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修仙界第一富婆》 〇〇①:天降第一桶金 “给你十万中品灵石,离开我儿子。” “才十万?”宋芷昔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一般:“您那宝贝儿子可是天灵根的纯阳体,我就算只馋他的身子也不止是这个价啊~” 一块中品灵石约等于一百块下品灵石,再往下还有灵珠这种更小的货币单位。 十万中品灵石什么概念? 她宋芷昔都能拿着这笔灵石去开山立派! 万万没想到这小狐狸精竟如此贪得无厌,连陆婉仪这等世家贵女都忍不住想破口大骂。 教养和理智将陆婉仪那快要溢出嘴的脏话给生生憋了回去。 她眼神愈发的不屑,能用灵石解决的都不叫事,怕就怕这小狐狸精是真恋上了她儿子。 “三十万中品灵石二十万上品灵石。”说到这里,她语气稍稍一顿,不着痕迹地瞥了宋芷昔一眼,才又补了句:“再加一柄地阶上品飞剑。” 宋芷昔表情不变,半晌不做声。 一直暗中观察的陆婉仪不禁拧起了那双好看的新月眉。 这已是她的底线,那小狐狸精若敢再贪,可莫怪她心狠手辣! 许久都未得到答复,陆婉仪已经开始丧失耐心。 她下意识眯了眯眼。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那个靠一己之力支撑起了整个陆家、使其重返祖上荣光的琉璃仙已经动了杀心。 她要弄死宋芷昔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唯一令她忌惮的不过是她那好儿子李南泠。 “您这条件开得着实令人心动,只是……”宋芷昔话说到一半,突然冲陆婉仪嫣然一笑:“您瞧我美么?” 陆婉仪不知她抽得哪门子的疯,怎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却还是耐着性子将她细细端详一番。 已经褪去婴儿肥的宋芷昔生了张带着仙气的清冷面孔,可她若一笑,那便是千树万树梨花开,道不尽的明媚风光。 陆婉仪微微颌首:“自是。” “这不就得了。”敛去惑人笑颜的宋芷昔恢复以往的懒散:“我修为低,生得好看,还身怀巨款,就这么贸贸然地被您赶出去,可不就是一只待宰的小绵羊么?” 陆婉仪听罢不禁挑眉,却听她又道:“所以我还要再附加一个条件。”说到这里,她刻意顿了顿,稍稍调整语气,方才接着道:“我要您以李家主母的身份写封引荐信给云华门,再派人将我护送过去,如此一来,我的安全既得到了保障,您也能一直掌握我的行踪,甚至李南泠日后若是找了过来,您还能提前给我传个信。”在躲李南泠这方面,宋芷昔向来都是认真的。 直到这时候,陆婉仪才开始拿正眼去瞧宋芷昔。 倒是个有脑子的美人,而陆婉仪一贯喜欢聪明人,毕竟与聪明人打交道总比那些个愚钝的省事省力。 陆婉仪微微颌首,算是允了。 宋芷昔却早已忍不住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笑得见牙不见眼:“成交!我马上就收拾东西滚!绝不污了您的眼!” 陆婉仪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 宋芷昔在李家待了整整十年,亦像笼中雀一样被李南泠藏了整整十年。 十二年前她穿越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意外救了身受重伤的天之骄子李南泠,噩梦就此降临,他温情软语将她骗来这个强者为尊的修真界,又不管不顾地将她强行禁锢在身边,若不是他体质特殊,金丹前不宜泄去元.阳,她怕是得自导自演一出《冷漠仙妻带球跑》。 所以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就算陆婉仪没有出现,她也一定会趁李南泠冲击金丹这个当头找机会逃走。 宋芷昔在李家的东西很多,多到光是衣服首饰都能装满一个三百平内存的储物镯,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更不用说。 所幸宋芷昔打十年前便做好了要跑路的准备,她常用的东西早被整理妥当,分别装满了五个储物钗環镯戒,再加上陆婉仪送来的那个装了三十万中品灵石二十万上品灵石的储物链,她俨然一个移动的人型宝库。 宋芷昔想逃出李南泠手掌的心一发不可收拾,陆婉仪才写好引荐信,笔墨都未干,她便已心急如焚的催促着:“墨已经干了,您快把信给我吧,保证不会晕染到别处的。” 陆婉仪实在忍不住了:“你究竟把我儿当什么?洪水猛兽还魑魅魍魉?至于这么急不可耐?” 宋芷昔默默在心里吐槽:您那宝贝儿子能有洪水猛兽一半可爱,我都不会怕成这样了好嘛~ 表面上却乖巧的很,只两眼发直盯着自己鞋尖。 见宋芷昔半天都不吭一声,陆婉仪突然开始心疼起自己儿子。 这十年陆婉仪虽一直在外游历,却也有所耳闻,自己儿子从凡间带回了个杂灵根的凡人女子,每日仙草灵泉的养着,还几次出生入死为她去寻洗髓的灵物,她却视他如蛇蝎,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若不是怕李南泠彻底与自己这个当娘的闹翻,陆婉仪简直想一巴掌就把宋芷昔拍死在这里! 陆婉仪生怕自己再多看那不知好歹的小狐狸精一眼就会痛下杀手,连忙挥手赶她走。 宋芷昔又哪里要她赶,几乎是接到引荐信的那一瞬间便已拔腿跑了,这速度,连立在陆婉仪身后那元婴修为的家臣都自叹不如。 宋芷昔生怕陆婉仪会反悔,一路快马加鞭往云华门所在的雍州赶,累得陆婉仪派去护送她的家臣直翻白眼。 七日后,宋芷昔顺利抵达云华门。 云华门算是整个九州距离琅琊李家最远的一个门派,听闻千年前曾是九州排行第一的门派,而今却苟延残喘连个三流门派都算不上,连带一度繁荣的雍州都已随着它的凋零而衰落。 宋芷昔会选上它,不仅仅是因为距离远,最主要的还是它贫穷,以及贫穷所致的默默无闻。 云华门门主是个长得颇有些苦情的小老头,鹤发鸡皮,哪怕是笑都带着那么一丝愁容,听闻他也曾是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却眼睁睁看着自家门派没落,一天天给愁成了这样。 宋芷昔灵根很差,是金木水火四灵根,这样的灵根丢别的门派也就杂役弟子的待遇。 云华门门主却乐呵呵的笑了起来,他这儿都已有五年没收到三灵根以下的弟子了,宋芷昔虽是个四灵根,却也总比那五灵根强呀,更别说人还筑基了呢!三十岁内筑基的修士搁哪儿都不差的。 宋芷昔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成为了云华门内门弟子。 虽说云华门已没落,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除了高阶修士差不多都死光、弟子资质差了些外,这里的硬件设施绝不比当下一流门派差。 宋芷昔甫一入门便被安置好了住处,是个精致的三进院,院里已经住了两个筑基期女弟子,宋芷昔一来恰好将这院子填满了。 这房里也曾住过别的女弟子,除了被褥与一些日常用品外应有尽有。 虽说筑基修士早就不用睡觉,打个坐便能活蹦乱跳,宋芷昔却仍保留着睡觉的习惯,她总觉房间里要有床,要有一看便令人感到温馨的床品,才能被称之为家。 整理完房间后日暮已降临。 宋芷昔脱掉外衫在床上滚了好几滚才终于找回一丝真实感。 她目光怔怔盯着挂满浅青色帷幔的床顶。 她真的……自由了? 她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嘶~有点疼。 是的。 自由了。 陆婉仪一心想要李南泠娶她侄女陆灼莹,让陆李两大家族再结一层亲,即便出关后的李南泠再心有不甘,陆婉仪也仍有一千种一万种法子将他制住。 一想到这里,宋芷昔又连忙从床上蹦起。 她在一个装满杂物的储物戒里一阵摸索,终于摸出了一把精致的银剪子。 一个人生得再好看,也总有适合与不适合的妆发,正如她,三庭五眼标志,又长了张最适合露出全貌的鹅蛋脸,脸上哪怕是多一点遮挡都比把头发全束上去逊色不少。 宋芷昔已经握着银剪子站在水镜前。 镜子里的她鹅蛋脸桃花眼高鼻梁,就连嘴都长成了微微向上扬的花瓣形状,每一处都精致得恰到好处,还偏偏就是大多数直男都喜欢的清甜款,只不过她面无表情的时候身上总隐隐散出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可她若是笑了,嘴角便会浮现出两颗小小的梨涡,沁了蜜一般的甜,哪怕是随便笑笑,都像在无意勾引人。 李南泠当初便是被她的笑给骗了,正如她当初也被李南泠表面的温柔所骗一样。 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过于美貌而无实力是场劫,她不想再重蹈覆辙,更不想做出划花脸这么极端的事,只能通过改变发型来扮丑。 “咔嚓”一剪刀下去。 宋芷昔成了个非主流锅盖头,还是某手上老铁双击666同款。 她小手一抖,两眼呆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朝着鬓角“咔嚓咔嚓”两刀,老铁666顿时晋升成绿茶公主切。 遮是比刚刚遮得更严实了,可比先前那款那老铁666还好看是怎么一回事? 宋芷昔不服就是干,对着镜子一顿狂剪。 …… “笃笃笃。” 屋外传来一阵叩门声。 早已和头发杠上的宋芷昔不得不放下剪刀,问了句:“谁?” “师妹,我是与你同住一个院的阮软。”那人倒是声如其名的软糯,就连宋芷昔这种钢铁直女听了都觉酥软。 “软软?”她自言自语般的轻声念了念,确认自己不认识这号人后才道:“师姐有事?” “啊?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来告诉你,内门弟子每日都要上早课,以及……” 她话尚未说完,便被门外另一个声音所打断:“咱们都同住一个院,大家都想看看你这个新入门的师妹,师妹你出来罢,别躲在房里了,阮软师姐还特意为你备了场接风宴呢。” 这声音清清脆脆的,显然也是个女子,还明显要比刚刚那个阮软大胆许多。 宋芷昔瞅了瞅被她放置在梳妆台上的银剪子,又瞥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目光莫名的复杂。 又过好一会儿,房内才传来宋芷昔内心一番剧烈挣扎后终于认命的声音:“二位师姐稍等片刻,我换身衣服就来。” 她话音才落不久,房门便被推开了。 一直守在门外的两名师姐简直目瞪口呆。 这新来的师妹未免也太……狂野了些! ※※※※※※※※※※※※※※※※※※※※ 宋芷昔: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小师妹,道号猛男,又懵又难。 〇〇②:狂野师妹与生发秘方 宋芷昔顶着一头被狗啃过似的锯齿状刘海,活像一根没长齐毛的茄子。 别问没长齐毛的茄子是个啥玩意儿,宋芷昔表示她也不知道,反正感觉像就对了。 她不仅仅是脑门上的刘海像被狗啃过,鬓角那两块已经短到齐耳的头发,更是连用被狗啃过这种形容,都像是对狗的冒犯,后面那一大把浓密的黑发则也被剪得短短的,被她扎成了高马尾,冲天炮一样的顶在天灵盖上。 最野的是,她还穿了件豹纹衣。 这其实也不能怪宋芷昔,她从前爱俏,李南泠给她买的又从来都是些仙气飘飘的长裙,她翻遍整个装衣饰的储物镯,都未能找出一件与自己发型相配的衣服,顶着这么个别具一格的发型,再配上流光溢彩的仙女裙,想想都觉辣眼睛。 宋芷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装杂物的储物戒里翻出一块兽皮,直接穿在了纯白的中衣外,最后还不忘给自己补了个红里透黑的姨妈色口红。 可别说,这一整套下来还挺摇滚朋克范儿的,宋芷昔颇有些满意,觉得自己像个酷酷的女rapper,随时随地都能唱起来的那种。 两名师姐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都没能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还是宋芷昔先开的口:“二位师姐好,我是宋芷昔,你们若不介意可以直接唤我阿昔。”她不想一来就惹上事,有意和同门们打好关系,声音和笑都是甜的,只是与她那副放荡不羁的打扮撞在一起,便显得愈发违和了。 这新来的师妹模样是怪异了点,性子倒是瞧着不错。 爱笑的姑娘在哪儿都招人稀罕,很快那两名师姐便已恢复神色,其中一个寡淡路人脸的女修士率先反应过来:“我是苏小青,其实也没比你早入门多久,不必那么拘束,唤我小青便好。” 她这话说得倒不假,她们三人中最早入门的是另一个。 苏小青话音才落,另一个包子脸杏仁眼、生得煞是软萌的女修士也跟着道:“师妹好,我是阮软。” 她声音实在是特别,就像一碗热乎粘牙的桂花汤圆小丸子,透着一股恰好好处的甜糯,宋芷昔一听就猜到了她便是那个叫阮软的女修士。 这阮软可不仅是人如其声,更是人如其名。 宋芷昔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的包子脸看。 妈耶! 这小姑娘长得好像成了精的汤圆啊~ 白白糯糯的,看了就想伸手去捏一把。 那汤圆精似的阮软不曾想到,宋芷昔竟对她的脸存了这么猥琐的心思,正一派天真地朝宋芷昔笑:“大家都在院子里等着,咱们快些去罢,再晚些,菜都该凉了。” 炼气期的弟子仍要进食,筑基期的弟子便已经能够把辟谷丹当糖豆吃了,直到金丹期以后才会彻底拉开修士与凡人之间的距离,真正做到辟谷,可一旦成为元婴期这样真正的大佬后,又会开始贪从前所不屑的口腹之欲,成为各大高档酒楼里的消费主力军。 别的门派筑基弟子每月都有辟谷丹领,可没办法,云华门实在是太穷了,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连带辟谷丹和统一的弟子服都给省没了。 领不到辟谷丹,弟子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去填饱肚子,富一点的就去外边买辟谷丹,格外富的也可以直接在酒楼里吃那贵得要死的灵膳,穷一点的则自己买灵兽肉或灵果来填饱肚子。 能来修仙的又有几个懂烹饪,基本都是煮熟了就能吃。 那汤圆精似的阮软倒是个异类。 她父亲本是凡间皇宫里的御厨,阮软也被传了一身好本事,她虽在因缘巧合下成了一名修士,那身本领却没丢。 于是,与她相熟的一群穷鬼纷纷跑来投奔她。 她性子温顺纯良又以食入道,是个把烹饪美食当做修炼的食修,越多人认可她的手艺她进阶的速度便越快。 于是她便在院子里搭了个善堂似的小厨房。 从前来她这儿蹭饭的人少,她倒有那个资金去供着,随着她名气的增大,前来蹭饭的人越来越多了,她便又定了个规矩,但凡是来蹭饭的都需得提前一天预约好,且得自备食材。 这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却还是滤掉了一大片想吃白食又怕麻烦的人,到最后日日来她这儿用膳的人倒成了固定的那几个,一来二去,大家也都成了熟人。 宋芷昔一路都在听苏小青夸赞阮软手艺,阮软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听多了倒也麻木了。 很快便到了大伙儿聚众吃饭的院子。 随着宋芷昔的到来,本还热闹喧哗的院子顿时鸦雀无声。 很明显,宋芷昔靠着这身狂野不羁的造型,又一次震惊全场。 隔了半晌,一个身高两米的豹纹巨汉热泪盈眶冲来,只听地都被他踏得“咚咚”做响,他蒲扇般的宽厚大掌带着罡风拍来,落在宋芷昔柔弱的肩上。 那一霎,宋芷昔只觉自己仿佛要被他一巴掌给拍进土里。 宋芷昔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被那激动到无法自已的豹纹巨汉捏着肩给一把举起,与他平视。 “师妹莫非也是同道中人!” 豹纹巨汉睁大一双铜铃眼,目光灼灼盯着宋芷昔。 感觉自己肩胛骨都快被捏碎的宋芷昔痛得眼角直抽搐:“这位壮士,有话好好说,先放我下来。” 豹纹巨汉满脸羞赫:“抱歉。” 双脚终于落地的宋芷昔头一件事就是揉肩。 豹纹巨汉的目光仍胶在她身上:“师妹!我要和你结拜!” 宋芷昔视线落在巨汉拉风的豹纹大衣上,隐隐约约明白了些什么东西,于是,她试图去解释:“其实,我也不经常这样穿,这还是头一次。” “师妹,你不必谦虚,能穿上这么好看的豹纹,便已说明你品味非凡。师兄我活了几十年,还是头一次见如你这般有品位的女子,若不与你结拜,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宋芷昔欲哭无泪:“师兄……这样不好吧,我不能背叛我的信仰。” 豹纹巨汉像是来了兴趣:“什么信仰?” 宋芷昔张嘴就来:“葬爱家族。” 从未听过葬爱家族的豹纹巨汉不禁一愣,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坐在上席之位的一男子用眼神给制止了。 那男子显然是这个小团体的头儿,身姿倒是蛮挺拔的,却生了张丢人群里都找不出的路人脸。 他朝宋芷昔露出个温和的笑:“师妹见笑了,熊师弟素来热情豪迈。” 与人客套宋芷昔也会,她忙笑着摆摆手:“哪里哪里。” 然后她又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那男子听罢,自然给宋芷昔介绍起了在座的各位修士。 圆桌上坐了六人,加上晚来的宋芷昔、阮软、苏小青,共九人。 那男修士名唤张平之,筑基中期修为,是这里修为最高的修士,也是此处唯一一个亲传弟子,他来这里蹭饭不是因为穷,而是真正拜倒在了阮软的高超厨艺之下。 除了那个一来就给自己刷存在感的豹纹巨汉熊抱豹外,余下的几人中宋芷昔只记住了一个何殊瑶,她既是六人中唯一的女修士,还是个长得颇有几分姿色的冷傲女子。 从她打一开始就没正眼瞧过宋芷昔这个酷女孩,便足矣说明此女的心高气傲。 宋芷昔默默在心中给她打了把大大的叉。 惹不起,惹不起,以后绝不找她玩。 一番摸底介绍后终于能开餐了。 修仙界里的灵膳往往都卖得很贵,不仅仅是好吃能填饱肚子,更主要的还是,用不同的原材料做出不同的菜肴,便会有不同的滋养功效。 而灵膳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做出来的,普通修士做出来的白水煮灵兽肉,往往也就能起到一个填饱肚子,且不会在体内留下杂质的作用,能做出灵膳的修士比炼丹师还要少上一大半,这也就是灵膳为什么都那么贵的原因。 过去的十年里,宋芷昔从踏入修真界的第一天起,吃得便是李南泠特意请人调配过的极品灵膳,早就被养刁嘴的她对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并不抱多大希望。 可当她夹起一筷灵虾肉,入嘴咀嚼时,只觉一股清凉的海风卷过灵台,她仿佛正在碧蓝的海水中畅游。 咽下那口虾肉的宋芷昔终于抬起了头,她撇头望向正低头啃鸡腿的阮软,两眼亮晶晶:“阮软~师姐~以后吃饭请记得给我添双筷子!” 阮软甜甜一笑,声音软绵:“好的呢~” 一顿饭吃得宋芷昔今夕不知何夕。 她最后一个来亦最后一个走,没带任何东西,来空手蹭饭的她殷勤地收好了碗筷,又掐了个御水决,模仿洗碗机的高温水.枪.模式洗干净了所有盘子。 她越来越觉逃出来的日子美滋滋,除开她这鬼畜的发型外,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慢节奏养老生活。 回房修炼吐纳的她怎么都静不下心。 她脸皮虽厚,可到底还是个爱美的姑娘家,把头发剪成这样,没抱头痛哭就已经算心态好的了,可若让她长时间顶着这么个鬼畜发型,她还不如直接去剃个光头来得干脆。 宋芷昔左思右想,还是跑出去敲了阮软的门,问她藏书阁在哪里。 修仙界这么神奇,总有一夜把头发长出来的秘法吧。 阮软怕她迷路,本还想出门亲自送她去,可宋芷昔不想麻烦人,与阮软道了声谢便已跑得不见了人影。 云华门的藏书阁很大,共五层,每层都能容下两个足球场。 在这么大一个地方找生发秘方是真的很费劲。 宋芷昔一层一层的逛,边逛边在心里吐槽:修个毛的仙,找个生发秘方都这么麻烦,换做21世纪的互联网时代,打几个字就能搞定的事弄这么麻烦。 她在这个世界待了整整十二年,骨子里始终还是一个现代人。 有时候她也会庆幸,还好被李南泠骗到了这个光怪陆离的修真界,若要她一直待在那个陈腐乏味,连抽水马桶和淋浴都没有的普通封建社会,她一定会疯了去。 宋芷昔又往上爬了一层,最后,终于在这一层的最后一排书架上看到了一本《杂经》。 名字取得这么简单粗暴,大概就是记录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法诀吧? 宋芷昔如是想,并且垫着脚尖,伸手探向那本黑色封皮的《杂经》。 与此同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也摸了过来,一大一小两只手就这么不其然地触碰上了。 宋芷昔能感受到那只温热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她对上了一双似曾相识、微微上挑的眼睛。 李南泠? 宋芷昔也忍不住抖了抖。 深埋在记忆中的那些恐惧又纷纷涌了出来。 她触电般的缩回了手,那人与她做了同样的动作,并且还一脸嫌弃地引了个水诀,将触碰到宋芷昔的那只手来来回回洗了五遍,那原本白皙的手在五次强力搓洗下已经红成一片。 一旁默默围观的宋芷昔简直叹为观止。 至于么…… 她又摸了摸自己那狂放的头发。 果然,人丑被人欺啊~ 抽回手的那一瞬间,她已经看清楚了那人的相貌。 除了眼睛,连轮廓都与李南泠有五分相像,只不过李南泠长得更精致细腻,整体气质也比他清贵。 他这么拧着眉,冷冷站在那里,倒像个山寨版的李南泠。 ※※※※※※※※※※※※※※※※※※※※ 宋芷昔: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其实是个美人,贼甜贼甜的那种 〇〇③:从此成为一个笑话 李南泠这三个字虽已成为宋芷昔心中的噩梦。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 哪怕活了两辈子,宋芷昔都从未见过任何一个比李南泠还要好看的人,甚至包括前世那些所谓美颜盛世的明星。 他的好看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仅是看过一眼,便再也容不下他人。 卿本佳人,奈何变态。 宋芷昔淡淡瞥了那人一眼,便已收回了目光,拿起那本《杂经》掉头便走,完全不顾那山寨版李南泠正用刀子般的眼神狠狠剐着她。 宋芷昔回到她所住的院子时,已是深夜。 她来得晚,房间已选无可选,只剩下院子最深处的那间主卧,因此每次回去她都要七绕八绕,穿过被青蔓遮蔽缠绕到快辨不出原貌的长廊,穿过荷影稀疏的池塘,再穿过繁花似锦的小花园,最后再往繁花深处走个百来米,才能看到那排属于她的青灰色小筑。 宋芷昔一路目不斜视向前冲,眼看就要推开房门投入她温暖的被窝,背后却突然传来一把并不算陌生的嗓音:“宋师妹!” 宋芷昔一回头。 只见张平之站在五十米开外的一棵柳树下朝她招手。 宋芷昔不禁一愣,不晓得这厮大半夜的要搞什么。 “宋师妹明日可有空?” 宋芷昔眨了眨眼,并未接话。 张平之又道:“师妹刚来不久,必然还未接过门派任务罢?” 别说接任务,宋芷昔连门派任务是个什么鬼都还不知道。 她疑惑地点了点头。 “那师妹明日可愿与我们六人一同去杀四阶犀角兽?它虽是四阶,可除了皮糙肉厚外并无别的长处,我们七个筑基修士一同去围杀,难度不算大。” 说到这里,他又朝宋芷昔笑了笑:“报酬可是很丰厚的哦~不论它的角还是皮都很值钱。” 宋芷昔堂堂一富婆才不会去贪这点小钱,只是来到修真界整整十年,她还从没见过宠物级以外的任何妖兽。 怎么办,身为一名修真界的土包子的她竟该死的有些心动。 宋芷昔之所以会选这么个破败的门派来养老,为的就是能衣食无忧的活到寿终正寝。 猎杀妖兽什么的实在不符合她低调修仙的本意,可她仍挣扎着问了句:“除了你,另外五人是?” 张平之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除了顾影照师兄,其他四人你都认识,阮软、何殊瑶、苏小青三位师妹及熊抱豹师弟。” 别的她都不关心,一听到阮软这名字,宋芷昔便来了兴致。 他们去狩猎一猎至少都得花上大半天的时间,阮软不在,宋芷昔就只能去外面觅食了,哪怕只是为了自己这张嘴,宋芷昔都已经动了要跟着阮软一起去的念头,更何况这场狩猎还极有可能会附赠野炊,宋芷昔只当是去春游踏青。 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可要自备干粮?还是阮软师姐当场烤灵兽肉?” 张平之哪里不知道宋芷昔那点小心思:“自是阮软师妹现烤。”末了,他还不忘补上一句:“阮软师妹的烤灵兽肉可是一绝。” 已经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宋芷昔神色一正道:“明日什么时辰,在何处集合?” “辰时一刻,就在咱们平日用膳的地方集合。” 宋芷昔点点头:“行,那我先告辞了,明日见。” 张平之亦笑着回道:“明日见。” 回房后,宋芷昔脱掉兽皮与中衣便钻进了软乎乎的被子里。 她趴在枕头上,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刚从藏书阁借回来的那本《杂经》,结果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生发秘方。 这个秘方很简单,不过是把二十来种低阶灵草以特殊的手法搓成丸,吃下去便在一夜间生出乌黑浓密的长发。 宋芷昔是个行动派,立马就开始干起活来。 她另一个储物戒里装满了乱七八糟的中低阶灵草,这二十多种低阶灵草她恰好都有。 不到半小时的工夫,她便按照那《杂经》中所述,用灵气包裹着手掌,搓出了一个乌漆嘛黑的小药丸。 不知道怎么的,宋芷昔突然就想到了小时候看过最老那一版的《济公》,济公每次挤眉弄眼在身上搓出来的也是这么一坨黑黑的。 想着想着,她突然就觉得没什么胃口了。 算了,为了头发,她豁出去了。 两眼一闭,乌漆嘛黑的小药丸就进了喉咙里。 宋芷昔是个脑补小能手,好端端一颗药丸被她脑补越恶心人,可当她一想到明早便能摆脱这发型,心情又莫名好了起来。 女孩的快乐就这么简单,她又弯着唇瘫在了床上。 刚来修真界的时候她不懂,为什么修炼时就一定要盘着腿打坐躺着和瘫着都不行,被她烦多了的李南泠也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然后便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来研制如何能够躺着修炼,正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给研究了个透彻。 现在,不论李南泠还是宋芷昔,都已经习惯了用各种奇奇怪怪的咸鱼姿势来修炼。 宋芷昔最喜欢的一种便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由于太过舒服,她经常练着练着就睡着了,今晚也一样。 宋芷昔醒来的时候已是卯正二刻,也就是早上六点半左右。 筑基期的修士不眠不休的蹦跶个三天三夜都没事,也就宋芷昔特殊些,每天都会习惯性地睡上一两个小时。 她悠哉悠哉地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爬下床,半眯着眼走向梳妆台。 当她完全将眼睛睁开,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倒影时,仿佛有什么东西“咔”地一声在她耳畔裂开了。 她对着镜子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一定是我眼花,还没睡醒。” 她索性狠下心来,又朝自己狠狠扇了个耳光。 “嘶~” 痛到直抽气的她怔怔望着镜子里傻逼一样的自己,竟两腿一瞪,直挺挺地栽在了地上。 这莫非就是她强行成为一个富婆后所要付出的代价? ----------------- 辰时一到,宋芷昔便蒙着脸鬼鬼祟祟摸到了昨晚与张平之约好的地方。 她并不是来的最早的那个,不远处的木棉树下早已立了两道修长的人影。 其中一个恰是穿着淡青色窄袖劲装的张平之,可别说,他身段还真不错,这么看不清脸的情况下远远望着,倒莫名有些令人心动。 不过,现在是想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时候么? 宋芷昔暗暗唾弃自己。 另一道身影正背对着宋芷昔,反正一眼看过去就觉陌生,宋芷昔也没管那么多,一把拽住张平之就往旁边小树林里拖。 宋芷昔来势汹汹,瞧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采草大盗呢。 修为高出她不少的张平之登时被这气势给唬住,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瞪大了一双眼,紧张兮兮地盯着宋芷昔看,连带那张并不算白皙的普通路人脸也染上了一丝红晕。 不知该怎么开口的宋芷昔与张平之大眼瞪小眼,瞪了老半天后,才用干涩的声音挤出一句话;“张师兄,我有事相求。” 气氛莫名的沉重是怎么一回事? 连胡思乱想都不敢有的张平之忙追问:“何事?” 宋芷昔内心很纠结,她又想说又怕被嘲笑,更怕从此成为一个笑话。 一想到这里她便深深叹了一口气,目光从所未有的坚毅:“你先答应我不准笑,我再告诉你。” 本还一脸迷茫的张平之莫名其妙就被宋芷昔情绪所感染,他同样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并且万分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宋芷昔还是很纠结。 这人长得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应该是个可靠的吧。 纠结老半天后,宋芷昔终于松开了紧紧拽着他胳膊的手,一把掀开遮住自己脸的面纱,生无可恋地道:“我想找你借把剃须刀。”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噗!哈哈哈哈哈!” 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笑声响起,吓跑了停在枝头上张望的雀儿,连一脸淡漠立于木棉树下的那人都不禁露出了个懵懵哒的表情。 张平之正拍着大腿狂笑,腰都快直不起了。 昨日那个野兽派的小师妹突然进化成了个满脸络腮胡的粗犷大汉,也不知到了明日又会变成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被这笑声刺激到的宋芷昔简直气急败坏,什么都顾不上了的她一脚踹在张平之身上:“说好了不准笑的!” 差点笑断气的张平之这才捂着肚子站了起来。 他已经无法直视眼前的师妹,憋笑憋到浑身都在抖的他从颤抖着储物袋里取出一套修剪工具来,那修剪工具被一个做工考究的盒子给装了起来,零零散散好几件,只看一眼宋芷昔便觉眼花缭乱。 早已经哭过好几遍的宋芷昔简直不要太郁闷,若不是实在翻不出能用来刮胡子的工具,她也不用大清早的跑来受这个气。 也不知究竟是笑够了,还是终于良心发现了,恢复正常的张平之开始认真指导宋芷昔刮胡子。 眼见那两寸长的络腮胡们纷纷落了地,露出宋芷昔白皙滑嫩的下颌时,一直围观指导的张平之终于忍不住问了句:“宋师妹,你究竟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样?” 宋芷昔目光幽幽扫他一眼:“无可奉告。” 怎么办? 张平之觉得自己又忍不住想笑了,可这未免也太不厚道。 刮完胡子的宋芷昔仍在忧心忡忡的想,她以后该不会每天都要刮胡子吧? 一想到这个,她便突然觉得人生灰暗。 难道是上天眼红她轻轻松松得了这么大一笔巨款,想要她拿这个来偿还? ※※※※※※※※※※※※※※※※※※※※ 宋芷昔:我好苦,真的好苦( p_q) ---------------------------------------- 一阶妖兽≈练气初期 二阶妖兽≈练气中后期 三阶妖兽≈筑基初期 四阶妖兽≈筑基后期 五阶妖兽≈金丹期(已化形) 六阶妖兽≈元婴期 七阶妖兽≈出窍期 八阶妖兽≈分神期 九阶妖兽≈合体期 十阶妖兽≈渡劫期 十一阶妖兽≈大乘期 〇〇④:我真的不干净了 宋芷昔神思恍惚,走路都像风似的在飘。 她独自一人沉浸在难以言喻的悲伤里,并不曾发觉人都快要到齐了。 今天的她其实很是耀眼,头发被打理得异常别致好看。 刘海依旧是层次不齐的狗啃式,鬓角的杂毛们却都已用刨花水服服帖帖的给梳了上去,后面那些齐肩长的发也都被规整的盘了起来,像极了奥黛丽赫本在《罗马假日》中剪的那个短发,总得来说,除开她那突然长出来的络腮胡,颜值已恢复了六分。 后面来的每一个人几乎都被她吸引住了目光。 她却两眼发直,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苏小青是挽着阮软的胳膊一同过来的,她一眼就瞧见了木棉树下那抹雪白,正要松开阮软的胳膊去与那人打招呼,便捕捉到了那人落在宋芷昔身上的古怪视线。 她没由来的慌了神,目光顺着那人视线望去,这才发现宋芷昔竟生得这般好看!远远胜过那素来自诩美貌的何殊瑶! 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来。 又有哪个女子会不去在意自己的容貌,哪怕是修了仙也一样。 苏小青自知生得平凡,不该去肖想那谪仙一般的人,可她就是不甘! 阮软瞧宋芷昔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倒是真有些担心,忍不住传声悄悄问了问一看就知情的张平之。 “阿昔师妹究竟怎么了?” 阮软不问倒好,一问,张平之又是一阵爆笑。 快乐怎能他一个人独享。 实在憋不住了的张平之低头附在阮软耳畔道:“宋师妹她……” 苏小青也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偷听。 听完后,她同样发出一阵大笑,并且十分夸张地道:“阿昔!你什么时候长胡子了啊!可别是男扮女装罢?” 张平之有些无奈,他不是什么多嘴的人,本就只打算说给乖巧软糯的阮软听,哪里想到苏小青不仅凑了过来偷听,还要弄得人尽皆知。 啧。 这苏小青实在是…… 至于明明能传音,张平之又为何偏要贴在人小姑娘耳畔说悄悄话,还不是因为他喜欢阮软那小姑娘,在找机会与她亲近。 本还像游魂一样的宋芷昔突然“刷”地一下转过了身,她目光幽幽盯着苏小青,皮笑肉不笑道:“再笑,我就让在座的各位都长出胡子来哦~” 苏小青连忙闭嘴,连阮软都赶紧捂住了自己圆润的下巴,只有何殊瑶仍一脸高贵冷艳地用眼角余光在瞥同样维持着高冷形象的顾影照。 如果宋芷昔能够分出心去看一看身边的队友,她一定会一眼就认出,这个叫顾影照的男修正是昨晚在藏书阁遇到过的山寨版李南泠。 辰时一刻刚过,小队最后一名成员熊抱豹便也到了。 他不曾料到大家都来得这么早,一愣过后便瞥到了全然陌生的宋芷昔。 宋芷昔今日穿了件耐脏的靛青色窄袖齐腰襦裙,明明是一身很随意的打扮,却因穿在了她身上而显得分外好看。 熊抱豹眼中划过一丝惊艳:“这位是?” 苏小青好不容易寻到一个能掰回一局的机会,又岂会轻易放弃,她连忙调侃道:“你义妹呀,不认识了?” 宋芷昔只觉苏小青今天莫名的有毛病,不论是看自己的眼神,还是说话的语气都透出一种古怪。 这种人出现在小说里往往都是给主角刷经验的工具人,宋芷昔对怼她一点都不感兴趣。 阴阳怪气就阴阳怪气呗,反正听了也不会少一块肉。 熊抱豹却老脸一红,想看又不敢看地瞅着宋芷昔,结结巴巴道:“宋师妹和昨日看上去好不一样。” 宋芷昔心情不佳也不想把气撒在这种老实人身上,只扯起嘴皮子勉强笑了笑。 还算有点良心的张平之轻咳了一声替宋芷昔解围:“既然人已经到齐了,便出发罢。” 犀角兽常出没在云华门山脚下的迷雾森林里,迷雾森林中并无什么危险的妖兽,连犀角兽都算得上是食物链里的顶级掠食者。 可即便如此,也并不说明此去就一点危险都无。 迷雾森林地势复杂,常年浓雾弥漫,其中不知滋生了多少喜阴的毒物,空气里虽未掺毒,却有无数毒虫蛇蚁在暗中蛰伏,就更别说那些无处不在的地下空洞,一不留神人就不知摔到哪儿去了。 张平之是这里的大师兄,他入门最早,其次是顾影照,他辈分排第二,实力却最强。 对迷雾森林熟悉到像是回到了老家的张平之走在最前方带路,顺便还缠住了宋芷昔好感度最高的阮软。 阮软对其他人都无好感,慢吞吞一个人走在了队伍最后。 她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一样,好奇得到处张望。 迷雾森林这名字虽取得简单粗暴,倒也名副其实,一眼望过去,白茫茫一片全是雾。 许是这一路看得太嗨了,走着走着,她便不小心加快了步伐,撞在前面那人的后背上。 也不知那人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背居然硬得像钢筋铁板一样! 宋芷昔只怀疑,再用大点力,她的鼻子就该废了。 宋芷昔正两眼泪汪汪地揉着鼻子。 那被她撞了一下背后,便明显浑身僵硬的人缓缓转过了身。 哪怕是再活五千年,宋芷昔都忘不掉那人此时此刻的眼神。 三分惊恐,三分嫌弃,三分恼怒,再加一分杀气。 仿佛宋芷昔是什么携带致命病菌的远古凶兽一样。 这么遭人嫌弃,对宋芷昔而言还是头一次。 她其实很好奇这位仁兄究竟是如何做到将情绪调整得如此层次分明。 盯着那位仁兄看了好一会儿后,宋芷昔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这人竟是昨晚在藏书阁里遇到的那山寨版李南泠! 山寨版李南泠顾影照穿了一身奔丧似的白衣,广袖飘飘的立在迷雾与山风之中,倒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仙气。 他其实生得格外出挑,只可惜宋芷昔是与李南泠那种妖孽朝夕相处过整整十二年的女人。 一切男色在她眼中都成了浮云。 啧。 宋芷昔愈发得心情不好,也不知这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呦~ 顾影照却冷着脸半天没说话。 宋芷昔被他盯得浑身发毛,蹭蹭蹭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顾影照目光仍刺在宋芷昔脸上,却一言不合脱起了衣服。 一件绣着银色祥云纹的纯白外衫就此落到了地上。 宋芷昔有点懵,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白衣,又抬头望了望正目光不善瞪着自己的顾影照。 这种眼神于宋芷昔而言实在是陌生。 仿佛在说:你特么欠了我一个亿,还了八辈子都还没还清,到底是要怎样! 宋芷昔有点方,还真怕会莫名其妙的挨上一顿揍。 毕竟在修真界并没有不能打女人这一说法,男女约架斗殴乃是常事。 顾影照的声音已冷冷飘了过来“换!位!置!”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听听~ 这什么语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宋芷昔刨了他家祖坟在上面蹦迪呢。 本还憋了一肚子气的宋芷昔顿时就怂了。 本着以和为贵的原则,她决定不与这个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头、一看就很能打的筑基中期剑修一般见识。 毕竟,她才筑基初期,还都是靠各种丹药灵泉给堆出来的那种废物。 宋芷昔一脸乖巧地点了点头,动作利索的和顾影照换了个位置。 面对比自己强大不知道多少倍的对手,认怂才是硬道理。 等宋芷昔换好位置再抬头的时候,突然发现,刚刚还走在前面的队友全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意识到自己遇到麻烦了的她瞳孔骤然一缩,又猛地转身望去,想看顾影照是否还在,却恰好与顾影照的眼神撞个正着。 很好,并不是只剩下她一个人。 见顾影照还在,宋芷昔才稍稍安心。 可很快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宋芷昔甚至都未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便一阵自由落体,摔在了某块坚硬的土地上。 她是背着地的。 这可比刚刚撞了鼻子痛个好几倍。 宋芷昔不禁闷哼一声,才准备从地上爬起,便又顿觉眼前一黑。 一个死沉死沉的男子就这么砸了下来把她当做人肉垫背。 那一霎,宋芷昔只觉自己骨头都要被压散架了。 “艹!”宋芷昔再也忍不住的爆了句粗口。 被压得快要吐血的她忙出声吼道:“还发什么愣!快点爬起来啊!老娘都要被你给压死了!你其实是个两百斤的大胖子吧!” 那人颤颤抖抖,手忙脚乱地从宋芷昔身上爬了起来,却在手掌撑地施力时抓到了两个不该抓的东西。 “……”宋芷昔气得直抽气。 气红了眼的她再也顾不得自己究竟打不打得赢人家,一脚便将已经僵成石雕的顾影照给踹到了一旁,再腾地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顾影照显然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他可怜弱小又无助的缩成了一团,正满脸戒备地盯着宋芷昔。 宋芷昔简直气到没话说。 被占尽便宜的明明是她好嘛,还搞得像是她要对他霸王硬上弓一样。 顾影照神色复杂地盯着宋芷昔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憋出一句道歉。 宋芷昔冷哼一声,她才不接受。 尔后,又听顾影照扭扭捏捏地道:“但……我不会对你负责的。”说着说着,他好像又突然有了底气,表情严肃中透着坚毅:“除此以外,你不管是要灵石,还是要我的命都可以。” emmmmmm 宋芷昔气极反笑,她索性步步逼近,直至将顾影照逼得退无可退后,才伸出手来在他胸口狠狠揪了两把。 她勾起嘴角,邪邪一笑:“扯平了。” “……”顾影照整个人都已经石化。 他伸出手颤颤巍巍指着宋芷昔:“你!你,你……” 却“你”了半天都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他仿佛整个人都已经坏掉了,又一言不合就脱起了衣服。 当他脱掉最后一件衣,露出大片胸肌时,宋芷昔也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吓得往后一弹,满脸戒备地捂着胸口道:“你!你要干什么!” 顾影照却什么都没说,直接掐了个火诀,一把烧掉那些被他脱掉的衣服。 好嘛~搞了半天又是被嫌弃了。 已经摸清顾影照意图的宋芷昔也不怕了,她两手环胸靠在墙上,轻描淡写道:“刚刚你手还碰到我胸了,依我所见,还是砍了吧,反正都已经不干净了。” 宋芷昔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顾影照。 他突然又回想起了那种不同寻常的软绵触感,顿时就打了个冷颤,连忙掐了个水诀来清洗双手。 “还有胸口,胸.也被我掐了,后背也被我撞了,你干脆烧一桶热水直接洗个澡好了。” 可别说,顾影照还真有这个打算,只不过宋芷昔在,他不好办。 宋芷昔话音才落,他们先前掉下来的那个洞口又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宋芷昔忙着调戏顾影照没察觉到。 顾影照则彻底沉浸在了一种“完了,我真的不干净了”的古怪氛围之中。 等他们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之后,一切都已经晚了。 张平之几人不知何时刷刷站成了一排,一个个目瞪口呆。 他们来得还真是时候。 顾影照上身光溜.溜,一副悲愤欲死的可怜样。 宋芷昔则双手环胸懒懒散散倚在墙上,只差在脸上写着“我是流氓”四个大字。 ※※※※※※※※※※※※※※※※※※※※ 顾影照:我真的不干净了……(┯_┯) 宋芷昔:哦(冷漠) 〇〇⑤:围攻一只妖兽 静。 死一般的静。 宋芷昔沉默半晌,才结结巴巴开口解释着:“那个……你们别误会。” 解释等于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张平之和熊抱豹十分上道地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我们都懂”的眼神,并且默默向后退了好几步。 强行挤到了最前方的文殊瑶一脸不敢置信,站在她身侧的苏小青则半天没说话。 洞内很窄,勉强能让四人并排挤下,个子最矮动作又最慢的阮软自然被挡在了最后。 张平之与熊抱豹各退了好几步,这才给她留出一点空间。 她连忙探出脑袋去看,却被眼疾手快的张平之给一把拽住。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阮软师妹乖~别看,莫污了眼睛。” 情急之下他都忘了传音,虽然声音压得很低,可大家都是修士,全都耳聪目明的,这效果不亚于贴在每个人耳朵上说。 宋芷昔还没放弃挣扎:“真的是误会……”她又侧身指着顾影照:“刚刚,刚刚他衣服弄脏了!” 顾影照并不配合,垂着头委屈又别扭地抠着墙上的石头。 在座的各位没一个信她鬼扯。 特别是那两个男修,看她的眼神已经隐隐有了变化,弄得她像是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女一样。 百口莫辩的宋芷昔仰头望天,无语泪凝噎。 又过了好一会儿,顾影照才终于从惊吓中活过来。 他看都没看宋芷昔,只盯住满脸同情望着他的张平之:“张师兄,你们刚刚去哪儿了可有发现犀角兽的踪迹?” 宋芷昔给他甩了个眼角飞刀。 现在还转移话题个毛啊! 不趁热打铁解释清楚点,到时候还不得越弄越复杂。 张平之神色一变,这才想起,他是来猎兽不是来看八卦的。 他正了正神色道:“尚未发现。” 话题还真就这么被转移了。 张平之又开始说他们是如何发现顾影照与宋芷昔突然消失不见,又如何找到现在这个洞穴……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话。 趁着张平之说话的空当,顾影照也已重新穿好了衣服。 再也没人继续扯着先前的话题不放,到底还是猎妖兽换灵石最重要。 宋芷昔只觉自己世面见得少,果然还是不够了解这个世界。 爬出去后,宋芷昔再也不敢一个人走在最后。 她直接无视张平之的眼刀,一把挽住阮软的胳膊走在最中间的位置。 张平之则依旧走在最前面,熊抱豹紧随其后,然后便是并排前行的宋芷昔与阮软。 本不算熟悉的苏小青与何殊瑶也抱起了团。 顾影照则依旧垫后,一是他修为高实力强,二则是为了防再有哪个不长眼的女人又撞上他,毕竟他出门只带了一身换洗衣物,再脱下去,他便只能光.着身子跑。 在这浓雾弥漫的森林里实在不敢御剑飞行,又得随时堤防看起来像平地的地下空洞。 如此一来,他们进展着实慢。 又过了足足一炷香的工夫,也就是半小时左右,一行七人终于抵达迷雾森林腹地。 走在最前的张平之终于停下步伐,朝众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后,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头已经死透了的低阶灵鹿。 这头足有一米八高的灵鹿是修仙界最常见的肉畜之一,它肉质鲜美的很,不仅犀角兽爱吃,连绝大多数人修都喜欢得紧,最主要的还是价钱也亲民便宜。 摆好灵鹿肉后,大家一起敛去气息,躲在了一棵有三人围抱那么.粗.壮.的参天巨树上。 那树枝叶繁茂得很,刚刚好遮去七人的身影。 宋芷昔又一次化身好奇宝宝,旁人都等得昏昏欲睡甚至有些不耐烦,她却两眼亮晶晶,看什么都觉有趣。 甚至还与阮软传音围绕这犀角兽聊了好久。 半个时辰后,本还平静的迷雾林中传来了一阵浑重的兽吼声,地面亦随之轻轻震动。 宋芷昔立马禁了声,睁大一双眼,兴奋地盯着那抹正在穿透浓雾的庞大剪影。 巨兽在一点一点地走近,属于四阶妖兽的威压亦随之传来。 宋芷昔突然有些紧张,心脏“砰砰砰”一通乱跳。 她下意识扫了眼身边的人。 大家看起来都很轻松,早就见怪不怪。 不是每个人都有宋芷昔这样的运气,明明是个杂灵根,手上却从未沾染过鲜血,连筑基都只花了十年的工夫。 每个筑基期修士身下都躺着数不清的尸骨,有妖兽有邪修,甚至还有同门手足,连那看上去软绵无害的阮软都不例外。 可随着那犀角兽的不断靠近,宋芷昔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修仙的人难道都不怕臭吗? 宋芷昔是个经过菜市场禽肉区都会被薰得想吐的人。 她曾经以为羊这种生物是世界上最臭的动物,毕竟隔了几十米都能闻到一股熏得人脑仁发疼的膻味。 这犀角兽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果然一切不洗澡的动物味道都不会好闻到哪里去。 快要被犀角兽身上臭味薰得窒息的宋芷昔一脸痛苦地捏住了鼻子。 一直暗中观察她的那几人越发觉着这女人招人嫌了。 宋芷昔毫无察觉。 眼看那犀角兽停下来开始大口吃肉,张平之立马祭出藏在储物袋里的剑,如离弦之箭般携剑飞向犀角兽。 他的剑很快,快到几乎令人捕捉不到。 只听一声“哀嚎”,吃肉吃到一半的犀角兽背上便挂了伤。 奈何它实在皮粗肉糙,灌.满筑基修士灵气的一剑下去,它也仅仅是破了点皮,连血都不曾流下来,倒是张平之那把剑被卷了边。 在座所有人都不禁吸了口凉气。 犀角兽的皮竟坚韧如斯? 张平之虽不是剑修,可他到底还是门派长老的亲传弟子,用的剑自不会是便宜货。 连他的剑都刺不破,看来大家只能祭出本命法器上了。 第二个出手的是实力最强的顾影照,他和李南泠一样,同是杀伤力最强的剑修。 他一剑下去,那犀角兽顿时就见了血,可还是不够,依旧伤不到它的根本。 在它身上都已耗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没有人肯在这种时候选择放弃,索性祭出本命法器一起上! 只有真把这当做春游了的宋芷昔一动不动。 熊抱豹的本命法器是个比宋芷昔腿还长的黑色狼牙棒,他一声低吼,携着千钧之力的狼牙棒便这么砸在了犀角兽脑门上,一时间地都震了三震。 本以为会被砸得眼冒金星的犀角兽纹丝不动,甚至还朝熊抱豹翻了个白眼。 何殊瑶的本命法器是一把桃花扇,她一扇便有无数薄刃般锋利的绯红桃花席卷而来,花里胡哨的好是好看,却虽对犀角兽这种皮粗肉糙的造不成一点实质性的伤害,就跟挠痒痒似的。 苏小青的本命法器则是一匹茜色绸带,和哪吒的混天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主要是靠“缠”来杀敌,那身高三米的大怪兽连狼牙棒都不怕,还会怕这软的像拉面一样的绸带? 别想了,没用的。 最后一个上的是阮软。 宋芷昔怎么都没想到,她本命法器竟是一口锅! 一口黑漆漆乌沉沉的大炒锅! 阮软这小姑娘别是红太狼转世来来的吧! 这……实在是与她娇娇软软的外表不搭呀。 一直捏着鼻子用嘴呼吸的宋芷昔本不对她抱多大希望。 却忽听那犀角兽发出一阵痛苦的咆哮。 阮软一炒锅下去,犀角兽竟直接被砸断了角! !!! 少女好锅法! 若不是还要捏着鼻子,宋芷昔必然会替她狂鼓掌。 每个人上去都丢了记绝招,犀角兽除了破了点缺了块角,依旧活蹦乱跳吃嘛嘛香,甚至还不忘低头再撕一口灵鹿肉。 这简直是在羞辱在座的各位。 除宋芷昔以外的修士们索性一起上去丢绝技。 顿时间,狼牙棒与剑乱舞桃花漫漫彩带飘天铁锅砸在正中间。 犀角兽终于怕了,不敢再偷偷吃东西,壮硕而敦实地缩成了一大坨,而那六人则都快累到吐血。 从小到大杀个螃蟹和小龙虾都觉自己威风凛凛的宋芷昔突然就后悔了,后悔自己这种弱鸡为什么要跟着跑来凑热闹。 大家又都围着犀角兽攻了一轮,犀角兽都还好好的。 再这么折腾下去,犀角兽不死,他们倒要被抽干灵气力竭而亡了。 索性丢了个阵法将那犀角兽围在原地,他们先飞回树上再从长计议。 对于宋芷昔的束手旁观,连阮软都有些感到不满。 宋芷昔却直接屏蔽那伙人或是鄙夷或是嫌弃的眼神,直勾勾盯住被困阵法里的犀角兽看。 她想快点离开,再这么拖下去,怕是得成为史上第一个因妖兽太臭而被憋死的修士。 她目光如刀,像个扫描仪似的一寸一寸盯着犀角兽看,最后将目光落在犀角兽两后腿之间的某物上。 自言自语道:它是公的耶~ 苏小青今天本来就看宋芷昔不顺眼,她矫情偷懒耍赖就算了,在这种时候还装个毛的天真啊! 简直恶心! 姿态清高的何殊瑶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露出嫌恶的表情来。 阮软则有些茫然,她对宋芷昔略有些失望是真,却不觉她会是个这样的脑残。 其他三个男修则直接无视掉了宋芷昔这句话。 岂料,宋芷昔尾音尚在喉咙里打着转儿,人便已经翩翩飞了出去。 只见她在落地前一把拔.出插.在髻上的银簪,银光一闪,簪子化作一柄流光溢彩的长剑。 犀角兽两后腿之间那玩意儿就像切豆腐一样被割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震起尘烟滚滚。 左手仍捂着鼻子的宋芷昔一脸兴奋:“果然,所有雄性的弱点都在这里!” 阮软:(◎_◎) 何殊瑶苏小青:“……” 三名同为雄性的男修则不约而同夹紧了大腿。 ※※※※※※※※※※※※※※※※※※※※ 宋芷昔:大家表情都好奇怪啊,难道我说错话了吗? 众人:……你开心就好 〇〇⑥:实在是一言难尽 一声凄厉的咆哮传来,直震得人耳膜发疼。 与此同时,一股浓郁到能掀开人天灵盖的血腥味铺天盖地翻涌而来。 那股味太霸道,仿佛无孔不入,宋芷昔把鼻子捂得再紧都是在做无用功。 天生嗅觉灵敏的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薰死了,连大脑运转都开始变得迟钝起来。 而那被切掉命.根子的犀角兽则再也无法淡定,它彻底的疯了,不断嘶吼咆哮的它正红着眼怒视那个令它遭受如斯痛楚的罪魁祸首。 它要将她撕成碎片! 它要将她一口一口吞下! 暴怒的犀角兽宛如一道青灰色的飓风般席卷而来。 大脑已经无限迟钝的宋芷昔根本躲避不及。 犀角兽口中腥风已擦着宋芷昔脸颊而过,她胃里却一阵抽痛。 这次又是被犀角兽的口臭给薰的。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阮软即便想动身去救都已来不及。 犹豫间,便已有三道人影“嗖”地一下飞了出去。 其中最粗.壮的那道“豹影”正以泰山压顶之势重重砸在犀角兽背上。 他可是名副其实的两百多斤的“大胖子”,又因常年筑体而修得一身钢筋铁骨,这么一砸,简直就像是从高空扔了个近三百斤的大秤砣。 “吼~” 犀角兽被砸得眼珠子都快爆了出来。 顾影照与张平之则分别包抄它前后,一人一剑劈下去,虽无法像熊抱豹一样以体重给它重创,却总算是将它给拖住了。 面对犀角兽血盆大口的宋芷昔正呆呆站在原地,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立于犀角兽头右侧的顾影照则冷冷瞥了她一眼,眼中满是不耐,不知这个厚颜无耻的女人究竟要愣到什么时候。 感受到一股冷气流的宋芷昔下意识朝顾影照望去。 二人目光相交接的那一刻,宋芷昔突然一脸惊恐地捂住了嘴。 流露在她眼中的情绪太过强烈,像是想对顾影照说些什么。 顾影照淡淡睨她一眼,送去一个“什么都别说,给我闭嘴!”的眼神。 宋芷昔表情越来越慌的同时,还不断朝顾影照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来不及说,她便再也忍不住地张嘴吐了。 浓雾弥漫的林中恰有长风袭来,将本该呈喷.射状散开的黏.稠物吹得更高更远。 那一下犹如天女散花,劈头盖脸的糊了顾影照满头满脸。 霎时间血腥味与呕吐物刺鼻的酸臭味交织在一起,融合成了威力堪比化学武器的终极杀器。 “……” 所有人都再次惊呆。 就连犀角兽都暂时忘了痛,用它那笨笨的大脑瓜在想:“好奇怪啊,这群人类怎么又开始自相残杀了?” 一阵沉默中,顾影照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堪比阮软那口大炒锅锅底的灰。 眼看犀角兽又要暴动,位于它身后的张平之赶紧反应过来,又一次布了个阵将它困在原地。 宋芷昔还在吐,吐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什么都已经顾不上,胃里翻腾得像烧开水一样。 她只想吐,把肠和胃统统都给吐出来。 自顾影照离开后便密切关注着这一切的苏小青骂骂咧咧道:“这个宋芷昔究竟想干什么!” 何殊瑶则已经姿态优美的飞身至顾影照身侧。 她想了半天都没想到该如何去安慰顾影照,菱唇微张,嗫喏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顾影照却因受不了这等刺激而匆匆御剑逃离,徒留何殊瑶一人杵在原地咬唇跺脚。 顾影照人都已经跑了,苏小青这才一脸懊恼的下了树。 她现在是越看宋芷昔越觉不顺眼,走至宋芷昔身边时终于开始破口大骂:“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打一开始就在不停吸引顾师兄的注意,以为自己长了一张颇有几分姿色的狐媚子脸就能勾搭上顾师兄?也不想想顾师兄是何等出尘之人,又岂会看上你这等货色!” 吐到天昏地暗的宋芷昔实在没力气去骂人。 她最烦的就是这种花痴女,都已经是个筑基期修士了,能不能别一天到晚恋爱脑! 可去你大爷的勾搭!正版老娘都不稀罕,更别说这盗版山寨货! 何殊瑶也不知何时插.了进来,却没直接开骂,看似关心实则阴阳怪气地问着:“师妹莫不是有了身孕了?否则,堂堂一个筑基修士怎么还会被妖兽血给薰吐,实在是受不了这味道觉得恶心,也可以封住嗅觉的呀。” 宋芷昔呵呵哒的同时抓住了一个关键词。 封住嗅觉? 原来还能自觉封住嗅觉! 李南泠可从没教过她。 也是,若李南泠在,也轮不到她去上阵杀妖兽。 神思恍惚间,被困阵法中的犀角兽又开始发狂了,它不断撞击咆哮着。 犀角兽身下伤口虽大却不致命,要等它流血流到丧命还不知得到什么时候。 阮软也不知何时杀了过去,那阵法只困得住里面的犀角兽,挡不住外面想要杀去的修士。 只见阮软抡起大炒锅,残影闪过,漆黑漆黑的锅底便已经与犀角兽伤口的横截面紧密相贴在一起。 犀角兽白眼一翻,四脚朝天倒在了地上。 万万没想到犀角兽竟被她一锅就撂倒了,阮软杏眸放光两眼亮晶晶,猛地转身对已然吐了个干净的宋芷昔道:“阿昔你说得对,果然要找准弱点!” 宋芷昔擦了擦嘴,朝她竖起大拇指。 “做得不错,若能把你那口铁锅加热烧得滚烫效果会更好。” 一想到那个场景阮软眼睛便睁得溜圆,眼中浮现出奇异的神色来。 一直暗中观察的张平之嘴角抽搐,突然觉得女人都好可怕。 张平之与熊抱豹开始想办法分解犀角兽尸体了,阮软则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装了热水的水壶递给宋芷昔。 直接被宋芷昔无视掉的那俩儿女修无架可吵,便也加入分解犀角兽的行列。 却有个问题始终都得不到解决。 犀角兽的皮实在太厚,哪怕它已经被撂倒,他们依旧找不到可下手之处。 熊抱豹那张威严敦厚的脸皱成了一团,难道真要从那里开始剖? 他目光落到犀角兽某血肉模糊之处,鬼使神差地从缺口处开始划刀,本坚硬厚实如土地的兽皮轻轻松松被切开了。 熊抱豹登时就瞪圆了那铜铃般的大眼睛,也一脸兴奋地吼道:“果然要找准弱点!”末了还不忘夸赞宋芷昔一番:“不愧是宋师妹!”他显然和阮软一样,也被宋芷昔给俘虏了。 宋芷昔端正了身体,一脸谦虚:“谬赞谬赞。” “……” 张平之突然就想丢下这伙人,去与顾影照为伴了。 实在是…… 一言难尽! 喝下热水的宋芷昔已经舒服很多。 阮软盯着她看了几眼,突然道:“阿昔师妹可有带换洗衣物?” 宋芷昔那一下实在吐得太过凶猛,不仅仅是顾影照遭了殃,连她自己的衣服都被弄污了。 宋芷昔点点头。 开玩笑,她可堆了整整三百平的衣服首饰,只是其中大多数都过于华贵,并不适合她这种想低调修仙的姑娘穿。 阮软又笑了笑,愈发像颗软乎的糯米团子:“那我陪你去换罢?” 宋芷昔点头,二人便抛下众人躲到迷雾深处换衣服去了。 宋芷昔左右手分别戴了个储物镯,其中左手上那个看似普通的银丝缠花嵌玉镯中装得全都是衣饰,她毫不设防地从中取出一件相对低调的藕荷色窄袖对襟襦裙,正准备让阮软帮忙拿着,阮软便已微微皱起了眉。 她目光落至宋芷昔已经被袖子给遮住的左手腕上,纠结老半天,才软声提示道:“财不可外露。” 宋芷昔其实不是很懂,她这富婆明明都已经很低调了,怎么还会被说炫富。 看到宋芷昔那茫然的眼神,阮软便知道她这还啥都不知道。 阮软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既然开了这个口,索性说清楚点好了。 她指了指宋芷昔左手腕:“大家用的都是储物袋,储物袋最多也就十方大小的空间,而储物镯储物戒这些法宝级的至少有百来方的空间,贵重得很,金丹修士都不一定能够拥有。”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修仙界的险恶远远超出宋芷昔想象。 前世的她生在红旗下打架斗殴这等小事都不曾亲眼目睹,穿越后的她又有李南泠这尊大神庇护更是不知民间疾苦,就连当日与陆婉仪对峙谈条件的时候也不是她贪,而是她真对灵石没点概念,不知十万中品灵石竟有这么大的价值。 在阮软的提示下,修仙小白宋芷昔愣了好久才恍然大悟,连忙笑着开口道谢。 阮软微微颔首,望向宋芷昔的表情颇有些复杂。 也不知她究竟是打哪儿来的,这般的不谙世事,只怕将来会吃大亏。 换完衣服后张平之等人便已将犀角兽给分好了,共有七份,其中宋芷昔算是功劳最大,被分到的东西便也最多。 宋芷昔对这些东西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特别是听熊抱豹一脸兴奋地说,她那份东西值十五块下品灵石时,宋芷昔更觉没什么意思。 她储物链里的灵石最差都是中品,她来修仙界的这十年中都还不曾见过下品灵石,也不知力气稍微大点会不会就给直接捏碎了。 有白送来的灵石,宋芷昔倒也不会真傻到去拒绝,只是她记住了阮软说的话,不敢再随意暴露自己的储物法宝。 她将分来的东西交到阮软手上,笑着道:“阮软师姐我没储物袋,先放你那儿可好?” 阮软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她先前还在替宋芷昔担心,怕宋芷昔缺心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将那些东西收入储物镯呢。 时辰不早了,加上顾影照也不在,便没在迷雾森林里野炊。 宋芷昔可谓是相当遗憾,毕竟,她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其他人都回门派兑换灵石了,宋芷昔想着以后也不会再参加这些,便将东西交给阮软代兑换,自己则去了云华门下的集市。 她想买个储物袋再顺便逛逛。 转身的那一刹,宋芷昔又收到了阮软的传音:“师妹,记得再买把普通点的飞剑,你那地阶上品的飞剑可是元婴修士见了都会眼红。” 那时候所有人都被宋芷昔那惊天一剑给唬住了,加上这剑本身也做得低调,其他人便没注意到她手上那柄剑竟是这么牛逼哄哄的高档货,也就阮软注意到且认了出来。 宋芷昔之所以能够这么轻轻松松切断犀角兽子孙.根,不仅仅是因为它脆弱,更主要还是手中武器给力,她即便是冲着犀角兽头去砍,同样也能体会一把削铁如泥的快.感,所以说,仙路茫茫是条逆天路,若无过人天赋与滔天财势往上走一步都难如登天。 宋芷昔突然很囧。 她怎么觉得自己就是一头行走的肥羊,只差在脖子上挂个牌子写着:快来打劫呀! ※※※※※※※※※※※※※※※※※※※※ 宋芷昔:谁是富婆了?我明明只是个普通的筑基修士。 阮软:请摘下你左右手上两个储物镯储物戒及头上那根储物簪后再说这种话。 〇〇⑦:富婆的买买买日常(捉虫 宋芷昔正甩着手在集市上乱逛。 这里距离云华门虽近,却不属云华门管辖,算是雍州这一块最大的散修的集中地,因此,它还有个名字叫做散仙集。 散仙集共有六条街。 三条属中高档的商业街,有不少老字号在这里开分店。 两条是修士们摆摊叫卖的低档跳蚤市场。 最后一条街则是专门租给散修长住的宅地。 只是也不晓得这块地的地主究竟是怎么想的,竟不是建好风格统一的房子后再将房一间间的租出去,而是直接出租地皮,随那群散修去折腾。 散修们大都放荡不羁,建出来的房子也都千奇百怪。 有用黄金白银宝珠建成一座闪瞎人眼七宝楼的、有掘地百尺像地鼠一样挖了个地下宫殿的、有用啃完的灵畜骨头搭成一座散发出肉香的阴森骨屋的、甚至还有用灵气催生一棵参天大树直接蹲树上的…… 一眼望去绝对找不出两座风格相近的建筑。 宋芷昔就像那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看得目不暇接。 她很喜欢其中一个用大大小小不同海螺和贝壳堆集而成的房子,房子主色调是淡淡的蓝与明度不太高的灰白色,玲珑可爱的院子里摆满了淡粉色的珊瑚树。 住在这里,简直能生出一种自己就是海的女儿的错觉。 宋芷昔越往深处走天色便越暗,不多时火红的晚霞已染透半边天。 在这交织了红与金二色天光的照耀下,整条街梦幻得不像话,每一处都晕上了一层或深或浅的橘调,连带宋芷昔那张略嫌清冷的脸都沾上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她呆呆杵在原地,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误入童话世界的路人。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前世一句曾红遍网络的话。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修仙界这般浩渺无垠,仅一个九州就比地球大上近一倍。 那么九州界以外的其他地界呢? 它们又是什么模样? 宋芷昔头一次动摇了自己想要混吃等死的决心。 若能找到个志同道合的伙伴,一同探险游历各界似乎也不错。 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宋芷昔才缓缓收回心神来。 她步伐比刚才更快了,不到半小时便已踏入商业街的范围内。 这里又是另一副景象。 每门每户都挂了好几个做工精致的八角宫灯,建筑风格统一的青石板街道上稀稀拉拉站了几个修士,有男亦有女,无不光鲜亮丽,一看就知道都是些有灵石的主。 时间是真不早了,宋芷昔不再多耽搁,直奔一家装潢高档名唤珍宝阁的法器铺。 铺子很大,七零八落地歪了几个衣着统一的伙计,他们看上去年级都不大,十六七岁的模样,既有凡人也有刚入修真门槛的练气弟子。 率先发现宋芷昔的是个唇红齿白的小伙子,他本都要趴在柜台上睡着了,却因不舒服的睡姿而让他麻痹了半边身,也正因此,他才会一睁眼便看到直突突往店铺内冲的宋芷昔。 可别看这些伙计年纪都还小,全都已经修成了人精。 那伙计一双耗子似的眼早在宋芷昔迈入门槛的那一霎,便已将她打量个遍。 不论她那看似低调实则灵光闪闪的衣裙,还是她那丝毫不露怯、一副老娘要买买买个够的气势,都足矣说明,她是个不差灵石的。 果不其然,伙计才迎上去,那不差灵石的女修士便豪气万丈地道:“把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储物袋和最好的飞剑给我拿出来。” 伙计的瞌睡虫早就不知飞去哪儿了,他气沉丹田应了声“好嘞~”便笑得见牙不见眼地去拿货。 考虑到扎根在雍州的都是些穷鬼,这儿所谓的高档店铺中卖得东西也比别的州差些。 储物袋倒还真有不少长得精致好看的。 飞剑则有些差强人意,最好的一柄也不过是玄级中品,关键长得还不如宋芷昔意。 她就喜欢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这飞剑品阶倒是过得去,只是通身黑漆漆乌沉沉的连个雕花都没,实在不好看。 宋芷昔皱了皱眉:“太丑了,换把好看的来,品阶比这个稍微低一点没关系,只要好看就行。” 反正她都有一把地阶上品的了,这把也就拿来做做样子,好不好用是其次,颜值才最关键。 宋芷昔如是想。 伙计又颠颠儿拿来一个托盘,托盘上分别摆着三把飞剑。 一把通体赤红,一把通体雪白,还有一把比较特别,像水晶一样透明,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铸而成的。 宋芷昔一下就被那把水晶剑给吸住了目光,忙拿起看了看。 水晶剑上绑有价码牌,上面不但标注了价钱,还写了剑名与品阶。 原来此剑名唤水沁,黄阶上品,标价两千五百下品灵石。 一流门派筑基弟子月供约莫是五十下品灵石一个月,加上每月的门派弟子固定收入,一个一流门派的筑基期弟子每月约能挣个八十块下品灵石,也就是说,一个一流门的派筑基弟子需不吃不喝攒上约三年的灵石才能买下这柄剑。 而市面上那些普通飞剑也都基本不超过三百块下品灵石。 这个价钱不可谓之昂贵。 可宋芷昔是谁? 一个一夜暴富的移动灵矿。 听到这个价,宋芷昔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撕掉了价码牌。 “就这把了。”她嘴唇微微向上扬起,似乎很满意。 盯着水沁上上下下摸索了好一会儿,她又道:“另外,我还要再定做个华丽的剑穗,最好也是半透明的,能与这水沁剑相搭配。” 伙计喜笑颜开点头如捣蒜。 末了,宋芷昔又指着柜台上绣工精致的储物袋道:“这个款的储物袋茜红、水红、朱红、丹红,绛紫、浅紫、明紫、鹅黄、天青……各来一个。” 她一口气报了四十多个色。 伙计早已惊得合不拢嘴,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壕的,却没见过这等穷奢极侈的。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朝身边另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示意那伙计去仓库了给宋芷昔配货。 不同颜色的衣服就要搭配不同颜色的鞋包配饰,这是宋芷昔的穿搭原则,若可以,她简直想各个颜色各个材质的储物镯戒各来一个,只可惜那玩意儿太贵,一时间置办不齐。 只不过宋芷昔一下要的太多,同一款储物袋还真找不出这么全的色,要么等定做,要么就只能再多选几个款来把色号补全。 宋芷昔选了后者。 趁着伙计备货的空当,宋芷昔又在店内逛了起来。 除了在穿搭方面有些强迫症外,她并不是一个喜欢乱买东西的人。 既除开储物袋和飞剑并无别的要买的东西,她再怎么逛都生不出要购买的欲望。 围着大厅逛了大半圈的她刚准备回到贵宾室里坐着,目光便被展示台上一对镶嵌了淡粉色珍珠与贝壳花的羊脂白玉插梳所吸引。 这大概是整个法器铺内做工最精致的一样东西,像极了凡间皇室小公主的心爱之物。 不知怎得,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时,宋芷昔便想到了阮软。 她好像很喜欢梳那种垂在两侧的可爱发髻,这对插梳送给她,应该刚好能用上。 店中伙计无不被宋芷昔的壕气给震慑住,宋芷昔目光刚扫过去,便有个伙计谄笑着将那插梳从水晶柜内取了出来,双手奉到她眼前。 这对插梳名唤玉稚,是个防护法器,能在被人攻击时弹出一个半透明的防护罩,可抵抗元婴以下所有修士的攻击。 宋芷昔不知道的是,玉稚其实在这店里被摆放了很久。 有不少女修喜欢它的精巧可爱,却又被它与功效极不相符的价钱给吓得直撒手。 宋芷昔倒是越看越觉喜欢,完全不介意它近四百中品灵石的天价。 一块中品灵石虽约等于一百下品灵石,可一百块下品灵石所蕴含的灵气仍远远不及一块中品灵石。 如此一来,那些被标价中品灵石的物品就绝不可能会被等价的下品灵石买下。 甚至很多高阶物品都只能用中品灵石或上品灵石进行交易。 中上品灵石的开采量也十分稀少,特别是上品灵石,甚至到了要去拍卖行上才能一睹真容的地步。 宋芷昔只知道自己壕,却不知自己竟壕到了这种地步。 身在壕中不知壕的宋芷昔大手一挥,又买下了这对插梳。 这一趟她共花去六百多块中品灵石。 由于数额太大,宋芷昔甚至被请去办了个可享七折优惠的至尊vip会员,那个尚未画好图纸的定制剑穗则被当做添头送给了她,此外,还给她找了五百八十块下品灵石。 如此一来,她也不必再特意跑去兑换下品灵石。 买完必需品的宋芷昔那叫一个红光满面。 她站在珍宝阁门口四处张望了一番,只觉对这三条长得一模一样的商业街提不起任何兴趣。 倒是那传说中遍地能捡漏的跳蚤市场对她有着非同一般的吸引力。 毕竟她所看过的那些修真小说里,十本有八本会出现主角在小摊上遇到隐世高人或是深藏不露异宝的情节。 宋芷昔决定也去碰碰运气,指不定她就是下一个天选之女呢~ 有句话叫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宋芷昔在跳蚤市场内晃荡越旧越焉巴巴。 和她前世看过的夜市没什么区别么,不过是换了一群穿古装的人守摊罢了。 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都快逛完了整个市场也没遇上所谓的高人和异宝,这使她感到十分气馁。 好气哦~ 难道她就只能做个混吃等死的小富婆,注定成不了日天日地的修仙文女主? 宋芷昔不开心,分分钟想离开这里。 岂知眼看就要走出跳蚤市场了,她的目光却突然被一个摊位所吸引。 那是一个卖灵宠的摊。 摊上整整齐齐摞了好些个做工粗糙的铁笼。 笼中装得都是些最普通的灵兽,基本都属于没什么战斗力只能养来逗趣的那种灵宠,因此那些灵兽大都长得很可爱,特别是其中一个浑身雪白脸像猫耳朵像垂耳兔的小家伙。 看到它趴在笼子里卖萌的模样,宋芷昔只觉心都要化了。 她就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女孩,沉迷一切毛绒绒亮晶晶。 从前她也与李南泠共养过一只毛绒绒的小玩意儿,那小玩意儿可爱是可爱,只是寿命不长,活了短短八年便已寿终正寝。 它走得那天宋芷昔哭得眼睛都快肿成了烂核桃,甚至还因此被李南泠嘲笑了整整一年。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是个怪人,明明对什么人都不曾上过心,却将所有的爱与陪伴都交给了一只连话都不会说的毛绒绒小兽。 此时此刻的宋芷昔面上一派平静,心里却在嗷嗷嗷叫,眼睛都快变成了动漫里那种夸张的桃心状。 她就像丢了魂一样,不自觉迈开腿朝灵兽摊走去。 摊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瞧见宋芷昔正在朝自己摊位走来,便露出了个和蔼的笑。 “小仙子想买什么灵宠?” 宋芷昔手指那只眯着眼打哈欠的白绒绒小兽,眼睛一眨不眨:“这个。” 老者浑浊的眼珠子一转,开始睁着眼说瞎话:“小仙子可真是好眼光,这喵兔兽不仅生得玉雪可爱,经常抚摸它还能缓解压力有效预防心魔,高阶女修士几乎人手一只,价钱也不贵,也就三十颗灵珠一只。” 宋芷昔压根不信他说得这些鬼话,注意力完全被“喵兔兽”这三个字所吸引。 这名字未免也取得太敷衍了叭。 又像猫又像兔就叫喵兔兽,那若是又像狗又像猫岂不得叫汪喵兽了? 宋芷昔还真猜对了,隔壁笼子里那正埋着脸睡得天昏地暗的就是汪喵兽,长得像猫性格像狗还会汪汪汪叫,就这么简单粗暴。 巴拉巴拉说了一通的老者正要将喵兔兽从笼子里抓出。 宋芷昔的目光却被另一只丑不拉几的乌鸦所吸引。 那是一只成年男子巴掌大的乌鸦,浑身上下黑漆漆的不掺一丝杂色。 它没有像其他灵兽一样被关在笼子里,只被人在右爪上套了个银光闪闪的脚镣。 它正试图引起宋芷昔的注意。 本还安静如鸡的它在宋芷昔靠近的那一霎,突然睁开了那双漆黑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宋芷昔看。 眼看老者就要抓住那只不断扭着肥胖的身躯来躲避的喵兔兽,乌鸦突然扬起脖子发出一声嘶哑难听的“嘎~” 宋芷昔下意识朝它所在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只乌鸦像疯了一样,不停地旋转跳跃。 一会儿劈叉,一会儿又有节奏的在笼子上踩踏,跳出魔鬼的步伐。 宋芷登时愣在了原地。 这熟悉的舞步,这风骚的走位…… 不正是她奶奶经常跳的广场舞么! 那首歌实在太洗脑,宋芷昔甚至都在心里默默唱了出来。 女人没有错 都是男人惹的祸 见过一个爱一个 最后责任全归我 女人没有错 都是痴情惹的祸 看你潇洒地远去 任凭流言摧毁我 我的心里有团火 我的眼中是寂寞 …… 再也没有语言能够形容宋芷昔此时的心情。 这么多年了,终于又让她遇见一个同为穿越者的老乡。 她目光复杂地与那乌鸦对视着,半晌才出声:“你也是穿的?” ※※※※※※※※※※※※※※※※※※※※ 请记住那个买灵兽的老者~后期还会出现哒 〇〇⑧:顾影照的flag 是了,这只乌鸦一定也是穿来的! 它前世要么是个大妈,要么是个广场舞狂热爱好者,却不知道怎么穿成了一只说不了话的乌鸦,只能以跳广场舞的方式来向同为穿越者的她求助! 至于乌鸦为什么会一眼就看穿她穿越者的身份? 她都能穿成一个修仙的,穿越成乌鸦的老乡怎么就不能有看穿一切物体本质的金手指了? 宋芷昔尽情脑补着。 乌鸦并不会说话,只呆头呆脑的“嘎”了一声。 宋芷昔无奈地看着它:“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嘎~” “你是乌鸦又不是鸭子,干嘛总嘎?” 好不容易抓到喵兔兽的老者望向宋芷昔的眼神颇有些微妙。 小姑娘生得挺好看的,可惜是个傻子。 大抵是感受到了那老者的目光,宋芷昔颇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又指着乌鸦道:“老板,它什么价?” 果然是个傻的。 老者默默在心中想着。 这乌鸦连灵兽都算不上,就是凡间都随处可见的那种老鸹,今日摆摊前无意捡到了它,本想撞撞运气把它当成灵兽混着卖,没想到还真遇上了个冤大头。 思及此,老者简直要笑成了一朵菊花。 “这个可是稀罕货。”老者一脸高深莫测:“乃是上古神兽金乌的后裔。” 宋芷昔眨巴眨巴眼:“所以呢?什么价呀?” 老者岔开五指在宋芷昔眼前晃了晃:“这个价。” 宋芷昔突然炸毛:“五万灵石你怎么不去抢啊!” “……” 这姑娘别真是傻子吧。 满头黑线的老者嘴角抽了抽,依旧维持着那副高深莫测的形象,又晃了晃手。 宋芷昔有些犹豫:“五百?” 老者仍是摇头。 宋芷昔的耐心已经被耗尽,实在不想与这糟老头继续纠结的她随手丢了五块下品灵石,便徒手拽断乌鸦腿上的锁链,转头走了。 那老者也是万万没想到随手捡来一只乌鸦都能卖出这个价,要知道,哪怕是宋芷昔最先看中的那只喵兔兽也就值三十颗灵珠。 还是他那被誉为九州第一铁公鸡的兄长说得有道理,为商就得奸。 ---------- 宋芷昔顺着原路往回走,路过商业街时看到卖灵膳的酒楼便走了进去。 整个散仙集只有这么一家卖灵膳的店,生意自然是异常火爆。 宋芷昔运气不错,刚好还剩了张靠窗的桌。 胡乱点了两道招牌菜后,宋芷昔便将所有精力都放到了乌鸦身上。 她从新买的储物袋里掏出纸和笔,一一摆在乌鸦面前。 纸是普通的生宣,笔却是被改良过的炭笔,否则让一只乌鸦表演写毛笔字也太为难鸦了,毕竟连宋芷昔这样双手健全的人类都曾被毛笔折磨得死去活来。 “把你想跟我说的都写下来吧。” “嘎?”乌鸦小小的眼睛里写满大大的疑惑。 宋芷昔挪了挪炭笔,一把塞.入它爪下:“还愣着干什么?写呀。” 在宋芷昔满怀期待的注视下,乌鸦一jio把炭笔折断了,并且送给宋芷昔一个“你有病”的眼神。 盯着那被折成两段的炭笔看了许久许久,宋芷昔神色才终于有了变化。 她一把掐住乌鸦脖子,笑容阴森可怖:“看来我还真花五块下品灵石买了只普通乌鸦呢~” 乌鸦一改折断炭笔时的嚣张跋扈,一对湿漉漉的小眼睛可怜巴巴瞅着宋芷昔。 这乌鸦也算有灵性。 宋芷昔叹了口气:“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 “小黑,黑黑,黑子,你自己选一个做名字。” 乌鸦一改先前可怜兮兮的模样,偷偷翻了个白眼。 很不巧,那白眼恰好让宋芷昔看到了,她笑得愈发灿烂:“待会儿让小二加个红烧鸦肉好了。” 乌鸦又秒变狗腿子,拼命拿脑袋蹭宋芷昔手背。 宋芷昔很是受用,眼神又和善了几分:“还是我来帮你选好了,就叫小黑?” 乌鸦一脸不情愿地摇摇头。 “黑黑?” 乌鸦继续摇头。 “黑子?” 这次,乌鸦直接跺脚抗议。 宋芷昔又叹了口气:“算了,给你取个有文化的,冥色、玄色、墨色、玄青,自己选一个。” 其实也没什么好选的,取来取去都离不开一个黑字。 乌鸦却一改先前的颓废,雀跃着选了“玄青”这么个乍听很唬人,实则仍在暗搓搓说它黑的名字。 暖色灯光下,宋芷昔正嘀嘀咕咕与玄青说着话。 说来说去都是在吐槽这家店的灵膳味道不好。 恰好站在这扇窗外的严修突然笑了下。 与他并肩的顾影照露出个不解的表情来,他顺着严修的视线望去,一眼便瞧见了正给乌鸦喂食灵膳的宋芷昔。 他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严修却指着窗内的宋芷昔道:“我在跳蚤市场里见过这女孩,生得倒是挺好看,怎就像个傻子一样呢,她花五块灵石买了只随处可见的乌鸦,还真当宝贝给供了起来。” 顾影照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目光仍落在宋芷昔脸上,甚至还仔仔细细将她端详了一番。 生得挺好看? 也不知宋芷昔究竟在自言自语念叨些什么,说着说着,她突然弯起了眼睛,朝窗外粲然一笑。 犹如春风拂面而来,神思恍惚间,顾影照仿佛看到一片山花烂漫徐徐开。 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他心间,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他只觉心口一阵微微的痒,像是羽毛轻扫过般。 他怔怔愣在了原地。 好像……是还挺好看的。 可再好看也都改变不了她卑鄙无耻的事实。 顾影照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 严修则一脸激动地捏住了他的胳膊:“师兄!师兄!她对我笑了!她对我笑了!” 最后一个字还在嗓子眼里打着转,严修便已撇开顾影照,直往店内走。 顾影照简直一脸莫名。 她笑了又如何?哭了又如何? 至于这么激动? 他本该掉头就走的,可不知为何就是迈不开腿。 屁颠儿屁颠儿跑去的严修已一屁股坐在宋芷昔对面。 他若有条尾巴必然已经像狗一样摇摆起来了叭。 看到严修那副哈巴狗一样的德行,顾影照只觉碍眼。 师父说得没错。 女人果然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他顾影照就是死也不要变成这副德行! 顾影照暗自咬牙想着。 窗内成功与宋芷昔搭上话的严修朝顾影照招了招手。 三道目光同时落在顾影照身上,本想一走了之的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直至宋芷昔的目光与他对上时,他才有些懊恼。 顾影照不知道,他走进来的短短一分钟内宋芷昔究竟有多紧张。 她那颗心像是被放到油锅里炸一样的煎熬。 她不懂他这么一脸杀气腾腾的过来是要做什么。 是想揍她一顿?还是来找她赔灵石? 宋芷昔一脸警惕还有些心虚,目光与顾影照撞上又“嗖”地一下挪开了。 “抱歉。”一回想起那惊天一吐,宋芷昔便觉愧疚,好歹人家是来救她的,她却做了件这么恶心人的事。 想了想,她又补充上一句:“还有,今天多谢你了。”说着说着,宋芷昔耳根都红了。 没错,她脸皮是厚,可也不至于莫名其妙吐了人一身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影照面上并无多大变化,目光落在了宋芷昔绯红一片的脸颊上。 她生得很白,整张脸却并没什么血色,坐在那里不动的时候像极了师尊平日里摆弄的那些白玉雕件,也就笑起来的时候和现在还带着那么一丝人气。 顾影照又不禁在心中嘟囔着:她其实也没那么招人嫌。 严修一会儿看看顾影照一会儿瞄瞄宋芷昔,总觉这两人必有猫腻。 他忙给顾影照传音:“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呀。” 顾影照并不接他的话茬。 严修急了:“是我先看中她的!你可不能跟我抢!” 顾影照呵呵:“你眼光可真独特。” 独特么? 严修目光再次落至宋芷昔脸上。 这种笑起来像蜜一样甜的姑娘,怕也只有师兄您这样的面瘫恐女症不喜欢罢。 这种话,严修不敢当面说,只能默默在心里吐个槽。 因为顾影照的加入,氛围变得莫名尴尬。 那些灵膳的滋味本就不好,现在还有顾影照这么个煞神面无表情的在一旁看着,宋芷昔愈发没了胃口。 她随意找了个借口就带着玄青一起走了。 严修不满地在抱怨:“顾师兄,怎么你一来人家小姑娘就跑了。” 顾影照才不懂宋芷昔跑了关自己什么事。 他一脸莫名地望着远处宋芷昔落荒而逃的背影:“怪我咯?” 严修都懒得说话。 一来就像个讨债鬼似的瞪着人家,不怪你怪谁啊! 他可是连人姑娘叫什么都还没问到。 一想起这个严修就来气。 若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赢,还真想把顾影照给胖揍一顿,却全然忘了,人顾影照还是他自己给召来的。 宋芷昔一路疾走,出了散仙集便可御剑飞行,可她其实很不喜欢御剑飞行的感觉。 身为一个现代人,这种违反力学的事总让她觉得没什么安全感,毕竟脚下只有那么一柄两三指宽的剑,前后左右都是空气,连个扶手都没有。 故而每次御剑飞行宋芷昔都如履薄冰。 她觉着,自己似乎该置办一套飞行法器了。 回到云华门的时候刚好遇见阮软。 阮软笑吟吟朝她跑来:“好巧啊阿昔师妹~我才准备去找你呢。” 说着,她便从储物袋中掏出十五颗下品灵石,一把塞.入宋芷昔手里。 宋芷昔也没多说什么笑着收下了,而后也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其实我也有东西要给你。”说着,那锦盒便落入阮软掌心。 宋芷昔满怀期待地望着她:“快打开看看~” 阮软不禁一愣,却还是下意识将锦盒打开了。 “这……”看到玉稚的那一刹阮软瞳孔明显缩了缩。 她见过这对玉插梳,亦是前去问过价却被吓得直撒手的众女修士之一。 阮软忙盖上锦盒往宋芷昔手里推:“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宋芷昔一脸不以为然。 “我不喜欠谁人情,你既告诉了我这些也成就了一段因果关系,若没有你出口提示,被别有用心之人看见,我说不定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你若觉得我的命还比不上一对插梳,那便别收算了。” 她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阮软都不知该如何去接,只忙不迭地摇着头。 见阮软神色有所松动,宋芷昔趁热打铁将玉稚分别插在阮软两侧的髻上,微微附身掰正她的脸看了看后,又趁机在她软乎的脸上轻轻掐了一把。 “不错,果然适合你。” 阮软张了张嘴,像是还想说些什么。 宋芷昔却捂着耳朵风一般地跑了:“你什么都别说!我不听!我不听!” 她这一下着实跑得突然,一下震醒了趴在她怀里呼呼大睡的玄青。 阮软则一脸无奈地望着,觉得那对插梳烫手极了。 一直都站在旁边,却始终被人忽视的张平之从树影下走了出来。 “马上就要门派比斗了,你若实在过意不去,不如每日都抽出些时间给她做指导。” 阮软眼睛徒然一亮。 宋芷昔还不知明天会有怎样的折磨正在等着她。 ※※※※※※※※※※※※※※※※※※※※ 顾影照:在此立个flag,我顾影照就是死也不会 〇〇⑨: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翌日清晨天刚亮,阮软便来敲门了。 宋芷昔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一脚蹬开了摊在床尾呼呼大睡的玄青,直奔房门而去。 快被宋芷昔一脚踢飞的玄青不满地“嘎嘎”大叫,本想冲过去在她脑门上狠狠啄上一口,可一想到她笑着说红烧鸦肉的凶残模样,玄青便怂了,又气呼呼钻入暖烘烘的被子里,报仇什么的,哪有美滋滋睡上一觉来得重要。 宋芷昔揉着眼睛一路乒乒乓乓往前走,待她走至门口时,瞌睡也几乎都被横在厅内的桌椅给撞没了。 沉重的雕花木门“吱”的一声被她推开。 被阻在门外的阳光争先恐后涌来,一时无法适应强光的宋芷昔不禁眯了眯眼。 屋外仍是一片繁花似锦,阮软站在红木棉树投射的阴影下,正提着个三层高的楠木食盒冲她笑。 她道:“早呀,阿昔。”收了宋芷昔一份不薄的礼,在称呼上,阮软不自觉与她拉近了些距离。 宋芷昔不禁怔了怔,揉眼睛的手落了下去,下意识回道:“早呀师姐。” 她不明白阮软怎么会在这个点出现。 她这人的起床气其实还挺大,可对着这么个软糯的小姑娘,她的脾气实在发不出来。 她目光又轻飘飘落在了被阮软提在手中的食盒上:“你来这么早是为了给我送早膳么?” 阮软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笑着颔首,道:“是呀。” 有了这句话还管什么起床气不起床气的,宋芷昔两眼亮晶晶将那食盒给抢了去,像只馋坏了的小狗一样。 里面会有哪些东西呢? 宋芷昔嘴角两侧梨涡隐隐浮现。 一回想起阮软做得那些灵膳,她便忍不住要开始咽口水。 宋芷昔却忘了,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早膳自也一样。 果然,她抢过食盒不过两息的工夫,便又听阮软道:“你用完早膳记得来找我一同修炼。” 笑容尚未完全舒展开便僵在了脸上,宋芷昔简直一脑袋黑人问号。 咋回事? 她好像有点搞不清状况。 不应该是用完早膳后记得洗好盘子么? 找她一起修炼是个什么鬼? 许是宋芷昔脸上的懵怔太过明显,阮软一下便看穿了。 她用自己所独有的软糯嗓音将三月后门派比斗的事说给了宋芷昔听。 云华门每年都会举行一次门派比斗,与往年不同,这次的门派比斗可谓是相当重要。 只要进入前十,非但能得到进入紫萝秘境的名额,还有机会被门派长老收做弟子,除毫不知情的宋芷昔外,整个云华门的弟子都在为这次比斗做准备,包括昨日那场狩猎,也是其他六人为了多攒些灵石给门派比斗增添些获胜的筹码。 从今天开始,云华门弟子都不必再去上早课,该闭关的都去闭关了。 阮软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宋芷昔一起修炼,好报答她赠玉稚的恩情。 宋芷昔并没听说过什么紫萝秘境,却看过不少修仙小说,秘境这玩意儿无非就是用来捡宝及光明正大杀掉眼中钉的辅助场景,她既无捡宝的兴趣也没眼中钉,去了还指不定就被别人当做眼中钉给拔了,怎么想都觉不划算。 就更别说,这一切的前提是还得杀进前十。 她只想做条默默无闻的咸鱼,进前十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门派比斗这种事随便应付应付就好了,反正打不赢也不会被赶出去。 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不然一天到晚想这想那的,还要不要活呀。 “不!不!不!”宋芷昔摇头似拨浪鼓,理不直气也壮:“多谢师姐关心,我既不想去探秘境,也没任何要拜师的想法,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不曾料到宋芷昔会这样说的阮软不禁皱起了眉头。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这人还真没什么追求,只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安稳度过此生。” 阮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论探秘境还是拜师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变强大。 也唯有变强大了,才更好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立足。 弱,则被人抢夺,被人践踏,被人屠杀。 唯有强,才能够护得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一切。 一回想起从前所经历过的那些,阮软面上已覆盖一层寒霜。 她望向宋芷昔的眼神已彻底变了。 “我不知你究竟从何而来,可你既已身陷这修罗场一般的修真界,你便该明白,没有任何一人能够独善其身。” 她也曾抱着这样天真的念头,到头来那些天真却毁掉了她所重视的一切。 这种话不论是从谁口中说出都没阮软带给宋芷昔的震撼大。 她明明是个这么单纯无害的小姑娘…… 宋芷昔只觉背脊发凉。 她甚至都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错了。 可她又究竟错在哪里? 错在不思进取? 错在只想当一条咸鱼? 她从来都不觉,大家都怎样她便该怎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和立场。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你非我,安知我之乐。 宋芷昔搂着食盒半天没吱声。 两人便这么不欢而散。 食盒还在宋芷昔手上,她却无一丝食欲,随手将其放置桌上,又钻进了暖烘烘的被子里。 她这种人果然还就只适合无忧无虑的躺着。 什么都别想了,睡吧,醒来又是个不一样的你。 宋芷昔这一觉怎么都睡不安稳。 她突然做了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21世纪。 阳光明媚的午后,未有停歇的聒噪蝉鸣声,以及那个穿着清爽白t对她浅浅一笑的温柔少年。 画面突然急剧转变,温柔少年与李南泠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那年杏花微雨,春光迷离,他一袭白衣,斑驳了树影。 明明初识时大家都那么温柔,为什么到了最后都会变成她不认识的模样。 明明……她只喜欢温柔的人啊。 -------------------------------- 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便过完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宋芷昔再没长出胡子来,也再没见过任何阮软及任何一个她眼熟之人。 大家都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宋芷昔很无聊,整天带着玄青到处乱逛。 还好她养了只不那么无聊的鸟。 会偷偷翻白眼,会骂骂咧咧与她抢东西吃。 就这样其实也挺好。 门派大比前一天所有失踪人口又都出现了。 都快寂静成一片死地的云华门再度恢复往日的热闹与喧哗。 阮软仍未出现,张平之一大早就将宋芷昔从床上给拽了起来,拉着她去登云殿抽了一根签。 稀里糊涂间,宋芷昔听到了张平之惊讶的声音:“哎,你居然是明早第一场。” 宋芷昔这下可总算明白了,原来是用抽签决定明天的出场顺序。 宋芷昔倒是挺满意她抽到的这根签。 第一场就上也正说明,她若在第一场便输了,而那个打赢她的又屡战屡胜,她则可以一直咸鱼到最后,直到有人能把将她打败之人给打败,她才有翻身的机会。 但她会想去翻身吗?不可能的,咸鱼是不会翻身的。 云华门占地面积很大,筑基期弟子比斗的场地在一座被人以剑气削平的山头上,听闻那削平山头之人乃是千年前九州剑术排行第一的天才人物,只是已无人记得他姓名,就像已无人记得千年前的云华门也曾叱咤风云一样。 门派比斗的流程与宋芷昔前世所经历过的校园运动会并无太大区别。 同样是比赛前校长发言,校长发完言校领导发言,在这里则变成了掌门发言,掌门发完言长老发言。 果然,不论是哪儿的领导废话都贼多。 宋芷昔听得昏昏欲睡,一个并不算陌生的声音冷不丁在她身后响起来。 “好巧呀师妹。” 宋芷昔一激灵,连忙回头看去。 才发现,说话之人是个二十来岁的清秀男修。 男修目光灼灼盯着一脸迷茫的宋芷昔:“啧,瞧师妹这表情,莫不是已经忘了严某。” 宋芷昔本来是真忘了的,可一听他这说话的语气便又想了起来,忙摇了摇头,道:“记得的,你是三月前与顾师兄一同出现在散仙集上的那位。” 严修却得寸进尺,摆出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来:“到头来师妹还是忘了我叫严修。” 宋芷昔只觉膈应。 她本就不是一个跟谁都聊得起来的人,宁愿自己发呆都不愿和他继续鬼扯。 宋芷昔扯着嘴皮子勉强笑了笑,就当是给他做了回应。 然后宋芷昔的目光又开始到处乱飘,飘着飘着竟在黑压压的人群里瞟到了苏小青。 苏小青正站在离宋芷昔不远的侧前方,这个方位倒是能让宋芷昔365度无死角的观察她的表情。 可宋芷昔又不暗恋她,没事观察她做什么? 思及此,宋芷昔又挪开了目光。 严修还在她身后逼逼叨。 “师妹莫不是在找顾师兄的身影?” 宋芷昔没理他,眼神继续飘。 严修仍在道:“师妹可别白费心思了,顾师兄乃是去年乃至前面整整十年的魁首,决赛前他都不必出场。” 宋芷昔会意。 也就是说,他老人家直接被用来压轴了咯。 宋芷昔倒是能猜到顾影照实力不弱,毕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长得好看又冷冰冰的绝对是个厉害角色,可她没想到顾影照竟这么厉害,便忍不住出声感叹道:“我竟不知顾师兄这么强。” 严修抬了抬下巴,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顾师兄乃金属性天灵根,天生就是练剑的好苗子,他这样的资质即便放到九州第一的昆仑也都能排得上号,更别提他还生来便灵窍全通。” 这下宋芷昔又不懂了,他既有这么好的资质,怎么还落到云华门这么个破落地。 不待宋芷昔开口去问,严修便解答了宋芷昔的疑问,他自顾自说着:“当年咱们门中那位凌虚子仙尊可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将他从一群老怪物手里抢了过来,顾师兄可是振兴咱们云华门的希望。” 能被称作仙尊的都是出窍期以上修为的大能了,或是分神或是合体,修为再往上走九州界的灵气贮备便已不够用,只能飞升到更高一级的界里,因此在这九州界上,合体期便是整个地界最牛叉的大佬。 宋芷昔对这个世界也不是一无所知,凌虚子这种分神后期大佬她也早有耳闻。 放眼整个九州界也就仅有五个出窍期以上的大佬。 一个是分神中期的李家现任家主李九宵,也就是李南泠他那“老”来得子的亲爹。 一个是妖族下落不明的前任妖皇沧渊,听闻他失踪时乃分神后期修为,只差一步便能合体。 一个是昆仑山上仍蹦跶得很欢的剑尊冷长书,也有分神中期的修为。 还有一个则是周家家主周若岚,分神后期修为,既是五尊中唯一的女子,更是九州第一富,可以说,九州近一半以上的资源都被她握在手中,乃当之无愧的九州第一人。 最后一个便是云华门太上长老凌虚子,分神初期修为,正因有他,云华门才没被其他崛起的门派所瓜分,得以残喘至今。 宋芷昔已惊得合不拢嘴,化身话痨的严修压根就没要停下来的意思。 “李南泠这名字你是听过的罢?” 宋芷昔没接话,心中却在想:岂止是听过,还亲过抱过,是共用一间房同睡一张榻的那种非正常室友关系。 “若顾师兄与那号称金丹以下第一人的李南泠有着同样显赫的出身,入门再早个五六年,他也绝不会比李南泠差。” 宋芷昔越听越懵:“所以呢?你来找我就是只是为了夸他?”他这么不遗余力的夸着顾影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改行说媒呢。 “不,我只是想让你对顾师兄死心罢了。”严修笑了笑:“能配得上顾师兄的女人还尚未出生,更何况,顾师兄他不喜欢女人。” 压根没想过这句话有歧义的严修一语惊起千层浪。 宋芷昔如遭雷劈般的瞪圆了眼睛,不禁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了……怪不得他总一副仇女的模样……” 当她彻底吸收完这条讯息后,又一脸暧昧地望着严修,送去一个“我懂你”的眼神。 严修又哪晓得宋芷昔的脑回路和正常女人完全不一样。 只当宋芷昔已自行惭愧、彻底放弃顾影照的他挺了挺背,回以一个“你懂就好”的表情。 宋芷昔脸上的表情已变得十分微妙。 止不住地在脑子里想,他与顾影照究竟孰攻孰受。 台上的长老们已都发表完演讲,马上就能开始第一场比斗。 这里的场地很大,足以同时摆下九个长宽各百米的正方形擂台。 宋芷昔的擂台恰是正中间那个。 其实也不用这么早就上场,可宋芷昔压根就不想再多待下去。 男人的嫉妒贼可怕,她才不要去蹚浑水。 独站高台的宋芷昔默默想着。 就在她发呆的空当,一抹茜色直袭面门而来,与此同时,一张寡淡的路人脸强行跃入她眼帘。 “哟~真巧呀宋师妹。” 宋芷昔微微侧身,避过苏小青的偷袭。 她才准备给苏小青回上一份礼,挂在腰间的灵兽袋却在这时动了起来,且还有越动越剧烈的趋势。 看来是玄青睡醒了,想要出来玩。 换做平时宋芷昔定立马就放它出来了,可现在不同,苏小青明显是有备而来,玄青若出来了,必然会被那个疯狗一样的女人给当场弄死。 思及此,宋芷昔又垂眸四下观望一番。 黑压压的人头里有道娇小的身影格外令人瞩目,宋芷昔目光扫去时恰好与她视线撞上。 二人皆是一愣。 宋芷昔赶紧把灵宠袋从腰上解下,一把抛向挤在人群中的她。 “师姐,麻烦照看下我的小乌鸦。” 话音一落,她便转身望向立于擂台另一边的苏小青。 她突然改变主意,不想输了呢。 ※※※※※※※※※※※※※※※※※※※※ 宋芷昔:我好像一不小心就知道了个不得了的秘密。 顾影照:闭嘴,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想! 〇①〇:煽了风又点火 有长老以灵力击鼓,“砰砰砰”三声响,时而缥缈时而浑厚犹如从天上来。 云中传来一道苍老男声:“筑基期弟子第一场比斗正式开始!” 演武场上九个擂台都已站好将要展开比斗的弟子。 那苍老的声音甫一落下,便有好几个擂台直接打了起来。 宋芷昔与苏小青二人却遥遥对视始终不动。 还是苏小青率先打破了僵局。 她似笑非笑盯着宋芷昔,一张还算周正的脸上写满刻薄:“待会儿师姐我可不会手下留情,阿昔师妹千万别哭着求饶才好。” 宋芷昔颦着眉,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师姐,别这样,我怕……” 苏小青不禁嫌恶地皱起了眉。 她生怕最厌恶这种柔柔弱弱一有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女人。 做出这副模样给谁看呢! 其他擂台上都是些老面孔,唯独宋芷昔是个面生的,加之她又相貌出众,围在她们台下的观众自然要比其他几个都多。 其中男修士的数量又远远超过了女修士。 本着以貌取人的原则,那些男修士本就无条件站在了宋芷昔这边,苏小青又这么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眼看宋芷昔眼圈通红一副泫然欲泣的可人样儿,男修们纷纷按奈不住了,甚至还有几个格外怜香惜玉的直接站了出来,愤愤不平地指着苏小青道:“这女人好生歹毒!真是可怜了那美貌小师妹。” “啧,一看就是嫉妒人家生得美貌,貌丑的女人果然不能要。” 男人就是这么的肤浅又是非不分格外偏袒弱小。 宋芷昔早就知道。 苏小青又何曾遇到过这么绿茶的女人,她狠狠咬着后牙槽,整个人几乎就要气炸。 她一点都不想和这恶心的女人继续周旋下去,直接祭出了本命法器,想来个一招致胜。 反正这种女人也只会撒娇卖痴,她打了又怎样! “去!”只听苏小青一声轻呵,那匹茜色绸带便蛇一般绕了过来。 罡风擦着脸颊呼啸而过,宋芷昔一声惊呼,躲避不及的她就这么被那匹茜色绸带给裹成一个茧,强行送到了苏小青身边。 苏小青弯着唇冷冷一笑:“你既这么爱哭,我便让你在这台上哭个够!” 她话音才落,掌心便多了数枚寸许长的蚀骨钉。 这蚀骨钉可是个阴毒玩意儿,随便扎一下都是要深入骨头里的,她若真将此物扎入宋芷昔脸上,宋芷昔的脸便算是彻底的毁了。 台下传来阵阵抽气声。 甚至还有男修直接扯着嗓子嚷嚷:“这毒妇犯规!人家师妹都已无反抗之力了,她还不放过人家!” 还有男修在与宋芷昔传话:“师妹你快认输!只要你认输了,那丑八怪便不能再动你!” 毒妇?丑八怪? 呵,还有什么更难听的统统都骂出来罢! 苏小青已经什么都顾不上。 她目光怨毒地瞪着面色苍白微微眯着眼的宋芷昔。 不是仗着自己有张好看的脸么? 我偏偏就要毁掉你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看你今后再用什么去勾引男人! 苏小青右手已高高扬了起来。 一直站在台下观望的阮软不自觉皱起了眉。 她对苏小青还算是有几分了解。 苏小青本性称不上坏,可她的痛点偏偏就是那张脸。 与她相似之初阮软便发现了,她对美貌女子的敌意格外深,那是一种已深入骨髓的恨。 难道真要让阿昔师妹毁了容? 阮软很是担忧,本还落在她肩上悠哉看戏的玄青登时炸了毛,像支黑色的箭矢般冲向擂台。 开玩笑,那死女人可除了这张脸便一无是处了,若真让她毁了容还得了! 它那一下着实太快,阮软根本来不及阻止。 眼看玄青就要撞上布在擂台外的透明结界上,忽有一裹着黑斗篷的男修伸手将它拦下。 阮软连忙拨开人群,朝那黑斗篷男修所在的方向跑去。 可那男修已彻底失去踪迹,只有一只晕头转向的小乌鸦四脚朝天趴在地上。 阮软拾起玄青,将目光再度放回擂台之上时,一切都不一样了,仿佛先前所看到的都是错觉。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没有人看到宋芷昔究竟是何时动手的。 他们只看到那几枚银针离宋芷昔的脸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扎上去,可下一霎,宋芷昔那柄透明的水沁剑便已抵在了苏小青脖子上。 “不可能!”苏小青眼中满是惊恐。 宋芷昔究竟是如何挣脱出来的!她甚至都没感受到一丝宋芷昔身上传来的灵气波动。 苏小青越想越不明白,下一刻便忽觉喉头一甜,竟“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殷红的血。 她的本命法器已碎成无数茜红色的碎片,风一吹,纷纷扬扬,像下了一场艳色的雪。 她仍瞪大了眼,满目空洞:“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不仅仅是她,连台下观众也全都目瞪口呆。 宋芷昔那张不带任何情绪的脸忽然凑近,贴在苏小青耳畔轻声说:“我是怕下手太狠,直接把你给打残了呀,你怎么都不听呢。” 这个女人简直欺人太甚! 苏小青愈发的气,咬得后牙槽直“咯咯”作响。 胜负已有定夺,只听“咚”地一声锣鼓响,便有人朗声高唱:筑基期第一场五擂台宋芷昔胜! 宋芷昔打了个哈欠懒懒收起剑,哪里还有半点柔弱美人的影子。 她又一脸欠揍相地朝苏小青拱拱手:“多谢小青师姐手下留情,可人家还是好怕怕呢。” 说完,她便十分做作地双手捂着脸嘤嘤嘤,实在是贱兮兮。 瞧她这副德行,台下那些曾替她声张正义的男修简直目瞪口呆。 连阮软都不禁瞪圆了眼,戳了戳瘫在她掌心的玄青:“小乌鸦,你家主人一贯这般厉害么?” 玄青头仍是晕的,精神却已恢复。 它十分不赞同地“嘎”了一声。 什么叫做厉害!明明就是无耻!无耻! 把苏小青气得差不多的宋芷昔也不打算在台上多逗留。 她都已转过了身,眼看就要纵身跃下高台,身后便传来一股犹如实质的杀气。 身体快一步比脑子做出反应,只见她凌空一翻,人便已落至苏小青身后。 苏小青也极快反应过来,忙投掷出手中三枚泛着寒光的蚀骨钉。 手掌翻转间,水沁剑已被宋芷昔握在右手掌心,她用力一挥剑,尽数挡下那三枚蚀骨钉。 可她这次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苏小青。 出剑挡蚀骨钉的那股冲势仍未泄.去,如此一来,她便借着这股力直冲向苏小青面门。 只听一阵微弱的碎裂声响起,苏小青整个人就犹如那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又是“砰”地一声响,苏小青如一滩烂泥般瘫在了地上。 宋芷昔脸上已浮现出了一丝罕见的戾气。 她从来都不懂修真界那些土著一天到晚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总觉得是野蛮人才会做的野蛮事,可这并不代表,当有人打上来想要她命时,她也依旧无动于衷。 宋芷昔冷冷注视着正捂着脸哀嚎的苏小青,嘴角一勾,露出个讥诮的笑。 一天到晚就想毁掉别人的脸,怎么样?被人一脚踢碎脸骨的滋味是不是很美妙? 整个五号擂台周遭已鸦雀无声,只余苏小青不停瘫在地上哀嚎:“我的脸……我的脸……” 五号擂台下并不只阮软一个熟面孔,何殊瑶也一直躲在人群中观看着。 也不知她究竟是怎么想的,竟在这时候走了出来,一副欲言又止的白莲花样:“都是同门,何必如此心狠手辣。” 她这番话留有很大空间,并未明着针对谁。 宋芷昔的目光已落至她身上,却不接话。 她也是不懂了,自己明明从未得罪过谁,怎么一个个都像疯狗似的尽咬着她不放。 这里不是宋芷昔所熟悉的地球,是一切皆以强者为尊的修真界。 比起柔弱美貌的女修士,强者更令人心生敬意。 宋芷昔所表现出的实力已彻底颠覆在座各位的认知。 先前还只有男修士站出来替那个弱不禁风的宋芷昔撑腰,现在则已有不少看不惯何殊瑶惺惺作态的女修出头。 “何师姐这说得什么风凉话,若有人像那位一样输不起,豁了命的玩偷袭,你也要与她一笑泯恩仇不成?” “这可真说不准呢,何师姐是什么人?又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揣测的,反正换做我,我是非弄死那偷袭的小贱人不可。” 何殊瑶手掌紧握成拳,又慢慢舒展开。 “诸位怕是会错意了罢。”她轻抿着唇,露出个云淡风轻的笑:“我又岂会是这等是非不分之人,苏师妹此举着实不妥,先是得理不饶人,再又背后偷袭,实在有辱我云华门。” 她这话说得一套一套的,宋芷昔着实弄不懂她究竟要闹哪样。 历年门派比斗中何殊瑶都能稳入前十,加上她又颇有几分姿色,算是当之无愧的云华门筑基期女神。 她这么一说,倒有几个仰慕者跟着应和。 “可不是,门中出了这等败类,又岂能轻易放过。” “依我看呐,就得将这心术不正的统统都给逐出去,免得坏了风气。” 也有不少无脑夸的仰慕者:“还是咱们何仙子想得周到。” 宋芷昔一言不发地站着,全程就像是在看一场与她毫无关联的戏。 成功搅了一场局的何殊瑶已经功成身退。 苏小青则仍瘫在地上,用毒蛇一般阴冷的目光看着宋芷昔。 好嘛~ 果然又把账全都算我头上了。 她算是彻底摸清了何殊瑶的意图。 起先是想以苏小青目前的弱势群众身份挑起民愤,一计不成又换了策略,再往苏小青头上点了把火。 ※※※※※※※※※※※※※※※※※※※※ 宋芷昔:怎么女配一个两个都想搞我?究竟是嫉妒我太美还是嫉妒我不但美还贼富┓(;′_`)┏ ①①:噩梦使人进步 宋芷昔的心情已变得无法言说的微妙。 难不成她还真有做女主的天赋?不然那些女的怎么一个两个都自动代入了恶毒女配的身份? 从前不论是看电视还是看小说,每逢出现这种女配时,她都总会对自己的认知产生怀疑,真有人能对素不相识的另一人生出这么大的恶意? 所以说,人类果然是这世上最复杂的生物,有人总以最大的善意来看待这个世界,亦有人总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这个世界,同样都是人,区别却大到足矣跨越物种。 宋芷昔并不想去与何殊瑶计较,既不是怕了她也不是得了圣母病,纯粹是觉得没意思。 就像是被狗咬了一口,你压根不会想着咬回去一样。 她的目光不再多做停留,早已收拾好心情,直奔阮软而去。 三个月不见,甚是想念她烹的灵膳。 宋芷昔扬起笑脸,笑得格外灿烂:“多谢师姐~”仿佛三月前与阮软生出间隙的人压根就不是她一般。 看着宋芷昔那无一丝杂质的笑脸,阮软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垂着眼睫,踌躇良久才沉声道:“抱歉,那天我不该说这种话。” 其实阮软当天就后悔了,后悔对宋芷昔一通没由来的指责,她本不是这么冲动的人,更懂交浅言深乃大忌,可不知怎么就突然失了控。 她也想过要在出关的第一时间去找宋芷昔,可偏偏就是迈不出腿,最后还是张平之替她跑了趟。 “啊?”宋芷昔一脸迷茫:“什么话?”她是真忘了阮软那天究竟对自己说了什么,只隐约记得,她们之前似乎起了争执。 可这又怎样呢? 能让她瞬间遗忘的,必然不会是什么大事。 宋芷昔神色不似作假,阮软既松了口气,心里又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忙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趁她纠结的空当,宋芷昔已一把捻起咸鱼般瘫在阮软掌心不肯动的玄青。 “哟~小乌鸦瞧不出你还挺关心我这个主人的么,竟有这个胆子往台上冲,还以为你只会吃吃吃睡睡睡呢。” 玄青眼皮轻颤了下,缩在宋芷昔掌心一动不动似王八。 宋芷昔来了兴致,伸出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戳它那高高隆起的肚皮。 “平常那么话痨,现在怎么不叫了呀?” 玄青依旧装死中,只有那不断偷偷往外挪的小爪爪出卖了它。 宋芷昔忍俊不禁,本还想接着逗玄青玩,又忽听阮软传音道:“阿昔,方才在擂台上你究竟是如何挣脱苏师妹的?” 这种问题或许会犯某些修士的忌讳,可阮软实在好奇。 宋芷昔在这方面倒是不甚在意,她毫不隐瞒道:“很简单呀,我用本命法器绞的。” 用本命法器绞的? 宋芷昔一直都在用剑,也不曾露过本命法器,阮软还以为她本身就是剑修。 能得到这么个答案阮软已经很满足,也没想再去深究。 阮软从未看低宋芷昔,只是不曾想过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强。 思及此,阮软又忍不住再问了句:“苏师妹实力不弱,你能将她一招击败实力必不在我之下,你真不想进前十,去争取那个名额?” 宋芷昔其实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原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低调就能安稳度日,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简直不要太天真。 有时候一味的低调反而只会让人觉得你是懦弱无能。 既有人不想让她保持低调,她又为何不趁这个机会用拳头告诉那些人,她一点都不好惹。 宋芷昔心中已有了计较。 接下来几场她依旧要好好打,并且要确保刚好稳在第十一名,如此一来,她既不会被派去探那什么紫萝秘境,又能给自己立威。 抱着这种信念的宋芷昔接下来几场都打得很顺。 也不知究竟是她太强还是云华门这些弟子太弱,这些年来,除了李南泠与他手上那些难缠得紧的傀儡人,她还从未与任何活人交过手,正因如此,她才更不知自己究竟实力如何。 近日来宋芷昔已经连续赢了九场,若明日能再赢一场,她便能稳进前十。 也不知是不是这几天和人打多了架,让她有种恍然回到从前的错觉,宋芷昔又梦到了李南泠。 依旧是那个牢笼般的别苑。 初夏的蔷薇爬满整面墙,青衣染血的她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那个总爱穿白衣的少年已变成玄衣裹身的青年,他纤长的手指在她唇畔轻划,每一下都像是划在了心尖上,让她一阵颤栗。 “太弱了,你为何还是这么弱?” “你这是什么眼神?想离开我吗?呵,只有在你强过我的时候才能摆脱我呀。” “所以,快点强大起来吧,我的阿昔。” 又是一拳重击,她左肋第四根骨头断了三处。 这样的痛于她而言早就习以为常,她擦了擦溢出嘴角的血尝试着站起来,可一切都是徒劳,早在李南泠来之前,她的腿就已经在那几个傀儡的围攻之下断了。 她已记不清这十年间究竟被打断过多少次腿。 从最开始的毫无反手之力,到如今能够用灵隐绞散一个傀儡人,她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 可是不够! 还不够! 比起李南泠,那些傀儡就是一堆行动迟缓的破铜烂铁。 她连破铜烂铁都打不过,又该以什么去战胜李南泠从而获得自由? 梦里是一声重过一声的带血喘.息声,她在不断地逃,却又不断被抓到。 又是谁在她耳畔叹息,抚过她脸颊的力度温柔得不可思议。 那场梦断断续续颠来复去,全是她过去十年的回忆。 …… 醒来时宋芷昔一身冷汗,在玄青疑惑的目光下破口大骂:“李南泠你特么就是个死变态!” 爱你爱到令你窒息的人不可怕,打你打到半身不遂的人也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一边宠上天一边又把你打到怀疑人生的那种! “嘎?”玄青一脸嫌弃,并且用它那双绿豆大小的眼睛翻了个不甚明显的白眼。 宋芷昔显然还未缓过神来,一双半天没找到焦距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恐惧。 有时候,宋芷昔甚至都在怀疑李南泠是不是在拿她当炉鼎养,可转念一想,哪个炉鼎有她烧钱? 她才又稍稍安心点。 一旦回想起从前十年,宋芷昔心里又乱成了一锅粥。 宋芷昔“嗖”地一下从床上站起,像是下了决心一般:“不行!真不能再这么咸鱼了!” 最后一个字还在舌尖打着转,宋芷昔便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那里挂着陆婉仪送的储物链,是她所有储物法宝中最高级的一个,平常就像一个绘着藤蔓图腾的文身一样落在她锁骨上,只等宋芷昔有需求时才会现出它项链的本貌。 宋芷昔心念一动间便有好几块灵石落在她右手掌心。 从今天开始好好修炼吧。 李南泠也不一定就能晋升金丹,毕竟他还那么年轻,更何况三十岁以下的金丹修士简直闻所未闻,他若失败了,必然还得再一次闭关,若是再滋生点心魔出来,这关更是闭得无穷无尽,她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再努力提升一把修为。 宋芷昔的四灵根注定比单灵根双灵根吸收灵气慢,从前的她之所以能在短短十年内筑基可不仅仅是靠嗑丹药,最主要的还是有李南泠这个李家少主给她提供源源不断的灵石,灵石中所蕴含的灵气可比空气中的浓度高了不知多少,更何况李南泠这地主家的傻儿子是直接拿中品灵石给她修炼,她灵根再杂也禁不住李南泠这般不要钱得浇.灌,短短十年便筑了基,丝毫不比那些天灵根差。 从前还是炼气期时,宋芷昔便半月左右消耗完一块中品灵石,而今都已经筑基了,消耗速度只会更快。 一想到这个问题,宋芷昔又不禁皱起了眉。 如果她现在七天左右只消耗一块中品灵石身上的储备倒也还供得起,可若是三天左右甚至仅仅一天就要消耗掉一整块中品灵石,那她可真得谋好退路。 玄青不知宋芷昔又在发什么呆,只觉那些被她抓在掌心的石头格外好看,于是趁宋芷昔不注意偷偷捡走一块从她指缝漏出的中品灵石。 也不知道这亮晶晶的石头是啥玩意儿,光是用小爪爪去扒弄着玩,玄青便觉莫名的神清气爽。 宋芷昔本还想趁着这空当调整个舒服些的姿.势来修炼,屋外忽然又传来一阵叩门声。 “阿昔,还在睡吗?要快些走了呢,今日你又抽中了第一场。” 宋芷昔握着灵石的手一顿,只得应道:“起来了~起来了~” 将灵石收起后,宋芷昔又侧身看了眼缩在被子里装睡的玄青:“我这一场估计会很快,你和我一同出去还是继续待房里睡觉?” 玄青藏在被子里的爪爪死抓住灵石,闭着眼一声也不吭。 宋芷昔只当它睡着了,随意收拾了下便提着水沁剑走了出去。 直至关门声响起,玄青才猛地一下睁开了眼,不停打量着那块灵气浓郁的中品灵石。 宋芷昔已与阮软、张平之二人一同御剑飞往演武场。 除她以外,还有两个老熟人也有比赛,张平之与熊抱豹也抽中了第一场,分别在一二号擂台上。 击鼓声响起,宋芷昔已哼着忘调的小曲儿跳上了三号擂台。 她高高仰着头自信满满。 甭管今天谁和她打,反正她都输定了。 然后,她遇上了严修。 ※※※※※※※※※※※※※※※※※※※※ 李南泠:掐指一算,有人骂我变态︿( ̄︶ ̄)︿感谢在2019-12-07 15:02:00~2019-12-09 23:5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1436405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①②:闪瞎眼的对决 严修挑着眉,似笑非笑望着宋芷昔:“咱们可真是有缘呐宋师妹。” 宋芷昔呲着牙露出个虚假到不行的笑,却开始在心中琢磨,她要如何输给严修看起来才更合理。 不过,严修他不是喜欢顾影照么? 面对她这情敌时该不会留手吧? 宋芷昔理所当然的想着。 而严修此时也不知正在想什么,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盯着宋芷昔,眼中既无敌意也无任何流露在外的表情,仿佛真把宋芷昔当成了一个值得深探的对手。 宋芷昔实在猜不透他的情绪,而她本人在假笑之后也已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满脸警备地望着严修。 二人就这般各有所思的对峙着,另外两个擂台上早已打得不可开交。 连胜九场已让宋芷昔隐隐有些膨胀,更何况这场比斗与她而言实在太过重要,她实在是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又给赢了。 她宁愿就这么耗着,也绝不能抢在严修前面出手,否则她若实力太强,一招就把人给秒了又该如何是好。 思及此,她握着水沁的右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宋芷昔也是想太多,严修都能打到这一步了,又岂是她前些天遇到的那些菜鸡所能比的? 三号擂台实在太墨迹,吃瓜群众们早已失去耐心纷纷转移阵地。 也就在此时,一号擂台决出了胜负。 张平之正用剑指着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的俊秀男修,温声道:“王师弟,你输了。” 他不仅身姿挺拔,连声音都比寻常人低沉好听,只可惜那张脸生得着实普通了些,哪怕就稍微再好看一点点,他的爱慕者都会多如那过江之鲫。 一直站在台下观战的阮软目光终于从宋芷昔身上抽离,转移到了张平之身上,恰巧与他跨越人海徐徐扫来的目光撞上。 目光相撞的那一霎,他不自觉扬起唇笑了笑,一股子羊脂白玉般的温润感登时从他身上漾开,涟漪般一圈一圈荡入阮软心间。 阮软微微一怔,像是在疑惑张师兄怎么就突然变好看了,紧接着她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她面容虽稚嫩,却绝对能被归为好看的那一类,再这么柔柔一笑,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整个云华门中就属张平之与她相识最久,早在很多年以前张平之便是与她走得最近的同门。 她本想奔往张平之所在的方向,身后忽然传来一把还算熟悉的嗓音。 “师姐觉着宋师妹赢的几率有多大?”那把嗓音的辨别度算得上很高,清清冷冷带着疏离,任何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像是急着与人撇清关系。 阮软已在心中念出那人的名字,果不其然,一回头便瞧见何殊瑶正含笑望着她。 何殊瑶其实生得很是秀丽,身上却总透露出一股子不慎讨喜的傲慢之气。 和宋芷昔一样,她这次也连赢了九场,若能再赢一场便可稳进前十,若是输了,则还得下场再打两局。 阮软对何殊瑶的印象并不算好。 却不是像宋芷昔那样一开始只觉她傲慢,稍稍接触了才发现,她居然还是个心机婊! 阮软倒是一眼就看出此女心机深沉绝非善类,便也甚少与她接触。 比起苏小青那种带有目的恶意,阮软更怕的反而是她这种看不透喜好、心情永远漂浮不定的女人。 阮软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只笑着道:“下一场我好像抽到和师妹你比了。” “是呀。”何殊瑶也跟着笑了笑:“去年我就输给了师姐你,今年还要恳求师姐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才是。” 因为说这话之人是何殊瑶,阮软便总忍不住去揣测去猜想,她特意跑来说这话究竟有何用意。 相比较之下,阮软是真喜欢宋芷昔那种姑娘,这话若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便就真只有字面上的意思。 阮软不再接话,任凭何殊瑶肆意打量自己。 眼看熊抱豹那一组也都快要决出胜负,宋芷昔所处的三号台上终于有了丁点儿动静。 一直僵持不动的二人中倒是严修先失去了耐心。 只见他一把抽出腰间佩剑,挽了朵剑花,又朝宋芷昔做了个“请”的姿势,便迎面袭去。 宋芷昔内心实在纠结得很。 人都已经冲上来了,这一下究竟该不该避开呢? 一下就卒,似乎放水也放得太严重了些,以后想再输怕是都得被人一眼看透。 她宋芷昔又岂能做这种失了水准的事。 思考间,剑气已与罡风夹杂在一起擦着宋芷昔脸颊而过。 我去!这都什么人呐,都没听过打人不打脸的! 宋芷昔下意识避了避,与此同时抽出那柄极美的透明水沁剑。 就在昨天,珍宝阁特意遣人送来了那串独家定制的至尊奢华版剑穗。 怕会拉低水沁的仙气,这串特制版银丝嵌宝珠流苏剑穗身上除了几根用以衔接的素银外,便只嵌了九颗不同材质,颜色却高度统一的透明宝珠,整整九颗,最大的有鸽子蛋大小,最小的也有拇指大,bulingbuling的,颗颗都亮到足矣闪瞎人眼。 宋芷昔对它可谓是爱不释手,简直都要超过对水沁剑本体的喜爱了,甚至还动过要把它改造成簪戴在髻上的念头。 就在宋芷昔彻底将剑拔.出的那一霎,碧蓝的天空恰好飘散一朵白云,灼目的阳光就这么当头洒落而下,宋芷昔整个人都像是被罩上了一层圣光,夺目得教人挪不开眼。 本还呈进攻之势的严修突然一顿,生生卸去了那道即将落下来的剑气,在宋芷昔满是戒备的眼神下一把捂住了眼睛。 哀嚎声顿时响彻擂台上空:“啊~我的眼睛!” 依旧维持拔剑动作且自带圣光的宋芷昔:??? 台下吃瓜群众也都纷纷陷入一种“有谁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什么了吗”的疑惑中。 直到其中一名不明真相吃瓜群众偏头看了宋芷昔一眼。 “啊~我的眼睛!!!” 接着,整个演武场上此起彼伏地响起了一片类似的哀嚎声。 不过几个呼吸间,整个演武场的画风就变了。 少数没中招的机智群众纷纷对台上兵不血刃的宋芷昔竖起了大拇指。 就说那宋师妹怎会如此肤浅,只为了图好看而在与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配剑上挂这么一串庸俗玩意儿,啧啧,不愧是刚来云华门便一连九胜的女人,这招出其不意玩得可真真是妙!怕是任谁都想不到她竟早已算好天象,在这擂台上傻子般的杵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一刻,怎样一颗玲珑心才能想出这等妙计! 宋芷昔在云华诸同门眼中的形象已无限被拔高。 然而此刻的她仍是一头雾水,直到已彻底睁不开眼的严修冷静下来,朝她拱了拱手:“师妹竟有如此谋略,是严某输了。” 严修说完便跳下了擂台,徒留宋芷昔一人风中凌乱。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连阮软都蹭蹭蹭跑了过来,仰着脑袋笑兮兮与她道:“昨日我还总嫌弃这剑穗俗气呢,没想到关键时刻还能这么用,阿昔,你可真总让我感到意外。” 宋芷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赢了。 宋芷昔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找个地方静静。 她是真的心好累啊~ 莫非这就是她无法逃离的宿命? 先在云华门大放异彩,再走上人生巅峰,亦或者是直接被李南泠找上门来抓走? 嘶~ 一想到后面这个结果,她便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她都已经冲进前十了,可还要继续往下冲? 再继续装咸鱼也已于事无补了呀,要不她试试加把力给自己找个靠谱点的师父? 宋芷昔越想越觉心动,这个世界里的师父可是相当于亲身父母一般的存在,多个靠山总比自己一个人去硬扛李南泠来得好。 宋芷昔最擅长的便是调整情绪。 很快,她便将所有不开心的事都抛掷一边,愉快地拿出了花生瓜子坐在树上磕。 她这个位置选得很好,从这里望过去恰好能看到已经空出来的三号擂台。 不多时,阮软与何殊瑶二女都已站了上去。 宋芷昔看得兴致勃勃,瓜子壳“哔啵”落了一地。 恰经此树的顾影照看到乱七八糟落了一地的瓜子壳,不禁皱起了眉。 自那天从严修口中得知那个秘密后,宋芷昔已不再觉得顾影照这人别扭了,见他来了,也能笑着与他打招呼道:“师兄好。” 顾影照微微颔首,眉头却皱得愈发深。 他神色不明地盯着正被宋芷昔所霸占的树杈。 那个位置本该是他的。 现在又该如何是好,究竟要直接将她赶走还是重新再找个地方? 陷入沉思的顾影照就这么杵在了原地。 被他戴在脖子上的那串聆珠突然发出阵阵暖意,不多时凌虚子的声音便传入了他的识海中。 “徒儿,你去哪儿了,怎还不回?” 顾影照不答,又抬起头来,执着地看了眼那弧度优美刚好能容下一人的树杈。 除开第一日,之后的每一天他都会坐在这里观战。 这根树杈也不是天生就这么好坐,是他用剑一点一点砍掉多余的枝叶才造就了如此优秀一根树杈,若让他再重选一处,找不找得到视角这么好的地方还得另说,更别提又得雕花似的将这树杈给重新打磨一遍。 识海里的那个声音突然变得兴奋:“徒儿!为师该不会是老眼昏花了罢!你身边怎么会有个女人!” 顾影照还在想树杈的事,压根不想搭理他。 “这小姑娘是谁呀?哟~还挺漂亮的!” 顾影照终于忍无可忍,一脸冷漠地回了句:“闭嘴。” “嘤嘤嘤嘤~”那声音突然化作嘤嘤怪:“有了心仪的姑娘就对为师这么冷淡,为师我命好苦啊~” 顾影照额角青筋暴起,只想拿只臭袜子堵住他的嘴。 三号擂台上两道靓丽的倩影早已交织在一起。 宋芷昔无暇去关注顾影照,全神贯注地盯着三号擂台,甚至连瓜子都忘了磕。 何殊瑶显然不是阮软的对手,连桃花扇都来不及祭出便被阮软用炒锅砸得毫无还手之力。 每当何殊瑶挨一下揍,宋芷昔便要拍手叫一声好。 不多时,何殊瑶便被揍得连发髻都塌了。 立于三号擂台下围观的张平之一脸不禁一脸奇怪,阮软平日最是和善,比斗时能不伤人便不伤心,今日怎一改常态的这般凶残?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胜负便有了分晓。 阮软毫无疑问的获胜,而何殊瑶则已被揍得没脸见人。 对于这个结果,宋芷昔可谓是十分满意。 她意犹未尽地从树上跃下,却见顾影照仍像个木头人似的杵在那里,便满脸疑惑地问道:“师兄你怎还在这里?” 话一出口,她便明显感受到顾影照的目光开始变得不善。 ※※※※※※※※※※※※※※※※※※※※ 顾影照: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〇①③:一只妖修的诞生 宋芷昔不禁心中一咯噔。 坏了!他该不是为了严修来兴师问罪吧。 思及此,宋芷昔连摇头:“我发誓我绝不是故意伤到严师兄的!” 听严修这两个字从宋芷昔嘴中说出,顾影照愈发没由来一阵烦躁。 不知怎么的,脑中就忽然回响起了严修气急败坏的声音:“是我先看中她的!你可不能跟我抢!” 这也是他头一次觉得严修的声音竟这般聒噪难听。 宋芷昔仍试图解释:“严师兄他……” 却被烦躁不安的顾影照给一把打断:“你实力不弱。” 这话说得着实突然,没头没脑的,宋芷昔却对一切夸奖她的话都很敏感,稍稍一愣后,便又止不住地笑着道:“你怎么知道?” 她声音其实也很软,却不似阮软那样带着微甜的糯性,有种说不出来的柔,就像鹅毛轻轻扫过耳廓,一股难以言喻的痒又在顾影照心间开始蔓延。 阳光穿透茂密的枝叶,浅金色的光斑一闪一闪在宋芷昔白净的面庞上跳跃,她眼眸晶亮,像是被人撒了一把揉碎的星光,又弯弯拱成了月牙儿的形状,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她忧心。 顾影照像是被火灼烧到了般连忙挪开眼。 却仍止不住回想起她笑时弯成月牙儿般的眼睛。 他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这种感觉真的好陌生也好奇怪,仿佛连心跳都在这一霎加快了好几分。 此时此刻的顾影照脸上表情怎一个纠结了得。 时而咬牙,时而皱眉,又时不时的露出几分惆怅来。 宋芷昔总觉得这个师兄有些不正常。 从初遇到现在,他们总共也就见了四次,他却次次都像得了不一样的病。 这让宋芷昔又不禁想起了与他有五分相似的李南泠。 难道长成这个类型的美男都注定疯癫? 又或者说,天才往往都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宋芷昔仍在心中揣测,顾影照却突然恢复了正常,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很期待与你交手。” 话音才落,他便匆匆跑了,瞧那架势,仿佛有狼在身后追似的。 宋芷昔简直叹为观止。 如果成为天才的必须条件是变疯或者是变傻,那她还是选择继续做个普通人好了,起码精神方面是正常的。 阮软的比赛看完了,顾影照跑了,这里似乎也没什么好逗留的。 约莫一刻钟后,宋芷昔便御剑飞回了住处。 现在这个院子里只剩下宋芷昔和阮软两个人,自那天以后宋芷昔便再没见过苏小青,也不知究竟是真被逐出了师门,还是她自觉无脸见人躲了起来,总之,她就这么突然的消失了。 突然少了一个人,本就大得有些离谱的院子里变得更加冷清,也不知是不是少了人来争夺灵气的原因,整个院子里的草木都在疯长,特别是宋芷昔屋外的那丛紫阳花。 这是她特意寻来的新种,名唤无尽夏,花期能开足一整个夏。 看着那一大片紫蓝相映的夏花,宋芷昔没由来一阵轻叹。 夏天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了。 自打修了仙,她好像就再无四季更替的概念,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夏天还未到便忙着减衣,寒秋未至就已经开始添秋膘。 想着想着,宋芷昔便折了一朵开得滚圆的紫阳花,准备带回去插在桌上。 房门甫一被推开,宋芷昔便被某个软乎的小家伙撞了满怀。 她两手护着花,有些不满地瞪了玄青一眼。 玄青却像是吃错药了般,不停扑棱着翅膀在她面前瞎晃,最后落在了宋芷昔肩上,并且轻轻啄了啄她锁骨上的文身。 宋芷昔一下没弄明白它这什么意思。 玄青不满的扯着嗓子“嘎嘎”乱叫,吵得宋芷昔头都要晕了。 它一边用喙在宋芷昔锁骨上轻啄,一边用那乌压压的翅膀扇宋芷昔的脸。 宋芷昔烦躁之余脑子里不禁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你在找我要灵石?” 话一出口,她又觉得自己像个傻缺,玄青却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宋芷昔还是有点懵,虽然她并不懂玄青要灵石做什么,却仍从储物链众取出一块中品灵石递给玄青。 她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玄青便已仰着头将灵石吞到了肚子里。 待宋芷昔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一切都已来不及 宋芷昔吓得魂都要飞出来了,她一把丢下手里的花,忙拽着玄青两条细细的腿,将它倒立过来,还不停地扣着它的嘴。 “你个笨蛋!这东西可不能乱吃!” 连宋芷昔吸收一颗中品灵石都需要整整三天的时间,玄青这种连灵兽都算不上的小乌鸦吃了还不得爆体而亡。 任凭宋芷昔如何倒提着玄青的腿晃,玄青都一副死得透透的模样,若不是感受到了它胸口处传来的轻微起伏,宋芷昔还真以为它就这么被灵石给噎死了。 可即便如此,宋芷昔也始终放不下心来。 忧心忡忡地捧着它去找阮软。 阮软房里没人,显然还在演武场上,她又带着玄青御剑飞了回去。 阮软恰好在赌桌上收灵石,她一把一把地将灵石往储物袋里收,笑得眼睛都要睁不开。 宋芷昔大老远的就看见了她,一个箭步冲冲来,生生压住了阮软那止不住往上翘的嘴唇。 她见宋芷昔一副都快哭出来的表情,笑容立马僵在脸上。 “怎么了阿昔?” 宋芷昔说话都带着颤音:“快帮我看看它是不是要死了。” 阮软忙接过她手中的玄青,认真端详一番后才道:“应该只是睡着了。” 宋芷昔似是松了一口气,却对阮软的话有些半信半疑:“你确定?” 阮软点头:“我刚以神识在它身上扫了一圈,不论心跳还是脉搏都正常。” 宋芷昔化身杠精本杠:“你确定乌鸦和人的心跳脉搏是一样的?” 阮软有些无奈:“阿昔,究竟发生什么了?” 宋芷昔有些吞吐:“那个……我刚就不小心让它吞了快灵石。”末了,还不忘给阮软传音补充道:“还是块中品灵石。” 这下连阮软都要惊得合不拢嘴。 且不论宋芷昔怎么会心大到让宠物没事叼着灵石玩,光是中品灵石四字就足矣让阮软这个在云华门待了几十年的寒门苦修咂舌。 现在阮软也没了主意,只得一同去找张平之。 张平之则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并无大碍,它也算是误打误撞成了一名修士,待它彻底吸收完腹内灵石,自然就会醒来。” 宋芷昔简直惊呆:“什么修士?鸟修吗?”她甚至都已经脑补出一个完整的鸟人形象。 张平之哭笑不得:“你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自然是妖修了。” 宋芷昔压根不理会张平之的吐槽,只要玄青没事她便彻底放了心。 一想到自己将来能多个鸟人灵宠,宋芷昔又不禁美滋滋起来,还在心中盘算着,干脆以后直接拿上品灵石喂它好了,也不知她这算盘被别的修士知道了会不会想直接掐死她得了。 今天的几场比赛均已出了结果,十强名单已出炉。 还好宋芷昔特意回了趟,否则阮软还得烧张传音符将她喊回来继续抽明天的签。 宋芷昔并不关心十强里都有哪些人,阮软却将脑袋凑近,看了眼她的签。 “嗳,你竟和念柔师姐一样抽中了3。” 宋芷昔只觉念柔这个名字着实陌生。 实际上只是宋芷昔人宅交际圈小而已。 吴念柔可丝毫不比顾影照名气小,既是整个云华门筑基期弟子中唯二的单灵根,还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在往年的门派比斗中从未跌出过前三。 宋芷昔面上依旧没多余的表情。 心中却在想:哦豁,亏她还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准备大杀四方呢,这叫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阮软也在替宋芷昔担心:“我虽与念柔师姐算不上熟,倒也与她交过几次手,她是单系水灵根,攻势却迅猛得很,虽与你一样都是筑基初期修为,却能轻松对战筑基后期。” 宋芷昔越听越觉心里哇凉哇凉的。 阮软踮起脚尖轻轻拍了拍宋芷昔的脑袋以示安慰:“你能杀入前十便足矣令人吃惊了,更何况你骨龄这么小便已筑基,定然会有长老属意与你,念柔师姐性子虽温良,与人对战时却从不留手,切记明日那场不可太拼,尽力而为便好。” 阮软这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其实只要宋芷昔稍稍打探一番,便能听到一堆关于某某挑战吴念柔又被打残的消息,吴念柔与人对战时岂止是不留手,简直就是将制造伤残人士视为终身事业。 宋芷昔将要与吴念柔对战的消息一下传遍云华门,所有知情者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那么一丝丝同情,仿佛已亲眼目睹宋芷昔推着轮椅惨兮兮滑过。 ※※※※※※※※※※※※※※※※※※※※ 玄青:嘎嘎嘎!嘎!嘎!!! 翻译成人话就是:你才鸟修,你全家都鸟修! 〇①④:就是不服输 次日。 宋芷昔隔着老远就看到了站在擂台上的吴念柔。 她穿着一袭水蓝色的纱衣,俏生生立在那里,不似修真界里杀伐果断的女修士,倒像凡人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 宋芷昔还未来得及上台,她便已扬起唇腼腆一笑:“久仰宋师妹大名。” 宋芷昔一连十胜,早已传遍云华门,即便这场比斗没有抽中她,吴念柔也会找机会与她打上一场。 走近一看,只觉吴念柔愈发像风中摇曳的小白花般楚楚可怜。 宋芷昔目不转睛盯着她看。 这下颌尖尖的巴掌脸,这水汪汪的小鹿眼,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顶配小白花颜。 比起自己这种自带疏离感的冷系长相,宋芷昔还是更偏爱这种男女老少通吃的小白花颜。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吴念柔看了许久,直到吴念柔脸一路红到了脖子根,宋芷昔才收回那痴汉般的目光,拱手回了个礼:“阿昔久仰念柔师姐大名才是。” 一番寒暄过后,战鼓长鸣,这场比斗正式拉开序幕。 宋芷昔心中那叫一个纠结,面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师姐,她着实下不了手。 擂台那边已传来吴念柔娇怯怯的声音:“宋师妹当心,我要来了哦~” 她话音才落,便有一条张牙舞爪的水龙呼啸而来。 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宋芷昔只听一阵高亢龙吟在耳旁隆隆作响,略带海腥味的潮湿空气刀子般拍在她脸颊上,待她意识到危险已逼近,一切都太晚,水龙早已昂着头撞击在她胸腔上。 她胃里一阵翻涌,五脏六腑都已移了位。 “吼~” 水龙仍未消散,摆着尾敲打在她后背上。 “噗……” 宋芷昔顿时喷出一道血箭。 本呈后仰之势的她被水龙一尾巴拍得往前飞了足足五米远。 她前.胸后背都在痛,像是被人抡着几百斤重的锤子胡乱砸了一通,又像是被人绑在长椅上不停歇地表演了整整十轮胸口碎大石。 重重砸落在地的宋芷昔隐约能感受到,她大抵已断了两根肋骨。 宋芷昔一口气还没提上来。 吴念柔又开始掐诀,透明水汽自她身上层层蔓开,凝结成一条水龙。 这次的水龙比上次更为粗.壮,足有水桶那么粗,被它撞上,怕是得一次性断掉所有骨头。 宋芷昔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在水龙袭来之际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抽出水沁一剑斩在它脖颈上。 只听一道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起,巨龙即刻化作水雾散去。 宋芷昔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逆着光望向与她隔了近二十米远的吴念柔。 吴念柔似在笑,不是先前那种腼腆羞涩的,此时的她笑里有种嗜血的疯狂,就像一匹盯准猎物的狼。 台下围观群众已连大气都不敢出,全都屏息看着擂台上的一幕幕。 放眼整个雍州都找不出几个能抵抗住这一击的筑基修士。 吴念柔已深深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之中,她十指穿梭如风中乱舞的蝶,周身灵气大涨,卷起一阵阵肉眼可见的小型飓风。 三息后,一道两丈高半米厚的水墙横在她身前,她身上灵力仍不要钱似的向外冲,令人不安的阴冷气息铺天盖地朝宋芷昔兜去。 宋芷昔握剑立于原地。 看着那海潮般翻涌而来的水浪,她终于有了那么几分紧张感。 常言道:水来土掩,可宋芷昔偏偏就缺了土属性灵根,压根学不会土系法术,还好她早有准备,在散仙集上买了好几打高阶土系灵符。 她一拍储物袋,整整三十张固土符腾空飞起,聚成一道土墙挡在宋芷昔身前。 几乎就在宋芷昔土墙凝成的那一霎,水浪便已拍打上来。 “哗……” “哗~” 一下更比一下重。 宋芷昔连忙又将最后十张固土符一把排在了那面土墙上。 那水浪拍打声却愈发疯狂,就像卷起了一阵海啸,大海在咆哮。 “哗~~” “哗!” 最后一下猛击之后,土墙瞬间瓦解破碎,蕴含千钧之势的水浪就这么拍打在宋芷昔身上。 宋芷昔只觉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骨头几乎都要在这一刻断裂,这种感觉已不是被人轮着锤子锤,根本就是一头七八吨重的非洲象踩在她身上跳踢踏舞。 宋芷昔感觉又有什么东西要从她喉咙里喷出,她紧咬着牙关,血仍从她嘴角渗了出来。 她的剑已为支撑着她不倒在地上而微微有些弯曲。 胸口实在痛得太过厉害,她忍不住张嘴吸了口气,混合着内脏碎渣的血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她呕了出来。 暗红一片,格外刺眼。 阮软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大喊:“阿昔,快认输!念柔师姐绝不会动认输之人!” 认输? 开什么玩笑?一开始就认输她倒无所谓,可现在她都已经白挨了这么多揍,若是一点利息都讨不回,她还活着作什么! 宋芷昔充耳未闻,这次连血迹都懒得去擦。 她右手握剑,左手掐诀引出一道火龙,与吴念柔即将撞上来的水龙交缠在一起。 水火相交间,火龙熄灭,水龙蒸发。 吴念柔表情近乎癫狂。 围观群众中那些有经验的都知道,宋芷昔这下是彻底完了。 果不其然,又是一个巨浪翻来…… 宋芷昔整个人就像皮球似的被吴念柔揍得飞来飞去。 从上场到现在她吐血就没停过,倒是吐着吐着都成了习惯。 即便在场的各位都是在鲜血厮杀中一路走来的,也都没见过这样的惨状。 不过是一场比斗罢了,至于这么死犟着不肯服输么? 宋芷昔的下半张脸已被血糊得辨不出原貌,她腰杆挺直,正视前方,咧出一个比吴念柔更扭曲的笑。 很好,她已经找到了规律,该讨回债了。 宋芷昔胡乱擦了把脸,高高扬起手中剑,一剑破万势,斩开前方水浪。 被破去攻势的吴念柔不禁挑挑眉,一股更为磅礴的力量袭来! 宋芷昔又跃起一斩。 她身影快如鬼魅,一点都不像是被非洲象踩着跳过踢踏舞的人,居然在一瞬之间就冲到了吴念柔身后刺了她一剑。 可她低估了吴念柔的速度。 她快,吴念柔更快。 那一剑终究还是被刺歪,吴念柔只伤了手臂。 此时的吴念柔捂着小臂笑得格外诡异,就像是一只被人激怒而狂化的兽。 她掐诀的速度已快到令人看不清,那些水龙就像是蹦迪一样地狂舞,不断把宋芷昔拍在地上。 宋芷昔压根找不到还手的机会,她甚至都开始觉得这把剑碍眼,想祭出本命法器灵隐来。 可她还是忍住了,保命的东西怎可轻易暴露在人前。 这次连张平之都有些不忍再往下看,阮软更是憋得握紧了拳。 宋芷昔已经连抬手都觉困难,每吸一口气都像是有千万根针在肺里扎一样。 即便如此,她仍执着地握剑立于胸前,闭上了眼,等待吴念柔的下一击。 海腥味迎面扫来,宋芷昔猛地睁开眼。 她任凭水浪在耳畔嘶吼咆哮,一下抽干身上所有灵气,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般穿透水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刹冻结,短短一瞬在宋芷昔看来显得格外漫长。 穿透水幕的瞬间,世间所有声音都已经消弭不见。 剑,直直刺透吴念柔肩胛骨。 一阵整齐划一的吸气声自台下传来,无人料到宋芷昔在这种情况下竟还能逆袭,反刺吴念柔一剑。 那一下不论宋芷昔还是吴念柔都已失去所有力气。 二人双双倒地。 宋芷昔握剑的手没松,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吴念柔:“念柔师姐,你可认输?” 筑基期的灵气储存量可经不住吴念柔这般挥霍,她从来都是速战速决型,绝不多拖延时间,今日是个例外。 其实早在第五击时吴念柔体.内灵气便已被掏.空一大半,宋芷昔也正因察觉到这点,才会选择与她这般死磕到最后。 “认输……怎么可能?”吴念柔的笑又恢复成了少女式的腼腆,她徒手抓住了剑刃,殷红的血顿时顺着剑身流到了剑柄,一点一点淌过宋芷昔手背,还带着些许温热。 她竟徒手拔出剑,扑上去与宋芷昔滚成一团。 这场比斗已变成抓脸扯头发。 台下吃瓜群众呆若木鸡。 台上两个女人扯着对方的头发僵持不动。 …… 又过半晌。 吴念柔突然道:“你很强。” 宋芷昔斜眼瞥她:“你也不赖。” 话一说完,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胜负尚未分出,吴念柔率先松开手:“我输了。”这下她可真一点力气都没了。 宋芷昔也跟着松手,她用剑支撑着自己,搀扶着吴念柔一同站起。 胜负已分晓,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 自云华门衰落以来,便已几乎见不到这般精彩的对决,主要还是弟子实力相差太大,弱的不敢去与强者拼,强者与强者之间也都有所忌惮,既不敢伤人也不敢令人伤到自己。 吴念柔甫一被人接走,宋芷昔便扑进了阮软怀里,即便阮软比她都矮大半个头,也不妨碍宋芷昔化身嘤嘤怪:“师姐~我肋骨都快断完了,这里也痛,那里也痛,浑身上下就寻不到一个地方是好的,你可一定要好好煲些汤给我补补。” 她泪眼朦胧,生怕阮软又劈头盖脸给她一通教训。 阮软是又气又后怕,本憋了一肚子火的她被宋芷昔这么一磨,顿时就泄了气,无奈地在她脑门上敲了敲:“叫你不听话。” 宋芷昔“嗷”地一声捂住了脑门,委屈巴巴地瞅着她。 这突如其来的宠溺是怎么一回事? 这莫名其妙的相配又是闹哪般? 又被强行透明化的张平之就像是被柠檬切片给糊了眼,酸溜溜的他不禁撇了撇嘴,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还挺想做棒打鸳鸯的那根棒槌,一把锤开这对碍眼的鸯鸯。 思及此,张平之皮笑肉不笑:“恭喜宋师妹,既然师妹实力这般强悍,师兄我便放心了。” 宋芷昔眨巴眨巴眼,撇头望向宋芷昔:“师姐,他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常年排第二的师兄我与你交手时绝不会再留情面。” ※※※※※※※※※※※※※※※※※※※※ 单机真的好无聊,求收藏~求评论~求营养液吖~~~ 这里有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作者菌等宠幸嘤~感谢在2019-12-12 21:33:21~2019-12-13 14:2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君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〇①⑤:师父什么的(捉虫) 宋芷昔一愣,愈发不要脸地趴在阮软怀里撒起了娇:“师姐,他欺负我。”眼圈微红,尾音软软,俨然一只柔弱可欺的小白兔,却全然忘了,此时的自己压根就是一个刚从修罗场爬出来的恶鬼,也亏得阮软不嫌弃她。 阮软是真无奈,面对宋芷昔时,她总格外包容。 她不禁横了张平之一眼,语气中满是嗔怪:“师兄,你都多大的人了,怎还这般吓唬阿昔。” 她这话倒是并没说错,哪怕是加上前世活的那些个岁数,宋芷昔都比张平之小上一大截。 张平之随口说两句服软的话敷衍了阮软,又传音给宋芷昔道:“你阮软师姐是我的。” 宋芷昔奇了怪了:“我又不是男人,你这么提防着做什么?” 张平之声音仍是酸溜溜的:“瞧你这副模样哪里像是会喜欢男人?” “噗!” 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一句话的宋芷昔险些喷了阮软一脸。 她赶紧松开阮软的胳膊,情急之下都忘了传音:“别瞎说!我可没这癖好!” 宋芷昔压根就没想过,在这里其实是件极其稀疏平常的事,毕竟大家都能活这么久了,除了个别家里是真有皇位要继承的,谁还会执着于所谓的传宗接代,别说同性,只要你喜欢,还真没有什么是不能恋的,越是发达的州对这些反而越包容,反倒是雍州这种穷地方最讲究。 张平之对宋芷昔的辩解视若无睹,只给她送去一个“这么激动做什么?瞧我果然猜对了吧”的眼神。 宋芷昔懒得与他再去争辩,反正师姐就是更喜欢她,他还能怎么着。 ------------------- 接下来几天宋芷昔都躺在床上养伤。 除却前三甲,其他人的名次胜负皆已分出。 因为宋芷昔的横空出世,吴念柔头一次跌出前三甲,在她之后依次是阮软、严修、熊抱豹及何殊瑶,最后两名一个名唤王元,一个名唤刘坤皆是宋芷昔不认识的生面孔。 在这期间,张平之又挑战了顾影照一次,依旧以失败告终。 按照传统,宋芷昔也得上台去与顾影照一战,若赢了便能取代之成为今年的魁首,输了,就还得与张平之打上一架,待到他们二人分出个胜负来,这场门派比斗才算正式落下帷幕。 得知自己马上又要与顾影照开打,宋芷昔不禁在心中咆哮。 搞毛啊!打一个吴念柔都快要了她半条命,就更别说不论境界还是实力都强出一大截的顾影照。 这分明就是送上去给人虐菜的,她才不干! 于是,她在万众瞩目下磨磨蹭蹭地爬上了擂台,表情淡漠地望着五十米开外握剑不言的顾影照。 按理来说,上台第一件事就该自报家门。 可不论宋芷昔还是顾影照都显然没这个想法。 只想速战速决的宋芷昔“锃”地一声拔出剑,横于胸前,微微笑着道:“阿昔不才,还请师兄手下留情。” 最后两个字仍在舌尖打着转儿,宋芷昔便箭一般地冲向顾影照。 眼看宋芷昔距离自己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顾影照才终于拔出剑,只听一声高亢剑鸣响起,他周身泛起一层浅金色的光,磅礴剑气亦如潮水般翻涌而来。 宋芷昔脚下动作一滞,忽然捂着胸口,神色痛苦道:“啊~好强的剑气!” 说完,“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末了,还不忘翻着白眼抽搐一番,俨然一副我身中剧毒命将不久矣的模样,只差扯长了脖子,再喊上一声:“凶手是……” 她演技浮夸,操作更是一个“骚”字都不足以概括。 台下吃瓜群众目瞪狗呆,台上,顾影照额角青筋爆起突突直跳。 他咬着牙,冷冷道:“起来!” 宋芷昔像条赖皮蛇似的在地上扭:“啊~好强的杀气!腿软了,起不来。”说这话的时候,她也在笑,眉眼依旧弯弯,却带着算计,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本就烦心的顾影照瞧她这副模样愈发暴躁,气得直接拿剑去捅。 宋芷昔一路躲避一路怪叫着往台下滚,直到一声锣鼓响起,有人高唱:“终决赛顾影照赢!” 顾影照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中了计。 宋芷昔甫一落地便又重新“活”了过来,立马拍掌叫好:“师兄果然神功盖世威猛无敌!” 顾影照冷眼看着宋芷昔,捏着剑柄的右手指骨微微泛着白,这若只是一把普通飞剑,怕是早已化作尘靥飞散。 连阮软都有些看不过眼,戳着她脑门道:“阿昔,你实在是……” 宋芷昔却很不以为然,反正都打不赢,这么拼的跑上去挨揍做什么? 她可是连上次受的伤都还没好透呢。 张平之也突然凑了上来,意味不明道:“宋师妹,明日可就是你我二人对决了。” 宋芷昔连忙摇头摆手:“别!我认输!我现在就可以认输!” 一脸无奈的张平之学起了阮软方才的语气:“真是,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姑娘家。” 宋芷昔嘻嘻哈哈:“我这样的姑娘家不挺好的么?既然这里都已经没我的事了,那我便先回去歇息了。” 昨日玄青醒来后,宋芷昔又给它喂了块上品灵石,直到今天早上都还没醒来,她得早些回去守着才是。 宋芷昔说溜就溜,张平之并无异议,倒是阮软想跟着宋芷昔一同走被他给一把拽了回来。 他道:“师妹,我想带你去个地方逛逛。” -------- 演武场上不许御物飞行,只能用走的,宋芷昔一路跑得飞快。 却不想,她才走出演武场便被人给堵了。 一个步惊云同款造型的男修伸手拦住了她:“姑娘留步。” 宋芷昔抬头,发现这不仅仅是个泡面头,还是个身形高大的娃娃脸泡面头。 宋芷昔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请问何事?” 那娃娃脸的泡面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小虎牙来:“我瞧姑娘你面色红润印堂……” 宋芷昔秒变冷漠脸:“我不算卦。” 说完转身就走。 那娃娃脸泡面见状连忙追了上去:“姑娘别急,老夫我……” 宋芷昔冷漠脸x2,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泡面头急了,索性张开手臂直接拦住宋芷昔的去路:“哎,你这小姑娘,都说不许走了。” 宋芷昔冷漠依旧,身后却突然传来了顾影照的声音:“师父,你在干什么?”他声线一贯的清冷,却莫名带了几分急切。 “师父?”宋芷昔细细回味着这两个字。 待她弄清其中厉害关系时,不由心神一震。 !!! 师父! 那个分神后期大能凌虚子! 此时此刻泡面头大能凌虚子正一脸心虚地瞅着自家亲亲小徒儿:“哎呀,为师不就是瞧你一人未免太孤单,就想给你找个师妹玩玩嘛。” 他可可怜怜委委屈屈,李南泠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便冷声道:“我不……” “需要”二字尚未来得及溢出喉咙口,就只见宋芷昔蹭蹭蹭跑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凌虚子面前:“师父,且受徒儿一拜!” 这速度简直快到令人咂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天赋异禀,筑基期就学会了元婴期才使得出的瞬移之术。 宋芷昔眼睛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望向凌虚子的目光那叫一个殷殷切切。 开玩笑,这可是分神期后期大佬啊! 放眼九州也就两个这样的角色! 有了他做靠山,今后她还怕个劳什子李南泠,都能在这九州界横着走了。 此时不抱大腿更待何时! 宋芷昔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冷漠三连击,现在就已经换上了一副资深狗腿脸。 顾影照对宋芷昔的嫌弃溢于言表。 他才不要一个这么厚颜无耻的师妹! 于是,他继续抗议:“我拒绝!” 凌虚子像是压根就没听到他的话,他笑眯眯将宋芷昔扶了起来:“徒儿真乖。” 即便李南泠与凌虚子隔得确实不近,一个分神期修士也不至于隔着这么点距离便听不清话。 真相只有一个,那便是凌虚子又在装蒜! 凌虚子语罢,又从储物空间中摸出个早就准备好的储物玉镯,准备送给自家新徒儿做见面礼。 他撩开宋芷昔左手的袖子,想像个慈祥的老父亲般亲手给自家小徒儿戴上储物玉镯。 然一撩开,他便傻了眼。 宋芷昔那纤细白皙的腕子上可不正戴着个储物镯,仔细一看,她拇指上的尾戒似也是个储物法宝,甚至还都比他准备送出手的品阶高。 他不信这个邪,又握住了宋芷昔右手。 “……” 凌虚子简直气到想打人,这年头连筑基期修士都富成这样了么! 宋芷昔一脸茫然地望着气息突然变冷冽的凌虚子,不解道:“怎么了师父?” 对上宋芷昔那双满含期待的眼,凌虚子突然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他掩饰性地咳了一声:“你既有这么多储物法宝,那为师便送你别的好了。”说完赶紧收起那被衬托得极其磕碜的玉镯,又装模作样的询问着:“乖乖徒儿,你可还缺些什么?” 宋芷昔很是认真地想了想。 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并不缺什么,转念一想,又觉不对。 她缺灵石,很缺很缺的那种。 毕竟,现在不论她还是玄青都可烧灵石了。 思及此,宋芷昔如实说:“缺灵石。” 只是灵石嘛? 凌虚子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这个倒好说,他还真怕宋芷昔会说出些什么他听都没听说过的刁钻玩意儿来。 啧,真是的,这小丫头也不知究竟是打哪儿蹦出来的。 吐槽归吐槽,凌虚子又从自个储物空间中掏出一袋灵石,他将豪气万丈地将灵石往宋芷昔手中一掷:“乖乖徒儿,这一万下品灵石就当为师给你的见面礼了。” 灵石甫一脱手,他便暗搓搓观察起自家新徒儿的表情,很是得意的想着:这下该你这小丫头傻眼了吧。 岂知宋芷昔露出一副着实看不上下品灵石的表情来:“师父,我能申请将这些都换成上品灵石或中品灵石么?” 凌虚子实在有些绷不住了:“你要中上品灵石做什么?” 他虽是个分神后期大佬,却是个大佬中的穷鬼,毕竟,现在整个云华门基本就靠他一个人养。 宋芷昔苦着脸倾诉道:“用来修炼的,我平均三日就得烧掉一块中品灵石不说,我那灵兽更是两日就得吞掉一块上品灵石。”说完还不忘惨兮兮地叹上一口气,以彰显她的不容易。 凌虚子简直吐血。 怪不得四灵根的她骨龄二十几便筑了基。 这么烧灵石的徒弟他能不能选择退货? ※※※※※※※※※※※※※※※※※※※※ 顾影照:支持退货! 凌虚子(叹息):亲亲徒儿,你这样是要打一辈子光棍的知不知道? ---------------------------------------------------------------------- 为什么收藏永远都比点击少,小宝贝们看文都不收藏的咩~卑微作者菌再次求收藏(ㄒoㄒ) 〇①⑥:不要乱喝酒 退货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宋芷昔当天就搬去了凌虚子与顾影照所居的破虚峰。 破虚峰高三千丈,乃雍州第一高峰。 一丈约等于3.3米,也就是说它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上那么一丢丢,然鹅宋芷昔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皑皑白雪,除了云和雾有些遮眼,一上去就被来自近万米高空吹来的风糊了一脸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宋芷昔从容且淡定地跟在师父师兄身后走,直到凌虚子停在一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前,搓着手说:“阿昔徒儿快看,这般便是为师的洞府。” 宋芷昔表情才终于有了变化。 她飞快地扫了那四处漏风的茅草屋一眼,深刻怀疑她家师父其实就是个捡破烂的。 顿时间一股辛酸涌上心头来,别说分神修士,连普通金丹长老都不该落魄到这等地步。 她甚至都想将那一万下品灵石的见面礼统统给还回去。 怪不得……怪不得顾影照身为大能亲传弟子还得与人结伴一同猎妖兽。 宋芷昔看顾影照与凌虚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莫名带着怜悯。 然而当宋芷昔一脚迈过门槛,空间便一阵扭曲,哪里还有四处漏风的茅草屋,她眼前只剩一座气势恢宏的白玉宫殿,仔细端详一番才会发觉,那宫殿竟是由一整块白玉雕琢而成,光是这一处便已堪称奢侈。 宋芷昔懵懵哒立于原地,显然还没搞清状况。 她这瞪圆了眼的呆愣样倒还有几分趣味。 顾影照的目光不知不觉飘了过去,他不留痕迹地瞥了宋芷昔一眼,直接掀自家师父老底:“方才那间茅草屋不过是他为了装穷而使的障眼法罢了。” 他的声音和表情都是教科书级别的嫌弃。 比起这师妹,他家师父才是实打实的厚颜无耻,每当门派里别的修士来了破虚峰,他都要换上最旧的衣裳,往那茅草屋旁一坐,一个风雨凄苦的大龄修士形象油然而生。 瞧他这么一副惨样,任凭谁都不好意思再找他开口借灵石,虽然到最后仍会被他逼迫着带走一大袋灵石,可感觉就完全不一样。 宋芷昔似懂非懂的眨着眼睛。 凌虚子非但不斥责顾影照揭了自己老底,反倒顶着一脑袋被风吹歪了的“泡面”,故作深沉与宋芷昔道:“乖乖徒儿,你可千万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日后不论是谁问起,都千万要记住,咱们是真穷!” 宋芷昔在凌虚子的灼灼目光下茫然点头。 凌虚子像是十分满意宋芷昔的上道,他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空间又开始扭曲,他们再次回到了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外。 大抵是新收了一个徒儿的缘故,凌虚子心情十分美妙,脑袋上的“泡面”们又被风吹得朝另一个方向歪去,宋芷昔的注意力全被他脑袋上的“泡面”所吸引,神思恍惚间,仿佛听到凌虚子说:“在你的洞府建好前,就先与师兄住一块罢。” 说这话的时候,他脑袋上竟有一小搓“泡面”发生了叛变,愣是让他从卷曲花轮头变成了骚断腿的三七分。 还是顾影照那咬牙切齿的抗议声把宋芷昔的魂儿给拉了回来。 “弟子不从!” 这话说得像是凌虚子要逼良为娼似的。 宋芷昔又默默地在心中吐着槽。 关于这事,她倒毫无异议,反正对她来说,住哪儿都一样,与顾影照住一块无非就是多了严修那个麻烦罢了,可她如今都已是分神期大能的徒弟了,还怕严修那小基.佬个锤子? 顾影照仍在做徒劳的抗议,努力到连脖子上都暴起了青筋。 见此状,宋芷昔又默默想着,她该是多招人嫌啊~ 凌虚子满脸鄙夷:“师妹刚来,又没自己的洞府,不与你这师兄住,难道还要和师父我住?你师父我这般英俊潇洒,万一你师妹把持不住,非要上演一出师徒禁断,你能负起责?” 明知凌虚子纯粹是在瞎说,宋芷昔嘴角仍抑制不住地抽了抽。 与他朝夕共处数十载的顾影照更是对他了如指掌,摆明了不信的顾影照只给凌虚子送去一个“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的眼神。 凌虚子毫不气馁,又漫不经心地扣着指甲:“啊~为师突然想起,用童子尿泡上七七四十九天好像也能勉强压制住你本命剑的魔气。” 顾影照的本命剑离体已有半年,否则当初哪儿又需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去猎杀一头犀角兽。 姜不愧是老的辣,顾影照一听便泄了气。 宋芷昔却好奇地把脑袋凑了过来:“师父,师父,什么童子尿?什么魔气?” 凌虚子笑而不语,还未来得及解释给宋芷昔听,顾影照便咬牙道:“还愣着做什么?跟我回去!” 凌虚子就此截住了话匣子,朝宋芷昔眨眨眼睛:“乖乖徒儿快随你师兄一同回去休息,天都快黑了,到时候你可得摸黑去收拾东西。” 宋芷昔显然对八卦更感兴趣,人虽已经被顾影照给领走了,却三步一回头的瞅着凌虚子,以望他能够发现她那颗熊熊燃烧起的八卦之心。 凌虚子却选择性失明,自顾自把玩着手中的玉石摆件。 宋芷昔一声长叹,百无聊赖地跟在顾影照身后走。 直到二人背影彻底消失在云雾间,凌虚子才终于侧目垂眸望向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峦。 黄昏已近,万米高空上的日落比平地所见来得更惊心动魄。 火红的云霞如地毯般延绵在脚下,仿佛伸手便可触及。 他自言自语般地道了句:“日,落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宋芷昔与顾影照一路无话。 约莫半盏茶的工夫后,终于抵达顾影照的洞府。 那是一座半掩在竹林中的淡雅竹楼,并不是很大,也就两层高,住顾影照一人倒是绰绰有余。 说实话,宋芷昔并不喜欢这种被植物遮蔽得太过严实的地方,总觉得看上去显得阴气太重了些。 于是,她开口道:“师兄,我以后也会有属于自己的洞府罢?” 顾影照心中仍别扭着,很是敷衍地“嗯”了声,便将宋芷昔安置在了距离自己最远的那间房里。 那间房恰巧是他这小竹楼中唯一没被翠竹遮住视野的。 宋芷昔一眼就看中了湖对面那块平坦的地,脑海中又不禁浮现出了在散仙集见过的那座贝壳小屋。 次日清晨便有杂役弟子寻上门来与宋芷昔商议有关建洞府的事。 不到一天的工夫,碧青的湖水里便倒影出了一座贝壳小筑的影子。 宋芷昔像条撒欢的狗子,穿着鹅黄薄衫的她不停围着那浅粉色的小屋跑来跑去,一会儿看看墙上的漆是否刷匀称了,一会儿又瞅瞅屋顶的瓦铺平了否。 夏日里的凉风拂过那片翠绿的竹林,竹影婆娑,隐隐透出一抹藏匿在其中的白。 那抹白的主人已停止练剑,正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湖对面那个欢快的身影。 不过是建了个洞府罢了,至于开心成这样? 他越想越觉莫名,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御剑飞了过去。 宋芷昔正蹲在地上移种最后一株无尽夏,蓝紫相间的花儿与她浅粉色的小屋相衬极了。 她又忍不住地扬起了嘴角,一抬头,恰好撞入顾影照的眼睛里。 这个笑就像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刀,就这么明晃晃地扎进了他心口。 他只听耳畔传来“嗡”地一声轻响,整个世界万籁俱寂。 宋芷昔面上笑意不曾散去,两瓣红菱似的唇张张合合,似是在说着什么。 他已无心去分辨宋芷昔究竟在说些什么,整个人昏昏沉沉,像是喝醉了,又像是在脚底踩了厚厚一层棉花,每一步都软绵绵的,无一丝力气。 直到院里升起了篝火,直到熊抱豹将一坛酒塞入他怀里,他才如梦初醒般地睁大了眼睛。 充斥在鼻腔的是馥郁的脂香与醇厚的酒香。 赤红的火焰在柴禾上跳跃,拇指粗的灵木签子上正串着被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他有着一瞬间的懵怔,略显清冷的面庞被染上一片热烈的红,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有些呆愣的普通少年。 喝到微醺的熊抱豹说话都有些大舌头:“顾师兄,该你了,你,你又有何心愿?嗝~嘿嘿。” 一说起“心愿”二字,宋芷昔便只觉头秃。 除她以外,一直以来实力都不弱、却因修炼路子太野而始终找不到师父的的阮软与熊抱豹也分别被云华掌门及长老给收做弟子,宋芷昔便想着,不如趁这个机会将大伙一块喊来撸个串,开始大家还都好好的,也不知是谁起了这么个头,非要一个个轮着来举着酒坛子说出自己的梦想,宋芷昔不禁有种恍然回到小学的错觉。 在这方面,顾影照倒没宋芷昔想象中的那般扭捏,他仰头饮下一大口酒,声音是他所惯有不带任何情绪的干巴巴:“打败李南泠,取代冷长书成为当世剑圣。” 他一语落下,几个喝高了的疯子狂击掌:“好!有志气!” 下一个又轮到了阮软,她一改往日的矜持,痛哭流涕地举起酒坛:“我一定要成为周若岚、冷霜霜那样强大的女修,保护好所有我所重视的人。” 又有人带头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吼声:“一定可以!” 宋芷昔大抵是这里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她并非千杯不醉,不过是滴酒未沾罢了。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阮软的背,又有一人举着酒坛站了起来:“本公子定要拥尽天下美人!” 宋芷昔挑起眉瞥了那人一眼,竟是严修。 严修坐下,吴念柔又“嗖”地一声站了起来:“我要重振云华门!重振云华门!重振云华门!” 重要的事强调三遍,三遍以后她便“砰”地一声醉倒了,熊抱豹赶紧冲了上去将她扶起。 宋芷昔也不知他们俩儿何时有了交集。 酒精的力量便是这般强大,就连玄青都将头伸进了坛子里,发出几声气吞山河的“嘎嘎”虽然也不知道它究竟在说些什么,反正看起来很有气势就对了。 最后众人都将目光定在了宋芷昔身上。 “你呢?” 被人盯得紧张兮兮的宋芷昔想了半天,直摇头道:“不知道。” 又有人借着酒劲在咆哮:“你不能不知道!” 宋芷昔又垂着眼帘想了很久很久:“那就……超越周若岚,成为修真界第一富婆!” 她这话说得毫无底气,还等着被人吐槽呢,一抬眸,眼前已栽倒一片,竟除她以外无一幸存。 看着那歪七扭八散了一地的小伙伴,宋芷昔颇有几分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她从装杂物的储物戒中取出一把巨大的伞,那伞撑开落地便成了一座凉亭,又一把捡起整只鸦都快迈进酒坛子里的玄青揣入怀里,随便找了块空地躺下去,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其实,这样也挺好。 〇①⑦:探秘境前的准备(修) 再过五年,筑基期前十便要去梁州一探紫萝秘境。 除宋芷昔与顾影照外,其他八人都被自家师父召唤回去闭了死关,以望能在五年内再突破个小境界。 凌虚子非但没抓着自家两个徒儿一同闭关,反倒跑得人都不见了。 顾影照倒是早就习惯了,反正一直以来他都是放养状态。 宋芷昔也乐得清闲,与其让人逼着她闭关,倒不如让她一个人在这瞎折腾。 湖对面的竹林中日日都能传来清越的剑鸣声,宋芷昔就像个老大爷一样瘫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努力进阶打败李南泠什么的都成了空话。 时光就这般平静的流淌着,直到第十一日的到来。 顾影照实在受不了宋芷昔这么一天到晚像条咸鱼似的瘫着。 剑鸣声划过碧青湖面,婉若惊鸿的白影翩然落至宋芷昔身畔。 他眉头紧紧锁起,活了二十多年,还头一次见懒成这样的姑娘家。 宋芷昔半睡半醒间感觉有人在靠近,猛地一睁开眼睛,却见自家师兄正用一种老母亲般的眼神盯着自己。 宋芷昔没由来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暗搓搓地抚平了手臂上竖起的汗毛,扬起笑脸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她不说话倒还好,一说话,顾影照的眼神变得愈发古怪。 他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斥责道:“你实在是太懒惰了!” 这酷似中学班主任的语气又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彻底睡醒的宋芷昔简直一脸懵逼。 顾影照又是一声长叹:“你简直太令我失望了。” 照这趋势,再让他继续说下去,宋芷昔指不定得成他孙女。 一想到他会像个严厉的老大爷一样喋喋不休地训斥自己,宋芷昔便没有来得一阵头皮发麻。 她赶紧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将藏在袖中的那块灵石拿给顾影照看:“我从前三天才吸完一块中品灵石,现在可是一天就要吸干一块,你竟然还说我偷懒。” 本还酝酿了一肚子话的顾影照顿时就被堵上嘴。 并不是宋芷昔这话多有说服力,而是被她的财大气粗给震慑到了。 顾影照虽也不缺灵石,却还从未这般奢侈。 每个修士都有自己的机遇,顾影照倒没过问宋芷昔这些灵石究竟是打哪儿来的,只语重心长地道了句:“财不可外露,除了我和师父,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你有这么多灵石。” 宋芷昔乖巧点头:“知道的。” 她原以为顾影照说完这番话就会马上离开,可他的脚却像是突然在这儿生了根般。 仍直挺挺立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宋芷昔。 宋芷昔只得又硬着头皮问了句:“还有什么事吗师兄?” 她这话摆明了是在逐客,顾影照却毫无察觉,只用他那素来淡漠的嗓音道:“陪我练剑。” 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显然是不想给宋芷昔任何拒绝的余地。 他话音才落,手中长剑便“锃”地一声被抽了出来,宋芷昔身下躺椅顿时被劈做两半。 宋芷昔身形快如闪电般地躲开,心却在滴血,那可是她最心爱的躺椅! “师兄,住手啊~” 顾影照不听,挑眉道:“还不拔剑?” 我拔你大爷! 宋芷昔心中在咆哮,脸上苦哈哈:“我又不是剑修,跟你练个毛线的剑!” 顾影照手中动作一顿:“那你为何总将剑背在背上?” 说来也奇怪,整个修仙界也就剑修喜欢将剑背在背上,其他使剑的修士或是将剑藏于储物袋中,或是将剑温养于丹田中,无一似剑修这般高调。 “跟你说实话吧。”勉强躲过方才一击的宋芷昔稳了稳身形,笑兮兮道:“我其实就是为了让人误以为我是剑修,好在打不赢人家的时候来个出其不意,换而言之,就是方便稿偷袭。” “……” 顾影照身上杀气突然变重。 宋芷昔被吓得直嚷嚷:“师兄!你干什么!淡定啊!冲动是魔鬼!” 又是一道罡风扫过面颊,顾影照声音冷冷传来:“你果然是个卑鄙无耻的女人!” 宋芷昔简直哭唧唧:“什么人啊!都已经打不过了,还不让我搞偷袭?难不成让我直接扑街等死啊!” 宋芷昔从未想过,自那天以后,她便再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每天惯例被顾影照拿剑追着跑上一圈,玄青就这么蹲在一旁边修炼边冷艳旁观着,宋芷昔挨揍,它喜闻乐见,若不是还要集中精力去修炼,它简直想加入胖揍宋芷昔的队伍。 …… 五年时光弹指一瞬间。 春去春又来,花谢花又开,破虚峰上又是一年春,宋芷昔屋前繁花似锦迷乱人眼。 失踪近五年的凌虚子便于立春这日归来。 以青色绸带束住满脑袋“泡面”的他比五年前好看近十倍。 他左手握着一柄宽厚的青铜剑,右手拿着个古怪的白面具,一袭青衣立于花丛间,竟从步惊云一跃成为李寻欢,发生质的突变。 刚被顾影照提剑追着蹿上屋顶的宋芷昔不禁一愣。 顾影照则收剑入鞘,直奔凌虚子而去。 凌虚子那张清俊的娃娃脸上浮现出了慈父般的笑,他晃了晃被握于左手的剑:“亲亲小徒儿快瞧,你的斩空回来了。” 反应慢半拍的宋芷昔也赶紧凑了上去,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凌虚子右手上的面具。 “师父,师父,这是不是要送给我的呀?” 凌虚子笑而不语,直接将面具塞入宋芷昔手里:“为师思来想去,还是觉着这玩意儿最适合你。” 宋芷昔忙将那面具戴在脸上。 凌虚子的声音适时传了过来:“此物名唤匿,藏匿的匿,你闭上眼认真去想某个人的音容相貌,不出片刻就能变成那人的模样,甚至连修为都能幻出。” 他话音才落,宋芷昔身形便已拔高,成了个风华绝代的玄衣男子。 在看清那男子面容的一瞬间,顾影照身上煞气隐现,刚到手的斩空剑发出一声震得人耳膜发疼的长鸣。 顶着玄衣男子面皮的宋芷昔疑不禁惑道:“师兄,你怎……” 最后两个字被宋芷昔生生咽了回去。 顾影照正双目赤红地与她对视。 ※※※※※※※※※※※※※※※※※※※※ 宋芷昔变成了谁的样子应该很好猜叭~ 〇①⑧:宋芷昔的猜想(捉虫) 宋芷昔尚未反应过来,便听顾影照道:“你认识他?” 他那干巴巴如同念经一般的声音终于有了变化。 冰冷,焦灼,甚至还带了一丝微颤的尾音。 那个“他”毫无质疑,正是李南泠。 宋芷昔一把扯掉面具,又恢复成纤瘦的女儿身。 她不曾想到顾影照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从她见到顾影照的第一眼起,便有个荒诞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型,再加上五年前那个夜晚,他信誓旦旦说要打败李南泠……一切的一切使她不得不去怀疑顾影照与李南泠之间的关系。 宋芷昔半晌没做声。 顾影照的目光仍牢牢定在她脸上。 “为何不说话?” 宋芷昔耸耸肩:“因为无话可说呀。” 有些事即便想去隐瞒都瞒不住。 十五年前,李南泠从凡人界带回一个杂灵根的美貌少女,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不论那些明着暗着仰慕李大公子的怀春少女,还是将李南泠视作追逐目标的少年修士们,全都卯足了劲去打探那少女的消息,奈何李南泠护得太紧,直至今日都无一人知那少女的相貌姓名。 宋芷昔不信凌虚子在对她的身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敢随意收徒,即便一开始是心血来潮,掌门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修成为本门核心弟子,甚至都不用凌虚子亲自去打听,便会有人将她的一切打包奉上。 宋芷昔早就做好了将一切敞开说的准备。 她嗓音清甜软绵,不急不缓:“十七年前我曾救过他一命,为了报答这救命之恩,他便将我带回了修仙界。”说到这里,她不禁摇了摇头,又极快否认道:“不,我是被他骗过来的才对。” 顾影照的表情又发生了变化。 只是现在的他神色太过复杂,宋芷昔一时间看不明白。 忽然之间无一人说话,只余喧嚣的风声在耳边盘旋。 宋芷昔忍受不了这近乎诡异的静,兀自开口道:“那你呢?怎么一副这么苦大仇深的模样?难不成……还真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宋芷昔尽量将语气调整成欢快的语调,佯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她并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真正的猜想。 以从顾影照身上透露出的种种来判断,她猜他很可能是李九霄的私生子。 修真界并无凡人界的陈旧迂腐,这里从来都只以实力为尊,就凭顾影照这过人的资质,李九霄若知道他的存在,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认祖归宗。 至于顾影照为何隐藏身份不去投靠李家,宋芷昔还真没这个闲心去管这些有的没的。 宋芷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他却不曾接话,一言不发地提着剑走了。 真相究竟如何,宋芷昔已无继续去探听的兴趣。 每个人都有埋在心中不愿与人诉说的故事,而她又恰恰好从不与人深交,便更无去了解那些故事的兴致。 她神色淡漠地望着顾影照的背影,直至他逐渐远去,消失在苍翠的竹林间,才悠悠收回目光。 抬眸,凌虚子正用探究的眼神一寸一寸将她打量。 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又扬起了笑脸:“师父,你不应该早就猜到我身份了么?怎么又用这种眼神来看我?” 凌虚子这才收回目光,恢复成以往的形象,斜着眼嗔怪道:“哎~你这丫头真是又精又不给人留情面的。” 宋芷昔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机智又耿直,怪我咯~” 她本以为凌虚子还会与她接着侃下去,却不想凌虚子突然神色一正,道:“丫头,觉得你师兄如何?” “噗!” 宋芷昔是真喷了。 这突如其来的严肃让她联想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正经点!”凌虚子面露不满道:“为师现在可是在问你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宋芷昔撇撇嘴:“好吧。” 她垂着眼帘思索了很久,才道:“大概是个嘴硬心软的好人。” 听到这话的时候凌虚子眼睛明显亮了亮:“还有呢?” 宋芷昔着实摸不透凌虚子的心思,索性豁出去了说:“但他有很多不正常的怪癖,平常又闷得要死,敲一棍子都憋不出半个字来,若不是他在剑道上天赋过人,加上长得也不错,怕是这辈子都别想讨到老婆。” 宋芷昔越说,凌虚子脸越黑。 她还欲继续往下说,却被凌虚子一下子给打断。 “停!停!停!”他气呼呼地道:“瞎说些什么呢!你师兄明明天纵奇才俊朗不凡又稳重慎言,仰慕他的小姑娘都能从咱们云华门一路排到梁州去。” 宋芷昔无话可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发出一声“哦”。 凌虚子还不消停:“就你这没眼光的这么说人家!” 宋芷昔emmmmmm “你开心就好。” 瞧宋芷昔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凌虚子也觉没趣,便不在这话题上死磕,又絮絮叨叨给宋芷昔说了些明日去紫萝秘境的注意事项,才动身去找顾影照。 宋芷昔不傻,隐约能察觉到凌虚子收她为徒必然是怀着某种目的。 可不论他究竟怀着何种目的,这份关切却不假。 宋芷昔从来都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对于这个师父,她心中也只有感激。 -------------------------- 翌日清晨,宋芷昔是被一道震耳欲聋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她匆匆收拾一番,推开房门的那一刹才发现,除她以外的筑基期十强竟全都守在了门外。 就连昨日一言不发提着剑走了的顾影照也不例外。 宋芷昔一眼就瞧见了站在最远处的他。 他身上是千年不变的白衣,泠泠立在一片繁花间,格外的扎眼。 宋芷昔注意力全被顾影照所吸引,压根就没发觉自己出门的那一刹引起了多大的轰动。 五年不见,宋芷昔那狗啃的刘海早已长长,与其他头发混在一起,一同被束在头顶,盘成了个简单的圆髻。 宋芷昔素来爱打扮,今日的她穿着虽简单利落,却别出心栽地披了件镶银边的黑色及臀短斗篷。 她很白,是那种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的冷白,总要穿些明媚热烈些的颜色才能衬出些许人气,不至于让她看上去显得太过苍白,黑色是个例外,愈发凸显她精致的轮廓与眉眼,甚至连肌肤都泛着冷玉般的质感。 毫不夸张地说,宋芷昔推门而出的那一霎,起码有一半以上的人不自觉发出了抽气声。 美人如玉,当如斯。 可当宋芷昔开口说话时,一切美好都被打破了。 在场的各位几乎都抱着“这么好看的姑娘为何偏偏会说话”的遗憾。 只见宋芷昔兴致勃勃祭出了她新出炉的飞行法器:“既然大家都在,不如评判评判我这飞行法器。”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自带遮阳伞的加长版沙滩椅,整体风格虽小清新,却是妥妥的度假风,一看就很适合穿着性.感比基尼或酷炫花裤衩躺上面喝着椰汁。 所有人都沉默了。 宋芷昔却对这玩意儿喜欢得紧,仍在喋喋不休着:“它叫逍遥,可是我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与珍宝阁筑器师一同设计出的极品飞行法器。” 宋芷昔越说越兴奋,末了还露出一副生怕别人会蹭她飞行法器的表情来:“我可把话丑话说在前头了,你们到时候不许过来蹭我的飞行法器。” 众人心中默默吐着槽。 放心吧,哪怕你这玩意儿是极品法宝,都不会有人愿意去碰。 只有阮软两眼亮晶晶,露出向往的表情来:“御器飞行最消耗灵气了,你肯定会是这趟行程中最舒服的那一个。” 宋芷昔朝她挤挤眼:“你们中可不包含你,咱们两个都很瘦,若是飞累了就来和我挤挤呗~” 云华门实在太穷,压根分不出灵石来供养飞舟,这些弟子及带队长老都得自费飞去紫萝秘境。 梁州虽与雍州隔得不远,以筑基期弟子的实力也得不眠不休地飞上两日方才能抵达。 除宋芷昔以外的九人中,光是御剑的便有顾影照、张平之、严修三人,其余六人也皆御着自己的本命法器,一眼望去倒是十分潇洒帅气。 正如阮软所说,御器飞行最是消耗灵气,更何况那些本命法器们一个比一个窄小,阮软的铁锅与何殊瑶的桃花扇都算是站上去比较舒服的那类。 不消一日,本还十分嫌弃宋芷昔的同门们便朝她投去了羡慕的眼神,连带那看上去傻不拉几的巨大遮阳伞都变得顺眼起来。 宋芷昔怀里抱着个冰镇椰青,以麦秆做吸管,美滋滋地喝着,那叫一个逍遥似神仙。 趴在她肩上时不时啄两口嫩椰肉的玄青本也是嫌弃团队一员,现已加入真香家族。 面子是什么? 能吃吗?有椰肉的清香么? 整整两日的飞行使人疲惫不堪,在沙滩椅上瘫了两天的宋芷昔除外。 众人闷头倒在营地休息时,她正带着玄青四处乱逛。 紫萝秘境每十年开启一次,早有修士常年定居此地开辟出了一条还算繁华的商业街。 闲来无事的宋芷昔手里捧着刚买的热乎烙梅糕悠哉悠哉晃荡。 直至一道怨毒目光蛇一般在她身上游走,她才敛去笑,骤然回首望向远处葱郁的山林。 放心吧,哪怕你这玩意儿是极品法宝,都不会有人愿意去碰。 只有阮软两眼亮晶晶,露出向往的表情来:“御器飞行最消耗灵气了,你肯定会是这趟行程中最舒服的那一个。” 宋芷昔朝她挤挤眼:“你们中可不包含你,咱们两个都很瘦,若是飞累了就来和我挤挤呗~” 云华门实在太穷,压根分不出灵石来供养飞舟,这些弟子及带队长老都得自费飞去紫萝秘境。 梁州虽与雍州隔得不远,以筑基期弟子的实力也得不眠不休地飞上两日方才能抵达。 其余九人中,光是御剑的便有顾影照、张平之、严修三人,其余六人也皆御着自己的本命法器,一眼看去倒是十分潇洒帅气。 正如阮软所说,御器飞行最是消耗灵气,更何况那些本命法器们一个比一个窄小,阮软的铁锅与何殊瑶的桃花扇都算是站上去比较舒服的那类。 不消一日,本还十分嫌弃宋芷昔的同门们便朝她投去了羡慕的眼神,连带那看上去傻不拉几的巨大遮阳伞都变得顺眼起来。 宋芷昔怀里抱着个冰镇椰青,以麦秆做吸管,美滋滋地喝着,那叫一个逍遥似神仙。 趴在她肩上时不时啄两口嫩椰肉的玄青本也是嫌弃团队一员,现已加入真香家族。 面子是什么? 能吃吗?有椰肉的清香么? 整整两日的飞行使人疲惫不堪,在沙滩椅上瘫了两天的宋芷昔除外。 众人闷头倒在营地休息时,她正带着玄青四处乱逛。 紫萝秘境每十年开启一次,早有修士常年定居此地开辟出了一条还算繁华的商业街。 闲来无事的宋芷昔手里捧着刚买的热乎烙梅糕悠哉悠哉晃荡。 直至一道怨毒目光蛇一般在她身上游走,她才敛去笑,骤然回首望向远处葱郁的山林。 ※※※※※※※※※※※※※※※※※※※※ 嘤嘤嘤o(╥﹏╥)o求收藏~求评论~~~~~~感谢在2019-12-23 23:00:48~2019-12-25 11:4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哟西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〇①⑨:深陷修罗场 宋芷昔目之所及处一片昏暗。 此时正值黄昏,金乌西坠,只余一线天光斜斜横在天幕上。 以宋芷昔筑基期修士的目力也无法看清幽暗树林间究竟藏了些什么,至于用神识去扫…… 对不起,那一块刚好超出了筑基修士神识所能延展的范围。 宋芷昔不禁啧啧称奇。 这未免也做得太刻意了叭。 她都忍不住小声嘟嚷了一句:“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又不是傻子,哪会巴巴赶上去等他埋伏。” 话是这么说,宋芷昔心中已隐隐浮现出了危机感,她这人向来惜命,能苟活就绝不去作死。 思及此,她连忙转身往回走,却撞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 就像所有狗血小说中描写的那样,宋芷昔先是鼻子一疼,很快她整个人便被一股浓郁的熏香所包裹笼罩。 讲真,一个男的香成这样还挺讨打的。 宋芷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姑娘没事吧?”男修的声音倒是一如他相貌那般温润,只是那捏紧了便不愿撒开的手有些过分了。 宋芷昔木着脸摇了摇头,一把将胳膊从他手掌中抽.出。 她侧身欲走,那人又上前一步道了声:“刚刚实在抱歉,在下崆峒派聂隐风。” 宋芷昔又瞥他一眼。 崆峒派没听过,聂隐风不认识。 不过,修仙界就这么流行穿白色衣服?她一路走来都不知看到了多少一身素白的男男女女,有了这些人的衬托,宋芷昔突然觉得她家师兄顾影照简直就是人间谪仙。 宋芷昔摆明了不想搭理他,他仍笑得一脸和煦:“敢问姑娘芳名?” 再不做回应,这人怕是得一路跟着她回营地了,宋芷昔只得开口胡诌:“古墓派胡汉三。”末了,还不忘指着正在偷啄烙梅糕的玄青道:“这位是我师弟,雕兄。” 不论“雕兄”还聂隐风皆一愣。 雕兄的懵点在于,它什么时候从鸦成了雕? 聂隐风则是从未听过这门派,正在脑中搜刮一切有利于撩妹的信息,至于一只乌鸦怎成了人修的师弟,这并不是他所关心的,便理所当然地被忽视掉了。 待他缓过神来时,宋芷昔早就溜得没了影。 他正望着空荡的街道发呆,师妹洛葵便娇娇俏俏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胳膊笑吟吟道:“师兄~你怎么不等等我,一个人跑出来逛了?” 此时聂隐风满脑子都是方才那位仙子的出尘风姿,她的一颦一笑,甚至连打喷嚏的模样都好看到让人心痒痒,压根分不出心思去应付洛葵。 洛葵见他不理自己,登时就垮了脸:“师兄!我在跟你说话呢。” 聂隐风只觉烦躁,他本就不喜洛葵这种活泼有余的小姑娘,现下愈发觉得她不懂事惹人嫌。 不知不觉间,他脑海中又浮现出方才那位古墓派胡姑娘的如玉容颜,他不过是远远在街角看了一眼,便已失了智,像个登徒子般奔了过来。 聂隐风并不知他心心念念的胡美人宋芷昔已带着“雕兄”回到云华门营地,仍在街上苦苦找寻着。 宋芷昔回到云华门营地时,最后一缕天光恰好散去。 夜悄无声息地来了。 她像个壕气冲天的土财主般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堆梁州所特有的食材,眼巴巴瞅着正在养锅的阮软:“师姐~咱们这么多人,不如打个火锅?” 宋芷昔说出了在座的各位都不好意思说的话。 他们中有好几人都吃惯了阮软做的灵膳,五年的闭关实在是闭得嘴里都快淡出了鸟。 至于阮软究竟要打火锅还是烤肉,他们都不甚在意,反正有吃的就行。 不待阮软作答,宋芷昔又从储物袋中摸出两个硕大的菜盆,“砰”地一声丢在了地上。 “我现在就给你洗菜叭~” 吴念柔也赶紧站了出来,羞答答地抱住其中一个盆,嗫喏道:“洗菜还是我来吧,我用御水决洗得挺干净。” 这五年来她与阮软一同闭关,早就将洗菜这一技能练得炉火纯青,毫不夸张地说,她一个御水决下去,即便是香菜这种最藏泥污的小坏坏都能被她洗得宛若重生。 宋芷昔只得放开那个盆。 很快,又听张平之道:“谁和我一同去捡柴禾顺便再猎些灵兽回来?” 熊抱豹与另外两名男修一同举起了手。 现在就只剩顾影照、严修与何殊瑶一动不动。 正在思索该找什么活干的宋芷昔又道:“那你们呢?” 顾影照一言不合拔出剑:“切菜。” 声音尚未落下,他便以剑气切出一盘薄如蝉翼的灵兽肉。 宋芷昔简直叹为观止,原来剑术好还能派上这种用场。 何殊瑶也祭出了桃花扇,似笑非笑道:“我就负责煽风点火好了。” 严修则默默用凝土诀搭起了炉灶。 宋芷昔迷茫了,那她该干什么呀?难不成又去刷盘子?可这种活肯定又会被念柔师姐一人给包揽了吧? 沉思许久的宋芷昔只得厚着脸皮道:“那我给你们加油打气找乐子吧。” 说完还真站在阮软身后唱起了歌: 把太细的神经割掉 会不会比较睡得着 我的心有座灰色的监牢 关着一票黑色念头在吼叫 把太硬的脾气抽掉 会不会比较明了 你可以重重把我打倒 但是想都别想我求饶 …… 这是她前世最喜欢的歌曲之一,除了前十句,后面的歌词其实已经记不太清,她断断续续地哼哼,翻来覆去总是那一句:“你可以把我打倒,却想都别想我求饶。” 宋芷昔一贯神叨叨的,众人皆习以为常,也没人管她,反正不难听,就随她一个人扯着嗓子瞎唱好了。 等她唱到嗓子发干,自己都觉无聊时,聂隐风又出现了。 他踏着一地嫩叶自暗处走来,满脸欣喜地望着宋芷昔:“胡姑娘?” 宋芷昔一抬头,只觉脑壳痛。 聂隐风这般殷勤,一旁的洛葵可不乐意了,气势汹汹瞪着宋芷昔:“师兄,她谁呀!” 顾影照也在此时停止切菜,冷冷扫了聂隐风一眼,却将目光定在宋芷昔身上:“他又是谁?” 就连正蹲地上挖灶的严修都抬起了头,目光不善地看着聂隐风:“你谁呀?” 宋芷昔:“……” 后面两位男同学就不能注意下说话语气? 弄得我跟你们之间有什么似的。 聂隐风大抵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起到了捅破马蜂窝的效果。 他不经意看了顾影照一眼,顿生危机感。 他从来自命不凡,在崆峒派几个弟子的吹捧下,愈发觉得自己是这世间罕见的天之骄子,论天姿与才貌,也就一个李南泠配与他作比较。 今日一见顾影照,才明白何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此子明明比他还要小上几岁,却已是筑基后期修为,相貌更是清俊如谪仙,从前爱极了白衣的聂隐风真是恨不得立刻就拔了自己这身白衣。 至于那叫嚣得最厉害的严修,则因丝毫不具备威胁力而被直接忽略掉。 聂隐风神色一敛,维持住了自己温润如玉的形象。 “在下崆峒派聂隐风,与胡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严修听罢,果断开启嘲讽模式:“连我们师妹姓氏都弄错了,丢不丢人!” 洛葵像只气鼓鼓的河豚般跳了出来:“谁允许你这小白脸这么和我师兄说话!” 严修这才注意到一袭粉裙的洛葵,又将火力瞄准她:“你这矮冬瓜说谁小白脸呢!” 洛葵不甘示弱地回怼着:“谁面色惨白一副肾虚样,谁就小白脸!” 严修却突然色眯眯地盯着她,捉弄道:“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小爷我虚不虚?” 洛葵顿时涨红了脸:“呸!倒是想得美!” 宋芷昔无语,这两人怕是没完没了了。 这厢洛葵正与严修吵得不可开交,另一边顾影照与聂隐风已偷偷展开较量。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两人隔着空气遥遥对望,谁先眨眼谁就输了。 宋芷昔捂脸,这都什么跟什么。 半柱香工夫后,张平之等人终于带着柴禾归来,受不了他们这几人的宋芷昔赶紧跑去帮忙生火。 晚来的张平之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正欲开口询问,宋芷昔便给他送去一个“你什么都别问”的眼神。 那四人仍在“战斗”。 宋芷昔几人已忙活起来替阮软打下手,不消片刻,一锅喷香的汤底便被端了上来。 阮软嘴角噙着笑:“二位若是不嫌弃,不如留下来一同用个晚膳?” 聂隐风未及时作答,洛葵已从战场中抽身道:“我们有辟谷丹,谁要吃你做得破烂玩意儿了。” 话音才落,香味适时飘了过来。 洛葵眸光一动:“真香。” 聂隐风与洛葵还真留了下来吃晚膳。 这期间聂隐风一直盯着宋芷昔看,盯着盯着,终于找到个合适的机会:“姑娘可愿告知真名?” 塞了一嘴肉的宋芷昔茫然抬起头,她才欲作答,顾影照便已抢先道:“无可奉告。” 宋芷昔只觉奇怪,师兄今天怎么像吃了炸.药似的。 还从没人这么对聂隐风说过话,聂隐风倒是不甚在意,洛葵又怒了,她一摔筷子,指着顾影照道:“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能嚣张!” 宋芷昔实在无语:“从头到尾最嚣张的那个明明就是你吧。”简直像只吉娃娃,逢人就汪汪汪。 严修跟着补刀:“就是,你这矮冬瓜吃了我们还不知要嘴软。” 洛葵听罢怒而掀桌,发现根本掀不动,好吧,她对面就是那两米高的巨汉熊抱豹,掀不动桌也情有可原,但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又口不择言道:“小门小派就是上不得台面。” 她一语罢,氛围顿时就变了,已有几人暗中握了握拳。 宋芷昔撇头望向阮软:“师姐,崆峒派很厉害吗?” 吴念柔难得插了句嘴:“万年老三。”顿了顿,又冷笑着补充了句:“建派至今从未辉煌过。” 洛葵还死不知悔改:“总比你们这不知名的破门派厉害。” 宋芷昔一副天真模样:“真的啊?那你们门派一定有很多分神后期大能吧?” 洛葵顿时噎住,谁不知当今就只两个分神后期大能,一个是周家家主周若岚,另一个则是云华门凌虚子。 云华门之所以没落,皆因千年前的那一战,那一战险些灭了整个云华门,传承至今只余一个分神后期的凌虚子及元婴中期的掌门,此外,只剩下一些金丹期的后辈。 “锃”地一声清响终结了此番对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顾影照垂眸轻轻擦拭着手中长剑。 一直保持沉默的聂隐风忽然神色一凛:“斩空剑!” 听过顾影照这个名字的同辈不多,可但凡是剑修,就一定知道斩空这柄与李南泠手中无妄齐名的剑。 洛葵还在嘟囔:“什么斩空?” 聂隐风已满脸歉意地朝顾影照拱了拱手:“师妹年纪尚小口无遮拦了些,着实抱歉。” 顾影照装完逼就跑,换能言善道的张平之与聂隐风继续客套。 宋芷昔正托腮看着戏,暗处又传来一道怨毒目光,有所察觉的她侧头看了看。 到底是谁呢? ※※※※※※※※※※※※※※※※※※※※ 咳咳,歌词真不是凑字数 以及,那啥,最近有点神志不清,总出现bug,捉虫的小可爱有小红包奉上 最后,求收藏吖~~~~ 〇②〇:紫萝秘境(一) 次日,天还未亮,秘境前便已堆满人。 整个九州界近百门派,共万余名筑基修士全都聚集在了这里。 进秘境顺序由抽签决定,云华门很不幸地抽中了末位,临近晌午才轮到宋芷昔一行人排队进入。 当宋芷昔从阮软口中得知,这些秘境皆是已陨落大能的储物空间所演变时,她愈发觉得,修仙生涯就该对自己好点,毕竟路途多坎坷,指不定哪天就挂了,不说吃光用光,但怎么都不能亏待自己,一天到晚扣扣索索,好东西还不是都留给了那些捡漏的。 一道白光刺来,十分突兀地中断了宋芷昔的思绪。 当她再度睁开眼时,周围环境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光线明显暗了下来,一眼望去满目青翠,只是那些与她一同排队进来的小伙伴们全都消失不见了。 宋芷昔疑惑地扯着脖子张望一番,除了一眼望不到尽头、深浅各不同的绿以外,再无旁的活物,高大的乔木与生长杂乱的灌木丛占据了所有空间,连路都没有。 宋芷昔又仰头望天,只见乔木粗壮的枝干相互交错盘结,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树网,堪堪几处稍大的缝隙间透出几点湛蓝,让她知道现在其实是晴天。 宋芷昔无奈地耸耸肩。 好吧,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果然一来就摊上事儿。 许是太久没一个人待着了,宋芷昔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下意识晃了晃坠在腰间的灵兽袋:“玄青~出来了,出来了,别睡啦。” 灵兽袋内毫无反应,仿佛装了一团空气。 宋芷昔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玄青,一把将正在装死的它给抓了出来。 被扰好梦的玄青气得又是翻白眼又是跺脚,奈何它又打不赢宋芷昔,只能任她鱼肉。 御器从天上飞既容易被树枝挂到,还很有可能会因太过高调而遭人袭击。 宋芷昔顿时放弃走空路,只能选择用剑砍出一条路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宋芷昔放出的神识才终于探测到一丝活人的气息,可她并不敢贸然前行,在敌我不分的情况下要是碰到个一心想打.劫的高手,可就有宋芷昔哭的了。 这种时候玄青刚好派上了用场。 说起来倒也神奇,玄青虽靠着吞灵石进阶成了妖修,身上却无一丝妖气,除了体型稍大些,看上去与普通乌鸦并无任何不同。 宋芷昔一声令下,它便箭一般地飞了出去。 一刻钟后就已返回,落在宋芷昔肩上摇晃着脑袋,表示前方并无危险。 与此同时,宋芷昔用神识扫到的那名修士也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很显然,那人与宋芷昔有着同样的顾虑。 既然那人已走,玄青又说没危险,宋芷昔便加快了速度继续前行。 又过整整一个时辰,宋芷昔才终于看到一条清晰完整的石子路。 她再次展开神识,警惕地观察一番后才踏上那条路。 进秘境前带队的金丹长老其实有给他们每人发一份境内地图,压根看不懂地图的宋芷昔完全将希望寄托在阮软身上,何曾料到一来就遭重击。 所以说,人嘛~还真不能存任何侥幸心。 现在地图看不懂,人也找不到,宋芷昔只能顺着这条路继续往下走,若实在找不到阮软他们,寻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也是好的。 宋芷昔越往前走光线越亮,道路两旁遮天蔽日的巨大乔木已逐渐被低矮的灌木所取代,就连周遭的植被也越长越矮,宋芷昔甚至在几处显眼的地方看到了两株百年份的君影草。 君影草有静心凝神之效,是炼制固元丹必不可少的药材之一。 宋芷昔不过草草地扫了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又往前走了七八百米左右,一头三阶食铁兽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屁.股上还插.着根白羽箭,一副因流血过多而死的模样。 食铁兽全身皆可用于筑器,黄级法器的铸造基本都离不开它。 宋芷昔目不斜视,加快步伐向前走。 眼看这条路终于要走到底了,前方灌木丛中却突然蹿出个步履蹒跚的白发老头,他一把堵在宋芷昔身前,还未开口说话就已喷出一大摊血:“这位小友,可否帮老身将此物交给御兽门慕云二狗?老夫愿奉上所有家当做报酬。” 宋芷昔双手环胸,撇头看着站在自己左肩上的玄青:“我看起来很像傻子么?” 玄青不懂宋芷昔又要抽什么风,扯着嗓子“嘎”了一声,以提示,前方还有人在与她说话呢。 老者却忽然身体一僵,忙道:“小友何出此言?” “我实在受不了了。”宋芷昔抱着脑袋,一脸生无可恋:“求求你们带着脑子做反派行不行,这样即便是赢了,我也毫无成就感啊~” 她才没笨到觉得这么显眼的大路边上会有百年份的灵草捡,就更别说那送上门来的食铁兽和老者了。 老者有一瞬间的懵,听不懂宋芷昔究竟在说什么。 宋芷昔懒得再与他们废话,伸出手指向四个不同的方向:“你,你,你,还有你,共四人,全都出来罢。” 她话音才落,便有个刻薄女声从西边灌木丛间传了出来:“早说了她狡猾得很,压根不会上当,咱们人多直接上就好了,何必再这般折腾!” 只见位于西边的灌木丛一阵微颤,不多时便走出一个围着黑纱的女修。 其他三人也跟着走了出来,皆是身高体壮的大汉。 加上那吐血的老者,他们一伙五人全是筑基初期修为,宋芷昔虽已经筑基初期大圆满却也不敌众人。 这是一场胜的概率极小的硬仗。 宋芷昔神色不变,手已轻轻握住剑柄。 说不紧张都是假的,可越是紧张,她越要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决不能让人找出一丝破绽来。 就连玄青也都满脸戒备,随时做好开.杀的准备。 正如电视剧中所演的那样,反派一上场就有说不完的骚.话。 黑纱女修猛地一掀面纱,露出张乱七八糟的脸,冷冷笑道:“宋芷昔!我等了整整五年终于等到了这天,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芷昔盯着她那张歪七扭八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拍着脑门:“我就说这些陷阱怎么一个比一个蠢,原来主谋是你呀苏小青。” 苏小青咬牙,并不接话,指着宋芷昔道:“看见没,这等姿色,尔等这辈子都遇不上第二个,先将她手脚打断,轮着享用一番再卖去炉鼎楼岂不美哉。” 那几人早就蠢蠢欲.动,看着宋芷昔的目光像狼一样冒着绿光。 宋芷昔一阵反胃,被他们这么看着,简直比被鼻涕糊了一身还恶心。 继续与他们说话就是在恶心自己,宋芷昔才愿这么做,她轻轻敲了敲玄青的小脑袋:“养你这么多年,该收回本了吧小乌鸦。” 玄青展翅高飞。 宋芷昔缓缓举起了水沁剑,即便此时阳光被云遮去一大半,那串曾助她一战成名的剑穗依旧熠熠生辉。 宋芷昔的表现实在太过从容,在她手上吃过一次亏的苏小青不敢轻举妄动,拦住整齐站成一派、正欲祭出法器想要上前围攻的几人,摇了摇头:“此女奸诈的很,再等等。” 至于要怎么等,她心里其实也没数。 一直都在声张虚势的宋芷昔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她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拔剑呵道:“天光尽!” 众人循声望去,目光却全被她手中剑所吸引,一阵刺得人眼前发晕的亮光闪来。 “啊~我的眼睛。” 又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 众人只觉眼睛一阵火辣辣的疼,紧接着,有人脖子一凉,有人胸口一热,甚至都未来得及伸出神识去扫视,便已身首异处。 浓厚的血腥味弥散开洒落在风间,就那么短短一瞬间,已有四人毙命。 至于苏小青,早就见势不对跑得没了踪影。 若让宋芷昔直接上,她即便能打赢这五人,怕也得折去半条命。 她看似赢得轻松,实则有着十分精密的部署,哪怕有一步没跟上节奏,她都会输得很难看。 五年前与严修的那一战给了她灵感,她便将剑穗送去珍宝阁再度改良一番,又逼着玄青天天苦练各类基础法术,最终挑中照明术让玄青将它练到极致,以配合她那加强版的剑穗来继续闪瞎人眼。 苏小青的谨慎在她预料之中,她便加以利用,替自己夺得一丝生机。 就连边打架边喊招式的这种傻缺行为,也是宋芷昔故意而为之,电视剧里演得狂拽酷炫,现实生活中还真没人这么干,毕竟,同一本功法还不知有多少人在学,你脑残一样边打边报招式,与玩锤子剪刀时狂喊锤子锤子剪刀剪刀有什么区别? 不摆明了坑自己,想挨揍么。 所以,天光尽这三字并非招式名,而是宋芷昔与玄青的暗号,到了下次,再使这招时,会改名叫闪瞎你狗眼也不一定。 宋芷昔慢条斯理收回染血的透明丝线,看也不看落了一地的尸.块,自言自语道:“居然逃走了一个,都说了我不喜欢杀人,怎么一个个这么烦。” 说完,她胃里一阵翻涌,又吐了。 这次,她封住了自己的嗅觉,其实一点味道都闻不到,纯粹是心理上的不适。 她连妖兽都没杀过几头,至于杀人,还真头一回。 收回灵隐的宋芷昔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玄青落在最高的一棵树上负责放哨。 眼看腹内就要吐空了,宋芷昔外放的神识又扫到一人。 她猛地一抬头望向前方,却见一袭紫衣的何殊瑶正朝她袅袅走来。 ※※※※※※※※※※※※※※※※※※※※ 哭唧唧求收藏求评论求灌溉呀~~~~~~~~~~~ 不出意外,晚上还有一更~ 出了意外的话,就当我没说吧…… 溜了溜了 感谢在2019-12-27 20:01:58~2019-12-29 12:1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叶子y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〇②①:紫萝秘境(二更) 宋芷昔瞳孔一缩,连忙站了起来,警惕地盯着正在不断朝自己逼近的何殊瑶。 何殊瑶也正目不转睛盯着宋芷昔看,她拿出一方手帕,笑吟吟地道:“师妹怎还这般没长进?”语罢,手帕被她以灵力托着飞了出去,恰好落在宋芷昔手里。 宋芷昔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很快又听她一脸关切地道:“姑娘家的弄成了这副狼狈样,还不快擦擦。” 她这人一看就不是那种会关心人的解语花,面上笑得再温柔,冷冰冰的声音仍出卖了她的内心。 宋芷昔要是敢用她的东西才真有鬼了,现在可不是在云华门,此处又没别的人看着,素来看她不顺眼的何殊瑶不趁这时候整点幺蛾子出来,还真对不起心机婊这一“美称”。 见宋芷昔仍一脸戒备地盯着自己,何殊瑶终于卸去伪装,嘲讽一笑:“放心吧,没毒。” 她越是这样说,宋芷昔越是不会信,再说,自己又不是穷到连手帕都没有,何必用这种人的。 宋芷昔想也不想便将那方手帕给丢在了地上,连去踩一脚的欲.望都无。 何殊瑶虚情假意地叫唤着:“师妹,你可真是伤透了师姐我的心呐。” 宋芷昔顿时被恶心到了,差点又要吐出来。 她一脸无语地看着何殊瑶:“师姐,你别是被人夺舍了吧。” 说好的高冷傲慢呢? 都被狗吃了? 何殊瑶却神色一敛,定定望着她:“我没变,变的是你。” 什么鬼! 宋芷昔越发懵,这女的别是摔坏了脑子吧! “师妹别慌~”何殊瑶饶有兴致地道:“你现在成了凌虚子的弟子,我可不敢对你下手。” 说到这里,她突然加重了音:“更何况,我也有意与你结交。” 呵呵哒。 宋芷昔什么也没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演。 “你大可放心,我绝不是苏小青那种一心爱慕你师兄的蠢女人,从前我接近你师兄,目的是他身后的凌虚子,那时处处针对你,也是气不过他对你的另眼相待而耍的小性子,可你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既无法靠近他,还不如换个目标,转而结交你。” 说起来宋芷昔与何殊瑶还真没什么深仇大恨。 可任她说得再天花乱坠,宋芷昔都不会对她有半丝信任。 眼缘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奇妙,第一眼就觉喜欢的,她会一直喜欢下去,反之亦然。 何殊瑶又往前走了一步,试图靠近宋芷昔。 宋芷昔将剑横于胸前,沉声呵斥道:“别过来!” 何殊瑶及时止住前进的脚步,挑眉道:“你不是比念柔师姐还厉害?怎就这么怕我?” 宋芷昔不与她废话,将剑拔出一寸,同时又将剑身抬高了几分,这种角度能以最快的速度斩出一剑:“你若敢靠近我十米范围以内,我必杀你。”她这话说得毫无感情,仿佛立于她身前的何殊瑶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只是不喜欢杀人,并不代表她就不愿意去杀人,一个何殊瑶罢了,还不足以畏惧。 许是宋芷昔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太过骇人,何殊瑶一时间被镇住,只站在原地细细打量着宋芷昔。 她在分析,分析宋芷昔说出来的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宋芷昔不愿杵在原地与她继续僵持,招手唤来玄青后便御剑飞向空中。 这里已无树木遮挡,即便有人想偷袭,宋芷昔也能一目了然。 何殊瑶还未离开,像条甩不掉的尾巴一样紧跟宋芷昔身后。 宋芷昔简直想骂娘,这女的究竟要干什么! 宋芷昔实在猜不透何殊瑶,她这人厚起脸皮来是真难搞,宋芷昔都已经这么说了,她仍不紧不慢地跟在宋芷昔身后飞。 她倒也没继续折腾些什么,宋芷昔便懒得再管,飞至一处空旷草地上时,拿出了带队长老给的地图开始与此地作比较。 宋芷昔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真蠢到无可救药了,地图明明就在手上,比来比去,怎么都比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兀自恼怒着,准备再飞远点看看,远方却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阿昔!” 那声音着实太模糊,宋芷昔一时分辨不出是谁,只得撇头,循声望去。 只见远处有两个小黑点正在朝自己快速靠近,待到拉近至能看清人大致轮廓的距离时,宋芷昔才发现,那人竟是与张平之并肩而立的阮软。 宋芷昔简直欣喜若狂,赶紧收起地图,御剑朝阮软所在的方向飞去。 宋芷昔正准备伸手抱住阮软的胳膊,便听立于阮软身后的张平之轻轻咳了一声。 宋芷昔止住手中动作,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他就在这时偷偷传音给宋芷昔道:“别对她动手动脚。” 这人可真是…… 宋芷昔才不管他这醋坛子呢,师姐又不是他一人的,更何况他们之间八字都还没一撇。 就这样还敢和她抢师姐,岂止是没门,窗都不给他开一扇! 宋芷昔顿时又化身嘤嘤怪,不但紧紧搂住了阮软的胳膊,还往她肩上蹭了蹭,事后也没忘记要给张平之送去一个挑衅十足的笑。 张平之自是被她气得直咬牙。 宋芷昔见好就收,觉着把人气得差不多了便开始转移话题:“师姐,怎么就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阮软摇了摇头:“刚进来大家就都分散了,我与张师兄也才遇上不久。” 就在她们说话的空当,何殊瑶也飞了过来。 云华门十强倒是凑齐了四个。 四人继续前行,又飞了约莫半个时辰,充当引路者的张平之突然皱起了眉。 方向感极差的宋芷昔还不知他们已经绕着原路转了整整一个钟。 思索片刻后,张平之终于舒展开了那对紧紧拧成一团的眉:“是迷阵。” 早有察觉的阮软忙接话:“能不能破开?” 张平之人如其名,属于那种什么都会,却都不拔尖的类型。 他想了想,才点头:“可一试。” 宋芷昔几人全都落回了地上,只余张平之一人腾在空中继续摸索。 落至地面时,阮软与何殊瑶都在打坐恢复被消耗掉的灵气与体力。 宋芷昔不敢明目张胆地掏出中品灵石来吸收灵气,只得和她们一同打坐。 不得不说,宋芷昔这四灵根的资质是真差到没边了。 三人同待一处时,不论阮软还是何殊瑶,吸收灵气的速度都比她快了两倍不止。 宋芷昔索性不练了,省得把自己气死。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原地,撑着下巴发呆。 又过了近一个时辰,天都快暗了下来,张平之才终于破开这个迷阵。 神游太空发呆中的宋芷昔忽听张平之喃喃道:“奇怪,紫萝秘境怎成了这副模样。” 宋芷昔缓缓转过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张平之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曾听我师父提过。” 宋芷昔抬眸看了他一眼,轻声嘟囔着:“我家师父怎么就从没和我说过。” 她话音才落,周遭景象便突生变化。 一阵白烟飘来,四人全都被定在了原地。 发现异常的宋芷昔心头一阵狂跳,她怎么突然就连眼睛都眨不动了。 究竟怎么回事……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那些遮蔽人眼的白烟又忽而散去,恢复知觉的宋芷昔看到了她最熟悉的景。 钢筋森林般的高楼大厦错落耸立,那个穿白色t恤的少年正对着她笑:“同学你好,我是一班的白墨。” 宋芷昔怔怔望着这张快要融于记忆中的脸,正欲张嘴说话,就有一个少女从花丛间走了出来,抬眸看了他一眼。 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少女的眼神呢? 冷漠。 对。 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冷,不理尘世的漠然。 她仿佛就不是一个有正常情感的人类。 看着那张与如今的自己有七分相似的稚嫩面孔,宋芷昔才恍然想起,原来曾经的自己是这副德行。 ※※※※※※※※※※※※※※※※※※※※ 说到做到的二更~ 时速五百的战五渣表示自己已经很努力了~ 〇②②:紫萝秘境(三) 宋芷昔眼前的场景又开始变幻。 这次是在寂静的校园里。 少年不紧不慢跟在少女身后走,眼看就要穿过那片银杏树林走出校门,少女猛地一回头,声音依旧冷得像冰渣子一样:“你究竟要干什么?” 少年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着少女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腿道:“那个……你腿上的伤还是尽快处理下吧,这么大一块,很容易留疤的。” 说着,他将一个装着双氧水与红霉素软膏的塑料袋塞.入少女手中,人却比兔子还跑得快,不多时就只剩一个穿梭在金黄树林间的背影。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少女眼中的寒冰逐渐在软化。 上一个场景是发生在宋芷昔初一时的事,转至这个场景时,已是初二,从第一次做完自我介绍,少年时隔一年才又重新出现。 宋芷昔有些茫然,不懂她怎么会突然看到这些东西。 一个陌生而妩媚的女声适时响起:“这些都是盘踞在你心中的执念。” 宋芷昔不明所以地笑了笑:“所以,我的执念是白墨?” 没有人回复作答。 她眼前的场景仍在不停地变幻。 自那以后,少年开始不断地出现在少女面前,初三毕业那年,他突然对少女说:“如果我们考上了同一所高中,要不要考虑尝试着去交第一个朋友?一起上下学,一起写作业的那种。” 他笑得很温柔很温柔,又像天边缓缓飘过的白云那般缥缈不可触及。 少女定定望着他,鬼使神差地说了声:“好。” 时间一点一点向后推移,阴沉冷漠的少女逐渐变明朗,她笑起来的模样是那样好看,想要靠近她的人越来越多,可那个少年,那个一点一点照明她世界的少年离她越来越远。 她穿过汹涌人群,在绚丽霓虹灯下一把拽住有意躲藏的少年:“为什么要躲着我?” 少年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然后温柔地笑了笑:“没有,最近太忙了。” 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做出了人生最大胆的一次决定——她决定写封情书去表白。 笔尖在染着淡淡香水味的粉色信笺上游走,不知不觉间竟已写满整整十页,她咬了咬唇,又在最后一行补了句: “如果你也喜欢我,今晚九点老地方见。” 少年不曾出现。 她一直等,一直等,然后……死在了十八岁生日的那天。 看到这里,宋芷昔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够了!” 那个妩媚女声又一次响起:“原来,你最畏惧的东西是这个。” 宋芷昔冷冷一笑:“你到底是什么人?” “紫萝。”妩媚女声笑着说:“这个秘境的主人。”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宋芷昔便已祭出陆婉仪送的那柄剑斩了过去。 又有白烟飘了出来。 可这次,对宋芷昔毫无影响。 白烟散去时,她看到了很多人,有云华门十强,有苏小青,有崆峒派那对师兄妹,还有很多她从未见过的生面孔,每个人都闭上了眼睛,露出痛苦的表情。 最让宋芷昔诧异的是,每人身后竟还都有块巨大的投影,就像放电影一样呈现出了不同的声音和画面。 宋芷昔身边站的是阮软。 阮软身后的投影中,她正抱着一个少女在嘶声哭喊:“阿杏!阿杏!是姐姐错了,姐姐不该这么轻易信他们,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她哭得着实让人揪心,宋芷昔不忍心再往下看。 另一旁,顾影照身后的投影中出现了一个满脸都是眼睛的可怕女人,她柔软的身体像蛇一样缠绕着年幼的顾影照:“小郎君,你可真俊,我都快舍不得吃了你呢。” 宋芷昔不禁喃喃:“怪不得他都不敢让女人碰到自己,原来是有同年阴影啊~” 宋芷昔又扭头望向别处,恰好看到少女时期的苏小青被一个漂亮小姑娘踩着脸压在地上:“姐姐,你可真难看,和你那没用的娘亲一样丑,既都已生成了这样,又为什么还要活着?不如学你那短命娘亲去寻个死,没准来世还能投个好胎,生张漂亮脸蛋。” 苏小青仇美心态的根源大抵就在这里。 可宋芷昔依旧对她生不出同情心。 这世上的可怜人多着去了,也不见人人都像她这样。 宋芷昔毫不留恋地挪开了眼。 吴念柔的投影幻境中掌门一直在叹气。 “念柔啊~咱们门派今年招的弟子又比往年差了。” “念柔啊~咱们门中唯一的灵矿都被采空了。” “念柔啊~又有金丹长老要离开了。” “念柔啊……巴拉巴拉” 宋芷昔:“……” 她突然能理解念柔师姐那颗想重振云华门的心了,换做她天天被人这么念怕是会疯了去。 宋芷昔还想去找何殊瑶,去看看她心中的执念与恐惧又是什么。 紫萝却突然“咦”了声:“你居然就醒了?究竟怎么做到的?”那声音像是漂浮在水面,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被吓一跳的宋芷昔四处张望一番,却根本就找不到那个声音的主人。 放弃寻找的宋芷昔索性挑了挑眉,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你猜呀。” 宋芷昔话音才落,便感觉心口一悸,有个冰凉透明的东西从远处飞了过来,紧紧贴在她脸上。 一股莫名的凉意顺着尾椎骨一路往上蹿,宋芷昔一阵阵头皮发麻,浑身汗毛都被吓得竖了起来。 紫萝那本还像是漂浮在水面的声音顿时清晰得不可思议:“这么多年了,竟又出现了一个修无情道的。” 这位大佬的思维实在是跳跃。 宋芷昔甩了甩脸,强行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淡淡道:“无情道怎么了?” 在修道这一事上宋芷昔一直都很懵懂,从来都不是她自主选择,不论当初莫名其妙引气入体成为一名修士,还是后来被逼着筑基,全都是她被迫接受,以至于她在筑基那日才知自己修得竟是无情道。 无情道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她至今都一无所知。 从字面意思上去理解倒像是要绝了七情六欲,像个和尚一样的去修道,她从前看过的无数本仙侠修真小说中,无情道这三个字也是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之一,而那些修炼无情道的角色们总要经历这样或者那样的情感纠葛,可看到最后,她还是不明白他们所谓的无情道修了究竟有何用,还不是该谈恋爱谈恋爱,该咋咋地,这三个被安插在角色身上,仿佛就是为了听上去显得更酷一点。 “无贪、无喜、无欲、无嗔、无怒的还是人么?”紫萝又笑了笑:“本宫活了这么久,也就只看到一个真正修无情道要修成正果的。” 宋芷昔下意识问道:“谁?” “还能是谁,周若岚那个疯女人呗。” 不论修成正果,还是周若岚这个名字于宋芷昔而言都十分遥远,她对这个话题已经彻底失去了兴趣,只见她话锋一转,又问道:“您既然都已经跟我说了这么久的废话,不如再说一句,您究竟要做什么?” 紫萝戏谑道:“你不如也猜猜。” 宋芷昔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那你猜我猜不猜?” “哈哈哈……”紫萝的声音由近转远:“小姑娘,本宫很期待你能活着走到最后一关。” 宋芷昔还有一肚子的疑问,紫萝却已彻底消失,任凭宋芷昔如何去喊,都无人再回应。 宋芷昔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看“短视频”,越来越多的人从幻境中醒来,半个时辰以后,又有一阵白烟飘来,整个空间都开始扭曲变形,那些一直没醒来的人就这么随着空间的扭曲而消失不见,大概是被直接踢出秘境了。 云华门这支队伍还剩下八个人,被踢出去的是那两个宋芷昔连名字都没记住的吊车尾,宋芷昔甚至都怀疑,他们纯粹就是来凑人头的。 像云华门这种只被踢出两人的队伍其实已经十分难得,有些门派甚至一个都没剩。 自打换了个场景后,张平之的表情便十分不对劲。 盯着他看了许久的阮软终是忍不住问了句:“师兄,你怎么了?” 张平之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紫萝秘境不该是这样才对。” 宋芷昔也早就发现了张平之的异常,她忙凑上来问:“不是这样的,那该是怎样的?” 顾影照也道:“紫萝真君若真只剩下一缕残魂,就绝无这么大的能量来操控近万名筑基修士。” 发现异常的并不止顾影照与张平之二人,就连不知本尊在何处的聂隐风都在此时给宋芷昔传了音:“这场历练恐怕有问题,姑娘小心。” 几乎就在聂隐风声音落下的那一刹,苍穹之上便传来了个隐含威压的妩媚女声。 “恭喜诸位小友通过第一关心魔劫。”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望向空中,只见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那里连半个人影子都没有。 可声音仍在继续:“接下来是第二关,生死门,望诸位小友惜命,能有一半活到十日以后。” 〇②③:紫萝秘境(四)修 紫萝话音才落,整个空间里的灵气瞬间被抽空。 霎时喧哗一片,杂七杂八的说话声四面八方涌来,吵得宋芷昔耳朵里直嗡嗡做响。 灵气于修士而言是水,是不可或缺的生命之源,修为若在金丹及以上倒还好,在无一丝灵气的环境中倒也能撑上一段时间,可这里全都是筑基修士,连金丹修士灵气储存量的五十分之一都不到,别说还有这么多场架要打,光是御剑飞行这一项就足矣要了筑基修士们的老命。 更何况,出门历练前修士们早就将灵石都换成了丹药、符篆和法器这些能用以保命的东西了,除个别财大气粗的世家子,没几个灵石多到能用来修炼的修士。 宋芷昔暗自思附:这女的别是想玩养蛊叭,把秘境当做一个容器,秘境中的弟子是她放饵骗来的蛇虫毒物,再一点一点剥夺生存空间,让他们相互残杀,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便成了蛊,否则,她还真猜不到那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宋芷昔思考间,张平之已召集云华门剩下的八名弟子。 变故来得太突然,秘境中早已乱成一锅粥。 一些只余两三人的门派正在不停找人重组队伍。 聂隐风与洛葵便在这时出现。 昨日还嚣张不可一世的洛葵此时正扭扭捏捏躲在聂隐风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出来。 聂隐风倒是神色如常,他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来意。 原来整个崆峒派就剩下他们二人,他们此番前来是为了加入云华门的队伍。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队伍越强大越好,张平之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洛葵究竟有几分本事无人知晓,聂隐风倒是实力不俗,在他们这一代筑基修士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 更何况他们之间也不算素不相识,好歹也有着一顿饭的交情,总比那些面都没见过的好。 张平之都没说什么,其他组员更无异议,反正他们都习惯了张平之来做一切决定。 队伍已扩充,接下来便是重新拟定作战计划。 原本修士互摊老底是大忌,可如今是非常时期,唯有摸清了他们的优劣势,才能拟出最完美的作战方案。 最终每人都已传音的方式将老底说给张平之听。 十人小队被重新分成四组。 顾影照、吴念柔及聂隐风三人皆属进攻猛烈的那一类,为甲组。 熊抱豹、何殊瑶、严修擅守,归为乙组。 阮软、张平之进退皆宜,为候补人选,不上场时则为后勤,处理突发事故。 至于宋芷昔……张平之一时间还真想不到该拿她怎么办。 她实力倒是不弱。 可若将她归为甲组,又怕她打着打着突然吐起来,敌我不分的一顿乱呕,来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若将她归为乙组,又怕她临阵脱逃拔腿就跑。 实在是难搞。 张平之索性将她个人分成一组,兴许她会是决定胜败的那个重要变故。 张平之已部署好一切,正要再与众人商讨细节时,宋芷昔突然举起手晃了晃:“张师兄!我有个提议!” 宋芷昔这人平日里看着不靠谱,关键时刻总能反败为胜,张平之早就在心中将她归为大智若愚的那一类。 张平之点了点头,示意她说。 “我觉得前八天最好是躲起来保存实力,等到最后两天再出去。” 除了前四是真能打,云华门十强的战斗力其实都挺垃圾,去与九州界其他门派弟子作比较简直不堪一击。 宋芷昔是压根就不准备出去,能苟到最后就苟到最后,可她知道,一定没人同意,于是,才提出了这么个折中的方案。 深知本门派弟子作战能力的张平之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事,不仅仅是他,大抵别的门派也会想到这点,可问题在于,他们云华门不但作战能力垃圾,更是穷得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不去抢点资源回来,哪儿熬得到第八天,怕是不过三日就得团灭。 洛葵也难得觉着宋芷昔说话有道理。 灵石什么的,对她堂堂洛家大小姐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她正欲开口说话,宋芷昔便已丢出一袋灵石。 共百颗,全是中品。 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所有人看宋芷昔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宋芷昔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扣着袖子上的绣花开始胡扯:“我运气不错,刚入秘境就撞上头肥羊,里面全都是中品灵石,省着些用,每人十颗该能挺个十天。” 依旧没人说话,四周静得近诡异。 聂隐风第一个打破沉寂,他朝宋芷昔拱了拱手:“姑娘深明大义,聂某实在钦佩。” 宋芷昔挥着手直哼哼:“嗳,说这些做什么,又不是白给你们的!到时候记得还便是。” 聂隐风扬起嘴角笑了笑:“聂某自不敢忘。” 一直瞪着眼旁观的洛葵可不乐意了,在她面前装什么阔,风头全让那女人抢了。 她立马丢出两袋灵石道:“一人十块哪儿够!我这儿共有四万颗灵石,虽都是下品,但随便用,用来泡澡都成。” 其他人也都纷纷效仿,全都掏出了家底。 现在可别说是在此躲八天,八十天都不成问题。 一切准备就绪,大家全都敛起灵力,严修等土属性修士开始打挖地洞建造躲藏根据地。 不到半日,一个三百平左右的大通间就被挖了出来。 宋芷昔又在众人的注视下掏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有奢华加厚版蒲团,有逍遥似神仙躺椅,有悠哉悠哉荡着玩藤秋千……最夸张的是,连茶具和熏香都有。 众人目瞪口呆之际,宋芷昔已熟稔地布置好一切,最后再摆上一盆开得正盛的芍药,顿时满室馨香。 宋芷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笑眯眯望着阮软道:“师姐~咱们晚上吃什么呀~” …… 第一天。 根据地外的世界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观望,无人敢轻易出手。 宋芷昔一伙人吃饱喝足,瘫的瘫着,修炼的修炼,竟还对这种日子生出一丝满足感。 第二天。 根据地外终于有搅屎棍展开行动,开始趁机拔除从前所不待见的眼中钉。 根据地中,一伙人吃火锅吃得汗流浃背,宋芷昔一拍脑门,突然想起,她还储存了不少冰块。 不一会儿就有一大盆冰镇酸梅汤被端上桌,众人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第三天。 根据地外,消耗完手中灵石的穷修士已经开始组团打劫,修罗场已初现规模。 根据地中,阮软做了焖锅,荤素一锅踹,香味扑鼻,唇齿留香,悠闲的队员们正在排队领茶喝。 第四天。 根据地外,富庶的修士们开始反击,厮杀声冲天,已经没有人敢落单出去晃。 根据地中,以宋芷昔为首的几个吃货眼巴巴盯着油锅里的炸物,最好吃的还是鸡翅,那叫一个外酥里嫩,一口咬破薄脆的皮,立马就汁.液迸溅出来,哪怕是被烫得满嘴泡,也要趁着热乎吃。 聂隐风正与顾影照卯着劲比用剑气切水果,吃完炸物还有爽脆水果来解腻,怎一个爽字了得。 第五天。 外面的世界已彻底沦为修罗场。 宋芷昔一伙人正在投票决定,今晚究竟吃烤肉还是炒菜…… 第六天。 秘境中修士已锐减三分之一,以血流成河来形容也不为过。 宋芷昔吃饱喝足之际,又从储物袋里翻出一盒糕点,人均一枚后,还多出一块,她与玄青的争夺战正式开始。 最终却以糕点脱手落地终结。 玄青眼疾手快,本着食物掉地上没超过三秒就可以捡起来接着吃的原则塞入嘴中,宋芷昔气得哇哇叫,直掰它嘴,众人无奈摇头。 第七天。 外界的血腥味已顺着透气孔飘了进来。 众人已无心再去安心享受,纷纷面色凝重望着头顶那个小小的洞。 宋芷昔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过来。 顾影照侧眸一看,只见宋芷昔正揪着玄青的脖子,恶狠狠道:“太奸诈了!你竟然一直蹲在这里守着抢走了我的鸡翅!你也是禽类啊朋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懂不懂!” 紧张的氛围顿时被打破。 众人再度化身吃瓜观众,开始围观每天都要上演一次的美食争夺赛。 顾影照又不自觉走了过去,撕下一条鸡腿递给宋芷昔:“没有鸡翅了,吃鸡腿吧。” 最后一个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他便发觉聂隐风也正拿着鸡腿摆在宋芷昔面前。 于是,电闪雷鸣火光四溅。 宋芷昔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还是决定抱着鸡爪啃。 第八天。 也正是躲在根据地的最后一天。 云华门小分队一扫往日的倦怠,开始做最后的排练。 第九天。 甫一入夜,邪修联盟六名擅隐气息的探子便已出窝寻找新的目标。 不过短短八日,秘境内就已分成三股势力。 以狠辣手段扫荡境内的邪修联盟毫无质疑是其中实力最强的一支。 他们资源匮乏,从前只能被正道挤在贫瘠之地苟延残喘,早就习惯了这般拮据的作战,秘境中这番巨变反而成就了他们。 为首的那名邪修名唤卫钧,短短八日就已屠了近百正道修士,名副其实的凶煞之将。 他领队在林间疾走时忽然闻到一股勾人异香。 他一路闻香而去,只见道路尽头坐着个背影纤细的女修。 她肩膀一耸一耸的动,似乎正在……吃火锅? 卫钧犹自疑惑着,那女修却缓缓转过了身。 有晚风拂过,吹开遮住皓月的薄云,月华如水倾泻,那女修的笑如暗夜优昙瓣瓣绽开。 ※※※※※※※※※※※※※※※※※※※※ 祝大家元旦快乐吖~?^▽^?感谢在2019-12-30 21:26:06~2020-01-01 19:0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回寒天地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〇②④:紫萝秘境(五) 卫均登时愣在了原地。 他本不是沉迷女色之人,今日却不知怎得,像中了邪似的,不由自主朝那女修所在的方向走去。 眼看就要与那女修拉近距离。 忽然之间,两道气势磅礴的剑气同时扫来。 一道斩偏,落在他身后,顿时将参天巨树劈做两半,“哐啷”一声响,震起尘烟滚滚,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另一道直奔他来,卫均下意识抽刀去挡,只听一声龙吟响起,黑色残影在眼前不停地晃。 卫均手中弯刀即刻裂成两段,那道剑气却仍未散去,又在他胸.前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方才消停。 血如泉涌,一下染红他的衣裳。 从未遇此强敌的卫均不禁慌了神,他不再恋战转身欲逃,可很快,又有一道绳索蛇一般缠绕上来,将他团团捆绑住。 他双目赤红,死死瞪着持剑立于自己身后的顾影照。 顾影照却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只挑眉望着与自己并肩而立的聂隐风。 与卫均结伴而来的五名邪修皆已毙命,两人死于聂隐风剑下,三人死于顾影照剑下。 此时的聂隐风正在纠结顾影照究竟是如何做到一剑杀三人,还能分出神来制住卫均。 连胜聂隐风十局的顾影照颇有些得意,不动声色地瞥了宋芷昔一眼。 他这人素来面瘫,连嘚瑟起来都显得格外内敛。 可宋芷昔显然并不关心谁输谁赢,正埋头打捞锅里残留的肉渣。 而躲在树林深处的阮软又在一动不动盯着顾影照看。 许是为了方便杀.人,今日的顾影照终于脱去了白衣,披了件黑色斗篷。 阮软自认识顾影照以来,他便总穿一袭白衣,竟没想过,他穿黑色时是这种模样,锋芒凛冽到像是一柄刚出鞘的剑,又有股道不明的阴郁感,与白衣时那个风光霁月的他大相庭径。 不知怎的,阮软总觉得这样的顾影照并不陌生,看上去竟还有些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似的。 可究竟在哪儿见过呢? 阮软正垂眸沉思,被宋芷昔打发出去探路的玄青恰好在这时飞回来了。 闻到火锅香味的玄青一个猛扎,却没控制好方向,差点就撞在了顾影照背上。 阮软脑中一道白光闪过,眼睛里突然燃烧起熊熊八卦之火。 她想起来了! 五年前阿昔与苏小青的那一战,也有这么个裹着黑斗篷的修士站在最前方观战。 念柔师姐说得果然没错,顾师兄还真在那么早之前就对阿昔动了心。 阮软兴奋到简直想烧张传音符给吴念柔,残余的理智生生将她拉扯回现实世界。 解决完邪修联盟那六名探子,其他队员也都纷纷现出了身形。 宋芷昔敲了敲玄青那不断往火锅里扎的小脑袋,仰头对张平之说:“张师兄,能不能给我换个活呀?我脸都快笑僵了。”一天下来,云华门小队愣是用这种方式轻轻松松解决了十来波邪修。 顾影照与聂隐风抢着表现,吴念柔甚至都没上场的机会,索性回到洞穴里埋头修炼,也正因此,阮软才没机会与她及时分享八卦。 好不容易想到宋芷昔该如何来利用的张平之才不会轻易松口。 他摇了摇头:“不,这个活只有你能胜任。” 宋芷昔不由得哼哼:“行,就当你在拐弯抹角的夸我好了。” 看着他们磕家常一样的聊着天,被捆成蚕宝宝的卫均一阵无语。 能不能尊重下他这个俘虏? 他早就做好了宁死不屈的准备,可这群人在干什么? 把他捆起来就不管了? 宋芷昔哼唧完,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朝卫均所在的方向望去。 有所察觉的卫均即刻高高昂起头来,露出个反派所特有的狂狷表情来。 宋芷昔却错开了眼,将目光定在他身后。 卫均实在受不了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遭人忽视,决定给自己加点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从我口中套出半点东西!” 众人这才望向一直被人忽视掉的他。 接下来又是宋芷昔发挥作用的时候。 逼供什么的,最有意思了。 她搓着手,奸笑着走了过去。 宋芷昔好好笑的时候是真好看,奸笑起来也是真渗人。 卫均被盯得浑身发毛,忍不住道:“你要做什么。” 宋芷昔才不理他,自顾自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堆丹药:“喏,我只说一遍,你自己好好记着吧。” “这个翠绿色的一看就很毒对不对?其实它是某种灵虫的卵,吃下它,你立马能拥有一套同色皮肤,只需半个时辰,便会有数以千计的小虫虫从你肠胃中孵化出,不足半日,我们便可收获一张翠绿无杂质的人.皮。” “别看这个黑不溜秋一副朴实无华的样子,服下它你便能成为整个修真界最快乐的人,你会一直笑一直笑,笑到岔气而亡。” “啊~还有这个,这个可有意思了,只要你付下,身上便会开始长蘑菇,第一朵是头上,第二朵是肩上,直至长满全身,你的意识都仍是清醒的,你也一点都不会痛,没事还能摘下两朵来煮汤喝,等到三日以后灵气和血肉才会彻底被吸干。” …… 她一口气解说了手中所有丹药的功效。 说完,她又放缓了语气,一副很体贴的模样:“虽然这些药都放了二十多年了,但你放心,你的前辈们早就证实了过期丹药药效更猛,所以压根就不必担心药效发挥不出什么的。” 卫均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宋芷昔双目清澈,表情越是天真无邪给人的感觉越是可怕。 “嗳,我还是建议你选这个蛇蜕丸好了,今天都没一个人选它,我也想知道,你若只吃一半会不会就只蜕一半的皮。” 本就因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的卫均脸色更难看了:“你究竟要做什么?” 宋芷昔一拍脑门:“哎呀,一心只想着让你吃丹药,都忘了要先问你问题了。” 卫均:“……” 宋芷昔说完就变脸,神色淡漠地望着他:“你们邪修联盟老巢在哪里?又有几人?” 卫均咬牙,又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 宋芷昔兴致缺缺地摊了摊手:“没意思,就知道又会是这样,算了,你还是直接吃丹药吧。” 说完,她便以灵力将那枚丹药分成了两半,然后将其中一半塞.入卫均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成一滩水流入喉中。 卫均只觉身上剧痛,浑身皮肤都像是被火在灼烧一般。 很快,他整个人都开始变得血肉.模糊,肩部以下的地方竟真像蛇一样开始蜕皮了。 这些东西都是李南泠闲来无事时炼出来给宋芷昔防身用的,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一闻到血腥味,宋芷昔便整个人都开始不舒服。 她把东西都交到张平之手中,自己则靠在一棵树下休息。 今夜的月仿佛格外圆,宋芷昔正托腮看着。 顾影照突然来了。 宋芷昔仰着头懒散一笑:“问出来了没有?” 顾影照摇了摇头。 宋芷昔撇嘴叹气:“邪修果然都是些硬骨头。” 顾影照不曾接话,就这么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看着宋芷昔。 宋芷昔一脸疑惑地道:“师兄,你还有什么事吗?” 像是斟酌了很久,顾影照握了握拳,才道:“师妹,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宋芷昔一愣,虽然她不懂顾影照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仍垂着眸子认真的想了想。 “还得看是什么样的喜欢。” 顾影照:“暗恋。” “暗恋呀~”宋芷昔眯了眯眼睛:“你会患得患失,会总害怕他被人抢走,会总担心自己配不上他,会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皱下眉,叹口气,你都能生出无尽的遐想……” 宋芷昔还在脑中组织剩下的语言,顾影照便道:“我懂了。” 他说完便走,徒留宋芷昔一人懵逼。 他懂什么了呀? 她还不懂呢! 〇②⑤:紫萝秘境(六) 也不知顾影照究竟懂了什么。 回根据地以后,整个人都神叨叨的。 他既不修炼也不练剑,拿了塌纸遮遮掩掩地在写着什么。 聂隐风与严修见此状愈发殷勤地在宋芷昔面前晃,谁知道顾影照又在憋什么大招,总之,决不能成为落后的那个。 宋芷昔被这两人弄得烦不胜烦,连去找阮软与念柔师姐聊天的机会都没有。 被堵在角落里的宋芷昔幽怨地瞅了俩儿师姐一眼。 她们正兴致勃勃地聊着凝脂斋新出的一款口脂。 宋芷昔悠悠叹了口气,她也好想加入讨论啊~ 果然,女孩子还是和女孩子玩更有意思,这些连口红色号都分不清的直男实在是无趣,说来说去都是些她不感兴趣的内容。 除顾影照外,还有何殊瑶与洛葵二人落了单。 何殊瑶的存在本该十分尴尬。 而她却像没事人一样悠哉悠哉靠在墙根上饮茶,眼睛时不时瞟去宋芷昔所在的方向。 洛葵则气呼呼地瞪着宋芷昔,她倒是想像前几日一样冲上去把宋芷昔给骂一顿,可到最后总会变成她与严修两人对骂。 那小白脸可恶的很,她压根就吵不赢,最后只得作罢。 这一夜依旧漫长且平静。 写写划划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的顾影照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他刷地一下站了起来,下意识去寻找宋芷昔的身影。 宋芷昔是典型的养身派,每晚这个点都睡得格外香甜。 她纤长的身体蜷缩成小小一团,像只猫儿似的。 顾影照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刹,突然变得柔软而坚定。 他是真想明白了。 ※ 翌日清晨,坚持早睡晚起的宋芷昔破天荒起了个大早。 她边打着哈欠边用脚去寻找不知被自己踢去哪儿的鞋子。 鞋还没找到,她便感受到了一股炙热的目光。 她下意识撇头望去,那道目光却又消失了,只有顾影照像吃错药了似的倚在对面墙上,摆了个一看就精心调整过的pose。 宋芷昔眼角抽了抽,继续埋头找鞋。 像是对宋芷昔的视而不见感到十分不满,顾影照登时就黑了脸。 他暗中传音给张平之道:“你不是说姑娘家都喜欢这样的男子?” 张平之其实就随口说说逗顾影照玩,谁知他还当真了。 张平之一脸心虚地回:“兴许是你家师妹格外与众不同些。” 他这话倒也没错,换别的女修一大早就看到顾影照这般刻意的勾.引自己,早扑上去了,哪儿还会是这种效果。 顾影照想了想,觉得也是。 他家师妹从来都不走寻常路,看来此事任重而道远啊。 今日已是在根据地待的最后一天,宋芷昔收拾好那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后,便彻底与这间地下密室告别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到了最后一天,大家都想苟一苟,外面的世界格外安静。 一路走去竟寻不到一个修士。 宋芷昔其实很好奇,张平之他们找邪修联盟老巢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带着这么点人一起杀过去? 都已经苟到最后一天了,不应该接着稳下去么? 反正撑到第十天就行,又不是非要杀了人才算过关。 宋芷昔想是这么想,却不敢这么说,毕竟,她可不想被当成异类。 临近午时,宋芷昔这行人才终于遇上一批正在打劫正道的邪修。 说起来,也不知该说这些邪修究竟是嚣张还是傻。 仿佛生怕别人不知自己是歪魔邪道,一个个比村口杀马特还浮夸,男的不是背着棺材就是挂着骷髅,又或是脸凹得像是刚被人从土里刨出来似的,没一个正常的,怪不得邪道女修们冒着被打死的风险都要去勾搭正派弟子,瞧他们这一个个的,这谁遭得住啊。 然而邪道女修们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审美是一溜的夜店蹦迪风。 高开叉、露.胸.脯,怎么暴.露怎么来,只差在脑门上印着“妖女”二字。 邪修中领头的是个格外丰盈的女修,她两片艳丽红唇张张合合间,胸腔亦随之起伏,那叫一个波澜壮观,几个未经.人事的男修纷纷侧过头去,根本不敢直视。 见此状,那领头女修笑得愈发撩人。 她眼含.春光,满脸媚.色:“剑修哥哥~你们脸怎么都这么红呀。” 她看着轻佻,修为可不低,筑基后期圆满,只差一步便可结金丹。 宋芷昔一行人全在观望,不敢轻易动手。 只有洛葵一人将拳捏得“咯咯”作响,一想到那女人用白花花的某物污了自家师兄的眼,就气得要炸开,什么也顾不上的她祭出本命法器,一把冲了出去:“你这女人好不要脸!就不能正经点!” 眼看洛葵就要冲出去,严修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后领,气急败坏道:“你这矮冬瓜能不能长点脑子!赶着去投胎送死呢?” 洛葵本还想张嘴骂回去,可一对上严修那双隐隐压着怒火的眼睛就突然怂了,焉巴巴地垂着脑袋。 好吧,反正她理亏,就让他占一次便宜得了。 见激将法未生效,那女修意外地挑了挑眉。 那女修正欲故技重施,却听一声龙吟传来,她甚至都未来得及反应,便有一道水桶粗的水龙昂着头撞了过来。 又听“轰”地一声巨响,她口中顿时喷出一道血箭,整个人犹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她面露骇色,刚要从地上爬起,又有一道剑气削来。 那剑气太过霸道,本可轻易从地上爬起的她身上像是压了千斤重。 不过一愣神的工夫,她就只觉颈上一凉,满脸惊骇地望着正在收剑的顾影照。 她的表情就这么僵在了脸上,眉目依旧妖娆,那双勾人的眼却已失去生机。 吴念柔与顾影照一人一击便解决了实力最强的领头女修。 其他小虾米收拾起来还不是像切菜一样轻松。 压根不必其他人出手,只顾影照、吴念柔、聂隐风三人足矣。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仅仅两息间,就倒了十来人,竟再无活着的邪修。 被劫的几个正道修士简直目瞪口呆。 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年轻的蓝袍修士即刻出来拱手行礼:“多谢诸位道友相救,在下御兽门慕容二狗,目前任万象盟丁组组长之位。” 万象,既包罗万象之意。 是邪修联盟与正道联盟外的第三方势力。 整个联盟由丹修、器修、医修、符修、阵修等组成,他们属中立派,只要有灵石,甭管你修什么的,都能与你交换物资,如此一来,倒被不少正道联盟修士所不齿。 宋芷昔倒没注意他究竟说了些什么,早就被慕容二狗这名字给惊呆了。 原来真有这么号人,她当初还以为苏小青那伙人蠢到连名字都不知道要好好编造来着。 与人客套寒暄这种事,也就张平之擅长。 他与慕容二狗相谈甚欢,宋芷昔等人早就无聊到要长草。 眼看这两个废话贼多的男人就要挥手说再见,慕容二狗却突然盯着差点打瞌睡的宋芷昔“咦”了声。 瞧他那满眼放光的样儿,洛葵酸溜溜地想:“瞧吧,又有个肤浅的男人要拜倒在那女人石榴裙下了。” 洛葵倒是想太多了,这世上哪儿存在人见人爱的皮囊,有人喜欢不染纤尘的仙女,亦有人喜欢娇憨纯真的少女。 很快便听二狗兄道:“这位道友肩上站着的可是灵兽?” 被玄青啄了下耳朵宋芷昔才反应过来,二狗兄是在和自己说话。 她想了想,才道:“不算灵兽,应该是妖修。” 二狗兄听罢点点头:“怪不得它身上并无灵气,看起来像只普通乌鸦。”顿了顿,他又道:“凡鸟修成妖实属不易,用妖丹喂养可事半功倍。” 玄青听懂了,这可是个好消息。 它又轻轻啄了啄宋芷昔的脸,仿佛在说:你可给大爷好好记着。 宋芷昔道了一声谢,二狗兄一行人这才动身离开。 许真因为这是最后一天了,宋芷昔一行人竟再也没遇上别的修士。 眼看夜幕降临,子时临近,紫萝都仍未出现。 与此同时。 紫萝秘境外,各派领队金丹修士纷纷面色凝重盯着秘境入口处。 已经十天了。 整整十天内竟无一人被踢出紫萝秘境。 此事……实属反常。 已经有人按捺不住给门派发了通讯符,现在只等回信。 紫萝秘境内。 子时刚过,秘境中的灵气便开始复苏。 又有一道白烟飘过,整个世界再次扭曲变形,现出所有仍存活修士的身影。 有震耳欲聋的兽吼声响起。 一个手持□□的紫衣女人踏云而来,云海顷刻间化为无数妖兽,与那紫衣女人厮杀在一起。 所有人都被这幅景给镇住。 也不知究竟过了过久,那紫衣女子的身形与妖兽才终于像云雾般散去。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惊叫。 紧接着那一声声的抽气声就像病毒般蔓延开。 那些散去的妖兽不知何时都落在了地面。 密密麻麻浩浩荡荡,犹如千军过境横扫而来。 所有人的心都随着地面的震动而“噗噗”跳动。 有人想御器飞向空中,尚未腾空,远方天际便传来了阵阵扇翅声。 无数黑色小点汇聚成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 天,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 直至那些扇着翅膀的玩意儿逼近显出轮廓来,宋芷昔才瞪大了眼睛,自顾自地摇头道:“不对!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 更新时间改为晚上21:00 或00:00 过了十二点都还没更的话就估计没有啦 〇②⑥:紫萝秘境(七) 充斥在宋芷昔眼前的是一只只头尖翅宽的翼龙,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穿进了侏罗纪公园。 这实在太过反常,即便真有长相类似的生物,也不至于一模一样。 宋芷昔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些“翼龙”看了好一会儿,才给阮软传音道:“师姐,你看天上飞的是什么?” 阮软两眼发直地望着天空,明显十分恐惧那些东西,她声音微颤:“蛊雕。” 记忆中便是它们将她的家人撕成了碎片。 得到答案的宋芷昔心沉了沉。 蛊雕这玩意儿,她也是听过的,山海经中有记载,是一种似鸟非鸟的食人怪,模样像雕,头上生角,叫声像婴儿啼哭,绝不是现在所看见的这副模样。 她神色紧张,又传音给顾影照。 此时,顾影照面色也不比阮软好到哪里去,他微微皱着眉,回了句:“翼蛇。” 翼蛇,顾名思义,背生双翼之蛇,乃四阶妖兽。 顾影照练气初期时险些丧生蛇口,身上至今都留有疤痕。 宋芷昔虽不知翼蛇是个什么玩意儿,可她已基本确定,每个人眼中看到的东西都有所不同。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宋芷昔正纠结着该如何开口去与众人说此事,便忽觉眼前一花。 又是一阵白烟自眼前飘过。 烟雾散去之时,她已回到紫萝秘境入口处。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仿佛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宋芷昔茫然四顾,心跳如雷。 可当她转过头时才发现,师兄师姐们全都好端端地站在自己身后。 她心生疑惑,又细细扫视一圈,才发现他们眼睛里根本没有光,像仿真人偶般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宋芷昔伸手在阮软眼前晃了晃:“师姐!” 阮软并未应答,一双毫无焦距的杏眼空洞得可怕。 宋芷昔又转身戳了戳顾影照的肩:“师兄,我刚刚又碰你。” 顾影照也不曾回话,鸦翅般浓黑的睫毛微微垂着,遮住了他空洞无一物的眼神。 宋芷昔心中的惊骇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直至这一刻,她才终于确定自己心中所想。 没错。 这从头到尾就是场骗局。 没有人从幻境中走了出来,自踏入秘境的那一刻起,他们便一直被困幻境中。 紫萝真人是假的,所谓关卡是假的,一环套一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如此一来,之前那些不合理的地方也终于能够解释得通。 譬如说,紫萝那毫无缘由的养蛊式关卡。 又譬如说,一个死去几百年的修士残魂如何拥有这么大的能量。 这幻境看似天衣无缝,唯独算漏了宋芷昔这个变故。 她虽在修真界待了整整十五年,却是个实打实的土包子,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那种。 一提起天上飞的食人兽,她第一反应就是翼龙,由于只在电影中见过,她大脑所描绘出的翼龙形象总有些失真,所以,她才下意识去怀疑这个东西的真实性。 现在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外界干扰根本无法唤醒他们。 宋芷昔冥思苦想之际,站在队伍最末端的何殊瑶突然动了动手指。 宋芷昔并未察觉何殊瑶在朝自己靠近,当她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贴在自己身上游走时,何殊瑶与她仅隔两步之遥。 宋芷昔猛地一抬头,只见何殊瑶正双手环胸,一脸玩味地盯着她。 宋芷昔身上的鸡皮疙瘩犹如那雨后春笋般“嗖嗖”冒了出来。 这种眼神让她莫名联想到了那些盯准猎物的豺狼虎豹。 自入紫萝秘境以来,宋芷昔便总觉得何殊瑶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她就像是突然被换了个芯子似的,处处都透着古怪。 哪怕这些日子她极少说话,一直都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身上依旧有股子道不明的违和。 宋芷昔脸上写满警惕。 何殊瑶视若未睹,仍在步步逼紧。 直至宋芷昔“锃”地一声拔出水沁剑,横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她才止住脚步,勾了勾唇,露出个玩世不恭的笑:“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不必白费力气了,只有当他们自己意识到那个世界是假的,才会醒来,外力的干扰非但救不了他们,反倒会使他们死得更快。” 宋芷昔并未接话,只冷声呵斥道:“你到底是谁?” “啧。”何殊瑶挑了挑眉:“女人还是傻傻的更可爱。” 这神态这语气…… 宋芷昔刚趴下去的鸡皮疙瘩又全都冒了出来,她别是被哪个霸道总裁给附体了吧! 不过,等等! 她里面真换了个男的芯子? 嘶~想想就觉得好恶心啊。 这种感觉和贴身衣物被陌生男人给穿了有什么区别? 真是有种说不出的膈应。 一想起这个,宋芷昔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晃晃脖子,使自己恢复平静,继而一字一顿地逼问着:“你到底是什么人。” 何殊瑶,哦不,那个陌生男人眼中毫无惧意,甚至还带了些些嫌弃和鄙夷:“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再磨蹭下去,你那些师兄师姐都得死在幻境中。”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又微微翘了起来,带着一抹讥诮。 宋芷昔也服了,这人还真是喜欢边笑边嘲讽人,也不知他本尊会不会因为常年只勾一边唇而变成歪嘴。 现下已不是再胡思乱想的时候了,宋芷昔收回了放飞的思绪,开始分析那人说得话。 她不敢拿同门的生命来开玩笑,亦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赌。 她神色又冷了几分,连带手中握剑的力气都重了不少,何殊瑶修长的脖颈上顿时多出一道血痕:“怎么?敢说这么多模棱两可的废话,却不敢报上姓名?” “哦,忘了提醒你,你附身之人与我有仇,哪怕是把她剁成肉泥,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语罢,宋芷昔又侧目扫了眼仍杵在原地的同门:“至于他们,与我而言也不过是稍稍熟悉些的门人罢了,在无法确保我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我会选择先舍弃他们,所以,不要抱有任何侥幸心理,先报上姓名,才有商量的余地。” 那人像是早就料到了宋芷昔会这么做,可他看上去依旧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上九州暗牢戮杀者叶雨浓。” 九州界又分为上九州与下九州。 下九州就是宋芷昔如今所待的界,这里灵气稀薄,无法供渡劫期以上的修士修行,因此,每个下九州的修士突破合体期便要飞升到上九州。 万年前上下九州本为一体,不知何故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下九州极少有人知道上九州的存在,只当那是一个更高级的界,并不知上下本为一体,而上九州修士又向来看不起下界,连日常闲聊时提带一句都觉扰了兴致,即便开放了那道限制修为的枷锁,也没人愿意下来遭受低劣灵气的污染。 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上九州修士,叶雨浓显然也不太看得起下界,否则也不会连告知下界蝼蚁姓名都觉是种侮辱。 宋芷昔倒是从李南泠口中听过上下九州这个概念,可暗牢戮杀者究竟是个嘛玩意儿,她还一无所知,便又冷着脸道了句:“把你所知的一切都说出来。” 这些东西即便宋芷昔不问,叶雨浓也会说给她听。 他清了清嗓子,用何殊瑶那带着冷感的嗓音道:“我奉暗牢之主的命前来追拿越狱魅修……” 原来躲在幕后作祟的不是紫萝残魂,而是一个从上九州暗牢逃出来的魅修。 上九州界与下九州界的区别可不仅仅是灵气的浓度,那里有太多下九州界闻所未闻的奇怪生物与修士,魅修便是其中一种。 魅者,鬼也,却又与鬼修有着极大区别。 它们生于深山老林间,吸天地灵气而成,每一只都是最顶尖的幻术大师,除开灵气,各类修士的魂魄是它们最爱的滋补品,可它们本体又十分弱小,便只能在幻境中杀人噬魂。 这只魅修已活了近千年,被它吞噬掉的生魂数以万计,算是魅修中最凶残的那种。 两百年前,它被上界大能所擒投入暗牢中生生折去半条命,后来又不知用什么法子逃了出来,躲进这紫萝秘境中。 很明显,它此番动作是为了一口气吞掉境内近万名筑基修士的魂魄。 宋芷昔听罢,面色凝重:“所以,已有近半的人被它吞进了肚子里?” 叶雨浓挑挑眉,不置可否。 这消息冲击太大。 宋芷昔一时间缓不过神来。 比起同类与同类间的厮杀,宋芷昔更受不了这种。 那些人虽与她素不相识,可这种感觉就像是眼睁睁看着同类被猛兽给啃食一样,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只能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宋芷昔又对叶雨浓道:“所以呢,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叶雨浓极目远望,遥遥指着西北方向。 “我要你与我同行,一同去找那魅修。” 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宋芷昔仍不敢轻易应答。 “原因?说给我听听。” 叶雨浓已快要被宋芷昔给磨尽耐心:“我修为受这副皮囊限制,需要找个打手。” ※※※※※※※※※※※※※※※※※※※※ 本以为九点就能发出来,结果修修改改删删减减,就到了这个点o(╥﹏╥)o 可以说是写得很纠结的一章了 紫萝秘境最多还有三章内容,马上就要换地图回到云华门了~ 感谢在2020-01-04 22:59:02~2020-01-05 22:1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吹拂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〇②⑦:紫萝秘境(八) “就这么简单?” 宋芷昔边说边盯着叶雨浓细细打量,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来。 叶雨浓神色如常,任凭宋芷昔如何看,都无一丝变化。 其实到这里,宋芷昔对他说得话已经信了一大半。 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人绝对有古怪。 即便他有意在克制,宋芷昔仍能感觉到,他眼中有一丝敌意。 一个男人对素不相识的女人抱有敌意,怎么都说不过去。 这也正是宋芷昔踌躇不前的原因之一。 然,如今是非常时期,已容不得宋芷昔再去究竟。 他叶雨浓在上九州界是大佬又如何? 现在不还是只有筑基初期修为。 宋芷昔已不再纠结,却未立即答应。 她故作深沉道:“不如再说说看,我要如何才能帮到你。” 叶雨浓瞥她一眼:“首先,少说废话,然后,一切听我指挥。” 宋芷昔:“……” 算了,和这人也没什么好谈的。 宋芷昔闷闷不乐地御剑跟在叶雨浓身后飞行。 西北方向的尽头有座大理石砌成的塔楼,楼高七层,气势非凡,周遭却连棵杂草都无,一眼望去只觉单调乏味的很。 叶雨浓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罗盘,淡淡道:“我们去那座塔楼里看看。” 宋芷昔没吭声,只管跟在叶雨浓身后飞。 其实她还有很多没说出口的问题。 想着想着,她便忍不住说了出来:“你看起来还挺不待见我的,可当初刚入紫萝秘境时又为什么要故意与我搭话,还编造了个这么蹩脚的理由。” 叶雨浓抿着嘴不说话。 宋芷昔看他不理自己,不禁自言自语着:“这人该不会是一开始见我长得好看,以为我是个仙女,才想勾搭叭?结果相处一番发现我是这种人又粉转黑了?” 叶雨浓压根听不懂她叽叽歪歪在说些什么。 宋芷昔倒还真蒙对了。 十一天前,叶雨浓魂魄离体来到下九州界追捕魅修,他原本看中的是顾影照的壳子,哪知关键时刻蹿出了个何殊瑶。 附体术消耗极大,以他分神期的修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施展两次,便只得作罢。 初见宋芷昔时,叶雨浓是真被吓了一跳,她竟与那副画像上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被好奇心所驱使的叶雨浓本想趁机接近宋芷昔,又何曾想过她这人竟这么一言难尽,真是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二人各有所思地向前飞着,很快就到了塔楼下。 这座塔楼的正门也是由大理石雕琢而成的,甫一推开沉重的塔门,便有一阵白烟飘来。 宋芷昔只觉眼前一花,烟雾散去时,又看到了不一样的景。 三月的江南杨柳依依桃花灼灼,白衣少年折下一簇开得最盛的花戴在她髻上,满眼柔情:“阿昔,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他是天上皓月,昆仑之巅圣洁的雪莲,美好到像是个一碰既碎的幻觉。 宋芷昔痴痴望着他的脸,正欲点头,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 宋芷昔空洞的双眼渐渐找到焦距。 没有柔软的柳枝,没有明艳的桃花,也没有风华绝代的白衣少年。 她眼前只剩一张似笑非笑的美人脸。 顶着何殊瑶那张脸的叶雨浓挑眉道:“你竟连女人都不放过。” 宋芷昔如遭雷劈般地僵在了原地。 她!她!她居然正搂着何殊瑶的身体…… 被吓坏了的宋芷昔赶紧撒手,叶雨浓又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丢给宋芷昔。 “何时候觉得不对劲了,就扎自己一下。” 宋芷昔呵呵哒,她才不会自.残。 叶雨浓继续低头看罗盘。 也不知那魅修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之后二人一路畅通无阻,直至他们踏上第六层楼,叶雨浓才用目光锁定住一间房,道:“应该就在这里面了。” 他说完就直朝那间房而去,宋芷昔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走。 她心脏砰砰直跳。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玩密室逃脱一样,还是有种说不出的不真实感。 叶雨浓将门推开时,宋芷昔明显被屋内的壕气给闪到了眼睛。 满屋子的法器,灵石成堆成堆的摆放,灵草大白菜似的被种在花坛里。 宋芷昔揉了揉被宝气刺痛的眼睛:“这些都是假的吧?它一定是在故意诱惑我们,想让我们为这些宝贝起内讧对不对?” 叶雨浓的声音很平静:“都是真的。” !!! 宋芷昔眼睛亮得像两千瓦的灯泡,却始终不敢上前。 她在这只魅修身上已经吃了太多亏,再大的诱惑摆在眼前,都得忍着。 像是看穿了宋芷昔的心事般,叶雨浓突然又补了句:“放心,这些东西都没被设禁止,想拿便拿就是。” 宋芷昔那颗心就像放烟花一样瞬间升空,炸出了朵朵绚丽的花。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直奔灵石而去。 叶雨浓见状,又露出了嫌恶的表情,那般人物,怎么会喜欢这种见灵石眼开的庸俗女子呢,真是奇哉怪哉。 宋芷昔一口气搬空所有灵石,用神识粗略一扫,发现共有十二万颗,一万上品,三万中品,其余皆是下品。 宋芷昔对这个数目很满意,也不去动别的宝贝了,正所谓贪多嚼不烂,她有灵石就够了,别的东西也不一定就适合她。 不过,她要不要再给师兄师姐们带点东西回去呢? 宋芷昔想了想,又觉算了。 还是不拿,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 宋芷昔才收完灵石不久,灵宠袋里就有了动静。 宋芷昔睫毛一颤,难道玄青也从幻境中醒来了? 宋芷昔赶紧打开灵宠袋,玄青还真箭一般地冲了出来,猫一样使劲在她脖子上蹭。 宋芷昔与玄青倒真是一对相爱相杀的主仆。 抢东西吃的时候揍得比谁都恨,却又时刻挂念着对方。 另一边。 叶雨浓拿着罗盘看了半晌,都没能判断出魅修的具体方位。 他不禁喃喃:“奇怪,明明就在这间屋子里,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宋芷昔与玄青叙了好一会儿的旧,见叶雨浓半天都没进展,便在屋子里逛了起来。 这间屋子大得出奇,怎么都得有个四五百平,各式各样的宝贝堆破烂似的堆积在这片空间里,若不是都闪着点点灵光,还真没人会信这些都是好东西。 她边逛边传音给叶雨浓:“你给我说说,那玩意儿长什么样,不然就算见到了,我也不认识。” 叶雨浓目光依旧黏在罗盘上:“是一团巴掌大长了眼睛的灰色雾气。” 宋芷昔点点头,眼睛与神识分工行事。 很快,她就将这近五百平的空间给翻了个遍。 实在没事可做了,宋芷昔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墙休息。 叶雨浓仍未找出头绪,宋芷昔闲得直犯困。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道:“你还没找出来吗?” 最后一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已被她生生咽回去。 与她相隔不到半米的地方漂浮着一团巴掌大的灰色雾气,它那双血红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她看,仿佛要噬人一般。 宋芷昔被吓一跳,刚要张嘴喊叶雨浓,它便已快如闪电地冲了过来,直奔眉心而去。 宋芷昔突然浑身冰凉,这种感觉,就像是突然被人给泼了一桶凉水,又给直接丢进冰窖里关着一样,她脑袋也一阵剧痛,像是被人给活生生劈开了,又像是有人在不断拨弄拉扯着她细细的神经。 她痛得浑身冒冷汗,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无。 与此同时,叶雨浓的罗盘也终于转了转。 就当宋芷昔以为自己要被活活痛死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嘎~”。 很快,她又感觉自己眉心一痛,像是被玄青给啄了一下。 那一下之后,本还昏昏沉沉的她顿时就清醒了。 玄青已落在她肩上,吧唧吧唧地嚼着什么。 宋芷昔还有些懵怔,两眼发直搞不清状况。 “把那只乌鸦叫出来。” 叶雨浓也不知何时跑了过来,他声音突然变得十分阴冷,让本就浑身发凉的宋芷昔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虽还不曾彻底清醒过来,宋芷昔已下意识将玄青护在怀里。 她用同样冰冷的声音反问道:“你要做什么!” 叶雨浓笑了笑:“它一口气吞掉了我追捕近百年的魅,你说我要做什么?” 宋芷昔已经没工夫去管玄青又乱吃了什么东西,她一把将玄心塞回灵兽袋里:“想都别想!” 回复她的是一道带着凛冽杀气的罡风。 “那你们就一起死!” ※※※※※※※※※※※※※※※※※※※※ 本章提示:那副话 那个人 咳咳~ 〇②⑧:紫萝秘境(九) 紫萝秘境内,厮杀依旧惨烈。 鲜血与兽吼声交织成一片。 顾影照红着眼睛斩断一条欲冲上来的翼蛇。 腥膻的蛇血直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殷红的弧线。 他才斩断一条,又有一条咆哮着扑来,仿佛未有穷期。 杀到这时候,每个人身上都已挂了伤,顾影照也不例外。 可他就像魔怔了一样,不停地杀,不停地杀…… 直至披在身上的黑斗篷被兽血所浸透,沉到足矣减缓他出剑的速度。 他才气喘吁吁地撑着剑大口呼吸。 严修担忧地瞥了他一眼,隔着老远冲他吼道:“她只是突然失踪了,又不是死了,至于这么作践自己?大不了出去以后我不跟你抢了!” 妖兽多不胜数,顾影照再这么折腾下去,怕是得因灵气衰竭而亡。 可任凭严修如何叫如何喊,顾影照都充耳不闻。 顾影照从储物袋中抓出一把灵石,不过两息之间,灵石便被吸食了个一干二净。 他欲挥剑再战。 剑尚未出鞘,眼前的世界就像被外力所击碎的瓷器般块块龟裂开。 只听“咔”地一声脆响,整个幻境便已消散。 不过一瞬之间的工夫,所有人都回到了入口处。 云华门六人及崆峒派的洛葵、聂隐风都在,唯独宋芷昔与何殊瑶不见了。 ※ 塔楼内。 宋芷昔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仰头吞下一颗补气丹,警惕地盯着前方如闲庭散步般轻松惬意的叶雨浓。 终究还是她太大意了。 大佬就是大佬,即便被困在筑基初期体内,他的战斗经验与技巧都不是宋芷昔这小菜鸡所能比的。 叶雨浓手中握着从何殊瑶储物袋里搜刮出的法器。 那是一柄形如弯月的薄刃刀,与他本命法宝有着几分相似,使起来倒是十分顺手。 金丹期后便有一次机会使本命法器升级为法宝,别看法器法宝也就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壑之隔。 宋芷昔稍稍平稳了下气息,右手握剑不停做着假动作,试图以此来吸引叶雨浓的注意,左手却已偷偷结印,操控着灵隐设下埋伏。 叶雨浓下巴微抬,好整以暇看着她。 他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可眼中的轻蔑却从未消去。 于他而言,宋芷昔不过是一介蝼蚁,在他兴致尚未散尽之前,看着这只蝼蚁做最后的挣扎,倒也不失之为一种乐趣。 宋芷昔心中其实很没底,叶雨浓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 她不得不愈发小心翼翼。 进攻前,宋芷昔深深吸了口气,心脏仍在胸腔里“砰砰”狂跳,她却已进入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状态中。 她双目直视叶雨浓,身形快如闪电。 灵气掀起的罡风擦着叶雨浓脸颊而过,他不过微微侧身,就已经避开宋芷昔那一剑。 只听“当~”地一声响,叶雨浓手中弯刀已斩向瞬间袭来的灵隐。 宋芷昔只觉有一股磅礴的力量自左腕处传来,待她意识到发生什么时,整个人都已经被那股力量给掀翻,重重砸落在了地上。 果然,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假动作都是虚的。 宋芷昔趴在地上吐出一大摊血。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说好的修为受这具皮囊所限呢! 叶雨浓站在远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宋芷昔:“你实在太弱了,杀了你,也算是替那位做了件好事。” 宋芷昔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可她已经意识到,叶雨浓是真正动了杀心。 他就像个变态一样,说完这番话又开始弯着嘴笑。 杀气犹如实质般自他体内涌了出来,他散落在肩头的发与裙摆无风自动,手中那柄形如弯月的刀泛着森冷的光。 “一切都该结束了。” 语落,弯刀便已卷起阵阵风刃与残影,直逼宋芷昔眼前。 宋芷昔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可这次,她是真的来不及了。 完全不同于与吴念柔战斗,那次,她尚有喘息的机会,这次,却是从头到尾都在被碾压,他就像猫戏耗子般,一点一点将她逼入了绝境。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宋芷昔先是感受到身边有阵风刮过,然后,她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兵刃相接之音。 好像又有一道剑气从她这边斩了出去,本就还算的明亮的空间又骤然亮了几个度。 宋芷昔懵懵地睁开了眼睛,才发现她被笼在一片阴影中,那人衣袂飘飞,像极了初冬里纷纷扬扬洒落的新雪。 叶雨浓表情微怔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很快又释然地笑了笑。 他的刀已经断了,整个人也差点被劈做两半。 “啧,所以说,最不喜欢你们这些水性杨花的女人,处处都有野男人护着,真是麻烦。” 他说完就闭上了眼睛,那具本该属于何殊瑶的身体就这么轰然倒在了地上。 宋芷昔什么都没看到,只听见了叶雨浓最后自言自语般的呢喃,以及那怎么也忽视不了的倒地声。 仍趴在地上的宋芷昔试探性地喊了声:“师兄?” 顾影照徐徐转身,双目通红通红:“我以为你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轻,却连人带声都在颤。 宋芷昔突然胸.口一堵,一股奇异的感觉自心底蔓延开。 她能不能自恋地认为,师兄其实超级在乎她? 不论如何,被人放在心上惦记的滋味总是美妙的。 宋芷昔发自内心地笑了笑:“谢谢你啊师兄。” 顾影照张了张嘴,本还欲再说些什么,就有群人一窝蜂地冲了过来。 首当其冲的是阮软,她一把挤开仍杵在原地的顾影照,直接将宋芷昔搂进怀里。 “阿昔,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真吓死我们几个了。” 吴念柔与严修等人也跟着挤了过来。 宋芷昔笑得眉眼弯弯,刚要说话,便有血渗着牙缝流了出来。 吓得那几人赶紧找丹药往宋芷昔嘴里塞。 谁都没去过问何殊瑶那具尸体究竟怎么回事,人与人之间总会有疏远亲近之分。 又过去约半盏茶的工夫,宋芷昔才终于缓了过来。 张平之不动声色拽走了阮软,宋芷昔倒也没发觉,她长话短说,略去自己如何识破幻境,将所知一切都说了出来。 语罢,还不忘将玄青从灵宠袋中拿了出来:“喏,最后关头就是它吃了那只魅修,救了我们所有人。” 话才说一半,宋芷昔又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可它现在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知那玩意儿究竟能不能吃。” 张平之听罢,从她手上接过玄青看了看:“没事,醒来该能直接化形了。” 宋芷昔简直惊呆:“那只魅究竟得多补!这都可以?” 张平之将玄青送回她手中,耐着性子解释道:“妖修与人修不同,完全可以通过吞噬来进阶,这只魅修既以魂魄为食,于妖修而言自是大补之物。” 听完这话,宋芷昔实名羡慕玄青。 它才是拿了龙傲天剧本的天道亲儿子叭,莫名其妙吞了块灵石就直接进阶成妖修,现在才过去五年呢,居然就要化形了。 可提起化形二字,宋芷昔又不禁忧心忡忡,也不知它一只乌鸦能化成什么模样,如果按照原型越好看化形越美型这个原则来判断,它一定会丑得惨不忍睹吧…… 一想到这里,宋芷昔又忍不住晃了晃脑袋。 不行!决不允许它变成一个丑八怪天天在自己面前晃悠,回去就把全九州界最好看的美男画像都收集回来,逼着它天天看。 计划好这些,宋芷昔才又想起,自己差点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她赶紧指着自己身后那片地,道:“快点去翻宝贝!那里有很多不错的法器和灵草。” 宋芷昔与叶雨浓一战打了近半个时辰,两个筑基修士近半个时辰的战斗杀伤力很不小,毁坏此处不少书籍与灵草不说,那些一堆堆被摆放出来的宝贝还都被打得到处乱飞的杂物给埋住了。 说来也是巧,宋芷昔话音才落,又有好几拨人同时赶了过来。 他们不似云华门的师兄师姐,首要关注的是宋芷昔的安危。 那些人一眼就瞧见了废物堆底下半掩着的宝贝。 又是一场混战。 可怜宋芷昔才被人打趴吐血,又要站起来接着杠,替师兄姐们抢宝贝。 塔楼中动静越大,赶来此处的修士便越多。 四五拨人的小型战场终于升级成了大型修罗场。 云华门一行人加上聂隐风在内,也不过五个战斗力,其他门派能活到现在的又岂会是省油的灯? 张平之当下做决定,准备带着门人一同撤离。 斗法过程中不知是哪拨人撞断了塔楼的支撑柱,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塔楼便已榻倒一半。 张平之刚好带着人离开,避开这一劫。 落地时,严修突然“啧”了声,又御剑飞回塔楼,任张平之如何喊都不曾回应。 塔楼上的斗法仍未停止。 兵刃相接的金铁之声不绝于耳,乱石纷飞,每走一步都艰难万分。 被困于几块落石之间的洛葵瞪大了眼睛看着正朝自己奔来的严修。 “你这矮冬瓜!一天到晚就知道给人添麻烦!” 换做平常,洛葵定然要还嘴骂回去。 严修也不知这矮冬瓜今日吃错了什么药,被骂了非但不还嘴,反倒两眼亮晶晶的望着自己。 可能今日他也吃错药了吧。 他竟觉得这样的洛葵莫名有些好看。 明明她那张脸还是那么普通,找不到一处地方与好看二字有关,身材也依旧矮矮肉肉,像个尚未长开的十三四岁少女,别说漂亮了,连清秀都算不上,顶多就是可爱罢了。 她声音带着些许软软的鼻音,像是哭过一样:“你们不是都喜欢那个宋师妹吗?怎么又突然想起回来救我了?” 严修最见不得姑娘家哭鼻子,塞了块手帕给洛葵,语气仍恶狠狠的:“宋师妹那么厉害,就算要人救也轮不上我,也就你这种没用的哭包才需要我来救。” 洛葵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无数个宋芷昔与玄青抢食的画面,那个宋师妹究竟有多厉害她不知道,反正她只知人抢东西吃谁都不是对手。 洛葵拿帕子揉了揉鼻子,望向严修时,眼中冒出了奇异的光:“她既这么厉害又这么漂亮,肯定看不上你的,你不如……改喜欢我吧!我家灵石很多的,光灵矿就有近三十个,商铺更是多不胜数,虽无周、李、冷、陆四大世家那么大的权势,却也算是富甲一方呀。” ※※※※※※※※※※※※※※※※※※※※ 预计果然有误……紫萝秘境还要再写一章,然后,李南泠也快出场啦~~~不出意外,五章以内吧 感谢在2020-01-06 23:45:26~2020-01-08 19:1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圭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圭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〇②⑨:紫萝秘境(终)修 “……”严修只当洛葵是抽风了。 出于习惯,他还是忍不住嘲讽了句:“怎么?不要你家师兄了?瞧小爷我风姿过人就移情别恋啦?可真是个滥情的矮冬瓜啊~” 一提起师兄二字,洛葵便不禁回想起巨石落下的那一霎,聂隐风决绝离去的背影。 明明她都那么大声地喊了“师兄救我”,他却头也不回继续往前冲。 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洛葵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笑:“还提他做什么,他可能巴不得我死呢。” 严修突然沉默了。 洛葵也不再说话,只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石,也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又不知隔了多久,严修突然轻咳了一声,他清清嗓子,故作洒脱地道:“两条腿的男人不到处都是,反正你那师兄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敢肖想我们宋师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洛葵抬起头来,仍下意识去反驳:“我师兄很厉害的!怎么就配不上那姓宋的了!” 严修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究竟是傻还是蠢啊!你这死丫头!就听不出小爷我是在替你骂那狗玩意?”骂完,还不解气地在洛葵脑门上重重敲了下:“简直笨到无药可救,算了算了,不管你了,自生自灭吧,小爷我可要走了。” 这人可真是凶死了。 洛葵两眼泪汪汪地捂着脑门,像个受气小媳妇似地跟在严修屁股后面走。 待到二人走至窗边时,才发现下面竟也打了起来。 原本干净的平地上被打得满地狼藉。 除宋芷昔等同门外,场上共有二十名邪修,其中有八个已经躺在了地上。 剩下十二人继续与宋芷昔等人在打斗。 严修见状,忙拽了拽仍在身后墨迹的洛葵。 “走,快下去!” 洛葵愣了愣,旋即感受到一股力量拽着她的手腕往下走。 她嘴角弯了弯,眼睛也跟着眯了起来。 她好像找到了一个比聂师兄更适合的人呢~ 场中战事正激烈,邪修一派显然是被压制的一方。 其中一个舞着流星锤、同样身材魁梧的邪修正与熊抱豹对战。 两个身高相近的两米巨汉打到一半索性丢开武器,直接开始肉搏。 只听“砰”地一声闷响,是熊抱豹一拳打在那邪修右脸上。 那邪修右脸颊登时肿起一大块,血液混合着被打落的牙一同喷了出去。 另一旁,阮软控着那口乌沉沉的大铁锅在与一个妖娆男修对峙。 在这一方面,阮软其实十分吃亏,毕竟,她主修食道,作战经验远不如眼前这邪修丰富,从前她在云华门倒还能进个前十,同样的实力,放到云华门以外可就完全不够看了。 除阮软以外,洛葵也应付得十分吃力。 她这种资质不出众的世家大小姐修炼不过是为了混日子,从前还未离家出走跑去崆峒派找聂隐风时,她身边总有站哨的暗卫,如此一来,便对修炼一事愈发不上心,被人吊打也是常事。 除阮软外,其他几人倒给云华门长了不少脸。 不论吴念柔还是张平之与宋芷昔,他们皆是一人对战两个邪修,顾影照就更不用说了,一战三还游刃有余。 实力算不上强的严修应付起手段诡诈的邪修其实也有些吃力。 他打着打着,便听洛葵发出一声尖叫。 不禁在心中暗骂一声:这矮冬瓜可真是个大麻烦! 思及此,严修手中动作竟变得比那邪修更狠戾,不多时便已反压制住那邪修,将他彻底解决掉。 处理完身前这邪修,严修赶紧跑去支援洛葵。 他一剑刺中洛葵身前邪修的肩胛骨,皱着眉头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躲开呀!你这矮冬瓜碍着小爷我打狗了!” 洛葵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却未离开,从储物镯里掏出个形似铜铃的法宝丢给严修。 “喏~用这个试试。” 从未摸过法宝的严修简直目瞪口呆,可他又不想在这死丫头面前露怯,哼哼唧唧道:“不是都让你走开嘛!还杵这里傻笑什么?” “没什么。”洛葵赶紧摇头,又祭出一件法宝来:“咱们同为云华门弟子,我岂能临阵脱逃~” 严修险些岔气被对面的邪修用毒气伤到。 他一脸暴躁地大吼着:“这种时候就不要瞎说话好不好!你什么时候成了我们云华门的了!” 洛葵赶紧闭嘴。 心中却在想:马上就是了。 眼看这一场“群架”就要斗出胜负,消失许久的苏小青却在这时现出了身影。 她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场上杀敌的顾影照,神色慌张地直奔塔楼顶层。 塔楼顶层某处隐蔽的角落里,一个蓝衣男修正似笑非笑望着苏小青:“是不是你突然跑来告诉我,那个最美的女修杀了我弟弟卫均?现在你又来求我别动那叫顾影照的白衣男修,可他们明明就是一伙的,还明显在塔楼里捞了不少好处,你这样反复不定的,让我很是难做呢。” 这蓝衣男修名唤卫漓,既是卫均的亲哥哥,也是邪修联盟盟主,修为与实力皆不在顾影照之下,他若卷入这场战斗,局面必会急转直下,更为关键的是,此人向来阴晴不定,赏罚皆在一念之间。 苏小青此刻是真后悔,她不该为了一个宋芷昔而将所有人拖下水,更何况,其中还有顾影照。 一想起他,苏小青眸光便软了下来。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盟主,就当我求你了……” 卫漓压根就没搭理苏小青,正眯着眼睛打量顾影照。 那可是分神后期大能的弟子,光他手上那柄斩空剑就已价值连城,可惜已被炼成了本命剑,抢都抢不走。 不仅仅是顾影照,这次出来历练的十名弟子都被惜“才”如命的掌门给点了魂灯,若有人敢动他们其中的一个,都可能将要承受分神后期大能凌虚子的怒火。 可卫漓不怕,他本就是个亡命之徒,又有法宝傍身,管他顾影照还李南泠,他都照杀不误! 卫漓一脚踹开哭哭啼啼个没完的苏小青,祭出一把造型独特的虎头弯弓,直接瞄准正用背对着自己的顾影照。 这世上多得是尚未成长起来就已陨落的天才。 卫漓勾了勾嘴角。 先杀他,再抓那个女人回去慢慢折磨。 何为求生不得何为求死不能,她该去慢慢体会。 当嘴角弧度弯到最大时,卫漓手中那张弓也已被拉满。 咻—— 淬毒的箭矢破空而去。 卫漓即刻蹲下,将身体藏在残损的废墟后。 利器穿透血肉之躯的轻微闷响传入耳中。 卫漓缓缓仰起头,满足地闭了闭眼睛,碎金般的阳光洒落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任凭谁都想不到,这样一个文弱书生般的清隽男子竟是个嗜杀成瘾的邪修。 没有女修发出他预想中的尖叫声。 也没有人叫嚣着让暗箭伤人的他即刻滚出来。 仿佛受伤的是一个素不相关的路人。 卫漓狐疑地愣在原地。 很快,他便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个叫苏小青的蠢女人不见了! 他瞳孔骤然一缩,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即刻起身去看。 果不其然,腹部中箭的苏小青正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心血被这蠢女人给毁之一旦的卫漓不禁冷笑一笑。 也罢,这次就先放过他们。 他才起身,便被宋芷昔等人察觉。 一时间好几道属性不同的符篆直朝他攻来。 他一一避开,不慌不忙御器离开。 火符雷符冰符一同在他身后炸开,火花熄灭,游龙般的电蛇又开始在空中狂舞。 他的身影逐渐远去。 一把陌生的嗓音却突然在宋芷昔脑中响起。 “咱们后会有期,美貌的云华门小师妹。” 宋芷昔眉头一皱,神色不明地望向那不断远去的身影。 她这是又招谁惹谁了? 人在吃瓜中锅从天上来侬晓得伐? 幕后大佬卫漓既已离去,剩余小虾米也没有继续杵这里挨削的必要,全都找准时机偷偷撤离。 众人这才又把目光重新定在苏小青身上。 除亲眼目睹苏小青跳出来给自己挡箭的顾影照外,其他人都有些懵懵哒,可这也并不妨碍他们自行吃瓜。 毕竟聚众吃瓜什么的,人之天性也。 一直围观中的宋芷昔默默在心里吐槽了句:怎么打着打着突然就变成了个狗血剧? 她一吐槽,剧情还真开始朝狗血方向拔足狂奔。 苏小青一抹从嘴角渗出的血,低声喃喃着:“还好你没事,太好了……顾公子。” 听到顾公子三字,顾影照不禁一阵恍惚。 已经多久没被人这样称呼了。 他隐约记得,第一次见苏小青的时候,是在二十年前。 那时,他刚被师父收做弟子,苏小青也还是个凡女。 初见时,蓬头垢面的她正遭人欺.辱。 他于心不忍,便让师父使神通将那些人赶走。 她却像突然寻到娘亲的奶狗般抱着他的腿,央求他带她走。 后来,她也一同跟着去了云华门。 再后来,她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苏小青定定望着正在朝自己走近的顾影照。 初见时,他就像从天而降的谪仙。 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也从未遇见过这般心善、愿意将她拉出深渊的人。 这样的人,她从不奢望拥有,可她总想离他近点,近点,再近点。 她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顾影照的身体在她眼中被叠出了好几个重影。 她抬了抬手,试图去触碰他雪白的衣,却出乎意料地被他躲开了。 她面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就快死了,你……能不能抱抱我?就当……就当是我最后的遗愿。” ※ 激情吃瓜中的宋芷昔突然给阮软传音:“你说师兄会抱她吗?”宋芷昔在投影中看过顾影照的心魔,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他究竟有多恐惧触碰.女人。 她不是顾影照,苏小青也没替她挡过箭,即便苏小青马上就要死了,也无法消除她对苏小青的厌恶。 她内心其实是不愿让师兄去满足苏小青心愿的。 毕竟站在她的立场去看,苏小青就是个实打实的恶人,她从不觉挡一支箭就能抵消恶人的所有罪孽。 含恨而亡才该是恶人最终的归宿。 正准备给宋芷昔传音的阮软秒回道:“我已经给顾师兄传了音,让他以灵气包裹住自己再抱住苏小青。” 宋芷昔不禁惊了惊,原来还能这样啊! 她目光再一次回到苏小青与顾影照二人身上。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骤然瞪圆了眼睛。 顾影照搂住了苏小青,面色苍白,浑身都在轻颤,身上却无一丝灵气在流转。 显然,他不曾按阮软教导去做。 苏小青嘴角高高扬起,缓缓闭上了眼睛:“原来……比梦中更暖。” 宋芷昔心口突得一跳,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轻轻撞了一下似的。 顾影照终究还是抱了苏小青,这一点她很失望。 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突然从她心底涌出。 虽然善良二字已经彻底变了味,甚至在很多人眼中成了一种贬义词,可她始终喜欢内心柔软的人。 就像她一直以来都很依赖的师姐,阮软。 就像她的少年,白墨。 ※※※※※※※※※※※※※※※※※※※※ 苏小青这个角色大概就是应了那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但由于她的线埋得比较长,所以不晓得大家还记不记得前面有关她的剧情 顾影照是她的救赎,她有多 〇③〇:返途与醋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影照才终于松开手,缓缓站了起来。 他面色依旧有几分苍白,冷汗也已浸透后背,于他而言,这是一场漫长而残酷的折磨,可有些事他若不做,大抵会一辈子都觉良心不安。 宋芷昔的目光再次回到苏小青身上。 苏小青并未戴面纱,一张曾被她踢碎脸颊骨的脸凹凸不平,甚至连五官都因骨骼变形而错了位。 这样一张扭曲变形的脸,即便是宋芷昔都不敢多看,更别提那些男人。 五年的时间足矣让宋芷昔忘掉一个命中过客的容貌,她已彻底忘记苏小青原本的长相,只依稀记得她不丑,是个很普通的姑娘。 宋芷昔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苏小青的时候是在那间三人合住的院子里,那时的苏小青十分活泼,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可到了第二次见面时,苏小青却像是突然变了个人,把尖酸和刻薄全都写在了脸上。 阮软总说她本性不坏,只是对美貌的女子莫名有些抵触和敌意。 那时的宋芷昔还不理解。 直到现在,宋芷昔才明白。 这世上哪会有无缘无故的恨,苏小青对顾影照爱得越深,对她这突然出现吸引走他所有目光的女人便越恨。 宋芷昔一阵唏嘘。 无能又软弱的人往往总爱将过错堆在别人身上。 她苏小青相貌平凡,是她宋芷昔的错。 她苏小青得无法使顾影照对自己另眼相看,还是她宋芷昔的错。 一路走来,她也不知背了多少锅。 可这一切的源头大抵还是苏小青相貌平凡所致的自卑与不自信。 思及此,宋芷昔又垂眸扫了眼死得透透的苏小青,突然有感而发:“长得好看真那么重要?”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其实压得很低,就是在自言自语罢了。 可还是让一旁的张平之听到了。 “当然重要。”语罢,他又笑了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给你听。” 宋芷昔微微侧身,做洗耳恭听状。 却听张平之一本正经道:“就譬如说你,若不是生得好看,早就被人给打死了。” 宋芷昔:“……” 他这算又在变相夸她好看么? 可很快,宋芷昔又陷入了沉思。 莫名觉得,这话似乎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张平之其实是见氛围太过凝重,故意说些轻松话来缓解气氛。 又何曾想过,宋芷昔还就把这话给当真了,并且已经开始策划该如何保护好自己这张脸,继续靠脸来挡劫。 见宋芷昔两眼发直一副呆愣愣的模样,本还心情沉重的几个同门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只有阮软戳了戳张平之的肩,嗔怪道:“你真是时时刻刻都想着挖苦阿昔。” 张平之一脸无辜地眨眨眼:“我哪有。” 几乎就在张平之尾音落下的那一霎,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传了过来。 还在发呆的宋芷昔被吓一跳。 她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朝那声音的源头望去。 却见前方那座本还只塌了的一半的塔楼彻底被毁了。 废墟之上站着一群正在塔楼中夺宝的修士。 也不知他们怎就这么能折腾,有这等杀伤力,不如加入拆迁队,何苦来修仙。 宋芷昔正在心中默默吐着槽。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突然喊了声:“嗳~我的法宝怎么突然消失不见了!” 哪想这声叫喊就像一根被丢入柴堆里的火折子,瞬间引燃全场。 一时间不尽相同的惊呼声纷纷响起。 甚至还有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抢来的法宝与灵草化作靥粉从指缝间散去。 宋芷昔见之,也赶紧用神识扫了扫储物镯里的灵石。 却出乎意料的都还在。 十二万,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这下,宋芷昔可更不明白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她的还在,别的都成了靥粉。 难不成紫萝折腾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告诉大家,万般皆空唯有灵石是真这么个道理? 宋芷昔犹自胡思乱想着,几乎就在她将神识抽出储物镯的那一瞬,一道不算陌生的妖媚女声忽然传入了脑海中。 “小姑娘,本宫很欣赏你,若有机会见到周若岚,记得替本宫向她问声好。” 那把嗓音来得突然,消失的更突然。 宋芷昔头皮一炸,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她早就默认这个声音是那只魅修的,万万没想到,还真是紫萝本尊。 可她残魂尚在,又为何会默许那只魅修这般折腾?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宋芷昔试着在脑内与紫萝继续沟通,可不论她说什么都无人回应,仿佛刚刚那一下是她精神恍惚时生出的错觉。 宋芷昔又不禁叹了口气,自打来了这紫萝秘境,总发生些奇奇怪怪的事。 就譬如说现在,她的思绪又莫名被被一阵刺眼白光给闪断了。 包括宋芷昔在内的所有修士都闭上了眼。 宋芷昔才想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便已有人兴奋地叫喊着:“有人在强行破解秘境禁制!” 很快便听一阵类似玻璃碎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宋芷昔只觉眼前一花。 有微风拂面而过,当视线再次清晰时,宋芷昔才发现,她已经到了秘境外面。 草木清香扑鼻而来。 宋芷昔深深吸了一大口,这里和紫萝秘境中那夹杂着血腥味的空气完全不同。 可宋芷昔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发觉自己胸口闷得厉害。 一个气势轩昂的青衣男子犹如神祗降临般漂浮在半空中。 磅礴的威压排山倒海般涌来。 宋芷昔等筑基期修士只觉身上像是被压了千斤重,明明想挺直脊梁站起来,却不由自主想臣服跪拜。 这便是分神期的力量。 浩瀚如海,广袤如宇宙。 就在众人皆僵硬不敢动弹之际,那青衣男子却突然直扑向顾影照:“嘤嘤嘤嘤~亲亲徒儿你可受苦了。” 画风转得太快,全场皆懵逼脸。 顾影照倒是面色如常,任凌虚子勾着他脖子蹭啊蹭。 反正他也习惯了,再丢脸的事都经历过,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从未见过这阵势的宋芷昔眼角抽了抽,且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挪。 就在刚刚那一个呼吸间内,她便想好了退路,躲在熊抱豹师兄身后藏着准没错,就他那壮硕的体型,挡两个她都不在话下。 然而,分神后期的目力岂是宋芷昔这种小菜鸡所能想象的。 眼看她就要一路挪啊挪,挪至熊抱豹身后,却在她即将成功的那一刻,出现了一股妖风,妖风卷着她直往凌虚子怀中送。 宋芷昔两眼一闭,已经放弃了挣扎。 凌虚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在她脑袋上蹭:“乖乖小徒儿,你也受苦了,呜呜呜呜……” 宋芷昔与顾影照一个被凌虚子夹在腋下,一个被凌虚子“锁着喉”,两人隔着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无奈对视着。 在座的各位眼神都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甚至都有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一个假的分神后期大能。 分神后期大能就这德行,说出去都没人信呐~ 一番折腾后,凌虚子终于给二人放行。 画风也终于回归正常。 这场历练可谓是损失巨大,折了近五分之三的筑基期修士。 更何况这场历练来得几乎都是雍、梁两州的修士,而这雍、梁二州又刚刚好是整个下九州界实力最弱的两个州,如此一来,更是雪上加霜。 每个门派都已经开始派人着手调查。 宋芷昔等人也将所知一切上报给了门派长老。 又在紫萝秘境外待了快半日,才终于能够解放回门派。 宋芷昔正在营地内与几个师兄师姐一同收拾东西。 聂隐风突然站在营地外朝她招了招手。 严修皱着眉头碎碎念着:“这狗玩意儿又来做什么。” 顾影照抬头瞥了聂隐风一眼,他什么都没说,却面色沉沉,一副心情不大好的模样。 宋芷昔放下手中活计,一脸疑惑地走了过去:“聂道友可还有事?”宋芷昔对聂隐风也算有所改观,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也能算是半个朋友了。 聂隐风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无事,不过是来与你道个别。”说着,他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玉扣:“这是传讯子母玉符,若有帮得上忙的,尽管使唤聂某。” 传讯玉符与那些一次性的纸符可不一样,它大概就是个不能发短信、不能上网、只能用来通话的手机,可即便如此,它也依旧贵得离谱。 宋芷昔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又觉这样反而显得自己太过扭捏小家子气。 人家落落大方,一副只想与她结交的模样,即便收下了又如何,再回个贵重些的礼便是。 更何况,聂隐风实力不差,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家好。 于是,宋芷昔愉快地与聂隐风交换了“信物”。 顾影照冷冷注视着。 他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握在手中的杯盏却已裂成无数碎块。 严修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顾师兄这是要准备杀人了吗! 此后一路顾影照的表情都十分阴沉可怖,甚至都已到了方圆十米内无人敢靠近的地步。 所有人都看出了顾影照何故这般反常,唯独宋芷昔这个罪魁祸首仍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回去的路途可比来时轻松不少。 洛葵自掏腰包给云华门包下了一艘飞舟。 从未坐过飞舟的宋芷昔简直亢奋到无法自已。 别的弟子都早早回房休息了,唯独她一人对什么都好奇,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摸摸那儿,待到看完了,摸完了,又开始趴在栏杆上看风景。 她其实很喜欢这种视野开阔的感觉,哪怕她只是一条咸鱼,也会在某个瞬间生出股“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宋芷昔正惬意地眯着眼眺望远方,放在储物袋中的传讯玉符突然一阵轻颤。 是聂隐风给她传话了。 宋芷昔还是头一次用这玩意儿,也不知按哪里才是“接听键”,她正趴在栏杆上细细摸索着,飞舟突然一阵剧烈震动,她身形一晃,传讯玉符便这么从她手中滑了出去。 宋芷昔不禁惊呼一声。 连忙翻过栏杆,准备跳下飞舟御剑去捞传讯玉符,顾影照便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他脸一如既往的黑:“师妹,你在做什么?” 也就这一瞬间的分神,本还有迹可寻的传讯玉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芷昔长叹一口气:“师兄!你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我东西刚掉下去,现在找都找不到了。” 顾影照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实在抱歉。” 另一侧,围观了整个过程的严修一脸无语地看着顾影照。 别以为你躲在了暗处,就没人发现是你动的手脚好嘛。 〇③①:谎言与砍柴刀 严修只顾着吐槽顾影照,压根就没发现洛葵正朝自己悄悄靠近。 他一回头便见洛葵正趴在栏杆上直勾勾望着自己。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赫然涌上心头。 还能再见面,他本该是高兴的,说出口的话却总那么难听:“我说你这矮冬瓜究竟怎么回事?不回你的崆峒派,总跟着我做什么?” 洛葵非但不生气,反倒笑眯眯的,眼中似有细碎星光在闪:“我爹爹承诺每年给云华门捐赠十万灵石,你们掌门就同意我留下来啦,所以我现在是你小师妹呀,当然要跟着你咯~” 严修:“……” 身为一介掌门人能不能有点气节和操守! 不过十万灵石罢了,怎么都得二十万中品灵石才能松口啊! 洛葵才不知严修心中所想,仍朝他甜甜的笑着。 她笑起来的模样其实算不得好看,眼睛几乎都要眯成了两道弯弯的弧线,嘴也咧得太开,一口白花花的牙全露了出来,简直要闪瞎人眼。 可奇怪的是,她这么一笑,那张本还只称得上是可爱的脸顿时熠熠生辉。 严修揉了揉眼睛,在心中自言自语着:我该不会是疯了吧?笑成这副龇牙咧嘴的傻样也能算是好看? ※ 飞舟抵达云华门时已是半夜。 宋芷昔一头栽在阔别已久的柔软大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翌日清晨辰时不到便又有人在外扣门。 宋芷昔猛地睁开眼,双腿一蹬,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前五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每天天刚亮就被顾影照给吵醒,然后被他提剑一路追着砍。 她也曾装聋作哑假装没听见,可顾影照那货简直无孔不入,总有办法进她的屋子,一场毫无预兆的“追逐赛”就此拉开序幕。 回想起从前种种的宋芷昔不禁仰天长叹。 躲也躲不了,打又打不赢,除了认命,她还能怎么办? 她麻利地穿好衣服,头也不梳便冲下楼去开门,生怕再晚一步,顾影照又会以各种奇怪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 今日又是个明媚的好天气,院子里的花仍坠着沉甸甸的露水,夹杂着湿润水汽的晨风一吹,本还有些犯困的宋芷昔瞬间就清醒了。 门外之人居然不是那阴魂不散的顾影照,而是许久都未来找宋芷昔玩的阮软。 阮软盯着宋芷昔那鸡窝般的脑袋看了好一会儿,才一脸无奈地道:“今日开始又要上早课了,你怎么都不收拾收拾自己呀” 这件事在飞舟上时好像听张平之说过一嘴,宋芷昔也没听得太认真,一觉过后便彻底忘了个干净。 阮软都已这么说了,宋芷昔只得回屋再重新收拾一番。 从入门到现在,宋芷昔都还未上过一次早课。 她理所应当的将其理解为修仙门派弟子的早自习。 阮软却告诉她,是他们这群筑基期弟子去给刚入门的练气师弟师妹做教导。 宋芷昔听完瞬间石化。 讲真,她这样的人去教师弟师妹,难道不是应了那句误人子弟? 阮软又盯着双目呆滞的宋芷昔看了半晌,难得说了句扎心话:“可能……还真有点。” 连阮软都说这种话,那便是真没救了。 可不论宋芷昔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都得遵守门规去办事。 每个筑基弟子每月起码要给练气师弟师妹上十节早课,超出的课时甚至还能用以兑换灵石,数额虽不大,却也吸引了不少筑基弟子。 已经接受事实的宋芷昔轻轻叹了口气:“你等等,我去湖对面和师兄说一声,今天上午就不与他一同练剑了。” 一听到“师兄”二字,阮软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对劲。 宋芷昔却仍沉浸在一种“我也是被逼无奈,并不是真想误人子弟”的氛围之中,并不曾发现阮软那闪躲的眼神。 “不用去啦。”说这话的时候,阮软甚至都不敢直视宋芷昔,她垂着眼帘,一脸心虚地盯着自己鞋尖:“我师父临时给顾师兄安排了个任务,近一年内都不会再回来了。” 宋芷昔这才回过了神,她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么突然的嘛?也没听师兄和我说呀。” 阮软胡乱点了点头。 在说谎这方面,她是真不擅长。 为避免被宋芷昔察觉,她还刻意转过了身,两眼发直地瞪着那株刚冒出嫩芽的垂丝海棠。 “是呀,我也才听师父提起。” 宋芷昔向来依赖阮软,倒也没多想什么,甚至听到顾影照近一年内都不会回来,心情还隐隐有些愉悦。 她终于可以做条没人管的咸鱼了,能不开心么~ 看到宋芷昔明显弯起来的嘴角,阮软不禁神色一暗。 她也不知这样瞒着宋芷昔,究竟是好是坏。 可既已答应顾师兄要瞒着阿昔,便再无反悔的余地。 思及此,阮软不禁幽幽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领着宋芷昔来到炼气期弟子上早课的地方。 那是一间种满腊梅的青瓦灰墙小院,很是素雅幽静,像极了凡人界的私塾书院。 宋芷昔才踏入院门,便闻到一股幽雅兰香。 与此同时,还有一把清泠泠的少女音传入耳中:“论个人成就,放眼整个九州界可有一个男修能与周若岚比肩?” 另一个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音紧跟着响起:“她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貌若无盐,至今都嫁不出去,非得用强的手段才生出了三个儿子。” 听闻此话,宋芷昔不禁回想起从前还在李家别苑时听到的八卦。 传说周若岚身高八尺相貌粗犷,长得比纯爷们还爷们,偏偏又像是被霸总给附体了一般,酷爱强取豪夺,还专抢那些相貌家世资质俱佳的天之骄子,甚至有传闻,李家家主李九霄都曾落入她魔爪。 为此,宋芷昔还曾暗搓搓套过李南泠的话。 虽然最后什么都没套出来,可宋芷昔仍总觉着那两个大佬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思考间,又有一把年轻的嗓音插.了.进来:“要我说,咱们九州界最值得人敬佩的女修还是冷霜霜,她孤身一人镇守妖界两百余年,咱们人修能有今日的太平盛况真得多亏她,更何况,还听说她貌若天仙,一点都不比那九州第一美人贺兰雪差。” 冷霜霜这名字宋芷昔有点印象,依稀记得,阮软曾说过,要成为像她一样强大的女修。 宋芷昔边走边听,待到她走至门口时,先前那把清泠泠的少女音又响了起来:“哼,贺兰雪再美又如何,不过是踩着男人爬出头的花瓶一个,也配与冷霜霜相提并论?” 宋芷昔觉着,她若再不做些什么,这群小萝卜头怕是得聊到天荒地老。 于是,她轻轻敲了敲门。 本还聊得热火朝天的教室顿时静了下来。 宋芷昔这才推开门,大刺刺走了进去。 随着她的出现,本就安静的教室愈发鸦雀无声。 这里没有人见过贺兰雪。 可他们觉得,贺兰雪再美,大抵也不会比眼前这位师姐更好看了。 宋芷昔一站上讲台,便道:“我姓宋,是今日来给你们上早课的师姐。” 其实论辈分,连顾影照与宋芷昔这种筑基期修士都能算得上是掌门人的师祖,就更别提活了快两千年、一路看着云华门从繁荣走向衰败的凌虚子了。 可若连掌门都得称宋芷昔顾影照两师兄妹为师祖,那别的弟子还真不知该如何喊人了,总不能一个个都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喊祖师爷吧,索性都统一喊师兄师姐。 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宋芷昔又接着道:“我见识浅陋,不敢瞎传道,便只教你们我最擅长的保命大法吧。” 这话说得台下的小萝卜头们都有些懵懵的。 宋芷昔才不管这么多,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我们先不管何为大道,这玩意儿着实复杂又深奥,有时间思考这个,倒不如先去想些更实际的东西,譬如说,如何才能活到最后,毕竟唯有好好活着,才能有机会悟出属于自己的道……” 一堂课上完,宋芷昔渴得豪饮三大碗水。 当最后一碗水见底时,悬在腰间的灵兽袋突然动了动。 宋芷昔手中动作一滞,连忙打开灵兽袋,将玄青放了出来。 这大抵是玄青睡得最久的一觉,两日不见,宋芷昔竟还莫名有些想念它。 可当宋芷昔将它从头到尾打量一遍,都未发觉任何不同之处时,宋芷昔立马就变了脸。 她满脸嫌弃地道:“你都吃掉一只千年魅修了,怎么还是这副老样子,未免也太差劲了吧。” 玄青挥着翅膀直往她脸上扑:“呸呸呸,你才差劲!你全家都差劲!” 被糊了满脸鸟毛的宋芷昔眼睛徒然一亮:“你会说话了呀!” 玄青轻飘飘落在了宋芷昔肩上,翻着白眼道:“哼,会说话算什么,老子还马上就能化形了呢,化形期妖修可是金丹修为,捏死你这种筑基修士就跟闹着玩似的,就问你怕不怕。” 宋芷昔表情突然狰狞,她“啪”地一声将砍柴刀拍在桌上。 “从明天开始,我去给你四处搜刮美男画像,你就给我天天盯着他们看,若这样还是变成了个丑八怪,就抹脖子自我了断吧!” ※※※※※※※※※※※※※※※※※※※※ 在取人名方面格外纠结的蠢作者表示,每一个重复出现过姓名的,都会是重要配角! 李九霄:李家家主,李南泠亲爹,疑似顾影照亲爹,貌似与周若岚有说不清的关系 周若岚:九州第一高手兼第一富婆,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修成无情道之人,还有三个儿子!(划重点,三个儿子!一个都不能漏) 冷霜霜:万千少年少女的偶像(冷姓是四大家族之一,当世剑圣冷长书也姓冷) 贺兰雪:疑似花瓶的九州第一美人(目前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个名字,但会在下一卷出场) 最后,再给下一章预个警,hhhhhh~感谢在2020-01-10 22:39:29~2020-01-12 21:5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君、巳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策策跟你拼惹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〇③②:花灯会告白 自那日以后,玄青每天都战战兢兢度日。 宋芷昔则时不时揉着他的脑袋,阴恻恻念叨着:“我喜欢清爽少年型的,可千万别变老了,大叔什么的,我完全无感。” 顾影照不在的日子里,宋芷昔该吃吃该喝喝,时不时跑去掌门那儿找两个师姐玩,倒也轻松自在,只是偶尔也会感到有些空虚。 不得不说,习惯这种东西,还真挺可怕的。 时间转眼即逝,很快就过去大半年。 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宋芷昔压根就不知今日是上元节。 她莫名其妙收了一堆形似铃兰的小花,只不过,铃兰是一串串倒挂在茎干上,像一排倒挂着的小铃铛,这种小花虽也像倒挂着的铃铛,却比铃兰花大上足足两倍,且整枝只有一朵,洁白无瑕,略带甜香。 宋芷昔坐在院中小马扎上翻来覆去地研究着。 她也算半个养花高手了,可看了半天都认不出这究竟是什么花。 宋芷昔正准备起身,去藏书阁借本《百草集》回来翻翻时,身后忽然飘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对这味道素来敏感的宋芷昔顿时被吓一跳。 她兔子般的从地上蹿了起来,一回头,竟看到了顾影照。 近一年不见,他似乎瘦了很多,本就显清冷的一张脸看上去愈发凛冽。 那股浓郁的血腥味便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可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受伤了呀,究竟怎么回事? 宋芷昔茫然地看着他,呆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多嘴去问,她弯起眼睛笑了笑:“师兄,你回来啦~” 许久不见,她一如记忆中的模样,笑起来仍像个孩子般天真烂漫。 顾影照那颗心突然变得潮湿而柔软。 他微微颔首,高高扬起的嘴角瞬间削弱了身上那股子冷感,整个人都变得温和起来。 这么久没见了,该说些什么呢?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似乎太过轻浮了? 这一年来你过得可还好? 会不会显得有些奇怪? 顾影照兀自在心中纠结着,宋芷昔便已拿起一朵铃铛花凑到他眼前。 “师兄,这是什么呀?” 顾影照抿了抿嘴:“相思铃。” 这名字还真没听说过,大概是修真界所特有的植物吧。 宋芷昔正这么想着,顾影照的声音又冷不丁响起:“是我们云华门所特有的一种花,恰好在上元节前后盛开。”说到这里,他突然意味深长地瞥了宋芷昔一眼:“此花只赠心仪之人,故而被唤做相思铃。” 其实顾影照解释得并不完全。 这花之所以叫做相思铃,还得从很多年前说起。 也不知是云华门哪位风流祖师爷第一个开出这脑洞,以灵气在这花中封存一段缠绵情话,再赠心仪之人以诉相思之情。 宋芷昔听完,笑得愈发明媚,也不知她又在想什么。 这种时候,宋芷昔笑得越灿烂,顾影照便越觉心里不舒坦。 他一把捻起宋芷昔递来的相思铃,指尖汇聚灵气,轻轻点了点花瓣,便有个陌生男声传了出来:“宋师姐,我是丹峰弟子赵谦……” 还不知道这玩意儿居然能这么用的宋芷昔不禁瞪大了眼,她一副捡到宝的表情,又将那朵相思铃中的话认真听了一遍,才道:“就只能听,都没法给赠花之人回复的吗?” 顾影照顿时皱起眉头:“你喜欢他?” 宋芷昔摇头:“没呀。” 顾影照又道:“既不喜欢,为何还想着去回复?” 或许是因为太过急切了,他说这话时的语气稍有些咄咄逼人。 宋芷昔微微有些不适,可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解释道:“我也曾与人告白过,却始终都等不到结果,所以,才觉得,即便是拒绝,也该让他们知道,而不是一直煎熬的等着。” 顾影照半晌没做声,直至宋芷昔听到第六枝相思铃,他才突然问起:“那人是李南泠么?” 宋芷昔差点被口水呛到:“怎么可能是他!” 虽然最初的时候,她也曾喜欢过李南泠,可她始终是被动的那个。 别说写信告白,连一句喜欢她都不曾说过。 死过一次,她再也无法对谁敞开心扉。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得便是她这种人吧。 顾影照微微侧过脸,眉眼恰好藏在一片白玉兰投下的阴影中,教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宋芷昔仍在一朵一朵听相思铃中的告白。 顾影照也未离去,就这么一直在她身侧站着。 宋芷昔的注意力已彻底被相思铃给吸引,倒也不在意顾影照究竟走不走。 待她听完最后一朵相思铃时,阮软与吴念柔恰巧出现了。 今日是上元节,散仙集上有花灯会与烟火看,阮软她们这是来邀宋芷昔一同出去游玩。 这种事宋芷昔又岂会不答应,只不过…… 她瞥了俩儿师姐一眼,上元佳节,怎么都该好好打扮一番才对吧。 宋芷昔立马就抛下了顾影照,拽着师姐们进了她的贝壳小屋。 宋芷昔一走,总被人当做背景布的张平之这才找回存在感。 他扫了眼正皱眉盯着宋芷昔背影看的顾影照,微微笑着道:“真不想让她知道?” 顾影照摇了摇头,背上那几道十年内都无法愈合的鞭痕又一次裂开了,疼得他面色一白。 他闭上眼,咬着牙缓了许久,才声音嘶哑地道:“她那性子若是知道了,大概会自责很久很久吧。” 张平之可不敢苟同:“就她这种没心没肺的还会自责?” 顾影照缓缓摇头,却什么都没说。 即便不自责,他也一点都不想看见她皱起眉头的模样。 她这样的姑娘,就该一直无忧无虑的笑下去。 ※ 贝壳小屋里,宋芷昔已翻出所有首饰家当,摆地摊似的铺了一床。 她早就想对这两个师姐下手了,却苦于找不到机会,如今既已将人说服,还不得赶紧摆弄起来。 阮软与吴念柔皆不是爱打扮之人。 一个甜美软糯,却天天守着一口锅。 一个清纯柔美,却动不动将人打伤打残。 明明都是出挑的美人,也不见描半点红妆,戴戴首饰。 宋芷昔实在看不下去,便趁这机会将她们说服,拐上楼玩起了换装游戏。 一番折腾下来,已近日暮。 洛葵也与严修一同来到宋芷昔院子里。 当宋芷昔三女推门而出时,院子中几人皆怔了怔。 男修倒是都还表现的挺内敛,洛葵可不干了,她一脸气愤地跺了跺脚:“你们一个个怎么都这么美!” 阮软与吴念柔颇有些不好意思:“都是阿昔的功劳。” 一提起宋芷昔,洛葵便更更生气。 最过分的还是那宋芷昔好嘛! 平日里随意收拾下就已经够好看了,今日还这般刻意的装扮一番是要做什么! 宋芷昔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我若是不打扮都比你打扮起来还美才叫悲哀,所以,我现在也是替你着想。” 洛葵简直气得牙痒痒,宋芷昔却又凑了上来:“你也不想被我们给比下去对不对?这样吧,你出灵石,我给你重新装扮一番。” 阮软听罢,忙给宋芷昔传音:“你怎么还收灵石呀。” 宋芷昔笑道:“放心啦,不收灵石,她都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果然,宋芷昔一语罢,洛葵便十分阔绰的丢出一袋灵石:“那行,我要你头上这支钗,还有……要用和你一样的胭脂。” 宋芷昔收下灵石,又乐颠颠地拉着洛葵一同上了楼。 宋芷昔突然觉着,自己将来兴许能靠这个发家致富。 洛葵不比另外两个师姐。 她相对来说,要长得平庸许多。 可她推门而出的那一刻仍让严修看直了眼。 笑靥如花的洛葵颠颠儿跑过去,在他面前转起了圈:“怎样,是不是很好看呀?” 严修勉强收回视线:“也就那样吧。” 这可把洛葵给乐坏了,他既没说丑,那便是觉得好看啦~ 待洛葵打扮完,众人一同抵达散仙集时,夜幕刚好降临。 各式彩灯被摊主以灵力控制漂浮在夜空中,有游曳的金龙、有翩然起舞的火凤、有穿梭在云雾间的仙鹤,甚至还有小露香肩的美人…… 整条街流光溢彩,如梦似幻。 还从未见过这般景象的宋芷昔看得目不暇接,就连她肩上的玄青都不禁张大了嘴。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前来赏花灯的游人着实太多了,一路走来都挤得厉害,今夜又不能御器飞空,走着走着,宋芷昔身边便只剩顾影照一人。 前方只会比此处更挤,被挤得连发髻都快散掉的宋芷昔心中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她侧头望着顾影照,道:“要不我们还是往回走,去个空旷些的地方等他们?” 顾影照想都没想便点头。 刚刚一路走来,不知有多少人碰到了他背上的伤,若不是不放心宋芷昔一人在外待着,他早就调头回去了。 两人找了个空旷无人的台阶席地而坐。 宋芷昔又在逗弄玄青,待气得它一头扎进灵兽袋,不肯理人时,宋芷昔才开始觉得无聊。 于是,她又将目光投至一直默默围观中的顾影照身上。 宋芷昔对顾影照的感觉还是真是很奇怪。 明明大家都已经这么熟悉了,她还总不知该与这位师兄聊什么。 她突然想起了苏小青。 想也没想,便道:“师兄,你觉得女人的容貌重要吗?” 顾影照不知宋芷昔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 他深深望了宋芷昔一眼,意有所指地道:“从前,我总觉那些会被女子皮相所惑的皆是庸俗之辈,如今才知,我也是那庸俗之人。” 宋芷昔有些懵:“所以呢?到底是重要还是不重要?” 顾影照伸手在宋芷昔脑袋上轻轻敲了下:“笨!自然是重要。” 宋芷昔又是一愣。 隔了老半天才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一脸激动地指着顾影照:“师兄!师兄!你,你不恐女了!!!” 看到宋芷昔重新扬起的笑脸,顾影照心情大好的同时也看透了很多东西。 譬如说,他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宋芷昔。 在紫萝秘境中时,他曾拿出一塌纸来分别罗列宋芷昔的优缺点。 优点也就寥寥可数的那几个,还转来转去都离不开好看二字,缺点却几张纸都写不完。 可喜欢就是喜欢,又需要什么理由。 他一把握住宋芷昔不停在自己眼前晃啊晃的指尖,沉声道:“阿昔,我喜欢你。” ※※※※※※※※※※※※※※※※※※※※ 这篇文本质上还是个女主成长为大佬的修仙文 这两章感情戏略多是为了让后续情节不显得突兀 嗯,顺便再给后面几章预个警 这次是真·高能 ------------------------------ 感谢在2020-01-12 21:51:07~2020-01-14 00:4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哒宰粉丝头 3瓶;a酱a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〇③③:赠之以芍药 彩灯撤去,漫天烟火升上夜空。 啾—— 砰! 夜骤然被绚丽的彩光点亮。 同时也遮盖住了顾影照的那声告白。 宋芷昔一呆,定定看着自己被顾影照握住的指尖。 他的手很好看也很暖,却因常年练剑而覆了一层薄薄的茧。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愫自宋芷昔心底溢了出来,她触电般的将手指从顾影照掌心抽了出来。 或许刚刚只是错觉吧。 宋芷昔在心中这般想着。 很快,她的注意就已被点亮整片夜空的烟火所吸引。 彻底将顾影照丢至一旁的她两眼亮晶晶望着天空,连嘴角都抑制不住地向上翘了翘。 漫天烟火组成一副流动的画卷,国色天香的牡丹次第绽开,有仙子踏月而来舞姿翩跹…… 原来,修真界的烟花都与她从前那个世界不一样。 许是外面的动静太大了,连躲进灵兽袋的玄青都忍不住探出小脑袋看了看。 唯独顾影照一人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待到这场长达一炷香时间的烟火落幕,宋芷昔才想起,师兄方才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她这才意犹未尽地转过头,望向顾影照:“师兄,你刚刚说什么了?我没听清,能不能再说一遍?” 顾影照猛地抬起头来。 这一刻,他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既庆幸宋芷昔不是有意逃避他,又莫名有些气闷。 有些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错过一次,想要再来一遍可没那么容易。 顾影照幽幽叹了口气。 算了,再晚些吧。 宋芷昔见他不说话,又仰头问了声:“师兄?” “没什么。”顾影照神情恹恹地摇着头:“既已看完烟火,便回去吧。” 宋芷昔觉得师兄突然又变得好奇怪,像瞬间被人抽干了精气似的,整个人都焉了吧唧。 她又看了眼人满为患的街道,依旧寻不到阮软他们的踪迹。 就像是故意躲起来了一样。 宋芷昔忍不住问道:“真不用等他们了?” 顾影照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人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也等不到,不如分开回去。” 宋芷昔想想,觉得也是,便与顾影照一同先回去了。 夜里的风格外凉爽,宋芷昔昏昏欲睡地瘫在逍遥椅上,不过片刻便已抵达破虚峰。 她正准备将逍遥收入储物戒中,顾影照的声音赫然响起。 “师妹,等等!” 宋芷昔迟疑地抬起了头。 却见顾影照正站在她院前的海棠树下,月色朦胧,他踏着一地破碎月光而来,手中还握着一枝粉白芍药。 “这个,给你。” 宋芷昔手中动作一滞,下意识接住了那枝芍药。 半晌才憋出一句:“谢谢师兄。” 她其实整个人都很懵,不懂顾影照在这时候送她花做什么。 听到这话,顾影照的头稍稍抬起一点了,声音却闷闷的:“谢我就完了?” “啊?” 宋芷昔突然觉得很方。 说声谢都不够,难不成还得给灵石? 可师兄看上去也不像是这种会强买强卖的人呀。 宋芷昔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她张嘴便来了句:“这芍药挺漂亮的,有没有花种?要不……给我来一点。” 顾影照的表情顿时凝固在脸上。 他直接将芍药从宋芷昔手中抽出。 冷声道:“你若不喜便算了,就当我从未说过这话。” 一次,他还能当做是意外,可若接二连三都这样,那就是一种变相的拒绝了。 顾影照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徒留宋芷昔一人在风中凌乱。 她瞥头望向玄青:“我有乱说什么吗?” 玄青还在记仇中,并不想搭理她。 宋芷昔只得满头黑人问号的回到自己屋中。 甚至还做了一个顾影照逼着她交出二十万上品灵石换一枝芍药花的噩梦。 接下来几天,顾影照就像人间蒸发了般。 宋芷昔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得罪他了。 直至第四日,前来投喂她的阮软忍不住问了句:“阿昔,你与顾师兄之间究竟怎么了?” 宋芷昔正趴在桌上一点一点地啃着白糖糕,她两手一摊,含糊不清地道:“我也不知道呀。” 阮软又凑近些,目光灼灼盯着宋芷昔的脸:“上元节那日,你们之间就没发生什么?” 宋芷昔舔了舔粘在指尖上的糕点碎屑,歪着脑袋回想着:“我们一起坐在台阶上看了烟花,之后又一起回到了破虚峰……” “哦!我知道了!”宋芷昔一拍脑门,开始说顾影照赠她芍药的事。 阮软简直哭笑不得:“阿昔,你可知上元节赠芍药有何寓意?” 宋芷昔摇头似拨浪鼓。 阮软又叹了口气,只得解释给她听。 原来在这里芍药就相当于玫瑰的地位,年轻男子赠姑娘家芍药花是为示爱。 宋芷昔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更何况,她都已默认相思铃为这个世界的情花,哪想这么麻烦,送个花都还分暗恋跟明恋的。 她即刻起身往外冲:“师姐你先回去罢,我去找师兄把话说清。” 阮软倒是没说什么,只微微颔首。 玄青也扑棱着翅膀想要跟上去,却被阮软一把揪住。 “你就别去凑热闹啦。” ※ 宋芷昔御剑直冲向湖对面那片竹林。 她双手拱起呈喇叭状,放在嘴边喊了许久,都未有人应声。 可她知道,顾影照一定就在里面。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御剑飞去二楼阳台上准备爬窗。 宋芷昔才将袖子挽起,一条腿正扒拉在窗台上,窗户便被人推开了半扇。 顾影照神色冷淡地看着她:“有事?” 宋芷昔心中一紧,忙放下那条搭在窗台上的腿:“我能不能进来和你谈一谈?” 窗又被顾影照给阖上了。 “走正门。” 接下来一路,宋芷昔都走得十分忐忑,待又一次见到顾影照时,她内心反倒平静了下来。 她定定望着顾影照:“师兄,对不起。” 顾影照表情不变,仍带着一丝疏远:“何来的对不起?” “我家乡与你们这儿的风俗完全不同,我真不知芍药花便是……” 顾影照却像是突然失去了耐心般,骤然打断宋芷昔的话:“你来这里就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宋芷昔一哑,又道:“师兄,我敬仰你,像喜欢阮软师姐一样的喜欢你,可这个喜欢与男女之情完全无关。” 顾影照的眼神寸寸暗了下来:“所以,你对谁有男女之情?李南泠?” “我的的确确喜欢过他。”宋芷昔索性将话敞开了说:“也正因此,才绝不可能会再喜欢上你,这于你而言并不公平。” 话已说清,宋芷昔也不想继续待下去。 她转身欲走,却被顾影照一把拽住手腕:“可我并不在乎什么公平不公平!” 宋芷昔轻轻闭上眼睛,缓缓吁出一口气:“其实我并不明白你们究竟喜欢我什么,真正的我根本就不是你们所看到的这样,我既冷漠又自私,心思还比谁都复杂。” “就像李南泠,这般掏心挖肺的对我,我还不是转身就逃。” 顾影照沉默许久,才道:“那你又为何要逃?” 宋芷昔不答反问:“你想做金丝笼中的雀鸟吗?”说到这里,她又止不住地笑了起来:“瞧~我就是这么的养不熟没良心,他对我再好,我首先考虑的也还是自己开不开心,至于,他将如何,完全不在我的思考范围内。” 说着说着她目光又回到了顾影照身上:“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便先回去了。” 话音才落,她便一根一根掰开顾影照的手指,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她所不知的是,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霎,顾影照那双本该清澈的眼眸变得有多可怕。 猩红猩红,犹如阿鼻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修罗。 ※※※※※※※※※※※※※※※※※※※※ 阿昔表示:我没骗人,真修无情道的 --------------------------- 感谢在2020-01-14 00:43:00~2020-01-14 23:1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酱a 3瓶;橘茉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〇③④:她都明白了 宋芷昔回到自己的小院,甫一推开门,便见阮软满脸姨母笑的盯着自己。 吴念柔也不知何时跑了过来,脸上是与阮软如出一撤的表情。 宋芷昔简直被这两师姐盯得浑身发毛,她一脸茫然地道:“怎么了?” 阮软笑意不减,表情愈发暧昧:“你和顾师兄……” 吴念柔也凑过来接出下半句:“怎么样啦?” 宋芷昔突然觉得很无奈。 真是她心太大了吗? 为什么到现在才意识到,大家其实都知道顾影照对她的心思。 思及此,宋芷昔又叹了口气:“我和师兄之间是不可能的,我也已经与他撇清。” 她与顾影照之间不仅仅是夹了一个李南泠,更主要的是,他值得去找一个更好的姑娘,而不是在她这种人身上白白浪费感情。 阮软倒还稍稍淡定些。 吴念柔瞬间就变了脸色,她惊道:“为什么!” 宋芷昔也是万万没想到,向来羞涩内敛的吴念柔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疑惑地看了吴念柔一眼,才道:“师兄他很好,也正因太好了,所以,才一点都不适合我。” 同样都是喜欢她的人。 伤害李南泠,她毫无心理负担,可顾影照不一样,稍稍刺激到他一点,宋芷昔都觉自己在做一件伤天害理的大事。 “阿昔!你知不知道顾师兄他……” 吴念柔话才说一半,便被阮软给捂住了嘴。 宋芷昔又是一脑袋疑问号:“他怎么了?” 收到阮软提示的吴念柔不再说话,沉默半晌,才道:“没怎么。”末了,又补充了句:“我先回去了。” 宋芷昔目送吴念柔离开。 阮软的声音适时响起:“阿昔,别想太多了,念柔师姐自小在门派长大,与师父他们一样将顾师兄视作振兴门派的希望,在她看来,顾师兄的重要性甚至都已超越她的性命,她其实也很喜欢你,总和我说,只有你才配得上咱们顾师兄。” 宋芷昔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她缓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师姐,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阮软摇头:“这种事又岂能强求,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能拿剑逼着你就范不成?”说着,她又轻轻揉了揉宋芷昔的脑袋,安慰道:“更何况我们阿昔可比某些明明不喜欢、却非要拖着人家的姑娘强多了。” 宋芷昔弯了弯嘴角,又一把抱住阮软,在她颈间蹭了蹭:“谢谢你呀师姐,我现在想一个人静静可以吗?” 关门声响起。 宋芷昔一头扎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从小到大她都有个这样的习惯,伤心难过或仅仅就是心里不舒服时,都喜欢往被子里钻,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让她不开心的事。 玄青也跟着一同挤了进来。 快要把自己裹成蚕宝宝的宋芷昔瞥他一眼,毫不留情面:“你也出去。” 玄青气呼呼地插着腰:“老子又不是外人,凭什么也要出去啊!” 他这话也不知道戳中了宋芷昔哪根不得了的神经,她突然就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玄青愈发气闷了,毛绒绒的翅膀直往宋芷昔脸上呼:“你别是个疯子!一会儿惆一会儿笑的。” 宋芷昔笑够了,终于恢复正常,她使劲揉了把玄青翅膀下软软的绒毛,吊儿郎当的眯着眼睛道:“你还真猜对了,我就是个疯子,不说了,睡觉!睡觉!” 玄青被她气得直跳脚:“大白天的睡什么睡!起来陪老子玩!” 宋芷昔才不搭理他,她说睡就睡,直至第二天晌午才醒来。 一口气睡上六七个时辰,宋芷昔只觉自己脑袋都要炸了。 她眯着眼从被子里爬了出来,才纠结着接下来该先吃饭还是先洗澡,脑海中便传来了凌虚子的声音。 “阿昔,来我这儿一趟。” 不似平常的老不正经,一板一眼,格外严肃。 宋芷昔已隐隐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一把按住蠢蠢欲动的玄青:“好好在家待着,我晚点回来,饿了就自己去找阮软师姐讨吃的。” 宋芷昔简单收拾一番,便心事重重地御剑飞往破虚峰之巅。 万米高空上云海翻滚似波涛,一座白玉砌成的宫殿巍然耸立在眼前。 宋芷昔抬头望了一眼,步伐坚定地走向正殿。 正殿中间,站着满脸倦容的凌虚子,他神色沉沉:“你师兄险些走火入魔,伤到了心脉,若不斩断心魔,近百年内都无望结丹。” 宋芷昔瞳孔一缩,声音微颤:“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晚上。” 宋芷昔突然心中一沉,她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凌虚子缓缓吁出一口浊气,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阿昔,你真对他毫无感情?” 宋芷昔摇头:“我视他为朋友为兄长,绝无他念。” 凌虚子目光闪了闪:“若为师想要你嫁给他……” 一股子酸涩的气体赫然自宋芷昔胸腔里喷涌而出。 她明白了。 突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 她愤然打断凌虚子的话:“是,我资质的确不如他,也不是您亲手养大的,可我终归也是您徒弟。” 凌虚子试图解释:“阿昔,为师不是……” 宋芷昔已经气到眼红发红,脑袋发胀。 她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不愿再顾,丝毫不给凌虚子说话的余地。 “既然如此,那您为何只在乎师兄,而不在乎我究竟喜不喜欢他?” “徒儿从前一直不明白,如我这般平庸的资质为何偏偏能入您的法眼,如今才知道,原来,我入的从来都不是您的眼,而是师兄的眼。” 她越说越觉嗓子里堵得厉害,就像是卡了一团棉,就这么紧紧贴在那里,不上也不下。 “可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有自己的喜好,我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我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都该由我自己来决定。” 甚至都未等来凌虚子的答复。 宋芷昔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一个李南泠,一个顾影照。 你们是人人皆爱之人人皆护之的天之骄子,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一个只要他们喜欢,便能随意拿取的摆件? 宋芷昔现在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她的小屋中,蒙上被子再好好睡上一觉。 贝壳小筑的秋千旁已有人等了宋芷昔许久。 宋芷昔甫一落地,那人便迎面走了过来。 他定定望了宋芷昔一眼,神色不明:“宋师妹,我要与小葵一同离开云华门了,今日是特意来与你道别的。” 宋芷昔那翻涌的情绪,骤然被收敛去。 她目光平静地看着严修。 严修却有些不敢与她对视,回想起从前种种,他便没由来一阵燥热,越说声音越低:“我真不该见色起意,这般没羞没臊的缠了你这么久。” 后半句宋芷昔还勉强能理解,至于前半句那什么“见色起意”宋芷昔可真理解不来。 她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忙摆手道:“没事,没事,你的所作所为我都能理解,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怎么会放下顾影照,突然选择了洛葵。” “……” 这话着实没法接。 严修索性扯着嗓子吼:“你居然觉得我喜欢顾师兄!?” 被严修这么一吼,宋芷昔突然就怂了,连说话声都小了一半:“难道不是吗?” 是你大爷哦! 严修简直要被气得七窍生烟。 躲在树后偷听的洛葵更是差点就要笑喷,还好及时捂住了嘴,否则被人发现可就尴尬了。 宋芷昔仍有些搞不清状况:“不然呢……你一会儿来警告我远离他,一会儿又跑到我面前争风吃醋的,不喜欢他难道还喜欢我啊!” 严修简直想拔剑砍人,他咬牙切齿道:“我还真喜欢过你!” 现在,他终于能理解,顾师兄怎的告个白就被气得心脉受损了。 这换谁去,谁都得被气死。 一想起顾影照,严修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愈发阴沉难看了。 他目光牢牢锁定宋芷昔,话锋一转,又道:“顾师兄是真心喜欢你,我与他相识这么多年,从未见他这般在乎一个人。” 本还呆呆的宋芷昔神色骤变。 她现在就像是一只竖起翎毛的斗鸡,又像是一桶一点即炸的火.药。 她嘴角挂着一丝讥诮的笑:“所以呢?只因他是难得一见的天之骄子,他喜欢我,我便一定得接受?甚至还需感恩戴德,觉得这是上苍对我的恩赐?” 严修眉头皱了皱:“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还记得紫萝秘境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同门相残乃重罪,更何况,他还一剑劈了何殊瑶,哪怕他是顾师兄,哪怕我们几个一再与刑法堂的长老解释,都改不了何殊瑶就是被他给杀了的事实。” “你又可知刑法堂的鞭刑究竟有多可怕?一鞭下去深可见骨,上面还刻有上古符咒,整整十年内伤口都是血淋淋的,任何方式都无法使其愈合。” “你什么都不知道!”说到这里,严修又轻轻摇了摇头:“当然,这点也的确不能怪你,是顾师兄他不让我们说。” 若不是因为鞭刑而受了重伤,顾影照也不会这般轻易的滋生心魔。 说来说去,宋芷昔都无法免责。 宋芷昔突然沉默了。 沉默并不代表她就会屈服:“我的确不知道还有这些事,晚点我会再去找他聊聊,但,感激与爱情从来都是两码事。” 就像她从来都不理解那些为了报恩便以身相许的古代戏折子。 可爱情本不该是这样的。 她尊敬顾影照,感激顾影照,但这些统统都不是爱情。 严修已经彻底放弃劝宋芷昔,他神色与声音都在某一瞬变得极其淡漠,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宋芷昔这个人。 “从前我还在你与洛葵之间摇摆不定,现在却是真庆幸我选择了她,而不是她。” “因为你,根本就没心!” 宋芷昔无所谓的笑了笑:“没心吗?可能吧,否则也不会莫名其妙修起了无情道。” 听闻这话,本还忙着与宋芷昔撇清的严修不禁心神一震。 无情道这三个字可真是如雷贯耳。 古往至今也不知有多少人为了修成无情道而杀妻杀夫证道。 他一直以为,修无情道的修士就像庙里的菩萨般无情无欲,又何曾想到会是宋芷昔这样。 可事已至此,严修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最后,只道了句:“那么,后会有期。” 宋芷昔微微颔首,转身迈入院中。 贝壳小屋里。 吃饱喝足的玄青正用它那水汪汪的小眼睛盯着漂浮在空中的传讯符。 好奇怪啊,明明就能在此等着阿昔回来,那人为何偏要留张传讯符在这里飘着? ※※※※※※※※※※※※※※※※※※※※ 不要害怕,虐是不可能会虐的,我是亲妈!下章之后画风又会逐渐沙雕化,明天晚上21:00整准时更,李南泠要出场啦~ 顺便,再发个发个入v通知 【1.18(周六)早6:00整有万字大肥章掉落,欢迎来捡~~~】 〇③⑤:不会轻易屈服 宋芷昔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张漂浮在空中的传讯符。 她尚未来得及询问,玄青就立马开始嚷嚷:“是念柔师姐留下的!我飞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她离开。” 宋芷昔觉得奇怪的同时,仍从指间弹出一点灵气飞出去。 传讯符顿时燃烧起来,吴念柔的声音缓缓流淌出:“阿昔,我在破虚峰山脚下等你。” 宋芷昔撇了撇嘴。 即便不去,她也能猜到念柔师姐究竟有何用意。 她拧着眉头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 反正今天发生的破事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玄青见她又要出门,难得一次没缠着,只挺了挺自己被撑得滚圆的肚皮,懒懒道:“记得早些回来呀。” 破虚峰山脚下是一片茂密的草地,每逢春深都会开出一大片连绵到天际的格桑花。 宋芷昔隔着老远就看到了立于花丛间的吴念柔。 她身上仍穿着初见时的那袭水蓝色纱裙,神色却莫名让人猜不透。 宋芷昔尚未靠近,便听她道:“阿昔,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宋芷昔步伐一滞,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她却什么都不曾说,直接御器腾空。 宋芷昔见之,只得祭出逍遥一同跟上去。 半炷香工夫后,吴念柔终于停了下来,从储物袋里拿出两张隐身符,一张递给宋芷昔,一张拍在自己身上。 她柔柔的声音传了过来:“接下来这段路千万不能被人发现。” 宋芷昔脑袋上已排了一整圈的疑问号。 “念柔师姐,我们究竟要去哪儿呀?就不能提前透露下?” 弄得这么神神秘秘,宋芷昔都有点方了。 吴念柔摇了摇头,因她已经贴上隐身符,宋芷昔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到了,你便能知道。”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办,宋芷昔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跟着。 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一路都有筑基期弟子守着。 宋芷昔若是接过门派任务,或是平日里别那么宅,就一定能猜到,吴念柔这是准备带她去云华门禁地——断崖。 可这世间并没有如果。 宋芷昔依旧懒散且无知。 直至她们一同抵达断崖边上,吴念柔才一把掀去贴在身上的隐身符,指着悬崖底下那线深不可测的沟壑道:“听闻这是千年前的那一战上某位大能以剑气劈出来的。” 依旧满头雾水的宋芷昔也跟着撕掉了贴在肩上的隐身符。 她目光顺着吴念柔所指的地方望去。 那是一道漆黑如墨的深渊,仿佛一丝光都照不进去,匆匆扫上一眼,只觉心悸。 就好像……里面有一双嗜血的眼睛正在死死盯着你。 不过多看了两眼,冷汗便已浸透宋芷昔后背。 吴念柔却一副丝毫不受其影响的模样。 “此处虽是门派禁地,可小时候师父总偷偷带我来此处看。” 她目光飘向了远方,悠远而深长:“他说,真正的云华门都已被埋藏在了这个下面,如今的云华门不过是一具即将风化溃散的空壳。” “我记忆中的师父,总爱拧着眉头絮絮叨叨的念个不停,直至后来顾师兄来了,我才终于在师父脸上看到一丝笑容。”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我五岁那年,便因家中太穷供不起吃食而被丢进深山,若不是师父恰巧经过,我大概早已葬身狼腹,又岂会活到现在。” 说到此处,吴念柔飘飞的思绪终于又回来了。 她目光定定望向宋芷昔,却久久不言。 “你也是来劝我和师兄在一起?”宋芷昔面上辨不出任何情绪,声音亦淡得像是风一吹便会散去。 吴念柔缓缓摇头:“不,我与你交过手,我甚至比阮软更了解你,你绝不是那种会轻易屈服之人。” 宋芷昔已皱起了眉头:“那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我来斩顾师兄的心魔。” 吴念柔话音才落,便有一道水流凝聚成冰锥,直刺向宋芷昔心口。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宋芷昔只觉心口一痛,便已被吴念柔推入深渊。 急速掠过的山风将她胸口渗出的血珠扯得四分五裂,她苍蓝色的裙孔雀翎羽般散开,就像一只风中濒死的蝶。 宋芷昔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流失。 如果还有力气,她真的很想跳起来大骂一声:“可去你大爷的!劳资嫁还不行么!非得弄死我就开心了!” 她是有自己的底线与骄傲,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那种宁死不屈之人。 毕竟,活着才有希望,才有可能改变这一切。 可真是无奈啊。 明明她从来都不怕所谓的受辱,只想活着,却死得一次比一次干脆利落。 ※ 与此同时。 上九州界中州祝融峰上。 恢弘壮阔的结丹异相骤然中止。 围观群众皆愕然。 人群中已经有几个嘴碎的开始鬼扯。 “哪儿有结丹结一半异相都跑不见了的,这人别是平日里做多了亏心事吧!” 另一人也凑上来阴阳怪气地道:“可不~听闻还是个骨龄不到五十的天纵奇才,估摸着也就是个靠丹药堆出来的世家子,根基不稳也不怪会这样。” 说着说着,这两人便相视一笑,仿佛早已看透一切。 存着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 整个修真界有记载以来,最年轻的金丹修士也有近七十岁,骨龄不足五十的金丹修士,简直想都不敢想。 打脸来得就是这么及时。 几乎就在那人尾音落下的一瞬间。 本已回归平静的天空突然卷起无数飓风,不论金龙还是鸾凤又或是那踏云而来的瑞兽全都被撕裂一空,整片天都被染成血一样的红,无尽杀意如潮水般涌来。 已经有围观群众挺不住,被那杀意逼得两腿发软,直挺挺跪在了地上。 万籁俱寂。 天地间只剩一片刺目的红。 染血的甘露从天而降,祝融峰峰顶轰然崩塌。 一袭玄衣的男子踏剑而来。 他仰头望了望天。 温热的血不断从他捂住左胸的指缝间溢出。 “阿昔,你在哪里?” ※ 云华门断崖下。 一双暗红的眼徐徐睁开。 他被包裹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九九八十一根镇魂链随着他的苏醒而开始剧烈晃动。 多少年了,他终于又等来一个活人。 他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翘着。 “小白,去,把那人给本座带回来。” 太多年没开口说话,他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随着他一声令下,匍匐在他脚边的一团白花花扭着肥胖的身躯,不情不愿地爬出了这个洞穴。 宋芷昔是被一股糊在脸上的不明液体给臭醒的。 甫一睁开眼,她便对上了一双红灯笼般泛着幽光的卡姿兰大眼睛。 那双眼忽闪忽闪,明媚而天真的盯着她看,仿佛在思考,这么大块肉,究竟该整吞还是抱着慢慢啃。 宋芷昔被吓得都快忘了自己才被人在心口捅了一刀。 她一个鲤鱼打挺直从地上弹起,抱着脑袋“啊啊啊~~~~”不停地叫。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原来地狱是这个样子!!! 她越躲越怕,那红灯笼般的卡姿兰大眼睛便越来劲。 正准备来个肉山压倒,一招制住眼前的人族。 便有把慵懒的嗓音传来:“滚过来。” 都不用带上名字,那白花花的一团便知道老大是在指自己。 好吧,滚就滚。 它白白胖胖的身体蜷成一团,还真像颗球般滚回了那人脚下。 也就这时候,宋芷昔才知道黑暗中还藏着另一人。 她顿时警觉,冷冷斥道:“你是谁!” 九九八十一根镇魂锁又开始撞击晃动。 那人懒懒一笑:“妖皇,沧渊。” ※※※※※※※※※※※※※※※※※※※※ 评论都有看哒~就是忙着赶稿抽不出时间回复(t_t) 严修与念柔师姐其实都很好理解 人和之间确实有着亲近疏远的区别,阿昔与何殊瑶之间,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何殊瑶 可到了要在阿昔与顾影照之间选一个时,阿昔又会成为被舍弃的那一个 不仅仅因为顾影照是天之骄子,从他们的角度去看,阿昔固然可爱,却都比不上相识这么多年的顾师兄 妖皇沧渊第九章有提过一嘴,忘记了的小可爱可以回头再瞅一眼 后续剧情与走向依旧沙雕,没有阴谋诡计也不会苦大仇深,但阿昔会从这里开始成长 ------------------------------------ 感谢在2020-01-16 00:36:15~2020-01-17 12:3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九九九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淮南以北 10瓶;a酱a 2瓶;橘茉墨、畔月の小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