**下手的具体措施。
**变化之后,很喜欢那个。
毕竟,龙性本淫。在许明道因为蛊毒而不得不跟在**身边的时候,经常隔上几日都下不了床,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银龙收敛了许多。
也就在那个时候,许明道才感受到了片刻**的存在。
是他在帮他。
所以即使在承受难以忍受的一切,许明道的心却软了下来。
他的师弟还等着他来救,师弟真的帮他了太多,而他却一直在任性的逃避,任性的做师弟不喜欢的事情,师弟却为了让自己开心,扮丑卖乖,甚至故意叫他抓住回去交差。
那时候身边躺着的人,是他,却不是他。
许明道才开始真正惶恐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无数次的将师弟往火坑中推,但是最危险的时刻,总是师弟拼了性命保护着他,而他却在安全了之后继续我行我素。
许明道觉得自己真的是全天下最不称职的师兄了。
也是那天夜里,许明道悲寂的在夜中看清了自己的心,可是他却无力挽回。
他能感受的到**对于自己的保护,那个占据了他师弟驱壳的人终于不再折磨羞辱于他,而开始流连花丛,频繁的出入红楼。
然而自己的心却更痛了!
顾浅生看着许明道纠结而泛红的表情,大概能感受到他的心路历程,只要是个正常人,自己爱人虽然是被别人控制了,但是跟别的姑娘卿卿我我,顾浅生只能发个抖,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好么!
腿打折!
哎,顾浅生无奈的将自己的手支在额上,似乎,郑翊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德行还有那天夜里第一次见到自己,也是直接就亲上来,这似乎是太可能发生的事情了,他还是不要瞎想了,到时候又不可能真的动手。
结果,这么严肃正经的场合,顾浅生发现自己居然吃醋了
“这里的比翼阁住在这里的半个月,**几乎夜夜去阁中捧场,开始时候他还换着人,进来却单点梦姬。”许明道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这句话的。
顾浅生眨了眨眼睛,“消息确定么?”他是觉得这应该是许明道因为忧心而打听来的消息,哪儿想许明道眼中的愤懑更加清晰了。
“他夜夜带着我,我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顾浅生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继续在别人伤口上撒盐了为妙。“那我稍后便去会会这位梦姬姑娘。”
“多谢了。”许明道叹了口气。
若是他能有办法,早便自己一个人冲上去了,哪儿会等到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位曾经在自己身上下过玄妙蛊毒的人能解决**身上的隐患了。
“公子大恩,在下绝不敢忘。”许明道朝着顾浅生抱拳道。
顾浅生微微颔首,起身往屋外走去,“你且留在这里,等我消息罢。”
他得先备蛊才是。
寻常蛊虫根本无法吸收神兽血脉,小火又不在身边,米饭还在沉睡,顾浅生身为一个蛊师,一想到自己要用什么蛊反而成了最头疼的一件事。
从认识君篱以来他就没怎么炼蛊了,身上的旧蛊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再炼蛊,时间不够,根本炼不出什么来。
早知道当初就从玲珠那屋子里偷些蛊虫出来了。
顾浅生大为懊悔的走在街上,能嗜血的蛊,必然为虫,或者直接划开取血他倒是能够做到这一点,但是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专门一直为**放血吧。
答应的太草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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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了一圈药材铺又看了虫市竟是些卖蟋蟀的,他又不逗虫,根本连皮肤都咬不破,一个个被关的久了,蔫头耷脑的,他要这些东西能做什么。
在外面逛了一圈,顾浅生失望至极的决定自己还是先去看看那个梦姬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提前做好准备才是,免得到时候和**撞个正着。
给人放血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
顾浅生抬手摸了摸鼻子,问了路朝着比翼阁一路行去。
这里的红楼倒是奇特,顾浅生看着白日仍旧有姑娘在门口揽客的地方,勾了勾唇角,倒是省了他不少的口舌。
☆、第三百二十九章 见人
顾浅生有些意外的倒是,梦姬并不是这里的花魁。
料想是银龙本性里的贪婪作祟,崇尚美色,又不愿意舍掉白花花的银子,只能退而求其次了。顾浅生这里自己想的开心,却根本什么情况都没了解到。
红楼的老鸨是一位娘的胖女人,一张白胖的面庞像极了圆滚滚的珍珠,虽然肥胖,看着却并不叫人生厌。
她穿着一身艳俗的红色衣裳,一只手插在腰上,另一只手摇晃着比她脸盘还要小上不小的团扇,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进来之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顾浅生已经过了大半天的时光了。
这明显是店里来的新客。
春娘精明的将顾浅生从头到脚打量了两遭,不是很满意的摇了摇头,这位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有钱有身份的人。
春娘很容易便作出了这样的判断,但是有客上门,开始时候的引导她还是会去做的。
毕竟是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看上去身无分文的穷酸豪掷千金春晓一度的可不是,前几日就来了这么一个傻子。
春娘扭着自己肥硕的屁股,裙摆的红纱一晃一晃的,明明壮实的像是一堵墙,偏偏做足了一副细若拂柳的架势,眼下在大堂里的客人不再少数,却没有一个人出声嘲笑春娘。
毕竟春娘虽然放荡了些,但是对客人还是公平的也不知道这里的公平是不是该加个引号,若是此刻有人开口嘲笑一下她,大概就能深刻的了解一下黑店两个字到底是怎么写的,大概直着进来能被人抬着出去。
至于到底发生过什么。
那简直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啊!其实这么多年了,敢于尝试的人也没几个。
顾浅生虽然对这里并不是很了解的,但是通过自己的感受多少也能明白这里的规矩,很显然,这个胖女人在这里的地位不低,他本身也没有什么嘲笑人的意思,举凡红楼,背后必然有势力支撑。
所以那个女人凑上来的时候,顾浅生并没有表现出来不耐烦的情绪。
“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春娘摇晃着手里的小团扇,带起一阵香风,顾浅生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这阵香里带了合欢的味道。
倒真是为了做生意无所不用其极了。
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彭瑶用这样粗劣蛊术的红楼,顾浅生抿唇答道,“不错。”
“那公子觉得我这小店如何呢。”春娘另一只手捏住了扇面,遮住了自己一小块儿脸,朝着顾浅生抛了个媚眼儿这个时候如果是一个正好藏脸盘的姑娘的话,遮脸应该是遮住半张脸仅仅露出一双眼睛的。
奈何春娘的脸实在是太大了,顾浅生看着的感觉就像个汤圆露馅了。
基本心情大概是一样的,一时间居然难以表达自己的心情,顾浅生咳嗽了两声,为了不那么尴尬,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别的地方,就像是在环视这里的环境,不远处便是上楼的宽大台阶,红色的地毯一路从十开的大门一直铺到台阶的上面,阔气而喜庆,高高的顶格上亦挂着红色的绸缎,暖色春光,似乎连空气之中都散发着颓靡的气息。
“还好。”顾浅生抬头看了看上面精致的柱画,终于平复好了心情,将目光回到了春娘的身上。
“公子您真是有趣,这里来过这么多客人,你回答我问题最是认真。”团扇勉强遮住了嘴,春娘哦嚯嚯嚯的笑出了声。
顾浅生觉得自己是不是进了疯人院。
这里的这个老鸨怎么看上去神经不是很正常的样子。
“客人要我帮忙引见一下姑娘们么当然,在开始之前,还需要公子您先说一下,您出的起什么样的价钱。”
去过这么多店,这还是第一次上来开门见山就要钱的。
顾浅生虽然这里用来交易的灵石没有多少,但是他在落西山脉的时候,靠着自身灵力的隐蔽性,偷了摘了不少的灵草,其中有一些在市面上已经开出了天价。
顾浅生犹豫了片刻,还是拿出了一株灵草,不过对于这根已经有些发干了的草叶,顾浅生也估计不出来这应该是什么价位。
只记得他曾在藏书阁见到过这种干草一样的灵药的介绍,这种药材离土之后可以直接保存,感觉挺省事儿的他就直接给挖了。
春娘看见他拿出来的东西之后眼睛都直了,“公子,公子您真的要用这个”
顾浅生有些不明就里春娘此刻惊愕的表情,这个东西在他看过的那本书上写的,应该是挺常见的一种灵药才对,虽然他不知道用处,但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夸张的吧。
他却不知道,藏书阁里面那两个书架上的东西,都不知道几千年没有换过了,关于药材的记载也是很久之前的情况,现在顾浅生手里的这种药材,基本已经被那些采药人挖到绝迹的地步了。
没有几个人敢像顾浅生一样不要命的横穿落西山脉,更何况有传送阵这样方便的存在,落西山脉外围倒是有一些冒险者,但是往神兽集聚地去送死?不好意思,是个人就没有这种觉悟。
所以落西山脉里的药材便宜了顾浅生不少。
他是没觉得这有什么特殊的,毕竟同样的药草他还有不少。
“够么?”顾浅生看对方半天都没有反应,忍不住问了一句。
春娘团扇摇晃了两下,很快便收敛了自己震惊的表情,“够了够了,不知道这位官人可是为我们的头牌而来的,只是,还是要个抱歉了,头牌画书只卖艺不卖身,若不是她咬死了不松口,春娘还真想帮您再多劝她几次呢。”
顾浅生被春娘突如其来的热情搅和的有些头疼,他微微伸手挡开都快要贴到他身上来的春娘,“我听人说起你们这里的梦姬姑娘,此次乃是慕名而来,还望春娘能够引见。”
“哎呦。”春娘娇笑两声,捏着自己的团扇在面前晃了两下,“这是哪个好心的帮我们这里介绍来了官人您,梦姬时间多的是,官人您跟我来。”
☆、第三百三十章 入梦
顾浅生略略欠身表示谢意,随着春娘的引领一路往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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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姬的屋子在三层的第一间,屋门漆了旖旎的粉色,跟整个环境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也幸好站在楼下时候是看不见上面这番景象的,不然只怕会让人对于这里的第一印象大打折扣。
“这三楼的姑娘们都比较个性一些,我也不好说她们些什么,毕竟有些客人们就爱这些稀奇古怪的个性。”春娘见着顾浅生的眼神,了然的笑笑,“介绍您来的人只怕没有讲清楚吧。”春娘晃晃团扇,走到门前伸手砰砰的拍了两声门,“梦姬,出来接客了!”
门里过了片刻才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是带着些撒娇意味的女声,伴随着拉开的门传了出来,“春娘不是说好了么,我只接待晚上的客人。”
出来那个姑娘眉眼精致,却不像一般的红楼女子一般一举一动带着万般风情,她身上的气质用单纯二字形容更为恰当。
冲春娘说话的语音也像极了撒娇的小姑娘。
顾浅生微微欠身,“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休息的时间。”
“嘿,说什么话呢,能叫官人看上,可是你的福气。”春娘朝着梦姬使了个颜色,直接将顾浅生给推进了屋里,准确的说是推到了梦姬的身上。
身形娇弱的梦姬哎呀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官人你撞疼我了。”看着春娘头也不回急吼吼下楼了的架势,还有刚刚春娘的语气以及动作,看来这是条大鱼,这单是不想接也得接了。
梦姬无奈的让开了门,顾浅生倒是没有趁着刚刚跟她撞在一起的时候对她动手动脚,这个发现让她稍稍安心。
在顾浅生进来之后,梦姬合上了门,走到桌前给顾浅生倒了杯茶水,“公子请坐。”
她伸手捧着茶杯,北里的茶水片刻之后便腾起了白色的热气。“茶凉了,梦姬替您暖暖,您来找梦姬,也是想要入梦的么。”
入梦?
顾浅生闻言一愣。
怎么跟他想的不太一样,最重要的是,跟许明道说的也不太一样,“不知道姑娘这几天可是接待的同一位客人?姑娘可知道那位客人的名字,是否是**。”
梦姬扯了扯唇,“你是来打听消息的啊。”
“不过这些日子晚上来的客人着实叫人讨厌。”梦姬将茶盏递给了顾浅生,“我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是他每日来我这里入梦,害我做不得别人的生意了,偏生他一睡就是一夜,还附带一个一样要入梦的,最后每夜却只结一个人的钱,小气的紧。”
梦姬。
入梦。
顾浅生终于开始觉得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怎么总从梦姬的口中听到这个词,“不知道姑娘口中的入梦指的是?”
“我能为官人提供的服务啊。”梦姬歪着头朝着顾浅生眨了眨眼睛,脸颊上露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窝,“我们的记忆都会自己莫名其妙的丢掉一些东西,而我能做的,就是帮您将它找回来。”
“就比如说吧,每天晚上来的那个客人就是想回忆过去一万年的事情。”梦姬双手托着下巴,一脸急于找人吐槽的愤懑,“你说他是不是有病,二十多岁跟我讲回忆一万年以前的事情,偏偏每天我给他施术完成之后第二天醒来他还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要不是我做不到帮人回忆前世,没办法完成他的要求,我才不肯只收他一份钱呢。”顾浅生有些想笑。
他大概能明白那条老龙天天跑到这里干嘛了,他可不是**,他是一条真龙,入梦之后相当于回到了他称王称霸的日子,而且回忆起来的尽是一些他忘掉的事情,这岂不是重新去过最逍遥的日子。
那条老龙只怕是做梦上瘾了。
顾浅生忍不住扯了扯唇角。
“官人您也觉得他有病吧。”梦姬吐槽**像止不住一般,但是她似乎不是很习惯就这么跟一个男人共处一室,“官人,所以,现在您要入梦了么?”
顾浅生摇了摇头,拿出了刚刚拿出来过的那株灵草,“你帮我办件事,我既能帮你解决掉那个麻烦的客人,这株灵草就是你的报酬。”
“引魂草,居然是这么完整的一株引魂草。”梦姬整个人激动的有些发颤。“官人您真的要将这它当做报酬么。”
这名字怎么有点儿耳熟。
顾浅生点了点头。算了,等回头他找个药材铺子先好好了解一下他身上带着的那些灵草到底都是些什么吧,现在还是先干正事重要。
“你只需要如往常一般便好,我夜里藏到你屋中的柜子里,你帮你帮他入梦之后他会被吵醒么?”顾浅生觉得他藏在柜子里的打算似乎漏了这很重要的一点。
当年银龙存在的时代,蛊术乃是人类世界最为高深的术法,那时候的人类不能修炼灵力,这样这些神兽应该有许多对付蛊术的手段,他不可贸然硬拼。
最好能够在银龙睡着的状态下进行完一切。
“入梦术施术完成之后,便只会在梦境结束之后才会醒来,公子要不要试一试。”梦姬又开始笑着劝说顾浅生睡觉了。
顾浅生觉得这个姑娘是不是很不习惯跟别人共处一室,“**夜里来这里的时间可有定?”
“有的。”
得着消息之后的顾浅生便也没有再在梦姬的屋子里多留,他临近时候再来便好,不然他们两个对坐也尴尬。
身上的匕首丢了,顾浅生趁着这会儿时间逛了逛打铁铺,买了一柄手感不错的匕首。
仔细想想似乎不差什么东西了,顾浅生又找了个地方,吃了顿饭,坐到了时辰将近的时候,才回了梦姬的屋子,并未多做什么交流,顾浅生直接藏进了有镂空花纹的柜子。
进去了之后才知道了先前的计划和现实的分别,里面每一件衣服都是香的,顾浅生本来就对气味敏感,进去呆了没有两分钟,便感觉有些头昏脑涨了。
并不是因为中毒或是什么,实在是这个味道太难闻。
最后顾浅生藏到了床下,忧心**听见他的呼吸声,顾浅生整个人趴在了地面上,更小心的用灵力彻底的隐匿了自己的气息。
☆、第三百三十一章 放血
并不算太漫长的等待,没想到**来的这么准时,看来许明道和他分开并没有带给他太大的影响。
在顾浅生心里,银龙附体到**身上的可能性高了不少。
毕竟不能那么轻巧的相信许明道的一面之词,相爱之后变心的人也不是没有,万一**就是变得彻底呢,可是即使变心的再彻底的人,也不可能分别之后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
顾浅生听着许明道被梦姬引导着躺在床上,感觉眼前落下了不少的浮尘,弄的他喉咙里痒痒的,压抑住自己想咳嗽的冲动,梦姬的声音几乎下意识的流入了他的耳朵。
“闭上眼睛。”
“现在,请您开始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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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站在哪儿呢?这是您觉得最安全的地方,有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好。”
梦姬不停的说着,顾浅生不知道**的反应,只是他觉得自己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为了避免误事,顾浅生连忙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将重点放到了别的事情上,脑海里可以屏蔽掉了梦姬的声音。
这样做效果不大。
梦姬的声音就像是有魔力的一样,尤其是在这样安静的情况下,顾浅生还不敢动作太大,没法堵住自己的耳朵。
再这么下去真的就要睡着了。
顾浅生有些无奈的开始想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但是刚巧这样不是按照梦姬声音的提示来想象的,倒是没想到,这样的举动反而成功的摆脱了梦姬宛若梦魇一般的语音。
过了半晌之后,外面的声音彻底安静了下来,梦姬伏到了地面上,伸手推了沉浸在自己回忆中的顾浅生一把。
“坏了,官人您不会也睡过去了吧。”梦姬声音温婉的唤着。
顾浅生几乎瞬间便反应了过来,两下从床下爬了出来,第一时间推开门跑到了屋外咳嗽了几下。
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等梦姬帮**入梦之后他再过来。
“官人您接下来要做什么。”梦姬给顾浅生递过来手帕,顾浅生摆手拒绝。
“没有你的事了,你先出去,今日之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顾浅生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留步在屋外,顾浅生进屋之后反身将屋门合上。
放血的过程很顺利。
顾浅生将**体内的神兽之血分离出来,装满了整整一个茶壶,啊然后顾浅生抱着茶壶直接离开了红楼,回了客栈。
剩下的,只要等明天看看**的反应便好。
顾浅生离开时候给梦姬留了许明道了自己下落的消息。
在顾浅生离开之后,梦姬站在门口慢腾腾的伸了一个懒腰,推开门走了进去。
“大人,您没事儿吧?”梦姬娇滴滴的唤道。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床边坐着了,闻声看向了梦姬,“美人在这里,我怎么能有事儿呢。”
“大人料事如神,果然想的半点儿都不错。”梦姬边说着边窝进了**的怀里,“只是那个人太不解风情了,死活都不肯入梦,还害得大人要被放血。”
“宝贝梦姬,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伸手勾勾美人儿的下巴,“等告知了他自己去找该去的地方,我就带着美人儿你离开这里,就我们两个,怎么样”**淫笑着凑过去亲了亲梦姬的侧脸。
梦姬故作嫌弃的避开,“大人您好坏。”
“怎么样。”许明道听见屋门被推开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怎么样了。”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他就会恢复正常了。”顾浅生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壶血,最后也不管是否浪费了,人血他又不可能喝下去,顾浅生直接绕了个远路,将血倒入了护城河中。
他也没想过许明道能忧心至此。
看他从位置上站起来的状态,只怕这一天一夜都没动过地方,一直在等顾浅生带回来消息。
“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才好与他理论。”顾浅生有些好笑指指床铺的位置,“我再去开一间房,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罢。”
说完也没留给许明道反应的时间,顾浅生自顾出了屋子,进了旁边的一间。
没想到梦姬的影响会这么大。
顾浅生有些昏昏沉沉的想着。
他闭着眼睛,脑海里居然会自动回响梦姬说过的话,然后将他拉入梦境之中。
而他的梦境,并不像是梦姬说的那般玄妙,他的梦境里,只有一片黑暗。
顾浅生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回想自己昨天晚上梦到的一切,莫名觉得有几分搞笑。
他拉开门,便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
“师兄,对不起,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你骂我吧,要不你打我,你怎么样都好,求求你,不要不理我”
看来隔壁一大清早就有好戏看呢,顾浅生心情不错的勾起了唇角,敲了敲隔壁的屋门。
不多时**便拉开了门,只是脸上的表情却俨然一副受了欺负之后郁郁不乐的样子。顾浅生伸手将人顶开,“让路,不是来找你的。”
见是他,**眼睛一亮,“昨日多谢你了,这段日子,我活的真是生不如死尤其在伤害了师兄之后。”
“你身上的问题还没办法彻底根除。”顾浅生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落到了**身上,“说到底这件事也是因为我与郑翊,不然银龙也不会觊觎你的身体,只是为今也只能暂且压抑住你体内的银龙魂魄了。”
“这样已经很好了。”**眼神温柔的看着坐在床边赌气不跟他说话的许明道,“还能再看见师兄,再站在师兄的旁边我绝对不会再伤害他了。”
“这可不是你能保证的。”顾浅生嗤笑一声,“当初我将蛊虫给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他不再理会**,走到了许明道的旁边。
“想了一夜,我相信你也有了答案,我虽然面前可以炼成一味血滴子帮助他抽取体内的伸手血脉,但是时间和材料的限制,这枚血滴子的存活时间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年。”
“三年我或许会赶回来,也可能血滴子中途就出了意外,银龙如果重新霸占了他的身体,你未必能承受它的怒火。”
“所以你现在该做个决定了,离开还是继续留在他的身边。”顾浅生声音严肃而认真。
☆、第三百三十二章 启程玄阁
许明道还没有开口说话,**却先行做出了一副伤痛的表情,先开了口“如果真的像是他说的那样的话,我希望你能离开。”**悠长的叹了一口气,走到了许明道的身边,想要张开双臂拥抱他,却并没有落下去,仅仅虚虚的环住了他。
许明道却看着顾浅生笑开了,“你不是早就该知道我的答案了么。”
顾浅生摊了摊手,“总要最后确认一下。”他伸出手递给许明道一只白白胖胖的肉虫子。“运气不错,好歹还找到了一只血蚕,每隔三日子时叫他在指尖用针扎一个口子,将这个小家伙放到伤口上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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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满是温暖与感激的看着自家师兄,又将目光放到了顾浅生身上,“不知道顾兄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顾浅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为寻人而来,要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寻找。”
“朝着一个方向寻找?”**重复了一遍,“你为何这么笃信那个方向便能找到自己想找到的人呢?”
“乃是摘星楼的一位长老给予我的指引。”顾浅生笑笑,“总比毫无消息要好,至少还能有一份期待。”
“这能不能找到人我是不知道,不过我知道那个方向有什么。”**本性顽劣,几乎片刻就将自己之前一段时间造下的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本来那些事情都不是他做的么,唯有日后弥补才是正道,何必惺惺作态,纠结个不停,所以此刻他基本已经恢复如往常一般充满活力的样子。
“往东南方向一直行去,海深之处有坐奚梧岛,那里有着一个神秘程度跟摘星楼不相伯仲的组织玄阁。”
玄阁顾浅生自然知道,只是从未想过这个地方能有这么大的来头,更是在他要寻觅君篱的路线上。
“这个玄阁是做什么的?”按照他的理解,该是个收人钱财为人办事的杀手组织。
其实换而想想,这样的杀手组织,消息渠道自然更加详尽一些,甚至连远在玄仓的生意都能接,顾浅生顿时对自己能够找到君篱更多了几分信心。
“你可知怎么能上这奚梧岛。”还没等**的回答,顾浅生便自顾的换了个问题。
**一合掌,“我自然是知道了,以前我也替玄阁跑过消息,鲲知道,我叫它带你去吧。”**停顿了片刻,看了一眼从刚刚开始一直对他沉默的许明道,眼神温柔的道,“就当我是为了报恩吧。”
“如此便有劳了。”顾浅生并未多做推辞,朝着**微微欠身。
**带着二人一道去了海边,依靠灵力召唤来了在深海之中徜徉的白鲲,顾浅生站在沙滩上,看见金灿灿的阳光铺满了整片海面,波浪涌起,映射出粼粼波光,巨大的鱼尾拍击着海面,间或露出宽厚的脊背。
一会儿载人的时候,便不会有这么恣意的游水了,这么想想,顾浅生难免觉得有些歉意。
**拉着二人飞度到鲲鱼的后背上,蹲下身子摸了摸了它,“你进阶成功了,真好。”
身下的大鱼似乎在回应他一般欢快的甩了甩尾巴,溅起了巨大的浪花。
“本来我是应该送你去的,奈何奚梧岛路途遥远,我还是想好好陪陪师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道。
“理应如此。”顾浅生笑笑,“龙兄能够帮忙送我一程,我便感激不尽了,不然,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客气,如此,我们便离开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握住了许明道的手腕,两个人腾空而起,朝着岸边飞了过去,“它不能停在浅水的地方,所以临近奚梧岛之后,就要靠浅生兄弟你自己了。”
**扬声喊道,鲲在此刻已经迅速的破开水波,向着深海里进发了。
等到一人一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海中之后,许明道才沉默着挣开了**扯着他手腕的手,“你戏演够了么,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什么时候将师弟还给我。”
**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许明道,“师兄,你在说什么?”
“够了,你这样的表情,真叫我恶心。”许明道露出了一个像是笑又像是嘲讽的表情,“你再怎么装,跟师弟都是不一样的。”
“我也觉得,这个有我血脉的人类居然喜欢一个男人,才叫我恶心。”**撇了撇嘴,“还不是一个美人儿。”
“算了算了,反正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没心情跟你再有什么牵绊,你啊,爱干嘛干嘛去,离我远点儿就行。”
许明道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把短刃,比在了**的颈项处,“我不管你从哪儿来的,要到哪儿去,将我师弟还给我。”
“你若想杀了我,大可以直接一刀捅进来。”**不屑的笑笑,“不过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这一刀只能杀了你师弟,我还是会活的好好的而且,你根本不喜欢他吧,只是因为责任,对不对。”
**一手握着许明道攥着刀的手,微微朝外侧拉开,倾身凑到了许明道的耳边低声吹着气儿。
“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眼神闪动,嘴角的笑容愈发扩大,“不要再管我的事儿,这样你至少还能知道,你师弟还活着,其实跟以前没什么不同的,都是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而已。”
**甩开了许明道的手,哼着莫名的曲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海边,只剩下了许明道一个人,有些无措的看着自己师弟离开的方向。
真的是这样的么,似乎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呢。
真的是责任么。
许明道想着师弟带着讨好笑容的面庞,脑子里突然乱乱的
这海中的路程,一走便是一段冗长的时光,久到顾浅生都已经有些数不清日子了,其实鲲的速度比当初郑翊赶往奚梧岛的时候不知道要好上多少,顾浅生却只觉得在海上的时间无比漫长,似乎永远都无法赶到一般。
在这样的心情中,顾浅生终于看到了那座孤岛的轮廓,鲲也在此刻停住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等到了
昼今天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在将君篱送走之后,他就彻底封印了时空之海,断绝了能进入时空之海的所有通路,他现在就生活在仅仅有着他一个人的奚梧岛上。
将另外几个人谴走,大概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习惯了寂寥吧。
如果生命中注定要多出一个人来分享时光,他希望那个人是顾晴之,也只能是顾晴之。
坐在向阳的海滩上面,昼的眼神之中满是迷惘,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天地灵气早已能够满足他生存的需求了,他不再需要食物,不再需要饮水,但是没了这两样东西,生活似乎更加无趣了起来。
君篱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好歹还能通过吃东西来打发时光,昼无聊的时候就只有发呆了。
他发呆的时候会看见无数的画面,会看见许多陌生人从出生到死亡,一生的经历,然而对他而言,不过是转瞬之间。
这样的日子久了,边越发无聊起来。
昼两手按在身旁有些温柔的细腻沙粒上,海风吹拂着他的脸颊,他目光向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但却像飘忽着落到了远方。
视野之中出现了一个不断耸起的庞大存在,昼勾了勾唇,似乎他等的人终于出现了呢。
再说顾浅生。
身为一个完全不会飞的存在,面对着汪洋大海心里突然出现了淡淡的忧伤。
他怎么就真的放**就那么带着自己另一半儿去放飞自我了呢?!就算在海上漂也是可以培养感情的不是么!为什么就把他这个救命恩人自己放到了海上。
顾浅生也就剩下了点儿吐槽的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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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办法的办法。
还是得游过去。
此刻顾浅生就在冰冷的海水里泡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受打击太多了的原因,顾浅生这次倒是没觉得海水有多么令他感觉难受,甚至他游着游着渐渐还找到了更加省力的方法。
顾浅生先开始的抱怨和吐槽到后来变成了掌握了一些新本领的兴奋,正自雀跃的时候,从远处突然飞速接近过来了一道人影。
刚刚看到那道身影,几乎同时,顾浅生就感到自己飞了起来。
耳畔是急速的风声。
再回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沙滩上。
昼正抱着腿坐在他的身旁,仰起头向他看过来,“你好,要不要坐坐。”
这是比任何一个人带着顾浅生时候都要快的速度,这个人很强。
顾浅生再还没有看清这个人的时候心中便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当目光真正落到了昼的脸上的时候,他心中惊愕更甚。
这个人他见过!这不就是出现在顾晴之记忆里的,那最后一个人么。
“你居然还活着。”顾浅生微微后退了两步,和这个陌生又不是完全陌生的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昼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笑的很温暖,“我为什么不能活着?你认识我?”
这个人怎么这么好说话呢。
似乎顾晴之知道的那个人应该是个很冰冷的人,顾浅生忍不住又开始想,难道仅仅是长得像。
算了,不管这个人是谁,跟他似乎都没什么关系。
顾浅生左右张望了一番,发现周围除了沙滩就是树,似乎也看不到什么建筑物,倒是还能看见远在海中冒着头的鲲的方位。
心里默默记下了怎么回去,顾浅生转头看向昼,“不好意思,我刚刚的话没什么特殊的含义,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帮我指一下路。”顾浅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
真的很尴尬。
刚刚像极了咒人死掉一样,现在还要麻烦别人替自己指路。
昼心情很好的偏了偏脑袋,眼神温柔的追逐着顾浅生的眼睛,“那么,你想去哪里呢?”
顾浅生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了夜薄笙曾经留给他的令牌,“我是来找玄阁的,不知道您可方便为我指路。”
昼目光落到了顾浅生手上的令牌上,愣了片刻,“夜薄笙的令牌?”
“你也认识他?”顾浅生眼睛一亮,“那就好办了,麻烦你带我找一下他吧。”
虽然他看不见顾浅生的未来,但是看到这面令牌的时候,昼却能看到与之相关的过去,脸色顿时难看了不少。
他居然给晴之的转世带去了那么大的麻烦与伤害。若不是夜薄笙此刻已经不在这里了,只怕他活拆了他泄气的心思都有。
昼眼神微冷,“夜薄笙外出任务了,你有什么事儿么?”
这个回答却是出乎顾浅生预料之外,他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不知道您能不能带我到玄阁。”
昼偏了偏脑袋,“我就是玄阁之主,所以,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呢。”
?!
顾浅生感觉如遭雷劈。
不是吧。
玄阁之主看上去是个比他还要小的少年,最关键的是,玄阁之主会就这样坐在海边的么?!
“你看上去很惊讶的样子。”昼眯了眯眼睛,站起身绕着顾浅生转了一圈,清冷的气息将顾浅生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让我来猜猜,你是有消息想要打听?”
“不对,不对,你是想找个人是不是。”昼围着顾浅生转一圈的功夫,几乎将顾浅生的过去看了一个通透。
当下便更是怨恨自己当初的决定了。
确实,若不是他派夜薄笙出去,后面可能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顾浅生,顾晴之也不一定会来到他身边。
但若是他知道会让自己心爱的人置身于危险之中,他他大概也会这么做吧,毕竟现在这个人终于再度站到了他的身边。
满腔怒火登时被熄灭了。
他只能看到,很多事情,却也无力改变。
“我知道你想找的人是谁了,也知道该怎样才能找到他,我可以帮你,但是需要你先跟我进行一个仪式。”
“你知道我是来找人的?”顾浅生看着昼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信任,“你真的能帮我找到他?”
昼笑的自信,“你若是不信,大可以现在离开。”
“我信!”顾浅生几乎瞬间就接上了话,恍如大海捞针的路途,哪怕只有一线指引,他都愿意相信。
“那你是否愿意进行那个仪式呢?”昼满意的勾了勾唇。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举行仪式
顾浅生自然不可能拒绝他的提议。
昼朝着顾浅生伸出了手,顾浅生愣了一下,有些好笑道,“仪式还要牵手么?”
“不需要。”昼似乎没想到顾浅生会问出来这么一个问题,将手收了回去,摇了摇头,“既然如此,你跟我来吧。”
在奚梧岛上有许多属于玄阁的地方,而在这些建筑之中,仅仅有一处是昼当年来到奚梧岛,察觉到这里的不同之后,亲手布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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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么久的以前,他便筹谋好了现在的一切。
他一直期待的这一天。
眼角余光撇到身旁的顾浅生,昼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兴奋状态之中。
“如果想要找到更详尽的答案,这个仪式是必须的,它能找到轨迹的答案,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能打断仪式的进行,不然你所祈求的问题,将永远没有答案。”
昼带着顾浅生来到了一个看上去历史悠久的天祭坛前,千万年的风霜侵蚀让整座祭坛显得有些伤痕累累,这个祭坛用的石头是顾浅生从未见过的,光滑而平整的巨石。
大概唯一的装饰就是立在中央的一面石壁了。
“仪式要在晚上星星最亮的时候进行,我想,你应该不介意跟我在这里等上片刻的吧。”昼直接一屁股坐到了祭坛上面。
顾浅生真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是说这个仪式很神圣严肃的么,为什么看不出什么对场地的重视呢。
顾浅生抽了抽唇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仪式开始的时候,你只要想着放空自己就好了,不然你会很难受,我也无法看清你未来的命轨。”
“时间是很神奇的存在,你要顺从你所听到的一切声音,明晓其中的一切决定,相信你所感受到的一切,那些都是未来的你。”昼声音里带着一点点蛊惑人心的意味,顾浅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
从见到昼的第一眼开始,顾浅生心中就有一种这个少年无所不知的感觉,而现在昼所坐的一切,都在无形之中加强了顾浅生这种认知。
按理来说他是不应该这样轻易的相信一个人的,大概是昼身上无形之中的魔力引人迷惑而堕落,令人几乎难以自持的将他的每一个字都奉为箴言。
“该是我谢谢你愿意帮我才对。”顾浅生不敢像昼一样就那么坐在祭坛上,毕竟昼看上去就不像是凡间能存在的芸芸众生。
他的面庞太精致了,仅仅第一眼就觉得很像在顾晴之记忆里的人,让顾浅生不是很敢再去看他。
不管怎样,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昼开始跟顾浅生絮絮叨叨的说些有的没的,他在讲别人的故事,他曾经看到的故事,昼能够将别人的经历讲述的像是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一样精致。
顾浅生慢慢的将重点从昼精灵一般的面庞上转移到了这个人原来离生活也很近,顾浅生对于昼的亲近感多了许多。
昼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朋友。
夕阳西下,泛着红色的光影在树叶的缝隙之间稀稀落落的铺在地面上,同样铺满了整座暴露在天空之下的祭坛上。
等到最后一束光线也散尽的时候,昼从祭坛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浮尘,“该是准备一下的时候了。”
顾浅生默默退到了后面,避免妨碍了昼的工作。
其实,这座祭坛是与时空之海相连的一个点,虽然不是整座岛屿最核心的地方,但却是最特殊的地方,启明星的星光会在每夜天上星星最亮的时候,凝成一竖星光,和那个点连成一线。
而那个时候,便是从时空之海召唤记忆残片的最佳时间。
终于,自己一直所期盼的事情就要实现了。
昼整个人慢慢悬浮到了半空之中,其实相比于在空守时空之海时候的他,现在的昼身上多了太多的人气儿,他像是一个普通人类一样,喜形于色,在这一段时间,即使是发呆,他的面庞上也会变幻许多的表情。
这样的昼。
任何一个熟悉他的人见到了只怕都会感觉不可思议吧。
可是一切发生的又那么自然。
只有在昼施术的时候,他才会变回那副冰冷的样子,朦胧的月光衬得他眉眼更加美艳了几分。他两手在胸前交叠,几度变换,做出了一堆令人眼花缭乱的手势。
顾浅生看着几乎可以算作是焕然一新的祭坛,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这个是可以理解成祭坛破损影响成功的可能性,还是理解成?
夜渐渐深了,星光愈发明亮了起来。
夜晚的海岛也多了几分刺骨的寒意,昼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宿,“好了,你站到祭坛的中央,闭上眼睛,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你都绝对不要睁开眼睛,不然施术就会中段,你与爱人之间的牵绊会被上天完全斩断,你将再也无法找到他。”
顾浅生点了点头,白日的时候昼已经同他强调了许多遍,这些话,他早已铭记于心了。
顾浅生纵身跃上祭坛,走到了中央的那面石壁的面前,被靠着那面石壁,身形站的笔直。
天上的星宿闪着银亮的光,在某一时刻宛若到达了临界点一般,骤然光芒大盛,当中的一颗明星更是在瞬间拉出了一条明亮的线,宛若从天空直接与大地相连一般,眨眼之间便落到了祭坛上。
其实这么多年了,这里的那个点一直是被昼所封印的,压抑了几千年的时空之海,终于再度接触到了星光,这一瞬间的召唤之力可以用无与伦比来形容毫不为过。
昼脸上带着狂喜,看着那是银光穿透了顾浅生的身体,一直连到了时空之海的无尽空间。
他根本没有进入时空之海,寻找顾晴之记忆碎片的能力。
只有毫无意识的死魂才能找到那座充满了回忆碎片的岛屿,而这座祭坛,就是昼死守这数千年的唯一倚靠了。
现在,他所期待的,就要成真了。
看着顾浅生面庞上不断变化的表情,昼几乎忍不住要额手称庆了,他只要等那个时候,等顾晴之的记忆,思维,情绪,彻底占据顾浅生的身体,摧毁掉顾浅生的灵魂,那个时候,站在这里的那个人,就是他所爱的那个人了。
昼白净的面庞上,一闪而逝一团金黑交杂的云气,最后尽数凝成了他眼眸中的癫狂。
☆、第三百三十五章 所期待的
“时间,到了呢。”少年伸出苍白而细弱的手指,他背靠着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悠久岁月的粗壮树木,整个人正渐渐变得透明。
阿银早已被他支出去寻觅食物了,此刻陪伴在他身边的,仅仅有着一条被他从金翅鸾鸟口中救下的小蛇。
那小蛇乖巧的伏在他的肩膀上,一双充满灵性的瞳孔之中,隐隐透露出哀伤的情绪。
少年伸出手将小蛇从肩膀上挪到了自己的手掌中,捧到了自己的面前,“没想到最后的时刻,居然是你陪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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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勾了勾唇角,俯身亲了亲小火的面庞,“也不知道你是否有缘还能找到自己的主人了,或者像我一样,寻寻觅觅这一生,到底阴阳相隔。”
“其实,就这样消散掉,是我期待了多年的事情。”少年停顿了片刻接口道,“所以你不必替我难过,希望你能跟阿银好好相处,它陪伴了许久,只可惜,我现在也不得不留下它一个了。”
少年整个身体似乎都幻化成了虚幻的光影,一如当初那个人参娃娃由无尽光点聚合而成,现在一切不过是返还会最本真的自然罢了。
天幕的启明星绽放着华光,但也比不上此刻落西山脉的这里,从地面上不断升腾而起的星华。
刚刚扑到了一头羚羊的银豹动作突兀的顿住了,它两只巨大的眼睛旁边几乎瞬间出现了两道泪痕,在地面上氤氲出了一滩带着羚羊鲜血的水渍。
那是少年的气息。
它怎么也不会感应错的。
银豹抬着头,看着远处那个亮如白昼一般的地方,疯了一般的奋力往回奔跑着。
它在山林之间跳跃狂奔,用最快的速度越过阻挡在前面的一切障碍,然而等它赶到的时候,一切还是晚了。
静谧而幽暗的森林之中散尽了最后一抹星星点点的光华,银豹只能看见盘在地面上的那条红黑相间的小蛇,此刻身上闪烁的金光之中还夹杂了些许的银辉。
那大概是少主身体里最后的灵力了,他居然全部给了这条半路捡来的小蛇,若不是这条小蛇,少主也不会也不会!
跟金翅鸾鸟一战的时候银豹就已经看出了顾墨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了,他的灵力一直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之中,最后好不容易打跑了金銮,这几日银豹都感觉到顾墨身体里的灵力渐渐微弱下去。
这条蛇就是罪魁祸首!
可是少主为什么对它这么好呢。
心痛是肯定的,但是身为野兽的天性让银豹更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撕碎眼前这条碍事的小蛇!
银豹凶恶的呲了呲牙,后腿猛力一蹬地面,朝着地面上那团蛇扑了过去,小火警惕的竖直了半身,正面对着朝它扑来的豹子。
它身上沾染着的那些银光此刻从它的身上脱离了下来,朝着银豹飞了过去,至今融入了银豹的身体里。
银豹的动作瞬时定住了。
因为它听到了那个熟悉的,温和而任性的声音。
“阿银,我早就知道了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还记得你是一头幼豹的时候,我抬头看着天幕的时候,你总爱在我腿边蹭来蹭去,埋怨我不专心陪你。”
“大概,你早就知道了,我的心不在这里,不在这个世界上。”
“我曾经最在乎的人将我自己留在了这里,我永远的失去了他们,所以我懂得离别真的是一件很难让任何一种生命接受的事情。”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其实在我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我是天地赋灵的一味蛊,是爹爹创造了我,而在当时,我也仅仅是一味蛊而已。”
“大概我能存活的时间一刻或是一天。”
“很可笑是不是,结果我活了一万三千多年的时光,时间真的太久了,是父亲替我结了印,爹爹给了我蛊魄,让我真正的能站在这个世界,能触摸到这个世界,能感受这个世界。”
“而在我最重要的两个人都不存在了的时候,我却还只能这样活着。”
“阿银,你说可笑不可笑。”
“这么漫长的漂泊,我早已经累了,现在终于也到了灵力支撑不住的时候,消失,便不用再承受这么多了吧。”
“阿银呐,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所以即使是我期许了许久的消散,却还是惧怕有你陪在我身边的分离,那样的话,大概我会舍不得吧。”
银豹不停的动着耳朵,它的脑海里是顾墨清晰而温润的话语,随着这些响起的声音,银豹的脑海里不断的回想着少年温和而无奈的笑容。
“其实还是有些许的遗憾的,最后,还是没能真正,再去一次人类世界”少年叹息一般的声音随着最后一点银光汇入银豹的身体而彻底消失。
银豹双眼之中早已蓄满了泪水,最直接的证明是,小火此刻正徜徉在一汪小水潭之中。
它真的是条蛇啊喂!会弹射已经很不容易了,拜托不要觉得它会游泳好不好!
身为一条腹部贴地爬行的蛇蛊,小火感觉它最近怎么竟遇见倒霉事儿,不是上天就是游泳的,能不能把主战场放到它的领域之内。
趁着水洼里的水还不算太深,小火赶忙扭动身子从咸水洼里爬到了干燥的地面上。
还没再将自己盘起来呢,身上突然被一个肉垫子踩了一脚。
当事豹感觉是很温柔的一脚,但是某条蛇感觉自己肠子都快要被从嘴里压出来了。
!
它才不要跟这头蠢豹子在一起,生命太有危险了好吧!
也幸好银豹仅仅是想表示友好的拍小火一下,并没有打算将这一脚踩实,不然小火那两颗小毒牙还真不一定能起到什么作用。
在头顶上那片阴云离开的时候,小火怒气冲冲的再次支起了半身,朝着银豹凶恶的呲牙。
那银豹一脸迷惑的眨了眨眼睛,少主说让他先好好照顾这条小蛇。
所以它这么大块头,是不是很容易将这个小蚂蚁给照顾丢了啊。
银豹歪了歪脑袋,身上亮起了一阵强光,光芒散尽之后,地面上站了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他蹲到了小火旁边,也不管它呲出来的毒牙,直接伸手将小蛇给拎了起来。
“最近净是看见一些小白脸儿,本君不走寻常路,怎么样。”一边说着阿银边露出了自己闪亮的大白牙。
小火什么心情都没有了的闭上了眼简直没眼看。
☆、第三百三十六章 成为你自己 上
此刻正变成一头驴的小白龙突然犯了癫痫一般躺在了地上,翻滚扭打了起来,要说夜凛将小白龙停在客栈马厩里这样的举动也是没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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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的号,马无夜草不飞,那客栈里的小伙计正赶着去填最后一顿草料,将住在店里的客官们这些宝贝马匹照顾好了,哪儿成想拎着草料桶刚走马厩旁边,里面就看见一头疯驴?
那伙计半点儿都不敢耽搁的将自己的草料桶往旁边一扔,上楼一通狂砸门。
实在是大打住店的时候,这头驴的主人特意扔了一块儿上品灵石吩咐好好照顾好这匹马驴的。
那可是他十年都不一定能赚回来的!
果然没有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后面还指不定有什么等着他的呢,仅仅照顾两天就拿一块儿上品灵石,这驴若是死了,只怕他赔命都不够的。
夜凛盘膝坐在床上,正在思索自己到底怎样能顺利完成任务,门口就传来一阵叫魂儿一般的粗暴拍门声。
“老子是没付钱还是怎么着,就你们这态度,店是不是不想开了?!”本来就想到整个人完全烦躁地步的夜凛黑着脸,砰的一声将门甩开,门口那个拍门的伙计被吓的顿时一哆嗦。
“公子,公子您的马,您的驴似乎出问题了。”那伙计紧张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夜凛皱了皱眉,低声嘀咕了一道,“它能出什么问题算了,我去看看吧,你不要跟来。”担心小白龙真出了什么状况,夜凛还是吩咐了一声那个伙计,“还有,以后就算是死人了,也不要吵到我,不然灭了你信不信。”夜凛有些不耐烦的亮了亮刀子,才将被吓到呆滞的伙计丢到了后面,自己下了楼梯。
马厩在院子里。
那头驴翻到在地面上,浑身不断的抽搐,却并没有影响到站在它旁边被隔开的其余几匹马,可以看出来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小白龙也仍旧很好的隐匿了自己的气息。
见着这种情况,夜凛已经基本将小白龙的状况归纳到间歇性抽风里了,毕竟小白龙本身就是个闲不住的主。
夜凛伸手拍拍马厩外面的木板,“小白。”
然而里面瘫倒在地的驴仍旧抽搐。
夜凛重复了数次这个动作,里面那头惺惺作态的家伙都没能站起来,他才发觉情况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夜凛一手按在木板上,一个跃身翻了进去,伸手按住已经口吐白沫抽搐不断的驴。
“小白,你醒醒,你怎么了。”夜凛真正发现小白龙的状况不容乐观了之后,顿时将自己的刚刚的那点儿小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这条小白龙可是夜薄笙捡回来的,要是等他回去的时候发现折在自己手上了,还不得灭了他。
夜凛咬着牙将自己的灵力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全部输到了按住的这头驴的身体里。
那还别说,小白龙确实不抽搐了,但是现实效果也没好上多少,现在这货像是已经挂了一样只剩下一条腿弹动了。
将白沫吐净的小白龙挣扎着踢开了夜凛按在它身上的手,“麻烦你离高贵的我远一点儿可以么。”
“真是瞎操心。”夜凛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吧。”
“你才是要把我撑爆的好么。”地上躺着的驴生动的翻了一个白眼儿,“我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浑身难受,不过现在我倒是能感觉出自己的灵魂强大了许多。”
“算了,没事儿洗洗睡吧,白瞎了大好的晚上时光,我刚刚有点儿思路的事情都被你打断了,明天又得重来。”夜凛一脸嫌弃的念叨着,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
“骗人吧你,根本什么都没想出来。”驴站起身踢了踢后退,然后哒哒哒在地面上跺了几下四肢,又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被拆穿的夜凛也没有丝毫尴尬的意思,“总之你浪费我时间,万一那就是我灵感出现的唯一时间呢,谁也说不准是不是,总之,少烦我。”
“行行行,就您忙,下次鬼才要跟你一起来做任务。”驴朝着夜凛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儿,呸的一下吐了一大口唾沫。
星光连成一线,整个祭坛都被激活了一般,上面浮动起云雾一般的灵光,呈现闭合的环形,宛若在祭坛周围搭建了一道结界,将中央的人完全包裹在了其中。
而在肉眼无法看见的时空之海之中从,从早前就已经发生过暴动的时空之海,此刻所有的记忆碎片更是被压缩至了无尽细小的一点。
这样极限压缩的情况下,唯一可能迎来的就是整个时空之海之中将发生巨大的爆炸,将天地间所有的记忆彻底重新洗牌,郑翊闷着头一路朝着最深处钻去,然而很快他便发现了情况跟他想象的有很大的出入。
渐渐的他甚至不能停下自己深入的趋势了。
郑翊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几乎要再度被挤碎了,这是一段无比漫长的时光,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前进了多久,大概久到他几乎想要放弃去救人了,这时候,逆着这股不断压缩着这些记忆的力量,突然出现了一股抽离的力量。
而这股力量刚好就在郑翊的不远处。
郑翊几乎瞬间便从混沌的状态之中清醒了过来,向着打开的那道出口不断的冲了上去。
在漫长的黑暗与挣扎之后,他终于凭借着那股力量回到了时空之海,又追随着那股力量一路离开了被蓝色覆盖着的世界。
就是现在!
郑翊”看”到了那无法用肉眼感知到的细小裂缝。
不管外面是什么,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路了。
而此刻。
顾浅生正全心的接受着突然在他脑海之中多出来的东西。
他脑海中快速闪过一幕幕画面,突然出现的内容太多,让他根本无暇顾及到底那些是什么东西,他速闪过一张又一张陌生而熟悉的面庞,伴随着仪式开始便出现的头痛让顾浅生根本无心思考。
他一直拼命告诉自己要接受这些,绝对不能半途喊停,绝对不能睁开眼睛。
而仪式持续到此刻,顾浅生根本什么都来不及想了。
他的脑袋似乎被塞得满满的,又似乎一片空白,记忆的进入一直没有停止过。
然而因为时空之海之前的暴动并不在昼的预料之中,导致除了开始时候顾晴之的记忆之外,还进入了许多与之毫无干系的记忆碎片,就仿佛被压缩到极致的空间,在骤然之间找到了倾泄口。
☆、第三百三十七章 成为你自己 中
那些记忆碎片毫无保留的朝着顾浅生冲了过来,灵魂的浪潮之中,顾浅生自己的灵魂宛若一帆孤舟,顷刻便可能被颠覆。
但即使是现在的状况之下,顾浅生都强忍着不敢作出丝毫妄动。
在与天地相连的启明星星线上,突然闪过一道昼亮的银色,那道银线却并没有顺着其余碎片的轨迹一路进入顾浅生的脑海之中,而是独自剥离了出来,落到了祭坛之上。
那是郑翊。
几乎在异变发生的同时,昼就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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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关注的重点并不是逃出来了一缕像是灵魂一样的东西。
而是整个仪式持续的时间似乎太长了。他并不想给顾浅生带来什么真正意义上,毕竟顾晴之还要在他的身体里才能复活。
也正是此刻,昼才发现自己选择解开封印之后直接进行仪式是错误的。
“该死的。”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他双手伸出,虚空之中凭空掉出了两面铜锣,一左一右的落到了他的手掌中。
两生锣具有镇压灵魂的功效,更是他此刻最趁手的法器,昼便不再耽搁,直接双掌相合。
锣声响起的瞬间,顾浅生感觉自己脑海之中整个一荡,那种莫名眩晕的憋闷敢顿时消失无踪。
仪式仍然在继续,然而通路中出现的记忆碎片,仿佛被一张无形的滤网再次过滤,许多驳杂的,与顾浅生没有关系的记忆被全部清除出脑海消散于天地之间。
在恢复自己思维的那一瞬间,锣声入耳,顾浅生感觉这个声音似乎在哪儿听过。
然而这样的情绪在脑海中不过停留了片刻而已。
该来的还是来了。
头很疼。
顾晴之的记忆渐渐成型,似乎正在他的身体里慢慢变成一个独立的人格。
顾浅生什么都不敢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的意识世界里不断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在锣声响起的时候,郑翊感觉自己的力量随之一振,它的神魂借着祭坛上光幕的阻挡重新开始成型。
昼站在外面,丝毫没有料到祭坛中已经发生了他完全无法预料的变化。
“顾浅生,你醒醒!”即使成功重新凝聚了完整的神魂,因为受损太重,此刻的郑翊不过巴掌大小,勉力飞到了顾浅生的耳边,撕心裂肺的喊着。
也幸好它凝聚的是神魂而不是灵魂,不然就算它将自己的灵魂喊炸裂了,顾浅生只怕都不能存到丝毫的声音。
处于一片混沌之中的顾浅生浑浑噩噩的,听到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着他的名字,那个声音一遍遍的告诉他要他醒来。
奇怪。
他在哪里。
在做什么?
怎么,记不清楚了呢?
那个声音在叫他顾浅生?
那他,是顾晴之还是顾浅生呢
大量驳杂的记忆充斥着他的脑海,不断碰撞着,谁都想将对方挤出去,自己是谁,此刻一切都变得模糊而痛苦。
顾浅生顺着那个声音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昼!
在昼的身上一闪而过的是闫老鬼的虚影!顾浅生几乎瞬间就清醒过来了。
闫老鬼居然在昼的身上,那就说明,昼是不可信的!难怪,难怪他一直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脑子像要爆炸一样。
为什么他会有那么多有关于昼的记忆。顾浅生抬起双手紧紧的扣着自己的脑袋。
闫老鬼到底想干什么!
不行,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顾浅生挣扎着想要离开祭坛,却发现自己的脚下似乎在这里生了根,不能有分毫的挪动。被骗了!根本不像是昼所说的,只要他睁眼或是有任何动作就会打断仪式。
现实情况是根本完全无法终止一切的继续发生。
“我可以帮你。”正当顾浅生感觉头痛欲裂的时候,耳边突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这不是刚刚唤醒他的声音郑翊的声音!
顾浅生感觉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肩膀。
他一直以为刚刚那个声音是顾晴之和他记忆碰撞时产生的幻觉,没想到真的从自己的肩膀上看见了小小的饕餮神魂。
“你怎么”然而顾浅生的话还没有问完,便直接被郑翊打断了。
“现在将你锁死在这里的是启明星的星辰之力,然而启明星的光华是在变化闪烁的,你的机会,就是星光最暗的那一瞬间。”郑翊立在顾浅生的肩膀上,仔细的嘱托着。
“等到一会儿星光最暗的时候,你听我的指令,乾三震四,巽一坎六这样去走,剩下的交给我便好。”
顾浅生忍着头疼应了一声,“只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让顾晴之复活,你也该希望吧。”事情发展到了现在,顾浅生也不是傻的,自然知道昼到底想做什么,“不管你对于顾晴之是哎还是恨,想必你都希望他能站到你面前叫你问个清楚吧。”
小饕餮表情有些无奈,“看来你头还是不够疼,想问的,居然这么多,有功夫猜测我的心思,还不如好好管管你自己,看看怎么才能做到不被顾晴之的记忆左右了你的思维。”
“你潜意识已经顺应他了,此刻才会问出这么多关于我的问题,顾浅生,如果你还是你自己的话,你最想问的应该是君黎!”
郑翊的话宛若一道惊雷,瞬间将顾浅生彻底从繁杂的思绪之中扯了出来。
顾浅生缄默了。
记忆仍旧不断的进入他的脑海,但是顾浅生却不断的讲强化属于自己关于君黎的那部分记忆。
那是他绝对不会忘记的,陪伴他度过最黑暗的时光的回忆,是他能够支持到现在的唯一动力。
“就是现在!”郑翊的声音是顾浅生此刻唯一能够抓住的曙光了。
顾浅生毫不犹豫的按照他刚刚的交代迈出了步子。
随着他每一步的迈出,启明星与祭坛相连的那根星线星芒渐渐散去,最后轰然断开。
祭坛上的光芒骤然一散,奚梧岛重新回归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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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的疯狂,口中无意识的喃喃自语着,“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子的”
站在祭坛上的顾浅生,看着昼的眼神里是满满的冷漠。
这个人并没有变成他爱的顾晴之。
他的阵法,绝对,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第三百三十八章 成为你自己 下
昼眼神之中的痴狂渐渐变得清晰而深刻,那头小小的饕餮神魂在他的眼里看着格外的刺眼,没想到。
真是没想到。
他以为自己足够心狠手辣,没想到最后还是成全了别人。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可能是顾晴之,也可能还是之前站上去的那个人,但是无论是哪一个,都已经注定不属于他了。
昼突兀的笑出了声,顾浅生眼神冰冷的看着昼,“原来当初你也一直在骗我。”看见昼的那一瞬间,顾晴之所有的记忆变成了快速闪动的画册,转瞬之间顾浅生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当初昼已自己生命受到威胁,拿多年的情谊逼着顾晴之做出选择,而本来已经爱上了郑翊的顾晴之只能违背自己的心意,从郑翊的身上骗来神兽精血。
可在昼给他的第二个用来骗这些神兽们的谎言里,有一部分是真的。
就是它们真的会死亡。
而假的那部分则是将本源精血赠予别人的神兽更是会延长复生的时间。
最关键的地方与当初昼的许诺完全相反,顾晴之一直很信任昼,所以才会与昼合谋骗取了所有神兽的精血,在那之前,顾浅生真的认为那些是帮助昼延长生命的唯一方法了。
他知道郑翊对他很好。
但是却怎么也没想到,郑翊居然在参与兽神之战之前将自己的本源融入了他的身体中一半,但是昼拥有通晓过去的本领,他能看到未来,更何况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他能看出顾浅生的身体里之前容纳过一滴神血,自然能看出顾晴之体内隐隐的红芒。郑翊在顾晴之的身上赌了半条命,用自己的一切来守护着这个他也喜欢的男人。
他体会到了嫉妒,这是他之前从未感受过的。
他知道冷漠,知道疏离的礼义,在顾晴之身上知道了爱,又尝到了愤怒与嫉妒,他以为几千年的时光足够让他平静了没想到,原来他还是高看了自己。
昼越笑越大声,而闫老鬼在他身上重叠出来的虚影也随着他情绪的变化变得越来越清晰,不光是清晰!闫老鬼脸上的面具没有了。
其实在看到闫老鬼的那一瞬间,只剩下神魂的郑翊脑海里便出现了有关于玄冥城的所有记忆,他心底蛮庆幸的,当初没有真的对顾浅生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后来没有抛弃他,不然只怕也没有现在的局势了。
却不知道闫老鬼是怎么跑到这里的,居然又纠缠上了他们二人。
顾浅生看见没了面具的闫老鬼没什么特殊的感觉,而郑翊则完全不同了,他的眼睛都变直了。
这个人。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忘掉的。
正是这个人,创造了它们,还奴役了他们,在他们的身上打上了永远都翻身不能的烙印。
饕餮从顾浅生的肩膀上一跃而下,站到了地面上行,仰起自己小小的头颅,朝着昼看了过去,“神。”
顾浅生微微一惊,看着身前的小不点儿,“你刚刚在说什么?”
饕餮却连头也未回,看着昼的眼神无比凝重,“你为什么会想要我们这些被你创造出来的劣等生命的血。”郑翊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神色之中充满了嘲弄。
昼却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言不发。
倒是闫老鬼回答了他的问话,“他才不是神,他不过是神的转世而已,当然,现在,我更乐意你尊称我为神,因为我很快就会取代他了。”闫老鬼阴诘的笑着。
有些搞不明白状况的顾浅生指着闫老鬼,“可是你当初发过誓的,你所说的都是实话,你说是神封印了你。”
闫老鬼听见顾浅生这个问句之后,神色顿时狰狞了起来,“没错!就是神封印了我,封印了他自己灵魂的一部分。”
“我哪点不好了?”
“爱恨嗔痴怨,神偏偏要剥离掉自己全部的情绪,将我割裂出他的神体,封印在了那座破城里!我早都受够了日复一日重复的生活!”
“神算什么,它凭什么!我也是神!”闫老鬼有着一张跟他的脾气完全不相符的精致面庞,其实看上去,跟昼确实有着三分相似。
更多的,像是顾浅生在神迹之中曾经见过的那尊雕像。
顾浅生皱了皱眉,“你说的并不对,神并没有彻底剥离自己的情绪,至少他还留下了奉献。”
“这才是最可恶的一点!”
“奉献好啊,奉献多好!所以他死了,我还能活在这世上,现在,我终于离开了他的封印,看看,我还找到了什么?他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留下的最后一缕神识这你们叫做什么?神的转世?多巧啊,你看,我还找到他了,他的心已经黑了,他心里没有了牺牲,没有了奉献,更没有了正直和坦诚。”闫老鬼的灵魂一点点的彻底融入昼的身体之中,只剩下他的声音带着嚣张回荡在空旷的夜里,“从今往后,我才是神!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神,只有我!”
顾浅生看着闫老鬼彻底的融入了昼的身体之中,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他并不了解神,但是对于神的存在,顾浅生却没有什么恶感,因为神或多或少的帮助过他,神在顾浅生的心中如果是正直的,那么闫老鬼就是完全相反的存在,它邪恶而充满谎言,所以,绝对不能让刚刚闫老鬼说的话成为现实!
顾浅生从腰后摸出了一直随身带着的匕首,拔开刀鞘跳下了祭坛,郑翊刚刚好回头看向他,一大一小迅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郑翊从地上猛地弹起,小小的身子朝着闫老鬼仅剩在外面的灵魂撕咬了过去。
饕餮能够吞噬一切有形与无形的存在,这些存在之中自然也包括灵魂。
顿时虚空中响起了一声咒骂,闫老鬼与昼身体融合的速度猛然加快,几乎在郑翊刚刚咬上去的一瞬间,昼的眼神就恢复了清明,他眼神之中同时闪动的,还有疯狂和恨意。
不知道是不是神智已经不清醒了,他抬头看向顾浅生,恶狠狠的吐出一句话,“顾晴之,你知不知道,我当初告诉你的消息是假的,你知道郑翊为什么会死么?其实,他才是应该当初最后活下来的兽神的。只不过我在他最后决战之前,告诉你了一个消息呐。”
“我说,他死了。”
“于是,他的一半本源死了,他也就真的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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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顾浅生看着昼的眼神真正出现了杀意。这个人的阴谋和算计,早在当初就一直宛若藤蔓一半仅仅缠绕着顾晴之,他简直太可怕了。
顾浅生攥紧了手里的匕首,这一次,绝不手软!
☆、第三百三十九章 无力
“我当初看到了那么多,唯一没有看到的就是现在发生的这一切。”昼勾着唇,“但是没有关系,顾晴之,你注定是我的,大不了,我再等上一万年。”
这个人已经疯了吧。
顾浅生现在能够看到顾晴之的全部记忆了,在郑翊的提示下,他并没有迷失自我,而是无比清晰的区分这两个人的不同,对于他来说,顾晴之的一切不过就像是一场梦,不同的是这场梦他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是真想不出来到底顾晴之那点给昼了喜欢他的错觉。
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晚了,顾浅生也不想再多做纠结,郑翊已经狠狠一口咬到了昼的胳膊上,但是被昼轻轻一甩衣袖,便远远的弹飞了出去。
“不自量力。”昼轻嗤一声,用眼角余光斜了一下小小的饕餮。
紧跟着转头看向了顾浅生,不过眨眼之间,刚刚还远远站着的人就已经出现在了顾浅生身边,一只冰凉的手扼住了顾浅生的脖子。
顾浅生反应极快的将匕首重重朝着昼的胸口捅去。
完全没有丝毫所用。
甚至连昼的衣袍都没能划开一道口子,即使顾浅生已经将自己全部的灵力毫无保留的送入了这一击之中。
昼挑了挑眉,语音之中满是嘲讽,“果然,不自量力的人一个两个,怎么,你还想杀了我不成?”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顾浅生大力朝着祭坛上砸去。
顾浅生身子重重砸到了祭坛上面,在地上滚了两圈,一直到背后重重的撞到了中央的石壁才止息了去势。
顾浅生一手捂住泛着闷痛的胸口,朝祭坛上吐了口血沫。
莫名其妙。
突然有些想笑。
他是自己来这里找罪受的?
而且,似乎什么都没变,他还是一样弱小,一样的,只能任由别人揉捏,而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他这些日子的努力,在这些有着千年万年底蕴的人眼里看起来是不是特别的可笑?
顾浅生发狠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将还攥在手中的匕首朝着再度闪到他身边的昼脸上扎去。
可惜根本连他的皮肤都没有碰到,顾浅生便感觉自己的手宛若被万钧之力重重砸了一下,匕首远远的向后飞去。
他整个人更是重重砸到了石壁上。
“呵。”顾浅生发出一声闷笑,闭上了眼睛。
不就是死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即使伤口会痛,心也会累,不过是一片黑暗的休息而已。
然而预想之中的死亡没有降临,顾浅生猛地睁开眼,然后开始了猛烈的挣扎。
昼在扯他的衣服。
顾浅生的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吧,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无论他想干什么,都绝对不是顾浅生能够接受的。
“识相的话,你最好乖乖的,不要惹怒我。”昼的眼神里盛放着邪意,一只手将顾浅生的两只手拉高,固定在脑袋上。
顾浅生抿着唇抬起腿,狠狠的向着昼身上踹去。
他躺在地面上,这一脚聚了他全身的力量,确实在昼身上踹实了,只可惜后果是昼的眼神更冷了,身子却宛如扎在了顾浅生的面前,连摇晃一下都没有。
顾浅生感觉自己的脚要断了。
这不是个人类吧。
顾浅生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他像是一个女人一样被人压制在身下,却半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扯开了,夜晚的石头祭坛冰着他贴地的脊背,顾浅生却感觉自己的心比石面还要冰冷。
他太过高估自己了。
刚刚拿着匕首的时候,大概自尽还能更加干脆一些。
顾晴之能做到忍受郑翊的强迫那么多年,他可做不到。
他没那么强大的内心,更何况不他的心里已经住了人了。
顾浅生突然便不挣扎了,整个人一动不动,任由昼在他身上施为,暗地里却默默运转着体内的灵力冲击自己的心脉。
“你能这么爱上郑翊,那么也一定能爱上我,你是我的!”昼疯狂的重复着这句话,撕扯着顾浅生身上的衣服。
“我不想再等了,每一次,每一次!你爱的都不是我!!”昼恶狠狠的说着,他虽然陷入了疯狂,但是并不傻,顾浅生突然的安静让他头脑之中灵光一闪。
“你想死?!”
“做梦!”他箍着顾浅生两只手腕的手指上传来了一道宛若老虎钳一般的巨力,痛的顾浅生呼吸一滞。
已经逼近心脉的灵力就这么散掉了。
紧跟着昼已经彻底封印了他的灵力,顾浅生真的感到绝望了,他连自尽都无法做到了。
体内的经脉到底受到了冲击,顾浅生口中泛上一股生铁的味道,刺眼的红色在他的唇边拉出一条血线。
昼看着他的神色变得温柔了许多。
似乎是因为现在的顾浅生太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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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的不是顾浅生,他似乎在透过顾浅生找着顾晴之的影子,但是注定他要失望了。
片刻的温情之后便是更加冷厉而凶恶的怒意,昼生硬的将顾浅生从地上拽起来,按到了石壁上面,随着他的动作,一股凝聚成实体的灵力将顾浅生四肢固定到了石壁上,掐着顾浅生的下颔舔去他唇边的血迹。
顾浅生无力的挣扎着骂了一句。
刚刚被打飞的饕餮好容易晕头转向的飞回来,哪儿成想不过短短片刻的功夫,局势发展到了他完全看不懂的状况。
现在最麻烦的事情是他本来是想帮顾浅生的,也成功的阻止了昼先开始的计划,可是现在问题是他根本打不过昼。
他尚且元神强横的时候都无力对抗的强大对手,此刻又有了一部分真正的神魂,郑翊甚至都有些后悔了,为什么他还非得要从时空之海回来促成这种糟心的状况。
若是昼没受到闫老鬼的影响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这种即使不是顾晴之也要和顾浅生将就着过的想法吧。
怎么这么看,似乎根源跑到了他这里。
郑翊瞪大了眼睛在地面上磨了磨蹄子,难道真的就没有转机了么。
顾浅生灵力全失,又叫昼固定到了石壁上,俨然成了粘板上的鱼肉,他抽了抽唇角,眼神放空,像是在做最后的努力,又像是自言自语,“顾晴之永远都不可能爱上你。”
“你真叫人恶心。”
☆、第三百四十章 神的意志
“此刻,爱和不爱还有什么意义么?”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大概是顾浅生被压抑的狠了,在他身体身体之中一直沉睡的米饭从来到东莱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的转醒了。
从顾浅生滚落悬崖的那天开始,他的灵蛊就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怎么了,吐丝弄出了一个茧子,将自己像是蚕宝宝一样紧紧的包裹在了白色的丝绒内里。
而后及时灵蛊仍旧住在他的心房处,他却半点儿都感应不到小家伙的存在了。
只是当时候顾浅生心中的事情太多,无暇兼顾自己的灵蛊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自己仍旧好好的样子,料想它是进入了更深层次的沉睡,便没了什么打扰它的心思。
此刻突然有了动静的茧子成了顾浅生全部的希望寄托。
米饭重新出来,他未必没有回桓的余地,毕竟当初顾晴之的蛊术是少有的能够毒倒神兽的存在,现在他拥有了顾晴之的全部记忆,其中自然包括召唤蛊虫的详细法诀,只要母蛊苏醒,他便能施展蛊术了。
所以本来还待嘲讽下去的顾浅生本来要出口的话突然僵在了嘴边。
这时候小小的一只饕餮已经又飞回来了,拦到了顾浅生的身前。
郑翊怒气腾腾的看着昼,“你根本就不是神,你甚至不如一个人。”
“神虽然自私,但到底是公平的,而你的心中只有你自己。”郑翊看着昼的眼睛,“你根本没有神的高傲。”
“呵,倒是忘了还有你了。”昼对于郑翊的出现倒是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情绪,反而心情稍稍好转了一些,他弹动了下手指,本来挡在顾浅生身前的小兽便也毫无意外的被灵力彻底束缚了。
“我倒是丝毫不介意有个看戏的人呢,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心痛了。”昼似乎是为了报复,他的每一句话都踩着可能引爆郑翊怒火的边缘,偏偏却让他根本无力反抗。
昼这几千年来说过的话,大概都没有今日这个晚上说的话来的更多了。
就在昼将注意力暂时放在郑翊身上的时候,顾浅生的眼底开始有金光在渐渐闪烁。
身上很热。
但是这种热意很舒服,暖洋洋的,就像是母亲的怀抱,从心口处不断的扩散开来,随着茧子一点点的碎裂开来,那种温暖而舒适的感觉将顾浅生整个人彻底包裹。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感觉真的叫人很想睡过去,然而现在大概是他唯一能脱离的机会了。
绝对不能睡过去!
顾浅生双眼紧闭,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体内的那个小小的茧子上面,看着那个小家伙儿一点点的碎裂,开始露出一点点黝黑的内里。
被用灵力同样束缚在石壁上的小饕餮徒劳的踢动着四肢,因为他挨顾浅生极近,所以感受到的那股气息格外鲜明。
怎么今天一夜居然能同时感受到两股很纯正的神息。
只是这次感受到的神灵气息纯正而平和,并没有掺杂丝毫的灵魂能量。
茧。
彻底破裂了。
晶莹而娇嫩的四对羽翼微微发颤,在顾浅生的关注下慢慢绽开,彻底展平的那一瞬间,一道金色的光线顺着羽翼上繁杂的纹路快速闪动了一圈,就像是在点亮翅膀一样。
金线流过之后透明的翅膀上便留下了金灿灿的纹路。
然后金黄色的灵蛊扇了扇它美丽的翅膀,飘飘落落的带起了一片闪亮的金色。大概它不应该被叫做米饭了
昼似乎也察觉到了顾浅生身上的变化,顿时放弃了继续惹怒郑翊的打算,准备继续自己刚刚未完成的动作。
毕竟这才是主要的。
只有占有眼前这个人,才能让自己的心情暂时平静。
昼发狠的亲着顾浅生的唇,手指摸索着向下,而一直紧闭着双眼的顾浅生突然睁开了眼。瞬间盛放的金芒逼得昼后退了一步。
那只金灿灿的灵蛊从顾浅生的身体中脱离了出来,它看上去娇弱无比的细小身躯在顾浅生的身前煽动着翅膀,轻盈的打了个转,在顾浅生的手腕和脚腕处分别停留了片刻。
昼站在不远处,痛苦的双手抱着头,像是在和什么东西拼搏挣扎着。
顾浅生朝着自己的灵蛊伸出了双手,小家伙乖巧的落到了他的掌心。
昼双手抱着脑袋,愤然抬头,神情中被阴沉和恐怖占了大半,“你怎么会有奉献的意志!不可能!那个家伙已经死了,灰飞烟灭,渣都不剩!”
“说什么成为神,看来你也不怎么样,甚至连身体都争抢不过昼。”重获自由了的郑翊语音淡淡的讽刺了闫老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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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
闫老鬼融入昼身体之后便被昼的灵魂彻底镇压了,甚至都没有被陷入狂怒中的昼感知到,仅仅稍微影响了一下昼的情绪而已。
此刻似乎是受到了神遗留下的东西的刺激,他才冒出了头,并且片刻将昼的灵魂压制了下去。
“即使有了奉献,你舍得用么?”闫老鬼暂时占据了身体之后,说话的语调终于平稳了下来,“使用这道神的意志,必须以死亡为代价,你难道不想去找你那个小爱人了么?”闫老鬼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变得温柔了许多,“我知道他在哪里,就是昼将他送过去的,所以,我们要不要做个交易。”
郑翊听见闫老鬼的话,变得有些紧张,“不要相信他。”
闫老鬼伸手指了指郑翊,笑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么?因为他不自量力,先挑衅了昼,他可是带着你的爱人一起来的,甚至打斗的时候毫不关心他的安危。”
“君篱没事,我可以保证。”郑翊飘到了顾浅生的身前,看着他的眼睛道。
顾浅生将自己的手掌向上微微一送,他手中的灵蛊振翅飞离了他的掌心,盘旋在他的耳旁,顾浅生抬手将小饕餮推到了一边。
“你真的知道君篱在哪儿么。”
闫老鬼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他在哪里。”
“所以,你要不要同我做个交易,我放你离开,你去找你的爱人,从此以后,咱们互不相干。”
郑翊有些焦急,“你不能答应他,他只是在等彻底同昼的魂魄融为一体,若是这次就这么离开了,下次绝对”
他话还未说完,顾浅生已经再次出声打断,“告诉我,君篱在哪儿,我愿意离开。”
!
☆、第三百四十一章 结束吧
这分明是要同意闫老鬼的话。
郑翊拦在顾浅生的身前,“你忘了刚刚昼想怎么对你了么,闫老鬼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比我更加清楚,绝对不能相信他们,现在,主动权在你这里。”
顾浅生就像听不见郑翊在说什么一样,径直朝着闫老鬼走了过去,“我答应你了,你该告诉我君篱在哪里了吧。”
饕餮的眼神之中出现了怒火,但是怒火一闪而逝。
回归的是平静至极的眼神。
他见过顾晴之施展蛊术,自然知道当灵蛊被引出体外的时候,能施放蛊术的关键并不是顾浅生本人了,而是飞舞在他身边的那只小小的虫子。
郑翊用眼神丈量了一下那只灵蛊,发现那只虫子不过是他身体的一半大小,它完全可以将其叼在嘴里。
只是用蹄子画阵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闫老鬼所说的,若是想要运用这缕神魂之力必须有人奉献自己的生息确实不假,从一开始,郑翊从时空之海里挣扎着出来,想的都不是复生或是其他的什么。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救人。
他不希望自己当年的不幸再发生在这两个真心相爱的人身上。
情蛊能影响一个人多少?
这真是一个很难判断的事情,它的存在,不能改变人的记忆,更不能改变他们彼此的付出,以及所经历的一切。
感情,其实从开不在于它附加的限制条件,从来都是遵从于自己内心的。
正是因为如此,当初顾浅生才没有被情蛊所控制,因为他的心不允许他背叛自己真正爱的人。
为了爱的人,他甚至可以牺牲性命,更何况仅仅是片刻,可以忍耐的痛苦。
哪怕此刻他得到的消息是假的,他也只有一试。
即使错过今日的机会只会,他只剩亡命天涯。
郑翊飞到了顾浅生的耳畔,“我知道你关心君篱,你有没有想过,你错过了这次之后,昼再次清醒过来之后,比你先找到君篱然后用他的安危来要挟你呢?”
“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乖乖听他的话?”
“还是你们两个一起死?”
这几句话比刚刚郑翊所有的言语加在一起杀伤力都要大,顾浅生几乎瞬间就止住了脚步,眼神之中的些许迷惘一扫而空。
他本来不至于蠢笨到那种地步的。
闫老鬼跟在昼身边这段时间,倒是现学现用的在说话时候用处了诱惑之力,顾浅生几乎被他的话势牵着鼻子走了,若不是闫老鬼完全没有针对郑翊的意思,也不至于叫两人钻了那么大空子。
闫老鬼心里已经想要骂街了,但是面上仍旧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我绝对不会骗你的,我现在就告诉你君篱在哪儿,喜欢顾晴之的是昼,又不是我,你大可以放心。”闫老鬼搓着手,“或者,你若是不信我能一直压制昼,你可以帮我彻底占据这具身体啊。”
闫老鬼眼睛闪了闪,神情中悄无声息的滑过一抹兴奋。
现在你应该很恨昼吧,这么讨厌的人,只要你希望他消失,只要你帮助我,他就可以彻底从这里消失了。
在闫老鬼低头的瞬间,这道声音就像是从顾浅生心里冒出来的一样,一遍遍的蛊惑着他。
顾浅生的眼睛猛地瞪大,狠狠一口咬在自己的下唇上,贝齿几乎瞬间就陷入了皮肉,鲜红的血渗了出来,顾浅生晃了晃脑袋,一连后退了几步,再不看向昼的方向。
他偏头看向一直跟在他身旁的郑翊,“你需要我怎么做。”
“你还记得十三绝的蛊阵么。”郑翊在顾浅生开口发问的时候便飞到了他的灵蛊旁边。
顾浅生点了点头,“我记得,是要画这个阵么。”
“但是”这个蛊术似乎不需要以生命为代价啊。其实他还是有点儿不想死的,但是真的担心刚刚郑翊说的话会成为现实。
如果任由昼活下去的话,他几乎可以肯定,郑翊所说的会成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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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索性便也都在他身上了结了吧。顾浅生这么想着突然释然了,大概他重新活过来便是为了此刻这一遭,莫名其妙的放出了被神镇压了那么久的魂魄,也屡屡给自己带来麻烦。
现在到了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
顾浅生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已经奔波了太久,至少现在这样离开,还能知道自己的爱人能够平安喜乐的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生活着。
不论他是否愿意接受。
君篱都已经不记得他了,现在看来,似乎当初老天就给了他最好的结局。
闫老鬼已经发现了顾浅生态度的转变,顿时厉啸一声,掌风如雷一般的扑了过来,绝对不能让这小子施术成功,怎么忘了这里有个懂得神魄真正使用方法的家顆了。
先弄死这个小玩意儿。
这是闫老鬼此刻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快!”
在郑翊厉声吩咐之后,顾浅生迅速双手结印,灵蛊飞到了顾浅生的两手之间,在他的手指指尖盘旋飞舞着,灵巧的在他的指尖留下了点点金光。
顾浅生将自己能够调动的所有血脉之力都朝着这个蛊阵之中凝了进去。
有些出乎顾浅生预料的是,他身体里随着血脉之力的调动,居然出现了许多极细微的灰色细线,融汇到了他正在凝结的蛊阵之中。
这些,不正是他当初莫名其妙的修炼没了的灵力么!
原来全部融入了他的身体里,难怪每当他灵力消失之后,总会觉得五官清明许多。
此刻有了这种发现,顾浅生突然有点儿不知该作何感想。
他该感谢老天在最后时刻还能叫他发现自己还是曾被命运善待过的么。
顾浅生最后将交叠在身前的双手,慢慢的横向拉开。
他结印的动作很快,令人眼花缭乱,偏偏那只灵蛊总能跟上他的动作,没有出现半点儿差错。
那边郑翊正在灵巧的闪躲着闫老鬼因为不适应身体而显得有些笨拙的攻击,眼角余光时刻关注着顾浅生这里的动静。
发现顾浅生落下了最后的手决之后,它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扑到了顾浅生的身前。
十三绝的蛊阵和灵蛊体内的力量在此刻发生了玄妙的反应。
整片空间霎时间金刚大放,亮如白昼。
闫老鬼抬手挡着眼睛后退了一步。
根本无法看见内里发生了什么!强光过后,整座岛屿迎来了巨大的震荡,轰鸣的爆裂声在片刻之后,将整座岛屿的表面都变成了一片废墟。
极度喧嚣之后剩下的是宛若失聪一般的极度静谧,彻底变成一片死域的土地上,点点金色的光斑从空中缓缓飘落,成为了这个世界唯一的动态。
☆、第三百四十二章 我来找你了
顾浅生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的状态。
他更没想到,在蛊术的威力发挥的前夕,郑翊会划开空间,而昼眼神居然恢复了清明,将他推入了破开的空间之中。
外界爆炸形成的恐怖气浪将他整个人都打入了第二层空间,向内飘飞了许久。
他整个人都被气浪冲击昏迷了。
再清醒的时候他看到了郑翊留给他的一段记忆,其中就有怎么从时间乱流之中出去的办法,当然也有关于君篱所在的玄妙感应。
郑翊在君篱身上复生。
他们二人之间,彼此感应,休戚相关。
顾浅生似乎明白了他之前会有那种烦闷的感情的原因,大概同现在一样,是郑翊出事了。
这次,昼和郑翊,这个从很久以前就有着无数牵扯的神与神兽,彻底在这个世间消失了。
只是在心里为郑翊难过的同时,顾浅生的脑海里不停的回荡着昼将他推进来时候说的那句话,他看见昼面上如同死灰一样的表情,他说,“我得不到的,没有人能够得到,我要你想我一样,痛苦的活着,永永远远,生生世世都得不到解脱。”
他的声音并不刺耳,但是此刻的顾浅生想来也仍旧用中毛骨悚然的感觉。
顾浅生打了个颤,伸手按照郑翊留给他的方法在虚空之中比划着。
说实在的,他之前用在蛊阵上的已经是他能够调动的全部力量了,对于能不能破开空间,现在顾浅生自己都持怀疑态度。
虽然他也挺奇怪自己昏迷的时候居然没有被乱流撕碎,但是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君篱了,顾浅生整个人都暖暖的。
他通过郑翊留给他的东西,也知道了这头受伤很重的饕餮为什么愿意帮他。
其实,对于郑翊而言,爱是一种成全。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错的,所以在以前即使知道了顾晴之在骗他,也选择装成不知道的样子,乖乖踩进对方准备好的陷阱里。
他的爱在后来只需要付出,早已完全不奢求回报了。
将自己一半的本源封印到顾晴之的身体里,也是他自发的,为了保护他所爱的人,最后却成了他自己的误会,他从来都清楚自己的心,再次从君篱身上苏醒过来的时候也是。
看着君篱长大,所以他同情君篱。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成长,本心却仍能单纯干净,他因此欣赏君篱。
郑翊灵魂在君篱身上复苏的时候,可以说完全没有想过要占据君篱的身体,对于他而言,没有顾晴之,或者当初顾晴之选择死亡了之后,他就没想着自己能再活着。
可那个时候,他与君篱是一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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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真的死了,便会连累那个无辜的孩子。
他愿意这样当一个守护者,看一个小孩子一点点的长大。当然,如果这个孩子的性格没有像是他所预期的那样的话,他会亲自了结他们这两个生命。
他对于顾默云的虎视眈眈早有预感,可惜提前做的准备还是不足以改变什么,更因为此而记忆破碎,仅剩当初自己还年少时候的记忆。
可以说。
他复生的这一生,一波三折,最后也终于走向了他所期望的结局。
愿这次消失,便是长眠。
这是郑翊留给顾浅生的最后一句话,若不是,现在这个人已经化成一片虚无了的话,顾浅生真想告诉这个一直误会了这么深的人,其实顾晴之也早已爱上了他。
或许早已经没这个必要了吧。
昼对于他疯狂的针对已经很能说明这个问题了所以,他是在尊重顾晴之的选择么。
但到底留下了遗憾。
顾浅生神情复杂的比划着手印,他眉心一点金光一闪而逝,空间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豁口,他穿身进去,转眼便站到了一片森林里,不远处隐隐能窥到高大的城门。
顾浅生心里一惊。
回头看看已经闭合的空间。
他是怎么破开空间的,刚刚根本没有丝毫灵力的波动,顾浅生看看自己的手,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又盘膝坐在了地上,内视了一遍自己周身经脉。
他经脉之中宛若一潭死水,半点儿灵力也无,倒是并不觉得难受。
顾浅生怎么也摸不明白状况,站起身又施了一遭印诀,这次空间却没有再破开。
他站在这边手舞足蹈,倒是有几分像个傻子。
找不到缘由,顾浅生索性放弃,反正这也不是他现在主要要做的。
他有种预感,似乎他想找的的人,就在这里不远处。
体内又变回一个茧子的灵蛊传出来一道虚弱的意念,肯定了顾浅生的猜想。
顾浅生面上微红,整个人都感觉有些热了起来。
终于要找到了,可是第一次见面该怎么介绍自己呢是不是不能表现的太过热络?可是见到了相思入骨的人,怎么才能克制住自己。
顾浅生越想越觉得烦心,便像是没有脑子一样将所有的疑惑统统丢在了脑后,脚步颇快的朝着不远处的城赶了过去。
城内。
君篱蹲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旁边,歪着脑袋看着卖糖葫芦的老板,看的站在路边的卖家尴尬癌都要犯了,“哎,我说这位公子,您不买的话可不可以换个地方溜达溜达。”
君篱眨了眨眼睛,“我在树上见着过这果子,吃起来酸酸的,不甚好吃,怕是有毒,你怎么将他们穿成串了。”
卖糖葫芦的内心怒吼:你要我怎么回答你!
“这东西叫红果,没毒的,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要不客官您再尝尝试试,小的这糖葫芦是淋了糖的。”
“糖是什么东西。”听起来,似乎还不错的样子,就是这红果确实难吃。
君篱虽然不知道灵石是什么,但是郑翊留给他的空间里这些东西确实不少,也见过别人交易,所以最近整个城里都在传说来了一个冤大头。
这些话他也是能听到的好不好!
君篱表示自己好生气哦,他想搬家!!最好能回上次那个什么树牢的地方,没有这些麻烦的人,每天吃睡不愁,简直不要太美好。
可是为什么那个人直接就把他扔到这里就不再管他了!
好气哦,气到都不想说话了。
越想越觉得憋屈的君篱傲娇的拍拍屁股站起身,脖子一梗,“不吃!”说完也不再在这里磨叽了,昂首阔步的向着自己最近常吃的一家店走了过去。
被传出冤大头消息之后,君篱就将那家坑他的酒楼整个揍了一遍,现在最起码这里不敢再坑他了。
说起来,还要改感谢夜凛给他介绍那些杂七杂八毫无疑义的名词解释,不然他还真不一定觉得冤大头是个贬义词。
☆、第三百四十三章 找到了你
顾浅生一路朝着城中走了过来。
门口的守卫并没有拦人的意思,当今这个世界,即使修者当道,错非异宝出世,不然表面上看去也仍旧是和平的。
站在门口的守卫也不过是占据了此地的世家众多活计之中清闲的一个,并不需要做什么实际的事情,仅仅摆出一个警告别人不要在此地闹事的态度而已。
顾浅生面上带着激动,大步进入了城中。
就算人在这里,他又该如何找起呢。
看见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顾浅生心底的欢喜被浇灭了不少,仔细想想君篱那么能吃,再联系一下当初慕容海吃东西的状态,顾浅生先跟城门旁边一个卖打火石的小贩询问了一下城中东西最好吃的地方。
明了了方向便不再耽搁的找了过去。
顾浅生问的是街边的摊贩,他心里其实隐隐有一种担忧的,君篱什么都不记得了,东莱对于他来说更是彻头彻尾的陌生,郑翊当初更不可能好心的留在君篱身上什么能在君篱花费的灵石。
君篱也不会灵力。
知道自己马上便能找到他了,顾浅生的心里几乎难以自持的开始想一些更加生活化的东西,比如君篱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怕不是受了冻,吃不饱饭,或者叫别人欺负了去。
他越想便觉得忧心忡忡,几乎走到那条小吃街的入口便急不可耐的打听起君篱的消息了,跟每一个人详细的描述了君篱的样貌。
只可惜这描述的再详细,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谁能看的那么仔细,问服装衣饰,顾浅生偏偏半点都说不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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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毫无所知。
越问下去越觉得心急。
没人能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想套钱的含糊不清的说,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坦诚的就直接摇头。
顾浅生都想放弃了。
莫不是先开始他莫名其妙的感应仅仅是错觉,他并没有到郑翊给他指引的地方?
顾浅生几乎都没抱着什么希望了,有些无精打采的站在了卖糖葫芦的旁边。就算真的错了,他也而要将这个地方问个遍,无论怎样,他只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便好了。
“老板,打扰一下,您有没有看到这样一个少年”
他以为还是会得到跟之前一样的答复,哪儿想到那个卖糖葫芦的皱着眉听他说完,便撇了撇嘴应声道,“看见了,怎么没看见,今天在我这里蹲了半天,偏偏什么都不买,问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真是晦气。”那个卖糖葫芦的顿时一脸的回去。
顾浅生顿时眼睛一亮,也不管价值,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了一株灵草,“那位公子乃是我的爱人,给您添了麻烦,我便在这里给您道歉了,说来惭愧,他此次是离家出走的,还望您能告诉我他衣服的样式,以及身上还有什么一眼便能记住的特点。”
那个卖糖葫芦的眼神像是看怪物一样的将顾浅生上下打量了一遭,“你确定,这株灵草是给我?”
“自然。”顾浅生只想现在快些找到君篱,其余的便什么也不想顾了,他想吃糖葫芦,在这里站了许久却最后都没有买,顾浅生心里君篱的状况显然已经恶劣到了一定的地步。
不过很快这卖糖葫芦的话便将顾浅生点醒了。
“若有哪点叫人印象深刻的话,大抵是那个公子身上的衣服料子难得一见,看上去华贵非常,只可惜就不是我等能辨认的出的了。”那卖糖葫芦的捋了捋自己的山楂串,“你那灵草却是我这消息消受不起的,而且你问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必挂怀,既然是爱人,便快快追回来才是。”
顾浅生感激的笑了笑,却在离开的时候将一串糖葫芦换成了那株灵草。
至于后来这株已经跟插糖葫芦的稻草混为一体的枯草是否能被发现,就同顾浅生没什么干系了。
毕竟这株隐草最大的特性就是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乃是杀手界千金难求的一位神草,这种草最大的特点就是极难被发现,就是当初神兽当道的洪荒时代,也仅仅有有数的神兽能够窥见它们的踪迹。
只可惜。
看的见的基本都不怎么重视这种隐身功效的草,看不见的也找不着。
顾浅生按照小贩给的消息,一路总算找到了正在大吃特吃的君篱。一张桌子被各种肉类食物堆得像是小山一般,旁边摞了像是小山一般的盘子,各个盘底干净,这么大的生意,旁边的小二脸上却面如土色。
顾浅生有些好笑的走到了那个小二身边,“怎么这副表情?”
那小二也不知道是自语还是怎么的,小声喃喃道,“这要是叫大老板知道,只怕肠子都要悔青了,没事说什么赔出去一顿饭,这人怎么能这么能吃呢,莫不是猪精转世?”
前面顾浅生听了觉得好玩,最后一句听了却只想叫人黑脸了。
顾浅生暗自掐了一个手决,以顾浅生自己的视角便见着那个小二印堂出现了一缕黑线。
叫这人闹个三五日肚子当做惩戒罢。
暗地里做了坏事儿的顾浅生背着手,整个人心情格外的轻松。
也许他应该就这么走过去,装作偶遇一般问个座位?顾浅生望着君篱坐在那里大吃特吃的身影,眼底写满了温柔。
见到了这个人,便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安定了下来。顾浅生忍不住扬起了唇角,那小二似是此刻才注意到了顾浅生,赶忙招呼了一声,“公子您跟小的上楼坐吧,这一楼有些杂乱。”
其实是君篱吃相实在不雅,就算人长得好看,也叫别人看的没什么食欲,大堂里的食客走了个七七八八,这小二也实在是无奈。
“不必了。”刚刚暗中已经为难了这小二,顾浅生此刻也不欲与他多说些什么,摆了摆手便向着君篱走了过去。
“这位公子,相逢即是有缘,不知道在下可否坐在这里?”顾浅生语音清浅,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亲昵与温情。
他眼眸之中犹似有星光在闪动,安静而热切的看着仍旧往嘴里塞个不停的忙碌身影。
☆、第三百四十四章 另请高明
顾浅生感觉自己就像是用了隐草一样。
他站在这里朝君篱说了那么多话,对方却连眼睛都不曾抬一下,就像这里根本没他这个人一样。
那小二就戳在一边见他自言自语的样子,居然也半点儿反应没有。
不应该啊
顾浅生眉头微锁。照那小二的碎嘴程度,此刻不应该不开口念叨些什么的。顾浅生皱着眉又轻声重复了几遍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就算君篱真的因为失去了记忆而性情大变,也不应该这般无礼吧,一个人说了三次话都不带理一下的。
顾浅生终于忍不住伸手想去拍一下君篱的后背,提醒一下他是在对他说话。
然而顾浅生伸出手去,要拍到了君篱的背上,手下的空间却一阵扭曲,他的手掌完全无法落到君篱的身上,就像穿透拍在了空气里。
顾浅生身子有些稳不住,另一只手扶住了椅背才勉强止住了自己栽倒的可能。
眼前发生的一切太出乎他的预料了。
可是他扶着的椅背,分明能感觉到上面确实有着一个人的重量,可是,他却摸不到他。
顾浅生又试探着伸出手去碰君篱,然而每当他手掌伸出的时候,二人之间的空间便是一阵扭曲,他只能摸到空气,仿佛二人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顾浅生偏偏很清楚的能感觉到这不是一层结界,而且似乎存在就是叫他痛苦的。
因为他能听到看到感受到君篱所有的一切,偏偏他的声音入不了君篱的耳,他的动作进不了君篱的眼睛。
顾浅生有些心急的看着君篱,伸手想去扯君篱正吃着的鸡腿,结果却发现只要是被君篱拿在手中的东西,他也一样接触不到。
怎么会这样呢!
就算是隐草只怕也没有这样的功效吧。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却连结识的机会都没有,顾浅生深感命运弄人,然而目光偏转间落到了那个小二的身上,顾浅生顿时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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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看见君篱,也能看见自己,那岂不是可以用他来当个中介,将自己介绍给君篱认识,如果有人引导的话,是不是他与君篱之间的那层屏障就能解除了。
顾浅生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当初他自愿令清夫人用鸳鸯蛊清除君篱以内的情蛊而遭受的天地反噬。
却不知根本是君篱自己发的誓言。
以时空之海,凝聚了亿万生灵记忆的时空之力当做见证的誓言,岂是顾浅生用这等拙劣的法子就能破解的。
刚刚完全不想理会这人,甚至暗中下了黑手,现在反而要求到别人身上,顾浅生有些尴尬的抬手摸了摸鼻子,神情颇为不好意思,他就坐到了君篱旁边的椅子上,朝着小二招了招手。
“劳烦过来一下。”那小二伺候人惯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别说顾浅生刚刚没做什么说什么,就算说了再难听的事儿,进店的都是爷,对他们都是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他们也得受着。
“来嘞”小二将方巾往身后一甩,两手搭在腹前,弯着腰站到了顾浅生旁边,等着吩咐,“公子是想吃些什么。”
“吃就不必了,我想托你帮我个忙。”顾浅生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儿灵石,他身上其实也带了灵石的,只是刚刚的消息值得那样的代价。
现在他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这个小二,原因则是不喜欢自己爱人叫人背后说了风凉话。
“得嘞,公子您想小的帮什么忙,小的保管帮您办的妥妥的。”那小二眼睛里似乎都是灵石了,赶忙接过来揣在了心口的位置,还伸手拍了两下。
“你将我介绍给还在吃东西的这位公子吧。”
顾浅生说着指了指君篱。
小二抽了抽唇角,“公子您都坐在这儿了,还需要小的再做什么介绍么。”再详细的他也不知道啊。
顾浅生眼神平静,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只是他却不愿意抬头看我一眼,所以还望你能帮我介绍一下。”
那小二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算了,多简单一个事儿。
不过就是喊一嗓子的事儿,那小二清了清嗓子,走到了君篱身边,甩了一下搭在肩上的手巾,轻咳了一声,“这位公子。”
君篱闻声抬起了头。
他嘴里还喊着一根鸡骨头,整个嘴巴塞得满满的,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俨然像是一只偷腥的猫。
从进来之后便看到的是君篱埋头苦吃的样子,眼下能看到君篱如此可爱的正脸,顾浅生直想扑过去将人揉进怀里。
马上这个小二就要将自己介绍给君篱了,这样想着的顾浅生唇边挂着浅笑,脊背挺得笔直,一副正直温和的君子做派。
君篱有点儿困难的从自己嘴里完整的拽出了那根鸡骨头,然后将自己嘴里的东西艰难的咀嚼着咽下去,总算清了清嗓子能说话了,“叫我干嘛?莫不是你们老板想要赖账,不想叫我免费吃这顿了?”
“不是,公子您误会了,我这”奇怪,他是来干什么的,似乎有什么事儿,那小二一脸困惑的挠了挠脑袋,怎么半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呢,真是奇了怪了,自己没事儿找这个猪精搭什么话,别回来叫大老板知道了,以后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他连连道歉,“是小的糊涂了,公子您继续,慢用,慢用。”
然后往后退了两步之后看到了顾浅生一瞬间想起了一切,大概就是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吧,那个小二莫名的觉得自己老了。
“抱歉啊公子,刚刚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现在便帮您唤那位公子去。”然后小二再度打断了君篱的进食。
如此到了第三次的时候,君篱直接黑着脸朝着店小二扬了扬拳头,“我看你就是不想叫本公子再吃下去了,是不是上次揍得还不够狠?莫不是想再来一次?”君篱也不吃了,衣袖一抹嘴,站起身,啪的一脚踩到了凳子上。
“不敢,不敢,公子您继续,小的发誓,绝对不再打扰您了。”
擦着额上的汗退下的店小二接触到了顾浅生带着些笑意的目光看来这些有钱人的灵石都是不好赚,真特么的邪乎,那小二哭丧着脸万分不舍的掏出了捂在心口的那块儿灵石,“小的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公子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大概是爱人吧
顾浅生看他来来回回的情况多少也能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看来被扭曲的不仅仅是空间,还有于他相关的记忆,看上去真的是完全要阻隔他与君篱之间的接触啊。
这天道反噬做的也真是够绝的。
“这灵石是你应得的,你不必管我,便当我不存在好了。”大概现在这样彼此之间接触不到也没什么不好吧,反而还避免了他再见到君篱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情感的尴尬。
看来之前所焦虑的都是些无用的东西。
至少他现在可以跟在君篱的身边,看到他身边发生的一切,接触与他接触的过一样的人,即使不能将自己的存在传达到他的身上。
顾浅生敏感的发现了当自己和君篱同样存在于一个人的视野之中的时候,那个人会选择性不对,应该是直接忽略掉顾浅生的存在,直接跟君篱搭话。说成是忽略都不对,根本就像是他顾浅生完全没有存在一般。
顾浅生对此也没什么参照,更兼无法找出什么好的应对之策,索性便直接放弃了深思这些,只管神情温柔的看着君篱便好。
他这一顿饭吃了不知道多久,反正从顾浅生进来之后看见君篱,他便足足吃了两个时辰,直接从中午吃到了日头西沉。
那个在一边戳着的小二已经石化成了一尊塑像。
桌子上的盘子不知道撤下去了多少次,现在还留着满满一大桌的空盘子,所有被君篱吃过的碗盘几乎都能比得上洗过一般干净了。君篱这才满足的拍了拍肚子,打了一个饱嗝。
这顿饭吃完了,他大概能舒舒服服的睡上个两天不用饿醒了吧,反正,不吃白不吃,叫这些人嘲笑他,吃哭这家店。
君篱默默翻了个白眼,并不理会旁边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可怕两个字的小二,直接大摇大摆的除了店铺。
等君篱都走了许久之后,那小二才打了个哆嗦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我的妈呀,可算走了,得快去跟大老板汇报一下。”
顾浅生跟在君篱身后一步的位置,远远看去便像是贴在了君篱的身上,他跟的很满足。
就算碰触不到这个人,他也要跟的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顾浅生感觉自己似乎能嗅到君篱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了。
君篱一副对这条街很是熟悉的样子,不时掏出一些碎宝石交换一些旁边的小吃。
这些东西都是他几日来吃过觉得还不错的,等他回去睡觉的时候,若是醒来无聊,便可以吃些东西解解闷。
君篱想的快意,走着走着便到了上午他蹲了半天的糖葫芦那个小贩前面。
那个卖糖葫芦的顿时眼睛一亮。
白天时候感觉避之不及,纯粹是觉得这人不舍得花钱买这些闲杂的零食,可是看现在他手上大包小包的拿的满满的,显然不是这样的,顿时起了招揽生意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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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公子,您那么好奇不如买一串我这儿的糖葫芦尝尝,跟您手里拿着的那些东西比起来,真心不贵。”那人搓了搓手,热络道。
眼看着手上的东西拿了那么多,又听那老板开始自卖自夸起自家产品,“这红果啊,还有助于消食的作用,客官您尝尝,保管不亏。”
眼看自己手上的东西已经那么多了,确实也不在乎这一串红果,最关键的是,空气里带着一股甜腻的糖香,嗅起来就让他觉得心旷神怡。
君篱便停下了脚步,直接冲上面拽了一串下来,随手扔出去了一枚宝石,“行了,我可知道你们这里的行价昂,这一个月,每天一串,你不亏吧。”
“不亏,不亏。”那老板眉开眼笑的拿着宝石,顾浅生跟在后边有些想笑,就你这样的,还不亏呢,那这世界上只怕就没有亏的人了。
君篱拿的可是你那里面的隐草。
也不知道那株草是有什么毛病了,被顾浅生插在上面居然慢慢又开始了变化,最后变成了扎根在那里的一串糖葫芦。
叫君篱给相中直接拽了下来。
顾浅生唇角的笑意持续没有半刻,整个人突然僵住了。
为什么。
为什么君篱可以看到他留下的东西。更可以将它拿到手上。
顾浅生伸手去拿此刻君篱举在手中的糖葫芦,却只有扑了个空,怎么会这样的,君篱可以看到他留下的东西,或者是因为这东西此刻并不属于他?
所以才失去了天地法则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影响?
正自困惑时,便听那卖糖葫芦的老板摸着后脑勺说道,“哎,对了,今天似乎有人跟我打听你的消息来着。”
君篱顿时眼睛一亮,“有人找我?”
“然后呢然后呢?”君篱眼神热切的看着他,他一个人在这里也交不到什么朋友,简直快要无聊死了。
“是不是夜凛啊。”君篱兴高采烈道,“哎呀,我真是糊涂,他怎么可能告诉你自己的名字。”君篱将手上拿着的东西往旁边一甩,连吃的也不顾了,手舞足蹈的比划了起来,“他是不是有这么高,然后穿了一身黑衣,哎,他嘴是不是特别贱,铁定没说我什么好话”
顾浅生站在他身后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黑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这个夜凛又是个什么鬼,怎么能叫君篱一想有人找他就会想到他的身上,而且还那么开心的样子。
顾浅生倒吸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也不顾想什么天谴的漏洞了,他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拎着这个人的衣领子拉到外人见不到的墙角狠狠教训一顿,叫君篱记住了心里只能有他顾浅生一个人!
偏偏现在根本都摸不到这个人。
顾浅生内心阴云密布,偏偏这人一张嘴仍旧喋喋不休的说着另外一个男人怎么怎么样的,以往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觉得欢喜的嘴巴,此刻只想叫顾浅生找个什么东西将他严严实实的堵上。
那卖糖葫芦的似乎一时也招架不住突然神情激昂的少年,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这我是不是我记错了,刚刚那人,跟您说的似乎一点儿都不像。”
“那是谁找我啊?”君篱住嘴之后神情迷惘了起来。
他似乎也不认识别的人了。
“这,您可真是难倒我了。”卖糖葫芦的皱着眉挠了挠脑袋,“怎么一点儿具体的特征都想不起来了呢只记得他似乎是很急切的想要找到你的。”
那样的感觉。
大概是爱人吧。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为你做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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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篱有些不满的噘起了嘴,“算了算了,那你告诉他我去哪儿了么。”
“应该是说了吧。”那个卖糖葫芦的自己也有些不确定,是不是他想岔了,刚刚生出的幻觉,怎么再仔细想就想不出来刚刚来问话的人长什么样子了呢。
在他还在困惑的时候,君篱已经一点儿都不嫌弃的从地上将自己那些被纸包包好的东西从地上捡了起来,“那就好,反正我一直呆在这里哎,对了,他要是再来问你,你直接跟他讲我住在望月楼。”
顾浅生心情酸涩的跟在君篱的身后。
他不再这个家伙身边的时候到底都发生了什么,这个夜凛是哪根葱啊,也姓夜,玄阁的人,都真叫人头疼。
顾浅生颇为忧伤的叹了一口气,寸步不离的走在君篱后面,那个卖糖葫芦应承着君篱的话抬头目送自己大主顾离开,结果一眼看到了顾浅生。
哎。
这不就是白天找这个少年的人么。
原来他们两个人早就找到一起了。那那个少年刚刚的样子,卖糖葫芦的回忆起顾浅生早上时候温柔的说着,“我爱人这次是离家出走的。”
大概是还没有消气吧,卖糖葫芦的一脸的我是过来人的表情,理起自己的货来。
然而数来数去,似乎有些不对。
怎么他这里多出来一串糖葫芦?
君篱蹦蹦跳跳的走在路上,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顾浅生看他抬起手便将糖葫芦送至了唇边,啊呜一下咬掉一大口。
顾浅生抬起手刚待出声阻止,突然想到自己这么做也没什么用,只能憋笑的看着君篱嚼了了两下之后心情瞬间阴转晴,呸呸两口吐在地上,整个舌头都变作了黑色,一脸憋闷的伸着舌头用手扇着,想要散掉嘴里的那股怪味。
“真特么的,还说不是毒药,这吃了还不得死人啊。”君篱将糖葫芦远远的扔到了一边。一连晦气的呸呸呸着往望月楼的方向走去。
叫这么个名字,也仅仅是一家普通的客栈而已,走到客栈的门口,顾浅生总算放了心,还好他家的君篱即使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有学坏。
顾浅生跟着君篱进了客栈,跟着上了楼,跟着被关在了楼道里。
他真的没有这种尾随别人招呼都不打一声的直接进别人卧房的习惯啊即使对方本质上来说已经属于自己了,这样似乎也太不好了吧。
站在门口,顾浅生头疼的一手扶额。
神呐,能不能告诉他一下他应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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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神都已经死了,肯定没办法告诉他应该怎么办了。
顾浅生背靠在门边的墙上,手上摆弄着他捡回来被君篱咬了一口丢掉的隐草,这东西好歹还是有点儿价值的。
要不要吃了再在君篱下次开门时候跟进去?
但是那样不太好吧,掩耳盗铃么,仅仅是从君篱一个人看不见他进去变成所有人都看不见他进去而已。
顾浅生抽了抽唇角,真的是很烦啊。
刚刚楼下柜台的小账房总算结清了其余几位客人的余款,找上了楼,刚刚他可看到了一个生面孔就直接上到了他们楼上的客房,这可不合规矩,叫老板娘知道了又该骂他了。
“哎,这位客官,您是要住店么?”那小账房清了清嗓子开口朝着愁眉苦脸的顾浅生打断道。
顾浅生随手将缺了一口的隐草拍到了小账房脸上,“跟你们老板说,这是隐草,别来烦我了,我要在这里待会儿。”
那个小账房眼睛瞪得大大的,抽了抽鼻子,嘴角哆嗦着,“隐,隐草”这尼玛是什么鬼啊,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好么,不要说得很是那么一回事儿是的好么。
拿着草转身下楼的小账房一直维持着一头雾水的惊愕状态,为什么他那么听话的对方叫他下来他就真的下来了啊。
将手里那根破草随意的放在了柜台上,小账房转身又去忙活自己那些活计去了。
那根无人理会的隐草自己又默默的变成了一杆秃了毛的笔
总之这种无聊的巧合跟一脸纠结的顾浅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顾浅生发现无论是自己说话还是自己跟别人说话,或者一些行为所制造的噪音,君篱都是完全感受不到的。
他的东西只有在彻底不属于他了之后才能被君篱所看到,所以,这到底是哪种反噬呢,怎么他从未听说过,天地之间还会有这样无聊的天谴。
当初表妹的情蛊那应该不是情蛊的问题了,大体是鸳鸯蛊除了差错,只可惜清夫人还在玄仓大陆,他更不舍得离开君篱去找清夫人问一个不一定能知道的答案。
顾浅生站在门口给自己做了大概一个世界那么久的心理建设,总算勉强下了决定。
他伸手推门,发现君篱居然没将门从里面插上,真的是还跟以前一样,没有一点儿的安全意识。
顾浅生宠溺的敛眉微笑着,走进了屋里,有转身将门合上,将门栓插好。
床上的君篱睡的正香,顾浅生突然有些好奇,若是他将门推开时候君篱正醒着,看到了他的话会发生什么呢。顾浅生伸手摸着下巴,一双眼睛之中满是沉思。
算了,这件事记不得,还是从长计议吧。
顾浅生走到君篱的床边,坐了片刻,眼下这个人离他这么近,真的很想伸出手去触碰呢。
顾浅生缓缓合上了眼睛,倾身凑过去,亲到了君篱面上的空气里。
二人面庞的空间之中,出现了一圈圈涟漪一般的空间波动。
大概是永远触碰不到的人,但是发自心底的想要珍惜他,这个人,是自己的,没有谁能从他心里将他抢去,哪怕是陪他度过了最无助的一段时光的人也不可以。
他是属于自己的。
顾浅生的眼神渐渐暗沉下来,他仔仔细细的看着君篱的眉眼,像是要将这个人完完全全的看进心底一般。
喜欢你。
所以,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来改善一下我们的关系
在有了这样想法的顾浅生之后,君篱头一次没有按照预期睡上两天,他实在是被食物的香气给诱惑醒的。
一睁眼就看见一桌吃的的感觉,简直太幸福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米虫生活的孤单
幸福到这货完全没有注意到为什么有人能进他的屋子。
关于门没有从里面插上的这一点,纯粹是因为没人教过君篱,根本不像是顾浅生想的那样,君篱对于这个世界有着最大的善意,所以不屑于锁门。
当然,目前的君篱全部注意力都在一桌子的好吃的上面。
都是些寻常的食物,但是意外的好吃,君篱屋子也没出,下床便能大吃一顿,吃完了就躺回床上去消食,这样的生活对于君篱来说简直不是太美好。
在别人眼里,尤其是在楼下那个小账房眼里,这两位公子就是住在一起的,因为顾浅生已经帮君篱一次性的结了一年的房钱,而且每天来来往往的出入这间客栈还有那位公子的屋子。
这样的做法不由的叫那些看着这一切的人羡慕屋里的人好运了。
这天君篱醒来时候桌上照旧摆满了食物,他先是吃完桌上的东西,然后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的懊丧,“糟了,忘了忘了,那头蠢老虎铁定得等生气了。”君篱一边碎碎念叨着,一边飞一样的冲出了屋子,差点儿把跟在他身后的顾浅生拍到两道门中间。
怎么又出来个他从未曾听过的名头。
当了十多天田螺姑娘却最后都没能成功叫君篱给发现的顾浅生糟心的皱眉,然而脚下的动作不敢有半分的停滞,朝着君篱便追了过去。
先眼见着君篱跑到了猪肉铺买了半头猪背在了身上,脸不红气不喘的向着城门外跑去,即使看上去君篱没有丝毫负重的感觉,顾浅生还是下意识伸出了手想帮他托一下。
没有丝毫意外。
他仍旧触碰不到。
顾浅生眼神之中失望神色一闪而过,然而前面快步跑着的人,丝毫不能感受到跟在他身旁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感觉,甚至他都不会知道他身边跟了这么一个人。
君篱扛着半头猪杀出了城镇,一溜烟的向着树林里跑了过去,在深入了树林半个多时辰之后,将两根手指并在唇边,含着灵力吹出了一声嘹亮悠长的口哨。
大概过了半刻时间,森林的深处传来一声应和一般的低沉虎啸声,不多时便传来了一道宛若利箭进行的破空之声,一头威风凛凛的老虎及时在君篱身边刹住了脚步,一张虎脸上满是鄙视的看着君篱。
张了张大口还没咆哮出声突然抽了抽鼻子,一脸疑惑的在周围环顾了一遭。
顾浅生见它这副迷惘的表情基本已经能猜出个大概了,估计是因为先天敏锐的灵力,能够感受到顾浅生的一丝气息,只可惜跟君篱呆的太近,一样发现不了他。
但是这头老虎居然在君篱的身边时候能些微的感受到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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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他攻击这头老虎的话念头刚刚从心底升起,便看见君篱一脸欢喜的扑了上去,圈住了老虎的脖子,“哎,你别生气啊,咱们可是患难与共的兄弟,我这次暂时忘了你真的是意外,很小很小的一个意外。”
“那啥,都是生活太惬意的锅,你看我这为了赔罪特意买了半头猪。”君篱一边说着一边提了提手里的猪。
他不说自己买的东西还好,一说幽灵虎便更黑脸了,它是灵兽的好伐,谁会像是你那样奇葩吃这种半点灵力都不蕴含的垃圾食物啊。
幽灵虎抬起了虎掌,探出锋锐的爪子剔了剔牙,嫌弃的将君篱手里的猪肉一巴掌拍飞,转头偏了偏脑袋,示意君篱坐上来。
这真的是个很考验人的事情。
顾浅生站在旁边真的有些心力交瘁了,按照幽灵虎这个速度,他根本不可能追上的好么,再想想自己刚刚摸猪都摸不到的悲催事实,顾浅生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自己可能追不上了的无力感。
所以当君篱坐到了幽灵虎身上之后,他试探着也将腿跨上去,感受到身下柔软的皮毛之后,顾浅生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和君篱坐的极近,他就坐在君篱的身后!
就像是一伸手就能抱住身前这个人一样,这么多天一直处于一种跟君篱相隔很远的顾浅生眼眶忍不住湿了。
幽灵虎行进的速度很快,风吹干了他脸上的泪痕,就像是,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
幽灵虎带着君篱来到森林深处乃是为了捕猎的,顾浅生眼见着幽灵虎捕了一只灵兔,然后吐了一口雷将整只兔子烤的焦黑之后,君篱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
心很痛。
原来君篱在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么,顾浅生几乎想立刻将君篱手中的焦糊的食物远远的丢开,再也不让他吃这种东西。
简直比他第一次烤的还要糟糕。
偏偏看见了君篱将那只兔子吃的一点儿黑渣都不剩,然后走到了那头老虎跟前紧紧的抱住了它的大头,“你弄出来的东西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谢谢啦。”君篱将头埋在幽灵虎温热的皮毛里,声音有些喑哑的低声道,“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我虽然只有晚上能醒来,却并不觉得孤独,而这些日子,虽然看上去吃了睡,睡了吃,惬意无比,偏偏却感觉这个世界格外可怕。”
“你知道么,我觉得自己,好孤独”君篱的眼泪打湿了幽灵虎颈子处的皮毛,惹得幽灵虎有些不满的晃了下脑袋,柔软的下巴上的皮毛蹭到了君篱的脸颊。
“你是在安慰我么。”君篱声音小小的。
幽灵虎:我其实只是想表达一下你最近吃的有点儿沉了,带着你都顶上带着一个大胖子的重量了,要不然干啥只给你逮个兔子。
不过说起来,这里也没风啊,怎么感觉一阵阵的阴冷。
幽灵虎有些不安的晃了晃身子,心里已经生起了将君篱赶紧送回人类世界的打算。
君篱却膘在它颈子上说什么也不愿意撒手,“多陪陪我好不好。”
因为害怕孤独,所以才会一直睡下去,因为害怕被饿醒,所以吃好多好多的东西。
他在这个世界上,似乎再也找不到归属感了呢。
即使是在同类的世界里,也仍旧是他陌生的。
君篱将自己的脸深深的埋进了幽灵虎柔软的毛发中,似乎想要扎根到里面,再也不要抬头一般。
顾浅生觉得自己真的没救了,居然,连一头老虎的醋也要吃。
☆、第三百四十八章 你难过也是我的心痛
那天最后君篱还是回了客栈。
只是屋子里他吃剩下的盘子还没收拾,俨然是叫人不太愉快的一点,那个帮他摆吃的的人,是不是在气他没有付账啊。
君篱有些不耐烦的摸出了一袋中品灵石,直接扔到了桌子上。
他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只是暂时,还无心离开,离开了这里也没什么好的去处,便在这里住下吧。
虽然顾浅生的消息半点儿都传不到君篱的耳朵里,但顾浅生打听君篱的消息却是不会有丝毫遗漏的。
看着桌子上一袋子灵石,顾浅生吃醋的心情终于转换成了有些好笑的感觉。
果然是不懂这里的物价啊,难怪被人叫做冤大头。
饭是顾浅生买的,房钱也是顾浅生结的,所以他心安理得的收起了顾浅生扔在桌上的钱袋,这么算来,似乎他转了此刻正睡着的人的不少。
顾浅生凑到君篱的床前,蹲下身子,脸同君篱的挨的极近。
这是他几日来最常做的事情。
真的太喜欢这个人了,喜欢到了怎么都看不够的地步。
“什么时候,你也能这般看着我呢。”顾浅生自语一般的叹了一口气,但是上扬的唇角还是昭示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呆在君篱的身边,似乎根本**气来。
果然桌子被收拾干净了,灵石一枚都没给他剩下。
真当他傻啊,这破店绝壁是个黑店,然而凝视着桌上香喷喷还冒着热气的食物,君篱很没骨气的软了。
算了,不就是几块儿中品灵石么,他有的是,大不了在这里住一辈子。
顾浅生这些日子呆在君篱身边,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爱人实在太乖了,一间屋子就像是能生活一辈子似的,得亏有他每日开窗通风,替他换些食物。
顾浅生自己也不想想,要是没要他像是喂猪一样的在喂君篱,就算是为了吃君篱也铁定得出去,怎么可能像现在三十多天都没出去一次。
又隔了十来日,君篱从床上动了动身子,如同往常一般在食物的香气之中清醒了过来,只是今天他不似往常一般直接朝着食物扑过去大吃特吃,而是用灵力重新净化了一遍身上的尘垢。
其实他每日醒来时候都会做这个动作,只是都没今日来的仔细,将自己从头到脚打理干净了之后,君篱便给自己从郑翊的空间之中拖出来了一身银白色的月袍
顾浅生看着君篱大大咧咧的在房中就这么褪去了自己的衣衫,非礼勿视,然而完全舍不得移开眼的好么!顾浅生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自我安慰一边的在心里默默念叨,“反正他也不知道我能看见,不看才是会后悔的好吧。”
君篱自然不知道自己屋子里还有个别人全程旁观他换衣服的举动。
他解开了腰间的束带,随手丢在了床上,衣袍敞开的抬起手重新束好了先前披散着的头发,衣衫一点点褪去,细长的颈子显得洁白而细弱,连同着君篱的苍白而瘦弱的手臂和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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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怎么吃了这么多也不见胖呢。
顾浅生到底还是不想太过分,然而就他看到的,便足够他心疼的了。
印象里的少年壮实的像是一头小牛犊,皮肤也是最健康的小麦色,怎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虽然并没有在君篱的身上感受到什么衰败的气息,他整个人还是变得格外不安起来。
君篱确实在一点点的虚弱下去。
孤独,真的是一种病。
是很可怕的一种毒药。
今日醒来的君篱终于撑不起自己强行做出的振奋,他做给谁看呢?根本,根本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呀,连幽灵虎都不在身旁。
大概,他唯一能算作是朋友的人,仅仅有夜凛了吧,可是已经许久没见到他了。
心很冷,需要阳光,每一个却都是陌生的。
他似乎发过誓呢。
过去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那时候,开口适合心如刀割一般的感觉,是不是预示着什么呢,为什么当初答应的那么轻易。
君篱伸手推开了门,却迈不出去那踏出屋门的一步了,他整个人僵在门边,然后猛地蹲下身子,将自己团成了一团,眼泪几乎不受控制的瞬间流了出来。
顾浅生根本不知道君篱为什么今天从醒来便显得格外不正常,眼下更是哭了,顿时整个人紧张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了。
可是他偏偏什么都做不出来,想要从背后抱住君篱,然而却只能虚虚的揽住空气,根本什么都无法触碰。
“不要哭了好不好。”顾浅生声音低沉,温柔的在君篱的耳畔安慰着。
暖暖的气息吐露在空气里。
可惜希望能听到的人听不见哪怕一个字,倒像是在自言自语了。
想舔净他所有的泪痕,从此以后,都不让他再无端的流一次泪,可无能为力的感觉像是一只无形的邪恶之手,狠狠的抓挠着他的心脏。
“不要哭了好不好,不论是什么事,我都在呢。”即使听不到,但还是固执的想要开口,想要告诉君篱,自己的真实心意。
即使一辈子做一个隐形人,即使一辈子都不能被你看见,我也仍旧希望能够一辈子守护在你的身边。
所以,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顾浅生的祈求起了作用,缩在一团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嚎啕大哭的君篱总算在不久之后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猛地站起身来。
砰的一声将屋门关上,直接腾腾的下了楼梯。
跟在后面的顾浅生只觉得被气的肝疼。
你要是这个样子出门还不如继续在屋子里哭!他才不希望自己爱人这样的样子叫别人瞧去。
君篱因为刚刚哭过,所以头发还有衣服的前襟都乱乱的,露出了细长的脖颈,更显得干净的面庞精致而可爱,最重要的是一双兔子一般眼尾微微泛着红色的眼睛。
顾浅生一万个相信,他家的君篱这副样子出门一定会招惹一些不该出现在他面前的
他现在可以当街杀人么请问?
只是若是记忆被改的话,会不会害他的君篱背锅呢。
看着眼前拦住君篱的一行以一位明显酒色过度的公子为首的十多个人,顾浅生觉得自己的头又疼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想要帮你
“你们想干什么?”心情本来就不是很好的君篱看着拦在他面前的一行人,面庞上满是冰冷。
“怎么以前从没在这城中见过你,这小模样长得还真是精致。”为首的那个公子操着他那副公鸭嗓,自以为很浪荡实则很淫荡的在前面晃着身子。
这样的人看着真是碍眼,怕不是得了软骨病,战都站不稳还挡在大街上叫嚣。
君篱泛着红的眼睛微微眯起,这人莫不是夜凛曾经跟他说过的那种无恶不作的坏蛋?心情不好打一顿人能获得释放么。
君篱甩了甩因为出手太重被反作用到自己身上有些发痛的拳头,留下了一地哀哀叫唤的滚地葫芦,继续往前走去。
很明显,没用的。
还是很难过,打人也并不是一个好的宣泄方法,吃东西也快不是了,他最近越发不想醒过来,但却醒来的越发频繁,闭上眼睛的时候,总感觉有人陪在他的身边,睁开眼睛却只有自己而已。
所以,该怎么才能真正排解一下他心底的孤独呢。
心中有事的君篱一边走着,连街旁的小食都没有心情看上一眼。
那边伏在地上哎呦痛叫的公子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睁开眼睛看着君篱已经变得很小的背影,也得亏谁不知道他恶霸的名头,走到哪儿都是清过场子的,此刻也没有几个人挡住他的视线。
不过恶霸刘从来也不担心自己出糗叫人看去,反正谁要是敢笑话他,回家求求父亲找个人将那些不开眼的都跺了就好。
此刻这人趴在地上,神情居然颇为荡漾的看着君篱的背影,“有个性,我喜欢”
“公子,这人忒嚣张了,咱们回府找老爷灭了他。”小弟一号怒气腾腾的开口,恶霸刘立马赏给他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大嘴巴子。
“放什么屁呢,滚一边子去,这事儿要是谁在我父亲面前多嘴一句,你们也别想活了。”恶霸刘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倒三角眼环视了一遍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
最后点名了一个小小矮矮的瘦子,“那个田七,你暗中跟踪一下他,看看他住在哪里,跟丢了的话你最好也把自己藏好一点儿。”恶霸刘恶狠狠的吩咐道。
那个小矮子顿时一个激灵,蹭的一下从地上蹿了起来,也不顾身上的疼了,一溜烟儿的朝着君篱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顾浅生走在君篱旁边,神情中有些困惑。
那个桂花糕,不是他这几天最爱吃的东西了么,怎么却是目不斜视的径直走过去了?还有,这也不是去小吃街的路啊,这是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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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只怕有人能问君篱,他也会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就随便逛逛吧,若是能遇见志同道合的人当做朋友,想必也是极好的。
哎,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君篱一边踢了道儿上的一颗小石子,一边猛地摇了摇头。
不远处垂眸跪着一个容颜清秀的姑娘,一身布衣包裹在纤弱的身段上,身前竖了一块儿木牌,远远便窥见头上插了一株稻草,君篱眼神瞟过那里,下意识的一顿。
顾浅生:可不可以不要去!天杀的,是不是想酸死他!
然而君篱完全不可能听到顾浅生的声音,犹豫了两秒便抬脚直接朝着那道安静的身影走了过去。
那姑娘近看并没有让人惊艳的感觉,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衣服上一块块的打着补丁,一双眼睛有些红肿,明显是刚刚哭过的样子,垂在身前的双手手指上磨出了不知道多少茧子,俨然是一个平日劳作苦工的女子。
她身前的木牌也很简单,不过草草写了两个大字,卖身,字迹同这个姑娘一般,简洁而工整,不出挑,却让人觉得纯粹。
“哎,可怜啊。”偶尔有经过的人窥见她总会叹着气低头快速绕开,似乎对于这个女孩儿很是同情,却并没有人来接话问她到底是怎么个打算。
君篱显然是例外,他直接朝着那姑娘走了过去,“你卖身?”
那姑娘眼睛都未抬,“是。”
君篱弯着腰,眼睛却向着斜上方看去,思索了片刻才又开口道,“为什么啊?”
“我弟弟病了。”女人沉声回答道,也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了君篱,“只要能治好我弟弟的病,那个人,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似乎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她咬着唇又低下头去。
这个人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
他能救自己的弟弟么。
但是。
还是说出来比较好吧。
那个少女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挣扎,但还是开了口,“只是我弟弟的病,似是会传染的,所有为我弟弟看过病的郎中,无一例外,全都死了。”
她弟弟还活着,所以,哪怕有一点点的希望,她都不能放弃。
她现在这种无人问津的状态,很大的程度也是因为那些郎中的惨死,看这少年眼神干净,只怕是觉得好奇才会来跟她这个已经带上了不幸之女的名头的人搭话吧。
“你若是害怕,可以离我远些。”她可以再多在这里等等,等真正厉害的大能愿意救救她的弟弟。
顾浅生伸手想将君篱从旁拽开,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皱着眉。
这个姑娘才明显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其眉心黑气缭绕,整个人感受不出半点儿常人应有的气血气息,但是观其谈吐神色,均与常人无异。
怕他弟弟根本不是什么害病,而是发动了禁术,那些郎中只怕也是叫他弟弟吸食干净了生之气,才会落得惨死的下场。
这姑娘居然将实情跟君篱说了,倒是心眼不坏,只是,按照顾浅生对于君篱的了解,只怕他不是那么轻易会改变的,而且这姑娘明显提起了君篱的精神头。
绝对不能叫君篱就这么跟这个姑娘走了!
果然,这时候君篱已经开了口,“无妨,那些无稽之谈我向来是不信的,你带我去看看,没准我刚好能帮你的弟弟。”虽然他是不会医术啦,但是他灵药仙果什么的可有不少,未必没有能压制其病状的。
君篱心里打着算盘,站在他身后的顾浅生焦虑的只差捶胸顿足了。
该怎么才能将人支开呢。
☆、第三百五十章 解决
对了。
自己仅仅是不能与君篱相关的人接触,如果,要求不是与自己有关的话,天道还会抹去他的记忆么。
不管怎么样,只有一试了。
顾浅生死马当做活马医的进了不远处的一家熟食店,跟店家说了不远处有个大生意,又亲自把关选了一盘食物,更兼给了一块儿中品灵石的报酬,然后给对方指了指君篱的方向。
果然,那个老板虽然记不清顾浅生到底是谁了,但是当初顾浅生吩咐的话他还记得。
“哎,君篱公子么?”老板亲身上阵,操着一口土味十足的口音,却让人觉得可信,“刚刚有位公子说是你的朋友,给您在店里点了许多东西,您看”
有人找他?!
是夜凛么!就猜到肯定是他了,可是这个混小子居然害他在客栈里等了那么久能够没来找他,真的是,不揍扁难解他心头之恨!
君篱忿忿的磨了磨牙,“姑娘,您先等我片刻,我马上回来。”说完也不待人家反应,直接跟着热情的老板进了铺子。
顾浅生此时才从一旁走到了那个姑娘面前,挡住了晒在她身上的阳光,“我能救你弟弟。”
于是进了店也没看到人只看到了一堆吃的的君篱怒气腾腾的杀出来的时候,那个姑娘早已经没了身影,连木板都被带走了,只留下了地面上孤零零的一株稻草。
在不远处猫着的田七使劲儿的摇着脑袋,力气大的像是要将眼珠子给甩出去一般,“可真特么是奇了怪了,刚刚不是就一个人么,怎么就变成两个人了呢,怎么又变成一个人了,发生了什么?我在哪儿?刘少爷看上这人真特么的邪乎。”
然而再邪乎还是要跟着的。
怂到没边儿了的田七因为顾浅生的离开,成功的尾随到了君篱。
一直跟到了君篱住着的客栈,眼看着他上了二楼,这样一来,恶霸刘需要的消息,田七不负期望的全部搞到了手,心中终于落下了一块儿大石的田七功成身退,一溜烟儿的消失在了望月楼。
君篱回了自己的屋子,看也没看一眼桌上已经凉掉了的饭菜,蜷着腿缩到了床上。
出门一趟。
经历的大起大落,实在是。
总感觉,整个人都更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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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真的好累,若是永远都不会醒的话,若是永远都不会醒的话他是不是,要找一个人来着?
头好疼,还是不想了。
君篱一蹬腿,翻身躺在了床上,双腿仅仅的夹住了被子,不管了!睡觉!不出门了总醒了吧,孤单死行了吧!看上去那么正派的姑娘居然也说话不算数,狗屁陌生人,每一个好东西。
君篱闭着眼睛,咬牙切齿的躺在床上愤慨世俗。
顾浅生此刻已经跟着那个姑娘走到了一间破旧的小木屋。
“这里就是我家了。”她轻轻推开了破旧的屋门,光透过门口照进了这间有些阴暗的小屋,有一个身形单薄的青年人,披着一件满是补丁的外袍,靠着墙坐在床上。
“咳咳,姐姐,你回来了。”少年吐字清晰,只是讲话时候时断时续,还夹杂着咳嗽声,体弱却是不假。
顾浅生站在门口沉默了片刻,看向了那个姑娘,“姑娘可否先出去一下。”
“先生,那便拜托您了。”眼见着那个姑娘施礼退开,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将屋门带上。
屋子里很静,只剩下偶尔响起的,属于少年的有些嘶哑的咳嗽声。
顾浅生回身望了望,然后走到了少年的床边,终于开口道,“不要再害人了,我可以帮你,甚至也可以帮你姐姐。”
“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顾浅生轻轻倒抽了一口气,“你身上的问题仅仅是气血两空,你姐姐的比你严重一些,还要在你的基础上加上生机散尽,你应该知道的,你使用禁术,会让她变成一具活尸再也,无法转世超生了。”
最后顾浅生从这里离开的时候整体还是比较满意的。
不管他损耗了多少蛊灵力,至少得到了一个两人绝不会在出现在君篱面前的保证,君篱对这个姑娘感兴趣,这是很严重的一件事好么!
最近隐隐有进化为醋坛子倾向的顾浅生十万个不能忍,必须尽快处理掉。
还有一个,那几个拦路的,等找时间非得好好教训一顿。
不过刚刚帮二人炼化死气的顾浅生,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一下,那么回到顾浅生的身边自然是他最想做的事情了。
没有耽搁的回了望月楼,驾轻就熟的睡在了君篱的身旁,顾浅生缓缓进入了梦乡。
睡在这个人的身边,真的是最惬意的一件事了。
顾浅生有些迷迷糊糊的想着。
他不知道是,君篱半夜惊醒,环抱着双膝看了许久的窗外,眼底尽是荒凉和落寞。
生活看上去跟往日没什么分别,至少在顾浅生看来是这样的。
他和之前一样每天出去买好食物放在桌上,收整屋子,君篱醒来之后却没有了当初的欢欣雀跃,仅仅神情淡淡的走到桌前吃光桌面上所有的食物,然后再神情恹恹的躺回床上。
开始时候头几天顾浅生还能觉得他可能是心情不好,但是日子久了,见惯了君篱阳光笑容的顾浅生便又觉得不舒服了起来。
自己这样的陪伴难道带给君篱的反而是让他更加难受么。
顾浅生站在君篱的身后,低着头,身子微微发颤,自己没有找到君篱的时候,他至少是快乐而向上的。
所以,果然是因为自己么。
顾浅生仍然跟在君篱的身旁,不舍得离开,即使这样会让他在别人的眼里成为一个存在感近乎于隐形的人,他渐渐减少对于君篱生活的影响,不再多事收整东西,桌面上的饭菜也越来越少。
可即使是这样了,君篱也没有重新再开心起来。
他对于桌上减少的食物似乎没什么异议,唯一的行为仅仅是又扔了一袋子灵石。
他大概以为是店家觉得之前付的账不够了。
算了吧。
就呆在这里吧,反正也没人在乎自己。
顾浅生这时候真的觉得事情严重了,因为君篱的身上已经开始渐渐冒出极淡的死气了。
死气出现在君篱身上对于顾浅生来说简直是天塌下来的大事,这可不像那对儿姐弟一样,他根本无法接触跟君篱有关的任何东西,包括死气!
☆、第三百五十一章 再造之恩呐这是
顾浅生每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在君篱的床边看着他沉睡的侧脸发呆。
看上去他似乎毫无办法,更不能帮助君篱从这样看上去很痛苦的状态之中解脱出来,他甚至根本找不到根由。
六十天了。
在顾浅生的眼里便是,望月楼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人仅仅有过一面之缘,偏偏顾浅生对于他的长相印象深刻。
那人便是在君篱之前哭着出去的那日拦路的那位。
只不过这人现在颇有几分改头换面的样子,身后仅仅跟了一个看上去书生气很足的小童。
顾浅生上下打量了一下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这个小童似乎修为不错。只可惜现在这两个人离君篱太近了,他无法出手将人赶跑,顾浅生不由有些后悔自己之前偷懒没有找他去算账。
君篱打开门就看见了一个穿的跟根萝卜一样一身橘红色外袍的公子正端端正正的戳在门口,一双眼睛热切的看着开门的君篱,活像是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老相好一样。
君篱皱了皱眉,“你谁啊?”
“公子不记得我了?我就是那天那个,拦在路中间的那个”这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当事人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的样子,说话的声音还在犯贱。
若不是条件不允许的话,顾浅生真想一拳头捶在他脸上。
君篱翻了个白眼儿,“哦。”然后直接抬手就将门给合上了。
啪的一声,刘公子的一只手掌被两扇门夹了个结实,没两秒几根手指便红肿如同腊肠一般了。
顾浅生黑着脸坐在窗户边上,也不继续往屋里的三个人身上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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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君篱将那位什么刘公子一只手夹肿之后,这货如愿的进了君篱的屋子,而且还坐在了桌子上!
顾浅生产生了一种自己自己领地被侵犯了的感觉。
想杀人,多剁了,剁成肉馅,喂狗都难平他心头之怒!
顾浅生在哪儿自己心塞,那边恶霸刘已经全方位的开启了他的撩汉大计,“那日与公子一见如故,公子之风采深深的令在下折服只是当初采取的方法不对,怠慢了公子,回家之后在下深刻反思,茶饭不知,如今已经洗心革面,还望公子能够给我一个同你成为朋友的机会。”
这一番话倒是文绉绉的。
只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歪词,搁在一句话里头十分的不伦不类,顾浅生心里腓腹着,君篱嘴角抽搐的样子比顾浅生也好不了多少,若是有人看见,只怕要惊呼一句,这两人的动作怎么像是从一个模子里面抠出来的。
“你改变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你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君篱挠挠脑袋,这人说话像是喂了屎一样,好好说话不会的么,非要别别扭扭的。
说是洗心革面,气色确实好了不少,不像是之前那副酒色过度的虚浮样子,但是关他什么事儿,“我要睡觉了。”
明显是送客的架势。
顾浅生眼神之中带着欣慰看着自己媳妇儿,还好没有理会这个看上去就很假的货。
“听说公子在这客栈里是等人,在下在这金陵城中还是颇有些势力的,很希望能够得到一个为公子提供帮助的机会。”
君篱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对方姿态似乎放的很低,夜凛也没有教给过他对待这样的人该用什么态度,于是夜凛教育下出来的傻儿子挠了挠后脑勺,“我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我想找的那个人,若是存心想躲的话,只怕也没人能找到他。”
顾浅生伸手砸了窗框一下,在二人眼里便是不知道哪儿来的一阵风,咄的一声将窗户撞在了一边。
“那我看公子似乎心情不是很愉快的样子,不知”恶霸刘文质彬彬的理了理自己的前襟,将两手交叠的放在桌面上,一副乖乖宝宝的样子。
君篱摇了摇头,从桌边站起来走到窗前,“与找人无关,只是我自己陷进了情绪里,难以出来罢了。”
“这种事情,上万花”恶霸刘表情有些尴尬的及时住了嘴,“总之大醉一场便可宣泄情绪,这方法有效的很。”
君篱抬手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还是算了吧,就不劳烦您费心了。”
“这怎么能算是费心呢,对了,公子是姓君吧,但听这个字,便觉出公子的不凡,所以真的希望能交公子这个朋友。”
“这世间浮尘,都离不开因缘二字,生活之间更是免不了彼此交集,公子这般避世一般的态度,却不是什么良策。”
顾浅生听着恶霸刘的话,瞳孔微缩,这人话中的意思,分明是调查过君篱,有备而来啊,最关键的是,君篱的神色明显有了动摇的迹象。
顾浅生差点儿没从窗户直接掉下去。
要不要这么容易就被忽悠走啊。
顾浅生一阵手忙脚乱总算扒住了旁边的墙壁稳住了自己的重心,然而在看君篱身上这些日子缠绕上的死气散去了不少,顿时彻底安生了下来。
他无能为力的事情,别人却能对他有所帮助,顾浅生还能怎么样,他只能忍受着自己心底时刻冒着泡泡的酸味,看着两个人的接触日益频繁了起来。
就算是因为太孤独想要交友的话。
拜托能不能找一个明显对你别有企图的人啊!
可惜,顾浅生不得不说,这人的狐狸尾巴藏的实在是太好了,看他说话做事,连顾浅生都不能察觉出他有什么异常,若不是先开始时候对这个人的恶感根深蒂固,他大概真的会以为这个人是来找君篱报点醒之恩的。
这个人,居然真的在见到君篱开始的那天,便禁欲了,效果也明显的很,似乎用以药草辅助,他之前那副酒色亏空的身子,现在已经比正常人还要精神些许。
顾浅生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开心自己爱人对别人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就算希望君篱能好好的,最近也确实又重新在君篱的脸上看到了笑容,但也不代表希望自己家的人叫别人给拐跑了,哪怕仅仅露了端倪都不行!
喂。
我可一直看着你呢。
所以,乖乖的好不好。
☆、第三百五十二章 手段怎么样试试就知道了
“少爷,您这段儿时间也忒老实了吧,都两个多月了,什么时候带着哥几个开个荤啥的。”
刘府大宅里,恶霸刘四仰八叉的瘫在一张老爷椅上面,周围围了一圈小弟,两个给他扇扇子的,一个往他嘴里喂着水果。
“着什么急,这次的人,可值得认真对待。”恶霸刘人模狗样的揩了一把鼻子,随手抹在旁边一个小弟的衣服上。
“少爷,您别不是被那个妖媚子给迷上了吧,那人长得也就普普通通,根本不值得少爷您废这么大心。”
恶霸刘顿时一黑脸,“你懂个屁,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唯一一个敢打本大爷的人,怎么能不放在心尖尖上。”
“咳”田七低眉顺眼的接了话,“那少爷您打算怎么做。”
“都废了这么长时间了,也该看看成果了。”恶霸刘心情很好的一边哼着曲儿一边吩咐道,“你去上御香坊将我之前预定的武陵春取来,然后让阿桑陪我走一趟。”
“是。”田七小短腿儿立马领了命,颠颠的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君篱此刻正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数着床边帷幔上的流苏。
这些日子过的似乎愉快了不少。
刘公子总带着他去瞧一些新鲜事物,他也第一次知道好多店面里还有新奇好玩的东西,偶尔走过某处的时候,还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就像是,在很久以前,似乎有人也陪着他走过那些地方一样。
君篱眯了眯眼睛,困意渐渐上涌,他从来不克制自己想要睡觉的感觉的,不过片刻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并不知道,顾浅生一直伏在他的身上,两只手臂就支在他的脑袋旁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极近。
只有这样的距离,才能勉强让顾浅生平复一下心里因为这个人可能被别人抢走的忧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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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能一直跟在君篱的身边,可是却根本无法阻止君篱的任何一个决定,还是会很痛苦。顾浅生渐渐不满这样当个隐形人的生活了,可任凭他尝尽所有办法,都不见成效。
他无往不胜的灵蛊半点儿用都没有。
再炼一条情蛊不好意思,他没这个能力,一个蛊师注定一辈子只能出一只。
那个灰色的灵力对于二人之间的时空屏障,进去之后等同于四个字,泥牛入海。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眼看着就要过去百日了,顾浅生对于失去了记忆的君篱也算是了解到了骨子里,现在他基本到了看君篱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想吃什么了,或者是想睡觉,或者又感觉孤单了。
可惜君篱醒着的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孤单他更是束手无策。
他的陪伴似乎毫无价值。
挫败感爬满了顾浅生的眉眼。
他深情而忧虑的看着身下君篱沉睡的面庞,就这么一直一直的僵持在那里,手脚都已经酸麻的不能动弹了,他仍旧僵在那里,不想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了这些天顾浅生听的熟悉的过分的敲门声。
是刘海。
这次连他以往常常带在身边的那个下人都没有带,整个人颇为洒脱的一袭白衣,手里拿着一个冰瓷的酒坛,在君篱应声打开门之后一溜烟儿的挤进了屋里。
“今日你可有口福了,这可是御香坊的天香酒膏,也就是我能搞到。”君篱吃刘海的东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之前都是在外面的店铺现买现吃,顾浅生没什么异议。
只是这次似乎有些不同。
顾浅生敏感的觉得那酒膏里似乎有一种很奇怪的力量。那种力量莫名让他觉得不怀好意。
他皱眉看着刘海殷勤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只勺子,还将酒膏的封盖贴心的为君篱打开,一坛子飘着香气的酒膏就这么直接摆在了君篱的面前。
身为一个平日里见到美食就走不动道的人,后果是什么自然可想而知了。
顾浅生在那边急的额头直冒汗,想从君篱手中将勺子还有东西夺下来,偏偏只有干着急。
眼见着刘海眼底的第一之色越来越浓,顾浅生几乎开始绝望了。
吃完那么多酒膏,还没待里面加的料发挥功效,君篱的第一反应是犯困,从不为难自己的君篱,感觉困了之后自然是要睡觉的。
当然他也没忘记夜凛跟他说过的,无论什么时候,不清醒的状态下,一定要确保自己的空间里没有外人。
于是君篱的第一反应就是送客。
刘海却没有过多纠缠,顺着君篱的指示就出了门,然而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就直接双手环在胸前站到了门口,俨然一副等着里面发生什么的架势。
顾浅生看着仍旧没有从里面插上的门,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家伙,还真是蠢到叫人难以置信。但是好歹还知道睡觉的时候将别人赶出去,顾浅生心里生出了些庆幸,也不算蠢到无可救药。
但是,门口那个家伙,似乎也应该警告一下了。
出了门,就不算是与君篱相关的范围之内了。那样的话,自己就能真正接触到他了,之前看这个什么刘公子对于君篱身上的死气有所缓解,才一直容忍他的存在的,只是此刻有了歪心思,再留他不得。
思及此,顾浅生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
恶霸刘一脸的不可置信。
莫不是他等错了屋子,怎么门里走出来了一个他完全陌生的男人。
顾浅生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先慢腾腾的将屋门合上,紧接着一只手搭在了刘海的脖颈上,语音说不出来的温和,“我想跟你找个地方聊聊。”
顾浅生一根手指抵在他咽喉处,按在穴位上的手指用了巧劲儿,嗓子眼儿一阵生疼的刘海哼唧着随着顾浅生的力道往指定的方向走着。
虽然没去太远的地方,但到底是出了客栈,顾浅生主要是担心一会儿这个人还贼心不死,其次,惩治人的动静还不是越大越好,可惊扰了别人又不是什么好事儿。
顾浅生另一只手的拳头攥的咯咯作响。
他很生气,必须教训到这个人再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再也不敢找君篱来才是最好的。
修理完某人的顾浅生神清气爽的从茅房里走了出来,拍了拍自己干干净净的双手,即使下次再见到君篱的时候这个倒霉玩意儿估计还是会忘了今日的事,但是今天这顿教训估计够这货许久都不敢来找君篱的麻烦了。
☆、大结局 你是我的
至于跌进粪坑里的刘公子,想必此刻也没什么人乐于搭理他吧。
顾浅生担心君篱那里会有什么变数,于是急匆匆的回了客栈,只剩下了刘海一个人在茅房之中呻吟。
顾浅生料想的不错。
恶霸刘怎么会是那面容易死心的人,好容易讨到了君篱些许的信任,这次都是他没带爹派给他的手下来才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等他回去喊了人,看看谁怕谁!
一路飘着屎味的刘海在缓和了片刻之后也捂着肚子急匆匆的回了家,一路上迎来了无数道嫌恶的眼神。
特么的。
这笔账都要算到那个小子的身上!
对于顾浅生,他可没有半点儿心慈手软的想法,毕竟对方不光揍了他,还害了他好事!
顾浅生急匆匆的回了望月客栈,上了二楼,站在门口时候便听到了屋里传来了一阵异常的响动,还夹杂着些微急促的气喘声音。
顾浅生皱了皱眉。
怎么又是春药这种即使他们体质也无可奈何的东西。
他推开门进去,又迅速将门关上,床上的被褥枕头已经被君篱折腾了一地,此刻他已经躺在了木质的床板上,却仍嫌不够,将自己的外衣也扯了丢在一旁,此刻身上只生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却仍显不够的在床上蹭来蹭去,明显是想将身上的那件衣服也解掉,可是扯不了腰间繁杂的束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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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生走到君篱的身边,几乎都能感受到君篱身上的热气了,他一张脸庞涨得通红,显然是难受的紧了,眼神迷离的眯着眼睛,也不知道究竟能通过眼睛看到多少,衣服的前襟敞开,露出晕染上淡淡粉色的精致锁骨,他出了许多的汗,额前的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上。
顾浅生看的眼睛都有些发红了。
君篱很难受。
可是他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站在这里看着。
春药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不知道解法的药物种类,万物都有相生相克的本性,而春药却能混沌他的感知,让他根本无法察觉出药理来。
故而找不到针对的办法。
顾浅生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乱转着,他不敢看君篱,怕压抑不住其实他压抑不住也没什么关系,他根本碰不到眼前这个人,只能看着他难受
顾浅生真的束手无策了,时间已经过了许久,可是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症状非但没有缓和,甚至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他一下一下用头撞着床板的声音,听的顾浅生连心揪起来了。
顾浅生犹豫着跪在床边,看着君篱越发痛苦的表情,他根本无从判断刘海到底在君篱身上下了什么药,东莱的药物本就是灵草炼成的,非玄仓大陆那些普通的药草所能比拟,眼看着君篱的状况越发恶化,顾浅生不由的担心会不会这种药效是时间无法缓和的。
若果是那样的话。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绝对不能再耽误时间下去了,顾浅生看着君篱双眉紧锁的面庞,从他半合的唇瓣不时吐露出急促而痛苦的呼吸声。
难道,真的要将自己最爱的人交到别人的手里么。
顾浅生伸手想要去碰触。
明明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丝毫距离了,却远的宛如天堑一般。
顾浅生宁愿现在受着痛苦的人是自己,这样的话,即使是死了,也没什么干系,可是叫他亲眼看着君篱生受这样的折磨,他如何能忍。
顾浅生肩膀颤抖着,低下头去,整个人止不住的打着颤,他双眼闭的紧紧的,泪珠从眼旁溢了出来,顺着眼角一路向下,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泪痕。
这是第九十九天。
顾浅生双眼紧闭,无声的哭泣着,他眉心骤然闪过了一点金光,紧接着便像是星火燎原一般,快速的向着四周绽开,在他的额心形成了一道细小却精致繁杂的纹图。
顾浅生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那滴眼泪落了下去,此刻君篱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他自己撕扯的差不多了,松松垮垮的搭在腰间,露出泛着粉色的胸膛和显得有些细弱的手臂。
他真的变了很多。
错非五官,只怕都找不出当初那个充满活力的少年的影子了。
那滴眼泪顺着顾浅生的面庞,直直的落下,砸到了君篱的手腕处。
像是旱地突然出现的一汪清泉,那一滴泪水,带来了一丝微弱凉意,他张口吐出一道悠长的气息,那点儿凉意让君篱稍稍恢复了一丝清明,可是身上实在是太难受了,他有些吃力的张开了眼睛。
身上的状况,他不是很懂。
但是睁开眼睛,只能到一道有些模糊的身影,正伏在自己身上,大概是君篱的眼里此刻敛了水光,因为难受而蓄满了泪水的原因。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唯一清楚的就是这个人,这个人让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赖感。
带着酸涩的鼻音,君篱边急促的喘着开口疑惑道,“你是谁,为什么,呼,会在我的房间,里”说话为什么都这么费劲,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君篱有些吃力的压抑着自己撕扯衣服的冲动,强行克制着自己快要热死的感觉,收拢了自己的衣襟,顺便抬手擦了擦眼睛里几乎要流出来的眼泪。
等眼睛勉强能看清东西的时候,面前出现的就是一张写满了惊喜的面庞。
这个男人,他明明不认识,可是为什么见着他会产生一种欣喜的感觉,还有,心里那种莫名其妙踏实的归属感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这样的感情太过强烈,甚至叫君篱暂时忘却了身上的难受。
“你看的见我?”顾浅生声音有些发抖的问道。
废话,怎么一个大活人戳在他旁边,再看不见他难道是瞎子么。君篱真想翻个白眼然后学着夜凛一样怼话回去,但是,身上好难受,手指烫的似乎都抬不起来指着眼前这个人说话了。
君篱难受的发出了一声闷哼,打着哆嗦将自己蜷成一个团,怎么会这么难受的!不管了,再睡过去,睡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应该就没事儿了吧。
某个对春药一无所知的白痴这样自我安慰的想着。
顾浅生的表情就有些难以形容了,欣喜若狂?悲喜交加?因祸得福?似乎都不对,但是眼前这个人能看见自己了。
于是在君篱还迷迷糊糊的想蜷起身子的时候,顾浅生已经行动着扯了君篱的双手固定在了他脑袋的两边。
果真,可以触碰到了。
顾浅生眸光暗沉的闪了闪,声音低沉的回道,“你问的那些问题,我会细细给你解释的,只是,此刻先要将你身上的问题解决一下才是。”
说完也不管一句话有几个字进了君篱的脑袋,直接低头,霸道的倾身印上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唇瓣。
拉灯
☆、番外 这是个正经的番外
番一
君篱迷迷瞪瞪睁开了眼睛,身上压了一坨沉沉的东西,虽然他力气不小,但是这是哪个不开眼的货居然敢压在他的身上?!
十分不愿意醒来的君篱费劲兮兮的睁开了一只眼睛,然后一番努力之后成功释放了第二只眼。
惊!
他身上居然没穿衣服。
再惊!
压着他的这个人居然也没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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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他的打开方式不对,没错,就是这样的。
于是不愿意面对现实的君篱刷的一下合上了眼,再睡,继续睡,睡醒了就会发现这是做梦,没错的,就是这样的。
十几秒过后。
一脸满足沉浸在梦乡之中的顾浅生被一个脚丫子送到了地上。
“艹,你谁啊。”君篱从空间了拽出了一套衣服,几秒钟飞速给自己穿戴整齐,顾浅生在君篱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清醒,所以将君篱穿衣服时候手忙脚乱的样子一点儿不落的看在了眼里。
其实穿衣服时候的样子他已经看过许多次了,但都没有这次光明正大的看的感觉来的满足。
顾浅生眨了眨眼,唇边带笑:“着什么急,早都已经看光了。”
君篱额上青筋直跳,即使这个人他并不讨厌,但是这副嚣张的态度真的很叫人想揍一顿啊喂!“你到底是谁?!”
顾浅生歪了歪脑袋,也不从地上站起来,就着坐在地面上的姿势,抬着脑袋看向君篱,“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么?”
恩人个屁啊!都是文明人,你能不能穿起衣服来再说话!
番二
一直到君篱当初的誓言彻底解开了之后,顾浅生才知道了自己身上居然继承了神位。
神的一滴血,奉献的意志,再加上昼的诅咒,而和君篱重新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同样成了他心魔给予自己神位的封印,九十九天,君篱当初无心的誓言终于被顾浅生的坚持打破,封印同样解开。
他真正继承了神位,成了这个世界的新神。
只是这个秘密,只怕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顾浅生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当然,神拥有的能力,他全部拥有,他也一样能够看的见未来。
不过看的见又怎么样呢,还是不能预知的日子比较有趣一点儿,于是顾浅生十分欢脱的封印了自己的这项能力。
诶,对了,不得不说,武力还是很有用的。
比如他用一只手指按趴下恶霸刘和他的跟班,啧啧,那种感觉真的是不错。
只可惜神力再厉害都比不过自家媳妇儿生气。
因为多亲了几口而被关在门外的顾浅生无奈的蹲在门口叹气。
他到底为什么要教会君篱进屋锁门简直是在自讨苦吃。
不行不行,他得快点儿将君篱从这个破客栈拐走了,他需要自己的地盘儿
占山为王。
这个主意似乎不错。
可以考虑实施一下,顾浅生摸着下巴,暗搓搓的低头盘算着,现在他是不是应该表现的乖一点儿为他的拐人计划先做个铺垫什么的。
番三
打劫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诶,对了!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此处应该甩刀,最好咄的一声扎进地面上,“给本大爷留下买路财!”
作为君篱小跟班的顾浅生看着前面蹦跶来蹦跶去的身影一脸的欣慰。
即使他永远都想不起来过去的一切。
就算仅仅只有现在,顾浅生已经感觉无比的满足了。
顾浅生无比熟稔的走到那个练着打劫台词的人身边,伸出手臂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君篱,我喜欢你。”
被突然拉住的人一脸懵逼。“喂,练词呢!”
“谁在乎。”顾浅生笑笑凑过去亲上了张口欲要争辩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