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界不普通毕业生》 搞事少年白辞(作话更新) 意大利,西西里岛。 地中海气候影响下,夏季炎热潮湿。巴勒莫的喷泉广场上,一家露天咖啡馆开着。正值午后,整个城市被热气蒸腾得昏昏欲睡,露天咖啡馆寥寥几人,一朵蓝色的巨大遮阳伞下,坐着一个人。 白辞坐着,扶了扶自己滑落到鼻梁的黑色墨镜,微笑着看喷泉广场周遭的环境。他像随处可见的普通游客,穿一身洗旧的蓝色牛仔裤与蓝色牛仔衣,内搭一件白t恤,实在是平凡无奇。 可咖啡馆女侍者,看着这个黑发的少年,脸是很普通的,但其手腕脚踝玲珑纤细,如玉质工艺品般具有精细的美感。现在人少,女侍者无所事事,找张桌子坐下,在少年斜对面。她偷偷盯着那异国的少年看。 他手腕上一串剔透晶莹的圆形手珠,不是凡品。然后,墨镜滑落的那几秒,女侍者看到一双墨蓝的眼,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那微笑的美丽眼睛,那秀挺的鼻梁……真的是同一个人吗?等白辞扶好墨镜,女侍者怦然跃动的心稍微静下来。 白辞搁置桌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滑出条短信。 “白先生,已经准备好了。” 确定了短信内容,白辞的目光落在广场不远处的高级公寓楼,六楼第三间的窗口。 “那么,该我上场了。”他微笑道。起身,搁钱离去。 广场的白鸽成群飞起。突然的风扬起少年的衣衫,如白鸽群钻进里面去,飘飘拍着翅膀。女侍者拿着过多的小费,充满了疑惑:这个少年,到底什么样,又是什么人? · 电梯停在六楼,电梯门缓缓打开。 电梯门内,白辞一个人站着。电梯门外,两排人分列站好,整齐得鞠躬,齐声道:“白先生,事情已办妥,就等您了。” 一群人,穿整套黑色西装,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都不是善类,恐怕避之不及。而白辞,只微微点头,迈出电梯,淡淡道:“大家辛苦了。” 他往前走一步,便有领头人窜出队伍,在旁领路,很是机灵。 “白先生,那个卷款逃走的老吉姆,果然如您所料,藏在情人这里。您真是料事如神。”领头人谄媚道。 白辞脚步不停,表情平静:“哪里。老吉姆有大小老婆,五个女儿包括私生女。外加三个固定情人,钟爱偷嘴,花销为此巨大,既然铤而走险卷款逃走,多半藏匿于女人那里。 “你们这一批找到他,是自己的本事。而我当时分了六批人去找他,纯粹赌一把,今天完全是侥幸赢了。” 白辞施展话术,给了这领头人足够的面子。领头人之前便知道他是老大乔鲁诺看重的人,见他这次又将功劳归于自己这边,敬意更加几分,话中殷勤流露得更真。 “我有一点不解。老吉姆大小老婆两个,三个情人,按说派五批人就可以,白先生当时为什么下令派了六批人?”领头人问出自己的疑惑。 “这个嘛,五个女人派六批人,查漏补缺嘛。万一老吉姆还有其他女人呢。”白辞笑道。 一听便知道不是真话,领头人混了多年,心思也颇为敏锐。这位白先生来之前,放话要老吉姆手里什么东西。看来,此刻是在敲打自己看看他是否拿得到那东西。 领头人本来就打算借花献佛,只不过现在时机正好。于是他主动道:“老吉姆的保险柜里,有些玩意不怎么样。我眼拙是估不出什么好价,等会还请白先生看看那些玩意,到底值钱不值钱。” 老吉姆的个人保险柜里,全是珍珠玛瑙黄金等值钱玩意。这个人情送出去,倒也大方。 白辞首次停下脚步,瞟了一眼身边的领头人,猜出他以为自己图财。虽然本身目的不为此而来,但他不动声色,继续演下去:“是吗,那就谢谢你了。” 接着,他往前走,解开谜题。 “老吉姆五十来岁,五个女儿,还不停找情人。情人关系且固定便有三个,我想,这怕不只是为了偷欢。他想要个自己的儿子。 “而且三十年里,虽说小贪不断但大错绝对没有,突然就卷款三千万欧元逃走。是为了什么? “查过他医院与银行等社会记录,我猜想,他有了个儿子。而且,到了儿子最关键用钱的时刻。”说着话,二人已经走到公寓门口。 领头人赶紧帮白辞打开门。白辞背着手,在门口立住。然后他偏过脸,对一旁的领头人说:“嘛一切都是我个人的猜测罢了。具体我们可以问问他。” 墨镜半滑,少年那双墨蓝的眼睛,仿佛塞壬的歌声吸引着诱惑着人。他嘴唇红如罪恶的果实,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有甘美的芳香,挠得人心痒痒。领头人失神了一刹那。 而白辞抬手推好墨镜,拍了拍不存在的灰,直接进去。 怎,怎么回事……这个长相普通的少年,刚才居然意外得好看?领头人纳闷地想着,忙不迭跟进去。 · 房间内,老吉姆被五花大绑,大屁股坐在地毯上。角落里六个人,老吉姆身边四个人围着他,以防逃跑。 老吉姆对面,是一张柔软豪华的座椅,镶钻金线绣边。白辞很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老实不客气地坐到豪华座椅上。 “ciao,吉姆先生。”白辞语气恭谨,眼神温和。然而双腿交叠,背抵椅背,俯视着地上的人。 老吉姆很是肥胖,现在满脸肥肉都在颤抖。他感受到白辞的蔑视,心一横,抬头嚷嚷道:“你不过是个新来的,我可是在组织干了三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半年前,名叫白辞的少年一出现,便得到老大乔鲁诺的赏识,如今已经是二把手。说实话,组织内很多老人都不理解,觉得乔鲁诺想要拔除他们这些旧势力老骨头,老吉姆虽然亦不满,可倒也没说什么。 每次白辞出现,老吉姆从来都是毕恭毕敬的。今天,终于说出心里话。 面对老吉姆的冒犯,一旁小弟立刻迈出一步,挥舞拳头要教训教训他。白辞抬手制止。 然后,他含笑道:“首先,我有两个错误想要纠正。第一,我们‘热情’是一家正经的上市公司,养活着一大批正经人,可不要张口闭口什么‘组织’,搞得我们像日本山口组*一样,好吗? “其次,吉姆先生三十年里,从小小出纳成为公司财务总监,我很钦佩,素来敬重您。而且,大家都是给公司打工赚钱的,何必分个高下呢。 “当然非要从公司功劳上比,我管你叫吉姆先生,你按我公司职位,叫声白副总就可以了。” 温和语气,循循善诱,却是如此的杀人诛心,以牙还牙。角落里待着的领头人忍不住掏出卫生纸,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方才,他不过去跟白辞一起审问老吉姆,便想冷眼旁观瞧这人多厉害。如今一看,指望眼前白辞露出破绽,那是不可能的了。 打了个响指,角落里早就侯着的小弟举着笔记本过去,将屏幕举到老吉姆面前。电子屏幕上,一个表格上密密麻麻的数据。看着看着,老吉姆大惊失色。 “很眼熟?”白辞解释道,“上面是你这十年间私人资金流动的方向。标黄的那部分,格外主要注意,毕竟每个月都有固定去处,且很大一笔呢。 “啊顺便一提,是从四年前开始的。”白辞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 骤然间,老吉姆的脸变得惨白。他意识到白辞已经知道了,知道自己四年前,多了个儿子! 心底斟酌了半天,老吉姆脸上肥头抖得厉害,嘴唇也跟着抖起来。他斟酌着说辞,而对面的白辞,已经让人摆放好桌子,笔记本安放在桌子上,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 “吉姆先生果然厉害,十七个国外账户,不同的国家流动资金。这个汇率转换,稍微花了我几分钟时间呢。” 说着,白辞敲下一个回车键,眼睛从笔记本屏幕上挪到地上的老吉姆身上,语气轻快:“好啦,原来这两笔在瑞典银行和纽约梅隆银行。” 两个银行金额一共是九百万欧元,还差二千一百万欧元。老吉姆嘴唇一抖,没说什么。他不明白,白辞这样分明有能力找回那三千万,审问他又是何必。 “……摩根大通、汇丰控股、渣打银行……嗯,三千万去处搞清。”白辞说着,但手上不停,最后敲击了下回车键,然后把屏幕转向老吉姆。 小弟一把揪起地上的老吉姆,推搡着把他的脸拍到屏幕前,老吉姆看清以后,睁大眼睛,立刻哀求道:“这,这是我自己多年赚来的钱啊,是合法的收入!” 这、这个人,居然侵入他私人的银行账号,这是违法的!愤怒又恐惧的老吉姆忘了,刚才白辞追查资金的手段就未必完全合法,而且,是他自己先贪污公款逃跑在先。 “唔”了一声,白辞微微点头道,“说的在理。” 可他又把笔记本转向自己,手上不停,“听说老吉姆你平时爱炒股,我帮你把收入买股票投资。毕竟,要养大儿子不是吗。” 白辞微笑着,眼睛从屏幕挪开,意味深长地看了老吉姆一眼。老吉姆瞬间不好,“噗通”一声跪下,紧紧攥着白辞的牛仔裤腿不撒手。 “白先生,不白副总……您行行好,看在我儿子女儿的面子上……” “嗯好。”白辞答得漫不经心,“我不懂股票随便买了,这几只绿色股颜色好看,买。来,说说为儿子贪污的理由。” 老吉姆有苦说不出,只得实话实说:“我的小儿子他那么小,那么可爱,我想他应该有个贵族一样的人生,所以我要给他最好的……啊白先生,您您不要买米兰农业那只股,它惨亏多年……” “那米兰农业先来五万股,跌停了才能反弹不是。”老吉姆一口老血差点呕出来,他脸在颤抖,嘴唇在颤抖,心跟着在颤抖,可眼前这个恶魔还要他继续交代前因后果。 “小儿子的母亲高中没毕业就跟了我,母子都很可爱……什么,米兰农业还在跌,我的钱啊没了没了…… “白先生,您以后也会当父亲的……行行好………米兰农业已经跌停了,快卖出去啊血亏啊……” 白辞和善地点头,表示知道了我懂你的。二话不说,又往几只不断跌的股票购买十几万股,老吉姆多年来积累的财富,除了保险柜里的珠宝,基本灰飞烟灭了。 老吉姆呆愣良久,最后扑倒在白辞脚边,发出杀猪般的惨嚎:“白先生,您就是我的爸爸!爸爸,别再折腾儿子我了!” 一席话发自肺腑,震撼人心。在场众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率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白辞。他眼神柔和地看着老吉姆,像个教堂里沐浴在圣光中的神父,说:“那就先不折腾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 老吉姆喘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白辞的话语又轻飘飘地降临了。 “我们来清点下你保险柜里的东西。” 这是要把老吉姆的钱全部掏空啊。角落待着的领头人放弃擦额角冷汗了,因为,他背脊遍布冷汗。 恶魔,绝对的恶魔! · 坐在座椅里,白辞看手下清点了保险柜里的珠宝。他低头转了转右手腕的无色琉璃串,淡淡道:“你们拿去分了吧。” 反正也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他推了推墨镜,眼睛突然一黑,仿佛深夜降临。多年来,也习惯眼睛这类的不适,神色如常。他瞟了一眼瘫坐地上的老吉姆,开口。 “吉姆先生,在您想着小儿子为此铤而走险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自己五个女儿?她们,何其无辜。” 说这话时,其实白辞眼睛依旧一片黑。可他没有张望周遭,这动作会显得多余,容易让人看出破绽。他只低下头,再转了转无色琉璃串,心中并不慌乱,告诉自己沉住气。 眼睛的黑暗消失,视觉恢复。他立刻重重拍了下座椅把手,假意表达不满,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眼角余光看到几个小弟惊疑的面色,再看身边领头人小心翼翼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这套戏算是成功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本组织老大乔鲁诺曾表示,希望白辞对他流露多一些真心。白辞嗤之以鼻,一个黑组织成天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值得自己流露真情? 当时,他满脸堆笑,情真意切地说,好。 当然,再无后文。做戏保命嘛,正常。 “白先生,您手机一直在响。”身旁的领头人小心地提醒道。 白辞折回电梯的这段路,很短,表情也不辨悲喜。可经历刚才种种,恶魔才知道白先生是不是在想怎么折磨下一个人。而下一个人,会不会是自己? 点下头,白辞拿出衣兜里的手机,显示来电人。 【五条悟】 顿时,脸色一僵,身体一僵,脚步一僵。 领头人惊恐万分,怎、怎么,恶魔头目打电话来了? 世界要,毁灭了? ※※※※※※※※※※※※※※※※※※※※ 山口组=日本黑帮。 这一章梗概叫,他叫我爸爸,我也没停止下黑手。 而下一章梗概则叫,我叫另一个人爸爸也没阻止他下黑手的心,天道好轮回。 白辞的真面目 百米之外。 手下遥遥看着白辞,看着他成为一个移动的小黑影。尽责的手下试图往前迈一步,眼尖的白辞看见了,摆了摆手不让人过去。 手下面面相觑。结合刚才老吉姆的事,他们想:莫非,恶魔头目真的降临? 隔着百米,白辞目测手下与自己的距离,安全。 此刻,连西西里岛千里外的海风吹来,都要对他退避三舍。他始终攥在掌心的手机,这才翻了面,手机蓝光屏幕直面着脸,上面显示一个未接电话。 【五条悟】。 深呼吸一口气,迅速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白辞拿下回拨键。 电话很快接通,“嘟嘟嘟”等待的接听音切换成一把轻快的声音,“你好呀,白辞。” 比起那头的明朗轻快,白辞面色沉静,只叫了一声:“五条悟哥。” 确保了称呼,他便谨慎地不再发言。 电话那头的五条悟不管这些,直奔主题:“夜蛾校长的生日要到了,记得提前回来。” 白辞一口咬定:“我订的是29日的机票,退不了。”他在意大利这边事情未完,涉及很多利益纠葛,提早走并不明智。 “哦?”五条悟表示疑惑,可以想象他在电话那头的表情,面色如常,只嘴唇吐出这个字。很快,他噗嗤一声笑了。 “在外搞事先不说,但是半年多没回家,该打的哦。”轻快到轻佻的语气陡然一变,他压低声线,“要我亲自抓你回来,还是自己回来? “——你知道,我亲自出马,事情就不好解决了。” 隔着无形的电波,那种森冷的寒意很好地传达过来。五条悟真的会说到做到。 但半年来,在外四处搞事的白辞,俨然大胆不少。面对五条悟的威胁,他咽了咽唾沫,斟酌词句。 首先,打亲情牌。夜蛾校长是白辞的养父,法律上的监护人,照顾他多年。 “哥。”他叫道,“我想给夜蛾校长准备礼物,可以再耽搁一些时间吗?” “唔”了一声,五条悟没回答,语气又明朗起来,“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白辞直觉大事不好,谨慎地沉默。 五条悟自顾自说下去,“提示词:三座金色的半人高神像。” 瞳孔地震。 · 三座金色半人高神像,取圣经“三位一体”的意思。是米开朗基罗的遗作之一,乃当年文艺复兴巨匠为欧洲美第奇家族私人打造。因未完成,所以没有公布于世,始终为美帝奇家族私藏。 直至二十世纪末,美帝奇家族才公开这件藏品,且进行拍卖。 现有价值,大约是一亿二千万日元。目前,三座金色神像,安置在东京都的一所高级公寓里。而那所高级公寓的户主,则是白辞。 “从这里看东京晴空塔,果然很近呢。”五条悟悠哉道。 现在,五条悟就在白辞那间高级公寓里,落地窗前,东京晴空塔巍峨耸立,清晰可见。 而安放在客厅中心的,是那三座未完成的金色神像。三座神像巧夺天工,竟有几分断臂的维纳斯般,残缺而震撼的美。 “你房间里放的三个金色神像,雕刻很精巧。”五条悟道,以一种赞美的语气。 “接下来,白辞你猜到我要怎么做了吧?” 深知其恶魔本性,白辞倒吸一口凉气,声音不由弱下去:“五条哥,这是我千辛万苦托人拿到,准备转手的玩意……” 只听“轰”的一声,有东西似乎碎裂开来。 “原来硬化的黄金,也抵不过我一招啊。”五条悟感慨道。 “……” 事实是,五条悟稍微乱来一下,整个富士山可能都没了,何况一座黄金神像! 白辞眼前一黑。黑暗中,金灿灿的神像归天,而堆成小山般的四千万日元,化为虚无。 一座神像,四千万日元啊! “哥,我可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小时候多喜欢抱我……”白辞凄凄惨惨道。 五条悟笑起来,“当然啦,我最亲爱的弟弟白辞。我现在也很喜欢你。所以,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是你按照原定计划29日回来,然后看到公寓里的神像全部被砸毁,还是,改签明天的机票,就现在?” 白辞沉默了。 他在外搞事半年多,正乐不思蜀野性难收,虽订好机票要回日本,但也是因为自小养育他的夜蛾校长生日快到了。回去庆生以后,他还是想出来搞事的。 可是五条悟出面干涉了,这就意味着自己要待在日本,短期内绝对出不了国。 白辞素来意志坚定,能力超凡,有问题要解决,没问题要创造问题再解决。现在,面对从小面对的大魔王五条悟,他仍是有意志抗争。 “哥,这件事可以再商量……” 然而,五条悟不给他多余的辩驳时间。 “哐当”一声,第二座神像砸地上,然后,“轰”的一声,神像彻底粉碎。 “这是第二座神像。”五条悟做事从来干脆利落。 八千万打了水漂! 堆成两座小山的八千万,眼睁睁被付之一炬。一瞬间,白辞脚步虚浮,只觉得外面的日光如箭一般扎着自己。 “哥,五条悟哥,我可是一直当你是亲哥……”白辞欲哭无泪。 “现在,即刻,立马,嗯?”五条悟缓缓念着,每一个词汇都显得那么的,杀人诛心。 白辞固执地沉默了一会。五条悟没逼他太紧,很懂得松弛有度。 半晌,他开了口,“回去了,我还能出国吗?” 问这话,是白辞要一个保证。 五条悟“哈”的一声笑,“白辞,你跟我说这些,回来真的会被我打。” 既然被打,那我为什么还要回去!白辞虽然这样想,但知道五条悟某些时候不讲理惯了,组织着语言:“哥,我已经十八岁成年了……” 五条悟打断他,“法律上,你二十岁才成年。” “哥,根据修改的法律,成年时间从二十岁下降到十八岁。不要暴露自己除了术式以外的,无知。”白辞严肃道。 “……”大意了。 轻咳一声,五条悟找回场子,提醒道:“最后一座神像了。” “咣当”一声,第三座神像倒地。一亿两千万,要彻底蒸发了! · 一亿两千万的神像,是白辞利用各种人脉搞到手的。 已经联络好日本顶级的拍卖场,打算出售,以一亿八千万的价格出售。除去拍卖场的抽成,白辞大约能有五千万。 五千万日元,够什么呢?夜蛾校长抱怨过学校旧宿舍简陋,到时候可以用这笔钱修缮。 可留下五千万,他自己是不打算待在那里。夜蛾校长养育他长大是一回事,留在那所学校又是另一回事。 “最后一座神像,倒地了。”手机那头的五条悟,声音宛如恶魔的低语。 一亿两千万……三座小山高的钱堆……一把火烧成灰彻底扬了…… 钱没了,给夜蛾校长的生日礼物也没了…… 白辞脑内紧绷的神经一断:“五条悟你……是我爸爸!爸爸,手下留情!” “啊?”面对白辞的无耻,五条悟都有点惊呆了。 呆了几秒,待他反应过来,“没想到白辞你变成这样了……很适合回来留校!我很看好你!”五条悟愈发兴奋,对白辞赞赏不已。 为了诓他回去留校当老师,五条悟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一把按住自己的脸,白辞的墨镜鼻片按压在鼻梁隐隐作痛,却也驱赶不了这糟糕的感觉。 “一亿两千万啊……”白辞咬牙,心一横,“我答应你。” 出门在外,跟各色人打交道,白辞明白很多事不是主义,而是生意。至少,要保证自己合理利益最大化。 三座神像,至少要保住一座来卖掉,这才有钱赚。 “感谢五条悟哥。”作出决定,白辞开口道。 “嗯?”五条悟笑眯眯地,鼻音擦着手机收音而过,像一朵转瞬即逝的夜昙花。 “明明完全有能力抓我回去,而没有做,光是这点,就很感谢哥你了。”白辞由衷道。 五条悟的语气很轻松,“我说过的,你是我最亲爱的弟弟,白辞。” 调了调鼻梁上的墨镜,白辞轻轻应了一声,几不可闻。镜片下,他看到的世界一片灰黑,不复黑白般纯粹的地带。 “但是若我归来,失去的东西,必将十倍讨还。” · 热情总部。 偌大的办公室,一扇扇落地窗外,是翠林重叠,再远处,是蔚蓝的海面。 而里面,一张长长的实木长桌,铺着一整张手工地毯,装潢简约却不简朴。从落地玻璃窗前回来,白辞慢慢绕着长桌走着,然后拖开一张实心椅,随意坐下。 甫一坐下,秘书便端上咖啡,白辞道声谢,徐徐翻开旁边的公司宣传手册。 “‘热情’集团有限公司,是意大利本地创立的生活平台,主营安保、运输、餐饮等业务。本公司致力于以最优质的服务,推动整个地区经济的繁荣……” 微微一笑,白辞想,热情这个黑组织,表面功夫做得倒是很足。 自古以来,意大利最盛产什么?黑组织。 而热情则是其中翘楚。这几年,在新任领头人乔鲁诺的指引下,更是如日中天。 乔鲁诺·乔巴纳年轻,富有野心与才能,在任几年,便让“热情”洗了底。然后摇身一变,成了人人交口称赞的上市公司。 “你好像并不喜欢。”乔鲁诺的声音响起。 循着声音,白辞偏过头,看到他站在办公室门口。 乔鲁诺·乔巴纳很年轻,金发绿眼,很是英俊。衣着时髦,绿色修身款的西装,衬出一把细腰。胸口到锁骨处敞开着,挖出一个镂空的心形式样。 总之,集意大利米兰之都的时尚,以及意大利男人本身的骚包一体。 “不喜欢什么?”白辞笑着问。 乔鲁诺下颔抬了抬,点了点他手中的公司宣传手册。白辞会意,摊了摊手,“喜欢,或不喜欢,对于工作,并不重要。” 对于白辞意外的坦诚,乔鲁诺微微扬起眉,不发表意见。 “老吉姆的事,你做得很好。”乔鲁诺夸赞道。 说着应该的,白辞略顿了顿,说出今天的目的:“今天我来,是向乔鲁诺先生辞职的。老家有点事,需要我提前回去,以后可能来不了了。” 他推了推墨镜,透过墨镜镜片直视着乔鲁诺探究的眼神。他方才的坦白,也是为此刻铺垫。 而坐到白辞对面的乔鲁诺,目光落到他脸上,一张平凡无奇的脸,泯然于众人的容貌。 乔鲁诺的双手搁在桌上,十指微微一动,“白辞,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指的是公司副总裁的位置与权势。白辞笑了下,“因为是靠自己能力达成的目标。我相信自己,无论何时也能再创辉煌。” 面对白辞自信爆棚的话,乔鲁诺知道他不是大言不惭。半年内,以外人的身份成为一人之下的副总裁,除却自己的赏识,自然也是他的能力达标。 正是如此,乔鲁诺才不能放走这个人才。 “你想走,当然可以。但是,我们之间该有点真的信任。”说着,他唤来角落里一直隐身的秘书。 很快,一堆资料丢到白辞面前。与之同时,一把枪直直抵着白辞的太阳穴。 隐在角落里的秘书紧张得吞咽了下口水。而被黑漆漆的枪口抵着太阳穴的白辞,目光移向桌上的资料。其中,一份个人档案放在最前面。 照片里的男孩,有双蓝眼睛。那双墨蓝的眼睛,如亚德里亚海晴朗的海面,闪烁着美丽璀璨的光辉。 他眉骨微微凸起,眼窝较深些。然而秀挺的鼻梁,与微红的薄唇,稀释了眉骨带来的异域感。 而且,他有一头神秘如夜的黑发,柔软的黑色头发贴着那端丽的面容,配上那墨蓝眼睛些许的哀愁,融和成一种东西方共赏的典雅长相。 个人档案上,赫然写着那男孩的真名:木下白辞。 个人资料也展露无遗。 【姓名:木下白辞。年龄:18岁。毕业于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真名你可是从未对任何人包括我说过,木下白辞。” 乔鲁诺的话语落下,随之而动的,是枪口上膛的声音。 “咔擦”一声,格外清晰。 听声音,白辞猜出型号是鲁格super redhawk。 这个射击距离,一击必死。其武器火---药猛烈,整个头颅都会爆成一朵花。 然而,白辞神色不变,微微一笑,“这不就知道了吗,乔鲁诺先生?” 当初他答应校长五条悟二人,在外游历一年,绝对不把麻烦事带回去。所以,大半年来在这组织,他披着马甲高调做事,绝不暴露真实的自己。 而且,正经人谁会告诉黑组织自己真名啊! 面对这种被戳破却无谓的态度,乔鲁诺也不生气,翻了翻手上资料。 “听说你毕业于哪所东京都立咒术学校,现在要回去任职了,明天的机票赶得及吗?” 他语气似闲谈,但是已经摸清白辞离开的目的,连他改签了明天机票都了如指掌。这正说明不是简单能敷衍过去的。 白辞知道,自己是时候拿出点诚意出来。否则意大利明日的头条新闻,可能就是热情公司副总裁白某意外身亡。 他十指交叉,双手紧握,身体微微往前倾,认真求教道:“那乔鲁诺先生,您想要什么呢?” 乔鲁诺·乔巴纳看着他,“你能给我的只有一样,你自己应当知道。 “我要木下白辞这个人。” ※※※※※※※※※※※※※※※※※※※※ 乔鲁诺:我要木下白辞这个人。 白辞:老板,我卖艺就饿不死,所以,请容许我拒绝。 【关于十八岁成年那个,是2022年才正式施行的法案。为了人设与文章设定,没有详细展开。】 最喜欢的弟弟白辞 白辞嘴角微微一咧。 聪明人跟聪明人打交道的第一点,切勿自作多情。 隔着一张长桌,对坐的二人直视着彼此。白辞索性摘除墨镜,普通的容貌,不复存在。 隐在角落当透明人的秘书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眼前出现的美少年,宛若精灵般乍然出现,容貌之盛,简直如夜明珠一样照亮了整个房间。 秘书怀疑自己花了眼,使劲揉了揉眼,然后绝望地发现,眼前的这个精灵般美丽的少年,真的是他们那个平凡无奇的白副总裁。 想起以前跟着同事骂他不知靠什么上位,这个问题,恐怕能有解答了。 靠这张脸上位,完全值得骄傲! 同时,黑漆漆的枪口指着美少年,冷硬的武器抵着太阳穴很是用力,美少年微微皱了下眉头,感到不舒服。 秘书再次紧张起来。自己的老大乔鲁诺虽说年轻,但是,具备说到做到的冷血,一枪崩了眼前的美少年,也许真的只是眨眼间。 然而,白辞没说什么,跟乔鲁诺摊了牌:“直说让我做什么吧,乔鲁诺先生。” 又不是霸道总裁爱上副总裁的俗套故事,乔鲁诺·乔巴纳自然是对他有利益的诉求。毕竟,除却这张脸,白辞对自己的能力也很自信。 乔鲁诺很欣赏他的自知之明,微微点头,提议道:“我们可以保持长期合作。” 顿了顿,“因为,你始终对我有所图,不是吗。” 白辞微微一笑。 美丽的笑容与漆黑的枪口形成一种奇异的致命诱惑。 这个要求,白辞可以答应得很爽快。因为,他的确对乔鲁诺有所利益诉求。而且,他是回家,又不是收山。该搞事还是要搞事,否则人生的快乐与财富直接少了一半。 故意沉吟了一下,抬眼,目光撞上乔鲁诺的翠眸,白辞笑了笑。枪口挪开,是乔鲁诺示意的和解。 两个聪明人已经懂对方的意思,于无言中,对彼此点了点头。 “合作愉快。” 接下来,白辞就可以回家了。 · 东京羽田机场。 接机口。 甫一出机场门,白辞便看到五条悟。 一米九的高个子,人群中格外出挑。外加戴个黑眼罩,可说是万中无一,令人印象深刻。 五条悟一手插兜,侧身打着电话,并没有看到白辞。白辞推了推墨镜,顺着人流推着行李缓缓走过去。 24寸的行李箱滚轮慢慢滑过去,轻轻地阻在五条悟黑色的鞋跟前。 打着电话的五条悟转过身,顺手撸了一把白辞的头发,继续对电话那头说:“……他在这个机场,哈哈惠你输了。早点过来哦,我们等你。” 一听便知道讲的是什么。东京有两个国际机场,成田国际机场、羽田国际机场。五条悟自己来羽田国际机场接机,还在另一个成田国际机场安排了人堵白辞。 白辞微微仰脸,看着眼前戴黑眼罩的男人,“五条哥,你拿我跟人打赌。” 五条悟哈哈一笑,“毕竟,你没告诉在哪个机场接机。” 成田机场、羽田机场两个国际机场,前者位于东京都大田区,后者位于千叶县。当时白辞告诉五条悟,只说日本国际机场,似乎忘了具体哪个机场。 白辞毫无愧色:“啊,可能是忘记了吧。” 闻言,本来揉着白辞头发的手停住了。然后,双手搭上了少年的肩膀。 接着,手顺势滑下去,一把举起了白辞。 少年身高一米七五,直接脚尖离地,距地面三十厘米以上。周遭的人群发出小小的惊呼声,不少人诧异地看过来。 被举起的少年,以及举起他的高个黑眼罩男人。怎么想,这画面都很诡异。 然而,处于视线中心的两个人,却毫无自觉。 被举起的白辞面色淡定,墨镜滑落到鼻尖,墨蓝的眼睛露出大半,“五条哥,我墨镜要滑下来了。” “在你认错之前,”五条悟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宛如某种拥有尖锐齿类的野兽,“你觉得我会放你下来,白辞?” 聪明如白辞,怎么会忘记声明在羽田机场接机。分明是故意不说的。 白辞这人,有着聪明人所有的坏毛病,譬如,口不对心。 “小小的恶作剧,我是能原谅的。”作为大人的五条悟倒也不在意这个,很是爽快道,“只要你当众大喊三声‘五条悟哥哥最好了’。” “……” 白辞斩钉截铁道:“我拒绝。” “那,就这样?”五条悟说着,抻着胳膊举着白辞甩来甩去,宛如手上举着的是个大型玩偶。 “妈妈,有变态。”周遭路过的小孩指着二人道。 白辞一脸冷静地告状:“哥,他说你变态。” “哪里哪里,他说的是你,白辞。”五条悟谦让着,继续把白辞甩来甩去,像是甩干湿衣服一样随意。 在五条悟这里,所谓弟弟就是拿来玩的,白辞自小便有这觉悟。目前低头认怂是最好的方案,白辞认真地思考了下,觉得可行。 正要开口,一旁的小孩又有惊天发言:“妈妈,那里两个变态!” “……” 戴黑色眼罩的五条悟是有点不同寻常,但是,他戴墨镜,应该是很正常的。所以,还是小孩没有审美。 想着,他怒瞪过去,墨镜唰地一下甩掉,露出真容来。小孩也机灵,瞬间改口:“妈妈,那有个好看的哥哥!” 小孩母亲正待捂嘴,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这边,顿时一愣,脸很快红了起来。 美丽的少年被举起来,宛如世界的瑰宝。墨蓝的眼睛望过来,如一片海,令人泅渡不得。 白辞眨了眨眼,反应慢了半拍,才意识到墨镜掉落。而这时,五条悟“唔”了一声,盯着少年的脸几秒,慢慢放下了他。 脚甫一落地,白辞用根手指拨拉下鼻梁,确认墨镜的确掉落。他转身要去捡墨镜,突然停住,眼前一黑。整个人略带茫然地立着。 很快,少年的手腕被握住。 白辞回身,有些疑惑,“五条哥?” 五条悟骨节分明的手,搭在少年的手腕。他两根修长的手指并拢,有意无意地划过少年的腕间脉搏,然后用力一扯。 力道之大,少年的身体被带得团团转,旋了回去。 然后,五条悟一只手扣住他的腰,一只手搭在他脑袋上,将少年的头扣在自己胸口,道:“哎呀好久不见了,我们之间要有个热情的拥抱吧,白辞。” 亏得刚才五条悟放下的举动,还让白辞以为他终于拿出成熟大人的那一面,结果,对于他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弟弟,一如既往的戏耍着。 他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少年的脑袋,又按压住头上翘起的呆毛。这种撸毛的方式,莫名让白辞想起了撸猫。总之,这个大人,浑身充满着恶趣味。 白辞准备抗议之时,五条悟问:“刚才眼睛,应该问题不大?” 原来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是清楚少年的眼睛又陷入失明的状态。明白这点,白辞的声音从其胸口传来,闷闷地:“还好。反正一直都是这样。” 出国一年,白辞明面是为了搞事赚钱,也为了找到治疗自己眼睛的法子。 “这一年,尝试过各种法子,然而……”白辞头埋在五条悟的胸膛,缓缓说道。 五条悟拍了拍他脑袋,沉声道:“没关系,待在我身边,我会解决这件事的。” 白辞闷声抗议:“五条哥故意耍帅,其实只想我帮你写报告材料处理事务诸多杂务,你这是奴役。” 五条悟没有说话,只是一下一下抚摸着少年的脑袋,温热的鼻息一点点吹动着少年的黑发。 也许是一年来寻求眼睛失明的法子始终无果,也许是在外勾心斗角半年之久,也许是归程匆匆,此刻停歇下来,被五条悟抱在怀中抚摸,白辞竟生出几分安心之下的困乏。 他微微打个哈欠,眼皮要合不合,整个人放松下来。 “看,那对gay。”周遭乘客的话冷不丁传入耳朵里。 白辞浑身一僵,意识到自己还在人来人往的机场! 作为一个十足十的聪明人,却因为五条悟在身边,他的警惕心不复存在。想到这,白辞一把推开五条悟,气急败坏。 “五条哥,别再戏弄我了!” 其实,白辞还是看不见,眼底一片漆黑。他完全是靠着本能推开人。 五条悟早有察觉,一把搂住少年的腰,语调轻松:“孩子大了真不听话,我就该一直举高高制住你。” 手机灯光闪烁。机场乘客有好几个好事者,干脆停下来拍照看戏。 听着“咔擦咔擦”的手机拍照声,白辞耳朵一层薄红,半是生气半是羞恼。 但是他眼睛全是黑暗,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的行动。而五条悟的一只手死死钳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则遮住他的脸。 少年极美的墨蓝眼睛被掩住,秀挺的鼻梁下,是微张的薄唇。唇珠微凸,轻颤着,像是滚落在玫瑰花瓣上的露珠,机场闪亮的灯光之下,晶莹剔透,透出娇嫩的粉色,勾得人心痒痒,直想啜一口。 “白辞长得太好看,有时候我也很苦恼。”五条悟以闲聊的语气说着,“毕竟,很容易招惹变态。” “什么跟什么……五条哥作为大人,真是差劲……”白辞无奈地喃喃道。 五条悟的手掌遮住白辞眼前,白辞本身也看不到任何东西,没有一丝光。只听见五条悟吩咐道:“惠你来的正好,帮忙捡下掉落的墨镜。” 一道冷淡的男声道:“五条老师,你这样很像拐带人口的混蛋。” 吐槽得好! 白辞忍不住在心底给这人竖起大拇指。 作为大魔王的五条悟素来天下无敌混不吝,没人制得住他。所以,有人站出来指出他的不当之处,那人可谓是真勇士。 “惠说的话对我可不公平。我现在可是守护着珍贵的宝物啊。”五条悟道。 伏黑惠看了眼他拿手遮脸的少年,少年并不反抗,脸朝着四周,无言地张望。纵然他看不见,脸被遮住一半,也有人聚拢悄悄拍照,且低声议论。 少年有个尖巧的下巴,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微微仰着,勾勒出水晶玻璃一样易碎又美好的弧度。那种美,宛如晚风吹破一朵欲睡的花。 轻叹口气,伏黑惠觉得某种程度上,五条老师说得也对。他依言捡起墨镜,教还给自己的老师。戴上墨镜那一刻,绝美的少年瞬间变得平凡无奇。 见状,周遭聚集的人很快散去。 戴上墨镜,眼前聚起一个个光点。白辞摸索着手上的琉璃串,每一颗慢慢摩挲着,耐心地等待视线恢复。 光点如萤火虫群一样被聚拢,一点点拼成视线的焦点。白辞眨了眨眼,渐渐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灰黑的墨镜镜片上,映出五条悟的模样。高大的个子,线条分明的轮廓,黑色眼罩有如发带竖起他额前头发,有几缕白色刘海垂落下来,恰好落在他眼罩勾勒的眼睛上。 白辞由衷地笑了一下。 · 伏黑惠立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少年。 墨镜让美少年变得普通,泯然众人矣。而他手上的那无色琉璃串,看不出来历,上面依稀附着特殊的气息。这两个道具,都很不普通。 模样再次普通起来的白辞,转过脸,笑着看他:“你是伏黑惠吧,五条哥班上的学生?” 伏黑惠点了下头,道:“初次见面,木下白辞君。” 看来彼此都从五条悟那里得知了个人信息。白辞了解到的是,伏黑惠跟自己一样,高中就读于咒术高专,目前还是一年级,班主任是五条悟。 想到伏黑惠的班主任是五条悟,白辞看他的目光不免带上几分同情。 “五条哥当你的班主任,为难你了。” 伏黑惠对上他的目光,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当面说坏话可不好。”五条悟说着,双手唰地一下拍在白辞双肩上,“你回来是给夜蛾校长过生日的。我们先回去。” “我东京都内有高级公寓,可以住那里吗?”白辞问。 “我正想告诉你。”按压在双肩上的手使了点力。 “白辞你公寓内装修出大问题,天花板上有个大洞,甚至影响到楼上的邻居。我帮你花钱重装中,不用谢。” “……” “天花板的大洞,始作俑者就是你吧,五条哥。”半晌,白辞冷静地开口。 “那是我为了你回家住而做出的一点努力啦。感受到其中的爱意了吗?”五条悟真诚道。 白辞扭头,看了戴着黑眼罩的高个男人,看了很久。寻思了上百种干掉他的法子,全部无解。 最后,他缓缓点头道:“……我感受到了。” 看着眼前兄友弟恭的画面,伏黑惠依稀听见某人的磨牙声。 ※※※※※※※※※※※※※※※※※※※※ 小剧场。 五条悟:我最喜欢的欧豆豆(弟弟)白辞,终于回来啦。 白辞:最喜欢,指的是最喜欢玩我的意思吗? 伏黑惠:白辞前辈,你的说法很成问题…… 五条悟:是这样,没错。果然不愧是我最喜欢玩的欧豆豆。 伏黑惠:…… 白辞:我还是订张机票飞回意大利吧。 【ps.写这章时,我真的在机场。周围人来人往,而我,大胆地打开笔记本,码字。羞耻.jpg】 豌豆公主白辞 四月十七日。 学校宿舍里,伏黑惠转了下笔,然后捏住它,在打开的日记本上写道:“四月十七日,天气晴。一年级定了新学生入校,据说是个女生。具体入校时间未定。 “前日与木下白辞君商量补考的事……”重重地把“那家伙”三个字用笔划掉,伏黑惠继续写:“他果然是五条老师养大的。” 有人在外敲门。伏黑惠收了笔纸,放在柜子里锁好,这才离了书桌去开门。 打开门,白辞站在门外,戴着遮着真实容貌的那副墨镜,颈上套着u形脖枕,几缕刘海凌乱地垂落在额头。 “我睡不着。”他开门见山道。 伏黑惠愣了一下,不知如何接话。而白辞自顾自地说下去,“学校宿舍这个床,我躺下去,就被咯着了,特别不舒服。 “找了半晚,发现是床垫底下有个小螺丝钉。”说着,他举起那颗小螺丝钉给伏黑惠看。小拇指盖一半的大小。 伏黑惠沉默了很久,最后问:“你是豌豆公主吗?” 童话里,豌豆公主被一颗豌豆咯着了,整夜睡不着。而白辞这人,被一颗小小螺丝钉折腾,继而来折腾别人。 性格上的恶劣,可以说是与五条悟一脉相承。 白辞目光真诚:“如果我承认,就可以回自己东京都的公寓了吗?” 想起五条悟出差前的叮嘱,伏黑惠摇了摇头,道不行。 “五条老师走之前,要我在学校里照顾你。而且,你的养父便是夜蛾校长,应该多陪陪他。”伏黑惠诚实地说道。 众所周知,这所咒术高专的校长是夜蛾正道。而夜蛾正道,是木下白辞的养父。 面对性格较为严肃的伏黑惠,白辞收了逗弄他的心,两根指头捻着螺丝钉,转了转,然后笑道:“说的也是。” 说着去看夜蛾老爷子,白辞体贴地帮伏黑惠关上门。待他转身,门又打开了。 “忘了提醒你,记得补考。”伏黑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辞装没听见快步离去。 · 夜蛾校长的办公室。 夜蛾正道一说请进,门外等候的白辞便推门进去,片刻不停。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夜蛾正道,四十多岁的人表情严肃,坐姿端正地,做着手工玩偶。 瞟了一眼夜蛾手中丑萌丑萌的玩偶,白辞道:“哟老头子,你这玩偶手艺见长,以前模型还属于恶心萌,现在已经进化到丑萌了。” 夜蛾瞟了下自己的养子白辞,手下动作不停:“你回来了。” “你生日快到了嘛,我该回来的。”白辞双腿交叠,姿态颇为潇洒随意。 夜蛾低头削了下手上的木头边,低声咕哝一句“你这小子”,辨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 “别急着给我庆生,你先补考。不考过,学校毕业证都拿不到。” 夜蛾这番话无疑有些残酷,白辞被噎了一下,胳膊支着膝盖,手撑着脸,郁闷道:“不就是语文不及格。在专业课上,我都横扫前辈后生同期他们。” 低头用刀尖雕了下玩偶的眼睛边缘,夜蛾嘟囔着“你也知道”。 说起来,夜蛾也觉得奇怪。自家养子的数理化法成绩优良,德智体美也不逊于人,却独独输在语文上。 “作为校长的养子,却因为成绩不合格而不得毕业,说出去多不好听。”白辞自嘲道。 夜蛾却并不在意这个,他专注于勾勒玩偶那圆溜溜的大眼睛,头也不抬道:“我并不在乎这个声誉。只是想知道,白辞你为什么语文不及格?” 十几年来养大的孩子,夜蛾正道太知道白辞的能力。这属于他明明能做到的事。 白辞两手一摊:“因为没有用处。数理化法可用于数据处理、制作武器、法律研究等方面,体育么,增强身体,语文则无用。” 琢磨了下他话里的意思,夜蛾脸色一黑,“制作武器、法律研究”,白辞很大可能在违法边缘蹦跶! 有时候,了解一个人,尤其像五条悟白辞这种不分善恶的天才,反而让人觉得头痛。而一个五条悟,是夜蛾曾经的学生如今的同事,另一个白辞,是他的养子如今的学生,就更让人觉得头痛。 心烦意乱之下,夜蛾手下玩偶刮了一道,变成个刀疤脸。 唯有白辞肯坦率这点,让老父亲夜蛾正道的心好受一些。他长叹一口气,道:“你啊,玩够了就回来工作。” “这算是子承父业吗?”白辞背靠向沙发椅背,张望了下四周,看到窗户外四月的春景,一株樱树花开,寂寞地开在这片土地上。 灿烂樱树下,埋着的是同伴的尸体。 他笑了一声,“干这一行的……我那一届的前辈同伴,现在活着的已经不多了吧。” 面对养子的诘问,夜蛾并不动摇,反问道:“怕死吗?” 白辞笑了,笑容轻蔑,“不怕。只是不明白当初那几件事不让我插手,莫非以为现在的我会放弃了?” 他毕业的这所咒术高专,全名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他们这所学校,只培养一种人。 ——咒术师。 听起来仿佛跟哈利波特那样的魔法世界里,所存在的魔法师一样。然而,白辞从来没有这样天真地认为过。 毕竟,魔法师使用的魔法拥有奇迹,咒术师面对的诅咒带来死亡。 夜蛾正道不直接回答养子的问题,只是挖着玩偶脸上的刀疤,消抹着痕迹。良久,他开口道:“白辞,你想要做的事,总是有能力去做。” 言语间,便是默认了白辞之后的行动。 白辞眼睛从窗外的樱花树外转进来,看着自己的养父,吐出两个字:“狡猾。” “奸诈。” “老狐狸。” 持续不断的评价吐了出来,最后,白辞深深吸口气,起身,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夜蛾正道很了解自己。刚才那话可以说是以退为进,从情义上逼白辞退步。偏生的是,白辞吃这一套。 最后,他抬头看着自己的养父:“老头子,我不会收手的。” “嗯”了一声,夜蛾正道说:“给予孩子支持,是我这个做家长的责任。” 说着“是吗”,白辞往门口走,头也不回。 经过多年的了解,在刚才,他们达成某种和解。夜蛾知道,看在他的面子上,白辞不会做得太过火。没人能影响白辞的执行力,老父亲夜蛾也只能稍微阻止他不会到非人的那个尺度而已。 “记得补考。”夜蛾道。 白辞摆摆手,关门离去。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比补考更重要。 甚至,会改变一些人的命运。 ※※※※※※※※※※※※※※※※※※※※ 小剧场。 对白辞的印象。 伏黑惠:前辈,处于补考边缘的人。 夜蛾:养子,善恶不分总在法律边缘蹦跶的天才,读书时随心所欲翘课。 统一印象:人漂亮,也聪明,可惜是个不老实的学渣。 白辞:当年我读书,年年全校第一的成绩! ps.是真的,虽然基础学科语文极大的拉了白辞后腿。 以及,那几年参加考试的学生,每一届都不超过六个人。 咒术界,就是这么人才凋零。感谢在2020-11-23 14:54:39~2020-11-24 08:4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宅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那家伙是白辞 四月十九日。 伏黑惠的日记本在书桌上摊开,写着:“那家伙……木下君,真的跟五条老师一样烦人……” 日记未尽。而他本人,出现在东京街头。 身为学生的伏黑惠不会随便翘课离校,下午三点出现在东京街头,自然是因为某人翘课离校了。 而那个某人,正是白辞。 要不是五条老师嘱咐过要照顾他……伏黑惠恨恨地想着,心底生出无奈。 身为班主任的五条悟海外出差,交给学生伏黑惠的重任,便是照顾好他亲如弟弟的白辞。而几天的相处,足以让伏黑惠深刻的认识到,论烦人程度,五条悟白辞二人不分伯仲。 但是,承诺便是承诺。伏黑惠依旧决心照顾好白辞。 然而,从现实来看,白辞似乎并不需要他。今天是补考时间,白辞却留条出走。伏黑惠一路追踪过来,终于在东京市区发现了白辞。 东京街头,人群熙熙攘攘,伏黑惠看见白辞跟着人流往前走,鼻尖架着那副墨镜。 伪装普通的模样,真是烦人。这导致伏黑惠在人群张望了半小时才找到人。 顺着人流奋力往前,隔着三四个人便能触及白辞。伏黑惠伸出手,白辞似有所感,扭过头来,朝他笑了一下。 “是伏黑啊。你找我找得很努力。” 既然知道,就不要随便翘课留条出走!伏黑惠气得太阳穴暴起,转念一想,这家伙态度悠闲,语气调侃,更让人生气! 在人潮里,伏黑惠想要抓住白辞的衣角。白辞身着件白t桖,衣料轻薄,衣角倏忽飘走。 “!” 眼睁睁看着白辞飘然远去,如鱼般溜走,消失在人海。伏黑惠气得攥紧拳头,骂出声来:“可恶!” 旋即电话铃响。是个陌生号码。 伏黑惠接起,听见白辞的声音:“伏黑,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我答应过五条老师。” 白辞叹了口气:“诶,你真的觉得能照顾我吗?” 伏黑惠沉默了。他并不觉得白辞需要他照顾,然而,承诺是承诺,他不想失约。 “看在你是我学校后辈的份上,我们约好在长板街头见吧,时间在下午六点半。怎么样?”白辞提出方案。 伏黑惠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嘀咕了一句:“谁会承认这种补考不及格的前辈。” · 时间晚上起点,长板街头。 夕阳孤寂地洒在街道上,橘黄的颜色勾出伏黑惠孤单的影子。 街道空无一人。白辞彻底耍了他。 伏黑惠气得咬牙:“这家伙!” 有乌鸦嘎嘎叫着飞过。 黑色的鸦羽落下,落到走在夕阳街道下的白辞面前。他轻轻哼着歌,白t桖外套这个黑色机车外套,而机车外套的左右衣兜里,分别装着三摞整齐的万元大钞,撑得整个衣兜都鼓鼓囊囊。 “叮”的一声,手机短信音响起。 是进账短信。提醒他一亿八千万到账。 接着便是电话。白辞接起电话,来电人的声音很是兴奋。 “白先生,您公寓里运走的黄金神像前两日已经卖出,我办理好各种手续把钱转给您了。哈哈哈两亿啊,两亿啊这座黄金神像!本来我以为砸坏两座,余下这一座就不值钱了。 “还是您提醒我,砸二存一,余下的最后一座那便是世间仅有的,值钱大发了!” 白辞嘴上客套道:“哪里哪里,是贵拍卖行的本事。” 挂了电话,他喃喃道:“负责人这么蠢,要两千万的手续费……我亏了啊。” 米开朗基罗为美帝奇家族打造的“三位一体”黄金神像,在被五条悟毁掉两座以后,最后一座神像,白辞以高于市价的两亿价格卖了出去。 拍卖场收费两千万的手续费抽成,余下一亿八千万,除却本金,还有六千万的盈利。 盘算了下,白辞自觉这次还有得赚,便不再想。 钱嘛,纸罢了。外套衣兜里各揣着三百万大钞的白辞,非常想得开。 外套衣兜被沉甸甸的百万大钞坠着,乍一看,像是揣了两块板砖,左右摇晃着,有节奏地拍打着白辞。 在这节奏中,他脚步慢悠悠地拐过一个街道。平凡的居民区,坐落着座日式院落。 夕阳落在院落里,那株樱花树正在盛放。空庭向晚,有清风吹过,花瓣纷纷而落。浅薄的粉嫩花瓣透过夕阳橘色的光,落下粉的、白的花瓣,在樱树下水池面上荡起涟漪。 池中金鱼摇尾而去,涟漪绽开,一圈又一圈,像是多少难解少年心事。 立在门口,白辞悠悠地吐了口气。 “白辞?”有人疑惑地叫出名字。 白辞扭过头,看见一头燃烧的红发,身穿校服的少年。他一手拿着书包,一手拎着采购的蔬菜肉类。 他张了张口,从喉咙里挤出话来:“好久不见。” 红发少年笑了,纠正道:“这个时候,不该说好久不见,而是‘我回来了’。” 笑容是有感染力的,白辞也笑了,道:“我回来了,士郎。” ※※※※※※※※※※※※※※※※※※※※ 【题外话】 【以下内容已被隐藏】 【亲爱的读者可自行选择,是否要以“刮刮乐”形式打开】 【▓▓▓▓▓▓▓▓▓▓】 【▓▓▓▓▓▓▓▓▓▓】 【▓▓▓▓▓▓▓▓▓▓】 【恭喜您,解锁隐藏内容】 关于本人的日常。 我:漫画最新话是番外,有泳装露肉。 基友:哦?是什么? 我:您猜猜,是什么。 基友:我寻思身材最好的,是虎子,可是虎子早露了。那伏黑?或者,蔷哥? 我:是什么呢? 我:锵锵!是东堂!啊阳光,沙滩,大海,仙人掌,一个肌肉兄贵果着上半身……重金求购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ps.这章过于短小,是因为作者想争取多点时间存稿。还请多多支持xd。 如无意外,还是零点发。 发小白辞 早春四月。樱花盛放。 花瓣随风飞舞。飘落在庭院里,飘落在池中,飘落在石子小径上。 “呸。”一片樱花花瓣沾到少年的嘴唇上。 白辞坐在庭院的长廊里,双腿晃荡着,双手撑在地板上,仰起头,看着渐深的夜空。花瓣依旧沾在双唇上,他再次尝试。 “呸呸。”花瓣死活掉不下来。 烦恼地皱了下眉,白辞并不想动。隔着一扇门,饭菜的香味弥漫过来。他深深吸口气,脱口而出:“香煎三文鱼,猪肉酱汤,蛋包饭。” “你倒是很清楚士郎做的菜嘛。”说话的声音稚气,白辞寻声望过去,看见个白色长发的小女孩叉腰看着他。 小女孩精致如洋娃娃,正不信任地看着白辞:“你是谁?为什么士郎从来没有跟我提过?” 这装小大人的审问语气,白辞表示自己见得多,没有被冒犯。他只微微笑道:“啊那可能是因为士郎从来都把你当小孩,所以不会跟你说重要的事吧。” 闻言,小女孩瞬间炸毛,嚷嚷着“士郎才不是这样的人”,却见白辞一脸微笑地点头,满脸都是“好好好小孩子不值得我计较”的宠溺表情。 小女孩抱起胳膊,气鼓鼓地看着他,突然道:“你好怪,夜里还戴着副墨镜。” “这副墨镜,附着魔法什么的吧?”小女孩盯着白辞。 白辞默然摘掉墨镜,盯着手上的道具,道:“不算是魔法,算是诅咒之类的玩意吧。” 再抬眼,他发现小女孩不说话了,呆呆地看着自己。 果然,我长得挺好看的。白辞满意地想道,为自己的容貌连小女孩都不放过这件事而忏悔了一秒。 半晌,小女孩喃喃开口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切嗣爸爸的孩子……” 那个熟悉的名字,让白辞眼神锐利起来。他的目光如刀锋般冷厉,切割解剖着眼前的小女孩,从头到尾的审视。 “你是谁?”白辞道。 小女孩噤若寒蝉。半分钟前,这个少年还是懒洋洋的,万事不挂心。提及切嗣爸爸的名字以后,他仿佛被按下某种开关,瞬间切换成具备攻击性的冷锐。 就好像,从人,变成了一把出鞘的寒刃。 门被推开。 “吃饭了!”卫宫士郎看着一大一小,发现二人对峙着,气氛古怪。 他试探地叫了一声,“伊莉雅,白辞?” 白辞应声,扭头对士郎微笑道好。眼中一池春水摇曳,映着星子的光,满是脉脉含情。卫宫士郎苦恼地挠挠头,长叹一口气,“你出门还是低调点。” “?”白辞。 长得好看,错不在我! · 饭桌上,除却他们三人,还有位金发碧眼的美少女入座。 白辞朝卫宫士郎挤了下眼睛,我家士郎找女朋友的眼光真好! 看他眉飞色舞的表情,卫宫士郎头痛地叹口气,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白辞露出迷之微笑,“哪回事?” 他眼神真诚地望过来,满脸不解。深知白辞个性恶劣,又喜给人挖坑,卫宫士郎直接解释道:“阿尔托莉雅,这是我的发小木下白辞。这是阿尔托莉雅,暂时寄住在我家。 “小时候,白辞有一段时间被寄养在我家。从那时候,我们就是朋友。” 白辞接过他的话,“其实那时候,我认真考虑过要不要当切嗣爸爸的孩子。毕竟,和我家夜蛾老头子一样,切嗣爸爸对我的影响也很深。” 说着,他接过士郎递过来的碗筷。大家落座,然后双手合十,感谢食物,再动筷子。 尝了口味增汤,白辞道:“士郎做饭越来越好吃了。”然后,在伊莉雅的小女孩眼前,他抢走了最后一块香煎三文鱼。 伊莉雅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泰然自若地夹起三文鱼,含笑放进自己嘴里。 卫宫士郎看着,无奈地唤道:“白辞,不要欺负伊莉雅。” “好的,护花,啊不对正义使者士郎。”白辞调侃道。 卫宫士郎又忍不住叹口气,这一天自己的叹气次数,是一个星期的量了。 “说的你好像小时候不是这样。” 小时候,在白辞被寄养在卫宫切嗣这里时,小小的二人在这宅子里扮演着各种英雄游戏。白辞那时候钟爱蝙蝠侠,士郎喜欢面包超人。 “嗯”了一声,白辞垂眸夹了口饭:“不过,你那时候,怎么会想成为面包超人这种搞笑角色?” 卫宫士郎认真地想想,说:“因为面包超人能掰下自己头上的红豆面包,给饿肚子的人填饱肚子吧。” 面包超人,能掰下自己头上的面包给予他人,舍身忘死。而蝙蝠侠蛰伏于黑暗里,被污名化,依旧坚持自己的正义,孤勇奋战。 儿时的游戏,仿佛成了未来的预言。 咽下米饭,白辞看着士郎,感慨道:“不愧是你。” “士郎,我好像见过木下白辞君。”阿尔托莉雅忽然道。 金发的美少女,饭桌前全是空盘子,空盘如镜子般溜光水滑,简直是风卷云残的速度。她用手帕抹了抹嘴,看着白辞,道:“你去年来过这附近吧。” “去年……”白辞犹豫了下,即刻转头看士郎,“你们那时候就住在一起……是同居吗?” 看着白辞满脸“士郎,哥哥我没有教过你当渣男”的痛心表情,卫宫士郎头痛地扶额:“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白辞双手捂住耳朵。 “木下君,你去年来附近,好像是带一个女孩走,对吗?”阿尔托莉雅表情认真,适时地进入话题。 卫宫士郎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坐在隔壁的白辞,犹疑道:“刚才,你是想岔开话题吧,白辞?” 白辞沉默地放下碗筷,双手合十,表示自己吃饱了。 “那个女孩,后来没有再附近出现过。”阿尔托莉雅自然地问道。卫宫士郎按压住她的手,摇摇头,示意不要问了。 “那个女孩是我同学,本来应该是的。”白辞语气平淡。 卫宫士郎观察着白辞的脸色,他面上淡如水。而自己住在这里很久了,与附近的邻居相熟,从未听人提起过这件事。 其中必有蹊跷。 饭桌上的气氛沉重起来,连小女孩伊莉雅都不自觉地放下碗筷。 “噗嗤”一声笑,白辞哈哈笑起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她没有失踪或者死亡,只是随父母搬家了而已。” 众人松了口气。卫宫士郎忍不住推了一把身边的白辞,埋怨他故意制造恐怖氛围。然后他们说笑着,饭桌上四人关系融洽,士郎收拾碗筷去洗碗池那清理餐具。 “那个女孩,最后怎么样了。”小女孩伊莉雅问道。她觉得白辞说的话,还有下文。 白辞淡淡道,“再后来,她住进了精神病院。” 闻言,喝茶的金发少女阿尔托莉雅也望了过来。 伊莉雅有些脊背发凉,不由猜测:“难道……” “嗯,她疯了。” 白辞的朋友 夜空深邃。庭院寂寂。偶有蛙声。 白辞坐在庭院的长廊上,仰望夜空的星。看了看握在掌中的手机,他编辑了条短信给养父夜蛾,说自己这几天住在士郎家,不回去了。 发完短信,他便丢开手机,继续仰望深邃的星空。星子闪烁,织成一张棋网,挂在夜空中。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 走廊内的门被推开,士郎探出身子,道:“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说起来,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夜里聊天了。” “好啊。”白辞答得轻松,“你家的两个美少女,不会吃醋吧?” “喂别瞎说。”士郎推了他一把,白辞“啊”了一声,即刻扑倒在走廊地板,扬言要士郎背他才起来。 对于这个发小,卫宫士郎摇摇头,丝毫没办法。正要蹲身依言照做,结果白辞自己坐起身,站了起来。 “士郎还是个老好人。”白辞评价道。 他偏头望着走廊外的月亮,幽蓝的夜色,如深邃的海面,莹白皎洁的月亮挂在夜空,散发着磷光,漂浮在水面发光。 夜风轻抚少年的脸颊,几缕头发微微散开,在风里飘摇。温柔的月色,勾出少年的侧脸,鸦羽般浓长的睫毛,投在眼窝处,留下些许阴影。 他美如整块璧玉雕成的人形雕像,不动时,脸雪白剔透,秀挺小巧的鼻梁,宛如完美的艺术品。墨蓝的眼睛转动着,才有些许活人的气息。 此刻,他捏着平时戴着遮掩容貌的墨镜镜腿,开口道:“士郎,那个小女孩伊莉雅,跟切嗣爸爸有关吧。” 卫宫切嗣是卫宫士郎的养父,多年前逝去。在他尚在人世的那段时间,幼年的白辞曾被寄养在卫宫家,与卫宫士郎成为发小。小小的白辞很喜欢卫宫切嗣,叫他切嗣爸爸,分别之时还哭闹了一场。 对于卫宫切嗣,小白辞记得他身体不是很好,总是温柔地微笑,但笑容力不从心。而且,他很少提及过去的事,仿佛生来便是在卫宫宅院里,是士郎和白辞的切嗣爸爸,没有过去一样。 小女孩伊莉雅的出现,让白辞察觉了端倪。她脱口而出“切嗣爸爸”这个词,她自己八成与卫宫切嗣有关。 “嗯。她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卫宫士郎坦诚道。 白辞淡淡道是吗。他捏着墨镜镜腿撇来撇去,忍不住问:“伊莉雅她,懂魔法之类的东西吧?” 自己的墨镜是个特殊道具,普通人不会察觉,唯有拥有阴阳眼一样本身就特殊的人类,才能发现。而伊莉雅第一时间便察觉,还说出魔法之类的词汇。 “嗯”了一声,卫宫士郎一如既往的诚实。 沉默良久,白辞道:“照顾好她,是切嗣爸爸的孩子呢。” 卫宫士郎点了下头,想到什么似的,“你面对魔法这种非现实的事,一点都不惊讶,完全接受了。” 因为,白辞毕业的那所咒术高专,只培养一种人——咒术师。而咒术师,面临的,便是所有的非现实与非日常。 面对发小,白辞只打着哈哈称自己见多识广,士郎却认真地皱着眉头想,最后说:“说起来,你就读的高中,是宗教私立学院,可是,你从小到大都是个无神论者。这很奇怪。” 咒术高专对内,专治各种非日常事件,对外,则是所宗教私立学院。 “夜蛾老头子就是那所学校的校长,他可是我养父,会坑我吗?”白辞表面振振有词,实则心虚得一批。 就咒术高专那死伤率,顺利毕业的同学,值得开香槟庆贺一番。当年的夜蛾正道,有想过让白辞远离非日常的高死亡率,所以才把他寄养在朋友卫宫切嗣家。 奈何卫宫切嗣早逝,夜蛾正道不得已又把白辞接回去。其中原委,是白辞后来想明白的。 想起自己的养父卫宫切嗣,卫宫士郎不免被说服。盯着白辞看了好一会,他长叹一口气道:“你想告诉我实话的时候,我会听的。不过,之前搬走的那个女孩本该是你的同学,她也要就读那所高中吗?” 白辞静默。良久,才开了口。 “她叫吉冈优子。因为看得见幽灵被其袭击,然后我们得知这个事才找上她。” 卫宫士郎诧异地睁大眼。原来白辞毕业的那所宗教学院,还暗中处理鬼怪之类的诡异事件。白辞摆了下手,示意士郎暂时不要发问,继续说了下去。 “她本身看得见灵体,从小便很困扰,得知我们学校招收如她般特殊的学生很高兴,想要入学。 “然而,吉冈优子的父母始终没有答应。他们骗了我们。然后,全家搬走了。 “最后,她疯了。” 卫宫士郎霍然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白辞,不可置信。 眼前的美少年立在走廊里,屋檐的阴影与月亮的光芒都落在身上,他瓷白的脸被切割成两半,一半光明一半阴影。 左边在暗处的眼睛,凝着一点幽蓝的光,异常的明亮,像流转在琥珀的流光彻底被封住,又像是幽暗的火苗。 “士郎。”白辞静静地说道,“吉冈优子她,疯的时候才十七岁。 “她的人生,终结了。我,无法原谅。” 风吹过,揭示着某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 翌日。 卫宫士郎在家里,发现白辞落下的黑色机车外套。外套左右衣兜里,满满当当地揣着六百万。外套上贴着一张便利贴。 “钱全部给我的朋友卫宫士郎。 “ps.留来修缮这老旧房子的,不准退回。 “再ps.这黑色机车外套不适合我,麻烦帮我丢垃圾桶。 “再再ps.不要担心我,我不会做得很过火,毕竟答应过夜蛾老头子的。” 看着便利贴上的字,卫宫士郎长叹一声,喃喃道:“以白辞的个性,一定会找到吉冈那家人。” 离去的白辞走在街上。没了六百万,他浑身一轻,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 此时临近中午,太阳不很大,白辞走到一处小型公园。有孩童嘻嘻哈哈地玩着公园的玩具设施,有小孩在沙坑里挖土玩。 白辞脚步不停,没有丝毫犹豫。他走到了沙坑那,两三孩童,二男一女,正专注地堆着自己的小城堡。 停在一个小男孩面前,看着他的砂雕城堡,白辞搭讪道:“做得很好呀。” 孩童们疑惑地抬起头。此刻白辞摘了墨镜,别在裤子口袋上,露出了真容。他微笑,逆着光,头顶光环般。 孩童们露出惊艳的目光,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白辞不管其他,只是对那个小男孩说:“你叫什么?” 小男孩红着脸,答道:“盛村,我叫吉冈盛村。” 轻笑一声,白辞道:“吉冈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呢。” ※※※※※※※※※※※※※※※※※※※※ 小剧场。 白辞:士郎,我需要跟妹子们多交流下。 卫宫士郎:如果是其他男生,我会觉得他们在说“需要女朋友”,但是白辞你,可能就真的只是交流。 白辞:……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卫宫士郎:我是夸你务实,以及,很少有人配得上你吧。 此话中听。高兴的白辞,放弃了占士郎口头伦理的便宜。 最后,送了他几棵硕果累累的橘子树w。 ps.这周大家等更新辛苦了,谢谢看到这里的读者们。 别担心,到这里为止,存稿充足xd。 感谢在2020-11-27 20:22:51~2020-11-29 20:24: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hh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人渣白辞 吉冈静是个平凡的家庭主妇。 她的丈夫吉冈本雄,是个平凡的上班族。他们共同养育着一个儿子,是个平凡而幸福的三口之家。 儿子吉冈盛村今年五岁,正在读附近的幼儿园大班。吉冈盛村个性较为腼腆,又黏人,平时总爱缠着妈妈吉冈静不放。但是最近,他很喜欢去附近的公园玩。 吉冈静忙于家务,又报名参加了附近的花道班,儿子不再缠着她让其彻底松了口气。 儿子吉冈盛村时常提起有个漂亮哥哥,说他总是陪自己玩。吉冈静本来不觉得如何,直到儿子带回来一个东西。 看到它的那一刻,吉冈静背着的lv包掉下来,她胳膊垂落,仿佛被抽去了力气一般。 “阿盛……”吉冈静颤抖着,呼唤着儿子的昵称。嗓音呈现一种刺耳而单调的声音。 “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是夜,丈夫吉冈本雄回到家,应酬整日的他浑身疲惫,看到家里锅冷灶冷桌上没有一盘热饭热菜,正要发火。 “静你晚饭都不准备了,我工作整天就为了养闲人吗……”吉冈本雄抱怨着妻子,却见吉冈静抬起手,指了指茶几上的某个东西。 循着目光看过去,吉冈本雄看到了。他触电般浑身一颤,大吼道:“这鬼东西怎么在这!谁放在这里的!” “是阿盛拿回来的。”妻子吉冈静道。从刚才开始,她就瘫软在沙发上。 而罪魁祸首的儿子吉冈盛村呆呆立着,眼神里充满了不解。然后,他看到自己的父亲吉冈本雄猛虎扑食一样扑了过来,两只大手直直钳制着他的胳膊。 “这东西你从哪里拿来的!说,快说!”吉冈本雄厉声道。 看着面色狰狞的父亲,吉冈盛村被吓到,哇哇大哭起来。而吉冈本雄不肯放过儿子,拼命摇晃着他的胳膊大吼大叫。 而茶几上,放着的,不过是一只千纸鹤。 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纸叠千纸鹤。 · 深夜。 吉冈盛村抱着自己的熊猫玩具,眼泪汪汪地站在卧室门外。平时,这个点他已经躺在父母身边熟睡。但是今天他带回千纸鹤,在父亲吉冈本雄的逼问下,告诉他是一个漂亮哥哥送的。 那个漂亮哥哥说自己叫白辞。 接着,父母便关了卧室门,大吵了起来。 卧室的门锁被他踮脚握住,悄悄打开,里面的光洒了出来,落在小孩的脸上。 “你当初收了他们一大笔钱,然后反悔,不让优子去那所学校!都怪你!” “当初是老公你跟我商量好的,说钱存起来,将来再作打算!结果你偷偷取走,就为了跟公司那个不要脸的女同事夏威夷度假! “我只可怜自己的女儿,优子她疯了,才十八岁啊……” “恶女人,你别装善良无辜!手上那几个lv包包、名牌高跟鞋、花道班的高级和服,是用那笔钱买的吧!” “是啊,用我们卖掉女儿优子的钱买的!”最后,母亲破罐破摔了,大喊大叫道。 吉冈盛村抱紧怀中的熊猫玩具,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他听不懂父母再吵什么,本能地觉得害怕,拼命咬着嘴憋住满腔的委屈。 “呜爸爸妈妈……”他不敢哭出声。 从前,父亲把他架在脖颈上骑马马,他快乐地笑叫着,母亲在旁温柔地看着父子二人胡闹。这温馨和睦的一切,瞬间被摧毁。 卧室里,父母吼叫着,怒骂着,推搡着,动起手来。吉冈本雄一个耳光扇过去,妻子捂着脸倒地。 而从门缝偷看的吉冈盛村吓得瑟瑟发抖,突然扭身蹬蹬蹬地跑走,跑出了家门。 早春的夜,寒冷未散。吉冈盛村跑出门,没头苍蝇般乱走,远处有光,他便朝着光的方向飞奔过去。是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便利店落地玻璃窗透出来的光,在这寒冷的深夜里宛如明灯,指引着小男孩跑过去。 小男孩跑到门口,突然想起自己没有钱,又停住。肚子“咕”的一声叫,他饿了。吉冈盛村咧着嘴,忍不住又委屈地哭起来。 “是盛村吗?”一道熟悉的男声。 吉冈盛村回头,看见白辞手里拿着本纸质书,正朝着自己微笑。便利店的灯光微醺,照亮了这个笑容。 “白辞哥哥……”吉冈盛村喃喃道。这个人,便是几天来都陪着自己玩的漂亮哥哥。 千纸鹤,也是白辞哥哥送他让带回家的。 凌晨一点。吉冈静出了家门。 那个杀千刀的丈夫恼羞成怒打了她,便出门喝酒去了,完全不顾她的死活。而他们的儿子吉冈盛村也不在家。 以阿盛腼腆的个性,应该是被吓得逃出家了。吉冈静只得收拾收拾,化了个浓妆遮盖被打的面部伤痕,披件薄外套出门找儿子了。 一路找过去,她在附近的便利店看到儿子的身影。忙奔了过去,果然,儿子坐在便利店落地窗前,埋头吃着热乎乎的关东煮。 “阿盛!”吉冈静急忙跑过去,定睛一看,看清了坐在儿子吉冈盛村身边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个极美的少年。美得极为魅惑,宛如伊藤润二笔下的富江般。 富江这个女人,极美,具备蛊惑人心的魅力,爱上她的男人都会控制不住占有欲,最终发疯杀了她本人。便是如此疯癫又疯狂的美感,成就了富江这个角色人物。 而眼前的美少年,对于吉冈静来说,比之富江更为可怕。 是他! 果然是他! 吉冈静浑身寒毛耸立,牙齿咯咯打颤,止不住地发抖。 美少年目光落在摊开的纸质书上,优雅地翻了一页,忽然抬起眼来。吉冈静吓得后退一大步,却见落地窗里的人,对着自己露出了美丽的微笑。 然后,他一只手,搭在了儿子吉冈盛村的肩膀上,说了句什么。 小男孩吉冈盛村抬起头来,看见了便利店窗外的母亲,放下手中的关东煮,高兴地朝她挥舞手打招呼。 吉冈静的眼睛只盯着美少年的手,那只手轻轻搭在儿子的肩膀上,动作轻柔。 可是,她不知道下一秒,这个少年会做出什么举动。 然后,她看到少年的身后,本该安静躺在便利店地板的黑色影子,突然抽搐着,扭动着,幻化成一条条长长的手脚,像八爪鱼的触手般疯狂伸展。 无数漆黑的影子,扭动着,然后鼓出无数水泡,每个水泡都是膨胀着变形了的脸。那些脸扭曲着,眼睛嘴巴被拉扯得不成形,看不出模样。 然而,然而,吉冈静还是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每一张脸都在说话,叫喊。 “优子她老是对着没人的角落大喊大叫,说看到鬼怪,胡言乱语的,不分场合地点,真是丢尽我的脸…… “高中毕业就让她离家打工吧,走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那所咒术高专可是宗教私立学校,估计要花不少钱……优子一个女孩家,随便上个高中好了…… “咒术高专那些人居然倒给我钱,八千万……” 然后,她听见所有扭曲的变形的脸在叫喊同一个词。 “出卖、出卖、出卖……!” 吉冈静嘴巴不自觉动起来,喃喃道:“出卖出卖出卖出卖……” 便利店内的吉冈盛村,看到自己的母亲嘴巴不停蠕动着,对着空气喃喃自语着什么,感到很奇怪。他跳下凳子,推门跑到门外,一把抱住妈妈的腿摇晃。 “妈妈?”小男孩试探地叫道。 吉冈静不管不顾,继续念着“出卖出卖出卖出卖出卖”,突然猛地一停。 然后,她脑袋一点,像是闹钟被拍中的那一下,头迅速伸直。眼睛盯着前方的空气,说了声:“优子。” 小男孩疑惑地回头,街道无人。 “优子优子优子优子优子,出卖出卖出卖出卖出卖……”吉冈静一口气快速念道。 最后,她尖声叫道:“我出卖了我的女儿,为了钱!” 言毕,吉冈静全身一僵,动也不动。吉冈盛村满目恐惧地看着她,噤若寒蝉。 便利店里,白辞缓缓推门出来,静静地蹲下身,抬手遮住了小男孩的眼睛。 “嘭”的一声巨响,吉冈静直直倒地。 ·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办公室里,夜蛾正道埋头做着新手工,手机上一个视频电话弹过来。他抽出手按下同意键。 戴黑眼罩的男人出现在视频里,背景是西西里岛蔚蓝的海岸。 只看了一眼,夜蛾正道又埋头继续做手工。视频那头的五条悟摆了摆手打招呼,眼睛环视夜蛾校长的办公室,语气充满了失望。 “什么,我亲爱的弟弟白辞居然不在?” “六天前,他就翘了补考离校出走。”夜蛾答道。 “都十八岁了,这个叛逆期有点晚。”五条悟评价道,“不过可爱漂亮到他这种程度,一般情况下,我还是能原谅他的任性啦。” “就是你太宠着……”夜蛾用小刀细化玩偶的头发,“他才无法无天。” “你也占一半责任啦。放任他去为朋友复仇,那可是普通人,对上我们咒术师可太惨了。何况,那又是琉璃。”事情经过,他之前已经听夜蛾说过。 夜蛾正道在没当校长前,便是五条悟的班主任。二人合作多年,且又是看着白辞一截截长大。 “琉璃他……”夜蛾摇了摇头,“我宁愿他动用武力解决问题。” 五条悟哈哈笑起来,“琉璃才不会,能动脑子,他绝对不动手。嘛算是某种仁慈?” 夜蛾自鼻子里重重喷了口气,“不,你我知道,他使用的心理折磨更糟糕。” 五条悟微微一笑,没说话。他靠着栏杆,望着西西里岛翠绿的海面,怡然自得。 “在意大利查出什么了?”夜蛾正道问。 “不得了啊,你的养子我亲爱的弟弟,半年多便坐上‘热情’黑组织的二把手,助力其洗尽过去走上白道。”五条悟背靠海岸栏杆,一只长腿弯着,放另一只笔直站着的长腿上,倒有几分模特拍画报的洒脱。 视频画外音有声音小小抗议。 “五条先生,请您保持点风度。游客在看着我们。” 夜蛾一听便知道,是随五条悟海外出差的助手监督。而五条悟答得理所当然,“没关系,最强的我不需要注意繁文缛节。” 对于五条悟自由派的作风,早已见怪不怪,夜蛾正道忙于手上的玩偶制作。 “治好眼睛的办法,在那是没有的?”半晌,夜蛾正道捏了捏手中黑发的玩偶,沉声道。 “线索不多。”五条悟语气认真,别具磁性。但是下一秒,他又恢复那种轻快的语气,“嘛但是我联系上琉璃之前所在组织的老大,直接问问看。” “琉璃的眼睛时常看不见,始终是大家的一块心病。”夜蛾正道说出事实。然后侧过手中玩偶,似乎想着原型对比。五条悟“唔”了一声,没有否认。他一眼看出。 “琉璃知道你把他雕得这么丑,会哭的哦。本来是父亲送的惊喜,结果成惊吓啦。” 琉璃是白辞的小名,少有人知道。 夜蛾手上一顿,看了看手上黑发的玩偶,说道:“那家伙……不会哭,只会让别人哭。” 也不知道白辞这般恶劣的个性跟谁学的。想着,夜蛾抬眼看了下视频里的五条悟,他这次坐在栏杆上,摇晃长腿。 破案了。白辞八成跟悟学的。 “我让伏黑去找白辞了。”夜蛾正道说着,把雕坏的玩偶悄悄藏在身后。 五条悟转过头,肩膀宽阔,肩线如海岸线般优美。他笑了下,道好吧。 “我很快回来。”说着,视频一黑,那边挂断了。 夜蛾正道摸出背后那个黑发的玩偶,看了看,喃喃自语:“雕的不像本人?” 在脑内想了下白辞的模样,再低头对比下玩偶,夜蛾正道果断丢掉。 · 四月二十五日。 “今天,我去找白辞那家伙。”伏黑惠在日记写。 “那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 【“他的眼睛时常看不见,始终是大家的一块心病。”夜蛾正道说出事实。】说是大家,其实最关心的还是夜蛾五条悟,大人的口是心非罢了w。 小剧场。 关于童年。 小白辞:夜蛾爸爸,我眼睛好像看不见了呜呜呜。 老父亲夜蛾:我抱你回家。 年轻的五条悟:夜蛾老师你抱着小白辞在路上走,会被报警审问是不是拐带小女孩。 小白辞、老父亲夜蛾:?为什么是小女孩? 五条悟:小白辞长得太女气啦,太漂亮就是不好。 老父亲夜蛾、小白辞:……你到底有什么底气说这话,明明都一样。 我有一个朋友 眼前又陷入熟悉的黑暗。 白辞习以为常。今天他没有戴墨镜,那副墨镜兼具魔法与诅咒,与手上的无色琉璃串一同使用,能更快促使他恢复视力。 现在,只得摩挲着自己手上的无色琉璃串,一颗一颗,熟稔至极。 “白辞哥哥?”小男孩吉冈盛村疑惑地看着他。 视线黑漆漆的一片,还是没有恢复。 白辞假意抬手,捏了捏鼻梁,用手按压住眼睛,略带疲惫的模样。 “妈妈她……”吉冈盛村小声地问道,“会醒吗?” 高挺的鼻梁微微一动,淡漠地嗅了嗅空气里弥漫的消毒水味道。现在,他跟小男孩在医院。是在半夜送了小男孩的母亲吉冈静进了医院。 吉冈静当时神志不清,当街昏倒,至今未醒。 视线慢慢填满灰白,然后如糊纸窗般,一层层色彩铺上瞳仁深处。然而,医院是惨白的。 白辞的目光转向阳台上的红色千纸鹤,是这惨白底色中唯一生动活泼的颜色。 “会的。”他瞟了一眼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突然低头问小男孩,“盛村,你记得自己的姐姐吗?” 吉冈盛村使劲皱眉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她从小到大,都疯疯癫癫的。” 淡淡说了句“是吗”,白辞微笑道:“盛村饿了吧,去自动贩卖机买点面包好吗?” 说着,他掏出钱包递给孩子张万元大钞。白辞微笑的模样,根本没人能拒绝。小男孩吉冈盛村接过钱,忙不迭跑去一楼的贩卖机那。 孩子身影消失在门外的那一刻,白辞的笑容瞬间消失。他随手拖了张椅子,坐到病床前,冷冷道:“醒了就睁眼。” 吉冈静的眼皮抽搐好几下,最终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看着白辞的目光,全是害怕恐惧。 白辞笑了一下,笑容毫无温度:“好久不见。” “你,你……”吉冈静眼睛四处乱转,触及窗台上的红色千纸鹤,眼睛被烫到似地即刻避开。 良久,她小心翼翼开口:“优子她在的地方,你已经去过了?” “是的。”白辞的笑冷冰冰的,瓷白的脸覆着一层寒霜。可他语气轻飘飘的,“毕竟,我不会折千纸鹤嘛。” “你到底要怎么样!”吉冈静几乎是喊出来的,困兽的最后反抗。 昨晚她亲眼所见,那些黑色的阴影;亲耳所听,那些曾经的心声。她无法否认。在这么多年以后,吉冈静第一次懂得大女儿那种面对鬼怪的恐惧。 这个美少年,便来自于那个未知的,可怕的,阴沉的,非现实世界。他就是富江,表面光鲜动人,实则阴暗恐怖。 “放心。我们咒术师,不会杀普通人。”白辞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他双腿交叠,十指相扣,双手放在膝盖上。 稍微隔出来的距离,给予了吉冈静片刻的喘息。而少年轻描淡写道:“虽然,我不觉得这规矩合理。” 天堂地狱,一瞬之间。吉冈静震惊地看着少年,她以为得到了保证,但是看来少年并不打算放过他。 “那你……想怎么样?”近乎绝望地,吉冈静问出口。 少年看着她,开口道:“盛村,是个可爱的小孩呢。” “不!”吉冈静脱口而出,头疯狂摇动着,“不可以,阿盛他还是个孩子!” “别紧张呀。”白辞微笑道,“我不会伤害他。前提是,你要听我的话。我保证,只让你和你丈夫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吉冈静迅速点头,又摇头。她的脸颊抽搐着,嘴唇也跟着抖起来,抖得不成样。最后,她满怀侥幸地问道:“如果不呢?” “也许,我会提供一份你丈夫与女同事的不雅录像带,所有亲朋好友一一发送,高清无--码,保证大家看得清晰。 “或者,你的丈夫突然发觉,你跟初恋男友在婚后还住过情侣旅馆,期间差点有过个孩子。 “亦或是,提供一份亲子鉴定,证明盛村与他父亲是非亲生,概率是99%,且真实有效。” 每一条,对于吉冈静的生活都是毁灭性的打击。曾经平凡幸福的生活,任选其一,便能彻底击毁。她差点翻白眼昏过去。 白辞摇了摇头,表情遗憾:“成年人的生活充满了秘密,我对这些本来没有兴趣。” 那双墨蓝的美丽眼睛此刻只有冷意,像是冰封的湖面映出的蔚蓝天空,天与地的巨大隔阂。这一刻,被他看在眼中的吉冈静,感觉自己立在冰面上仰望天空,彻骨的冰冷。 墨蓝的眼睛微合,那天地,便暗阖。吉冈静只觉得脚下的冰面即将碎裂,天空也要压了下来,穷途末路的末世感。 “回答呢?” 吉冈静打着寒颤,战战兢兢地点头:“好,为了阿盛,我答应你……” 嗤的一声笑,白辞正要嘲讽她的虚伪,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道男声。 “白辞前辈,你这是在干什么?” 望过去,门外立着找来的伏黑惠。 他眼中不可置信,俨然只听进到吉冈静最后的那句话。 · 医院外,奶茶店。 白辞啜了口珍珠奶茶,望着对面坐着的后辈伏黑惠,依旧偏着头,不肯理他。 解释起来很简单。但是,白辞不想解释。 他慢条斯理喝着奶茶,吩咐道:“既然你找我了,麻烦带话回去,告诉夜蛾老头子,我这两天办完事就回校。” 用手捏着吸管边缘晃了晃,白辞“啊”了一声,想到补考:“补考的日期好像过了吧?我算是延毕了。” 语气里没有很在乎。他不靠咒术高专这张文凭吃饭。 在学习不喜欢的东西,与延迟毕业的两个选项之间,他随性选择了自己的道路,也承担了后果。想到这点,伏黑惠觉得荒谬。 什么样的因,种出什么样的果。白辞这人,种下的种子,又会结出什么样扭曲的果实? “……正常人会用孩子威胁父母吗?”他问。 “我们是咒术师,不是正常人。”白辞答得坦然,“咒术师这种人,只有疯与更疯的区别,早就失去了正常的资格。” 伏黑惠闭上了嘴。他明白白辞无须向自己解释。 “咦?”白辞倒诧异起来,“你居然不像他们喋喋不休地妄图我改正啊?” 伏黑惠看了他一眼,头又扭过去,“那没有用。”白辞的恶劣个性跟五条悟一脉相承,是他解决不了的大麻烦。 “哦”了一声,本打算喝完奶茶就撤的白辞,反而以手撑脸,仔细看了看这个后辈。然后,感慨道:“你跟那些人,不一样嘛。” “因为身份长相能力的缘故,总会有人对我有莫名期待。有只见一面的男人告白,没说完我就让他滚了。很没有意义,你懂吧?” “我不懂。”伏黑惠不予评价。若说懂,便是更深感受到白辞个性的恶劣。 “表白蛮肉麻的,什么‘你如初雪般纯洁’,什么‘你对我笑了一下,一定是喜欢我才这样’,更有‘你这辈子拿刀,便是在厨房,为我做饭的时候’之类的痴话。 “我直接了当地告诉他,我这辈子拿刀无数次,回回见血封喉。他就被吓得屁滚尿流。” “那只是个普通人吧。前辈想要说什么。”伏黑惠说道。 他头偏过来,看着白辞了。 白辞捏着吸管搅动奶茶,看着他,耸了耸肩:“诸如此类的事,总是有的。那些人喜欢的是想象中的白辞,却要真实的我回应他们自己虚无的期待。” 不知怎地,白辞语气越是无谓,伏黑惠越是盯着他看得认真。 他突然对眼前的这个白辞前辈,有了探索的愿望。 “所以,前辈想要说明什么。”伏黑惠问。 白辞搅动着奶茶,出神地想了一会,墨蓝眼睛盯着某处沉思。奶茶店里,隔壁桌的两三女高中生不断往这边瞟,伏黑惠大概明白白辞的意思了。 白辞本身过于出众,从背景到长相,无不受到众人瞩目。所有的倾慕与期待,某种程度上,是诅咒,让眼前的人负荷着寻常人更多的东西。 “其实我想说,”白辞吸了一大口奶茶,“管他们去死,自己爽最重要。反正早晚幻灭。” “……” “前辈,难道不是该升华下主题?”伏黑惠木然道。 换来白辞大大的诧异。 “伏黑,我刚才便在升华主题——做自己。这是个多么高尚的人生命题!” “哪怕人们因为幻灭而消沉,产生更多诅咒?”伏黑惠道。 人类负面的情感产生诅咒,诅咒产生鬼怪,而咒术师则是对付一切诅咒的职业。 “祓除好了。”白辞不以为意,“我很强。” 伏黑惠哑然。这种超凡的自信,跟五条老师真的是一个路子上的。 当夜。 伏黑惠在日记上写道:“那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本来我想这么说,但很庆幸,他不是。” 搁下笔,他看了眼搁在桌上的红色千纸鹤,带着不寻常的咒力气息。然后想起白辞的话:“这是吉冈优子的一段记忆,你看看吧,因为这是她存在的痕迹。” 最终,伏黑惠拆开了千纸鹤。 · 两日以后。 五条悟归来。伏黑惠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哟,是惠。”五条悟热情招手。伏黑惠一眼看出来,五条悟坐着的那张椅子是巴塞罗那椅,价格不菲。 办公桌上一水的奢侈品,从珠宝到手袋再到葡萄酒。以伏黑惠的眼力,只认出其中阿玛尼手表,古驰包,以及,一把疑似法拉利车钥匙的钥匙。 钥匙上贴着法拉利的标签,高高立起的黑色骏马。男孩子,总是对车子有点兴趣。 伏黑惠再次瞟了一眼,然后被自己老师无情重锤。 “不要指望我带意大利特产。” “那这桌,是什么?”伏黑惠不解。 “锵锵,用来哄琉璃的礼物!想想看,我把整个意大利的奢侈品推到他面前,然后说:琉璃,你想要的,我这里都有。到时候,他会不会感动得无以复加,然后再也不离家出走了?” 琉璃是谁?伏黑惠有点疑惑。 从这种亲昵的语气,伏黑惠猜想是五条悟关系很好的人,或者很重要的人。 就目前来看,他猜测,这可能是白辞。也许是白辞的昵称之类。 但伏黑惠决定不问。他今天来,另有目的。 是为了白辞之前的事。想了想,伏黑惠决定匿名打码一下,再透露事情。 “五条老师,我有一个朋友遇到了麻烦。他有个女同学,关系很好,从友情方面,朋友很喜欢那个女同学。 “但是,那个女同学因为家庭的原因,被逼疯了。后来,我听说朋友去找女同学的家人,进行了复仇,甚至,用了点极端手段。” 在与白辞见面时,白辞并没有讲诉前因后果。他是那种做事无须向任何人解释的人。 但伏黑惠看了女孩吉冈优子的记忆,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他明白优子与白辞的友情,但是从整件事来看,还是不想白辞前辈陷入太深。 执念陷入太深,便只能获得各种痛苦的诅咒罢了。 五条悟语气沉稳:“他做了什么?” “他……”伏黑惠感觉马甲要掉,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利用那家人的小孩子了。” 五条悟用手握住下巴,思考了一秒,问:“惠,你说的朋友,指的是白辞?” “……嗯。”伏黑惠点头,没有否认。 五条悟竖起了大拇指,高兴道:“我就说嘛,你哪里会有朋友!” “……” 伏黑惠觉得,五条悟跟白辞都是一种人,欠抽。但是,他都打不过。 “我会处理这件事的。”五条悟沉声道。 · 下午四点。 青森精神病院。 看望了吉冈优子,白辞走出大门,看到了路边立着的戴黑眼罩男人。 高个男人朝自己招了下手,“这不是我最喜欢的弟弟白辞吗。” 一瞬间,白辞只想转身回精神病院里。 ※※※※※※※※※※※※※※※※※※※※ 小剧场。 关于白辞的称呼。 路人:普通人(没摘眼镜时),长得最好看的那个(摘了眼镜以后)。 伏黑惠:白辞前辈,那家伙,我有一个朋友(打码用但即刻掉马)。 卫宫士郎:我的发小,朋友,白辞。 夜蛾:白辞,琉璃,儿子(一般不会叫,但内心认同)。 五条悟:我最亲爱/最喜欢/最好看(各种形容词)的弟弟,白辞,琉璃。 ps.琉璃这名字,是小名。只有夜蛾五条悟从小喊到大。 被养大的小孩白辞 时间倒回两小时前。 下午两点。 戴着墨镜的白辞,抱着一大束杜鹃花走进青森精神病院。杜鹃伸展着花枝,一片热烈的红。 在精神病院的走廊,他偶遇相熟的护士。护士招呼道:“你又来看朋友了,白辞君。” 笑应了一声,白辞点头。护士叹口气,“说真的,你多来看看吉冈优子也好。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家,除了你,就没人来探望过。我是真不懂她家人为什么这么狠心。” 白辞没说话,目光望向走廊尽头的大厅。下午两点的病院大厅,三两病人无所事事地坐着,眼神呆滞,灿烂的阳光洒进来,落在里面,也灰了,暗了,呈现一种颓气的灰黄。 再寒暄几句,白辞告别护士,抱着杜鹃花通过走廊,走进了大厅。 大厅里的精神病人安安静静,比起正常人更加无害。穿着长长黑裙的女孩背对人坐着,黑色长发系着红色的发带,是她打扮上唯一的亮色。 白辞坐到她旁边,桌上都是叠好的千纸鹤,她黑色的长裙上也盛着不少千纸鹤。 “优子。”白辞唤道。 女孩没有反应,专注地叠着千纸鹤,脸上带点痴痴的笑。 白辞已经习以为常。一年前,他与吉冈优子因为一只怨灵相遇。在这世界上,能看到鬼怪怨灵的人,并不多。当时的吉冈优子看到他消灭了鬼怪,又得知有咒术高专这个培养诛杀鬼怪的咒术师学校,高兴得差点哭出来。 “太好了,原来我不是孤独的一个人。”她双目含泪,双手捂嘴,竭力憋住泪,不让呜咽蹦出喉咙。 是那样一个温柔的女孩子,怀着仅有的一个卑微愿望罢了。 然后,身为咒术高专的校长夜蛾正道见过她,认可了其能力。 但是。 女孩最后出现在的地方不是咒术高专,是精神病院。 怀中的杜鹃花骤然被用力抱紧,花枝受到蹂---躏,花瓣飘零。优子恰好抬头,看见白辞怀中的话,忙把桌上的千纸鹤拢到自己那边,指了指花。 “花,坏了。” 醒神过来,白辞道歉,把杜鹃花小心翼翼放在桌上。然后,他看着优子折叠千纸鹤,一只又一只,颜色各异。 优子很大方地推给他桌上大半的千纸鹤,又恐不够,双手一把捧住裙子上的千纸鹤,递给白辞。看着她孩童般善意的微笑,白辞笑着接过。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颜色各异的千纸鹤。碰了碰,白辞选中一只蓝色千纸鹤,拆了开。 蓝色千纸鹤里,漂浮出一个蓝色泡沫。在灰暗的大厅,蓝色泡沫微微发光,里面盛着无数画面。一个个连贯的画面,是来自女孩的记忆片段。 是六岁的优子。那晚有庙会,她被父亲举在头顶,眼睛里映出漫天的绚丽烟花。再一低头,她眼睛里盛满了父母笑着的模样,还有母亲怀中的弟弟,那个白软可爱的婴儿。 吉冈优子的咒术能力,是收集记忆。不仅是她的,也可以是其他人的。所有的记忆都可在千纸鹤里储存。 然而,她被逼疯的前因后果,是白辞自己调查所得。千纸鹤里从来没有藏有相关的记忆。 只有快乐的记忆,没有痛苦与烦恼。 · 下午四点。 青森精神病院外。 时隔多日,白辞五条悟再次见面。算来,这是接机以后,第一次正式见面。 应该是感人至深的兄弟重逢戏码。二人隔着一段距离,白辞露出了笑容。五条悟一眼便看出,那是标准的礼仪笑容,用于敷衍。 下一秒,白辞摘了墨镜,笑容仿佛放大十倍效果,自带柔光,宛如月下优昙夜放。 “五条哥。”他喊道。 热情语气表面之下,五条悟只听出警惕的防御。 换作其他人,解读出其中隐藏的不友好怕是要炸毛。然而,五条悟毕竟是五条悟。他一手插兜,以更加热情的语气回应:“哎呀呀好久不见,白辞,我很想你啦。” 墨蓝眼睛里清晰映出五条悟走过来的模样,宛如踏在t台的模特般,高个的男人每一步都不缓不急,有着自我的节奏。眼罩之上,白色发丝轻跳,一两缕微微垂落下来。 猫玩耗子,大抵如此。 笑容盛放,宛若蓝色妖姬绽放。白辞笑得越发灿烂。 “我也是。” 说着,他脚跟下意识往后惦,寻找着逃跑路线。 典型的心口不一。 五条悟笑了,走的并不快,因为有自信随时把他抓回去。 不能慌。白辞分析,五条悟无非是想抓他回校。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是无用的。 玩心眼这套,对五条悟也没用。 之于五条悟,除却目标,任何多余的东西都只是庸人自扰的枷锁。他当然不是庸人。 他是最强的五条悟。 平时,白辞面对困境,像是玩魔方,哪怕是最难的sq1也有不同解法,轻而易举罢了。然而,此时此刻,他面对的五条悟,是近代史上三大无解的数学难题之一的哥德巴赫猜想,彻底无解。 但是,乖乖回去? 白辞微笑了一下,轻蔑地否认这种可能性。 为此,五条悟停下了脚步,他用手握住下巴,赞叹道:“比起你刚才虚伪的笑容,此刻猫一样尖利的笑容,我倒是觉得更可爱啦,像是英短毛猫。” 呸,谁是蓝胖子那种蠢萌的肥猫! “五条哥,你的审美有点问题。”白辞面无表情道。 “抓、抓小偷啦!”街道上,有女人凄厉叫道。 几乎是在一瞬间,白辞的眼睛亮起来。墨蓝的眼睛被火焰般点亮,亮如星辰,或是星空本身。 好机会! 白辞迅速跑了起来,追踪前面夺包而逃的男人而去。 “五条哥,我去抓小偷啦!” 堪堪与五条悟擦肩而过,离去的白辞带起一阵风。 五条悟转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被抢包的女人赶上前,惴惴不安地问:“请问,那位见义勇为的少年,是您的弟弟吗?” “不是哦。”五条悟语气轻松。 “他是我养大的小孩。” 所以,他不听话的时候,自己有很多办法。 ※※※※※※※※※※※※※※※※※※※※ 关于白辞对众人的印象。 文里的配角:你谁? 伏黑惠:稍微像话点的咒术高专后辈。 吉冈优子:温柔可爱的女孩子,本来会成为同伴的,朋友。 卫宫士郎:发小,老好人,目前疑似跟美少女同居但一定负责任。 夜蛾正道:老头子,我爹,手工艺术者。 五条悟:哥哥,但又不想只是兄弟关系。 ps.白辞五条悟无任何血缘关系,与领养关系。夜蛾是五条悟打高专开始的合作伙伴,五条悟看着白辞长大,因少年时期跳脱随性恶劣,给予了小小的白辞无数噩梦。 以至于小时候,白辞想哭时,对自己说一声“五条悟来了”,即刻停止抽噎。 眼中的白月亮是白辞 白辞追着小偷跑,追着追着跑到某条小巷里。小巷无人,那抢了女人挎包的小偷环顾四周,突然从裤兜里掏出把折叠小刀,面露凶相。 “别逼我划花你的漂亮脸蛋!”他威胁道。 白辞掩嘴打了个哈欠,身子懒洋洋地靠着小巷墙壁,语气悠闲:“你做得到再说吧。” 受到挑衅的小偷恶从胆边生,掏刀冲上前,美少年一弯腰避过,顺手用膝盖击中他腹部。蛮横的力道,直接让小偷腹部受创,跪倒在地,“哇”的一声吐出胆汁来。 “啧”了一声,白辞皱眉,踢了他一脚,指挥道:“你,捡起偷了的包。” 然后,他脚上踩着那把掉落的小刀,往旁一蹬,小刀掉进了臭水沟里。见凶器没了,小偷立刻怂了,听话地去捡包。 “你要抓我去警局吗?”男人弱弱地问道。 他二十来岁,中等身材,有点肌肉,但一副可怜相。白辞嗤笑一声,“我才没空。”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偷包的男人睁大眼。没等他萌生希望,便看见美少年脸上算计的表情,很快又萎靡了。 突如其来的小偷,让白辞跟五条悟见面时得以脱身。这个机会,自然是要利用下去。 张望小巷四周,尽头处堆着几个木箱,占据墙壁一半高。他可以踩着木箱翻---墙离去。至于这男人,修理一顿,等追上来的人送进警局就好。 思量好一切,白辞阴阴得一笑。 小偷吓得打了个寒颤,宛如看到魔鬼降临在天使的身体里。 “我打到你不能自理,等失主来收拾残局。”看着小偷惶恐不安的表情,白辞大发慈悲补了一句,“放心,像你这种体格,三四拳就好,很快的。” 年轻人少说大话,我看上去比你壮实得多! 因为被彻底蔑视,小偷不服输地想道。然后,白辞弯腰,一把拽住他衣领,一拳击中肚子。 ……大哥,我错了! 小偷被打出眼泪,痛得不可抑制。明明击中的是最柔软的腹部地带,硬生生有种正在被开膛破肚的痛楚。 “很快的。”白辞安慰道,继续下狠手。 一个纤长的身影,静静立在小巷前。白辞感觉不弱,即刻回头,看到了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 他猛地转脸,闭眼绝望。早知道,就丢下不管了。 然而,白辞懂得审时度势。他打招呼道:“五条哥,您来啦。来找我吗?” 一拳重重击中小偷。小偷痛到咬伤了舌头。 “这里环境不好,等我收拾完这个小偷就来,好吗五条哥?” 再一拳。小偷露出死鱼般灰暗的表情。 “哥,您别过来,这小巷多脏。别别别,五条哥,哥,哥……我错了……” 最后一拳。小偷眼睛翻白,完全昏迷过去。 而罪魁祸首白辞一把撒手,任由他昏倒在地上,高高抬起自己的双臂护住了脑袋。 虽说五条悟从来不动他一根手指头,但是,自己翘补考理亏在先,如在外逃课的学生面对家长,纵然白辞口才犀利,也知道此刻不该过多辩解。 外加五条悟又自小戏弄他,白辞多多少少有点童年阴影。 五条悟慢慢走过来。 “琉璃。”他唤道。 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话。 白辞没有放下护卫着自己的胳膊。他胳膊交叉,挡住了脸。然而,极低极低地,应了一声。 甚至没有出声,嘴唇翕动着,“嗯。” 琉璃是白辞的小名,只有夜蛾正道与五条悟会这样叫他。 这两个字仿佛有巨大的魔力,白辞不再胡闹,拽着小偷拿着包走出小巷,将包还给追上来的失主,把小偷交到警局,配合警///察笔录口供。 “这小偷,怎么伤得那么重?”警局里,有人提出质疑。 “自己爬墙壁摔得啦。”以监护人身份跟着的五条悟随口道,“总不能是我家小孩打的吧哈哈哈。” 警局众人看了一眼纤弱的美少年白辞,点头赞同。 · 出了警局,已是夜色临近。 失主向二人道谢。 白辞沉默地点了点头,不说话。出了小巷,他便一路沉默。五条悟代为敷衍几句,送走失主,目光转向身边的白辞。 “锵锵,感人至深的再会。”五条悟道。 双手搭在白辞双肩,五条悟拍了拍他肩膀,“我国外出差买了礼物,来办公室拿。” 抿抿嘴唇,白辞开口道:“意大利?” “夜蛾果然告诉你我去哪里了啊。是因为你担心我吗?”五条悟毫不在意地说道,似乎察觉不到白辞语气里隐隐的不满。 白辞偏头,嘀咕一声:“恶劣。”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五条悟听到。 二人彼此心知肚明,五条悟去意大利出差,不是顺路,而是特意。 “嘛叛逆期的孩子想有自己的秘密,还喜欢瞒着家长这一点,我能理解。”五条悟自顾自道。 白辞皱眉,“我才没那么幼稚。”停顿了一会,他飞快地说了一句,“不想你们担心。” 搁在他肩膀的那双手动了动,五条悟藏在黑眼罩的那双眼睛,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美少年。他知道是真的。 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的热忱赤诚,与其心机狠辣,共存一体,如株双生花般纠缠一处,开出绮丽的并蒂莲。 “诚实的孩子。”五条悟夸赞道,话锋一转,“但是,之前隐瞒我夜蛾的这点,还是要惩罚的。” 说着,他手从肩那滑走,从胳膊慢慢滑下去,最后,到少年的手腕处,骨节分明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勾住那截衣袖。 这触摸,像是钢琴家触碰钢琴的黑白键,熟悉之中,又怀有温柔的眷念。 想到这,白辞觉得自己想法有点疯。然后,他就被五条悟举了起来。 “按照惯例,举高高惩罚。”五条悟语气惬意。 风哗哗吹着道旁的树木,附近的樱树花瓣飘了过来。无数的樱花花瓣漫天飞舞,漫卷着飞往夜空那澄明的圆月之上。 那明黄的圆月,澄净,却遥远。而被五条悟高高举起的少年,瓷白美丽的脸,更像是眼前的一个莹白的小小月亮。 五条悟忽然想起一句诗。很自然地,他念了出来:“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琉璃。” 寂静的夜空,剔透的月色,飞舞的粉色樱花吹拂在二人周遭。少年的黑发发丝被风吹动,融于黑夜,又抽离出来,轻舞飞扬。 而白辞想了想,认真拒绝道:“还是不了,五条哥。作为最强,多想想其他人吧。” “……” 五条悟想起来了,白辞的语文,从来没及格过。 他可能,大概,也许,不能理解诗的含义。 ※※※※※※※※※※※※※※※※※※※※ ps.白辞是“违法边缘蹦跶”属性,比较务实,对于文学这方面,审美一般。 【小剧场】 关于求收藏。 白辞:快来看,这里有个举着大大牌子的作者。 五条悟:啊是她,那个站起来还不及我腿长的矮个子。 白辞:嗯,她牌子上写着——【求作收】。 五条悟:等她站起来比我腿长再说吧,或许,可以拔苗助长一下? 作者从噩梦中惊坐起。 想起上一个被五条悟拧掉脑袋的,第一时间,赶紧护住自己的脑袋。 也许,看在作者头差点被拔苗助长了下,亲爱的读者们,可以作者收藏一下? 感谢,鞠躬。 白辞的脑回路 结了账,白辞朝影院店员道谢。 一手抱着大桶爆米花,一手抱着两杯冰可乐,他慢慢走到影院大厅。 处于商业中心的这家影院,晚上七八点,正是营业黄金时分,大厅座无虚席。 此刻,白辞戴着墨镜,毫不起眼。他环视四周,没有看到空着的两个座位。冰凉的可乐抱在怀中,贴着薄薄的春衫,凉意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一只手伸了过来,拿走他怀中的可乐。接着,另一只手,取走了另一杯可乐。 两只手,来自同一个主人。看着眼前举着可乐的五条悟,白辞道:“哥,你打完电话了。” “工作上一点事。”五条悟问,“选了什么电影?” “《何以为家》。”白辞答。 经历方才的事,二人各退一步,白辞暂不逃走继续搞事,五条悟暂不抓他回校。他们决定一起去看电影。从各种动画长片爱情片战争片之中,白辞选了部较为现实主义的题材。 “嘛是你会选的电影。”扫了眼电影宣传海报,五条悟了然道。 二人立着,周遭的人有意无意绕开他们。 在室内,一个戴黑眼罩,一个戴墨镜,大抵是有些古怪的。五条悟白辞他们也不在意,缓步走着,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二十来分钟,便靠墙聊着天。 帮五条悟左手的可乐插上吸管,白辞低头看怀中的爆米花,金黄饱满,裹着蜂蜜,便随手抓起几个。 吮着可乐的五条悟探过头来看,张嘴,“啊”了一声。白辞本要放进嘴里的爆米花,在中途折了道,塞进他嘴里。 五条悟嚼着爆米花,递了右手的可乐过来,白辞一只胳膊抱着爆米花,然后接过可乐,用吸管喝了口。 他目光落在大厅熙攘的人群堆里,又看了看电影宣传屏幕上的宣传pv,目极无聊。 “琉璃。”五条悟叫他。 白辞“嗯”了一声。 “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你明白吗?”以一种闲闲的语气,五条悟提起。 指的是,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思考了一下,白辞回答:“明白,这话跟‘月色真美’类似吧?” 拈起爆米花的手一顿,五条悟笑嘻嘻问道:“你明白?” 不知怎地,白辞嗅出话里透露危险的气息。 路过的行人突然毛骨悚然,浑身一颤,嘀咕道:“这四月,怎么又冷起来了。” 看着笑着的五条悟,白辞直觉危险,还是点了下头,如实说。 “许多人都跟我说过‘月色真美’,我查过意思——我爱你。 “可他们无非爱自己幻想中的白辞,对于真实的我,一无所知。 “至于五条哥,如果不是现在刻意问,我日后回味,心底些许有细微之刺。但你现在特意问了,无非是想确认我当真没有。” “放心,这类玩笑话,我从不当真。”说着,白辞朝他点头,算是约定。 呵,他可是从小历经五条悟的捉弄,早已经刀枪不入,分辨得出真假话。 想到这,白辞心底不免几分得意。 五条悟看着他,换作其他人在自己面前这般会错意思又自说自话,下场会很惨。 可琉璃,到底不同。从小养大的小孩嘛。 拈起一颗爆米花,五条悟无言吞下,像是吞下一颗多年来结出的苦果。 然后,白辞轻轻地“啊”了一声,想到什么,转脸问他:“哥,你那种话,不会对所有人都说吧?” 五条悟的脸超规格的好看,这很难说。 如果真的如自己猜想的那样,很麻烦。 如果传到咒术高专这边,上层本来就对五条悟不满,肯定要抓住这点大书特书。 以五条悟的实力,不必在乎这些。可他身边的夜蛾正道、家入硝子这些,多少会受其困扰。 白辞既不想五条悟因为这种事被上层为难,也不想养父等人因此与上层周旋其中。 说到底,上层泰半是尸位素餐。像意大利的乔鲁诺,野心勃勃,又有决断力,是少有的魅力型领导,所以白辞在他手下干活,还是很惬意的。 可咒术界的这群上层,都是群老人。老了,就怕失去手里的权力了,不断给予咒术高专的人麻烦,只为打压新锐们。 五条悟认真地看了看身边的少年,见他满脸严肃认真,戴着墨镜也遮不住的诚挚,彻底明白,这孩子真的只是在担心整件事,无它。 “没有哦。”五条悟单手握着下巴,然后笑了笑,“其他人不值得我这样说,只有你而已。” 意思是,其他人不值得我这么玩,只有你还值得玩玩。 ——以上理解来自白辞脑内的自动翻译器。 他点了点头,脸上现出沉痛的表情。 为了其他人,他可是要承担最强咒术师五条悟间歇不断的调戏! 而五条悟,对当年自己随心所欲欺负孩子的行为,稍稍有所反思。 多年来,他教得琉璃这孩子脑回路异于常人,智勇无双,却无半分旖旎情思。 “琉璃,你怎么看‘月色真美’诸如此类的表白?”五条悟突然问。 白辞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刚才说了,表白的人只是爱着他们幻想中的白辞,而不是真实的我。” “也就是,真实的你,如果被人看到,就好了。”五条悟一针见血。 皱了皱眉,白辞答:“很难。尤其是在咒术师这一行,死亡率极高,精神负荷也很大,大家自顾不暇。” 说到这里,他转脸看着五条悟,脸上浮现隐隐的担忧。 然后,欲言又止。 “在担心我吗?”五条悟猜到。 这个事实,让五条悟嘴里的爆米花突然加倍甜蜜起来。 “作为最强的五条哥,是不需要这份担心,说到底,是我多虑了。”白辞自认愚蠢。 很自然地,五条悟接口道:“作为琉璃,你可以担心我。我允许了。” 白辞点点头,很乖很乖地,依稀又回到小时候,对他这个无所不能的哥哥信任无比。 五条悟意识到,白辞虽然长大了,但是他感情这方面的发展,还停留在一个蒙昧的阶段。 简单来说,情窦未开。 他拈在手中的这颗爆米花,金黄饱满,裹着蜜一般诱人,用牙齿轻轻咬开,才能窥见洁白绵柔的内在。 如白辞一样。 “嘛这样也好。”他喃喃自语道,吃下那颗爆米花。 他都攻不破的心墙,其他人更是无能为力。再待时机罢了。 一旦想明白,五条悟满意地转了话题,“听说,你卖掉那座黄金神像了。” “嗯。”白辞没有否认。 “多少?” “卖了一亿八千万,赚了六千万。”白辞诚实道。 “是吗?”五条悟笑了一声,掏出手机解锁。 很快,“叮”的一声,白辞手机短信响了。 他把可乐递给五条悟示意拿着,然后拿出手机。消息显示他进账三亿,转账人来自五条悟。 白辞迅速抬头看身边的五条悟,而五条悟吮了口可乐,松开吸管,这才说道:“仅仅六千万,不值得你奔波。” 攥紧手机,白辞的手微微颤抖。他咬了咬牙,觉得太过分。 六千万,则是他费尽心思才赚来的。其间欠下种种人情,过程中更是差点被五条悟以此威胁,心血差点毁于一旦。 而五条悟,轻轻松松转给他三个亿。 三个亿,是六千万的五倍。简直太过分了。完全否认自己劳动成果。 ……但是,真香! “谢谢哥。”白辞佯装淡定道。 但墨镜之下,那双墨蓝色的星星眼暴露了他激动不已的心情。 五条悟,我大哥,永远的神! 现在,关系融洽的二人都没想到,三小时以后,他们从电影说到人生价值观。 终于,二人当街对峙。 ※※※※※※※※※※※※※※※※※※※※ 最近,我在看个追星百合番,学会了一个名词:届不到。 结合番剧内容,大概意思是彼此明明在意对方,但就是因为各种误会桥段而没能表达心意让彼此明白。 现在,给大家送上这个届不到.jpg 白辞的眼睛 看完电影,已是夜深。 白辞五条悟二人走在夜里。 荒寒的圆月,是悬浮于不毛之地的天体,折射着太阳的光辉,长久而孤独地照着这人间。抬眼,白辞墨蓝的眼睛映出那冷白的月亮。 抿了下嘴唇,白辞开了口:“刚才看的电影,不合理。” 《何以为家》讲的是十二岁的黎巴嫩贫民窟儿童,经历众多,最后起诉父母。 “我要控告我的父母,控告他们生下了我。”电影里,那个小男孩站在法庭上,对着在场所有的大人说道。 五条悟看了他一眼,心知白辞不是容易伤感的人。 “吉冈优子,便是被父母所害?”他挑破这件事。 吉冈优子,十七岁,即将入读咒术高专时,被父母以精神不稳定的理由送往青森精神病院。然后,疯了。 而她的父母平白无故多了八千万。那八千万,是他们狮子大开口向咒术高专要求的。只要给他们八千万,他们就让女儿吉冈优子去读那所学校。 所有人都没有当真,都觉得这是他们在为难人罢了。而白辞一手促成这件事,甚至不惜违法借贷。只是为了给朋友吉冈优子一个重新选择人生的自由。 最后,是五条悟借给了白辞这笔钱。随后在国外奔波了大半年,白辞才还清。虽然那时候,吉冈优子没有入学过咒术高专一天。 良久的沉默之中,白辞终于应道:“嗯。” “从现存法律,‘未成年孩童对父母的控告成立’这一条,少有国家能通过。”白辞就事论事的语气。 五条悟笑了一声,没有戳破他。 走着走着,白辞忽然停住脚步。五条悟长腿一迈出去,三四步以后,才发现身边的少年不肯走。他回转身,隔着这一段小小的距离,说了话。 “如果累了,我可以抱你回去哦。反正小时候,都是我抱你的啦。” 换作平时,白辞必然果断拒绝。 可是现在,他头低垂着,脸埋在阴影里,久久未动。 五条悟走了过去。他已经察觉,白辞的眼睛又看不见了。这一两年,越发频繁的短暂失明。 “眼睛会越发看不见的。”五条悟说。 没头没尾的话,五条悟明白,白辞懂话中意思。 人类负面的情绪产生诅咒,诅咒产生可怕的咒灵,而咒术师诛杀咒灵。咒术界的常理如此。 白辞的眼睛,便与诅咒有关。现在他为朋友报复其父母,其中的憎恨贪婪恐惧等负面情绪,终究会产生诅咒,而这样的诅咒会反噬到他自身。 白辞活在诅咒里。 他亲身参与的报复行为,是前因,所有诅咒向他反噬,便是结果。 所以,白辞眼睛的短暂失明,会比从前更甚。 这便是五条悟出现的原因。这一点,白辞五条悟二人都心知肚明。 “我,无法收手。”白辞按了按眼睛,黑茫茫的前方,什么都没有。 “优子的弟弟说:‘不记得姐姐了。但从小到大,她都疯疯癫癫的。’——如果真的不记得,怎么会说出疯疯癫癫这样的印象。 “不过是,没有人真正关心吉冈优子。优子她仅有的一个愿望,便是希望在咒术高专认识朋友。为此我泼了冷水,说我们咒术师的死亡率高得离谱,说不定都没法毕业。 “甚至违规偷偷播放了祓除咒灵的录像给她看,她很害怕,抓着裙角不敢放。但是最后,优子跟我说,那也要去,因为,她认识了我这个朋友。” “朋友……我不理解,至今也无法理解优子的想法。” 漆黑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没有来路,没有去处。或者,白色的现实,与黑色的非现实之中,没有什么地方,是女孩的容身之所。 她被滞留在一片灰色地带。 而现实完全被吞没,成了如铁壁般破不开的黑色。站立在这片黑暗中,白辞摘下眼镜,抚上自己的眼睛。 “我没想到,比起咒术师残酷的死亡,优子被父母逼疯这件事,更让人痛心。” 他按压着自己的眼睛,视觉恢复了点,看见立在月下的五条悟。 “我不会停止报复。” “哪怕现在带我回去,我也会逃走;哪怕绑住我,我也会想办法挣脱;哪怕手脚被打断,只剩残肢断躯,拖曳一地血迹,我也要继续。 “悟。”如鸽哨般,白辞短促有力地吐出一个字。 名字是有力量的。正如那一声琉璃带来的约束,白辞唤的这一声,则让五条悟收手。 这是他们多年来心照不宣的默契。剥去白辞与五条这两个名字,他们是琉璃与悟。 而且,白辞没有说出口的是:哪怕化身诅咒,他也要继续去做。五条悟明白。 “我尊重你,琉璃。”最终,五条悟道。 终于得到五条悟的认可,白辞彻底松了口气,眼睛随之也恢复正常。接着,他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自身体深处涌出阵阵困意。 多日来,他整个人精力都放在吉冈家的事。在昨天,医院威胁了吉冈静开始,便没有休息。算来,已经是一天一夜不眠不休。 此刻,短暂的失明,仿佛在提醒他,身体到了极限。 “我困了,悟。”白辞喃喃道。 五条悟走了过来,“我会狠心束缚年轻人的青春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会打断你的腿?明明知道,我舍不得啊。” 他笑着调侃,伸出胳膊,长手一揽,把少年圈进怀里。少年顺势倒在他怀里,掩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流下几滴生理泪水。 “如果想要哭,哭泣的地方只能是我或者夜蛾校长的怀里哦。”五条悟道。 白辞勉力抬了抬眼皮:“就因为如此,我才不会哭。” “男人的怀抱让你如此介怀吗?” “我介怀的,只有悟你过度的保护欲,明明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说话声越来越小,声音渐消。 然后,五条悟听见少年均匀的呼吸声。他睡着了。没有任何防备地。 在那熟悉的怀里,白辞仿佛回到了小小的孩童。五条悟一只胳膊垫在少年脖颈下,一只手搁在双腿之下,然后把少年抱起来。 标准的公主抱。 “孩子长大了,就不好玩啦。”五条悟自言自语道,黑眼罩之下的眼睛看着睡着的少年,薄如刀片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神色专注。 在月色下,摘去了墨镜,白辞那张美丽的脸,如荷塘六月开得极艳的荷花。 多年前,这景象,五条悟见过。 · 白辞在三米宽的大床上醒来。 他望了望窗外的风景,晴空之下,是东京晴空塔。这是自己东京都内的高级公寓里。起来洗了澡,他擦着头发玩手机,看到五条悟发的短信。 “事情了结了,早点回来。大家都很想你,前几天你的硝子姐姐还问起你。 “ps.我买了《国中语文》全册给你,好好了解下文学之美。知识便是力量。” 几本厚厚的纸书,静静堆在茶几上。在白辞眼里,它们散发着无言的嘲讽。 ※※※※※※※※※※※※※※※※※※※※ 【小剧场】 关于白辞平时看的书or电影。 书籍:《excel应用大全》《xx投资实战案例》《xx宪法》《x国基本法》《数学之书》《奇点降临》《心智社会》《社会心理学(第8版)》《非暴力沟通》 电影:《一战:最终时刻》《新世界》《误杀》《暗战》……偏向现实与剧情类。 ps.为了外在形象给予人好感方便办事,白辞有订阅各种时尚杂志。然而,因为脸太好看了,路上遇到过的星探都建议别当模特这种衣架子,直接演电影。 ps.最近天气冷了,被窝太暖和,决定发文时间提前到【晚上九点】。这样大家躺在被窝里,舒舒服服地看完今天更新,然后开开心心地进入梦乡,哇幸福度倍增啊。 所以,发文时间提前到【晚上九点】,提前发文在【晚上九点】,发文【晚上九点】(重要的事情说三遍xd)。 白辞的冷酷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操场。 伏黑惠坐在操场边缘的台阶上,目光随意落在一处。目前一年级的学生,只他一个人。而高年级的,很多时候,都在外出任务,整个学校大而空阔,少有人声。 他坐在台阶上,目光从铺满草坪的操场,望向蔚蓝的天空。 五条悟已经去了一天,却不见回来。而在那天,向五条悟老师告知了白辞的事,伏黑惠在反思,是否做错了。 蔚蓝的天空,如蓝珠子般剔透。而前辈白辞,则有双墨蓝的眼睛,是深邃的夜色。 抬头望天的少年,眼睛里出现了一个人的倒影。 “伏黑,你在这做什么?”穿着白大褂的女人问。 伏黑惠起身问好:“硝子小姐。” 女人叫家入硝子。是五条悟同期生。因其反转术式能治愈一切,被誉为“学校之宝”。是传统冒险游戏中,不可多得的奶妈。 “五条悟呢?”硝子问,“抓白辞去了?” 伏黑惠默然点头。 “哦”了一声,硝子见怪不怪,只叮嘱一句:“好心提醒,别管他们两个的事。” 伏黑惠面露不解。 “怎么说。”硝子手插在白大褂的外兜里,“悟对白辞的占有欲蛮强。” 她竖起一根手指,打了个比方,“那种独属于自己的玩具。” “……”不知为何,伏黑惠真心同情起自己的白辞前辈来。 见他一脸怜悯,硝子会意地点头,“你也明白五条悟的恶劣,辛苦了。” “在白辞眼里,我可是个绝世好哥哥。”五条悟轻浮的声音响起。循着声音,伏黑惠转身,看见自己的班主任。 五条悟抬手,热情地朝伏黑惠打招呼:“哟惠,老师我好想你啊。” “该印象,来自十年前吗?”硝子犀利地戳破他。 “哪里哪里。”五条悟连连摆手,“十年前,正是我欺负小白辞的最高峰时段呢。” “他小时候,漂亮如洋娃娃。那时候,没穿他女装拍照是我一生的遗憾。” 五条悟回忆过去,语气颇为可惜。面对他四六不着调的轻浮模样,伏黑惠忍不住跟硝子小姐对视一眼,内心已经为白辞前辈烧了高香。 “话虽如此,白辞也不是傻子,甚至过于聪明。”硝子忽然道,“他能忍受一切,总不能因为你是五条悟?” 话中有话。 “不就是因为我是五条悟吗。”五条悟摆了摆手。 硝子“呵”了一声,为避免自己心情不畅快没有追问,转了话题:“这次,白辞为什么没有跟你回来?” 五条悟道有事,然后把白辞不归的事情原委说清,给等待的伏黑惠硝子二人一个交代。 ——“哪怕手脚被打断,只剩残肢断躯,拖曳一地血迹,我也要继续。 ” ——“哪怕化身诅咒,我也要去做。” 五条悟复述了白辞的话。 硝子紫色的眼影配上冷淡的表情,有种漫不经心的风情。她抬了抬眼皮,散漫道:“手脚打断?我能治好。” “不过,他从来言出必行。”不经意间,硝子幽幽叹口气。 “而且,对所谓重要的人,倾尽心血。”硝子用言语戳了下五条悟,“白辞就这点跟你不一样。” 然后,她再次转了话题:“最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然把你吃得死死的,十年来的翻盘啊。” 伏黑惠不明所以地看着硝子。他不知道硝子小姐为什么说这话。 “嘛孩子大了总有成长。”五条悟痛快承认,“我挺吃他这一套。” 哪一套?伏黑惠只想问。 两个大人打着哑谜,没有打算给在场的学生伏黑惠解谜。硝子小姐道说校长找他,飘然离去。留下五条悟伏黑惠二人。 伏黑惠好奇心不强,将刚才的问题抛诸脑后。他只是问自己的班主任:“五条老师,白辞前辈那边事情结束了,便会回来?” 得到老师肯定的答复,伏黑惠沉默。 良久,他开口道:“白辞前辈,很疯。” 他能理解白辞为朋友复仇的执着,也明白他不在乎眼睛诅咒反噬的后果。但是,连最强的五条悟挡在面前,都在想办法前进,甚至撂下这种狠话。 “‘哪怕化身诅咒’……”伏黑惠喃喃重复着白辞的话,“他自己明明是跟诅咒对立的咒术师。” 这个人,只以自己的意志前行,损伤践踏他人意志,不管亦不顾。最可怕的是,为了自己的意志,他连自身都可弃置。某种程度上,狂妄冷血,行为疯狂。 “嗯”了一声,五条悟答得轻松。 “毕竟,他是白辞。” 简短的一句话,已经说明白辞,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惠。”五条悟叫道,“其实我从意大利给你带了东西。” 随着他嘴角渐渐放大的笑容,伏黑惠直觉不好,还是乖宝宝一样问:“是什么?” “意大利某组织的一些内部材料,需要你来整理。顺便一提,这个‘热情’组织,白辞任职过高位的,真厉害。” 用着一种“我家孩子真厉害”的家长夸耀语气,五条悟将自己手下的杂务理所当然地交给了伏黑惠。 伏黑惠沉默良久,问:“为什么不让白辞前辈回来做?” “之前我手下材料文稿都是他处理的啦。但是,这次是他自己的材料,我暂且瞒着他弄好了,然后制造一个大大的惊喜。说不定,他会感动得边哭边帮我完成以后的工作。” “……” 伏黑惠忽然觉得,白辞前辈再怎么可怕,摊上五条老师,始终技逊一筹。 基于一种对前辈的莫名同情,伏黑惠接下这份工作。 接下资料以后,伏黑惠大致翻了翻,突然对自己老师说了句:“五条老师,真的很喜欢白辞前辈吧?” 五条悟支颐,思索了不到半秒钟,痛快回答。 “是啊。” 他笑着问,“那么明显吗?” 伏黑惠看着手上的资料。资料排列顺序整齐,每张都有勾画的重点以及笔记归纳。行笔潇洒飘逸,骨格清秀,有如行云流水。这是五条悟的笔迹。 为此,平日疏懒的五条悟大概写完了一年的字。 “很明显。”伏黑惠低垂着眼。 因为只有白辞前辈,才能让五条老师如此挂心。 而他,更不明白二人的关系。 这时的伏黑惠不知道,白辞正要搞事。而这件事,则彻底影响了一个家庭,甚至影响了社会的舆论。 ※※※※※※※※※※※※※※※※※※※※ 【小剧场】 关于那一套。 伏黑惠:到底是,哪一套? a.白辞:以决心说服。 b.五条悟:傲娇。 c.家入硝子:美人计。 d.以上都是。 请各位读者选择心中最佳答案xd。 ps.最近天气冷了,被窝太暖和,决定发文时间提前到【晚上九点】。这样大家躺在被窝里,舒舒服服地看完今天更新,然后开开心心地进入梦乡,哇幸福度倍增啊。 所以,发文时间提前到【晚上九点】,提前发文在【晚上九点】,发文【晚上九点】(重要的事情说三遍xd)。 因为我是白辞 “太慢了啊。”抬了抬腕间的百达翡丽手表,白辞悠悠叹口气,“迟了二十分钟。” 他戴着墨镜,望着来人。今天的他,换了一身时装。范思哲最新春夏高定,蓝竖纹格子西装外套与西装裤,内衬黑白花纹衬衫,再搭一双黑色牛津鞋。 不看脸,看打扮,也算个潮男了。白辞做事素来务实,一身行头,全是因为准备去的地方。 是东京电视台。 电视台这种地方,如高奢品牌店,容易看衣着区分人档次的高低。 他身边立着个男人,中等身材,三十来岁,扎长发,胡子修得整齐,颇像个文艺工作者。 “白先生,您说的那个女人,能为我们电视台带来什么有趣的东西?”男人问道。 语气中,带点毕恭毕敬。 白辞背着手,放眼望着无人的街道,道:“信仁君,最近你编导的《东京普通人物故事》,收视率不理想吧。” 《东京普通人物故事》是东京电视台一档老牌节目,以跟拍普通人一周的喜怒哀乐为主。按说节目没有爆点,但前任导演化腐朽为神奇,搞出悬疑剧一样的悬念风格,勾得观众追看不断,收视率稳定上涨。 但最近,该节目前导演辞职。作为新任导演的原田信仁,接手了这档老牌栏目,收视率大不如前。 节目曾经20.4%的收视率,如今收看率不到两位数的1.4%。 想到这,原田信仁忍不住叹口气,抬手挠着自己修好的胡子,抱怨道:“电视台高层非要改风格,改来改去,节目就不好看了。” “其实,节目风格家长里短,也出不了什么爆点。我真的有够烦的。”原田信仁道。 听着他接连不断的抱怨,白辞只微微一晒。前导演能把节目核心的家长里短拍摄得有趣好玩,现任的原田信仁却不能,说到底是能力问题。 但是,这点正值得利用。 “所以,我要给你一个大新闻。说不定,会成为电视剧一样连续精彩的爆炸新闻。”白辞道。 原田信仁将信将疑。认识这位白辞先生,是他家中不太平,自家长辈介绍过来帮忙镇邪。那时候,信仁便嫌白辞年轻,虽说戴个墨镜,但不像个德高望重的风水大师,敷衍打发了。 岂料求遍附近神社或宗教,家里仍不太平,睡眠充足,眼圈却发黑发青,妻子更是当街突然昏倒。医院一查,妻子的身体毫无问题。 在自己焦头烂额的时候,想起曾一语道破家中闹鬼的白辞,求着上次的长辈要来联络方式。接着,三番四次邀约,最后甚至三顾茅庐,最终殷勤地把白辞请到家中。 白辞只一抬手,便解决了。从此,原田信仁家宅平安。 他再次联系时,原田信仁已经是东京电视台的节目导演。看似风光,其实刚接手栏目不久,陷入工作的泥沼。 而白辞,主动说提供给他一个大新闻。原田信仁混迹职场多年,并不相信。 “奇迹不会一而再的发生。”原田信仁小声喃喃道。 是在说作为风水师的白辞,救过他全家一次,但这次提供的所谓“大新闻”,并不能拯救他的事业。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白辞背手,转身,对原田信仁微微一笑。 “奇迹不会再次发生吗? “那是因为,你不是我。而我,是白辞。” 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有意无意地,露出那双墨蓝的漂亮眼睛,魅惑了人心。 仿佛窥见黄昏的逢魔之刻,平淡生活一瞬被点亮,原田信仁平庸的灵魂被照亮。他的将信将疑,慢慢转为相信。 如果是这样一个充满谜团的人,应该会……带来奇迹吧? · 东京电视台,街道尽头。 在那,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街道尽头是一段下坡路。吉冈静走得很慢很慢,她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但是自己必须……必须去做。否则,失去的不光是丈夫,而是自己的一切。 天空中,有两排飞鸟并行离去,然后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分道扬镳。 看着,吉冈静突然下定决心。总不能……牺牲她吧,对不起孩子,更对不起自己呀。 下坡的脚步变快了。最后,吉冈静连跑带走,奔到等候的白辞原田信仁二人面前来。 “来了。”白辞道。 他缓步绕道吉冈静的身后,伸出一只手指,点了点她:“这就是大新闻的来源,信仁君。” 作为《东京普通人物故事》的节目导演,原田信仁以专业的眼光审视眼前的女人,一身病服,抹着浓妆,相当不搭。说不定是从哪个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神经病。 这大新闻的爆点,在哪里? “她叫吉冈静。”白辞介绍道,“吉冈小姐,可是有事要说的。” 受到他语言中的催促,吉冈静咽了咽口水,站直了,正视着眼前的节目导演。 “我想要在全国观众面前,曝光我丈夫出轨家暴卖女儿的事实。” · 东京涩谷区。 蓝塔大酒店,三十五层。涩谷永不眠,人造的霓虹灯连缀成整张星幕。 而三十五层的某个房间内,台灯是暧昧的暖黄色,亮光照在男人的胸膛,以及趴在他胸口的女人脸上。 “我在外出差,大概要一天以后才到。麻烦您了,帮忙找找我的妻子。”男人一只手拎着手机,说道。另一只手,则抚摸着伏在胸口的女人长发。 女人二十来岁,云雨之后褪尽妆容,但身材凹凸有致。 “你老婆不是突然住院了吗?怎么突然跑出医院了?”女人懒懒道。 挂了电话,男人丢掉手机,“啧”了一声,不耐烦道:“谁知道她怎么回事?突然住院,又突然跑出院。神经病!” 男人正是吉冈本雄。吉冈静的丈夫,吉冈优子与吉冈盛村的父亲。 前日,他跟吉冈静争吵以后,便离家不归。联系了公司保持婚外情关系的女同事,二人这两天晚上都是在酒店快活。 在昨天,医院打来电话,告知他妻子吉冈静突然住院。吉冈本雄只觉麻烦,满口答应要去探望,但始终拖延。 结果今天,医院又打来电话,告诉他,吉冈静偷偷跑出医院,不知所踪。 听闻这消息,吉冈本雄满心烦闷,搁下手机便大骂妻子不让他省心,然后在女同事安慰下,按着她狠狠又云雨了一番。 他还不知道,距离自己身败名裂,仅有半天时间。 ※※※※※※※※※※※※※※※※※※※※ 【小剧场】 关于生日。 白辞:哥,生日快乐。 五条悟:作为寿星,我可以提出任何愿望并且被实现吧? 白辞:嗯,我尽力。 五条悟:来抱抱。 白辞:好。 五条悟:那亲亲。 白辞:……亲脸。 五条悟:再亲一下,我拍照留念。 白辞:……五条悟,你别太过分。 五条悟:可是,这是我的生日呀,我不管我不管我管…… 白辞:换个要求。 五条悟:那,约会?女装?学校天台大喊“我最喜欢五条悟了”? 白辞:亲脸就亲脸,拍照就拍照,我认了。 五条悟:不行,现在要亲这。 (说着,他点了点自己的嘴) 白辞:…… (白辞迅速扯下这天的日历,将纸撕掉,这一天,不存在了) 最后,亲没亲,请大家自行想象。 嗯,五条悟生日快乐,永远二十八岁xd。 白辞导演的直播故事 东京电视台,五号直播间。 《东京普通人物故事》节目组正在准备。从节目统筹、制片开始,到舞美灯光等工作人员,纷纷而动。 而节目导演原田信仁则在角落。他站着,陪着身边坐着的少年。然后,目光落在舞台中央。 灯光尚未就位。那个女人吉冈静立着,双手紧握着话筒,模样战战兢兢。而化妆师忙着把她的浓妆擦掉,补了个淡妆。 瞅了瞅,她乌青的眼圈,脸颊红肿的痕迹,化妆师不满意,找来半边面具遮住脸上的伤痕。 “主意不错。”面前是张小圆桌,桌上摆着吃食。白辞胳膊放小圆桌上,随手拈起一个和果子,咬了一口。 “等会她讲到煽人泪下的地方,面具摘掉,更有悲情效果。”白辞评价道。 原田信仁没有他那边乐观,担忧道:“吉冈静她只是个普通人。第一次上节目,而且我们现在又改成网络直播形式,她难免会分寸大乱,节目效果不会太好。” “我们准备了台本,逼她记下还抽背书了。而且又考查其应变能力,上得了台面。”白辞肯定道。 “但是……”原田信仁赌的是自己在电视台的前途,还是有点犹豫。 “放心吧。”白辞放下手中的和果子,推了推墨镜,“人,会为了捍卫自己的利益,而爆发出无限的可能性。” “……” 节目导演原田信仁仔细看了一下坐着的少年,一身深蓝的范思哲,手表是百达翡丽,除却那副墨镜,通身名牌,衬得整个人帅气成熟,像二十出头。 可说到底,二十出头也是个少年人。 少年人不该友情、努力、热血吗?他这反派一样的台词,是怎么回事? · 接下来的发展,令职场老鸟原田信仁不得不承认,白辞说得对。 灯光打在舞台上,舞台上立着吉冈静。换了一身套装,她戴着面具,双手不安地攥着话筒,将话筒抵在胸前。 “准备,开始!”节目导演原田信仁喊出一嗓子,整个节目在工作人员的运行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首先,灯光亮起来。 然后,副导演提示网络直播开始。 《东京普通人物故事》这档子节目,首次网络直播。在座工作人员都自觉希望不大,此时不过是尽本分罢了。 岂料,这一声“开始”,宛如号角声,彻底震醒了吉冈静卑劣的灵魂。 她双目一扫,一个扭身,迅速找到自己的电视机位。然后,攥紧话筒的双手紧了紧,面具外,半边露出的表情里浮现难堪的神色。 吉冈静举起了话筒,轻声道:“大家好,我叫吉冈静,是个平凡的家庭主妇。就在三天前,我还是这样认为的。” 恰好地停顿了一下,她一个抽噎,随之脑袋上下一动,像是咽下了这苦果。接着,便是娓娓道来。 “我来这个节目,是因为我的儿子。在他爸爸打了我以后,我的儿子吉冈盛村,便失踪了……当然,我求告过司法,也相信不是我丈夫做的……” 原田信仁目瞪口呆地看着舞台上女人的表演,趁着副导演调度全局时,侧身对角落里的白辞竖大拇指:绝了。 这是哪里找来的戏精! 白辞微微一笑,心道吉冈静这女人真是精明。故意把话说得含糊不清,否认之下,更加引发猜想。 扫过直播间不断出现的评论,果然有人讨论起来。 “说实话,这就是丈夫干的吧?渣男!” “喂喂,人家本人都没有承认呢。” “根据我看该节目往期的风格,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东京普通人物》这么改,真是狗血,不看了不看了。” “不看就请滚。啊跑题了,这个剧情……有点节目改版前的悬疑感觉。” 陆续不断的用户进入直播平台,工作人员小声而兴奋地说道:“刚才只有几百人,现在快突破八千人了!” 挤过来的节目导演原田信仁听了,满意道:“看来,这次直播我们有望突破五万人!” 毕竟,现在才直播十来分钟,节目时长的三分之一。 “不如,期待三十万人在线观看,在节目最高峰值时。”走到原田信仁身边,白辞接口道。 面对他的夸口,原田信仁为难道:“时段不行吧……” 《东普》节目改版以后,改为下午五点,正是临近下班之时。从前节目的主流观众是全职太太,而改在下午五点以后,主妇们都在忙于买菜烹饪,大不如前的收视率与这很有相关。 而且,又是网络直播。 “一个家庭主妇,被家暴,儿子失踪。任何一点,都能诱发同情。观众需要高高在上的感觉,以及,‘我比她幸福’之上的怜悯。” “当然了,时段的确不好,否则人数能达到五十万以上。”白辞道。 原田信仁不看好,他望了一下舞台中央的吉冈静,她正动情地诉说着。 “……这怎么办好呢,法律当然是帮我的。但是,我怎么面对那些舆论呢。 “‘被打的女人也有问题’‘都是你太没本事所以才被打’‘离婚不好,毕竟社保跟老公绑定在一起,忍忍吧’‘都是这样过来的’…… “……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说着,吉冈静猛地一揭面具,露出另一边的脸。 乌黑淤青的眼圈,脸颊红肿的痕迹,嘴角破皮。 镜头推进,直直照着她的脸拍过去。然后,停留在她乌黑的凝着眼泪的眼眶。 接着,直播切断,画面黑下来,直播间内观众怨声载道。 而这一切,都是有所安排。 白辞要他们死 “停!” 原田信仁指挥全场,灯光暗下来。而关注直播间观众人数的工作人员,高兴道:“现在人数有一万八千人了!” 听了人数,原田信仁看了白辞一眼,目光有丝得意。 从学校专业毕业,他从片场到节目导演用了六年,太清楚各种节目的流程。若要预估节目观看人数,那自然也是准确的。 直播观看人数最高峰五万人,虽然保守,但是实际。而白辞夸口的在线观看人数,三十万,那怎么可能。 白辞这人,到底年轻自大。 想着,他拿起电话,手机号码已经选中该联系的那个同事,却迟迟不敢拨打。 这一通电话下去,自己可能面临诉讼失职之灾啊。严重点,可能要丢掉工作。 “白先生。”原田信仁将求救的目光抛向身边的白辞。 白辞回看他,“进行下一步。” “可,可这……”原田信仁吞吞吐吐道,“这,这个节目流程,是你的主意……到底,能不能成功?” 吉冈静本期节目,整个节目流程计划,在开播之前,原田信仁便与白辞商讨过。别看白辞是个外行人,对于节目流程这一套竟有几分研究,按照他自谦之词“对自己有所益处的,我总学得会”。 一来二去,在白辞的主导下,原田信仁把本期节目的节目计划报上去。当时他内心忐忑,觉得大概率被退回来。但是节目收视率跌落到0.8%,电视台高层已然放话再没有起色,便要取消这节目,叫原田信仁收拾东西滚蛋。 在那时,白辞提出来的节目计划,宛如最后一根稻草,原田信仁咬咬牙提交了,毕竟上司退回来,不过是一顿臭骂罢了。 岂料,层层通过了。而且,电视台高层发话,拨了节目以来最大的一笔人员与资金帮忙。 狂喜过后,原田信仁又思前顾后起来,始终觉得通过的节目计划太草率。 如果当初,他修改几番,就能更好。 如果当初,他只署名自己,不署名副导演等工作人员,其实更好。 如果当初,他不听白辞的话,那就更好了。 那节目计划里,最关键的一条,如果真的实施了,自己可是要面临诉讼的啊! · 明白原田信仁投鼠忌器,白辞淡淡看了他一眼。 “怎么,你顾忌自己的职位名誉了吗,信仁君?” 他轻轻笑一声,吐出的话语却相当重:“恕我直言,你现在,没有那些东西。明明是个穷困的流浪汉,却操心起梦里的金饭碗,真是引人发笑。” 然后,他看着原田信仁,眼神犀利:“当然,你继续做,就能摆脱流浪汉身份。如果不,那么,随便你。” 原田信仁被这几句剐到心口,想想自己不成功的事业,用了十年才坐上节目导演的位置,还是个综艺节目的导演。而且,是个任凭收视率走低,却无能为力的综艺节目导演。 他咬了咬牙,最后拨通了那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头是待机的摄像组人员。 “吉冈静丈夫现在的位置涩谷区蓝塔大酒店,你们已经找到了,并且等候多时。”原田信仁道。 “现在,去蓝塔酒店三十五层,找人冒充工作人员骗开门,然后冲进去拍捉奸画面。” 朝电话那头说完,原田信仁松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他看着身边的白辞,不自觉地又流露出那种求救的目光。 “我们这样,算是侵犯人权了吧,白先生?” “的确是。”白辞答得很痛快,“而且,吉冈静丈夫吉冈本雄,很可能会打官司控告节目组。” 然后,他补充道:“但节目,会收到前所未有的关注度。 “基于这一点,电视台高层比你更清楚啊,信仁君。” 风险与机遇,总是共存的。原田信仁知道。 何况,白辞点明了电视台高层通过该节目计划的目的。他顿时信心倍增。 如果真的成功,自己的节目可以得到前所未有的热度,甚至一跃而上,成为电视台的王牌节目。 被想象中辉煌的未来砸到眩晕以后,原田信仁清醒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竟不知道身边白辞的目的。 在他眼里,白辞是个收钱办事的风水师。帮他这个忙,不为钱,却是为了什么? 原田信仁小心翼翼地开口:“那白先生您呢,从这次节目策划中,您要什么?” 白辞侧脸看人。比之通身的名牌,他戴着的墨镜最不值钱。此刻,墨镜半滑,那双眼睛如烟波蓝,如一片燃烧的蓝色火焰,点亮了他平凡五官之中所有的灵动。 微凸的眉骨,深邃的眼窝,鸦羽般的睫毛,投出眼睛中一小片阴影。他嘴唇如玫瑰花瓣一样红,唇珠微微挺立,如玫瑰花瓣上的一颗晨露,微颤。 嫣红的嘴唇,那一点唇珠如露珠般,闪着莹润的水光。 比之他乍然而现的惊艳美色,白辞的话语听来平淡。 “也没什么。” “只不过,我要他们死啊。” ※※※※※※※※※※※※※※※※※※※※ ps.这章短小,是因为想再加大存稿力度,谢谢大家看到这里。 吉冈家社会性死亡 东京涩谷区。 蓝塔大酒店的三十五层,某个房间。 吉冈本雄搂着女同事,二人躺在床上,没穿衣服的那种。 今天是工作日,但是二人各自找了理由,继续来酒店幽会。又是一番男女肉搏,吉冈本雄与女同事休憩片刻。 这时,手机响起。 扫了一眼,是公司课长星野。星野这个课长,年纪比吉冈本雄小,但学历高,身居课长之位,而且对跟自己搞出轨的女同事有想法,总当着女同事面说自己坏话。 “星野这混蛋,又有什么事。”吉冈本雄骂骂咧咧道,接起了电话。 然后语气转为恭敬。 “星野课长,您什么事?” “吉冈君啊,你现在在哪?” “胃疼,请了病假,现在在医院。”吉冈本雄撒谎已是惯犯,眼睛不眨一下。 “诶——”电话那头,星野课长拉长了声音,语气变得古怪,“是吗,我怎么不相信?” 这傻x课长,又想找茬。吉冈本雄内心骂道,却听星野课长突然说:“我猜,吉冈君跟小铃在一块。” 小玲便是女同事的昵称。 闻言,吉冈本雄心下一凛,赶紧撇清:“没有的事。” “小玲今天也请假了嘛。”星野课长看似合理地找补了一句,但是又怪怪地笑了一声,“吉冈君,好自为之吧。” 挂了电话,吉冈本雄惊魂未定。 这……怎么回事?为什么星野那傻x猜到自己跟小玲在一起?难道有同事看到二人来这里开房? 正想着,一旁看手机刷热门新闻的小玲惊叫一声,然后骤然抓住他胳膊,道:“这,这是不是你老婆!” 吉冈本雄好奇地探过头,在手机屏幕里,看到了自己的老婆。 她脸上带伤,正声泪俱下地讲话:“我丈夫他在外有个小三,据说是自己的女同事……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的,但是,但是……” 如雷直直劈向天灵盖,吉冈本雄彻底蒙住。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一把夺过女同事小玲的手机,眼睛睁得老大,恶狠狠地盯着屏幕,一看再看。 终于,确定屏幕里的女人,真的是自己的老婆吉冈静。 而她,正在控诉着自己的种种渣男行径。 “该死的……臭婆娘!”吉冈本雄恶狠狠地骂道,然后把手机恶狠狠摔地上。 女同事小玲尖叫一声,摔得可是她的手机!转念一想,又可以骗吉冈本雄买最新手机,她瞬间心平气和。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吉冈本雄处理好他的家务事。 女同事小玲打定主意,手轻轻搭在男人赤果的胸膛,轻轻抚摸一下,然后柔声道:“我看你老婆,是上了那个《东京普通人物故事》的节目。那节目目前好像在搞网络直播形式。 “接下来,你怎么办呢?” “什么《东京普通人物故事》,什么破节目,听都没听说过!”吉冈本雄骂道。 他又骂自己老婆吉冈静不省心,更多污言秽语正要说出口,房间门口响起敲门声。 “嘟嘟嘟。”门口,敲门声响起。 女同事小玲侧耳听了听,“这个点,会是谁?” “反正不过是酒店人员,你开门打发了。” 因为心情不好,吉冈本雄推她下床的动作略带粗鲁。小玲嘀咕一声“真是的”,扣上内衣,穿上套装裙,走到门口。 然后开了门。 “不好意思,我们不需要酒店服务……”话未说完,门已经完全打开,小玲呆住不动了。 在床上的吉冈本雄纳罕怎么了。下一秒,一群人乌泱泱地挤进屋子,迅速占领整间房间。私密空间突然涌进十来个人,吉冈本雄头皮一紧,大声开骂。 “你们怎么回事,擅自闯入别人的房间!” 然后,他看到有两三人,扛着摄像机进来。而有人亮出一张纸,道:“这是您妻子签的同意文件,她允许了这次的节目拍摄。 “啊忘了说,我们是《东京普通人物故事》节目的工作人员。 “我们现在正在全网直播,请您跟直播观众,打声招呼。” 屏幕外,直播间里的在线观众,看到吉冈本雄呆呆地,不知所措地看着镜头。 然后,缓缓地伸出手够着随意丢到床头柜上的裤子。接着,一个鲤鱼打挺,想要穿上裤子,却彻底暴露自己的果体。 往后,更是一片混乱。 “不要拍,不要拍!”女人在尖叫。 “别拍我,别拍我!”男人怒吼。 但是,他的半边屁股,被清晰得记录在镜头里。 直播观众人数暴涨,讨论愈发热烈。 “作为观众,我好像看到那男人的股沟了……辣眼睛。” “请各位男人仔细观看,这就是当渣男的下场!” “截图仿佛能看到他的尺寸……” “不怎么大嘛。这样都有女人喜欢,放我们这种心地善良为了爱勇敢的宅男于何地!” “宅男闭麦,宅男别说话。说实话,宅男和社畜,各位选啥?” “哇极限一选一。我选择……都不选。” “都不选+1。” “+2。” …… 直播间在线人数直线飙升。 《东普人物》节目组现场,作为节目导演的原田信仁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断变换跳跃的数字,一时竟让他辨不清。 “统计下目前在线观看人数。”他故作淡定道。 “目前在线观看人数,三十二万九千七百人。”工作人员如实道。 众人一声欢呼。原田信仁心底炸开了庆贺的烟花。 三十万人数!白辞所预言的人数,居然真的达标! “导演,推特上,我们节目的热度是第一位!”又是一个惊天好消息。 原田信仁忍不住握住拳头,狠狠比个加油的姿势。眼角余光瞥见白辞,忙迈着大步过去,搓着手道:“白先生,您真的料事如神。” 他仿佛忘了刚才自己内心质疑白辞的那些心思,此刻对白辞恭维不已。 “白先生,您不光是个厉害的风水先生,还是个料事如神的神人。我现在对您,只有大写的一个‘服’字。” “没什么。”比起节目全组抑不住的喜庆洋洋,白辞淡然得像局外人。 心性如此坚定。原田信仁感慨道,想到刚才白辞的话,忍不住多嘴一句。 “您说‘要他们死’,是现在这个情况吗?” 白辞颔首,淡淡一笑:“我说过,我要他们死,就会让他们社会性死亡。” 但是原田信仁回想方才的情形,白辞虽然是轻描淡写,但实际语气里暗藏杀机,总感觉没那么简单。再加上见到白辞的这番本事,原田信仁不得不服,又生出新的担忧。 “可您那话……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原田信仁个性颇为犹疑,白辞已经看穿这一点。他笑了笑,说:“放心,杀人是不会被允许的。 “无论是在这个社会,或是,我所在的地方。” 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原田信仁百思不得其解,接着场记又来报告节目推特热度持续发酵。作为一个不得志的社会人,原田信仁生平第一次被这等好事砸中,高兴得不知所以然来。 等回神过来,白辞已经推脱室内吵闹,起身离去。 · “《东京普通人物故事》网络直播”、“节目嘉宾吉冈静”、“《东普故事》吉冈静”等热搜关键词,一周内,始终挂在推特前几位。 甚至有一天,节目热度上了世界推特趋势。 节目引发的蝴蝶效应,是巨大的。首先,节目导演原田信仁从业近十年,首次在开会时得到高层肯定,声望随之上升,如今说话的声音都充满底气。 而节目嘉宾吉冈静,亦收到其他节目的邀请。本该就此收手,但节目邀请杂志访问纷至沓来,抵不住镁光灯带来的虚荣,她一一应邀而去。随着讲诉的次数,吉冈静的演技越发精湛,故事越发精彩。 “我的孩子……到现在还找不到,希望大家帮帮忙,帮帮忙……”电视里,吉冈静哽咽着,眼泪落下来。 昏暗的短租房内,男人一把抓起满是烟头的烟灰缸,恶狠狠地朝着屏幕里的那张女人脸砸过去。 “砰”的一声,烟灰烟头四处散落。电视屏幕一黑,所有声音静止。 “臭婆娘。”男人骂了一声,猛啜一口烟,肺部胸口都充满了浓郁的黑色。 男人便是吉冈静的丈夫,吉冈本雄。在两周前,他被妻子吉冈静在电视综艺里曝光真面目,随之,节目当场拍摄了他出轨的画面。 一时间,吉冈本雄人人皆知了。因拍摄画面那露出的那截屁股,实在令人深刻,不少人笑称其“股沟男”。 公司同事不少也以此代指他,私底下议论纷纷。而之前便有过节的课长星野,都是当面毫不留情地奚落他。 与他偷情的女同事小玲不敌人言,辞职回了老家。吉冈本雄随后也辞职。 在小玲回老家前,他还约了她一面,想最后温存。岂料小玲丢出之前各种证据,威胁他拿钱封口,要不然就曝光给电视台。 “反正现在你都举世闻名了,不介意我再添把火了吧。” 昔日温柔天真的女同事,变起嘴脸来,跟他那个该死的老婆吉冈静一模一样。 想到这两个女人的嘴脸,吉冈本雄用拳头狠狠锤了下茶几,骂道“女表子”。然而当时,因为电视曝光,记者纷纷上门,他已经有家不能回。 吉冈本雄只得认怂,取出三千万给了小玲。 最后,他工作丢了,情人没了,名誉扫地,钱财损失巨大,有家不能回,只得躲到偏僻的短租房内。 这时,短租房外,有敲门声。 一听到敲门声,吉冈本雄浑身剧烈一抖,嘴叼着的烟差点掉了。这不怪他。那天,在酒店与小三偷情时,便是一道敲门声彻底毁了他的生活。 他索性捂住双耳,不敢听。 然而,敲门声不断。 吉冈本雄几乎要被这声音搞疯了,杀心顿起,蹲身拿起掉地上的烟灰缸,大步跨到门口。然后,一把打开了门。 “tm去死!” 挥舞着烟灰缸的胳膊,被人挡下。 看清来人,吉冈本雄手上的烟灰缸,无力地掉地上。玻璃缸底在地上打旋,“哐啷啷”的一阵噪音。 “是你。”一年多前,吉冈本雄见过这人。 那时,这人为大女儿吉冈优子而来。 门口立着的,正是白辞。他穿着普通的蓝色牛仔裤,加白色短袖衬衫,再普通不过的模样。 可那双盈盈笑着的墨蓝眼睛,若春水初生,令人无法忘怀。 分明面对的是一张美神亲手雕刻出来精致的脸,吉冈本雄却仿佛见了鬼一样,退后一步,想要关上门。 白辞五指张开,抵着门,用劲不大。但吉冈本雄惊恐地发现,自己关不上门了。 “你,你来干什么?”吉冈本雄咽下了口水。他可是清楚记得,自己害得大女儿吉冈优子疯癫了。 “我来,自然是帮你的。”白辞笑容不变。 然后,送你们这对夫妻下地狱。 ※※※※※※※※※※※※※※※※※※※※ 【小剧场】 关于电影抱枕。 白辞是随手捞过一个软乎乎的枕头。 五条悟则是有固定专用。 白辞:五条哥,能别拿我当电影专用抱枕吗,我一米七五,不是小孩子了。 五条悟:琉璃,一米七五和七十五厘米,其实在我这里,都一样。 白辞(咬牙切齿):……你一米九,真是了不起啊。 【作者感谢时间】 谢谢不虞小可爱的地雷~!么么么哒! 吉冈夫妻当面对质 短租房内。 大门没有关。 不关的要求,是吉冈本雄自己的意思。 白辞站在门口,耸了耸肩,尊重他的意思。 “这屋子太破陋,我并不想进去。”他如实道。 吉冈本雄重重“嘁”了一声,粗鲁地撸了撸头发,不客气地开口:“你来是看我笑话的吧?” “吉冈先生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莫非是那个?”白辞装作恰到好处地想起来。 “是那个吧,‘股沟男’?”说着,他适当地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你这小子!”吉冈本雄一拳打过去,想要恶狠狠揍他。 白辞只是伸出一根手指,便拨开了他的拳头。其力道之准,其速度之快,不像是他这样一个纤弱的美少年能做到的。可偏生,他做到了。 “四十多岁的男人,肾虚得连拳头都挥舞不懂,只能打打老婆儿子罢了。”白辞语气平淡,戳破了吉冈本雄的色厉内荏。 吉冈本雄本来就窝里横,要不然小三威胁他也不会成功。面对此刻的白辞,吉冈本雄猛然想到,他是跟大女儿吉冈优子一样,看得到鬼怪幽灵的人。 这样的人,本身就很恐怖。想到这,吉冈本雄怂了。 “你……来这干什么?”他捏着门把,忐忑不安地问。 “来帮你呀。”白辞露出笑容。 没人能抵得住这样一个精灵般的美少年对自己微笑。捏着门把的手松了松,吉冈本雄没有说话。 “我老爹生日就在这几天,赶着回去,所以时间不多。”白辞开门见山道。 “直说了吧,吉冈静上节目给你波脏水,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反抗?” 吉冈本雄是社会职场人,警惕较高,只愣愣看着白辞,嘟囔道:“反不反抗……跟你也没关系吧。” 他始终记得,这个美少年,跟自己的大女儿吉冈优子,是朋友。谁知道,他是不是趁机报复。 看出他脸上的犹豫,白辞轻轻一笑:“我当然记恨你们害了优子。可当年,是吉冈静主张把优子送进精神病院的,对吗?” 他直勾勾地看着吉冈本雄,墨蓝的眼睛成了深海里捞出来的生锈发绿的两只钩子,仿佛能剜出眼前中年男人的血肉来。 被这野兽般疯狂的眼神看得发毛,吉冈本雄忙不迭地点头甩锅。 “所以,我看不惯她。我主要是报复她。至于你么,这段时间都身败名裂了,凭什么她还风光起来?” 这话算是说到吉冈本雄的心坎里。他重重点头,捏着门把的手使劲起来,恨不得把它想成吉冈静的头彻底拧下来。 仔细一想,他又灰心起来。 “可你,也没什么办法吧。” 白辞“嗯”了一声,“本来没有的。可我,找到了吉冈静在节目里寻找的儿子。” 闻言,吉冈本雄睁大了眼睛。 “或许,有办法了。这端看,吉冈先生您的选择。” · 四十年了,吉冈静才找到自我。 灯光、掌声、眼泪,这半个月内,她尝遍了,迷失于其中。 她一遍遍地讲,一次次地重复,一声声地呼唤,每每掉眼泪,都引来节目现场多数女性的眼泪,然后是众人的同情安慰。 最后,是账户上不断增长的财富。有节目费用,有民间组织捐款,有私人捐赠。这些,足够她再买许多名牌包大牌高定时装。 这一天,她受到了《东普》节目组的邀请。说来,《东京普通人物故事》还是她发家的源头。 她嫌节目费用给得低了,坐地起价一百五十万日元。节目导演原田信仁二话不说,把钱打在她账户上。吉冈静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节目录制在两天后。 录制前,她指挥化妆师:“眼眶的淤青别遮盖了,眉毛描工整,镜头拍我会好看得多。” 化妆师黑着脸替她画完,转身小声嘀咕一句“等会有你受的”。吉冈静充耳不闻,照照镜子理了理鬓角,俨然把自己当成个明星了。 “节目,开始!” 灯光一亮。吉冈静进入状态。 她诉说着,眼中隐有泪光,要坠不坠。 “我的儿子吉冈盛村,到现在,还是没有找到……他能去哪里了呢……” “妈妈!”一声清脆的童声,突然响起。 吉冈静一僵,怀疑是幻听,将错就错道:“我已经产生了幻听,听到儿子在叫我妈妈了……” “妈妈!”一个小孩蹦跳着从后台奔了上来,抱住了她的腿,仰头看着她。 正是儿子吉冈盛村。 吉冈静僵住,眼睛频频望向角落里的节目导演原田信仁,以眼神质问。 这到底怎么回事? 台下的节目导演原田信仁,抱着胸冷眼旁观,似乎另有打算。然后,他身后,走出一个人来。 迪奥浅蓝色连体牛仔裤,外搭较深的褐色风衣,风衣颇有垂坠感,显得人潇洒随性。他今天换了身名牌行头,却依旧带着那副不值钱的墨镜。 吉冈静觉得他很眼熟,但是,想不起他是谁。 看身材,她脑内浮现了一个绝色少年的身影。但看脸,完完全全的普通路人脸。 来人正是白辞,他戴着那副遮住真容的墨镜出场。与吉冈一家见面时,因为朋友优子,白辞没掩藏过容貌,所以这时戴了墨镜遮了脸,吉冈静认不出他。 从吉冈静的视角,她只看到这个身穿迪奥的普通人,对节目导演说了什么。导演原田信仁点了点头,拿起对讲机说了句什么,接着,响起了旁白。 “今天,让我们有请吉冈静的丈夫,吉冈本雄出场。” 什,什么……? 吉冈静不敢想象,她彻底僵在当场,而眼睛映出吉冈本雄上台的模样。吉冈本雄慢慢走着,走到她对面,不足两米,几不可察地,朝她冷笑了一下。 这副样子,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僵住的吉冈静,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看见抱着自己腿的儿子。 所有寻找儿子的说辞,全部成了谎言。 她忽然意识到。 自己这辈子,完了。 ※※※※※※※※※※※※※※※※※※※※ 【小剧场】 关于愿望。 八岁白辞的愿望:希望夜蛾爸爸身体健康,希望有人一直喜欢我。 十八岁白辞的愿望:希望亲人朋友身体健康,顺心遂意,然后,一直有人陪伴在我身边。 伏黑:前辈的愿望都实现了吗? 五条悟:我在他身边,都会实现的啦。 白辞:(想反驳再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嗯。 二十八岁白辞的愿望:希望亲人朋友身体健康,终得白衣送酒,然后,眼前的人,始终是心上人。 ps.下章文末五条悟会出现~ 【作者感谢时间】 感谢云桑的地雷~!谢谢小可爱,么么么哒! 白辞的威胁 台下,白辞坐在角落,胳膊搁在小桌上。 小桌上的点心已经全面升级,百年老店“啸月”的和果子,京都排名第一的泡芙,东京六本木最出名的草莓鲜奶油蛋糕等,林林总总,摆满了半张小桌。 如此上心,这般殷勤,自然是因为半月前节目大爆。其中,七成是白辞的功劳。 何况,他又参与了这次节目后续。所以,整个节目组,如今是把他奉为座上宾。 原田信仁招呼主持人上台,这是找高层要来的王牌主持人,特意请来在今天节目现场控场。吩咐好手下人,他快步走到白辞,大手一拍,表示热烈的欢迎。 “哎呀白先生,您来了。 “让丈夫儿子亲自现身,一家三口当面对峙,制造更多矛盾冲突,整个过程直播出去,这主意实在是太棒了! “果然不愧是白先生您,想得出用儿子来戳破吉冈静这女人的谎言!” 吉冈静撒谎成性,半个月来无数节目呼吁人们帮助她寻找儿子,然后把所有脏水泼到丈夫身上。当知情者如原田信仁等电视圈人员,都知道她只是不断上节目,其余什么都没做。 而现在,她口中一心寻找的儿子出现了,还是跟丈夫一起出现。谎言瞬间被戳破。 为了继续保持“无辜母亲”的这一人设,吉冈静一定会疯狂反扑,咬定所有过错不属于自己,而属于丈夫。她丈夫忍耐多时,此刻也不会再任由妻子胡乱污蔑,一定会展开有力的反击。 《东京普通人物故事》的收视率,绝对会再创新高了。 白辞低头捣鼓着手机。听了导演的话,他放下手机,墨镜下的眼皮撩了撩,否认:“这不是我的主意。” “我只是跟吉冈本雄说,找到了他儿子。然后,他就选择带儿子上节目,只为了戳破妻子吉冈静的谎言。”他静静地说道。 眉眼冷淡起来,凝结了一层早霜。 吉冈夫妻一个拿着儿子卖惨,一个利用儿子打脸,一路货色。 原田信仁不管不顾,兀自兴奋地开口:“白先生您看,这回的直播在线人数,会突破六十万人,还是八十万人? “啊其实我有想法,这节目后续不止这一期。听说吉冈家还有个大女儿,在精神病院里。如果我们继续挖掘这一点,还会有爆点……” 原田信仁喋喋不休地说下去,沉浸在功成名就的幻梦之中。 “够了。”白辞冷冷道。 他的语调冰如刀,直劈过原田信仁的面门。原田信仁住了嘴,他不明白白辞因何而怒,又不死心,继续说道:“其实,吉冈家大女儿这边,我们真的可以去挖掘一下……” 白辞盯着他。 不知怎地,虽然隔着墨镜,原田信仁仍感觉到那种冷意。他浑身毛孔忽然绽开,无数寒冷的风呼啸着穿来穿去,发出空洞的呼呼声。 令人毛骨悚然。 原田信仁咽了咽口水,登时如坠冰窖。 然后,白辞一笑。 这一笑,也没有令原田信仁感到丝毫轻松。 “为了个破节目,一个孩童被牵扯进来,我已经觉得自己是个过分的人了。再将一个女孩子卷入这肮脏不堪的旋涡,我对自己的感觉会更糟糕的呢。到此为止吧,信仁君。” 几句话,白辞始终是笑着说。可原田信仁相信,自己要说一个不,这少年就敢当场掀桌,把节目搅黄。 从谈话内容上,他很诚实地在谴责自己。但是原田信仁,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 因为下一秒,白辞就针对了他。 “啊对了。”白辞还是笑。 “上次节目计划方案的底稿还在我手上。如果让电视台高层知道你不过是抄袭,还是抄袭外行人的点子,实际一点才能也没有,你猜,他们会怎么办?” 上次的节目计划方案便是节目大爆的方案。而原先的底稿,的确是白辞写的。 白辞心思缜密,完全可能留原稿。而用原稿证明自己抄袭,轻而易举。 这时,原田信仁才明白过来。白辞这人,做事到底有多狠辣。他给予自己的东西,完全可以收回。 “我原本没兴趣管这些的。”白辞摇了摇头,故作遗憾。 “只要你的这期节目,到此为止。”他说出关键的条件。 原田信仁已经是被其捏在手心的蝼蚁。他不能失去自己的地位,自己的声望,自己得到的高层赏识,只有得到过这些,就知道有多好! 最后,他僵硬地,点了头。 · “在某一天,你会为了其他重要的,出卖我吗?” 短信悄无声息地潜进五条悟的手机。 本以为垃圾短信,定睛一看,五条悟高挺的鼻尖对上手机屏幕,看了又看。 发信人是白辞。 他用手指抵住下巴,稍作思考。众人公认,白辞务实,从不做无前因后果之事。 然后,五条悟站起身,来到办公室的窗前。 除了满树的樱花,迎春花也在悄然盛放。风吹,樱花花瓣卷进来,悄然落下,迎春花在风中摇摆歌唱。 这样的春景,身边缺了个共赏的人。 笑了一声,五条悟道:“其他重要的。原来他也知道自己对我很重要。” 然后低头,回了短信。 “不会。因为你就是我重要的那部分,琉璃。” “ps.我想你了,今年也要一起赏樱花。” ※※※※※※※※※※※※※※※※※※※※ 为什么五条悟会回短信的时候,加上最后的ps呢? 因为—— 五条悟:比起我,琉璃更像是直男。 白辞(皱眉,抓重点):你弯了? 作者本人:……这真的,是一篇双向暗恋文吗? 【作者感谢时间】 感谢妖怪不怪、云桑的地雷~!两个小可爱,么么么么哒! 吉冈家夫妻 叮叮,手机短信响了两下。 解锁打开,一条条看过去,白辞终于露出个真正的笑。 “是该回家了。”他喃喃自语。 再一看日期,后天便是养父夜蛾正道的生日。生日礼物早已备好。 奇怪的是,在国外他凭着一腔孤勇撑着,迟迟不肯归家。而离家近了,反而觉得离家半月已经太久,想要回家。 而且,他对吉冈夫妻这对人渣已经感到厌烦。 节目台上,吉冈本雄握着话筒,掌握了话语权般振振有词。 “你说我出轨?那还不是因为你做的不好?没工作就该好好照顾家庭啊。看看家里,女儿疯了,小儿子又弄丢了,最后还是我把儿子找回来。 “你说说你怎么持家的!” 吉冈静不甘示弱地回嘴。 “先不说儿子是因为你家暴我时跑丢的,大女儿这件事,明明是你收了钱然后把她丢精神病院的!” 轻轻地“呵”了一声,白辞缓缓地摇了摇头。 连他,都要被这对人渣夫妻的厚颜无耻折服。 眼角余光中,节目导演原田信仁朝主持人打了个手势,台上的主持人会意,及时阻住吉冈夫妻的互掐。 然后,主持人清咳一声,把二人注意力引向他,猝不及防道:“吉冈先生,您知道你妻子也曾经婚内出轨吗?” 这个惊天大雷抛了下来,直播间观众瞬间炸了。 “我去,出轨双杀!” “你一次我一次,当真是社会男女平等啊……” “强烈抗议。人渣不分男女,只分一群。他们这家子,渣到一块不去祸害别人,真是太好了!” “也许压根不是一次吧……啧啧。” “难道只有我阴暗了,觉得这小儿子长得很不像他父亲吗?” …… 各种评论刷下来,白辞再看一眼推特,节目再次保持推特热搜第一位,热度趋势持续走高。 其中,“渣男贱女,天长地久”“吉冈家人渣夫妻”等关键词,高挂推特热搜前十位。 白辞放下手机,捻了块和菓子,慢嚼细咽,若有所思。原田信仁离得远远的,不敢再去惹他。 可他余威犹在,导演原田信仁又忍不住频频回看,想要知道这锦装盛行的少年,到底在想什么。 最后,白辞吃完点心,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自言自语:“就这样吧。” 说完,他手指一动,直指原田信仁,朝他勾了勾手指。姿态嚣张。 挣扎几秒,原田信仁觑见他脸色,找了借口,快步走了过去。然后,一脸堆笑,殷勤道:“白先生,有什么事,您说。” 威胁原田信仁不过是五分钟前的事。比起刚才的冷若冰霜,白辞此刻旋出一个春风般的笑容,道:“没什么。” “你制作的这期节目很厉害。”他夸奖道。 辨不清这夸奖是真是假,原田信仁忙自谦:“得亏白先生您。在此之前,便示意我们节目找私家侦探去查吉冈家的各种事。 “您为了不让吉冈本雄控告节目组,主动私底下找他,劝说其上节目。”说到这,原田信仁略略一顿。 对啊,在这期节目开始之前,白辞便让他去挖掘吉冈家的隐私。可等他提出爆料大女儿疯了这点,白辞为什么差点翻了脸? 白辞抬起一只手,放在桌上。他戴墨镜的模样普通极了,可那只手,像一截精致的白玉笛,雪白光滑。 他手指敲了敲桌子,笑道:“信仁君,我有话要说。” 这种悠然自得的语气,已经将五分钟前差点翻脸的事抹消。原田信仁算是明白了,白辞这人只是个年轻且名不见经传的风水师,为什么圈子人脉混得开。 若换作其他人,遇到刚才的事,再如何,心底也生出几分间隙,情绪总会代入之后的事。 而白辞不。 事情是事情,情绪放一边。他分得很开。 想明白以后,原田信仁只觉得可怕。白辞不过二十来岁,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自身情绪都能抽离。 无形之中,他对白辞的畏惧再加深一层。原田信仁抓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以更加恭敬更加殷勤的语气道:“白先生您说,任何要求,我一定倾尽全力为您办到。” “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罢了。”白辞道。 “您说。”不顾周遭工作人员的诧异目光,原田信仁向这个年轻人深深弯下了腰,“请您吩咐。” “节目点到为止。就到这一步,好吧?” “您是说,吉冈家的事就爆料夫妻互相婚内出轨,儿子不是亲生的这些,是吗?” 白辞微微颔首。 “这些内容,足够了。再挖掘下去,观众会厌烦。” 比起他的从容淡定,原田信仁一脑门的冷汗,他迅速伸手抹了额头的汗,即刻答应道:“好的。” “既然如此,我先回去了。”说着,白辞起身。 擦身而过之时,他含笑悄声对原田信仁说了两句话,工作人员发觉导演的脸都涨红了。 “有空再联络。”白辞点头,施施然地出了节目录制室。背影消失在门后好一会儿,弯腰鞠躬的原田信仁才抬起身。小圆桌上有纸巾盒,他连扯好几张纸巾,才擦掉脑门的冷汗。 方才憋得很了,原田信仁这才连抽几口气,险些呼吸不畅。 最令他窒息的,还是白辞在耳边说的那句话。 “如果你做过分了,也许下次节目策划,便是你当节目主角了。” 这宛如诅咒,原田信仁知道,是真的。全名娱乐的时代,任何人都有十五秒的成名机会,同理,这也足够使人身败名裂。 这一切,是少年成就他的。只要他想,也可以令自己身败名裂。 他逃不脱少年的手掌心了。 · 《东京普通人物故事》彻底火了,随之而来,节目内容传播开来,衍生出一个流传度极广的梗。 有论坛女生抱怨自己男朋友出轨,打算报复他时,底下留言齐齐刷:“请问,你要当吉冈家的夫妻吗?” 有十八禁深夜档综艺,一位男嘉宾控诉前妻曾出轨,请其他嘉宾想办法。其中一位嘉宾脱口而出:“啊,要不我们来次吉冈家的夫妻吧。” 富士电视台,场外新闻采访社会问题。记者询问路人,如果发现另一半变心怎么办? 三十多岁的路人,西装革履,模样普通的上班族。路人推了推眼镜,认真道:“那我肯定要吉冈家的夫妻。” 随后,维基百科收录了【吉冈家的夫妻】词条。 【吉冈家的夫妻】:来源自《东京普通人物故事》xxx期。本期节目嘉宾,邀请了普通的吉冈家一家三口。节目中,丈夫吉冈本雄与妻子吉冈静互相指责彼此出轨,后被节目曝光真相,原来二人互相婚内互相出轨。 经过广大网友火热传播,“吉冈家的夫妻”一词成为新型形容词,用于形容情侣爱人间互相背叛互相出轨。 网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网络上,“吉冈家的夫妻”作为名梗火遍全网。现实里,每天早上,吉冈一家的屋子外卖都堆着各色垃圾,苍蝇乱飞。 而屋子里的男女主人,压根不敢出门。他们躲在屋子里互相攻击谩骂,却迟迟不肯离婚。 因为臭名远扬,男人吉冈本雄找不到工作,女人吉冈静更是没有谋生的技能,凭借着之前的存款过活。更糟糕的是,白辞暗中操作,靠着法律手段追回之前打给吉冈一家的八千万,吉冈夫妇一家更是捉襟见肘。 现在,他们头顶是一根头发丝系挂着的利刃,摇摇欲坠。 很快,这家子便会彻底崩溃了。 · 咒术高专。 校长办公室。 伏黑惠敲开办公室门,来找五条悟,却只见校长。 “校长好。五条老师说来这里找他。”伏黑惠道。 他手里拿着整理好的资料,是前段时间五条老师让他整理的。 校长夜蛾正道一如既往地低头雕刻木偶,头也不抬:“他刚走,去接白辞回来。” “白辞前辈要回来了?”伏黑惠问。 “嗯”了一声,夜蛾正道说:“悟跟我说了,你手上的资料是关于白辞的眼睛。给我吧。” 捏了捏手上的资料,伏黑惠终于忍不住问道。 “白辞前辈的眼睛……从小就受到诅咒?” 夜蛾正道削着木块边缘,木屑纷飞,听了这话,手一顿。 良久,他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从小如此。” 而此时的白辞,走在黑暗的长廊。白炽灯无声的熄灭,如白光闪烁一下,彻底陷入黑暗。 这一切,只是因为他的眼睛又暂时看不见。 在黑暗中,想象的走廊,总是与现实不一样。走廊的拱顶,镶嵌着金色绘边,流光一闪而过。而黑色的是廊柱,与之对比的,是白色的窗户。 窗户的白色闪动着,仔细一看,原来是外面苍白的闪电。 所有的,都是冰冷的,死寂般的无声废墟。 只有,牵着自己的这只手是暖的。 视线在恢复,那只手看得更清楚。一只骨节分明的,五指修长的手。黑色袖子对叠翻折,露出一截白手腕,腕骨微微凸起,难以言喻的性感。 这一只好看而性感的手,牵领着白辞往前走。 想象中的冰冷黑暗的废墟如潮水般褪去。世间声色又涌了上来。 然后,白辞听见那人叫自己。 “琉璃。” 他抬起眼睛,看见五条悟的脸。 突然安心。 ※※※※※※※※※※※※※※※※※※※※ 【小剧场】 关于小剧场。 白辞:作者写不动小剧场了,托我来说一声。 五条悟:说什么?她秃头了? 白辞:嗯。 (北极秋风扫落叶) ——以上真实反应,来自于看完该小剧场的基友。 人鱼的眼泪 乌黑的云,阴沉沉的天。 狂风席卷落叶,窗外的柳树枝条疯狂抽打着玻璃,啪啪作响。 山雨欲来。 一道青灰的闪电无声地闪烁,然后“轰”一声,在远处炸开。大地震荡,迎来第一声惊雷。 伏黑惠看着窗外,沉默。 良久,是校长开了口。 “伏黑,你不该问的。今天的事,记得忘了。” 方才,伏黑惠问起白辞前辈的眼睛诅咒,得知白辞从小受到诅咒。不知怎地,他又追问起女孩吉冈优子的事,从校长口中知道了全部真相。 沉默了好一会儿,伏黑惠反问:“这能忘得了吗?” “为了给朋友吉冈优子复仇,白辞前辈宁可活在诅咒里。”他喃喃道,“他……” 伏黑惠词穷了。想说白辞冷酷,可他对朋友吉冈优子的那份温柔赤诚,又全然不是冷酷二字能形容的。 “白辞从来不需要别人评价他。”校长夜蛾正道说。他很了解自己的养子。 迟来的懊恼追上伏黑惠。白辞如一口幽艳的古井,引得人好奇探究。而现在的他正是站在这幽艳的井边探头,想要将这个前辈搞明白。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是凝视深渊般的,危险举动。 伏黑惠试着收拢心绪,自己不是对什么都好奇的人。可是,还有个问题。 “白辞前辈不在意别人如何评价他,这我明白。”伏黑惠问,“可是夜蛾校长,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所有的真相?” 夜蛾正道停下自己雕木偶的刀,抬起了头,直视着这个一年级学生。 “因为我不想别人总误会他。”细心的伏黑惠听出其中有隐情。 但夜蛾正道只是说:“我只是希望,有些事,他不要再追查下去。” 刻下新玩偶的最后一笔,他长叹一口气。 “虽然我知道,那不可能。” · 青森精神病院。 窗外,雾沉沉的天。 分明是天光大亮的早晨,青森精神病院的大厅,却大开着白炽灯。 这冷白的灯光,与外面阴沉的天空对比,更加颓丧。 与护士打了招呼,白辞走到大厅,找到吉冈优子。 吉冈优子仍是一身连身黑裙,长发上系一根红发带。她坐在原来的老位置上,神情呆滞,双手机械地折叠着千纸鹤。 桌上摆了许多千纸鹤,红的灰的黄的蓝的。比她惨淡青春更为缤纷的颜色。 白辞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然后,他摘下了遮掩容貌的那副墨镜。 路过的护工瞬间睁大眼,眼睛脑海都深深地刻印下这美少年的模样。周遭几个精神不正常的病人,突然鼓起掌来,哇哇乱叫:“美,美,美美美!” 周围躁动不安的气氛,不能影响吉冈优子半分。 她专心地叠着千纸鹤,一只又一只。白辞唤了她一声,“优子。” 吉冈优子没有反应。她的自我意识早已经远去。 盯着她看了一会,从未期待有回应的白辞,把胳膊放在桌上,然后头埋下去。 他的声音从胳膊那闷闷传来:“对不起。” “你弟弟他……后来的事,我安排好了。但是在此之前,吉冈夫妻已经让他牵连进去……我很抱歉。” 吉冈夫妻利欲熏心他知道,满肚子坏水他知道,自私自利他也知道。然而,他不知道,原来真的有父母可以只顾自己,不顾儿女。 从小在养父夜蛾正道呵护下长大的白辞,真的没想到世上有吉冈家的夫妇,为了钱可以牺牲大女儿,为了各自的利益也可以牺牲小儿子。 他们眼里,竟然只有自己。 白辞承认自己这次的走眼,人心之恶他的确没想到会到这一步。 他是百分百的行动派,这几天已经着手联系熟识的律师与靠谱的私家侦探,争取取证,然后以虐待孩童的理由让这对人渣夫妻放弃小儿子的抚养权,然后再通过养父夜蛾正道的人脉寻找可靠的家庭。 至少,让小儿子吉冈盛村从此远离人渣父母。 想到这,白辞思索着,到时候应该给吉冈盛村找个合适的心理医生,早日淡忘这段阴影。 打定主意,他的手碰到千纸鹤,不由支起上半身,伸向那一只只千纸鹤,一一拆开。 五颜六色的泡沫漂浮着,升到半空。每个泡沫,都藏着回忆画面,闪烁着。所有的记忆都可以储存,这就是吉冈优子的咒术能力。 其中一个泛着红色水光的泡沫里,女孩微笑说着话:“我不懂什么叫咒术,应该类似于魔法吧。” 得到白辞肯定的回复,吉冈优子“哇”了一声,自己给自己鼓起掌来:“那我好厉害。” “那我的魔法,可以给大家带来快乐吧?这样,大家喜欢我,我也喜欢大家。” 说到这,女孩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低下头,忍不住双手捂住脸。 “我太贪心了。其实,大家喜不喜欢我都没有关系,我有白辞你这个朋友了嘛,以后读了咒术高专,还会认识一些同学,他们不会觉得我奇怪。这样,就太好了。” 只是希望拥有不会歧视她的朋友。 这仅有的,卑微的一个愿望,属于吉冈优子。 白辞攥紧手中那张纸,纸上墨痕水痕都已经淡去。 可,字字泣血。 “白辞同学,你说过人类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成为诅咒,而咒术高专培养的咒术师,与诅咒为敌。以前,我真的觉得很厉害,也很憧憬成为这样的人。 “直到我自己被父母强逼着送到精神病院,日日与绝望为舞,终于明白,人类的贪念所产生的诅咒,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是一年前吉冈优子写给白辞的,一封信。到了最后,她也没有邮寄回去。直至现在,护工收拾她病房时偶然找到。 这封没有寄出去的信,迟了一年,终于经由护工送到收信人的手中。 “那时候,我才知道,白辞你是有多了不起。面对污秽的、恶心的、贪婪的人心里生出来的鬼怪,只有像你一般坚强厉害的人,才能成为咒术师。 “而我,却不能。光是父母亲自送我来精神病院这件事,就让我害怕。 “我时常听见一个女孩在不停地尖声大笑,笑声零碎,像是一把散了的珠子。我很害怕,我不知道她谁。后来,我知道。 “她……是我。我在笑,我在尖叫……我听说世上有一片海,叫亡灵之海,去往哪里,就没有痛苦了…… “亡灵之海……我……到了……” 信的最后,笔迹凌乱不堪,鬼画符一般。那时候的吉冈优子,想必已经彻底疯了。 此时此刻,无数泡沫漂浮,晃晃悠悠地。然后,轻微的一声“噗“,泡沫破了。接连不断的“噗噗”,所有的泡沫,宛如小美人鱼最后化身的泡沫,在升起的日出照耀下,彻底破灭。 白辞仰头看着,没有动。 赶来的五条悟穿过走廊,恰好看到这一幕。白辞仰头望天,晶莹的泡沫碎裂,几滴水渍落在他白皙的脸上,宛如人鱼的泪珠。 他缓下脚步,身体倚在走廊尽头,静静看着。 察觉到五条悟的到来,白辞朝他那望过去,二人眼神对接。白辞的眼神很空,空得装下这世界所有的一切,又空得容不下他一个人的身影。 五条悟抬脚走过来,他坐在白辞旁边。 “我来接你。”甫一坐下,五条悟道。 闻言,白辞眼睛微微一转,活转了过来。 养父夜蛾正道的生日就在明天。而办好生日礼物的白辞,接到五条悟的电话,透露了自己的所在地址。 他翕动嘴唇,轻声道:“等十分钟。” · 三分钟以后。 白辞板着脸,木然道:“五条哥,请给我清净的十分钟。” 至少,让他跟吉冈优子告别。 五条悟很是自然:“已经过去两三分钟了。” 他胳膊交叠放在桌上,下巴搁在胳膊上,脸对着白辞,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若不是戴着个黑色眼罩,可能更变态。不或者说,这样更变态。 “五条哥,不要一直盯着我。” “哎呀,我又有大半个月没看到你,很想你嘛白辞。”五条悟说着话,嘴唇微微撅起,离得近了,白辞闻到他唇上涂抹的蜜桃味唇膏香味。 “……” 此刻,白辞眼神凶恶得像要将人千刀万剐,凌迟至死。而接收他千万把眼刀的五条悟,下巴搁在胳膊上,优哉游哉地摇晃脑袋。 然后,他伸出了手,触碰少年的脸颊。 少年如玉般白皙的脸颊,留有几滴泡沫水渍,仿佛几道污痕。美玉蒙尘。 白辞下意识躲开,五条悟沉声道:“别动。” 然后,他用手擦去少年脸上的水渍,四根手指轻轻贴着那柔软的脸颊,大拇指摩挲着脸,一点点揩去那污渍。 整个过程,白辞都想躲,但五条悟唇抿成一条线,神色认真。不同于平日那种轻浮,他现在是认真的。 白辞眼睛眨巴了几下,浓长睫毛如蝴蝶扑扇般,在空气里划出优美的弧度。五条悟打小树立的余威犹在,他只好任由其揩拭干净。 等收回手,白辞低唤了一声。 “悟。” 这一个字,是他们之间默契的语言。五条悟站起身,道:“十分钟。” 等他走开,白辞才时间回味方才的举动,内心总感觉怪怪的。 目光追随五条悟的背影而去,白辞没有回头。他兀自理着杂乱的思绪,却听见身后有女声叫他。 “白辞同学。” 是吉冈优子的声音。 白辞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猛然转头,看见吉冈优子,她雾沉沉的眼睛,透露一点点光,仿佛恢复了神智。 “优子……”白辞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开口。 “你父母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了。跟我去咒术高专吧,我会让老头子利用校长的权利,也会用上自己所有的人脉,照顾你日后的生活。 “至于你弟弟的事……我很抱歉……但已经安排好后续了,不会让他跟父母一起吃苦受罪下去。” 吉冈优子笑了。她不算好看,但笑起来又温柔又天真。 “没关系。错的是我父母,不是白辞同学。 “白辞同学被人所爱着,大概是不能理解世上有像我父母这样……自私到极点的人。” 说着话,她的声音低下去。 白辞难过地蹙了眉,道:“跟我回咒术高专,到时候我会安排好一切。” 这是吉冈优子最大的愿望,曾经。而现在,她很慢地,很慢地,摇了摇头。 白辞骤然攥紧手中的信,攥得紧紧的。 “亡……亡灵之海……很,很好……” 说着,她用手指点了点白辞的拳头,白辞松开拳头。优子缓缓地抽出那封皱巴巴的信,然后一点点展品,用它折起千纸鹤来。 折好之后,她点了点千纸鹤的头,它飞了起来。 “现实……太痛苦了……我无法支撑下去了……”优子喃喃道。 重重咬了下牙,白辞坚持,重复:“跟我回咒术高专,优子。” 优子还是摇了摇头。 然后,朝白辞一笑。 “白辞同学,我曾经希望自己跟你一样,成为一个厉害的咒术师,然后帮助跟我一样不被人理解的人们…” “我做不到了……但是,白辞回咒术高专吧,你会成为更加厉害的咒术师,然后,不要像我那样…… “你要幸福……回去吧,回咒术高专,那里是你的家呀……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她眼中的光盛放开来,如一朵转瞬即凋零的花。 花开了。少女瞳仁里的光,天涯此时,是唯一的花。 白辞深深吸了口气,郑重点头道:“我答应你,我会成为一个厉害的咒术师。” “……谢谢你。” 最后,她眼中的光消逝了,又恢复成那个痴呆的不问世事的病人。 白辞坐着,成了一座静默的玉雕,失去了任何的语言。 五条悟始终看着,直觉不对,上前的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 听到脚步声的白辞偏头往这边看,眼睛闭着。 他冷静地开了口。 “悟,我眼睛又看不见了。” · 人类的负面情绪会滋生诅咒,咒术师则与诅咒为敌。 诅咒附骨之疽,如影随形。而白辞的眼睛从小受到诅咒,时常短暂失明,理应远离诅咒。可他出生在咒术界,成长为咒术师,终日与诅咒为伍,无法分割。 “咒术师会有咒力,你自身的咒力似乎在保护你,避免眼睛陷入更深的危机。”五条悟道。 然后,是刀叉碰撞瓷器的声音。 “啊,张嘴。” 白辞配合地微张嘴,一口甜点塞进嘴里。他嚼了嚼,奶油口感细腻,夹层的蓝莓酱透着酸甜,底层的面包柔软,三种层次的味道极佳地融和,汇成舌尖上一首美妙的交响曲。 吞咽完,白辞评价道:“没有上次好吃。” 冰凉的叉子轻戳了下他的脸颊,五条悟道:“谨慎说话哦,琉璃。” 然后,他选了另一块草莓慕斯喂给白辞。 戚风蛋糕绵柔嫩爽,慕斯细腻润滑,两者合一,便是最佳搭档。二者不像冰淇淋般入口即化,而是如一个温柔的陷阱,慢慢地融化,将味觉裹挟其中。 直至最后,草莓的一点酸甜,都营造了一种清爽的余味。 然后,五条悟话题一转,继续说道:“虽然自身咒力会保护你,但是一而再三地去做这种事,眼睛的失明会更加频繁。” 这种事,指的是为吉冈优子复仇的整件事。凭借一己之力,白辞让吉冈夫妇在电视节目上身败名裂,其中滋生的绝望、恐惧等负面情绪,产生了莫大的诅咒。 诅咒对白辞的眼睛,伤害很大。 所以在当时,五条悟才会现身。 “可是悟你被我说服了,不是吗。”那次他们去看了电影,而白辞明白了五条悟不是真的想要插手此事,只是想要确认自己的眼睛是否能承受诅咒。 现在,他眼前灰蒙蒙一片,看不太清楚。 五条悟叉了快乳酪蛋糕,喂给白辞。 “嘛只有这一次而已。” 白辞张嘴,听了这话,抿了抿唇,断然拒绝道:“不要……唔!” 话没说完,被强行喂了蛋糕。 乳酪蛋糕整块绵软,乳酪渗透在蛋糕每一寸里,丝丝的甜意荡漾开来,在舌尖久久萦绕,牵引着味觉,使人唾液生津,毫不腻人。 “一天两次失明。”五条悟语气里少了平日的轻浮,“你知道这让人多担心?” 青森精神病院的走廊,短暂失明了一次,恢复了。然后不到一小时,又是一次。重复间歇性失明,问题越发严重。 “好担心以后琉璃你看不到我帅气的容貌,”话锋一转,他瞬间恢复夸张的语调,“我会寂寞得哭哦。” 默不出声地嚼着蛋糕,吃完以后,白辞吐出一句。 “悟你的手艺变差了。” 被挑剔的大人明白这是白辞故意的叛逆举动,毫不在意。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这里还有外面买回来的慕斯蛋糕,尝尝看吗?” 白辞想也不想,拒绝:“不要。” 五条悟叉了最后一块蛋糕到自己嘴里,洁白的牙齿咬着银叉子,说了话。 “别挑三拣四了。毕竟,蛋糕我只做给你一个人吃过。” ※※※※※※※※※※※※※※※※※※※※ 糟糕,今天的存稿箱时间弄错了…… 【小剧场】 关于猜谜。 第一题:本文长得最漂亮精灵一般的美少年。 伏黑惠:白辞前辈。 五条悟:我家小孩白辞。 白辞:我自己。 【回答正确!】 第二题:关于除了性格以外都是完美的人。 伏黑惠:五条老师。 白辞:悟。 五条悟:这不就是我。 【回答正确!】 第三题:一个发质看似坚硬实则如本人一般柔软的角色。 伏黑惠:? 提示:他的头发像某种动物。 白辞:哦,是伏黑。 五条悟:惠啊。 伏黑惠:猜不中,像什么动物? 最终提示:头发像刺猬头。 伏黑惠:…… 回咒术高专 五月四日。 “天气晴。白辞前辈回到咒术高专。 “而五条老师跟我,要去仙台出公差。” 短短的两行字,而日记的主人伏黑惠已经远在仙台。 窗边桌上的日记被风吹动哗哗翻动,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对外,是一所宗教学院。地处东京偏僻的郊区,占地面积极大,日式神社建筑几处,书院式住宅几处,园林之中,更是典型的枯山水景观,尽显禅意。 走在中庭,树影斑驳,白辞闻见夏蝉鸣叫。 夏天到了。 很快,他走到了校长夜蛾正道的所在地。某处神宫门口,白辞打开了大门,走了进去,光影幢幢,廊柱极高。 夜蛾正道便在神宫尽头,席地而坐,身边堆着他那恶心萌的玩偶。 “老头子,找我什么事?”白辞道。 手背到身后,夜蛾正道从玩偶堆里抽出份文件,扔给白辞。文件袋直直飞过去,在半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轻抬起手,白辞轻松接过。 “这里面有关于你眼睛的资料,是上次悟去意大利找来的。”夜蛾正道看着白辞,白辞微微抿住唇,然后打开。 资料不多,但都很关键。有些,是白辞在从意大利的“热情”组织里早已经打探到的,有些,则是他知道却无法深入了解的。 “我以为关键是乔鲁诺收藏的珍宝黄金箭头,原来不是。”靠着一根廊柱,白辞翻完了资料,整理好放进文件袋里。 是亡灵之海。 吉冈优子也提过这个名词。 “‘亡灵之海’,到底是什么?”白辞问。 资料各种线索直指这个名词,可却没有解释。 “古籍里,众多作者将它与三途川、忘川混淆,少有文献说得清楚。”夜蛾正道回答道。 三途川,是地狱。 忘川,亦是冥河。 亡灵之海,极大可能与生死轮回有关。 思考着,只听极细微“嗖”的一声,凝神思考的白辞头也不抬,抬手接住夜蛾正道飞过来的东西。两根手指夹住,薄薄的一片。 定睛一看,原来是银行黑卡。 在两指间转了转这张黑卡,白辞问:“怎么老头子,对我送的生日礼物不满意吗?” 前几日是养父夜蛾正道的生日。白辞五条悟二人礼物皆是别致。 一个拉横幅挂在校园最高的建筑上,直书“师恩似海,夜蛾校长四十九岁生日快乐”;另一个则利用自己银行高级vip用户的名义,委托银行经理,一小时汇一千万给他,从凌晨开始,夜蛾正道的手机短信音便响起,提示他钱到账。 那天,二十四个小时,二十四声短信提示音,最后在夜蛾正道的脑子响成了一只杂乱难听的曲,令他久久不能入眠。 最终汇款,是两亿四千万。 此时此刻,白辞把玩着被退回的银行卡,里面是两亿四千万。比之前打算送的六千万更大手笔,可养父还是还给他。 “留着自己花吧。”夜蛾正道说。 “我有钱。”白辞又把卡飞过去,“这笔钱,就当我回咒术界你替我打点上下的费用吧。得罪了上层,总得出点血不是。” “你也知道。”夜蛾正道长叹一声,还是接过。 良久,他嘀咕了一句:“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你就此回归普通人的生活,那也很好。” 白辞不以为意,只耸了耸肩。 “我答应过优子了,她没有实现的遗憾,我会替她实现。” 他转身,往大门走。 “所以,我还是回咒术界了。” · 接下来的几日。 因为没有接到学校正式的通知,白辞选择住在自己东京都市内的高级公寓里。 每天从三米的雕花大床醒来,偶尔打包点行李回去。 五条悟已经公差回来,但忙于他事,顾不得白辞,他便舒舒服服地躺在公寓里,每日不过是在投影屏幕上看电影,听珍藏唱片,通关ps4上的3a游戏大作,三餐去附近米其林餐厅解决,睡前听原声莎士比亚朗读剧,喝少许百年葡萄酒入眠。 日子过得简简单单。 直到某一天。 白辞被一个电话吵醒。 他睡眼惺忪,来电人看也不看,便接起来。 “赶紧回来了。”一道熟悉的女声。 正要回味这声音是谁,女声说道:“五条悟对某个新来的男生关爱有加,你失宠了。” “嗯?” ……这是什么剧情发展? 等出现在咒术高专门口,与来人大眼瞪小眼,白辞早起空腹引发的低血糖才堪堪恢复过来。 他推了推墨镜,喊道:“硝子姐姐。” 等在门口的,正是家入硝子。五条悟的同期生,唯一会反转术式治疗他人的女人,传说中最为珍贵的奶妈。 家入硝子浓郁的紫色眼影,与之对比的,是憔悴的脸色。她一身白大褂,从大褂外兜里掏出一盒纸盒牛奶,丢给白辞。 白辞很懂地帮她拆开塑料管包装,然后,插上吸管,递还给她。 家入硝子不客气地接过,吮了一口牛奶,然后告诉他:“五条悟新收了个学生,很特别。 “被上层判了死刑,五条悟又给保下来。” 白辞不以为然,“这种事,五条哥又不是第一次做。” 去年,已有先例。 硝子淡淡扫了他一眼,然后道:“如果我不把事情说严重点,且这件事是关于五条悟的,你大概不会提早赶来。” 原来如此。电话里那番说辞是假的。白辞会意,“我回校的批准,上层那边通过了?” “上层那边,同意你先回来当教职文员。至于当回咒术师,尚需各种手续批准。”硝子啜口牛奶,如实道。 当年白辞号称天才咒术师,上层明白他的强劲实力,在整个咒术界都人才短缺的情况下,却还是狠下心打压他。摆明了上层那边要恶心他,挫挫他的锐气。 “成。”白辞答得痛快。 他素来务实,很多事上目的先行。回咒术高专当老师,只是第一步。 家入硝子认识他时间不短,看着他充满野心的表情,宛如看一场燎原火,即将蔓延。 “有时候,你跟五条悟真像。” 白辞不置可否,只是说:“我回来了,请说一句‘欢迎回来’吧,硝子姐姐。” 硝子一口拒绝:“这句话不该我来说。”说着,她转身走回学校。 “很开心你成为我的同事。”丢下这句,硝子没有再回头。 微风起,吹拂少年的发梢。晚樱飞舞,落在他柔顺的黑发里,然后乘风而去。漫天的晚樱,飞绵似雪,落红成霰。晚樱即将与晚春告别之时,白辞搬回了咒术高专。 目前,他以教职文员的身份,留在学校任职。 第二天,他见到了一年级新生,对那个粉色头发的男生一笑:“原来,你就是五条哥的‘新欢’啊。” 粉发男生目瞪口呆。 不知是因为这说法,或是白辞的真容。 · 翌日。 阳光灿烂,仿佛掀开了初夏的序幕。 仅搬回来一天,白辞按时起床,去教务处报道。大清早起床,他眼睛不很舒服,一时忘拿墨镜,走了不远,又折了回去。 在回宿舍的路上,他遇到了一个粉色头发的少年。一看到他头发,白辞便知道他是谁。 少年身穿黑色校服,额头满是汗水,正在晨练。他粉色头发,红色连衣兜帽,外加一双红色运动鞋,看起来是个外向开朗的人。 他小步跑着,与白辞擦肩而过时,说了声“借过”。 很懂礼貌。 白辞一开始没想打招呼,只慢慢往前走。可很快,粉发少年又越过他往前跑。要知道,绕咒术高专一圈,可是近二十公里,普通人步行十几小时的路程。 咒术师,虽说多怪人,但今年的这个新生,也很有趣。 想到他是五条悟保下的人,白辞决定了解一下。在少年第三次越过他时,白辞停下脚步,出声道:“你是一年级的虎杖悠仁吗?” “原来,你就是五条哥的‘新欢’啊。真可爱。”他笑着说道。 少年应声,原地踏步,回过头来:“啊?不,不是的。请问你是……” 然后,他看到了白辞。 两旁树影斑驳,白辞站在道路中央,一线光劈在他脸上,他一半脸隐在阴影里,另一半脸,在斑驳的树影中白得透明,恍若精灵般。 白辞往虎杖悠仁走近了几步,少年彻底看清了他的脸。 他的脸并不能用白皙来形容。不,应该说不是张无故事的白纸,反而呈现出一种浓墨重彩的艳。眉骨略凸,造就深邃忧郁的眉眼,秀挺的鼻梁微翘,嘴唇有清晨玫瑰的光泽。 之所以说其艳,是因为他的眼睛,双眼皮深深地折进去,做了一对最好的画框,只为衬托出那双墨蓝的眼睛。 墨蓝的眼睛随光线而变,此刻显出一种勾魂夺魄的幽蓝。那蓝,是流动不息的,仿佛一落泪,泪珠亦是蓝色。 虎杖悠仁张大了嘴。 半晌,他才找回思绪,逼出自己的声音:“请问你是?” 白辞笑着回答:“刚才是开玩笑的,见谅。至于我么,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虎杖悠仁寻思着他的年纪与自己相仿,又提起五条老师,应该是同校学生。 寒暄几句,白辞告别,去教务处报了道。而虎杖悠仁一溜烟跑回学生宿舍,迫不及待地敲开隔壁伏黑惠的门,对着开门的伏黑惠激动不已。 “伏黑,我刚才,遇到了一个超好看的人!” “好看的人,哪位?”伏黑惠皱眉。 “不是哪位,是唯独那一位,最好看!”虎杖悠仁激动道。 “那一位,最好看?”伏黑惠烦躁地皱起眉。 “对呀,最好看!电影有没有看,就是那种一出场碾压众生的颜值,那种一看脸就是绝色,明白吗?” “嗯明白,你继续说。”伏黑惠没睡醒,有点敷衍。 “他,他就跟我打招呼,说我可爱,可爱诶!然后跟我说话,就在学校林荫道那个地方!然后,他还对我笑!” 伏黑惠大概猜到了,笑了一下。 虎杖悠仁敏锐地察觉,问:“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见虎杖不信,伏黑惠费了点力找借口,“想到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虎杖悠仁继续问。 “我……”眼睛漂移了下,伏黑惠再次费了点力找借口,“……五条老师夸我咒术练得好。” 虎杖悠仁看出他撒谎,着急道:“我重申一遍,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好。”伏黑惠认真道。 “我们言归正传,我跟你说,那个人不是好不好看的程度,他真的是那种,那种很少见的那种,他的眼睛如最美的蓝色宝石,鼻子像手工匠人精心雕成的,牙齿白白的,很美。遗憾的是,他眼睛太美了,引得人老看,我忘了问他是几年级的……” 听了这话,知道真相的伏黑惠又笑了。 虎杖悠仁更着急了:“伏黑你太过分了!我忍你这点很久啦!” “我……五条老师夸我术式练得好。”蹩脚的谎言又重复了一遍。 “你明明在笑我,你就没有停过!”虎杖悠仁委屈地指责自己的小伙伴。 伏黑惠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虎杖,你真的不知道遇见的人是谁吗?” 虎杖悠仁摇头,粉色头发摇摆。 “木下白辞。咒术高专的毕业生,新晋的教职员工。” 被美色眩晕过度的虎杖悠仁,终于清醒点了。他仔细一想,抓住了回忆的对话细节,“对哦,他称呼五条老师,是五条哥。他们关系很好吧。” 伏黑惠诚实道:“他跟五条老师的关系,不同于其他人。” “哦”了一声,虎杖悠仁似懂非懂。 他没有问下去,是因为看到伏黑惠突然皱起的眉。 虎杖悠仁想,那皱起的眉,大概是会为了隐藏眼睛里不经意浮现的情绪。 · 几日后。 在水池边,伏黑惠遇见了白辞。 白辞抱着一堆文件资料过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走到水池洗手。 拧开的水笼头,滴答的水声,滴落在水面,荡漾开来的水花。伏黑惠听得很清楚,他从一数到十,发觉自己挪不开脚步离开。 最后,选择走过去。 ※※※※※※※※※※※※※※※※※※※※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的对话,来自于《美人鱼》。 星爷16年导演的环保片,某站万恶之源之一。 【作者感谢时间】 感谢沐鱼的地雷~!这位小可爱,么么么么么哒~! 白辞的教职日常 夏蝉鸣叫。 一声又一声,宛如一个又一个的点,连成一条条虚线伸展开来,构建出一堵墙壁,切断了外面与这里的出入口。 在这个空间里,只有伏黑惠与白辞。 白辞似是无所察觉,他站在水池的笼头前,拧开开关,流水哗哗顺流而下。他今天戴着那副墨镜,抬手捏了捏鼻梁,似乎带几分疲倦。 手上沾着水,水滴顺着鼻梁缓缓滑落。 然后,白辞目光转过来,朝伏黑惠打招呼:“伏黑,你也在这。” 伏黑惠点头。 打完招呼,白辞眼睛转回去,专注洗手。这几天,在教导处报道以后,他便开始对接工作,学习处理文件等。虽说简单,但因内容诸多,且人手短缺,他一人抵五人的工作量,多少有些吃不消。 而这时,伏黑惠开了口:“前段时间,我从夜蛾校长那里知道,前辈为朋友吉冈优子报仇的原因。” “哦”了一声,白辞紧了下开关,瀑布般哗哗直流的水,变成一股涓涓细流。 “我也知道了前辈的眼睛,从小受到诅咒,会时常看不见。”伏黑惠道。 白辞感到些许莫名其妙。他了解的伏黑惠,沉默寡言,不会当面谈论他人之事。 最奇怪的是,说了这两句,伏黑惠没话了,只垂眼沉默。 瞥了一眼椅子那堆文件,想到还未处理完,不能及时下班,白辞生出几分烦躁。他面上不显,语气平静问:“伏黑,还有什么事吗?” “前辈。”伏黑惠突然道,“你真的很厉害。” 白辞:“?” 啊这…… 是夸奖? 或许,自己是收获了小迷弟一枚? “那,谢谢?”白辞试探地回复。 伏黑惠抬眼看他,没有说话。他细长的眼睛里,蕴含着许多连自己都不懂得的情绪。 气氛凝滞。 白辞思考一下,觉得这个后辈因为寡言的个性,可能不太懂称赞他人。 无论作为个人或是前辈,白辞也并不觉得自己需要。 “伏黑,你的夸奖或者认同,其实对我并不重要。”白辞诚实地说道。 伏黑平静的脸皮隐隐抽动,他怀疑自己被白辞前辈讨厌了。 看着他有点受伤的表情,白辞意识到打击到他,于是补了一句:“无论认不认同,我还是我,正如伏黑你还是你一样。” 伏黑惠微怔。 而白辞道还要处理文件,拧紧开关,率先离去。关了的水笼头断流,余下一滴、两滴,落在水池里。 断流的水笼头,仍有水珠滴落,关不住的,又何止这持续不断的水滴。 伏黑惠看着自己这个前辈离去的背影。这个人,是从来被称为天才咒术师的人。在自己入学咒术高专之前,便从五条老师那里听过许多遍他的名字。五条老师的语气,或自豪,或骄傲。 想象中,木下白辞便是个骄傲自信的人。 而现在,伏黑惠知道,自己没有想错过。 可是…… 伏黑惠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底蹦出这个“可是”。 白辞离去时,带走了一阵风,这阵风击碎了这个被隔绝出来的空间。方才推到远处的蝉声,声势浩大地扑过来,淹没了少年的心音。 · 回到办公室。 抱着文件的白辞,随手把一摞摞文件丢桌上。然后,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动也不动。 路过的家入硝子端着杯子,从文件堆里找出一本《人间椅子》,拎起,在自己面前晃了晃。然后开口道:“奇怪,白辞你开始看书了?” “嗯”了一声,在椅子瘫瘫的白辞望着天花板,“我也不想。明明我只为知识而学习,并不爱学习这件事。可自己的能力,却跟书绑定了。” 硝子恍然大悟,“你的咒术媒介,的确跟书籍有关系。” 魔法师需要魔杖来使用魔法。咒术师同样。只是咒术师的媒介,比起单一的魔杖,因人而异。譬如白辞的朋友吉冈优子,咒术能力是收集任何记忆,然后将之保存在千纸鹤里。 她的咒术道具媒介,便是千纸鹤。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道具媒介。 强如五条悟,便将咒术做到收发自如。同时,也不能以道具媒介来定义其咒术能力的强弱。 白辞是个不好看书的人,他的咒术媒介是书籍。因其强,没人敢拿这点来嘲笑他。 瘫在椅子上的白辞动也不想动。家入硝子催促道:“近两日那份解剖报告,上级怎么回复?” 白辞一伸胳膊,看也不看,摸着一众文件边过去,扯出其中一份,递给硝子。家入硝子拿过,打开,扫两眼,确认内容,然后合上。 “谢了。顺便提醒你,最近要举行京都姐妹校交流会,各种接洽公文文件很多。” 说着,她推门出去。不出意外地,家入硝子听到白辞的哀嚎声。 “整个办公室后勤,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白辞咬牙切齿敲着笔记本键盘,分组回复邮件,顺手抽出一份文件,一看,瞬间炸毛了。 “这谁写的报告,出差一周,寥寥几个字!” 旁边的同事伊地知拿过来看了看,恭敬地还回去:“是五条先生。” “……”白辞满目苍凉地望着那报告内容,笔迹骨格清秀,行笔潇洒,的确是五条悟的字。 而报告上只写着:今天,一击祓除特级咒灵。短短几个字,其漫不经心,其实力强劲,直接越于纸上。 白辞将这张纸丢给同事伊地知,“伊地知先生,你看着办。” 伊地知是个老实人,诚实地反问道:“我记得以前,五条先生的报告,都是木下君您写的?” 白辞面色渐渐变得严肃,戴着墨镜冷着脸的模样有点吓人。伊地知有点害怕。 “怎么,我的人工费润笔费这些,要从没毕业就开始计算了吗?”白辞问。 在咒术高专这几年,当年五条悟威逼利诱,白辞不得已替他写了几年的各种报告。如今,他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而伊地知额头冒出冷汗,从前他与白辞共事多时,知道其实力之强,个性之狠辣。外加本身是个老实人,伊地知唯唯诺诺道:“那,这份文件我就,就写吧……” 白辞点了下头,转脸对着笔记本,用鼠标按亮屏幕,键盘噼里啪啦,继续处理着文件。堆在面前的一摞摞文件,慢慢消失,归于他处。 正当他因琐细工作愈发烦躁之时,接到一份来自国外的邮件。 “有份国外工作你是否接下,有亡灵之海的线索,地点在英国。”落款是乔鲁诺·乔巴纳。 是意大利“热情”组织的头目。不久之前白辞还任职于此,是乔鲁诺的二把手。说来惭愧,那大半年除了随之搞事赚钱,白辞也无甚成就。 在他归国之前,二人约好以后互通情报互相利用继续搞事。 现在,在一堆琐事缠身的白辞眼里,乔鲁诺的邮件来得刚好。 他抬手看了下腕表,下午四点四十五分,决定提前下班。白辞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合上笔记本。 “今天的文件,处理得差不多了。” 隔壁的伊地知正在写着那份出差报告,往这边看了看,发现三大摞文件已经处理完毕,仅余几份。 他长长叹了口气。在白辞锁了笔记本离开办公室,伊地知才敢说出心底话:“天才……真的好可怕。” · 走出办公室,走过走廊,白辞来到尽头的阳台。晚霞涂满了天空,霞光静谧地落在每一处。 远眺晚霞,他拨通了国家长途。 乔鲁诺电话接得很快。 “老板,这么闲吗?”白辞调侃道。 “在开会。但你的电话,不能不接。”乔鲁诺说话既有分寸,又恭维得当。 白辞配合地笑了两声,直挑话题:“我出不了国,但有兴趣听听那份工作内容。” 毕竟这其中有关于自己眼睛诅咒的线索——亡灵之海。 “这让我很为难。”乔鲁诺语气颇为温文尔雅。 心知不过伪装,白辞不拆穿,也不着急,只是说:“信我的话,我可以远程遥控这事把它办妥。” “而且这委托,你也不想接,所以才丢给我这个局外人吧?” 面对白辞的戳穿,乔鲁诺也不隐瞒:“委托人跟我们公司之间的立场有些微妙。但是,他提供的东西里,有亡灵之海的线索,这不正是你需要的吗? “这样吧,我把详细资料发你,并给你委托人的联系方式,你自己决定。” 意思是把这事彻底撂给白辞了,如果白辞答应,他自己跟委托人联系,事情发展好坏,便与乔鲁诺那边无关。 这些,白辞都看得很明白。 可咒术界那些上层,为了羞辱自己,让他坐冷板凳搞文职。情理上白辞能按捺自己,可本身的骄傲并不能。 日复一日的文件琐事,说到底只是消磨人。他决定给予自己一点刺激。 何况,亡灵之海的线索,又有关自己的眼睛诅咒。 总体来说,毫无坏处。 思考几秒,他答应。 “就当还你人情。”白辞道。 彼此都是聪明人,乔鲁诺听懂,白辞是在说后来五条悟去意大利,找他拿回关于眼睛的资料。 正是五条悟整理的资料,白辞才掌握了关键线索“亡灵之海”这事。 “不用感谢,那个人也不光是以钱买情报。他是你的兄弟?”乔鲁诺问。 白辞否认:“不是。” 乔鲁诺笑了:“那白辞,你欠他的,拿什么还?” “这个,是我跟他的事。” 乔鲁诺知趣得没有再说下去,交代了几句工作内容,后续便以邮件形式发给白辞。白辞打开邮件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将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 · 当晚,伏黑惠的日记。 伏黑惠提笔写不下去了。连续写了好几个“白辞前辈”,又全部用笔划掉。 伏黑惠喃喃自语:“我怎么能把在意他这件事,写进日记里?” · 周五,终于到周五了。 想白辞,靠着自身能力在意大利黑组织当二把手,当明面上的公司副总,权力在握,合理分配工作任务,充分信任下属,反正能偷懒趴着绝不躺着。 而现在,他居然持续上班五天! 每天八小时坐班坐满! 他一周的公务处理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余下百分之五,是伊地知的活。 “以前这些公文,是几个人处理,伊地知先生?”敲着键盘,白辞毫无灵魂地问。 “以前,是我跟其他几个老师一起处理。”伊地知道。 “那目前几个老师呢?” “一年级的班主任是五条先生,二年级的老师目前出差,三年级的老师因为学生被关禁闭受到牵连在反省,其他老师在准备京都姐妹校交流会。”伊地知如实说道。 听了这话,白辞气得一拳捶到键盘上,“京都姐妹校交流会所有的流程内容和公文,明明都是我在处理!” 伊地知说了实话:“毕竟,这是一个月的工作量……而木下君,你只用了一周就处理得差不多了……” 怪我咯? 推了推滑下的墨镜,白辞心知争辩无用,埋头处理完文件。恰好到下班点。“啪”的一声把笔记本合上,接着锁好。 他整理好桌上剩下几份文件,头也不回绝不留恋地离开办公室。 快步走到自动贩卖机那,白辞忍无可忍,一拳打在机器上,骂道:“该死的上层,玩资本主义血淋淋的剥削那一套,很顺手啊!” 平心而论,跟之前副总职位比,咒术高专的文员工资待遇不算好,但事情非常之多。 且手下无可用之兵。 看样子,上层那群老人家,想借此磨磨白辞的傲骨。心知这个事实,为夜蛾五条悟二人,白辞不打算惹事。 但是,不妨碍他这一刻杀意滔天,认真考虑怎么杀掉那群碍事的上层。 “拿到咒术师批准那天,这些阻碍都该消失。”白辞冷冷道,选着贩卖机里的饮料。 然后,被人一把搂住肩膀,整个身子的重量压了下来。 “啊,这是我最能干的弟弟白辞吧。”五条悟轻浮的声音擦着耳朵堪堪而过,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白辞微微偏脸,避开。然后面不改色道:“要喝什么,五条哥?” “冰可乐。”根据五条悟的回答,白辞选中投钱,两罐饮料滚落下来,落在贩卖机下方。 弯腰捡起罐装饮料,白辞反手递给身后的五条悟,然后推了推他。 “哥,请保持社交距离。” “你明明不在意的。”五条悟委屈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打开罐装拉环,白辞抿了口乌龙茶饮料,明智地不接茬。下一秒,五条悟恢复正经,说道:“刚才我去办公室找你,伊地知说你下班走了。 “什么事?” 五条悟换了只手握冰可乐,然后空出的那只手突然伸过来,贴在白辞脸上。 “吃大餐,顺便拷下你过去的战斗录像给我。” 五指摩挲着白辞的脸,冰冷的凉意弄得他半边脸都僵了。白辞抬手拨开五条悟的手,嘀咕道:“手冰凉。” “而且,该是拷下过去的战斗录像给你,顺便吃大餐。” “两者顺序无所谓啦。”五条悟道,“反正战斗录像是给今年一年级生作为教材观看。” 五条悟兴致勃勃道:“虎杖悠仁你认识吧?他见到你以后,跟我提起过好几次你。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那个粉色头发的男生吗?”想起那天见到的粉发男生,白辞后来知道,他是诅咒之王宿傩的容器。 在一千年前,世间所有的诅咒,让宿傩这个诅咒之王诞生。那是的诅咒之王天下无敌,甚至于不灭,死后的二十根手指,封印在各地。 封印的手指剧毒,之前上层操纵死刑者吞下,全部暴毙,无一例外。唯一活着的,只有虎杖悠仁了。 从这方面来看,虎杖悠仁的体质的确特殊。 “今年的一年级生,如虎杖、伏黑,是五条哥想要培养的学生吗?”白辞问。 “是学生,以后也会是同伴。”五条悟道,“毕竟,我不能让你我在这条路上,很孤独啊。” 看着五条悟,白辞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说:“哥,其实我不单单是为了优子的愿望,才回到这里。” 朋友优子曾经希望自己成为咒术师,她最终被现实压垮逼疯。 在最后,她希望白辞成为厉害的咒术师。白辞为此回高专执教。 然而,这不是根本的原因。 “我想回家了。”白辞坦诚,“而咒术高专,是我的家。” 二人看着对方,不远处,草在结着种子,风在摇着叶子。 他们仅仅是站着。 自从一年前的那件事以后,白辞已经很久没有吐露过真话。 在发生了那件事以后,纵然真心,他也不会完全承认。 然而,“不能让彼此在这条路上孤独”的这句话,触动了白辞。这是,连最强的五条悟都没有想到的。 他们还是站着,没有说话。 良久,五条悟开了口,一改不正经的语调,认真起来:“白辞,你足够优秀,早就已经能够与我同行。” “待在我身边就好。” 白辞沉默,没有答应。一年前,那件事以后,他对承诺这个词汇,总是心有疑虑。 他只是说:“我去办公室拷自己过去的战斗录像给你。” 他转身,脚步很快,几乎是在撤退。 这就太反常了。按照白辞平日的审时度势,哪怕骗人,他都会假装爽快地答应,把场子圆回来。 这个时候,他却不肯了,实在有违其个性。 然而,五条悟很高兴。他咧嘴快步跟上他,扑到白辞身上,两条胳膊抱住了他的肩,晃来晃去,嚷着一起去。 在白辞不耐烦时,肩膀上的高个子不乱动了,只是一把搂住他肩膀,然后头埋在脖颈处。 “你愿意在我面前做真实的自己,而不是微笑着骗自己骗别人,这点,让我很开心。”五条悟说。 声音从背后嗡嗡传来,像是从胸腔某个最深处中发出的。 清淡的鼻息吹拂着脖颈,柔软细碎的头发搔着白辞那处的皮肤,痒痒的。 “琉璃,欢迎回家。” 五条悟在叫着他小名。 白辞被这一句话熨平了所有泛起的情绪。他看着这熟悉的地方,以后会变得更加熟悉。 然后,低声回应:“我回来了,悟。”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他们以一个背后拥抱的姿势站着,没有说话。 然而,十分美好。 许久以后,面对濒临死亡的处境,白辞回想起他被五条悟抱着的这个暮色四合的下午,乃至于更深地想到,五条悟被封印时,最后一秒的思念,是留给自己的。 ※※※※※※※※※※※※※※※※※※※※ 怎么评论里一片被刀杀的惨嚎…… 啊小可爱们不要哭不要哭,这只是个悬念,实际上是有很大转机的。我怎么舍得世界上最好的五条悟和白辞受罪嘛! 再者基友说了,要是我刀他们,就线下真人刀我……面对这种“死亡威胁”,惜命如我,肯定不敢乱来的。 这文本质甜文,外加些许沙雕啦。 总之,下一章入v,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相信看到这里,大家对白辞和五条悟的形象以及关系有个大致猜想(如果没有,就是作者太菜没写出来呜呜呜)。 小天使们,如果有对剧情或者人物有什么好奇的地方,请在评论提出。不剧透的情况下,在下一章的作话里,我会回答的xd。 或者需要啥小剧场之类的,作者也会在下一章作话里尽力写出来哈哈。 对啦,明天是入v的万字肥美大章!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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