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作者:大叽叽女孩 文案: 【一句话文案】这是一个外表看着冰清玉洁、不可亵渎的美人被迫当渣男,渣到最后连自己崽崽爹是谁都不知道的故事。 镜山门那位俊美无双的绝世天才顾宗主在八百岁时终于有一子,即便没有灵根,也爱若珠宝,捧在手心,取名顾北芽。 然而顾北芽不开心,他这是穿书到了一本三观非常有问题的全员复仇厮杀的群像小说《万罪修仙录》中,做了一名毫无修真天赋的路人甲,还是马上就要被主角们放大招,一招搞死的那种。 逃是逃不了,于是顾北芽只能看了看自己的外挂‘爱意寄生系统’企图广撒网的绑定潜力股大佬,日后不管谁踏碎虚空他都要鸡犬升天!离开这个可怕的世界! 后来贪心的顾北芽某天发现,自己的工具人们(划掉)潜力股们似乎知道了彼此的存在! 爱子如命的顾宗主也知道儿子在外面瞎搞男男关系! 顾北芽瑟瑟发抖,当场假装失忆,但问题是,他好像怀了一颗蛋……蛋的爹是谁来着 抛夫弃子·肌肤饥渴症·冷清美人渣龙受X黑化残忍·口嫌体正直魔蛇攻 又名: 《如何在修真界毁灭前获得全世界宠爱?》 《渣遍修真界》 《大能争当接盘侠》 【食用需知】 1.受来过这本书两次了,这次是第三次轮回!前两次都有男友,其中一个就是这次收养他的爹,他是他爹上辈子的情人。 2.正攻后期阴晴不定,很吓人。 3.受因为是靠作弊升级,所以空有修为根本不会用,是个废柴,只能靠备胎们装装逼这样。 4.系统没有存在感,完全只是一个作弊器,能帮助受识别潜力股,和帮助受从修为高的男友处获得爱意转化成修为。 5.墙头众多,全世界单箭头。 6.重点【会生蛋!!!!!】 求收藏啦~ 内容标签:生子仙侠修真穿书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北芽┃配角:全体工具人大佬们┃其它:渣受,超级渣,被教训后也很渣 一句话简介:做渣男就能飞升真爽! 第1章001 望虚城少城主魏遗今日逃了课,自主城西郊鬼牙山上的练武场出发,同三五好友骑上师傅的巨灵龟飞向在半山腰上的城楼大坝,并准备在此分道扬镳。 望虚城此时正值春季,繁花紧簇,万紫千红,素有花都一称。遥遥望去,主城楼巍峨壮观立于四座高山中心,以祥云托浮,桥栈相连,高处有山有水自成一界,身后乃延绵不绝深山峻岭,翠绿一片,连接天边。 少城主刚跳下巨灵龟便碰见正与父亲站在坝上饮茶的顾宗主。顾宗主长身玉立,黑发如瀑,面如寒雪,目似穹星,周身水汽萦绕蒸腾,浑然不似常人。少城主那还有着婴儿肥的脸上顿时露出惊喜来,一个轱辘翻身下了巨灵龟,喜笑颜开的冲过去,用甜甜嗓音问顾宗主:“宗主宗主,听说七日后要举办小芽儿哥哥的生辰宴,届时哥哥的眼睛会好起来?” 才十三岁的少城主灵根不佳,资质平平,天□□玩,不爱修炼,若不是有个财大气粗的城主做父亲,日日灵丹妙药塞猪似的喂进去,大约在这灵气稀薄的修真界,连修真的门都摸不到,更不用说达到如今的炼气二层。 城主魏修一把抓住儿子头上的小发包,狭长的眼睛藏着丝丝少城主还体会不了的深意和警告,淡淡责备:“九郎,你不去跟着师傅继续修炼,又跑回来做什么?” 魏九郎是魏遗的小名,因着是城主的第九个孩子,便顺着兄长姐姐门的称号喊下来,平日里很是有些傻头傻脑,没心没肺,于是不知道从哪儿又传出来一个新外号,曰‘城主家的傻儿子’。 魏城主家的傻儿子性格很有些小女儿家的害羞,只敢在熟人面前大声说话,模样俊秀无双,面若鹅蛋,眉眼一笑具弯,身着一身藕荷色广袖长袍,发包上更是插着一根花簪,言行举止皆娇憨不已,错眼看去,倒真是像个小丫头。 “我当然是听说宗主给八方门派、师尊师兄弟等等等等,都发了请帖,回来想先去恭喜芽儿哥哥,把九郎的礼物先行送上,免得到时候我的礼物和叔伯们的放在一起,便不出彩了,显不出我的用心。”少城主说这话的时候,略长的睫毛扑闪扑闪随着眼皮动了动,像是黑鸦的翅膀托生错了地方。 “我看你是不想上课,故意找来哄骗我和顾宗主。而且你芽儿哥哥不比他人,不爱你成天吵他,速速回你的练武场去,不然今晚别想用饭。” 魏九郎当即晴天霹雳般愣在那里,委委屈屈捏着自己的衣角,大眼珠子飘来飘去的游移不定,最终还是从乾坤戒中取出一大束还沾着露水的紫阳花,小心翼翼的捧着,说:“不吃就不吃了,顾宗主,我能去看看芽儿哥哥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宗主身着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不苟言笑,浑身肃杀之气哪怕收敛起来也足够令人望而生畏。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2 这位寡言少语的顾宗主平日里只专注两件事,一件是修炼,一件是治疗爱子之眼。 如今治疗一事据说已有妙法,这才出来出来放松放松,同好友魏城主品茶。 大约是心情甚好,顾宗主看这个小丫头似的贤侄也格外顺眼,难得从那张冰山脸上也泄出一丝暖意。他用手轻轻摸了摸贤侄魏九郎的脑袋,声音格外沉浑温润:“去吧,小芽儿能见的朋友不多,又性子随我冷淡少言、生起气来又格外娇纵古怪,只你入得了他的眼,合他心意,你愿意多陪他说话,本君当谢谢你才是。” “哪里哪里,是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发脾气,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发脾气,小芽儿哥哥发脾气也发得比别人好看,我觉得……挺好。” 顾宗主笑了笑,又拍了拍魏九郎的肩膀,说:“去吧。” 魏九郎立即对着城主父亲挑了挑眉,三步并作两步的继续往后山赶去,生怕晚一步便又被父亲叫住,耽误了他的大事。 十六年前,望虚城虽是南面之主,庇护一方百姓,但却并不如何繁华,直到镜山门掌门的首席弟子顾凌霄分宗出山,以元婴九层之力坐镇望虚城,望虚城这才繁荣起来,直至成为今日南北两路必通之所。 原先的望虚城只一座主楼高耸入云,四方小楼以天梯勾连供凡人使用,但顾宗主来后便在后山圈了一个山头,造起了比之主城楼更加宏伟大气的宫殿来! 那时魏九郎还没出世,只后来听城中老人说起顾宗主抱着婴儿来此镇城的盛况。说是那天几乎整个镜山门的内门弟子纷至沓来,天空架起一座雪白的鹤桥,仙人们长身玉立目送顾宗主入殿,城中万人空巷,一片寂静,直至鹤桥载着白衣飘飘的仙人们离去,才猛然恢复喧哗热闹。 那老人还说,说顾宗主怀中婴儿当时一直在哭,哭得撕心裂肺,谁人哄也不好使,顾宗主没有法子,连城主为他开的欢庆宴都不来参加,城主送去的各种灵丹妙药更是没有用武之地,反而征用了城中居民自养的母羊,亲手挤了一碗羊奶再一点点的用小拇指沾上一些,送去婴儿嘴里,又亲自喝一口渡过去,反复数百次,这才令其止住哭声。 魏九郎当时还不明白老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满脸可惜是为了什么,后来懂事了一些才明白,那被顾宗主捧在心上的小芽儿哥哥原是个毫无灵根的□□凡胎,吃不得那些大补的仙品,用不得任何修真之人能用的法器丹药,虽然父亲乃千年难遇的修真天才,母亲却大约是一位毫无根基的凡人,于是造就这样的残缺,是所有人眼里一个可悲可笑的废物。 毕竟凡人的寿命不过六十,任何大灾小病都能要了命。 凡人的身体犹如泥塑,任何刀剑都能断了皮筋肉骨。 凡人的青春容颜只余十年,衰败如蛆附骨,死亡如影随形。 所以顾宗主才这么紧张他这个独苗苗,连当今三大门派之首的镜山门首席也不当了,偏偏来这凡俗之地做一个毫无前途可言的镇城人。与师尊镜山掌门割袍断义也在所不惜,就为了这个弱不禁风的宝贝骨肉。 说实话,魏九郎若非是城主之子,仅仅见这顾宗主一面,光凭顾宗主那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气质,那是决计想不到顾宗主是如何爱子如命的。 然而他是城主之子,从小在主城东奔西跑上蹿下跳倒是经常见到顾宗主在天气好的时候,搂着披着红斗篷的小哥哥出来晒太阳。 红斗篷帽子很大,几乎遮盖住小哥哥大半张脸,只露出下面精致秀美的脸蛋,露出挺翘的鼻尖与颜色淡粉的唇。 阳光如尘,落在绿草红衣上,暖洋洋的不知是太阳太过刺眼还是那小哥哥从斗篷里伸出的手太白,惹得魏九郎眼睛都睁不开,被逼出来。 可他即便眼睛疼得要命,也很想迈着小短腿去瞧一瞧顾宗主的宝贝疙瘩,想要和那小哥哥玩,但却一下子被父亲捉住,拎着他后衣领低声怒斥:【休得放肆!】 被父亲滴溜走的时候,还只会跑,话都说不清楚的少城主看见小斗篷里的小哥哥仿佛回头望了他一下,然后又紧紧搂着顾宗主的脖子不放,依偎着,好似这辈子就打算这样过活,长在那顾宗主的身上,要肉与肉相连,骨头与骨头都融在一起。 再后来,魏九郎又大了一些,五岁多的时候,被城主父亲亲自领去后山的宫殿里,走过一层层自动拉开的屏门,踩着异兽珍贵皮毛制作而成的华美地毯,闻着空气里渗来的冷香,魏九郎懵懵懂懂的紧张起来,最后站定在最后一张画着紫阳花的屏门前,看着最后一张屏门缓缓拉开,露出万千烛光里,坐入顾宗主怀中的纤弱少年。 少年人长发松松垮垮披散在身后,身着柔软银色睡袍,双腿犹如鱼尾软软的叠在一起从睡袍中间露出,通身雪白、莹润如玉、却又线条极具肉感,此间烛光摇曳,影动如火。 魏九郎那天紧张得一个字都没敢说出口,生怕一个大气儿喘起来,就要惹那画儿一样的小哥哥不悦,哪知那小哥哥瞧起来如高岭之花不可攀摘,实际上性格倒是可爱有趣,等了半天没等到来陪自己玩的玩伴说话,回头便埋怨了一句:【爹爹,退货吧,这是个傻的。】 魏九郎每每想起当时与顾北芽见面的场景,便免不得面红耳赤,演变至今,就成了只要有人念一念顾北芽的名字,他便要心悸,无端地心悸。 少城主受不住那种奇怪的心悸,偏偏又忍不了不见对方,最长也就忍个两天,便又在集市买来大包小包的零嘴跑去找顾北芽谈天,天南地北的聊,什么都说,从自己一大早起来说起,到日落休息,事无巨细。顾北芽便只是听,偶尔到好奇的地方,才开尊口吐出几个字询问。 有时候魏九郎觉得自己说的没什么意思,尤其是修炼之事,甚是枯燥乏味,谁知顾北芽却爱听,特别爱,常常好奇的伸手,想要魏九郎也教教自己一些简单的口诀手法,但顾北芽……看不见啊……因此手法总是不对的,就算对了也无法用。连灵根都没有的人,无论做多少回多少遍,也不会有奇迹。 走过这也不知道来回了多少次的长廊,魏九郎健步如飞,尚未长成的小身板运了气在脚上,没多会儿功夫便从侧方翻山上去,自回廊转到中庭,进入那层层紧闭禁制满布的寝殿。 说是寝殿,其实魏九郎认为那更像一座只为顾北芽而存在的牢笼。顾宗主爱子心切,生怕自己出门或者闭关的时候有什么闪失,于是无数道禁制加在这座殿上,肉眼不可见,一旦有人触碰,便瞬时一层激起一层发出猩红的光,给擅闯者降下天火,扬起六角金铃,瞬息之间召来元婴大能顾宗主来杀贼护子。 这样恐怖周密的保护,自然也将住在里面的顾北芽变相圈禁了起来,别说小芽儿哥哥双腿健康能走能跳,就是会飞也出不来,非得由顾宗主亲自抱着顾北芽,这禁制才不发作。 于是,作为全大陆唯二能够进入此地的少城主想到这里,竟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豪。明明小芽儿哥哥从一出生便没能离开过顾宗主的怀抱,没能见过阳光,没能接触新朋友,日复一日的只是坐在寝殿里面等待,等顾宗主对他说‘芽儿,为父找到治你眼疾的法子了’。 …… “小芽儿!”少城主近日不怎么爱在顾北芽面前喊哥哥,于是略掉哥哥二字后,理所当然就只喊小芽儿了,同顾宗主喊的一样。 随着少城主风风火火捧着一大束浅紫浅粉的紫阳花来到四周紧闭,连窗户都不开,却点着无数蜡烛的房间里,房间里的顾北芽自然也欢喜的扭头‘看’向他。 只见顾宗主那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挚爱正虚坐空中,一身火红暗金纹路的袍子穿在身上,长发半束起,剩下的一半落在身后,脚尖从长长的衣摆里露出,白花花的和手一样惹人注目。气质高高在上、沉静如水的顾北芽,不笑时与展颜时完全就像是两个人,一个阴郁冷漠拒人千里,一个爱娇懂事偶有贫嘴之语冒出。 很明显,今天顾宗主的大宝贝心情极佳,听见城主家的傻儿子这么没大没小的喊自己也没有一扇子丢过去,反倒是对着旁边侍奉的短发少年说道:“扇音,转一圈给他看。” 话音刚落,名唤扇音的短发少年微微颔首,指尖在空中轻点了几下,便操纵着没法儿自主站立的顾北芽在空中转了几圈。顾北芽即便看不见,也知道这身衣裳是极好的,但他希望有人能和他一块儿分享喜悦,便话多了些,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激动雀跃:“看,这是爹爹让我七日之后穿出去见客的衣裳,好看吗?爹爹说等我准备好了,六天后就给我治愈眼睛,眼睛好了,腿也会好的,他还说要帮我寻可以造灵根的秘宝,以后我也可以修行了,和你一样。” 少城主魏九郎则愣愣的看着那个名为扇音的小子,这是他没见过的人。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3 “九郎?”顾北芽缓缓坐落在地面,并不知对方心中有哪些小九九,愉悦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过来。” 魏九郎这才回神,小心翼翼的坐到远离扇音的那一方去,一边将手中怒放的紫阳花送给顾北芽,一边克制那不该有的失落,假意好奇地问:“小芽儿,他是谁?” 顾北芽神秘的笑了笑,介绍说:“也是礼物。” “什么礼物?” 顾北芽温柔的垂首,手指捏着发稍卷了卷,语气里满满的幸福:“爹爹送给我的器灵。我很快也可以修炼了,爹爹说他都给我准备好了,以后师祖会收我做关门弟子,师姐会教我御剑,师哥要给我捉一头蛟龙做灵兽……” “日后,我应该就不会耽误爹爹修行了……他困在这里十六年,修为毫无进展,都是因为总在为我寻找合适的火眼石……” “九郎,我就快要看见爹爹是什么样子了,只听你描述,这实在不够,我想见他,然后若是修炼得当,能够筑基,便能多陪他一百年……”顾北芽情绪波动得厉害,眼泪从永远紧闭着的眼帘里溢出,却依旧微笑着,“你知道吗?我这些话也只能同你说。爹爹寿命还很漫长,他虽然活了八百年,却七百多年都是在闭关修炼,他说起来或许还没有和谁那么朝夕相处过,所以,照顾我的这十六年,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难以度过了,难过到他偶尔打坐都要惊醒,生怕修炼起来没完没了,再一睁眼,我就已经是一堆白骨。” “顾宗主他……的确将哥哥放在心上。”少城主魏九郎为顾北芽这番话难受不已,忙给顾北芽擦那脸上泪水,又宽慰说,“大好的日子就在后头,哥哥你莫要哭。下界嫁娶的时候,都说新娘子哭了,会不吉利……” 顾北芽泪落无声,笑亦浅淡,不以为意:“那怕什么,我又不是嫁娶,也不是新娘子。” 第2章002 目送魏九郎离开后,主城飞流直下的瀑布坝上又只余城主魏修与顾宗主二人。 周围清净只听得瀑布哗哗作响的声音,令人心旷神怡,纷繁杂事仿佛也被瀑布冲刷了个干净。 忽地,城主魏修幽幽道了一句:“你真的弄来了火眼石?”此石乃传说中凤凰遗骨,几万年前便没人见识过,就算有,也应当是存在于极寒之地的万千寒冰里,可那里封印着成千上万的上古妖魔和魔泉,根本没有人能找到在哪儿。即便顾凌霄这人是修炼奇才,神通广大、指不定得到了什么秘宝或者传承,知道极寒之地的方位,可这么大件事儿,仅仅一个元婴期的器修就能办成,还全须全尾的回来,这不符合常理呀! 再来,这些年修真界也没有任何大事动荡,没有任何魔修大肆作祟,没有大能检测到魔泉封印有松动,那么顾凌霄那火眼石究竟从哪儿来的?! ——魏修越发看不透这位好友了。 魏修同大陆上这鼎鼎大名的顾凌霄是同一批入学镜山门的门徒,两人一同进入内门,住同一宿舍,第二年门派大比虽然分开了,却关系一直不错,几乎每回顾凌霄有什么突破,魏修都会前去恭喜一番,再喝一壶灵药酿的酒。可这么多年过去,魏修却从没听顾凌霄说过喜欢什么人,又是什么时候和个凡人有了首尾,生了个那样仿佛上辈子作恶多端,此生才如此残缺的孩子。 顾凌霄不说,魏修便不好问,察觉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那么容易套出来,就也不让顾凌霄心烦了。可现在再不询问,魏修害怕好友会走上歧路! 这真不是开玩笑,也不是空口无凭的揣测,魏修是真心担忧顾师兄,也就管不了太多,昨日修书一封,令传信使送上镜山门!于是,才有了今日顾师兄前来和他对饮之举。 魏修想,大抵是掌门让顾师兄回去一趟,要询问个透彻明白。而顾师兄知道是自己送消息出去,出卖了他,所以来自己这里要说些什么话,又或者要同自己决裂…… 不过以顾师兄的性情,自然不会风风火火大闹一场,天资卓越的顾凌霄更擅长不动声色、出其不意地碾压对手,让对手痛不欲生。 魏修没有顾凌霄那么高的修为,仅仅金丹期一层,若是他和顾凌霄打一场,那是毫无疑问会尸骨无存。 魏修已然做好了要受罚的准备,谁想师兄只是来喝了几杯茶,便起身说:“时候不早了,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回镜山门看看?” 魏城主一愣,诚惶诚恐:“师兄相邀,师弟怎能不陪?同去罢。” “嗯,你是该同去。”背过身踩上飞行法器后的顾凌霄白衣飘飘,长发凌乱随风扬起,回头之时眸色间的凌厉一闪而过,寒意刺骨。 魏城主脚步顿了顿,苦笑着也登上自己的飞行法器,随后两道光影飞去,须臾之间,便到了金州大陆,径直掠过万崖林,路过七十二峰,落在白玉铸成的飞来沿边。飞来沿上有两位低阶外门弟子着蓝衣鞠躬相迎,异口同声道:“恭迎望虚城主、顾宗主!师祖已在内殿等候多时。” 十六年未踏上镜山门的土地,顾凌霄目露怀念之色,听见外门弟子的话,也没有说些什么多余的客套话,只是点了点头,便要领魏修一同前去。 魏城主不比顾凌霄,虽曾是镜山门的弟子,却因为上任城主,也就是他父亲在火狱之镜陨落,魏修便回城继承城主之位,和镜山门的关系不如顾凌霄这种首席弟子亲密,所以别说和掌门见面,就是连和掌门说话都不曾有过。 要知道,镜山门的掌门手下七十二座峰主,这些峰主才是能够见到掌门的亲传弟子,顾凌霄虽是最晚拜师,却是被掌门天枢老者视作下一任掌门接班人培养,可谓是最喜欢的弟子了。 可惜这最看好的弟子为了和凡人生下的残缺废物与师傅天枢老者断绝了关系,被分宗出去,自成一宗,名下弟子有的跟着出来,有的没有,七零八落的藏身望虚城,至今没有向天枢老者低头认错。 按理说这师徒二人都割袍断义了,顾凌霄接到师傅的信笺看与不看、听与不听,那都随他自由,可顾凌霄还是来了,天枢老者也一直等着…… 天枢老者修至分神期十层,堪称金州大陆最强修真者,但已百年未有精进,所以干脆在五十年前结束了长达三百年的闭关,分三尸游走大陆,寻找突破的机缘。 要不是突然接到关于弟子顾凌霄不对劲的消息,天枢未必回门派坐等。 天枢老者活了多久,已无人知晓,只知道其亲早已死绝,徒子徒孙却多如猴毛,不过能让天枢上心的,也就其中几个以顾凌霄为首的亲传弟子,可惜顾凌霄冥顽不灵…… 随着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顾凌霄一脚刚踏入殿内,便听见天枢老者的声音雄浑沉稳,从四面八方传来:“顾凌霄,你还知道回来?” 这话说的,很有老父亲对不争气儿子的态度。 不争气的顾凌霄当即扑通一下双膝跪地,行了三个五体投地的大礼,额头抵在地面,久久不肯抬起,声音却是不卑不亢,回道:“孽徒顾凌霄见过师傅。”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4 “孽徒?我看你还不知道自己孽在哪里!”里面的人声越来越近,没用法力加持,显得没有之前那样深不可测,“给我滚进来,我倒要听一听你从何处得了火眼石,最好是拿出来给为师瞧一瞧,也好让我这个孤陋寡闻没见识的老头子开开眼!” 跟着跪下的魏城主听这师徒二人对话是意想不到的随和,一时松了口气,又跟着顾凌霄亦步亦趋的站起来走了进去,在内殿的内庭回廊上,看见那德高望重的师祖。 只见天枢掌门身形巨大,长宽大约相等,于是盘腿坐下的样子像是一个巨大的鸭蛋,和想象中的仙风道骨截然不同,魏城主几乎直接愣在那里,但又怕自己礼数不周到,就默默缩在墙角,一边看崇拜的师祖和师兄谈话,一边被庭院之中的景象吸引。 四方的庭院里有一片山水台,乃缩略版的镜山门地图,但若是从这里挪动哪座山,哪个楼,现实里的山和楼便随之而动,很是神奇。 魏修身为财大气粗的望虚城城主,向来见识广远,一看庭院里的布置和悬空的琉璃方块就晓得这是空间法器万里玄盒之能,万里玄盒乃极品法器,如今存世的极品法器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实在难得。 就在魏城主在默默打量四周的时候,顾凌霄跪在师傅天枢的面前,正经危坐,背脊笔直,等了一等,才凭空拿出两颗石榴籽一般大小的红色宝石,双手呈给师傅,说:“请师傅一看。” 天枢掌门目光落在那‘石榴籽’上,‘石榴籽’立时悬浮空中,天枢掌门一边缓缓端详,一边直接询问:“说一说,你如何得来?” 魏城主听到这话,也是好奇,连忙竖起耳朵,结果却是不见顾凌霄任何的只言片语。 “不说?” 顾凌霄声音极冷:“恕孽徒不可说。” “呵……”天枢掌门轻笑一声,威压瞬间犹如泰山压顶落在顾凌霄、魏修头上! 后二人当即腰背都弯下一节,可顾凌霄很快又顶着压力坐直,决不退缩的望着师傅,还是那句话:“恕孽徒不能说!” 天枢掌门此时眸中燃起一丝怒意,全然未有方才的慈眉善目、轻松和蔼,悬浮空中的‘火眼石’更是突然自焚,化为灰烬!天枢掌门随后迅速以单手点在顾凌霄的眉心,触及之际,顾凌霄当即反抗,却很快被威压镇得动弹不得! 不过这等束缚倒也难不住顾凌霄,顾宗主仿佛也不管眼前的是自己的师尊而非其他什么阿猫阿狗,眸底涌起破釜沉舟的戾气,双手翻覆一握便以强力震开天枢掌门的手指! 可天枢掌门的穿心指哪怕是接触受困人额头一秒,也能从中摄取片段记忆。天枢掌门要看的,无非是自己爱徒究竟想做什么,做了什么!不过十六年未见,便已有入魔之兆啊! 然而被摄取来的记忆太过碎片化,天枢掌门只能看见几幕娇儿沉睡的画面,那很温馨,没什么可指摘的,但最后一幕却是在一个山洞,洞有数百平方,密密麻麻悬挂着人形蛹!洞壁爬满经文,放眼望去却是全由魔纹书写的咒语! 任何需要用魔纹书写的经文,都不是什么好经,如今魔道凋零,几百年未有大祸降世,没有魔头横空作恶,各类妖魔都夹着尾巴东躲西藏,哪知眼皮子底下却出了纰漏,镜山门的首席弟子居然弄了个魔窟出来养尸!每一具尸体都是活生生被抽掉神魂,才能做成人形蛹的啊…… 人形蛹,一般用作夺舍和炼制傀儡军,这些人魂魄都永远被困在魔窟之中,要么天长地久孕育出个恶胎,要么被某个魔道中人吃掉,修为大增! 天枢掌门电光火石便明了孽徒如此作为是为了什么。 ——还能是为了什么?就是那个眼瞎腿瘸的残废! 当即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天枢老者怒目圆瞪:“孽畜!你以为你能瞒得了我?你连我都瞒不过,还想骗谁?更何况你的儿子是人,别人的子嗣就不是吗?!你为了他,已然迷失心智!断断不能再由着你胡来,今日为师便帮你肃清心魔,你纵是现在不接受也给我受着!等你恢复心智清明,便知道,为师是为了你好!” 这一巴掌直接将顾凌霄打出一口血,可顾凌霄根本来不及擦,便拦住师傅的去路,道:“孽徒自知罪孽深重!但只要芽儿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能够有最平常的灵根,能够稍微修炼入门,孽徒就是日后死无葬身之地也在所不惜!师尊要么成全,要么就先杀了我,不然休想动我芽儿一根头发!” 天枢掌门深痛的看了小徒弟一眼,面色逐渐愈发凝重,一个转身便消失,顾凌霄紧随其后,卷着一股狂风追逐过去! 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师徒二人怎么吵起来的魏城主心惊胆战的用了一张传送符回到城中,却还是晚了他们一步,他耳朵微动,便察觉到两股可怕的力量朝着后山安居殿飞速靠近! 安居殿内禁制重重,可是却硬是瞬间被天枢掌门挥袖间强行破掉。 殿内烛火迎来一阵凛冽寒风,卷走无数烛火,使得原本还在和顾北芽说话的少城主心头一惊,刚要大叫,却又不知被什么力量擒住喉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身体更是半点也动不得!只能看见黑暗之中,那名为扇音的器灵眨眼间挡在浑然不知危险靠近的顾北芽身前,然而却毫无用处地被一分为二,身首异处的掉落在地,现出折扇原形! 一个庞大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殿内,以手为刃高高举起,杀了器灵后又想要杀了小芽儿哥哥!少城主顿时吓得脑袋一片空白,浑身血液都像是开始倒流一般手脚冰凉,拼命想要大喊大叫,却只有眼泪流出害怕得几近晕厥。 就在这等危急关头,可怕的‘贼人’手起刀落,像是要直接将顾北芽从中间劈成两半!但当鲜血‘扑哧’喷溅在少城主脸上时,少城主却是发现顾宗主不知何时回来了!这素来冷心冷面的修炼奇才,在外无数人闻风丧胆,无数人崇拜景仰的顾宗主很是温柔的将什么都不知道的顾北芽拥入怀里,后背是一道巨大的裂缝,森森白骨都直接从里面露出,却硬是连痛呼也死咬在牙关没有发出。 时间在这一刻,似是静止了。唯独顾北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得到突然抱住自己的,是爹爹。他依恋的圈住爹爹的脖子,笑着想说些亲密的话,但又很快敏锐的嗅到血腥味,于是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褪去:“爹爹?”他声音清冽微颤。 爹爹没有回话。 未知的恐惧使得总是羞于睁眼的顾北芽猛地睁开那双空洞漆黑的眼睛!那浑沌全黑的眼睛连眼白都没有,乍一看去像是两个深渊□□长在一张灵气逼人的漂亮脸蛋上! 邪气顿生。 少城主从未见过这样异常的眼睛,好像顾北芽那属于眼睛部位的魂魄被人生生挖走,于是留下两颗全黑的死肉,永生只能作一具精致的人偶,任人摆布…… 第3章003 然而人偶此时没有心思担心自己是不是很丑,只是很害怕的用双手摸顾宗主的后背,所触及的地方,都是血肉和骨头。 他不敢再摸下去,手都僵硬着,却也倔强地不肯放开。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5 即便怕得要命也用那双怪异可怕的漆黑双眼抬头望去,一面寂静地掉泪,一面对不知名的来者声音冷淡地说:“你是谁?你要什么?” 天枢老者也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病症,此双眼之疾明显不是天生残疾,而是被大能所毁! 天枢老者看着少年那故作坚强的样子,又看了看徒儿那死不悔改的惨状,一时竟是无可奈何的心灰意冷起来,声音懒倦失望又感到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吾乃天枢,镜山门掌门。” 顾北芽微怔,鼻尖酸涩难忍,听到这回答,颤巍巍的深呼吸了一口,无法想象竟然是天枢老者,他知道这个人,他常常在爹爹的睡前故事里听见这个老者的名字,说:“是爹爹的师傅?我知道你,爹爹说师傅待他如子,为何……” “因为你。”天枢低垂着眼,只要他愿意,在场没有一个人能拦住他,兴许徒儿拼死可以送少年离开此地,但总会被他找到,那没有意义。 “因为我?”顾北芽不懂,他当然不懂,顾凌霄不会让他懂。 “你可知顾凌霄为你险些堕入魔道?竟是拿凡人性命与你的双眼双腿做交换?还是说是你不堪忍受折磨,又知顾凌霄对你予取予求,故意怂恿顾凌霄制作人蛹?!”天枢厉色。 “我……”顾北芽还没将这些诘问消化,紧接着就又是一串严厉指责! “你到底是何居心,为了一己之私逼迫他去做那会毁了一身修为之事!?顾北芽,你可知道即便你用此等恶毒之术,用别人的身体行走人间,也会被所有人喊打喊杀?就算蒙混过去,别人的身体也不会永远接受你,你还会继续让你这位为了你什么都不要的爹爹为你寻找新的皮囊肉身?那将永无止尽!” “顾北芽,你还有何话要说?” 少年细长的手指瑟缩了一下,沾满鲜血的手逐渐握成拳。他眨了眨眼,好半天,竟是露出一个微笑,声音抑扬顿挫犹如音籁,字字句句却透露着天真的残忍,幽幽道:“我无话可说。是我。爹爹说过,为了我,什么都愿意,那么就去想办法啊,不然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人总是要逼一逼才有动力,我只是想要像正常人一样,这有什么不对?” “也就是说,自始至终,都是你如此恶毒自私,不惜牺牲任何代价,哪怕是你爹爹的命,也想要换回一具健康的身体?!” 少年满不在乎的道:“是又如何?” “是便不能留你!” “……无所谓,不能便不能。”顾北芽梗着细长白皙的脖颈,像是事情败露后也无所畏惧的大魔头。 天枢老者看着这样的顾北芽,一时震撼不语,手刃锐风般刺去,顾北芽也毫无退意,天枢顿时停住,在少年白皙颈间划出一道红血丝的瞬间停下,杀意再无…… 威压具消,天枢老者再一挥袖,便在铺着软席的地面上留下两瓶上品复灵丹,叹了口气,对哪怕晕死过去也要挡在少年身前的徒儿道:“罢了,好好养伤,三日后再来见为师。”天枢知道顾凌霄这点儿伤自是不会死,只是需要稍微修养几日罢了。 此话伴随着天枢老者的离去,层层回荡在天地间,一场危机便这样轰轰烈烈戛然而止,一直被挡在外面的望虚城主魏修此刻才被结界放入其中,没两步见大殿仿佛被人生生挖去一块儿,半壁被毁,剩下的大殿里溅满鲜血,天资卓越的顾宗主白衣已然全是红色,背部颈椎一整条裸露在空气中,娇儿顾北芽瘦削的肩膀撑着顾宗主的脑袋,一张惨白的脸蛋上从未示人的眼睛正大大睁开,没有眼白的漆黑眼睛令人毛骨悚然但又无比可怜的落着泪,一颗颗透明的水珠犹如断线的珍珠,那双漂亮的手更是一直在抖,和他爹爹拥在一起,像是进行了一场古老传统的血腥婚礼——杀夫证道。 魏城主缓了缓,才忙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幺儿魏九郎的肩膀,令其直接昏睡过去,然后立即走到好友身旁,检查了一下伤势,然后才对那连他都有些不敢直视的顾北芽说:“北芽,不要怕,把爹爹交给叔父就好了。” 然而少年不肯放开。 “听话,你爹爹现在必须运功修炼,在这里根本没有办法,你放心,我把你爹爹送过去后,就来接你好不好?” 顾北芽死死拽着爹爹衣袖的手渐渐松开,最终无力的垂在他那两条废腿之上,手心冰凉…… 等叔父带着爹爹离开后,顾北芽独自坐在被破坏的殿内,孤独无法摆脱的沿着血迹蜿蜒爬上他的发稍,最后顺着华丽的衣袍融入他的每一寸皮肤里,再融化他的五脏六腑。 顾北芽头一回感到这个世界的恐怖,哪怕他一直活在未知的恐惧里,但无所不能强大如神的爹爹倒在自己怀里的感觉,和看不见、没有自由这两种害怕是不一样的。 后者再如何害怕,只要想到自己并非孤身一人,只要唤一唤爹爹的名字,爹爹就会如期而至的来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胸膛拥抱他的后背,顾北芽便心安了。 可这样一个保护神的存在如果就这样消失,死在他的怀里,顾北芽无法想象今后自己该如何一个人活。 顾北芽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呢?那么奇怪。 对他的恶意毫不掩饰,甚至不惜给他一个希望再夺走,好像他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就是来赎罪的一样。 可他上辈子真的是个坏人吗? 顾北芽记不得了,他的记忆只从婴儿时期睁开眼的那一刻开始,那是一片漆黑,连光都无法透进来的黑,但他那时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因为抱着他的怀抱特别宽厚温暖,爹爹的手不停轻拍着他的背,掠过他耳边的呼吸声又格外沉稳,像是能将全世界的危险都阻挡在外。 所以,这样的爹爹,如果消失了,该怎么办? 因为他的错。 ——因为我…… 少年还没有真正踏入这个世界一步,便被世界的恶意吓退,一动也不敢动的跪坐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就要这样枯坐着死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约是一百年,又或许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有人忽地将他横抱起,他先是无动于衷,后又像是感觉到这个怀抱的熟悉,于是伸手急忙去试探,贴在来人的脸上胡乱摸了一通,死而复生般,虚弱地唤道:“爹爹?” 顾宗主亲了亲爱子的手心,几步一景,来到了另一处雅致的别院,雕花大门在他们进入后又被一阵风轻轻关上,屋内帘布绳子一松,迅速落下,四处烛台在顾宗主走过之后自动燃起,不过须臾之间,顾宗主便又为爱子创造出了和之前近乎一样的安置之所,把少年放到踏上,说:“嗯,我在。” 被放在榻上的顾北芽紧紧搂着爹爹的脖颈,把人一同拽到了榻上,顾宗主为了不压着爱子,单手一撑,搂着爱子那柔软的腰换了个方向,将人搂着趴在自己的身上,手掌轻轻拍着少年单薄的后背,说:“芽儿今日受惊了,是为父的过错,现下已无事,无需担忧。” “只是芽儿的眼睛……”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6 “没关系。”顾北芽打断爹爹的话,说,“没关系的,我不要了,看不见也没有关系,我不需要那种东西,即便看见了也不会比现在更开心,我想要爹爹养我一辈子。” 顾宗主手掌转而摸着顾北芽的长发,手掌心一下下抚摸过去,手指穿插入那乌黑的长发里,最终停下不动。 顾北芽好像当真一点儿也不伤心,反倒命令顾宗主把衣裳都脱掉,他要摸摸顾宗主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好起来,好到什么程度。 “快点脱啊,爹爹,不要惹我生气。你知道的,我生气会很可怕,要咬你哦。”少年故作轻松。 顾宗主没有说话,只抱着顾北芽坐起来,然后将顾北芽放在靠墙的位置坐好,才背过身去,松开腰带…… 顾北芽能听见衣物落下的声音,听到长发被爹爹撩到侧边的声音,一切都缓慢而准确的准备就绪,他才用那双那不知什么时候被净尘术洗干净的手贴上爹爹的后背…… “好了?”他连伤口在哪儿都摸不到,所触及的地方光滑无比,任何浅浅的沟壑线条都是代表力量与强大的完美肌肉而非血缝。 顾北芽惊叹之余,松了口气,把脸颊贴在上面,蹭了蹭,终于是露出笑意,说:“爹爹好厉害呀……天下第一厉害!” 冷心冷清的顾宗主感受着后背上依恋的温度,几乎心神俱碎,他垂下那双只会对顾北芽流露感情的深邃双眼,有泪顿时滚落,啪嗒两声浸染雪白的衣袍。 都说修真之人最是薄情,一心向道,大道朝天。 然顾宗主以为,此话,实乃虚言。 第4章004 凡人的身体,着实脆弱。 当顾凌霄小心翼翼的给睡着的顾北芽擦药酒到那脖子上的一道细痕上时,再度如此想了想,眸子里是几乎要掩藏不住的压抑疯狂。 若是顾北芽尚且有一个灵根,哪怕是最次的杂灵根也好,这样也能使他承受住仙法的力量,不至于连治疗一事都必须以凡人最古朴的法子来涂药,必须经历时间的熬煮才缓慢结痂生肉。 “小芽儿……”顾宗主给爱子上完药,盘坐一旁,在黑暗里忽地这么唤了一声,只不过声如呵气,像是一阵叹息,根本就不像是想要唤醒顾北芽的样子。 顾宗主应当再运功疗养一番,服灵药修复筋骨,但他没有动,白天也仅仅是草草以自身修为强行复合后背伤口,连盘坐下去都觉浪费时间,只待有力气便挣脱魏城主的手往顾北芽这边赶,他的小芽儿当时就那么静静的坐在残败殿内,一动也不动,浑身血污……他护了十六年的孩子,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大难?! 他顾凌霄的孩子,凭什么要总是这样委曲求全?! 顾宗主心中郁气生变,剧烈的怒意裹挟着心头血从未能修复完毕的后背渗出!几乎是瞬间后背的伤口重新裂开,顾宗主闷哼一声,颦眉抿唇,谁知这次却惊醒顾北芽。 “爹爹?”少年这短暂的十六年里,同其他同龄人不一样,说得最多的两个字,大约便是这二字。 顾宗主稳住气息,一边平缓心情,一边迅速令伤口再度合并如初,将手递给左右摸索的少年,温柔道:“做噩梦了?” 顾北芽侧卧榻上,双手抱住顾宗主的手掌,对着这只他从未见过却又万分熟悉的手亲昵的蹭了蹭,像是什么动物的小幼崽,肚皮朝上渴望抚摸。他把顾宗主这双杀人的手枕在微烫的脸颊下,惜字如金地说:“热。” 顾宗主照顾娇儿日久,有些心得,手掌立时覆盖在其额头,便知道这是有些发热,需要吃些凡人吃的驱寒散,但那药有三分毒性,总吃不好,不如就此裹着被子好好发一顿汗,汗湿透了被子,人也就好了…… 但顾宗主记得,这是人间的偏方啊,偏方若是治死人了可怎么办? 前几百年名声赫赫的冷面宗主,此刻就是个在普通不过的笨拙父亲,对着比婴孩还要棘手的顾北芽,着实找不到好办法,脸色便愈发阴沉,也不知如何发泄,只管躺下把顾北芽拥入怀里,目光漆黑的遥望不知名的远方…… 怀中少年逐渐翻来覆去不□□分,顾宗主心急如焚,总以为是顾北芽哪里又难受起来,于是再无法枯等、坐以待毙——这具病歪歪无一是处的身体,怎能再要?! 顾宗主眸中翻滚着决绝,深不见底,四处灯火震动俱灭,仿佛一场祸事就要筑成,然而下一秒,少年腹中传来‘咕噜噜’的声音却霎时打断了顾宗主眼底酝酿起的深色漩涡,当即眨了眨眼,然后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小腹,松了口气,道:“芽儿,你再这样,爹爹会生气的,你知道我生气也会咬人的。”顾宗主学着顾北芽之前发火的话,说完,横抱起顾北芽便朝屋外走去。 说来很尴尬,这主城二十七层以上皆是没有建造厕所的,二十七层以下偶尔会有一间专门用于给低阶弟子排泄五谷轮回的秽所,秽所内由十几个小隔间组成,每一个隔间摆放一个恭桶,每日夜里路上没有人的时候,便有最低等的打扫弟子前去更换清洗,以便让第二天前来如厕的外门弟子能够用得舒心。 所有修真之人只要筑基便会辟谷,筑基以下也能吃辟谷丹用以节约用餐时间来获得饱腹感,但筑基以上的修真人就不必如此麻烦,他们经历了一场脱胎换骨般的等级跨越,从此之后,五谷轮回之所仅仅只是摆设,端的是干干净净,仙人之资。 顾北芽从前并不知道元婴期大能的孩子大都一出生便是筑基的修为,更不知道这排泄所用的茅房也有等级讲究,后来一次在魏九郎面前想要小解,惹得魏九郎一阵茫然,这才叫顾宗主的谎言在顾北芽这边露了馅。 顾宗主一片爱子拳拳之心,生怕小芽自卑,于是骗说这山上所有孩子,只要没有筑基,便得如厕,筑基多难啊,有的老人,六七十岁也没能筑基,所以芽儿怕什么,这是正常的,非常正常。 露了馅儿后,顾宗主很是拦住魏九郎嘱咐了一番,令其别什么都口无遮拦,否则再也不能见北芽,省的什么时候又捅个大窟窿,害芽儿越发敏感。 可话说回来,顾宗主即便训斥了魏九郎一顿也无法让已然得知真相的少年放开。此刻,便能看见少年被扒了亵裤坐在和常人所用不大一样的恭桶上,双手扶着顾宗主,精致漂亮的脸庞绯红一片,唇瓣紧抿,却毫无动静。 顾宗主等了等,觉得夜风寒冷,便抱紧了北芽一点,整个儿胸膛都贴上去,下巴抵在少年单薄的肩上,声音沉稳严肃:“我们的安居殿毁了,明日爹爹派人修缮,今日暂且在这里住一晚。是爹爹的错,忘了要找一间合适咱们芽儿的房间,所以才在外面来如厕。” “不过这里没有一个外人,芽儿的对面是郁郁葱葱的山林,背面是爹爹,方圆百里除了花草和灵兽,再没有别的生灵,爹爹还在附近下了禁制,我们看不到外面,外面的人也看不见里面,所以芽儿现在是需要爹爹帮忙揉肚子,还是要爹爹哼小曲儿才肯排出?” 顾北芽耳边的声音带着热气直喷耳窝,他偏了偏头,抓着顾宗主小臂的手越来越用力,却死活不肯排出,半晌小声糯糯地道:“爹爹,你且站远些,再给我留点纸。”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7 顾宗主哪里肯,淡淡胁迫道:“芽儿你再磨磨蹭蹭,爹爹干脆用手帮你……不是帮你揉肚子的那种帮你,懂了?” 顾北芽当即脸色又红又白,眼皮忽地动了动,而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带着哭腔轻轻说:“爹爹你不要逼我。” “你也不要逼我,今日之事,为父还未找你算账,你以为你说的那些话是为了保全我吗?不,你是想杀我,这天底下,能杀我的不多,连师尊尚且不行,只你最为轻松,只消上下嘴皮子那么一碰,把那些和你根本没有关系的过错往身上一揽,然后被世尊手起刀落,身首异处,我便也就心死了,瞧瞧你,杀我都能狠下心来,怎么如厕还要扭捏害羞?你什么样子我没有见过?” 顾宗主不爱说话,可训起顾北芽来倒也伶牙俐齿字字泣血。 顾北芽沉默许久,肚内翻江倒海也不知道是着了凉还是受了惊吓才会发出那么夸张的声响。 父子二人又皆是固执不肯服输的人,便僵持起来,直到少年根本没有力气控制住自己的轮回之所,顷刻之间便有粘腻之声喷涌,少年后背直接僵硬起来,出了一身冷汗,随后声音不绝于耳,他便双手都不去抓爹爹的双臂,而是缩在亵衣袖中凄凄切切的遮住脸。 感受到怀中少年的惊慌,顾宗主亲了亲少年的发顶,待声音停下,却很是温柔地说:“走,我们去清洗一遍。” 顾北芽袖中的手握成拳,着实感到羞窘和难过,从前让爹爹照顾自己如厕就已经很是难堪了,现在又弄得这样乱七八糟,肯定脏的要命。他今日都用了什么食来着? 顾北芽努力想了想,只想起早上醒来坐在爹爹怀里用了一碗莲子粥,中午还没吃呢,就遭遇了那等祸事,然后一天的时间就在他指尖溜走,不知不觉的到了夜里…… 所以他方才应该泄出的东西也没有多糟糕吧? 顾北芽心里乱七八糟,好不容易安慰了自己淡然下来,却又听顾宗主‘啧’了一声,说:“北芽,你今日没有用多少东西,出来的尽是些清汤寡水,一会儿让厨房做一些你喜欢的菜肴可好?” 顾北芽张了张嘴巴,忍无可忍的一巴掌打过去:“谁让你还看的!” 顾宗主这时因着逗来爱子的活泼反抗,于是很乐意挨打:“你什么我没看过?日日检查芽儿桶里的东西是否正常,也是为父的功课,岂能今日因为你这一点点羞耻心就荒废了?” 脸蛋几乎被烧得滚烫的顾北芽把脸埋进爹爹胸膛里装死,连发脾气的勇气也没有了,想着等忘了这件事再和爹爹说话。 顾宗主这厢笑而不语,移形换影去往属于他的天然温泉处,此地原本便是城主赠给顾凌霄用以散心的后院,所以也不必担心这里会有什么人先占了温泉,弄脏了这处。 他给顾北芽脱衣沐浴统共三步,第一步让顾北芽虚浮在空中,犹如正常人站立一样;第二步乃是亲手给少年脱下那些弄脏的衣裳,直接丢在地上,落地即焚;第三步是抱着片缕不沾身的顾北芽一块儿入泉内,顾宗主可随意控制温泉的温度,在他认为适合的热度维持下来,然后给坐在泉内黑发如墨散开的顾北芽稍事擦洗。 这是顾北芽每日都要泡的泉,据顾宗主说,每日他都会在用完之后就将泉内的水换一下,换的方式乃使其温泉中的水全部悬空整个儿如同一个大水球被端起,直接丢入悬崖峭壁之下,再引入主城坝上之甘冽清泉水来这个坑中放置。 如此耗费时间的事情,顾宗主做了十几年,未觉麻烦,但今日却有所不同。 顾宗主正控制水流滚过少年肩胛骨的时候,后者突然涩涩然地道了一句:“芽儿里面也脏……” 顾宗主控制的水柱有一刻的停顿,却很快又恢复爬上顾北芽皮肤的速度:“芽儿不脏,洗干净便不脏了。” 话音一落,顾北芽便能感觉到令有水柱涌入脏处,暖烘烘的,又因为是很细的水流,便觉不出太大的不适,可也正是这个时候,脑海里不知从何处响起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嘀’声! 【嘀——嘀——嘀,未检测到宿主,系统激活失败。】 第5章005 顾北芽趴在爹爹怀里,双手敲了敲脑袋,心跳的很快,总觉得刚才听见的声音是真实的,但又好像是幻觉,总感觉有什么事情非常重要,却又怎么也记不起。可没关系,记不住也没关系,反正他这辈子也就这样半残废的过了。 兴许等他七老八十,爹爹还是很年轻的样子,到时候年轻的爹爹抱着一个白头老人到处走,逢人便说这是他的孩子,估计爹爹的朋友们都要大笑一场。 顾北芽舒舒服服的软在顾宗主怀里头,被水流洗出些别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几乎是直击后脑,从后背颈椎骨迅速往上爬去的,然后大大方方分散到四肢和皮肤上,让顾北芽毫无自觉的从喉咙里叹出绵长舒畅的呼吸…… 少年的呼吸落在顾宗主的肩头,简直就像是少年如蛛网一般黑色的发丝,有生命的缠绕在他身上,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 “芽儿,想什么呢?”顾宗主一面缓慢的疗伤,一面伸手轻抚顾北芽的后背,能感受到顾北芽浑身放松的依赖,这令顾宗主暂且也放下了焦虑,有心情和他今生唯一的孩子做一做交流。 “在想爹爹五十年后还要这样照顾我,哪儿也不能去,真可怜。”顾北芽睫毛被染上水汽,一粒粒如同星辰的细小水珠凝在上面,被四周悬浮的几座八角灯笼照耀得闪闪发光,顺道又落下一片如同黑色花瓣的阴影在眼睑上,鬓角的两缕长发弯弯曲曲落于前胸,刚好勾着他雪山上的两颗嫩梅,像是一出生动的水墨画。 顾宗主没想过以后,他只惦记当下,修真人对时间没有概念,可听见顾北芽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口,却还是心中一痛,不愿去想:“不会的,我的芽儿,要陪我一同飞升,莫说五六十年,千年万年,也同爹爹一起。” “不用了……” “这件事你不要多说,为父自有定夺。”顾宗主打断。 “如何定夺?爹,你不要做错事。我这样也挺好,起码还能听见好听的乐曲,能嗅香臭,能尝美食,能感受到爹爹,能摸到……”顾北芽一边说,双手一边从顾宗主的肩头下落,纤细的手指每一根指头指腹都去沿着山一样的侧峰感受每一条线和线交汇勾勒出的行状。他似乎是有病,因为看不见,于是这双手便生了病,总爱越界去满足自己的感知,爱同人牵手,爱和人肌肤相贴,并且一刻也不安分,不停的感受感知。 顾宗主对此很是习惯,纵容着顾北芽的一切,独独这人现在消极的态度实在可恨:“这不够,远远不够,好了,到此为止,不要再说。” 顾北芽心知自己根本劝不动顾宗主,手指甲都愤愤抓在顾宗主的背上发脾气。 顾宗主这等元婴修士,根本不可能被顾北芽这样的凡人伤到,莫说被指甲刺入皮肤流血,连稍稍起皮都不可能,偏偏顾宗主对着顾北芽那是一丁点儿修为也不用,刻意让顾北芽发泄,在他背上孩子气的抓出十道红痕。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8 抓完,顾宗主是一声不吭,顾北芽却心疼了,双手蜷起缩在胸前,又不知如何道歉,像个需要人一直照顾呵护才能生长的紫阳花,太阳晒多了会死,不晒太阳也会死,不浇水会死,水浇多了也会死,既不耐寒又不耐晒,非得尽心伺候才能活。 于是顾宗主到底是先低了头,说:“放心吧,不会再出现像今日这般的事情了,绝不会。” 顾北芽鼻尖一酸,‘恩’了一声,忽地又好奇起来,说:“爹爹,你没有入魔吧?”少年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少许的常识也都是从少城主和爹爹那里断断续续听来的,他对这个世界既心生向往又抗拒,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根本无法真正踏足修仙界才会害怕自己听得太多,会越发嫉恨那些正常人。 顾宗主笑了笑,背靠泉边,单手手臂搭在沿上,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成拳抵在脸侧,歪着头看顾北芽——顾宗主难得有这么散漫俊逸的模样——音色如乐,说:“傻孩子,入魔哪有那么容易呢?魔道中人因着本身修炼邪法走捷径,所以纵然是魔道只要稍微克制一些便也和常人无异,可像我们这样的正途修士,但凡入了魔,都藏不住的,魔气冲天不说,邪念丛生,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入魔的瞬间,便是千万城池的覆灭做陪,所谓六亲不认,丢失心智、杀人如麻、吞噬同道、是为魔。” “为父还要养芽儿,怎会舍得离你而去呢?”顾宗主微微笑着,眼底却深沉无比,仿佛连光都透不进去。 “那师祖所说的,又作何解释呢?”顾北芽隐约记得师祖那骇人严厉的质问声。 顾宗主之前对着天枢老者都尚且没有解释,对着好奇的顾北芽却很耐心,说:“那是为父无意间捉住的魔修所为。” “魔修?他长什么样子?” “唔……他筑基晚,瞧上去大约四十多岁,短发,身着破衣烂衫,双手枯如树枝,佝偻背部,背部凹凸不平如龟背隆起。” “咦?” 顾宗主摸了摸顾北芽的头发,学着北芽的声音‘咦’了一声,说:“咦?原来是吞了千年灵龟的魔修,他们融合得不彻底,所以身体上就显现出一些不同寻常的特征,这种特征无法抹去,所以显得十分丑陋。” “爹爹有灵兽吗?”顾北芽只知道爹爹的武器是一把折扇,只不过那是武器,顾北芽纵然喜欢也不能随便触碰,会被割伤,顾宗主为了满足爱子的愿望,特意打造了一把一模一样的折扇并点化其获得化形能力,谁知道刚送给顾北芽便一刀两断于师祖手下。 顾宗主想了想,说:“曾有过坐骑,是一只彩翅八哥,可变大变小让人站在背上,只是成日学舌,叽叽喳喳,太吵了,便又退还给了镜山门的兽园。” 顾北芽听闻此言,真真切切的向往着那种在镜山门做弟子的生活,仿佛能和爹爹在同一个地方求仙是多么特别的事情,他从前因着顾宗主对他的保证,总以为自己一定会好起来,会同少城主一样,等到了年岁便拜入山门,从此成为修真之路上的渺渺一粟,所以从不掩饰自己对那些仙法、秘籍、秘境、传承的好奇,如今再听到这些故事,顾北芽便多想了几分,不知是该一如往常保持那热情,缠着爹爹再多说些,还是应该不再听下去,坚决杜绝爹爹想要为了他而遍寻‘解药’的想法。 顾北芽的苦闷纠结不会影响到顾宗主,顾宗主很明白少年心里都想什么,所以轻松地说:“明日爹爹便领你上山去求师祖成全,如若那便宜得来的人蛹不能用,总还有其他路,芽儿什么都不必想,只需告诉爹爹你要或者不要。” “比如,宵夜碳烤羊肉串,芽儿要不要?”碳烤羊肉串这个词在外面可听不到,乃某位贪嘴的顾姓少年某天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被爹爹打了两下屁股后,才抱着爹爹的手说想要吃的东西。 顾北芽对食物的迷恋不逊于对万物触感的痴迷,他既是看不见,便拼命用其他感官来让自己感受活着的快乐,探索未知。 舌尖此前能感受到的味道少之又少,原因很是无奈,全因修道之人并不重口腹之欲,灵草有品级的灵肉虽说好吃,却又是顾北芽无福消受的,所以顾北芽成天不是吃这个粥就是那个饼,不是这个馍馍就是那个蒸鱼,味道清淡少盐,嘴里能淡出鸟来。 于是两岁起,顾北芽就会使唤对自己予取予求的爹爹,操着一口奶声奶气的甜甜声音,一口一个‘要火锅’‘要糖糖’‘要烤肠’‘要果冻’。 完全不知道果冻等物是什么,又无法从奶娃娃顾北芽嘴里问出个子丑寅卯,顾宗主着实费了不少心思遍寻人间美食并亲自下厨,才让从来不哭、懂事乖巧的顾北芽露出属于小孩子的满足笑脸。 “……”听到爹爹的提意,顾北芽几乎都能想到那曼妙的油脂在炭火上滋滋作响的声音,浇在羊肉上的粗盐是从深海新鲜提取出来最好的粗盐,酱料更是一绝,一口下去,入口即化,绵密柔软的口感夹杂着一丝丝肥肉烤到焦香的酥脆,简直瞬间就要顾北芽唇齿生津,“要。”他抗拒不了。 “比如,明早现磨豆浆要不要?” “要。”顾北芽仰着脸蛋微笑。 “新身体,要不要?” 顾北芽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之前的话说:“要。” “好,只要你要,就一定有!”元婴期修士从不信口开河,他捏着顾北芽的手,亲了亲顾北芽温软的手指。 第6章006 父子两的温馨宵夜没能做成,甫一回到临时住所,顾北芽便失了兴趣,钻进被窝里和顾宗主说起扇音之事。 听到扇音的名字,顾宗主还有些诧异,对修真者来说,这等低阶器灵实在是要多少有多少,死一个完全不会放在心上,可顾北芽却很在意,他整个人窝在顾宗主的怀里,趴在顾宗主宽厚的肩膀上,脸侧贴着顾宗主那也只着了单薄绸缎亵衣的肩窝,手掌无意识的捏着顾宗主那饱满的胸肌,说:“扇音还会回来吗?” 顾宗主对爱子这等小癖好无限纵容,从不抗拒,对爱子恋旧的心情也深觉可爱,在满是烛光的寝室内,声音迷人如深渊之乐:“会回来,明天芽儿一早起来,扇音就回来了。” “那就好。” “好什么?”顾宗主笑道,“不过是泥人一般只会听从命令的器灵,不是真的生灵。”顾宗主说得委婉,其实准确来说,那扇灵不过就是被强行点化出来的傀儡人,没有自我意识,仅仅空壳罢了,能够为他的芽儿挡上一击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可我摸他像是真人,有血有肉,除了不会说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安安静静的,比魏九郎好多了。”顾北芽说到这里,手指寻到了一处平坦大道上的矮树桩,树桩被手指转着圈□□着,发泄手指主人的小小不满。 这举动大约是顾北芽自婴儿时期遗留下来的恶习,因其小时候没有母亲亲自喂奶,吃米糊也咽不下去,只肯要顾宗主抱着喝羊乳,一边喝还要一边用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揉捏顾宗主胸前的衣物,像是人间的小猫,以为多踩一踩就能出来更多,殊不知顾宗主只是用仙法控制着羊乳从碗里挑出一条细细的水柱连续不断的落入小北芽的嘴里。 “怎么?魏九郎哪里又不好了?之前还和爹爹说九郎弟弟会让纸鹤飞起来,特别厉害呢。” 顾北芽在顾宗主怀里沉默片刻,随后叹了口气,说:“他日后怕是不会来找我了。”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9 “怎么会呢?” “他胆子小,会怕我。”今日他睁开了眼睛,而他眼睛是什么个恶心状况,顾北芽心知肚明 “不会的。” “会,我知道。”顾北芽说到这里,伸出一根指头抵在顾宗主的唇上,不想再听,“我困了。” “好,睡吧。”顾宗主哄道,“爹爹不怕你。” “恩,我知道。”顾北芽双手圈住顾宗主的脖颈,长发从单薄的后背散开,从两侧滑落,他不知自己这般模样是多令人充满幻想,每一寸身段都柔软缠绵,似水似火,亲吻在顾宗主的下巴上,“晚安。” “……晚安。” …… 第二日,顾北芽从睡梦中感觉到身边的爹爹似乎不在,他手立即胡乱摸了摸身边的位置,摸了个空后便瞬间惊醒,猛跳的心脏直到有人将衣裳披在他的肩上,他才松了口气,冷静的伸手握住那人的手腕,说:“扇音?” 扇音回来了,却并非是和昨日一模一样的本尊,而是顾宗主又重新点化了一只扇子,并特意做出和之前扇音一样的人形,下了禁咒锁在顾北芽的三米之内。 扇音无法说话,乃正经的一具无品器灵,做童子打扮,黑发极短,只两鬓留长落于胸前。面如冠玉,唇薄目黑,是一具十分俊美的扇音复制品。 顾北芽捏着扇音的手,能摸到扇音手心上很特别的小肉结,却相信是之前的那个扇音回来了,于是很放松,任由扇音帮自己穿衣洗漱,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坐在矮桌前,吃着大肉包子,一口一个小缺口,每一口都细嚼慢咽,姿态优美,凌然高贵,似乎非得将包子的每一个成分都咀嚼出来,分析透彻才肯下咽。 他一个包子吃了一半,就把肉馅儿完完整整的被挤出来丢在精致的小碟子里,然后兴许是太过安静了,所以也没有如往常一样的胃口,捏着剩下的包子问扇音:“少城主有没有来找我?有就敲一下桌子,没有就不敲。” 结果自然不出所料,顾北芽早就知道会是这样,面上便也没有多少失望,只是想着他和少城主从小一块儿长大,少说也有七八年的交情,谁知却还是这样——想来魏九郎以前说的话都是假的,说什么要做他的眼睛,把外面看见的事物都一一讲给他听,也只是说说而已,当不得真。 就这么简单失去了一个可以交谈的朋友,顾北芽的世界就又冷清了一点,可他现在也没有多少精力去关注这些,而是想着爹爹所说要领他上山求那天枢老者给一条活路。 可顾北芽觉着,此事绝非易事,如果有,早便有了,何必等到如今…… 他不想再经历一场飘渺的希望,不想要那种希望,他死心了,可爹爹明显没有死心,所以顾北芽想,如果寻找让他健康正常的方法能够让爹爹感到好受,有目标的活着,总比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陷入死寂要好得多。 顾北芽一边想,一边任由扇音给自己擦嘴,然后听着桌面上的碗筷被收拾起来的声音,和逐渐靠近自己的脚步声,准确扭头对着来人方向,不用猜,应当是爹爹来了。 “爹爹,你去哪儿了?”顾北芽不是好奇,而是担心,他察觉到爹爹今日应当是去了别的地方,竟是在春季,裹着一身寒风进屋。 那寒意迟迟不退,非得顾宗主运气一周才逐渐犹如雾气消弭。 “自是去道友那里借了东西过来。”顾宗主一边说一边拉着顾北芽的手让顾北芽轻飘飘的浮在地面上,犹如正常人那样站立,随后将手伸入乾坤戒中,拉出一个巨大的百宝箱,百宝箱上封着机关竖纹,非常人能轻易打开,但顾宗主只挥了挥手指头,便让百宝箱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宝器! 首先是一套玲珑鹤锦袍,其透如轻纱,花纹绝美,被顾宗主套在顾北芽身上后便随着顾北芽的衣裳更改样式,贴合少年身形。 其次是一条浅蓝色的发带,顾宗主轻挑了两缕爱子的长发在手中,然后绑在顾北芽的脑后,发带系着蝴蝶结的样式,乍看起来普普通通,倒也没什么特别。 最后是一套玉镯,镯色血红剔透,可大可小,戴上后,隐隐约约从浅蓝白底轻纱长袖里露出,点缀得格外夺目。 顾北芽被摆弄了半天,等爹爹住手,浑身已然重了三斤不止,就连手指头上都被套了十个玉戒,脖子上吊着一条金项圈,眉心又被爹爹点了一抹朱砂,原本清清冷冷的雪人,瞬间变成了珠光宝气富贵逼人的人形宝藏。 顾北芽可不知道,自己这一身的东西,那可都是罕见的宝具,每一样东西放去金州大陆上任何一个拍卖阁或黑市上,那都是几万上品灵石都买不到的防御神品! 这些法器加起来,甚至能够让顾北芽躲过一次渡劫期大能的一次全力攻击,乃保命最强组合,寻常人甚至无法触碰顾北芽一根毫毛,哪怕是牵一牵手都能让自己的手掌腐烂化为白骨。 顾宗主一大早便是寻这些宝贝去了,待将顾北芽打扮得像是过年一般,才将因为下身残疾而发育缓慢,身高比一般同龄人稍矮些的北芽抱在臂弯上坐着,携扇音器灵走出房间,一面出去,一面拉着顾北芽的手亲了亲,说:“芽儿,我们走吧。” 顾北芽从未出过远门,但既然有爹爹抱着他,那么哪里都不算远。 “好。”少年声音平静。 随着爹爹走出房间的脚步声,顾北芽慢慢开始嗅到屋外的花香、感受到皮肤上阳光的热度,微风轻拂,闭目少年发带扬起,衣袂飘飘,恍若将月光披在身上、群星做衬的轻纱也随风鼓浪,端的是一副美不胜收之态! 自望虚城到那金州大陆第一门派镜山门,若是顾宗主独自去往,那须臾便可抵达,但要领着凡人之体的顾北芽,即便他们将乘坐极品法器‘风雷梦舟’这座三层巨船腾云驾雾前去镜山门,那所需时间便应当是三天之多。 法器‘风雷梦舟’是顾宗主在已经塌毁的密境中获得的宝贝,只不过这东西得来之后并无大用,便被丢在乾坤戒中落灰,谁料今日倒重见天日,于望虚城前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坝上急速变大,然后入座了两人一器灵。 金光闪闪的顾北芽心里忐忑,直到上船后又被放到封闭室内耳边听不见陌生的人语,迎面感受不到陌生的风,嗅不到陌生的气味,这才逐渐放松,松开一直紧握的拳头。 “芽儿,我们上船了。”顾宗主一面帮顾北芽整理了一下长发,一边说,“你的左边是一些打开后就自动阅读的竹简秘籍,右手边是清茶与桂花糕,可还有什么想要的?” 顾北芽听爹爹这话,微微皱眉:“你不陪我?” 顾宗主伸手捏了捏少年的鼻尖:“自是陪你,问你这些话不过是想要再准备得充足一些。” “哦……”顾北芽脸颊浮出两团浅淡的粉,点了点头,“不必再准备什么,爹爹快坐。”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0 少年伸手拉着顾宗主坐下,父子两人又一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连体婴儿的模样,扇音则被吩咐去往外面甲板上站着,美名其曰观察附近有没有古怪靠近,实际上顾宗主只是不喜欢有人插足自己与爱子的相处时光,哪怕只是一个由他控制的器灵也不例外。毕竟以顾宗主的修为,哪里会不知道有人靠近他的风雷梦舟呢? 风雷梦舟在云层之上行速相对御剑飞行的修士们慢上不少,偶有散修看见,惊叹这等宝物居然能够在此看见,却又绝不会上前半分,不然绝对会被船上元婴期的修士视为挑衅! 如今五大陆修真之人千千万,堵在炼气第十三层迟迟无法筑基之人多如过江之鲫,能够筑基那都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资质极佳!往后金丹、元婴、化神、分神、合体、大乘、渡劫,每一个结点都犹如登天!于是五大陆加起来,金丹修士也不过万余,加起来的元婴期修士也不过百人,化神只有两三人而已,分神、合体、大乘、渡劫期的修士万年前还曾有过,后来不知所踪,世人便道是陨落了。 如今那宝船之上的元婴期修士锋芒在露、气势如芒,实在招惹不起,唯有仰望。 此舟行过千山万水,从不少小门派的头顶而过,皆引来不少瞩目。 其间也途径凤凰坊的地界。 凤凰坊的坊主萧坊主乃上古灵兽血脉之传人,与妖兽化形有别,但灵兽血脉力量越来越淡,几乎已经使不出血脉力量的万分之一。即便这样,也比寻常修士修炼快上三分,实乃天生的修行之体。 萧坊主今日忽而有感,摆坛设法用以算卦,令独子萧万降护法在侧,阵法瞬间铺开,光芒大涨,萧坊主一身道袍长须,手持一片珍贵羽毛落于烛台之上,羽毛遇火即焚淡又瞬间复生,空中顿时浮现出一只巨大凤凰之虚影,凤凰头朝天空,长鸣不绝,萧坊主登时错愕抬头,便见一艘速度偏慢的宝船划过长空,破云而去! “怪哉!”萧坊主收起那片陈旧羽毛,慎之又慎的装入锦盒之中,眉头紧皱。 凤凰之虚像已经消失,萧万降威风凛凛从一旁屋檐之上跳下,站到父亲萧坊主的身边,一边看那宝船离开的方向,一边询问,声音稍显稚嫩,但语气却很老成:“父亲,此象何解?” 萧坊主摇头,声音也充满疑惑:“为父寻找龙骨已有百年,每年一次卦,皆指向不同之地,莫说龙骨遗骸,就是那蛟蛇都不曾碰见过,这次也怪,居然指向那艘‘风雷梦舟’。” 萧万降恭恭敬敬的请教道:“那‘风雷梦舟’是何人所有?” 萧坊主背过手去,苍老的脸上全然没有修真之人的平淡,焦虑之气萦绕眉间,半张脸竟是都爬满了犹如烧伤一般的疤痕,看上去竟是比一般魔修还要可怖! 萧坊主凝重地说:“镜山门首席弟子,元婴顾凌霄。” 第7章007 萧万降虽同父亲深居简出,但对五大陆所有门派却又了如指掌,每日星罗斋的星光信笺都会被萧万降读个两三遍,从那些简短的文字讯息和图像中,发现属于情报背后的隐秘信号。 但星罗斋虽然网络天下消息,收取每月一块儿上品灵石来发送五大洲各地信息,但很多时候门派内部的消息是绝不可能传出,这也是为什么萧万降这等精明剔透的万事通居然不知道顾宗主拥有一只‘风雷梦舟’。 “原来是他!”萧万降今岁十六,自出生起便总听旁人说金州大陆上最强门派乃镜山门,为此他还特意了解过如今的镜山门到底有多强大,答案是光凭镜山门掌门天枢老者一人之修为便可翻手之间摧毁一个中小门派,镜山门财力雄厚,资源广阔,坐拥一条紫金灵脉,贯穿整个山门,仅仅这一条紫金灵脉便是无数修行者趋之若鹜、挤破脑袋都想要进去的原因。 “正是。”萧坊主叹了口气,拿着宝盒进入屋内,把宝盒放在供奉的灵台之上后,转身整理了一下衣摆坐在主位上,对侧立一旁的独子继续道,“此人非同一般,为父曾同这位顾宗主有过一面之缘,远观上去,不用靠近,便能看出此人道心坚定,日后必定乃金州大陆的飞升第一人!或许不只是金州,五大洲的飞升第一人也应当非他莫属。” “可是那位顾宗主不是被赶出镜山门了吗?听说他与凡人私通,害死了凡人女子,生下的孩子也是个毫无灵根的天罚之子,为此镜山门掌门亲自鞭挞数十,逐出山去了。” “吾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萧坊主苦笑了一下,“以镜山门那样严苛的门规,首席真传弟子居然害死了凡人,这只是逐出山去实在太轻,记得他们山门曾有过外门弟子擅闯境地被剥除灵根,废除法力,贬为凡人的例子,如此看来,是否能察觉出镜山掌门对自己那位真传弟子的偏袒?” 萧万降沉默片刻,忽地声音清冽道:“父亲,方才我看那只法宝飞去的方向正是镜山门。” 萧坊主点头,浑浊的眼落在自己的手上,他的手一只与常人无异,另一只却起满了深红色的水泡,每一个水泡堆积在一起,最大能有拳头那么大,最小犹如指甲盖大小,水泡爆掉之后便流出黄褐色的脓水,经年累月便会成为他脸上那种犹如烧伤之后的纹路,磕磕巴巴,恶心至极。 萧坊主眸色冷意横生,似乎决定了什么,便深呼了一口气,对萧万降道:“如今我已出不了门,既然今次卦象指向顾凌霄,那么便由你代为父前去探查,我们凤凰坊上古大族,凋零至此,已然没有退路,此去,望儿寻得真冢,从此修行之路,大道无阻!” 萧万降听出父亲话中决绝之意,心中一凛,却是不跪下受命,反而笑了一下,说:“父亲看着儿子得胜归来便是,到时候再领个道侣回来,为咱们凤凰坊添丁。” “你这臭小子。”萧坊主也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对了,儿子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接近元婴期的修士啊,总得有个由头。”萧万降摸了摸下巴,沉思道,“若是要等镜山门半年后的十年一次选拔弟子大会,那也太久了,需得早早接触才是。对了,顾宗主前几日广邀道友去望虚城参加他那位爱子的十六岁生辰宴,不如我就混迹其中,先与他那宝贝疙瘩相处好了,再探龙冢虚实。” “如此甚妥。” “不过我听说顾宗主的那个宝贝疙瘩仿佛从未见过外人,虽说病都治好了,但性格恐怕娇纵难缠,是个女孩那我还能忍一忍,倘若一个堂堂男子还那样娇生惯养,一副女儿家作态,父亲,我怕我会想打他一顿。”萧万降愁眉苦脸,听其口气,竟是当真在思考这个问题。 萧坊主抚着胡须大笑,说:“让你失望了,顾宗主的宝贝疙瘩是个儿子。” “哎,难煞我也。” “小小年纪,哪里这么多挑剔的毛病?那娇儿被养在深闺十六年,如今刚被放出来,心如稚子,正好方便你结交不是?” “道理是这个道理,哎,儿子我自己看着办吧,若实在难缠不合我的脾气,我□□一番,也算是帮那顾宗主教儿子罢。” 萧坊主一巴掌拍在萧万降的脑袋上,一面呵斥一面又忍俊不禁,说:“你这些话,休要被旁人听见,若是恰巧落入了顾宗主的耳朵里,我怕是等不到你回来咯。” 萧万降这回才正色,噗通一下跪在萧坊主的跟前,深深的鞠躬叩拜,额头都抵在冰凉的地面上,声音充满少年豪气:“请父亲放心,儿子晓得,儿子总觉着这次定是真的,一定是真的,那顾宗主哪怕未找到龙冢,也定是龙冢的有缘人,儿子一定会将凤凰坊发扬光大、重振旗鼓,到时候儿子的子子孙孙定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把那镜山门也给比下去!” 萧坊主听见前面的那些还满眼湿润,深感后继有人,谁知道后来那句‘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子子孙孙’却一口气让萧坊主没喘上来,无奈道:“修道之人,不重□□、不重子嗣、有则有,无则不强求,你还是悠着点儿吧,别把牛皮吹破了……再者当年你曾曾祖能有五百子嗣,那是他凤凰血脉浓厚,一胎以百计,且全部存活,当年啊……我们凤凰一族也是辉煌过的。”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1 萧坊主声音趋于落寞,黑色瞳孔里散落的丝丝金纹流动游走,仿佛让他回到了儿时,看见了当初五洲大比之时,凤凰坊出人有十,前去呐喊助威之人数以千计,皆是放在整个修仙界都数一数二的天之骄子! 是日,还是垂髫小童的萧坊主听得一击长鸣声起,百鸟来朝,随后族人接连踏地飞起,踩鸟背前去赴会,乌压压一片鸟云铺天盖地遮天蔽日,巍巍壮观。 眼见父亲沉入回忆,萧万降不敢打搅,复出大堂,抬头望向那只‘风雷梦舟’前往的方向,一面目光悠远,一面心中又有些没底,想着也不知道那个顾宗主的娇子喜欢什么,他去参加人家的生辰宴,送的礼物得出众才好,可顾宗主那样的大能,什么天才地宝会没有?想来也只能出奇制胜了。 这厢有人还未见面,便已惦记顾北芽的欢心,那边顾北芽本人却是在‘风雷梦舟’上如常度过了两日,比想象中早了一天抵达镜山门。 顾宗主因为是被逐出山门的弟子,又是因为私事上山求助,本不欲大肆宣扬,谁知也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又或许是因为有人识得他的灵气波动,所以一传十十传百的纷纷前来守在镜山门主峰泰宇殿前的空地上迎接。 顾凌霄还是首席弟子时便威望惊人,不过被抱在顾凌霄臂弯上坐着的顾北芽无缘了解,今日听见无数或年轻或苍老或活泼或悲伤的声音唤爹爹‘凌霄师兄’,顾北芽只觉得四面八方都迎来陌生又不会令人感到难受的视线,他即使无法了解这些人对爹爹的感情,却不想因自己给爹爹蒙羞,他有些懊恼今日居然任由爹爹摆弄穿得花枝招展乱七八糟,肯定瞧起来很像个飞扬跋扈之人,于是表情绷得很冷,只耳尖绯红一片。 顾凌霄长身玉立,和臂弯上穿戴满了法宝却一丝一毫也不显庸俗,反而华美绮丽的少年表情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有相熟的真传弟子出列,热泪盈眶却又恪守礼仪,先是给顾凌霄行了个礼,随后说道:“凌霄师兄,掌门是否愿意让你回来了?” “凌霄师兄,我听二长老说你只要认个错,掌门定是不会罚你的!” “凌霄师兄,这就是师侄吗?可大好了?” “凌霄师兄……” 出列的真传弟子都是顾凌霄曾经关系不错的师弟,可是今日他来此却并非是叙旧,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办,他很抱歉的鞠了鞠躬,说:“恕顾某不能久留,此番上山,乃有事相求,若是求得,我便回来再同师弟们叙旧。” 顾凌霄素来寡言少语,说话一板一眼,没甚感情,但即便如此,却还是因为其强大的力量与几次力挽狂澜的秘境试炼,获得了应有的崇拜信赖。 从前的顾凌霄活在这鲜花一样簇簇繁华的仰慕里,并不感到如何,但此刻顾凌霄却能感受到怀里的少年手心出了汗,背挺得笔直,待离开了众人的视线,穿过泰宇殿直奔掌门寝殿的时候,顾宗主才声音含着浅淡笑意,询问说:“怎么?芽儿方才很紧张?” 精美的像画中仙的少年矜持的点了点头,好一会儿,丰软的唇上下启合,舌尖轻巧的弹动,说:“爹爹真厉害。” 顾凌霄在少年的赞美里头一回感到能称之为自豪的情感,但却不露声色,平淡道:“一般厉害。” 一般厉害的顾宗主将顾北芽抱到殿内,却得知只能一个人进入其中,需得将顾北芽留在外面。 顾宗主面露不悦,眸色寒意乍现:“本就是为了芽儿的事而来,怎么芽儿不能进?” 拦人的弟子身着内门弟子服饰,毕恭毕敬,面上为难:“实在是掌门吩咐,不得不从,但掌门也说了,可让小师叔到偏殿稍事休息,等准备好了,再进去。” 顾凌霄从这句话中敏锐的捕捉到几个关键的词,顿时明白了什么,想必兹事体大,掌门需要和他商量,于是顾凌霄当真先把顾北芽放到偏殿的廊下坐着,不让人上镜山门的灵茶仙品点心,而是长袖一挥,自带人间食物,瞬间摆在顾北芽右侧的小几上。 顾宗主摸了摸顾北芽的发顶,道:“芽儿面前是一片灵花,身后是可以躺下去休息的垫子,旁边有茶有点心,若有什么需要,叫这位小师兄来帮忙便是。” 一旁被喊做‘小师兄’的冯斑面红耳赤的连忙摆手,说:“叫我师侄或师弟便可,师兄是万万当不起的。”冯斑年有二十,但资质尚浅,乃十年前入的内门,刚刚筑基,是顾凌霄徒弟的徒弟那一辈。 顾宗主没闲心扯这种称呼问题耽误时间,看见少年十分懂事的点了点头,又检查了一番少年身上所有挂件法宝,确认无误后方才起身瞬间消失,留下顾北芽一人坐在花团锦簇的极致美景中,当个听花人。 听花人什么都看不见,却不妨碍成为美景的中心,令整个小花园都蓬荜生辉,仿佛朝开暮死也毫不足惜。 冯斑从前觉得青来峰上的玉痕师姐容貌最是惊人,可今日却见着了山外之山,人外之人。正是不知道如何同这位小师叔交流呢,不远处的山峰上却突然发生暴动,冯斑当即看向那边,却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色身影从那道山峰直直撞过来! 主峰的禁制都突然被撞出一个大窟窿!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砸烂了掌门小花园里的花花草草,一浑身是血的少年刚好扑到顾北芽的身上,把顾北芽往后压去,双手‘砰砰’两声砸在顾北芽头两侧,双腿分开跨在顾北芽身上! 顾北芽大惊之下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是瞬间睁开了那双骇人的眼睛,又迅速闭上,双手抗拒的推在对方肩上,却不知自己这一推,手掌挨到人家的肩头的瞬间,两道金色的火焰便缠绕少年开始燃烧! 少年惨叫一声,喷出血点,落了顾北芽一头一脸,顾北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晓得身上的人挣扎着离开了,刚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便听到冯斑怒斥道:“柳沉冤,你都干了什么?!一个外门打扫弟子,害死了掌门最爱的蹄血狮,砸烂了掌门的灵草灵花,惊扰欺压了小顾师叔,你该当何罪?!” 已经半死不活的柳沉冤血人一般躺在地面抽搐,无法说话,倒是顾北芽声音带着一点惊讶,念道:“柳沉冤……?” 第8章008 冯斑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地上的柳沉冤,耳边忽而响起小顾师叔的声音,当即对着小师叔鞠了一躬,回答说:“回小师叔的话,此人乃与我同期进入山门的弟子,由于资质平庸,迟迟无法进入炼气三级,现下已然被发配去了打扫处,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落在此地,惊扰了小师叔,简直罪该万死!” “柳沉冤……” 冯斑又听那漂亮的小师叔念这人的名字,一时有些疑惑,稍稍抬起眼帘,询问说:“小师叔认得此人?” 地上筋骨寸断的血人黑白分明的瞳孔正在发散,听得此话,晃动的黑瞳便恍惚的滚动到眼角,却又因为角度问题,只能看见那位小师叔白底梅花锦绣厚底短靴。 靴上缀着玉石,只要稍微晃动,便能发出清脆悦耳之声。 但这玉石之声显然在此刻也无法同那位小师叔的声音比拟,他喉咙里顿时发出赫赫声,企图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他想解释,他想活。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2 “并不,只是听名字,仿佛似曾相识。”顾北芽自觉没有大碍,所以自己这边其实不必大动干戈处罚对方,他有意放过那个柳沉冤,却又觉得自己初来乍到,不好帮镜山门的掌门作主,于是说,“我无大碍,他似乎有些不好,不如请他先坐在一旁,等掌门出来了解事情原委再行处罚可好?” 冯斑迟疑着,不好拒绝,心道这位小师叔并不知道镜山门戒律严苛,即便是掌门来了,不管柳沉冤这个外门弟子到底有多少冤屈,多能巧言善辩,也躲不过逐出山门的惩罚。 而且看这柳师弟的伤势,应当是被掌门的蹄血狮伤到了根基,日后纵使是当一个平凡人都不可能,兴许一被赶下山去便会因伤死去。 可怜见的。 冯斑并非好心泛滥之人,若非有个小师叔替柳师弟说话,冯斑绝对二话不说便依法办事,将柳师弟叉出去,生死不论。然而今日有个小师叔瞧上去十分悲天悯人,兴许是从未在修真界走过,被顾宗主护得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心地纯善,既然小师叔都开了口,何不卖小师叔一个人情,也顺道给了柳师弟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冯斑脑内回转了无数信息,瞬间便判定可以按照顾北芽的说法做,便露出一个微笑来,说:“如此也好。” 顾北芽一边用袖子擦脸上的血沫,一边听着脚底下柳沉冤那沉重痛苦的赫赫声,奇怪道:“他怎么不起来?” 冯斑漠然的看着柳沉冤,如实相告:“伤到了根骨,无法动弹,也不能随便移动他,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顾北芽想象不到一个人究竟伤到什么地步才会连爬都爬不起来,这样重的伤,也不知道有没有他的杰作。他可是对自己身上这些法宝的作用一清二楚,方才情急之下他推开柳沉冤的时候,身上玲珑鹤锦袍似乎发动了,此法宝乃全身最名贵的宝贝,顾宗主下了禁制在锦袍上,除了顾宗主本人,任何人碰顾北芽都是自讨苦吃。 某顾姓移动宝库想到这里,正不知道是不是该补偿柳沉冤一二,但他又不想给爹爹惹麻烦,他们是来求镜山门掌门办事,若是坏了人家这边的规矩,可怎么办? 不过话说回来,顾北芽虽一脸平静,却到底是无法忽视那种喉咙都像是破掉,然后血淳淳从中涌出的破风声,他脚底下躺着的柳沉冤简直就像是给顾北芽的一次考验,让他焦灼不安,良心备受煎熬。 一旁的冯斑才不知道顾北芽心里是如何犹豫,反而惊讶于小师叔那冷淡的面容,他还以为小师叔定然会害怕或者可怜柳师弟,谁知道小师叔不愧是顾宗主的孩子!丝毫不管柳师弟的死活,说让柳师弟等待掌门处罚就让柳师弟死等,既自己原谅了柳师弟,又不多施一份善念,真正做到了不结因果!若是小师叔有了灵根,定然会同顾宗主一样一心向道,坚定不移,披荆斩棘,心无杂念! 冯斑此前只惊艳小师叔的容貌,如今却倾佩小师叔的心性,正打定主意要像小师叔学习,可又在下一秒看见地上血肉模糊的柳师弟忽地抬起一只扭曲弯折的手来,死死抓住了小师叔的脚踝! 顿时金色的火焰再次从相接处瞬间膨胀爬满柳沉冤的身体! “快快松手!”冯斑当即喊道。 谁知道柳沉冤并不松手,依旧死死抓住顾北芽,顾北芽可不愿意一条性命葬送自己的手里,他可什么都不知道! “放手吧,不然你会死的。”顾北芽弯腰去一根根的掰开那摸起来似乎都烧焦了的手指头,不忍道,“你是想让我救你吗?可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没有办法帮你向掌门求饶,只能送你这个,应当可以帮你修复一些伤势,快松手吧,不然就真的连我也没有法子了。” 顾北芽此时还有些庆幸自己看不见,不然柳沉冤现在的样子一定会让他受不了,他一边说一边摘下手上的玉戒,找不准方向的递过去:“喏,这个送你,这是大环玄戒,应当对你有用。”顾北芽手上十个戒指,送出一个他也不觉得可惜。 但冯斑却暗暗心惊,也不知道小顾师叔到底知不知道那大环玄戒究竟是何等宝贵的法宝,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送给了柳沉冤!一个连筑基期都没能达到的废物! “小师叔,这不妥……”冯斑提醒说,“这玉戒放在柳沉冤的手里是暴殄天物,虽然能够治疗伤势,却主要功能在于空间储物,顾宗主送给小师叔的玉戒,其中定然有无数天才地宝,而柳沉冤区区炼气三层,就是到死也打开不了,只能为他惹来祸事。” 顾北芽知道,这番话的意思是告诉他,他送给柳沉冤的东西,或许会把柳沉冤还得更惨,一如稚童抱金过市,简直就是等着被杀人夺宝。 可仅仅听冯斑的话便又出尔反尔,实在不是顾北芽的作风,他想这柳沉冤兴许是和他有缘,不然为什么名字竟是格外的熟悉?再来柳沉冤现在连琉璃火都不怕,就要活着,那么谁也没有资格来替他选择,命运应当属于自己。 顾北芽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于是正色询问抓住他手指头不放的柳沉冤,问道:“柳沉冤,你要是不要?不要便就此松手,要就把手指头张开,我为你戴上。” 柳沉冤身上已然发出烤肉的味道,顾北芽生怕这人还没回答便已经西去,于是皱着眉头,等一个回答。 柳沉冤在金色的火焰里支撑不了多久,他这样的身体,没瞬间化为灰烬都是因为顾北芽没感受到恶意。 他其实也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只是一只眼睛盯着顾北芽那双雪白且满戴珠宝的手,意会的伸展自己那焦黑色的连皮肤都化掉的手骨,模糊的看着那漂亮的小少年双手摸索片刻,然后将玉戒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瞬时,金色的火焰熄灭,柳沉冤晕厥过去,周身黑色的焦皮开始咔咔作响,像是蜕皮一般裂开。 顾北芽正想问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柳沉冤似乎没动静了,连呼吸声音都听不见了。 “啊,掌门!”旁边的冯斑突然发声。 顾北芽回头,即便看不见,也‘望’过去,随后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亲昵的圈住对方,说道:“爹爹,你出来了?” 顾宗主伸手给顾北芽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冷淡的眸子看了看乱糟糟院子里躺着的人,并不在意,见芽儿没有受惊受伤,便对双手揣在袖中,目光慈爱的师尊道:“师傅,我们先去碧波洞府等你。” 天枢老者摇了摇头,说:“同去吧。” 天枢掌门仿佛对自己那些灵花灵草也不甚在意,哪怕灵兽都死了,也没有要处置谁的意思,和顾凌霄先后消失,只余内门弟子冯斑还弯着腰行礼,半晌后蹲到柳沉冤的身边,感叹道:“你小子今天运气真好,掌门没有发话要我按照门规处置你,我现在就将你送回你的房间去,希望你醒来后可以自己前去刑罚堂找罗师兄说明清楚今天的事情。” 被灵气复苏激荡得晕过去的柳沉冤自是听不见这些话,梦里只有一双软若无骨的手和一枚冰凉的玉戒。 另一头,去往碧波洞府的一行三人可谓瞬间便到了目的地。 顾北芽全程安安静静,没有东问西问,虽然心中对天枢掌门很没有好感,毕竟这人是伤了爹爹的混蛋,但又怕爹爹为难,于是收敛着,即便猜测得到自己救治有望,却依旧不悲不喜,完全没有之前听说自己可以好起来时的雀跃。 顾北芽这等小心思,哪怕没有表现在脸上,天枢掌门这样通透人心,活了几千年的老人精又岂会不知? 但顾北芽于他而言,还是个孩子,这样一个孩子能够做到面对生死危机也不忘初心,实乃可贵,甚至可爱。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3 顾北芽很快被放在祭坛上,察觉到爹爹要离开,这才忍不住抓住爹爹的衣袖,强行镇定,问道:“爹爹,现在是做什么?” 回答他的不是顾宗主,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右边的天枢掌门:“你这小娃娃,你不是想要和常人一样能蹦能跳能修行吗?怎么?现在本掌门亲自为你爹护法,你又不想要了?” 顾北芽微怔,一边惊讶,一边为不可察的远离天枢掌门——他还是怕他——沉思片刻,说:“这有什么条件?还是爹爹给了什么代价?” 天枢掌门和顾凌霄对视了一眼,顾凌霄摇了摇头,天枢掌门便笑道:“能有什么代价?你不就是因为我劈了你爹一刀,所以觉得我肯定不安好心咯?” 顾北芽立即摇头:“不是的,爹爹敬重掌门,所以掌门是好人,只是我心胸狭窄,一想到爹爹后背的伤,便怕。” “怕我杀你?” “怕爹爹会死。” “哈哈哈,怕什么?修真之人,岂会轻易便死了?等你入了修仙之道,跟着我派好好修行,以后便能知道,那点儿伤,实在不值一提,你爹乃元婴修为,虽然现在说出来你可能没有概念,但没关系,师祖帮你治好身体,日后亲自来看这大好天地,看你爹爹是何等风姿,看你师祖我是何等的面目可憎吧!” 天枢掌门已经自称是顾北芽的师祖,潜台词便表示又把顾凌霄认作徒弟。 顾北芽听了这话,还未反应过来天枢掌门与他两次会面态度的转变,但很快又真真切切的抓住天枢掌门的手,热泪落在天枢掌门的手心里,汇聚成珠,若不是双腿不利,他其实想磕个头的。 天枢掌门好笑的摇了摇脑袋,说:“前几日要杀你,你笑,这时候要救你,也该笑,知道吗?” 顾北芽点了点头,对天枢掌门的芥蒂在几句话里消散:“师祖,谢谢你。” 天枢掌门从中听出一点羞赧的味道,于是伸手摸了摸这小徒孙的头顶:“莫要谢我,你这小娃娃大好以后,记得每日帮师祖盯着你爹好好修炼,我是管不了你爹了,他如今是只听你的。” 顾北芽腼腆抿唇笑,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好了,三个时辰后便是新的开始。”天枢掌门声音逐渐空旷回荡在洞府内,“顾北芽,准备好迎接你要的未来了吗?可能会很痛,害怕吗?” “痛不算什么。”少年声音清冽。 碧波洞府十九层地下一片灯火浮动,璀璨的烛光照耀出三人的影子层层叠叠犹如万千鬼魅立于石壁之上,偌大的地面刻满石文,一路蔓延上祭坛,而祭坛周围一圈是滚动的鲜红泥浆,泥浆随着阵法的开启,瞬间形成无数触须迅速缠绕在祭坛上美丽少年的身上,将他吞没。 第9章009 望虚城的少城主约有五日未能前去道场听课,灵药长老对此很是不满,亲自跑到城主家中,企图将这个不学无术成天混日子还自以为多厉害的小兔崽子揪回去。 彼时,城主正在练字,一身黑白道袍加身,头戴白色发冠,眸色之中只有面前的字,仿佛每一笔都在写一条人命的生平,半点马虎不得。 灵药长老穆鹤荣刚踏入主城中殿城主的书房,便看见魏二郎少城主立于一旁,身如松柏,站如青山,对着他摇了摇头。 灵药长老才不管这些,他就二十个学生,少一个,那得落下多少课程?虽说若是魏九郎不在,堂上学习气氛却比以往还要浓郁几分,可到底是自己学生,再喜欢逃课,再喜欢拉着其他师兄弟一块儿逃课,也是他学生啊,学生就得有学生的样子,哪能动不动就杳无音讯? “魏城主。”灵药长老面对望虚城主也是不必行礼的,他自上一任城主就开始教导城内娃娃们基础,争取让从他们望虚城走出去的少年们比其他城内选拔出去的少年起步更高。深受上一任城主敬重。 魏城主被唤了一声,这才瞬间从痴人的状态抽身而出,见是穆长老来了,立即相迎,期间对着二子魏二郎摆了摆手,说:“出去看你弟弟吧。” 二郎一言不发的行礼离开,出去前一面关上书房的门,一面使了隐身诀藏在外面,耳朵悄悄贴上去,一改方才站如青松的高洁之态,像只壁虎趴在门上意图偷听。 房内的魏城主看了一眼门口,并不在意,伸手给穆长老倒了一杯灵茶,微笑着问说:“穆长老来此,想必是为了小儿之事。” 灵药长老面容普通,修为不高,乃金丹五层修士,但这对一个药老来说,已然十分厉害。他气质温和地操着一口地道东明洲大陆乡音,开口便骂人家小犊子:“你那小崽子交出来吧,不要帮他,你现在帮他逃课,就是害了他那完犊子玩意儿。” 魏城主虽然被骂是老犊子却礼貌的说:“穆长老有所不知,九郎实在是像他母亲,胆子小,前些日子后山略有动静,想必穆长老已然知晓,但穆长老不知的是,当时九郎便在那处,受了惊吓,大病一场,多少灵草灵药喝下去,都收效甚微,如今刚好一些,我想着就给他放放假,正巧明日便是锦花节,顾宗主要为他那养好了身子的爱子广邀道友前来相聚,所以……” 灵药长老很少听闻魏城主提及那后山上的顾氏父子,但绝不会忘记望虚城还有这样一尊大佛在此。 灵药长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忽而露出一副‘你懂的’的微笑,声音极小地道:“魏城主,你同那顾宗主乃同门师兄弟,平日里也只有你见得了他,此番顾宗主前往镜山门,是否和镜山掌门又和好了?那镜山掌门是否有妙法助那小娃娃重获新生?他们用的什么法子?镜山门掌门怎么不早早拿出来?”这些问题大约是不少人想要知道的。 魏城主连忙摆手,苦笑说:“穆长老你问我,我是无法解答的,只有等明天你亲自问问顾宗主才能知道,我这区区一个金丹期的城主,何德何能知晓顾宗主的事情?” “哎呀,魏城主你这就太谦虚了,谁不知道你和顾宗主这些年来相交不错,魏九郎也是频频出入后山那座安居殿,若非要说个关系,你那魏九郎同人家的顾仙宝可谓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呀。” “顾仙宝?” “那是私底下传来传去,给顾宗主的宝贝儿子取的外号,大家都说就是仙丹法宝也不过如此的紧张法,于是就叫他顾仙宝了。”当然了,这个外号兴许人家顾宗主是知道的,但没出来吭声,想必很是满意,“好了,莫要打岔,说说你知道的。” 魏城主是有苦说不出,他堂堂一位城主,身负之责重尤万斤,而顾宗主又是他们望虚城最厉害的镇城修士,他要是如实相告,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得罪了人家,那还不得引起整个望虚城的恐慌啊?到时候城内的凡人们也不安居乐业了,散修们也逃的逃走的走,散修一走,那各类拍卖阁,黑市也都开不下去,凡人们一看这里是越来越萧条,便跟着散修们跑去别的城中生活,到时候望虚城就是一座空城,他也就不活了! 魏城主眼神呆滞了片刻,随后立即又恢复清明,一副欣欣向荣的欢喜模样,说:“穆长老何必急于一时呢?反正明天顾宗主将返回来,要将北芽小侄引荐给各位,到时候你看那小侄一眼,便明白了不是?任何妙法可都逃不过穆长老的眼睛!”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4 穆长老被捧了个高帽子戴着,便想自己的确是精通各类灵药灵果的功效,熟读望虚城的所有藏书,自己这么厉害,当然是一看就知道,果然是不需要询问别人。 穆长老满意的点点头,心里正舒爽自豪,便也不追究魏九郎逃课事宜,甚至大发慈悲的说:“明日的确是举城欢庆的好日子,既是锦花节,又是咱们望虚城顾宗主之子的生辰,过去十五年没能办一场,今次十六岁生辰宴上,便由我亲自来准备观灵石,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顾宗主的孩子从此也将踏入修行之路,同众生共求长生!” 灵药长老说得自己心潮澎湃,当即便告辞,前去准备。 魏城主待灵药长老离开了,才猛地一惊,心想也不知道人家小北芽有没有灵根啊!如果只是修复了眼与双腿,但就是没有灵根,那明日还让小北芽在众位修行者面前测试灵根,那不是欺负人家小朋友吗?!顾宗主会杀人的! 魏城主腿都软了一截,没办法,自从知道自己金丹修为便是顶峰后,他还是很惜命的,惹恼元婴修士,人家一个城都能给你毁了! 当然了,他这样的想法说出去,恐怕会笑掉别人的大牙。毕竟世人皆道顾凌霄乃道心坚定的修仙之楷模,绝不可能做出有伤修为的邪魔歪道之事。 可魏城主不一样,他知道这个顾凌霄就是一个为了儿子什么都干得出来的疯子! 连人家魔修的东西也抢!还有什么不能干? “罢了罢了……”魏城主在书房踱步片刻,转身便到了小儿的房间。 此时门口偷听的二郎早已先一步去往魏遗的住所,坐在小蒲团上盘着腿和面色红润,根本不像是大病初愈的魏九郎下棋。 棋盘是上品灵石雕刻所成,价值不菲,哪怕是全修真界也没几个人有此闲心干这闲事儿,还特意耗费心力时间,把所有鹅卵石大小的上品灵石都雕刻成更小的模样! 雕刻者本人魏九郎那是专心致志,刻完以后还带去给芽儿哥哥炫耀过,让芽儿哥哥摸了摸,然后得到一句‘哇’,这对魏九郎来说,就是世上最好的赞美,他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在那瞬间全部不值一提,就为了享受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明白的顾北芽的羡慕。 偶尔的,魏九郎也自我反省过,他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以芽儿哥哥的赞美为食,以让芽儿哥哥感到痛苦为乐,以让芽儿哥哥称赞为目标,像个坏人。 但魏九郎转念一想,自己应该也不算坏人,分明是芽儿哥哥喜欢看他的这些东西,喜欢所有修行的故事,所以才会一遍又一遍的自虐般羡慕他。 魏九郎当然也是心疼芽儿哥哥的,每次只要看见顾北芽神态落寞,便一定会说一句‘以后我会治好哥哥’这句话。虽然以他的修为,谈这个为时尚早,但每次只要这么说,定然会惹来哥哥摸摸脑袋,然后摸摸耳垂,最后又温温柔柔地牵着他的手,说一句‘好’。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被他毁了…… “喂,小九,你输了。”魏二郎向来在输赢上绝不相让,他在很多方面,都比九弟强,但也不知怎么回事,独独下棋这一项,始终赢不过九弟,赢过九弟便渐渐成了魏二郎的执念。 不过现在这个执念已经消失了。魏二郎这个赖皮趁着九弟最近魂不守舍的时候,非要拉着九弟下棋,五天赢了上百盘!赢得那叫一个心旷神怡,比喝了神仙酿还要美,至于他这是不是胜之不武?魏二郎才不管呢,反正他赢了! “啊?”被喊魂的魏九郎魏遗眨了眨眼,通红的眼睛里血丝满布,似乎已经很多天未能入眠,他现在还只是个炼气二层的小道,连真正的修仙大门都没有入,自然是不如那些筑基者可以不用入睡。 “我说,我赢了。” 魏二郎说罢,就听见魏城主的声音响起:“你有这个功夫不如去好好修炼。” 魏二郎不像其他兄弟几个,都是一心扑在修行上,他和九弟性格上有些相似,认为得过且过就好,有这时间不如去外面看看大好世界。 “爹,莫要说我,你还是看看九弟吧,我看他是再不好好休息,就要虚脱了。”虽然魏九郎吃了不少灵丹仙药来维持身体的强度,但他身体用药堆出来的健康实在是有限,所以现在吃药也没有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倒头晕过去。 魏九郎现在也还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只有眼睛暴露他的状态实在不好,他见爹爹过来,便忙不迭的问:“爹,哥哥回来了吗?” 二郎不满的踹了踹九弟:“你哥在你面前,那个顾北芽算你哪门子的哥哥?” 谁知道也没踹几脚,九弟却是抽抽嗒嗒的抹起眼泪:“他明天真的回来吗?爹你不要骗我!” 魏二郎吓了一跳,他是早领教过九弟这糟心脾气的,说:“哭个屁哭,过了年就是十四岁了,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句话难道你不知道?而且当时那个情况,你被吓得腿软也实属正常,像你这么大的城主之子,身份高贵,没有去过外头,也没有见过血,人家是分神期大能和元婴期级别的过招,你区区炼气……”他说得粗声粗气,实则也有点心虚。 魏遗当即掀了面前的棋盘,说:“你懂个什么?!你又不在场!你什么都不懂!” 魏二郎哪里能不懂?无非就是少年人面子问题吧? 他可知道这个小九成天跑去给人家顾北芽说自己多厉害,让顾北芽夸得不知东南西北了,现在出了事儿,就把所有的问题都往自己身上揽,孰不知这种下意识的自责十分奇怪,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然而魏二郎只猜对了一半,魏遗不仅仅是因为被大能之间的过招震慑得动弹不得才会责怪自己的无能,他甚至最初根本不是因为被大能下着才晕过去,而是被顾北芽吓的! 为此,他几次三番想要醒来之后第一个去关心芽儿哥哥,结果走到半路就腿软得不行,抖啊抖的又抖了回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不敢去见顾北芽,明明北芽哥哥是很温柔的人,漂亮的,柔软的,每一寸都仿佛是上苍精挑细选出来的。眼睛像妖兽,却不是真的妖兽啊! 是人,不是妖! “你芽儿哥哥明日定要回来,你不要着急。”魏城主一边说,一边坐到旁边的木凳上,然后又陷入呆滞中,表情还十分苦闷,双腿无意识地微微抖动。 而听见顾北芽明天真的会回来的魏九郎先是高兴,随后也开始腿软发抖…… “没事的,哥哥回来应该就是好了,没事!我可以!”魏九郎捏住小拳头,给自己打气,准备日后带领芽儿哥哥横扫修真界,让芽儿哥哥继续每天都称赞自己。 但熟知父亲和九弟各种小动作含义的魏二郎不免疑惑,究竟是什么使得他们害怕成这样?一提起顾宗主与顾北芽,便笑得比哭还难看。这到底是欢迎还是不欢迎啊? 魏九郎是打死也不会说顾北芽眼睛是如何异常的,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一旦真的被人怀疑是个妖兽,那会惹来不少的麻烦。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5 魏城主这边就比较简单了,他很信任自己的孩子,当即就忍不住劈里啪啦把事情原委讲了一遍,然后魏氏父子三人面面相觑,一块儿抖腿…… 第10章010 让魏城主一家如此心情复杂的顾宗主如今正在‘风雷梦舟’上看着爱子休息。 舱内比之去时,少了无数的烛火,多了不少灵石和各种具有灵气的食物。 食物的香气阵阵飘来,床上的少年鼻尖动了动,便闭着眼睛坐起来,双手一伸,习惯性地要爹爹抱自己过去喂他吃饭。 顾宗主笑了一下,走过去,将身体还很脆弱的顾北芽抱起来,放到柔软的小蒲团上,自己则坐在一旁,动作行云流水,伺候人都伺候出一种不染尘埃的出世感。 “吃什么呢?这个怎么样?”顾宗主用筷子夹了一块儿鸡肉,鸡肉是烤过的,外酥里嫩,闻着便是一股子馋人的肉香。 顾北芽很想尝一尝,所有的味道都令他沉迷,但一想到如厕时候或许会很难堪,便又抿着唇瓣,摇了摇头。 “做什么不要?想吃便张嘴,不然就别怪爹爹嚼碎了再喂给你。”这话听起来可笑,简直不像是个威胁,可顾北芽知道,顾宗主可真是干得出来这种事儿! 于是他伸出舌尖,舔了舔那抵拢在唇间的肉块儿,从未吃过的咸甜味道顿时窜入其间,使得顾北芽满腔的渴望满溢,很没骨气的就这么用舌头卷入嘴里,幸幸福福的吃起来。 不过,当顾北芽发现这块儿肉咽下去后有种不同寻常的香气和暖气沉入腹内,和那魏九郎对他介绍的,那些专门给修仙之人准备的灵食有着十分相似的功效时,他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经历了一场塑体仪式,好像是全好了! 他猛得一颤,当即睁开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眸光灵动的眼便满目惊喜的看着一切,随即又急急忙忙的去看顾宗主,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圈渐渐氤氲满雾气,光圈打着转要混在那雾气里一块儿坠落,却又猝不及防被顾宗主用手指头抹去。 “傻孩子,不要哭,要笑。” 在顾宗主的印象里,婴儿时期的小芽儿都像是拥有智慧的孩子,听得懂他说的话,说好晚上给他讲故事,只讲一个,小芽儿就不哭不闹,只听一个便乖乖睡觉。 哭自然也哭过。 哭得最让顾宗主心疼的那次,是小芽儿七岁的时候,那回他打坐入定没能及时醒来,不知时间如梭,待醒来后惊觉已过去三天!当即吓得顾凌霄大惊失色,飞快赶到关着小芽儿的安居殿内,只见殿中并无顾北芽,倒是一地的狼藉触目惊心,顺着痕迹,还可以看出小芽儿一个人从殿内爬了出去! 小芽儿还那么小,山中灵兽即便通识人性,但若有那么一两个发起狂来可怎么办?!还有,小芽儿若是掉下悬崖怎么办?! 是他的疏忽,他只想着下禁制不能让坏人进来,却没想过限制小芽儿的行动范围;是他的错,如果芽儿死了,连尸骨都找不到,他该怎么办?都是他的错!入定之后居然完全没有感受到小芽儿出去了,居然还让芽儿饿了三天,三天!三天没有水,没有食物,小芽儿若是不出去,也要饿死了! 顾凌霄心脏剧痛,肝胆皴裂,一时间竟是连使用法术寻踪追人都记不起来,而是一步步的跟着痕迹往外跑,跑到悬崖边儿上线索便又断了!什么都没有了!他一愣,知道一个凡人从这里掉下去,那是决计活不了,更何况是顾北芽那样的残疾。 但他还是追了下去,抱着千万分之一的念想往滚滚流水中跳入,并一掌拍起万丈水花,露出干涸的水底,用神识搜寻了十遍,都没有找到尸体。倒是随着水流到了望虚城边儿上的小渔村,在村子旁的小苞谷堆里发现了他脏兮兮的小朋友。彼时小芽儿正接受一个好心老人的投喂,只不过老人离的远远的,把馒头远远扔过去,砸在小芽儿身上,小芽儿摸了半天才找到食物,平静的,小口小口吃着,但没多久就又全吐出来,虚弱的靠坐在稻谷旁,在那阳光都照不到的地方…… 海风夹杂湿咸的味道吹向陆地,也将顾凌霄吹向他小朋友的身边。 小朋友能听到有人靠近,但他除了小手捏成拳头,倒是没有表现出一点儿害怕的样子,反而睁开眼睛,露出一双全黑的没有一点儿眼白,像是妖兽的眼睛,过了一会儿,听见来人没有逃跑,便又疑惑,问说:【你是谁?你不害怕吗?】 顾凌霄只这一句话,便能听出这些天他的小北芽经历了多少事情,他说不出话,颤抖的呼吸却暴露了他的身份。 小朋友也不知道是怎么认出来的,突然就伸手抓住他的手,摸了摸他手上的纹路,然后强忍着想哭腔,奶声奶气地说:【爹爹,你来接我回家吗?】 顾凌霄一下子将小北芽抱起来,踏风归去,说:【恩。】 小北芽顿时抽泣起来,后来越哭越大声:【我以为……我以为爹爹死了……没人要我了。】 顾凌霄心道,这怎么可能呢?我死了,也带上你,决不让你一个人留在这人世里受苦。 不过也是从那回来以后,顾北芽就再也不愿意睁开眼睛,让人看见他眼睛是什么样子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对他‘上下其手’,喜欢触摸所有有生命的东西,喜欢一寸寸的摸一些物体的形状样子,近乎病态。 顾凌霄知道,小时候北芽大抵在小渔村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话,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渔民以为是个妖便眼睛是全黑的,所以排挤小北芽,让他的小北芽害怕了。 而喜欢用手感知一切,无非是想要努力自己照顾自己,能够在下一次他再忘记来照顾小北芽的时候,能够找得到食物都放在哪里,什么地方放着什么东西,哪些东西不能动,哪些有用。 ——他真的宁愿芽儿不要那么懂事。 明明是他不称职…… 回忆犹如画片,张张迅速闪过脑海,回过神来,少年模样的顾北芽已经试探着自己站起来,到处走来走去,像只扑腾小翅膀的小鸟,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看自己的手也觉得有意思,最后回到他身边,抓着他的手,仔仔细细的看这双摸了成百上千遍的手,又看他的脸,说:“爹爹真好看。” 顾凌霄冷峻、仙气飘渺,众人夸他的话比顾北芽可要多得多,什么‘仙人之资’‘后起之秀’‘群英楷模’等等等等,却每一句都不如他的小芽说的好听。 老父亲顾凌霄自然是觉得他的芽儿说什么都好,心情甚:“先用膳,你边用,爹爹边同你说一说日后你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顾北芽自然连连点头,却不想正把视线落在桌上,便发现自己视线右上角有个蓝色的小点似乎一直跟着动,这小点不仔细看,根本就注意不到!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6 他怀疑是制造这个新身体的时候出现了一点问题,可本身就是占了便宜,能用就用,有点儿瑕疵就算了吧,便不打算告诉顾宗主。 然而他放过了这个小点,小点却不放过他,在他看见那小点的瞬间,便‘嘀’的一声放射出去,在半空中出现一个蓝色的面板,最醒目的是面板头顶上的八个大字: 欢迎回到寄生系统! 第11章011 【一灯如豆,有曼妙女子持灯裸足沓来,薄雾做衣,落花成帘,巧笑嫣然绕顾凌霄而躺,玉体横陈,一片酒池肉林之色,然顾凌霄横眉冷对,眸色肃杀之气乍起,一掌击碎女子,女子肉末横飞,血撒当场,头一个出了迷魂阵。 阵外四五真人垂眸看他,皆惊其心性之坚,能过七情六欲十三塔之人,向来即便没有入修真之大门也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修士只会比所有还拥有执念的其他修行者走得更远更快! 为首之人点点头,欣赏地询问:“不知小友过此关可有何心得,可否同其他小友们分享一二?” 约莫十七八岁的顾凌霄老气横秋回首,眸色冷淡,说道:“自宫。” ——《万罪修仙录》选段】 看完了一幕戏的顾北芽一脸震惊呆滞:这是什么东西?!!自什么宫?! “小芽?”顾宗主发现了爱子的心不在焉,用筷子敲了敲顾北芽面前的小碟子,说,“你在看哪里?” 顾北芽顿时回神,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眸子复杂的垂下,又忍不住悄悄瞥向顾宗主盘坐的衣摆之下,声音迟缓地道:“没什么。” “真的?若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爹爹说知道吗?这炎曦土整个修真界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你若是哪里不舒服,提前和爹爹说,爹爹帮你调整,晚了的话,说不定手断了,脚化了,爹爹也没有办法再为你寻来半点。且更严重者,你将会回到那棺中,再不能如这般自由。”顾宗主说得很严肃。 顾北芽抬起眼来,视线里便没了那个弹出来的奇怪东西,他暂且将那古怪之物抛开不想。他总觉得这个东西是跟着他灵魂的,倒是和身体没有多大关系。 “我知道的,师祖和我说的很清楚了,这炎曦土是上古战场死地周围的红色土壤,因为浸染的大能鲜血足够的多,经过千万年的吸收,便成了能够捏造任何人肉身的奇土,这种炎曦土当年分给了三个人,一小部分给老祖的师兄接上手臂,一大部分给了其他大洲的大门派,一部分被师祖偷偷藏起来,用在了我这里。”顾北芽很明白自己现在简直就像个人形宝贝,如果有人知道他这个身体整个儿都是炎曦土做的,他又没有自保能力,妥妥出门就得挂掉,然后又被困在原来的身体里,再也没有别的出路。 “是的,我也不知原来师尊还有这等宝物。”顾宗主伸手捏了一缕顾北芽的发丝,对顾北芽说,“可你知道这些还不够,有一点芽儿需要好好的记住。” “什么?”顾北芽一眨不眨的看着爹爹,略微紧张的滑动了喉咙。 “呵……其实没有必要太紧张的。”顾宗主发现自己语气太过严肃,竟是让爱子也战战兢兢,便又换了一副口气,轻描淡写地道,“你这身体造出来就是你的身体了,轻易不会被人抢走,毕竟能看透你身体本质的,全大洲也不会有几人,再来芽儿日后也会修炼,修为越高,别人越看不出你是什么来路,所以不要怕,就算到了最坏的情况,也一切有我。” 顾北芽听到这里,便立即明白自己原来还有了灵根!虽不知这灵根是怎么来的,但想必也是师祖和爹爹一起想办法给他的,一时特别想要奖励顾凌霄一点儿什么,便左右看了看,给堂堂顾宗主拿了一块儿桃花酥,放在顾宗主的碟子里:“那我需要注意什么呢?爹爹你说罢,我一定记住!” 顾宗主也很好打发的样子,仅仅是看见爱子给自己了一块儿点心,就微微动容,这等温柔平常人决见不到。 顾宗主微微一笑,捏着芽儿的发丝,放在手指上,指尖顿时跳跃出一簇黑色的火焰。顾北芽正不明白爹爹做什么要烧他的头发,可下一秒却发现,自己的头发根本没有燃烧! “这……” “是的,虽然我给你身上穿了玲珑鹤锦袍也能够保护你,但和炎曦土的连头发丝儿都没办法燃烧不一样,玲珑鹤锦只能保护你不受伤害,像这样足够厉害的招式打过来,玲珑鹤锦会碎,你身体却连一根汗毛也不会有事。” 顾北芽垂眸细细琢磨片刻,蹙眉道:“爹爹是叫我不要让别人发现我的金刚不坏之身?” “‘金刚不坏之身’?呵呵……此话倒是贴切,不过不是这个,你是我顾凌霄的孩子,什么宝贝给你用,让你能够毫发无损,在外人看来也属实正常。”顾宗主声音里是毫不掩盖的傲慢。 “那我要注意的到底是什么?”顾北芽猜不到,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手腕一对血色玉镯,十个指头里有九个大环玄戒,看上去富贵逼人,柔软无能,但又实际上强悍无比,这让他心中雀跃着燃起一丝要去大展拳脚的冲动。 顾宗主平静道:“雨。” “雨?”这未免太过简单。 “是不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么厉害的东西,怎么会怕这种天降之物?”顾宗主将顾北芽的发稍顺了顺,又放回去,说,“天地万物,生生相克,就好比我独独怕小芽你。” 顾北芽略略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长发滑落至胸前,顺滑乌黑,声音清冽悦耳:“我又不会吃人。” “那也怕,总很怕你现在能够四处出去交友,可以去学习基本的法术,便会渐渐不愿意同我这样一个无趣之人像这样坐着用餐……”顾宗主说完这句话,立即回神,摇了摇头,收起那心中隐约的奇怪怒意,改口道,“罢了,我说的那些,芽儿不要放在心上,从今往后你想要去哪儿都可以,去好好的广交好友也罢,去见识外面的大好河山,去人间闹市看红尘千丈,去做任何你从前想要,却没办法做的事,惹了祸便报镜山门顾凌霄的名字,知道吗?” 顾北芽若是从前,会蹭啊蹭的过去抱住顾宗主,顾宗主也会大大方方的接住爱子,爱子双手会一如既往攀上顾宗主的肩头,圈住顾宗主的脖颈,额头抵在顾宗主的胸膛上,告诉他,自己不会离开他。但顾北芽如今能看见面前的顾宗主,便对未知失去了应有的畏惧,即便对面坐着的是爹爹,也因为模样陌生,乃第一回见,还羞于前去拥抱,便也矜持的又依恋的去拉顾宗主的手,手指缓慢的穿插与之十指相扣:“我走哪儿都带着爹爹,所以不用我报名字,爹爹就站在我身边。” 顾宗主都已经劝自己放手了,谁知道恋巢的小雀却不放手,说死活都要带着老父亲闯天下。老父亲很感动,虽然知道孩子的话大都没有准数,但起码现在顾宗主满意,觉得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任何难事,他的芽儿也受够了苦,是时候为修真之路做一下准备了。 “嗯,我永远在你身边。”顾宗主许诺。 “那……一会儿到了望虚城,我们可以去城中看看吗?”顾北芽早便听某位胆小如鼠却装蒜的少城主说过,望虚城内日日集会热闹非凡,城门口长长大排长龙,全是入城登记之人,城中分九环三百八十巷,每条巷子便有大大小小茶馆、酒楼、书斋、赌坊、花楼、商铺无数,期间最为出名的几大拍卖阁每月出品十件神秘法宝,平日里只在门面交易,顾北芽哪里都想去看看,想知道自己住了十六年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顾宗主凝视他的小朋友,伸手摸了摸顾北芽的头顶,说:“想去便去,只不过为父尚有要事,恐怕今天不能陪你同去,可让扇音抱着伞陪你,遇到危险他总是能帮你挡上一些麻烦,且城中其实很是安全,无人胆敢在街头随意闹事,为父放你自由,指不定还遇到些志同道合的好友,岂不妙哉?”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7 顾北芽想了想,总觉得这番话很有些口不对心的嫌疑,但追问又不像是顾北芽会做的,他便点了点头说:“如此也好,到时候我会给爹爹带些礼物回来。” 父子二人聊过之后,须臾之间便到了望虚城外,为了不惊扰城中人,顾宗主特意隐去‘风雷梦舟’的行踪,把顾北芽放在一处距离中心闹市不过半条街的小巷子里,然后自己乘舟回去。 甫一返回安居殿中,便受不住的咯血不止,早已捕捉到顾宗主灵力波动的魏城主本来是想来负荆请罪,谁料还没开口就看见顾凌霄这般境界大跌的惨状! 从前的元婴期居然生生跌落到了金丹!周身修为气息混乱繁杂,甚至有一缕修为源源不断的被人抽走,即便这对依旧强大的顾凌霄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却也实在恐怖。 魏城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位爱子如命的顾宗主定然是为了给顾北芽重塑身体才会变成这样,兴许还放入了一条自己的灵根,这可是损伤根基的法子,只要是还想要走修真之路的修士,任凭哪一位估计也没有顾凌霄的狠劲儿,胆敢从自己的灵根上剥一条下来。 ——真是不要命了! “凡间传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爱而不得就毁掉的女人,所以今生托生成自己的孩子,以期继续永远的对她好补偿她。我想你的顾北芽当也是你上一世的爱人,不过你上辈子毁了他的眼,断了他的腿,所以这辈子你要这样还他……”魏城主叹道。 第12章012 路上花光了银两一穷二白的萧万降进城很不顺利。入城之人若是修士,必须得上交一枚下品灵石,若是凡人,必须上交十枚铜板,而他除了自己个儿,啥也没有。 传说中的上古神兽凤凰之血继承者、第三百八十代孙、修行逆天者、穷光蛋萧少坊主蹲在城外头,嘴里叼着一根草,目光如电一般扫视排队入城的过往修士。 其中不少都是散修,散修年纪样貌看起来都比较大,穿着朴素低调,这种人是没有搞头的;萧万降又将视线放在那些跟着师傅出门历练的小门小派身上,这些小门派资金很少,大部分时候都是承包修罗门发布出来的任务进行资金补给,想来也不会大方到愿意帮他也出一份灵石。 再来是一些一看就修为高强的大门派独行者,这些人衣着门派制服,身配令牌,由于大门派和望虚城有较多经济来往,于是只要持令牌者便可自由出入,不需要给任何东西。 这一类大门派的人,自视甚高,但又极爱面子,想必是可以逮到一两个有钱肥羊宰上一宰。 萧万降大约等了半炷香的时间,突然眼前一亮。 从草丛旁边的官道上冲了上去,直直撞上一匹赤色马,赤色马当即长鸣大叫,抬高前蹄,竟是很灵性的躲了过去没有踩到萧万降的身上,马上之人更是吓了一跳,待看清地上躺着一个头破血流的少年时,登时左右看了看,发现不少人都看向他这边,便连忙下马说:“这位少年你可还好?” 萧万降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抱住这人的腿,哭嚎道:“啊踩死人啦!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大门大派之人居然也当街行凶,实在是世风日下,我小小一个修者,没有十个八个下品灵石修养身体这辈子就废了呜呜呜。” 肥羊修士立即反驳:“诶诶!小少年你可不要乱说!我的马哪里踩到你了?分明是你自己冲上来想要讹我啊!大家不要听他胡言!” “我就要十个下品灵石!五个也行。”萧万降见这人也不上当,便开始讨价还价。 肥羊修士嘴角一抽:“你还和我讨价还价,好好好,给给给。” 萧万降得到了一枚中品灵石,肥羊修士给完便跑,生怕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分辨不清再被讹一回,大门派之人最重名声,出门在外遇到这种小无赖,也就当吃一堑长一智。 萧万降这里顺利得到了一枚中品灵石,终于是能够进入望虚城中一探究竟,只可惜这座城仿佛除了比较繁华,与其他城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若是想要打探什么消息,只往最热闹的茶馆坐上一会儿,随便找一个健谈的凡人或者修士搭讪,那城中大大小小的最新消息便能给你说个透彻! 他需要知道明日顾宗主那宝贝疙瘩的生辰宴有无邀请信,什么人才被允许接近顾北芽,顾北芽又喜欢什么东西?他剩下的九块儿下品灵石够是不够? 都怪路途遥远,乘坐法阵耗费光了他本身的灵石,如今要用这骗来的九块儿灵石干什么呢?在九楼叫一桌丰盛的灵食宴便要五块,难不成请那顾北芽搓一顿来增进感情? 时间不够,钱也不够,什么都不够,难道最后他得去应招顾北芽的贴身护卫来慢慢接近? 但是顾宗主那样财大气粗之人恐怕也不缺护卫,更不会让来历不明的人保护他的独子。 正当萧万降思虑重重,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人群自发的从中间挤开一条两人宽的道,萧万降也不知道被多少人踩了多少脚,像条咸鱼跟随人流摆动,却见让众人自发绕道而行的人对面施施然而来。端的是清丽无双,容貌惊人,珠光宝气却又难掩冷清贵气,身着华丽衣袍,轻纱曼妙,长发半束半放,垂即腰间,肤若银雪,眸若星河,顾盼生辉。 修仙之人大多洗精伐髓,容貌上乘,即便再丑,也丑得仙风道骨有气质。 但这等令人赏心悦目的美丽却是极少的,更何况此少年还有些稚气,再过几年兴许修真界可就又有狗血情爱大戏可看了。 萧万降欣赏美人,也不忘在心里腹诽几句,毕竟他总看星罗斋送来的八卦版信笺,上面多是修真大能的爱恨情仇,有的八卦甚至能刊登十几年不间断,可谓跌宕起伏精彩连连。 修真界此前最狗血的八卦乃是东明洲上最强门派玄羽门掌门的八卦。据传玄羽掌门有八十个私生子,一百多个红颜知己,还有不具名者数不胜数,三天两头有旧情人找上门来要求玄羽掌门对私生子负责,玄羽掌门迫于无奈,专门给儿子们开设了一个班,结果儿子们成天勾心斗角闹得整个门派乌烟瘴气,最后被自己的小师妹含泪罢黜掌门之位,玄羽掌门灰溜溜的成了散修,第二年才知道是师妹前前后后忙碌多年帮他收集私生子,资助那些红颜知己上门闹事,为的就是让他一无所有!山到水穷,回来求她,答应和她在一起。 这等处心积虑,总是佛陀也得动一动凡心感动一回,谁料玄羽掌门痛哭流涕说出这些年来总拒绝小师妹的原因:你是我亲妹妹啊! 萧万降想到这里,回神过来,竟是发现那漂亮的小道友也突然一直盯着自己不放,既不走近也不说话,就那么长久的凝望着他,像是行过山水万千,终于见到了想要看见的人,又像是懵懂无知,一见倾心,暗含挑逗。 顾北芽也不想的,谁能想到本来根本不打算管的那个什么寄生系统,在他看见这个人的时候突然就‘嘀’了一声,然后猛的就像之前给他回放爹爹过去一样,让他看了这个人的未来: 【望虚城上,白衣修士林立,对面一浑身血色的青年黑发凌乱飞舞,衣袖被风吹动,猎猎作响,黑色的眼睛顿时金光大绽,随后自眼中取出一柄光剑,剑身霸气,周遭一片血雾围绕,青年举起那剑,再此腾于空中,对面白衣修士之首面色惊惧,厉声喝道:“萧万降!你要毁了这城中万千生灵吗?!上古神兽血脉传人不过也和妖魔一样吗?!” 萧万降不为所动,轻轻一剑,山河具裂,城上之禁制全破,血流成河,涌入裂口,露出望虚城下巨大的龙骨遗骸!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8 “找到了。”他微微一笑道。 ——节选自《万罪修仙录》】 顾北芽这已经是第二回看见《万罪修仙录》这本书了。所以说难道他所在的世界其实是一本书中世界?而眼前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少年,日后就是毁天灭地的主角? 的确,看这人以后的气场的确像是苦大仇深的主角复仇时的样子。 即便不是,也应该是个反派或者男二? 顾北芽一直知道自己恐怕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从前只当自己虽然是死了,蛋孟婆汤喝了却没怎么见效,所以模模糊糊记得曾经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这下看来,自己应当是穿书才对。 按照常理来说,穿书后,随身附带个什么奇怪的系统,有原著查看,自己前半生还过得那么坎坷,终于好了,一出门就遇到个未来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人物,自己恐怕就是改变这个世界的新任主角了呀! 而不管是原著多么厉害的人,只要他站在那里,就都会痛哭流涕求着当他小弟!嗯,一般来说,是这个套路。 顾北芽越想越紧张,他根本没有准备啊,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没有那种让人一见就想要当他小弟的领袖气质。 萧万降见面前漂亮的小道友盯着自己盯到脸颊微微发红,便也莫名其妙的有点紧张害羞起来,怀疑这个小道友是有龙阳之好,对自己一见钟情了! 萧万降可没有这个癖好,可一直保持沉默不是萧万降的风格,他忍不住主动上前,一边清了清嗓子,一边自我介绍:“这位小道友,我姓萧,南山凤凰坊萧万降。不知道友……” 话音未落,视线里便出现了一只纤细雪白的手:“鄙姓顾,萧兄你好。” 萧万降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小道友如此大胆直接对自己表达好感,但见那手实在是很柔嫩温软的样子,便很没有原则的一边跟着脸颊发烫一边捏着顾北芽的手指放在唇上亲了亲,表示自己也对他有意。 感觉自己这不是在收小弟,而是被轻薄了的顾北芽:…… 萧万降:爹,我对不起你,千万子孙恐怕得您老自己生了。 第13章013 一登高楼上靠窗甲字包房内有人推开了窗,依栏斜靠,慢慢垂眸望街上,目光沉静,不时却又掠过迷人的好奇。 这是个身形纤弱的少年,衣冠楚楚,不胜春风,瞧见枝头垂柳,便探出半只身子出去,细腰叠在褐色的木头围栏上,像是柔软的要被压断。 萧万降刚去点了上好的春茶,抬头便是这般美景,一时不知是眼前人让人心悸还是春风撩人眼睛。 他立即站起来,身体比思想更迅速的执行本能欲望,走去先一步帮顾北芽摘下那一截柳条,说:“给你。” 顾北芽淡淡看了萧万降一眼,他睫毛实在是过分的长了些,像是燕尾细长卷翘,又像是振翅墨蝶,囚在他的身上:“谢谢。” 虽然顾北芽觉得面前的萧万降有点儿多此一举,但还是接过那节垂柳,坐回梨花木的圆凳上。抱着那柳条,他视线往右上方扫了一眼,系统便立即又弹了出来,在候选那一栏可以看见莫名其妙出现在上面的萧万降和顾凌霄两个头像。 透明的蓝□□面简单明了,介绍也只有一句话:以爱为食。 萧万降名字旁边的数值只有三十,而顾爹爹旁边的数值是一百。 顾北芽对系统没有任何抵触心理,摸索时间尚浅,所以也不敢随意翻动,只看了看这里便让界面在垂眸之间隐去,再抬眸,便是坐的端端正正一身正气凌然的萧万降。 “萧兄既是请我用茶,怎又一字不说?”顾北芽不善言谈,很艰难才找得到一句尚可的问话,他声音很冷清,像是山涧流水静谧温和,实则心中有不少疑问又不能唐突问出口,正很郁闷。 萧万降一袭蓝金相间肩袖收腿袍,小臂和小腿处缠着白色的绑带,英姿勃勃,笑起来有些痞气,他听了顾兄的话,便笑说:“我正在想顾兄这斜抱垂柳条的样子有些像一个人。” “谁?” “观音啊。”萧万降说,“玉观音。” 顾北芽是知道观音的,应该是神话人物,一袭白衣救苦救难,倒是有个瓶子里装了柳条,拈柳撒露便能活死人肉白骨。 “谢谢。”顾北芽权当这是夸奖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便只默默道了谢。 “对了,顾兄是这望虚城人士?”萧万降把视线挪开,望向窗外。窗外头对街是一座酒楼,酒楼开阔回廊式结构可以从他这边清晰看光。 顾北芽点点头,后又解释:“虽是但又不算,因为我这也是第一天来城下看,此前一直病着。” “!”萧万降当即又猛地转回头,一副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语气说,“顾兄莫非就是顾北芽不成?” 顾北芽长睫一颤,缓缓回:“正是,我在外面这么有名么?” 萧万降当真是倒吸一口凉气,胸腔中一团似火非火的东西颓然乱窜,激动得恨不能上蹿下跳一番,但又克制保持镇定,仅仅只是抓住顾北芽的手,说:“你我有缘!我此番来望虚城正是想要来给你送礼的,没想到竟是刚入城便和你遇着。”你还对我一见钟情!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9 后面一句话是萧万降硬生生憋回去的,他算是瞧出来顾兄的腼腆端庄与细腻易羞来,可不敢大声说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怕吓着人家。 顾北芽也觉出一丝有趣,说:“的确有缘。”我知你未来。 “不过实不相瞒,我没有邀请信,是准备偷着混进去。” “哦?”顾北芽浅笑道,“为什么?” “就是想要结识你啊。”萧万降说的这话也不算撒谎,“我打算参加镜山门半年后的招生大选,想着顾宗主那么大张旗鼓昭告天下你的病治好了,说不定我们便是同期师兄弟,提前认识认识总是没错,也好有个照应。” 提起修真,顾北芽兴致渐浓,问说:“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爹爹说过要教我如何修炼,只是不知萧兄如今是何修为?定是比我高的。” 萧万降谦虚道:“还好,刚过炼气,筑基了。” “当真?我听人说,修行之途漫漫,灵气渐少,能够像萧兄这等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筑基的,恐怕没有几人。”顾北芽如今的目标便是筑基,筑基之后便算是永葆青春,即便是死,也死得好看,不会到时候让爹爹黑发人送他白发人。 不过这么想貌似又太过没有志气,顾北芽心道自己可是穿书的男人,放在某点上那都是未来要毁天灭地踏碎虚空带领全体后宫回到现实世界的主角。 只不过他没有开后宫的兴趣,只想把爹爹一块儿带走,只带一个人,这便足够。 “不过萧兄难道没有认识的好友能够一起去参加大选?非要千里迢迢来找我?”顾北芽也不傻,他知道每一个书中有戏份的角色,都是身带副本任务的,若萧万降是原著主角,那么来这里绝对不是那么单纯的来结识他,一定别有他意,要么是这里有什么秘宝的消息,要么是追踪仇家,要么就是过来想要得到什么,“萧兄但说无妨。” 说了秘宝就是我的,说吧。顾北芽兴致勃勃,眼睛都亮堂堂像是盛满了两束光,但漂亮脸蛋却一直没什么表情,依旧冷冷淡淡平静的当真像是一尊不可亵渎的玉观音。 萧万降顿时抓了抓脸颊,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说:“这个……抱歉,我也不想瞒着你,但事关紧要,我不能说。” 顾北芽却想起之前看见的萧万降的未来,心中有数,想必萧万降是来找龙冢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找了起码十年才找到,那个时候的萧万降和现在爽朗痞气的少年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那龙冢难道就那么重要? 他不会突然就暴露自己知道龙冢的事情,不然就会牵扯到他是如何知道这个问题,他无法和任何人说自己的来历,更不能暴露有系统,系统还能具象化原著的事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家问爹爹。 他知道自己即使不愿意说自己是怎么知道的,爹爹也不会追问。 “无碍。”顾北芽一副‘我原谅你’的模样说,“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但我见你便觉得你很好,所以半年后一同作伴也不错。” 萧万降当即羞愧不已,只是也无计可施,只能继续厚着脸皮羞愧下去。正巧这时春茶到,有小二端着托盘上来,得了一块儿下品灵石的打赏便又欢天喜地的下去,把门顺道关上。 待人走了,萧万降正窘迫地绞劲脑汁准备还一个话题,却突然拦住顾北芽喝茶的手,摇了摇头。 顾北芽当然是听话得不能再听话,顿在哪里不动,也不问什么,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萧万降,好像极度信任萧万降一般,哪怕什么都不知道,也把命托付了去。 萧少坊主捏了个法诀,拽着顾北芽便准备跳窗,这回他小声说:“走,隔墙有耳,恐怕不怀好意。” 顾北芽被拉得一下子站在窗沿上,脚尖轻点,紧紧握着萧万降的手,摇头说:“等等,我还不会……”飞…… 话未说完,便被萧万降身手利落俯身横抱跳开!一跃便上了房顶,然后再往东去! 顾北芽初时紧张害怕,便没敢睁眼,后又感觉得到萧万降抱得很稳,便悄悄先睁开一只,回头只见他的扇音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到底怎么了?”顾北芽大约是还未真正踏入修真界,所以没有当初以为爹爹要死了的时候那种恐惧。 萧万降眉头紧皱,薄唇紧抿,怀抱顾北芽的双手更是如铁撼动不得,说:“恐怕是冲着我来的,抱歉连累了你。方才茶中有人下了咒,喝下去便会不醒人事,算是一种旁门左道,但也切不能小看了这些旁门左道,很多时候正是那些惯做小动作的人毁了大事。” “他们冲着你来做什么?”顾北芽顺着话头询问,但随便一想便也知道恐怕也是为了龙冢,有人认出了萧万降,知道萧万降出现的地方便有搞头,企图活捉萧万降来审问。 “他们大概是早便认出了我,所以一直在偷听我们谈话,方才见我像是要把秘密说给你,便动了杀心。” 顾北芽总是很奇怪为什么小说里的人能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杀气,他现在也在小说里了,却什么都不晓得,感觉像个二傻子一样。 “可他应当也知道我是顾凌霄的儿子,他就不怕?”因为速度太快,顾北芽根本看不清下面的任何人与物,尽是一片花色,但扇音似乎还抱着伞不慌不忙的跟着,所以顾北芽便觉得那萧万降口中的坏人倒也没那么厉害,连爹爹的小指头都比不上的那种。 “当然不怕,如今修真界越发不景气,但凡有什么异宝出世,或者新的秘境开启,那便什么不要命的牛鬼蛇神都能冒出来,想要分一杯羹,顾兄你太单纯了,很多事情,以后你会慢慢知道。” 萧万降在城中乱跑,企图让任何人都追踪不到,刚到荒岭附近,却听见怀中总是安安静静的人突然惊慌大喊:“下雨了?!” 三月的春雨说下便下,淅淅沥沥和着柔风落在人的脸上,还很是舒服:“嗯,落雨了。” “放我下去!”顾北芽脑海里顿时浮现出爹爹警告自己的话语,大惊失色,生怕自己当场便化成泥,刚得到的新生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又失去,他不要这样!怎么可能会有他这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穿书主角?!“扇音!伞!” 听得命令,萧万降猝不及防被身后器灵以伞一击打中肩膀! 手一松,萧万降怀中的顾北芽便被那器灵夺去拦腰抱在怀里,器灵的另一只手‘哗’的一声撑开水红色油纸伞,搂着顾北芽的细腰旋转着,衣摆绽开,轻纱漫动,缓缓落在一只桃树枝上…… 桃枝轻晃,粉色花瓣顿时如雨飘落,没被贼人伤到却被器灵打伤的萧万降单膝跪地捂着肩头,满头花瓣,站起来后抬眼看去,就发现顾宗主的娇子正紧紧攀附器灵身上,脚下是怒放的桃花。 细雨、粉桃、油纸伞、仿佛只能依附别人才能生存的羸弱美丽的少年……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20 萧万降怔怔望着,雨落了满脸,良久,对顾北芽微微招手:“顾兄,下来。”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格外陌生……充斥着难以言喻的低沉、成熟、温柔、诱哄。 不像他又的的确确是他…… 第14章014 顾北芽在器灵耳边言语了几句,器灵便搂着顾北芽下了桃枝,两人落地,萧万降随即挤入伞里,接过器灵手中的油纸伞,说:“我来帮你撑伞罢,他一死物,不懂变通,风来该往风的反向遮挡才是。” 顾北芽惊慌失措,根本没有时间去想顾宗主给他的东西自然连伞都是有仙法加持,怎会还需要顾及雨飘来的方向? 他心有余悸,自然应允:“那麻烦萧兄了,我实在是……是很怕下雨。” 萧万降则笑说:“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只不过这里是荒郊野外,也没有躲雨之处,不如我们往山上去,山上密林多,雨透不进来,再看看有没有山洞可供我们暂避。” “好好。”顾北芽哪有不答应的?他双手缩在袖中,像是一只揣手手的奶猫,说,“我们慢慢走吧,莫要让雨斜进来。” 萧万降:“好。” 这‘好’字刚落,萧万降便被身旁怕雨的少年挽住的手臂,那双手刚好穿插环抱住他,头都要和他的脑袋紧紧靠着,身上一股子从未闻过的淡香悠悠散开,不像是来自香囊里,倒像是一种□□的芬芳,从内而外的散发。 萧万降头一回和人共撑一伞,伞下的他们与周围的细雨便组成一片宁静的小世界,把呼吸放大,把顾北芽手掌温热的温度放大,将少年发丝落在他手指头上的触感放大,让他无时无刻感觉到无法放松的高度集中,却又不知疲惫。 雨声莎啦啦越来越大,他们也不知走了多久,才找到一处前人用过的山洞避雨。 山洞是天然形成的,其中深往何处并不知晓,但内里摆放了不少农具和木架,架子上有一些生活工具和铁锅等物,想必是某些凡人来这边打猎时,用来过夜之处。 顾北芽刚到洞里就从灵戒中取出一面镜子,左右看了看,只见镜中人除了发丝上有几滴雨,脸上是没有的,也没有哪里出现他幻想中的奇怪的裂痕和扭曲。 他刚松了口气,镜中倒映着扇音走到他身后,用怀中绢帕帮他擦发丝上的水珠。 扇音从前在顾北芽这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现在却是有点地位下降。顾北芽几乎都要忘记还有扇音跟着自己,若非扇音紧随其后,他怕是把扇音丢了,都想不起来。 一旁收伞的萧万降看着这一幕,并没说话,在看见顾北芽也抽出帕子认认真真给器灵擦脸上雨水的时候,却状似不经意的说:“顾兄和器灵倒像是很要好。” 顾北芽从没有伺候过人,愧疚也愧疚的有限,给扇音脸上擦了两下便怕手上沾着雨水,把帕子给了扇音让他自己擦,顺道对萧兄说:“看起来很要好吗?” “嗯。”萧万降淡淡的说着,也不嫌脏,盘腿坐在地上,抽出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干柴堆放在一起,打了个响指,火便升了起来,“过来坐。”他招呼顾北芽。 顾北芽却轻轻拍了拍萧万降的肩膀,说:“不要坐地上。”说罢从灵戒又拿出一套梨花木的桌椅和有吊炉火锅,活的那叫一个精致优雅。 反观萧万降这等土著修真者,他出门在外倒还真是不怎么讲究,且不说他家道中落,出门办事也不是为了享福,别说在这等荒无人烟的山洞,就是住店也需要时时刻刻警惕,该走便立即走人,谁能想到在灵戒中放这些东西? ——居然连羊肉火锅都是现成的。 穷鬼萧少坊主顿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他拍了拍自己的裤子,尽力让自己不要太在意自己和顾北芽之间巨大的差距,但表情到底是没有方才热情自在。 他明白,自己这恐怕是害了病…… “其实我同扇音也没有认识多久,是前段时间爹爹告诉我,我就快好了的时候,送给我的礼物。”顾北芽一面说话,一面又招呼扇音也坐在自己旁边,扇音一言不发地坐下后没有闲着,拿起桌子上的香蕉一片片剥开黄灿灿的皮递给顾北芽。 顾北芽接过香蕉,闻着吊锅里香喷喷的肉味,看着吊锅上一团团膨胀而起的白雾,再远一点的地方是山洞外茂密的树林与细雨,淅淅沥沥,让人沉迷。 “礼物?顾宗主果然大手笔。”炼制一个器灵不是那么容易的,对刚筑基的萧万降来说,顾宗主如今的力量简直可望不可及。 顾北芽点点头,毫不夸张的说:“得爹对我很好,为我做得太多,我从现在起,永远不会让他失望。” “你不会的。”萧万降微微动容,他也永远不会让父亲失望,绝不,“那顾兄你可知道你现在是什么灵根,什么修为?”一般能使用灵戒便是有一定修为的修士,像顾北芽这样使用大环玄戒的上品灵戒,需要的修为更高,萧万降此前一直没有观察到这一点,现在才觉得奇怪,顾观音明明是刚踏入修真界,却拥有如此厉害的修为,这根本不可能啊。 ——除非魔修夺人修为,可这等做法也很容易暴毙而亡,一般只要不是疯得太厉害,就连魔修也不会这么做。 “我还不知道。”顾北芽眼眸澄澈,“你会看吗?” 萧万降等的就是这一句,他说:“我会,只是你的灵气流动很奇怪,我不敢保证会看出什么结果。”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有上古凤凰血统,凤凰本身浴火重生,眼观生死,我现在境界不够,所以或许……” “没关系,我相信你。”既然是小弟了,那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啊。顾北芽不记得自己穿书前是搞什么工作的,但也总觉得应当是管理过上百号人,发号施令,莫不敢从,要有自信,也要对自己的小弟有信心,这是成功的关键。 萧万降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你不要太相信我,若我也不是好人可怎么办?小观音,你说,如果我和之前那伙在茶里下药的人是一起的,你现在就已经被我绑架了。” 顾北芽摇头:“但你不是。”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21 萧万降真的从未见过一个人这么相信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他们应当是陌生人吧? ——果然爱使人盲目。 萧万降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像是对顾观音无奈担心,实际上心里别提有多受用,甚至感觉自己真是蓝颜祸水,怎么就这么让顾北芽喜欢呢,我真是罪孽深重的男人。 造孽的萧万降深呼吸了几下,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心情后再度睁开眼,便是一双金色的瞳孔,那瞳孔为竖,乍看过去,竟是像是什么冷血动物的眼睛,正在逼视自己的猎物,猎物没有任何保命的技巧,却又毫不畏惧,仿佛是不知者不畏,又仿佛只是单纯的认贼作友。 顾北芽处在这样凌厉的视线里,泰然自若的吃着香蕉,唇角沾了一点白色的皮,就伸手用拇指擦掉,顺势又喂到嘴边,用舌尖舔掉。 “看出什么了吗?”顾北芽迫不及待。 萧万降却迟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闭上眼睛,恢复了正常瞳色,才凝重的对顾北芽说:“顾兄,我看不到你的灵气通往哪里,所有的灵气都陷入了一个漩涡,那漩涡仿佛深不见底,永远填不满,所以你本人并没有任何修为,倒是涌入你身体里的这些灵气是提炼之后精度极高的灵气,是属于金丹期修士的,你在吞没别人的东西。” “我……?”顾北芽眼睛蓦地瞪大,“这不可能……”他沉思片刻,顿时又咬着唇瓣看向空中某处弹出的系统面板,果然见到候选人物中爹爹头像旁边的资料显示修为跌至金丹! “为什么?”顾北芽茫然,“我不想这样。” 萧万降扭头看了看洞外越下越大的春雨,说:“我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但我看你的灵根有枯萎之兆,猜测恐怕灵根是别人给你的,你这具身体若是想要修行,或者保持灵根安定,就需要给你灵根的人一直给你输送灵气,这不是正道,顾兄,你会害死那个人。” “那我就不要灵根了,你能帮我抽出来吗?”顾北芽毫不犹豫。 “可以,但你先听我说,我猜……顾兄你现在的身体,并不是你自己的对吗?” 顾北芽没有点头,却也没有否认。 “顾宗主广而告之说是为你寻得了良方,想必应当就是那传说中的炎曦土。炎曦土以千万大能精血为食,有妖类活人肉之效,生精魂之效,我之前还不明白顾兄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才会需要这种炎曦土来制作整个身体,现在却有些明白,你的眼和你的腿天生无魂,所以你不是生病,不需要吃药,不需要任何仙草灵丹,需要的只是魂。” 顾北芽笑:“是。” 萧万降:“我知道魔修有一种噬魂术,乃史上上任魔尊陨落前创造的秘术,可生啖人魂,这些人死后便没了,没有轮回,没有来生,就像是从未出现,留下一个壳子,共无数魔道中人夺舍。” “顾兄的双眼和双腿分别可见灵气漩涡,可见要填补这两处漏洞,才能使你行走,使你能看见,即便做出这么个完美的身体也无济于事,炎曦土仿佛和你的生魂无法兼容……这很奇怪。”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换不换身体其实都是一个样子,哪怕炎曦土对我都没有用,全凭着一根别人的灵根和爹得的灵气支撑?”顾北芽忽地觉得可笑,“你说,爹爹知道炎曦土对我也没有用吗?” 萧万降摇头:“也许不知情,应该是有效果的,但谁知道居然是这样。”萧万降声音沉重,刚想说些什么安慰顾北芽,却见玉观音一样漂亮的顾北芽冷笑了好几声,最终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洞外…… “你做什么?!”萧万降当即紧张起来,方才顾北芽还很害怕下雨,如今就要跑到雨中去,这代表什么,根本不需要思考,就知道不妙,他直接上前一把抓住顾北芽的手腕,将人拽回来禁锢在怀里,“你不要做傻事!” 顾北芽挣脱不得,一直保持的平静便瞬间被打破!他瞬间鼻尖一酸,眼眶不受控制的湿润起来,生气道:“我做不做傻事关你什么事?!” “我……我……”萧万降见顾北芽眼泪一眨眼便滚落下来,不知所措,“我只知道,顾宗主现在肯定知道你的状况,他自愿供养你,这些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他修为大降应当是帮你塑造身体时消耗太大造成的,所以其实或许没有想的那么糟糕。” “你不懂,我不要他这种供养,我已经够拖累他了,我已经看过这个世界了,我没有遗憾……” 萧万降急得满面通红:“你想死?何至于此?!” 【嘀,系统提示:生命不珍惜,亲人两行泪,启动寄生法,逍遥快活过。候选人二号萧万降,爱意指数50,是否尝试进行绑定?】 第15章015 机械冰冷的声音在顾北芽脑海里响起。 他做不到无视,当即愣住。萧万降以为顾兄这是被自己劝服,连忙连搂带拖的把人带回座位上,半蹲下来仰头看顾北芽,却见顾北芽眸色如烟,如梦似幻,正沉入自己的世界,沉思迷惘着。 萧万降不敢打搅,便只是这样蹲着看他。 此前萧万降总想,自己与族人才是这个世上最惨的一群人,他们最年轻的活不过成年,最老也活不过五百岁便被诅咒吞噬。 那该死的诅咒乃上古恶蛟化龙失败时对他祖先留下的‘礼物’。 从此生生世世哪怕转世也带着那灵魂刻印,使他们从一开始便注定拥有悲剧的人生。 凤凰坊一族不知多少先辈前仆后继寻找解法,最终身死道消,他们的辉煌不复,人丁单薄,传承后继无人,飞升无望,哪怕他有再多的乐观与自信,偶尔还是会恨命运不公! 当年分明是他们为保天下太平屠龙,结局却是这般惨淡,凭什么?! 再放眼外面全修真界,无数新旧门派更替,此消彼长,不少当年参与屠龙的门派更是发展壮大,成了一方之霸,他们盘踞灵地,开采灵脉,修为大增,徒孙满门,大好前程如花似锦,坦荡无阻,还有的大能之子一出生便占据了最好的资源,有祖辈为其披荆斩棘,有师兄弟保驾护航,凭什么?! 这些人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们一族挣回来的!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22 没有他们,这个修真界早便是魔道的天下,哪里还有他们今日之嚣张? 萧万降最讨厌的是什么? 最讨厌的就是明明拥有那么多那么多别人没有的东西,却为了一点点小事浪费放弃的人。 “顾北芽,你不要放弃,顾宗主什么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比无数死在路上的人幸运太多,你拥有无法想象的资源,你有无数的可能,不要放弃。”萧万降忽地道,“你如果都不要,那么就给我,我什么都没有,我到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成年,天知道我多羡慕你这种人,明明拥有那么多东西却不珍惜,不要的话,就给我,我要。” 顾北芽像是终于听进去了面前少年的话,浓密睫毛下那双过分迷人的眼缓缓凝望少年,眸里掠过惊人的迟疑之色,他缩在广袖之中的手用力的抓了抓膝盖:“那我就给你……你要吗?” “啊?”萧万降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很快便心跳加速的被顾北芽那只雪白的手拉着小指头站起来,一步步的往山洞深处去…… 洞内越往里面越是空旷寒冷,但却因为顾北芽每走过一处便从灵戒之中拿出家具摆设而增添了不少暖意。 萧万降被这举动惊讶到,应接不暇的陈设出现到最后,是一张四面挂着红色床幔的摇床。 “……顾、顾兄?”他被顾北芽手轻轻一推,便倒在了床上,随后便见玉人一样冷清惹人怜爱的顾北芽一点点抽开自己的腰带,白金色的腰带松开,层层叠叠的华丽衣袍便也顺着顾北芽那月色一般莹白的肩头‘唰’的滑落堆在地上。 这样一具即将成熟的身体,每一处都沾染着名为欲望的诱惑。 从那微微突出的喉结,到精致漂亮的锁骨,再到那被乌黑长发遮挡得若隐若现的浅淡春花,顾北芽睫毛遮住他大半眼瞳,脸颊绯红,慢慢爬上了完全不敢动弹的萧万降的身上,顺手拉下红色的床幔遮挡四周的寒意…… 萧万降几乎屏住呼吸,手投降一般放在脑袋两边,但却被顾北芽捏住手腕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那犹如上好绸缎的温热的柔软,并得到了一个吻在手心…… 这仿佛是一种信号,让萧万降当即心跳都漏了一拍,也让一直看似主动的顾北芽脑袋低垂,害羞地改为背对萧万降坐着。 萧万降不敢动,他掌心一阵阵发烫,像是刚搬运过几百根巨木火烧火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陷入泥泞深渊:“顾兄……你这是做何?” 他看不见玉观音的表情,只能把灼热的视线放在那墨一般散开的黑发与雪色的后背上,再落入更低处颓然陷落的幽深线条里。 顾北芽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知道这么做或许有一线生机。 方才听到系统突然说话,顾北芽才发现了系统了真正用途! 他看了系统说明:候选人爱意值50以上可尝试绑定,绑定宿主后,修为同步粘贴复制,灵根随机掉落,不费功夫轻松飞升,乃居家旅行必备之良品。 而且完全没有副作用,是他的作弊器也是金手指! 也就是说他的修真之路原来从一开始就和所有人不一样,他没有灵根,没法修练,但只要找到宿主就可以复制对方的灵根和修为,再用那些修为源源不断的输送到自己缺失生魂的双眼和双腿,就让自己正常行动。 顾北芽一面后悔怎么不早点发现这个系统,一面又庆幸还有一个系统。 只不过绑定的要求太过奇怪,竟是需要像道侣那样结合才算绑定,期间还不能接吻!因为接吻便代表解除绑定——总感觉顺序好像有哪里不对。 系统面板上的一连串‘使用说明’弄得顾北芽大为尴尬,但和之前绝望的境地比,却又实在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他鼓起勇气一鼓作气将疑似主角的萧万降拐到床上,其实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简单粗暴的做法到底能不能成功。 他从没有接纳过谁,萧万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有50的爱意值,但说不定人家也没有那个意思,他总不能强了萧万降吧? 而且自己对萧万降也没有任何感情,这算是约炮吗? 算是互惠互利? “我……”顾北芽不知道说什么,好像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太好,于是只羞耻地动了动他那柔软的腰,磨磨蹭蹭,什么都不想管,就想着速战速决,免得等萧万降恢复理智,就办不了了。 生而丰软的云团被上天做成刚好双手可以把控的大小与形状,柔柔软软的挤压一座睡着的火山。 火山庞大高耸入云,被这么欺负一番早便耐不住性子沸腾着岩浆,作势要干他个风起云涌! 最好是将那调皮的云捣烂,淌出一滩的无根之水,淹没整个大地! 火山如此暴躁,其主人便被支配着没了克制力,起来便单手压制顾北芽,让顾北芽姿态糟糕的趴在榻上,腰肢弯曲,将那被衣料磨红的皱缩蜜室暴露无遗。 紧张之余,顾北芽紧闭眼睛,双手更是紧握,他能感觉到萧万降的东西若是就那样横冲直撞,得让他不死也废,指不定多疼,于是赶紧打开系统面板,寻找有没有可以让自己昏迷一个时辰,直接跳过这段剧情的道具。 系统面板总共分为三个选项,一是绑定界面,二是查看候选人界面,三是道具背包。 系统说明藏在绑定界面里面,一直没来得及研究系统的顾北芽现在也没将系统彻底搞明白,候选人界面基本上全是查看候选人爱意值和修为的,道具背包里面更是空荡荡只有一个道具且无限量:蜜巢。 顾北芽立即查看这个可能对自己有帮助的道具,页面显示:蜜巢,用于绑定减少痛苦,激发潜能,方便寄生者与宿主创造生命大和谐。 这东西解释了一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没有直白的告诉顾北芽,顾北芽想,无非应当是润滑剂一类的东西,男性之间就是这点儿不好,做这档子事儿很麻烦,使用这个蜜巢后或许就会好很多,嗯,应该还有麻痹痛觉的作用,的确是他需要的! 顾北芽当机立断使用这个,下一秒便知道这道具为什么叫蜜巢了。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23 顾名思义,就是盛满蜂蜜的巢穴…… 他像一个装满透明蜂蜜的蜂巢,其中一个最薄弱的蜜室被人戳破,里面源源不断的蜜便顺着长长的甬道涌出,藕断丝连。 顾北芽终于准备好了,他安慰自己不要害怕,只要绑定了这个主角,以后就是再也不做也没有关系,就这一次而已。 之后他需要的只是让萧万降喜欢他,那爱意越多,越高,他得到的也就越多,萧万降的修为越高,他也就修为越高,他们从此以后就是共生的关系,哪怕萧万降不知道…… 他可以和萧万降干脆明天就结为道侣,可以努力让自己喜欢萧万降,毕竟如果自己都不能付出感情,应该很难让萧万降也对自己付出吧? 顾北芽把未来怎么做都想好了,就差萧万降的临门一脚,气氛胶着缠人至此,空气都像是燃烧了起来,谁知顾北芽却听见萧万降隐忍地说:“不对……顾兄……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自暴自弃,很混乱,所以想着放纵自己,我也知道你可能对我有好感,我亦是,但不能是现在……这样对你不公平。” 顾北芽跪着的腿弯处都已经落了一片小水洼,难堪成这样,萧万降却打退堂鼓了?! 顾北芽简直里子面子都不要了,哪儿哪儿都准备就绪,道具时长一个时辰,你说不干就不干?! “那你就出去。”顾北芽觉得自己低贱得丢人,以手掩面,拽着薄薄的被子便裹在身上,团成一团,声音冷淡。 萧万降真是从未见过翻脸这么快的人,一时让自己心跳加速满心欢喜,一时又让自己滚蛋,不过一想顾北芽从小到大应当没人忤逆过他,为人又矜持爱羞,能鼓起勇气拉自己做这种事儿还被拒绝,肯定是要恼羞成怒的。 萧万降只是想慢慢来,不是想让顾北芽从此讨厌自己啊! “顾北芽……北芽,我不是拒绝你,是希望你清醒过来以后不要后悔……”萧万降早前还说像顾北芽这样的容貌姿态,日后定是要惹不少厉害的桃花,谁料自己先陷入其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陷入的。 顾北芽才不理他,只喊扇音的名字。 萧万降当即不悦道:“你喊他做什么?” 顾北芽拽着被子,漂亮的手指头露出一截在萧万降的视野里,后者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团在一起的顾观音声音冷淡的说着令人心驰荡漾的话:“你让我不舒服了……你都看不见吗?我不舒服……” 萧万降当即满脸通红,捕捉到此前慌乱之下没有看见的东西…… 这是一双不小心露在外面的,叠在一起的颜色洁净迷人的足,因为在今日之前从未下地走过路,于是每一处都稚嫩温柔,有银色的光缓慢沿着小腿滴下,汇入红色的汪洋里。 “因为我吗?”萧少坊主不知道自己居然让顾北芽那么喜欢自己,喜欢到自己什么都没做,就成这般模样。 萧万降紧紧握了握拳头,喉结滚动了几下,退步道:“既然是因为我,那也应该我来赎罪,北芽你叫器灵来难不成想要器灵取代我?”实在太任性了。 顾北芽可没这么想,他又不是饥不择食!但将计就计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模棱两可的闷闷地说:“不要你管。” 萧万降看了一眼已经站在床幔之外的器灵,伸手便下了一个禁制,强势挡住了器灵的来路。 “我管定了!” 第16章016 望虚城东郊某处隐蔽山洞外有着几串脚印。 脚印轻轻重重的不多时便被细雨击打得不成样子,混成浑色的水洼倒影整个树林。 有前来避雨的细蛇从山洞外的缝隙钻入,那是它惯常行走的蛇道,通往有着几枚蛇蛋的窝,然而今日里头不知为何道路泥泞不堪,窄小过分,非得钻研好一会儿才进入半截身子,将里面的泥黏黏腻腻的挤出,坠落去地面。 蛇皮上的鳞片似乎有一处翘起,是因为此前同悬崖上的老鹰搏斗落下的伤疤,那鳞片没能与其他鳞片一样与它的身子贴合紧密,反倒支出去一些,像是一片倒刺,倒着长在它背上,这片鳞只要它挤入缝隙里一点,便刮着泥壁,将泥壁刮下来一层像是手指甲里面的污垢一样藏在其中。 为了能够早日回窝,细蛇摆尾挣扎,顶头疯狂摆动,使得软泥竟是发出一些古怪的声音,它越是疯狂企图再深入里面和蛇蛋团聚,便越是将缝隙搅得翻天覆地,而后仿佛听见人声乍起:“嘶,你指甲刮着我了。” 细蛇受了惊扰,当即挣扎想要退出去,谁知却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手,直接突破石壁抓住了藏在泥垢里的它。 抓了一条毒蛇的器灵早一个时辰前被小主人命令站到山洞口去,如果没人叫他便不许回头。 器灵便当真站在雨中一个时辰,期间扫荡尽了附近企图进去打搅小主人的生物,这细蛇乃有些灵智,应当是吃了什么仙果于是同一般毒蛇不大一样,在被抓住的瞬间开始装死,但还是没有什么用,器灵一手捏爆毒蛇的脑袋,然后继续静静站在雨中。 能逃过器灵毒手的大约只有一串搬家的蚂蚁。 蚂蚁兵团们是附近巨大蚁穴的第三千支小分队,它们从山洞深处出来,捡回了不少类似蛛丝的银线,有的还捡到了一片血色的指甲,它们在回途中遇见了障碍,有一架巨大的红色摇床挡住了它们的去路。 蚂蚁不会转弯,便打算翻越这座巨物,背着他们的收获回去孝敬蚁后。 领头的蚂蚁带头从摇床的右边床腿往上爬,穿过层层叠叠的丝织物,翻越皱巴巴的床单褶皱,在经过一条雪白的腿弯到了一处满是粘腻水洼的地方。 蚂蚁们尽数被困在里面,头顶上却依旧不停掉落硕大的微红水珠,把他们又冲出去,只可惜丢了他们的战利品。但能活命便很不错了,于是纷纷前行,不敢继续停留。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24 摇床继续晃动着,有人的手突然抓住床边的床幔,一把将红色的床幔拽下,床外无数高高低低的烛台顿时将光落在顾北芽的身上,将他湿漉漉的发稍照得闪闪发光。 他颓然侧倒在榻上,像是害了一场大病,面颊滚烫,眼尾湿红,唇瓣微张,吐出一股股战栗的呼吸。 他的眼迷蒙着,涣散着,好半天感觉道具的效果终于是过去了,才微微闭上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人在帮他擦身子,用外面器灵早已备好的热水与柔软的帕子一点点一寸寸的给顾北芽擦汗。其实这等劳动实乃多此一举,有一灵法名唤‘除尘术’,只消一念之间便能将顾北芽这一身的汗都弄干净,但那人却不愿。 等那人将床单等物都丢到地上,又洗了洗自己的手后,去蹲到顾北芽面前,便忍不住亲了亲顾北芽的脸颊,将顾北芽弄醒。 顾北芽视线逐渐焦距,一双水润的黑瞳里是萧万降单手撑着脸颊,目光温柔的样子,一时也抿唇笑了笑,而后仿佛发现了什么,便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嘴角。 “亲你嘴角?”总觉得自己从此以后有了家室的萧万降便低头准备吻上去。 顾北芽连忙伸出一根手指头抵在这人唇上,声音有些嘶哑,仿佛刚过度使用过一样:“你嘴角有脏东西。” 他既是这样说,却又不愿意帮忙擦。 萧万降用拇指擦了擦嘴角,定睛一瞧便说:“这哪里能叫脏东西?甜的。” 顾北芽可受不了这些话,他方才被本能控制着,满脑子也都想着要绑定这个疑似主角的萧万降,现在事情大概率尘埃落定,却想起来害羞了。 他一巴掌推在萧万降脸上,说:“不要说了。”说罢便支撑着自己坐起来,从大环玄戒里拿出一套衣物让萧万降帮忙穿。 穿衣的过程里,难免需要抬腿,顾北芽之前因为萧万降的指甲太长有点受伤,忍不住便从表情里流露出一丝难受。 萧万降见状有些自责,他想了想,直白说:“以后……我会十根指头一点儿指甲也不留。” 顾北芽听罢忍不住道:“没有下次,下次不要这个。”这个可绑定不了。 萧万降只道小观音心急,但又心急得可爱——我又不会跑掉。 “下次再说吧,下次应当是我们结为道侣的那晚。”萧万降到底还是比较传统,也耐得住性子,他虽经过这一场肌肤之亲也妥协了,却也妥协得有限,“对了,雨还在下,不如吃些东西?你饿吗?” 顾北芽摇了摇头,他方才还挺有胃口的,但是现在总觉余韵未消,仿佛萧万降还在欺负他,所以吃不下去:“我们……坐着聊聊天吧。” 顾北芽心想自己既然是穿书,那了解主角过去也很重要,主角身上的深仇大恨啊、或者未婚妻悔婚啊、各种不要命的炮灰来就欺少年穷啊,每一个环节都是铺垫啊,得知道,最好是早日助主角飞升,自己和爹爹也一同鸡犬升天。 至于为什么越早越好,顾北芽不清楚,只是心里莫名的有点着急,觉得越快越好。 对了,还得知道萧万降有没有小时候的玩伴啊,一般这种玩伴都会黑化成反派。 一本书里总会有反派,反派也分很多种,有智障反派、送经验反派和最终bos。 主角还会有小弟,原本顾北芽以为自己穿书后便要将主角的小弟都抢过来,包括主角也给收了,不过现在虽然情况有变,似乎也没什么差别,萧万降都是他的,萧万降以后的小弟自然也是他的。 顾北芽想到这里,总觉得自己对这些套路有点过于熟悉,他想要么自己上辈子是资深书虫,要么自己上辈子就是作者。 ——不会是这本《万罪修仙录》的作者吧? 顾北芽笑了笑,觉得不大可能,哪有这么巧呢? “小芽,你笑什么?”扶着顾北芽坐到之前他们坐着的桌旁,桌上的吊锅还煨着肉汤,吊锅的周围摆着不少精致的糕点,萧万降伸手拿了个样子最好看的送到顾北芽的唇边,那糕点颜色雪白,压着顾北芽水红的软唇,一时叫人不知是吃哪个更甜。 顾北芽推开,动作轻巧,心情颇好道:“雨声好听。” 萧万降立时望向山洞外面,又收回来,目光落在顾北芽就那么轻轻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心头一烫,直接丢开糕点便翻手与顾北芽十指相扣,说:“嗯,好听极了。” 第17章017 初时看雨,顾北芽心头害怕,现在身边坐着主角,那便瞬间安心了,虽然跟着主角也算是一种高风险的行为,毕竟主角身边总得死几个他在忽的人才会突然超神,越级打怪。 “萧万降,你今年多少岁呢?”顾北芽一旦依赖起一个人,总免不了要同这个人时时刻刻的腻歪接触,好像只是呆在一处根本不能让他安心,必须得拉着手,接触对方的体温,感受对方的脉搏与心跳,知道他还活着,知道他真真切切的在自己身旁。 此刻他便是一边问话一边把玩萧万降的手,无意识的揉捏萧万降的手指头,弄得萧万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难耐,渐渐有点复燃的苗头。 萧万降连忙一把将顾北芽不安分的手给捏住,整个儿捏在手心,说:“我虚岁十八,虚两岁。” “哦?那是几月份生呢?”顾北芽觉得老叫主角大名很不友好,不能让主角潜移默化的和自己更加亲密,所以得先分个大小,再唤亲昵的字。 萧万降说:“冬天,我爹说是个大雪天,一月份的时候。”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25 “那我是三月份生,恐怕得叫你……萧哥哥?”顾北芽念出来后,觉得有点肉麻,但习惯了以后应该就会好很多,他可是节操都不要的人,还在乎这一两句昵称肉不肉麻吗? 顾北芽似乎完全不认为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整天喊顾宗主爹爹,这才叫肉麻。 “这……可以的。但其实也不必拘泥这些,我们总是要结契成为道侣,那时候小芽得喊我夫君。”萧万降挑眉道。 顾北芽睫毛垂了下去,顿了顿,音色温软,说:“要不现在就这么喊吧……但只在没人的时候这么叫,有人的时候不行。” 这真是即大胆又害羞了。 萧万降才不知道顾北芽是多想绑住他,所以哪怕再羞耻也愿意想方设法的试一试,喊一喊,努力增进感情,他只知道点头答应:“好呀,小芽你唤来我听听,现下是没人的。” 顾北芽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但要成大事,就不能怕麻烦,于是好生整理了一下心情,而后突然抬眸看萧万降,凑过去在萧万降的耳边小声道:“夫君……” 萧万降耳朵里面顿时就像被谁灌了蜜水,一股脑的冲得他脑袋混混涨涨要死不活,只能紧紧捏着顾北芽的手,怎么也不肯放。 “嗳。”萧万降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应道,“乖。” 顾北芽坐回去,偏着头,瞧上去仿佛是因为方才的大胆叫法羞窘,漂亮的脸蛋都绷得很冷,实际上顾北芽心里却想着主角真是容易满足的生物。 一般来说在龙傲天式小说里,这种主角都会有很多女人,有的是逼不得已娶回来的,有的是抢回来的,还有的是初恋,等等,可以萧万降这种传统的思想,难不成这是一本单纯的升级流,主角没有后宫? 不管如何吧,顾北芽能看见萧万降对自己的爱意指数直接提高到了七十,这还是很值得高兴的,干脆明天就结为道侣然后把事儿办了,只有真正绑定完毕才算是能寄生在萧万降身上。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躺赢! 想到这里,顾北芽看萧万降的眼神就更加温柔了起来,包含某种期望与爱意,弄得萧万降再厚的脸皮也负荷不了这样情意,愣是半天说不出话来,用另一只挺有空的手抓了抓通红的耳朵,说:“小芽,你和我想的真是很不一样。” “嗯?”顾北芽清楚主角是有意接近自己的,无论是什么理由,其实都没有关系,他不介意,权当是剧情发展需要,说不定他现在的角色也是书中的某个人物…… 等等,应该不是吧? 顾北芽想起之前看见爹爹时候出现的剧情段落,他爹爹早几百年前就自宫了!书中的爹爹恐怕根本没有孩子,自己穿书而来,穿的就是自己,不是什么书中角色。 顾北芽分析至此,倒是品出一点庆幸来,他可不愿意自己和爹爹之间的感情夹杂着命数剧情的关系,他希望爹爹爱他应当就如他爱爹爹那样纯粹,仅仅是因为爱,不是因为其他因素的影响控制。 “此前只是从一些信笺公报上看见过你的名字,那时顾宗主被逐出山门可是一件大事,基本上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你的名字自然也被众人知晓。来准备见你时,也稍微打听过,都说顾宗主对你爱若珍宝,因为你是凡人之躯,又很特别的没有灵根,所以任何法术作用在你身上都受不住,顾宗主应当都是亲历亲为给你打点一切。”萧万降说,“所以我便想,这顾仙宝恐怕因为常年卧榻,不能同常人一样奔跑行走,看见别人看见的东西,所以定然心理变态,恃宠而骄,成天发脾气折腾顾宗主……” 顾北芽笑了笑:“我便是这般形象?” “别这样看我,又非我一人这样想,谁能知道堂堂顾北芽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见到我就觉得我好,要跟我睡觉,又哭又闹的发脾气,我这良家妇男哪里顶得住漂亮少年这般撒娇,也就只好从了。” 顾北芽眸色灵动,歪了歪脑袋,辩驳:“你错了,我见过的世面说出来,得吓死你。” 萧万降自然不信,小芽今天才出门玩,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天踏入人间,能见什么世面? 他方才那一番话说到头,其实有些忐忑的情绪夹杂其中,毕竟这样喜欢他的小芽的的确确是没见过多少男人,顶多一个顾宗主而已,顾宗主纵然光风霁月举世无双,但顾宗主是他爹,除此之外能见过几个男人? 兴许小芽连自己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搞不清楚,只是一时喜爱,很快便又丢开手去喜欢别人,永远被顾宗主当作小孩子来教养宠爱的顾北芽,指不定也当真像个孩子一样,事个善变的人。 萧万降笑意渐淡,盯着自己和顾北芽十指相扣的手,忽地发现小芽手上似乎只有四个灵戒……另一只手可是有五个的。 从热爱到患得患失不过数秒,萧万降即觉得自己唧唧歪歪不够爽快,又讨厌自己这样优柔寡断辜负小芽的喜欢。 顾北芽性情那样好,教养也好,礼貌、懂事、冷清动人,他怎敢一来就诬蔑小芽三心二意水性杨花? 人家的真挚他看不到,畏首畏尾像个小人。 于是萧万降干脆的掐了掐自己大腿,让自己不要再乱想了,不要怀疑,只管和小芽好好的谈天,这才是现下最最重要的事情。 而顾北芽正看萧万降哪儿哪儿都顺眼呢,这可是他未来的饭票,饭票眼神留意了他手上的大环玄戒两秒,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可直接送给萧万降,以萧万降的性格,大概是不会收的。 顾北芽想了想,还是决定试一试,他松开和萧万降十指相扣的手,取下一个大环玄戒,语气微微兴奋,提议:“对了,萧哥哥,我有东西要送你。”他把那白玉色灵戒放到桌上,眸色期待。 萧万降浑身也就只有几个下品灵石,当真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见这是要交换定情信物,便窘迫了一瞬,道:“我……暂且没有好的东西能够送小芽你。你也把东西收起来,日后我们再……” “你送过了。”顾北芽轻轻道。 “嗯?什么时候?” 顾北芽说:“你送我了一条垂柳,那是我想要的,我很喜欢。”虽然那条垂柳在他逃命躲雨的时候就丢掉了。 萧万降顿时失笑:“那哪儿能算?” “算的,萧哥哥,我的都是你的,你若要和我生分,我会不高兴。”顾北芽巴不得把浑身的东西都送给主角,只求主角现在就开挂突破,原地飞升! ——当然了,那是不可能的。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26 再天赋异禀的主角,也不会一朝一夕便修为大增,除非修魔,可修魔会迷失本性,不过按照套路来讲,别人修魔或许会迷失,主角肯定不会啊。 顾北芽一面想着,一面不动声色捏着萧万降的手给他戴上了戒指,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无名指这里代表着成婚。 萧万降动容,拒绝不了:“小芽,我定对你好。” “嗯。” 顾北芽:你早日同我绑定,那就是对我好了。 第18章018 “萧哥哥待雨停之后,要不要同我回去?”顾北芽发出邀请,既然这只凤凰是只传统凤凰,非要结为道侣才肯绑定,那么肯定是要先见一见家长,他觉得这不算什么难事,向来他喜欢的,想要的,爹爹便不会反对。 萧万降看着手上的定情信物,很清醒的说:“去,但是暂且还是不要太快和顾宗主说明我们的关系比较好,只当我们是偶然碰肩,一见如故的朋友如何?” 顾北芽微怔,略略失落:“随便你。” “不是你想的那样,小芽,我是想,我们发展的太快了,而且我如今一无所有,就这样前去求顾宗主把你给我,那太唐突,不行。”萧万降连忙解释,生怕让小芽难受。 “我又不要你什么,不过是个结契,不需要做什么大礼,只需要叫你我亲人知晓,办一桌小小的酒席就可以了。” 萧万降摇头,顾宗主给顾北芽办一个生日宴都要大张旗鼓铺张浪费一下,可见此人有多溺爱顾北芽,肯定不会愿意委屈小芽,即便小芽不介意一切从简,顾宗主也会介意。 “不止这个,还有一件事,我未能同你说,关乎我生死,所以我想着,我们等两年,两年后若我成了,便娶你。”若不成……不,绝不会不成! “什么事?”顾北芽心中一凛,知道这肯定是重要剧情了,得仔细打听,说来也是可恶,系统能给他原著内容,为什么不给完整?非要看见一个人物才给一点关于那个人的剧情,这很难让他了解《万罪修仙录》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小说,主要的背景和隐藏的设定如果他不知道,那更难帮助主角加快修炼脚步。 主角一般会很惨,惨了又崛起回来打脸,然后再被虐,虐完又打别人的脸,如此反复,便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升级流。 期间会遇到各种天才地宝和没有人踏足过的秘境,得到神秘人传承等等,顾北芽只希望自己这只蝴蝶来到主角身边后,不会让主角跑偏……该受虐的还是得虐,虐完才能成长啊。 “在茶楼的时候,我和小芽你说来见你是想要和你成为好友,日后一起加入镜山门可对?” 顾北芽点头。 “其实我说谎了,那是我随便编得,我来这里真正的目的是来查龙冢的下落,而这条线索就藏在你爹顾宗主身上。”萧万降坦荡道,“很抱歉。”萧万降说话的时候有特意检查附近的灵气波动,并没有发现有奇怪的动静,这才敢直言。 “之前偷听我们的人,应当是发现了我的身份,冲着我的血而来。”萧万降说,“凤凰一族的后人,天生修炼比旁人快,但又因为当年恶蛟的诅咒言灵,基本上没有多少时间修炼到元婴那等地步,所以很多时候会成为歹人的目标,被捉去放血,做一血奴,专门给想要走捷径但又不敢修魔的人提供一百年的修为大涨期。” “也就是说,如果有谁把你的血喝干了,他就会拥有你的修炼速度差不多一百年?”顾北芽惊讶。 “正是,不过现在云上修罗门戒律森严,管理所有修士,一般修士也不敢乱来,除了一些本身就在修罗门有案底,被通缉的修士,除此基本不会有人敢冒着被整个修罗门制裁的风险抓我。” 顾北芽当即从里面听到了一些没听过的东西:“修罗门?也是一个门派吗?像镜山门一样的?” 萧万降笑了笑,解释:“不是的,此乃五大门派合力组建的一个组织,专门维持修真界的秩序,但这种维持只是一时的,若是自愿进入秘境便是被杀人夺宝也不会有人管,他们不会为谁打抱不平,也不会特意帮助谁,只会在事情发生后处置被通缉的修士,所以若是当真有人杀了我,也就杀了,他们即便抓了歹人维护公道正义,也没我什么事儿了,所以,我必须靠自己。” ——总觉得这本书的设定有点熟悉。 “那……若是发现魔修,通报给修罗门,他们管是不管?” 萧万降:“当然要管,杀死所有魔修是全修真界修士的责任。小芽怎么想起问这个?” 顾北芽摇了摇头:“没什么,随便问问。”当然不是随便问问,他是后怕,想着回去一定要问一下爹爹有没有将之前的魔窟销毁,若是有人告发了爹爹,把爹爹也当作魔修给处理了可怎么办? 现在爹爹境界大跌,肯定是有内伤,想要恢复到从前的修为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多少心力,若是当真打起来了,元婴期的爹爹还能有一战之力,金丹期怕是很危险。 顾北芽想来想去,心里很不是滋味:“那如今魔修应当都消失得差不多了吧?” 萧万降只道小芽真是什么都不懂,顾宗主即便再爱小芽,也不能一味什么都不告诉他,这样只会让顾北芽遇到危险还不知道躲:“魔修永远杀不光的,且不说当年魔尊莫疴大败正道,领着最后的残兵败将回了魔界,然后被三大祖师封印了出口,永远被锁在魔界,这人间兴许还有魔修的残余,他们善于伪装,因为修为尚浅所以不会突然暴虐嗜血,倒是小心翼翼的活着,谁都察觉不到。 再说凡人,只要是人便有灵根,但能修炼的灵根很少,大多数凡人都是杂灵根,资质差,可即便如此若是突然心性大变、或者遭遇重大打击,颓生心魔,也会入魔,这便也是魔修了。” “原来如此,所以杀不尽。”顾北芽大致了解了一下修真界的三大族群关系,想到主角是有凤凰血统的,便又问,“那萧哥哥,妖呢?” 萧万降知道小芽大抵是想要知道他算不算妖,但又怕直说会惹他生气:“妖族数量很少,能够化形的大都隐藏在深山老林里,也不爱同人接触,我不算妖,只是上古神兽后人,且血统已经比较淡了,更没有办法化成凤凰形态。” “哦……”是只半妖,但和其他真正的妖不同,是被人所承认接纳的半妖,因为是上古神兽的后人,所以有光环加持,和其他野生的妖不一样——不愧是主角。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27 “那萧哥哥找龙冢是为了消除诅咒?怎么消除呢?”顾北芽可不希望主角死,但也不愿意看到原著里的那一幕,就主角那一刀下去,整个城都毁了!这是九郎的城,哪怕九郎恐怕已经不敢见他了,但顾北芽总记着魏九郎陪了自己那么多年的情谊,城都被毁成那样,恐怕城主和九郎他们早已死去,不然定是不会任由萧万降在望虚城上空为所欲为。 ——必须得像个两全的法子,既能让萧万降找到龙冢解除诅咒,又得保护这座城。 ——这也算是他这个做哥哥的,送给九郎最后一份礼物。 而帮萧万降更进一步的走上求仙大道,就是帮助顾北芽自己,他那个身体没有灵根,这个有,只要绑定了萧万降,从此也不需要借助爹爹的修为来维持正常需求,甚至不必修炼,不用受劫就能稳步提高修为! “那蛟龙不过是蛟,还不是龙,他的诅咒却因为是化龙时候所下,于是为龙所庇护,若是这世上还有龙,我只需要屠龙便可消除诅咒,可惜这修真界已然没有了龙,蛟龙也没有,那么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去找到龙冢,毁了它!” ——说来说去就是要屠城! 顾北芽真是左右为难,好在还有时间让他想法子……总有法子的。 “我也会帮你。”顾北芽真心地道。 萧万降心领了,他的小芽现在哪儿都有问题,生魂零落,全靠顾宗主的修为填补那深不见底的漩涡,根本不能修炼,但他还是说:“好,那我先谢谢小芽了。” 两人对视上,萧万降笑弯了眼睛,顾北芽却是冷冷淡淡的只有眼睛藏着一丝笑意。 萧万降看着这样的顾北芽,当即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俯身勾着顾北芽的下巴吻下去。 顾北芽没能反应过来,便被萧万降的影子笼罩其中,唇上一软,电光火石间,顾北芽还僵硬了一秒,等记起来自己是和萧万降绑定以后才不能接吻,便又放松着,双手慢慢圈着萧万降的脖子,唇瓣轻启受着…… 第19章019 原以为自己会很排斥,和个陌生人接吻。 但实际上顾北芽发觉萧万降身上的味道居然有点好闻,方才他们也还好生的亲密接触过,所以根本算不得陌生人。 萧万降能感受到小芽的拘谨与试探的放纵,真真生涩又诱人,本只是想要亲一下,一触即放的萧万降哪里肯就此收手? 于是他稍稍用另一只手扶着顾北芽朝后仰去的后脑,手掌插入顾北芽那乌黑浓密的长发里,一如他攻城略地小芽的唇,像贪财的老财主到了一片肥沃的土地,上要天,下要地,搜刮了个干干净净,寸草不生。 突然的,有人的声音打断了萧万降与顾北芽的亲密:“小主人,天色不早,请回去。” 说话的是一直站在山洞口的器灵扇音,扇音声音低缓,平静,一板一眼,眸黑而无物,的的确确是一东西而非人。 因此萧万降是根本没有将这器灵放在眼里,倒是顾北芽偶尔还不习惯,听见扇音的声音,便差点儿咬到萧万降的舌头,待萧万降退出,两人便千丝万缕的拉出银丝,平白又惹顾北芽面红耳赤。 他被萧万降捧着脸好生擦了擦那微肿的唇,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扇音,然而对萧万降说:“是爹爹叫我回去了,我们走吧。” 萧万降点点头,赞叹:“你真是听话。” “……”顾北芽看了看四周的家具,一挥手便全收了起来,只留了那张记录他们风流的床孤零零的在里面呆着,“我不想让他担心。” 萧万降又没有说这样不好,他觉得这样很好,顾北芽这样漂亮的人,身上宝器甚多,父亲又是千年难遇的修炼天才,无论从哪一方面讲,都很容易引来事端,当然是听话的呆在大人身边最好…… “我知道,这样很乖,很好。”他一边说,一边把独独被顾北芽留下的摇床给收进了顾北芽给他的大环玄戒中。 这大环玄戒是三品空间法宝,一般来说是不会认主的东西,但由于这法宝是顾宗主亲自炼制,给了顾北芽,那就是顾北芽的东西,谁也拿不走,除非顾北芽送给别人。 和顾北芽身上的玲珑鹤锦袍一样,一切都是以顾北芽的心意为主,来决定要不要发动保护。 萧万降好歹是真正入了修真的大门,又血统不一般,使用三品法宝便不怎么吃力,可若是还没有筑基的人,却是用不了这东西。 萧万降使用时,随意用神识扫了一眼大环玄戒中的藏物,里面简直就是个宝库!什么灵丹妙药和金银首饰各种灵石数不胜数!在如今灵气匮乏的修真界,这么多能够补充灵气的丹药仙草灵果,哪怕是给一个小门派,都能造成无数小门派之间的争抢比拼,稍不留神便要血流成河。 他的小芽随随便便就能给出这样的大手笔,他呢? “你干什么还留着那个?”顾北芽实在不能理解,“已经脏了。” 萧万降从沉默中忽地又恢复出爽朗的模样:“我不用,只收藏。” “……那随便你。”真是奇怪的癖好,不过你是主角你喜欢就收着吧。 “对了,顾宗主既是让你回去,现在却还在下雨,可有传送符能够直接回到主城楼里去?”萧万降问。 顾北芽这才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个东西,从灵戒里抽出一沓子,说:“可是我不会用。”一切需要念口诀和使用手法,还有需要心术才能使用的东西,顾北芽都不会,他即便有爹爹的修为傍身也空有力量不会使用。 换句话说,就是给了顾北芽一架战斗机,他不会开,只能在草地上推着走……还推不动。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28 “来,我牵着你。”萧万降虽然一直拒绝让顾宗主知道小芽和自己的关系,但若一直抗拒实在是很没有担当的样子,难免也会让小芽觉得自己不够有责任心。他们亲也亲了、深入交流也做了个差不多,他得扛起身为男人的责任,免得辜负小芽那单纯热烈的感情。 此番和顾北芽一同前去主城到底会遇见谁?萧万降还不知道,但顾宗主是铁定要见一面了。 话又说回来,以小芽那不善隐藏的眼神,莫说撒谎,定然只要和自己一块儿出现在外人面前,就能被看出端倪奸情。 他想到这里,笑了笑,却又无可奈何,自己选的小芽,就是打死他,他也不能不认。 而且说实话,他来这望虚城后,事情发展比自己想的要好很多,他当初还苦恼要怎么取得顾北芽的欢心,现在根本不需要努力,便和小芽这般亲密。而且龙冢一事之前也不能明着前去询问,现在自己和小芽已然是准道侣了,那么顾宗主便是自己岳父,是一家人,可以诚实以告,说明自己来此的缘由,说不定还能事半功倍,得到援助。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忽略所有反对意见才会有的好事,萧万降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小芽,记住,一会儿如果遇到什么人朝我发难,或者阴阳怪气的说话,你不要帮我。”萧万降抽出一张传送符,用两根手指夹在指缝里,一面嘱咐一面将捏着传送符的手指送到唇边,几乎挨着那食指,默念术语。 顾北芽却不自在地瞥了一眼萧万降唇边的手指头,而后又瞬间挪开,脑海里是一闪而过被那手指头支配的动荡心慌,耳根顿时红了一半,唇瓣却是紧紧抿着,瞧着愈发仙气十足,不可亵渎。 这等恍惚只是一小会儿便被顾北芽故意抛之脑后,他又不是成天脑子里只装着黄色废料的变态,欲望与修真比起来,当然是新鲜有趣令人向往的修□□更为迷人,哪怕这个世界总给他一种快要完蛋的预感。 他第一次跟着使用传送符。这传送符之前看爹爹用的时候,并不像主角这样需要念一串复杂的话,爹爹好像只需要用手指头夹着传送符,瞬间那传送符就化成灰烬被风吹散,随之不见的还有爹爹。 看来主角现在还是太弱小了,连爹爹这个有点儿戏份的配角都比不上——侧面证明现在《万罪修仙录》的剧情恐怕才刚刚开始,自己还没有错过太多,要是他是在主角毁了望虚城以后才认识主角,那才糟糕!成年后的主角明显不好骗,不好接近,哪里像现在,纯情得顾北芽都有点罪恶了——真的只是一点点。 身处传送符中,才知道原来并非还需要通过一个时空隧道才能抵达目的地,而是眼都没来得及眨一下,他便和萧万降身处一座巨大宫殿外回廊上。 宫殿内一门有匾,曰‘安居殿’。 “这里是……”萧万降来时抬头便能看见巍峨壮观的望虚城主城,但这座处于后山上的宫殿却没有看见过,“是小芽的地方吗?” 顾北芽点了点头:“我从小就住在这里的,只是之前被毁过一次,没想到这么快就又修好了。” “你还没有看过自己住的地方吧?”萧万降声音温柔,“要不要先看看?”一个人从小生活在一间房子里,摸过上万遍的地方,幻想过上万遍的东西,却从未见过,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无数的不确定,小芽得多害怕啊?去看了,知道了,才会放心,会了结心愿,这对小芽日后修行有好处,不易滋生执念。 谁知道他的提议顾北芽却不赞同,只到处张望,说:“还是先见爹爹的好,他找不见我,会很担心,萧哥哥,你不然先在此等候,我进去看看爹爹在不在里面,先去和他说一声,再引你相见。” 这话实在委婉,萧万降心想小芽定不只是怕顾宗主担心他,而是担心他们就这样去见顾宗主,恐怕会发生不愉快,这是要提前去和顾宗主通气,是想让他不受委屈…… “好,我等你。” 顾北芽随即松开主角的手,对总是站在自己身后的扇音说:“带我去见爹爹吧。” 萧万降微笑目送玉观音一样的少年进入殿内,等那一抹银色的衣角消失在门廊里面,菜回头便对着回廊梁上的人说:“下来吧,躲躲藏藏有什么意思呢?不如下来看还看得更清楚些。” 梁上空荡荡,却在萧万降说了这话后,一个黑眼圈极重小男孩突然显形。半大不小的男孩身着一袭白衣,头戴金冠,坐在梁上,一只脚踩在坐的那条梁上,另一条腿垂在空中,面露不善,手里拽着一根草晃来晃去,冷淡的说:“哪里来的骚鸡,居然看见本少城主也不行礼跪下。” 第20章020 “哦?少城主?听说望虚城是有九位少城主的,您是哪一位?” 萧万降素来很好说话,但冷不丁一来就被骂‘骚鸡’却是忍不了。 梁上之人身手灵活,一跃而下,白底金边的袍子上绣着祥云的暗纹,一瞧便质地极好,不是一般修士能够穿得衣裳,一般正经修士也不会将灵石花在打扮自己,而是全部都存起来,要么报名参加秘境历练,要么去拍卖楼买自己想要的法器。 所谓财大气粗的修行世家和根本不在忽灵石多少自会有人供奉的大门派们,才会注重面子问题,将自己人打扮得整整洁洁,且不论修为如何,就连打扫弟子都能穿得比散修好看。 “我?我就是少城主,其他八个哥哥他们都不继承望虚城,倒是你,你又是谁?瞧你这穷酸样,定是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的野鸡,又不知道用什么花言巧语哄骗了我小芽儿哥哥,所以才能站在这里。”魏九郎出言不逊,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得罪人,这个望虚城本就是他的地盘,他就是横着走也没有人胆敢当面说他什么,“说罢,你想要什么?!意欲何为!” 萧万降‘哦’了一声,说:“原来是少城主,真是失敬失敬。只是听少城主的口气,倒是和小芽很熟悉的样子,可惜我和小芽认识也有些时间,却还没有听他提起过你,抱歉抱歉。” “……”魏九郎脸上顿时挂不住,“不过一个半妖,你以为你是顾北芽带过来我我就不敢动你?” “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实话实说,对了,少城主既是匆匆赶过来,怎么又只偷偷呆在悬梁上,不同小芽见面呢?”萧万降面上游刃有余,实则却已然暗生警惕,这九少城主来者不善,又一言道出他的真身,即便修为瞧着并不怎么样,但也一定有他不知道的过人之处,或者说是厉害的法宝仙器。 魏九郎总是被踩到痛脚,再想着之前顾北芽亲亲热热拉着这骚鸡出现在这里的画面,一时间气得头昏脑胀,忍不住便双手握拳,一句话也懒怠再说的冲过去,疑似正面突袭! “少城主,萧某哪里得罪你了?”萧万降笑着问,眸底却是紧紧追着魏九郎冲来的身影,目光如炬,脚尖微微点地便迅速后退数步,右手如铁,力大无穷,直接捏住魏九郎打来的拳头将人旋转着甩了出去! 魏九郎滚进雨里,正要摔个脸着地,情急之下双手撑在地上,翻了个后空翻才顺利降落,但这不算完,魏九郎这段时间憋得都快要死了,既担心又难过,满脑子都想着要等顾北芽回来两人重归于好,可谁知道他如此夜不能寐,顾北芽却是开心快活,不知道从哪儿牵回来了个‘萧哥哥’,眼见就要把他取而代之了! “你找死!”魏九郎声音还清脆稚嫩,未见成熟,一脸的婴儿肥更是现小,然而从怀里掏出来的天地罗盘却是杀伤力极大的法器!一旦驱动,被困人九死一生! 这是魏城主去年送给魏九郎保命的东西,现在魏九郎拿出来,显然认定此时此刻便是自己的生死存亡之际,他咬破手指头,将深红的鲜血抹在罗盘上,瞬间以他为中心,地面上扩散开一副黑金色的八卦图腾,图腾旋转着,从里面涌出成千上万条锁链飞快朝着萧万降飞去!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29 萧万降心道不好,原以为这小孩儿不会下死手,哪里知道现在祭出这个东西,根本就是不想要他活!那他也就不必顾及小芽了…… 萧万降双袖一阵,两柄长剑便‘嗖’的一声出现在他双手中,散着幽幽白光的长剑一曰‘寒日’,一曰‘东阳’,皆是神兵利器,乃祖传之物,非凤凰传人不能使用。他一跃而起,双剑交错附以灵气对击天地罗盘,刀光剑影一瞬间,石砖翻飞,巨柱被毁,锁链击退几米而后又源源不断涌来,要将他拖入罗盘之中,爆裂而死! 就在萧万降闪躲反击之际,突然来捉萧万降的锁链瞬间如潮水一般退下,他倒挂在梁上,便见巨大尘土翻飞中,有身着黑白道袍的高瘦男人广袖一挥,将殿前恢复原样,然后反手给了魏九郎一巴掌! ——啪! “魏遗,你就是这么对待你芽儿哥哥的客人的?为父是这样教你的?”魏城主眉宇之间尤有厉色,“去和客人道歉。” “凭什么?!”魏九郎犯起浑来那是谁也拦不住的,“一个半妖,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我这是替芽儿哥哥清理垃圾!” “他不需要你帮忙筛选朋友。” “芽儿哥哥什么都不懂,我替他把关有什么不对?!” “你再无理取闹,就回去闭门思过,明天也不必参加北芽的生辰宴。”魏城主手掌按在小儿子的脑袋上,几乎是滴溜一个土豆一样将人抓过来,站到萧万降的面前,说,“这位客人,我想今日天色已晚,顾宗主和小侄恐怕不会见你,不如先去客房稍事休息,明天再一同参加生辰宴?” “来,九郎,和少侠道歉。小孩子不懂事。”魏城主单手便把魏九郎的脑袋给按下去,给萧万降来了个十分标准的鞠躬赔礼。 萧万降这边纵使还很不悦,也不能挑出错来,只能算了,更何况他就算想要找回场子,也不一定能找回来,人家魏城主可以自己打魏九郎,却不一定允许别人打魏九郎。 可是…… “魏城主,我没有关系,只是怎么小芽方才还说要引荐我去见顾宗主,我现在去客房休息,恐怕不妥。”他一副礼数周到的样子,给城主行礼,眼底却是掠过一丝担忧,心想小芽那边恐怕是出了点问题。 “实不相瞒,方才我正是从顾宗主那里来的,他让我告诉你,既是小芽的客人,那么今晚就在客房好好休息,明天生辰宴上自会见面。” 萧万降明白了,或许从他和小芽一到这里,两人之间一举一动便被人瞧得清清楚楚,现在岳父把宝贝儿子关起来,显然是对他这个儿婿不甚满意,准备棒打鸳鸯,现在只是给他一个小小的下马威。 这世上,要想处好翁婿、婆媳关系,那就根本不分凡人还是修行者,全部都难如登天!多少天之骄子都是死在大能岳父的一巴掌之下啊!数不胜数!而且这情债、家事修罗门可不管的! 萧万降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除了担心小芽以外,并不想再让顾宗主对他印象不好,所以不如顺其自然,等明日见了面,再做打算。 见萧万降同意了,魏城主便让跟着自己一块儿来的小童为萧万降引路,离开这后山,到那主城楼上去。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魏城主双手揣在袖中,叹了口气,说,“今天你想要见顾北芽,怕是不能了,他们父子两个现在正气氛不好,你去了,你小芽儿哥哥也没空搭理你。而且……” “而且什么?”委屈的魏九郎气塞塞嘟着脸蛋看父亲。 “而且明天说不定你小芽儿哥哥还要宣布和那个萧万降顺便举行合卺仪式,日后他们两人就是道侣了。”魏城主一边说,一边笑着摇了摇头,“情之一字啊……实难预料。” 魏九郎这边当即一个晴天霹雳,不敢置信:“什么意思啊爹!顾北芽要和那骚鸡成婚?!我都没同意!” 魏城主笑道:“你是谁啊?北芽为什么还要经过你的同意才能和别人成婚?” 魏九郎心里慌乱紧张,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跳脚愤怒:“我就是不许!不许!不许!我说怎么叫那骚鸡‘萧哥哥’呢!原来趁着我没在,芽儿哥哥就被人骗了感情!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个来路不明的骚鸡,免得芽儿哥哥以后难过!” 魏城主一把拽住小儿子的后领子,语重心长的说:“这事你不要管,我知你素来和顾北芽要好,将他看做需要你保护的人,但现在北芽身体好了,不需要你保护,你该大方一些。” “为什么?!我哪里不够大方?!” “再过不久兴许北芽和他道侣就要一同进镜山门学习,他会认识更多的人,更多的朋友,诚然你是从小和北芽玩到大,但你总不能这个也拦着不让他接触,那个也不许他认识吧?他会寂寞的。” 魏九郎抿着唇,脸上还有着硕大的巴掌印,眼里复杂之色几乎化为实质盘旋在那漆黑的瞳孔里,他想说:我就是不让他和别人玩又怎么样?!反正他从前就最听我的话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芽儿哥哥永远都眼瞎腿瘸的呆在笼子里,这样他们之间就不会变了,也不会有多余的谁,一个个,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要分走一部分顾北芽! 于是,败犬一样的少城主失落地低着头,喃喃道:“还是以前好……” 第21章021 顾凌霄坐在禅室内的黑色蒲团上,斜倚着身旁的深色靠椅,手中捏着一卷竹简,四面八方灯火如萤,颤动着,将室内的两人的影子都重重叠叠散在身下周边,一眼望去,那跪在中间的少年长发如瀑蜿蜒落在脚边,身形纤细,面若桃花,正为难的看着对面的顾凌霄,既死不认错又美得惊心胆颤,换个人来定是不肯这样继续惩罚他。 然而顾凌霄不。 这是他的孩子,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谁知道刚出门便被教坏了,不知道从哪里领了一个无名无姓的小混蛋回来,说要和那混蛋好。 “爹爹……”顾北芽声音轻轻的,像是生怕惊扰了顾宗主的安静,可就这样不由分说没有截止的跪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他忍不住还是张口缓慢辩驳,“他其实……挺好的,如果爹爹是嫌他现在修为太低,但他以后会修炼成爹爹这样厉害!” “禁言。” 顿时,顾北芽便无法说话了。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30 他一副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的样子看着顾凌霄,顾凌霄便也透过手中的竹简看他的小芽。 他的小芽,昨日分明还需要自己抱着才不会害怕得睡不着,今天怎么好像就突然长大了?他眼里的顾北芽,哪儿哪儿都还稚嫩无害,怎么就突然情窦初开,想要和别一同闯天下,甚至连事儿都办得差不多,来了个先斩后奏! 顾宗主捏着竹简的手无法控制力道,附有禁制的竹简更是一点点从他所握住的地方,慢慢变黑,像是被火燃烧过一般,爬出扭曲的痕迹。 见竹简变色,顾凌霄垂眸,将竹简放下,竹简磕在矮木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仿佛是一个信号,让一见到顾北芽就让顾北芽跪下的顾宗主开口,像是示弱般,说:“爹爹说过,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但这次不行,你还小,五百年后再说此事。” 顾北芽一惊,他哪里等得了五百年?! 他要摆脱对爹爹的啃老行为,转为去啃别人,这是好事啊,并且这还不会损耗别人的修为,只是做道侣而已,这买卖哪里不划算? 只可惜顾北芽不能明说,他得装出很爱很爱萧万降的样子才可以,只有这样才能骗了顾凌霄,告诉他这个选择和你没有关系,只是喜欢而已,就是喜欢而已。 顾北芽对着萧万降冷冷淡淡的,说话也矜持爱羞,对着朝夕相处的爹爹倒不会那样腼腆,只可惜现在他被封了声音,哪怕手舞足蹈也传达不了他想要说的话。 “小芽,你现在起来吧,我说的话都记住了,就来休息,你该睡觉了,明儿一早还要见客,你的师姐们也要从外处来见你,可不要失礼了。”顾宗主接着说,“起来吧。” 顾北芽不肯,决绝得要命,就那样跪着,漂亮的黑色瞳孔凝视顾宗主,唇瓣抿得死紧,一副‘你若不答应,我便跪到天亮’去的模样。 顾宗主沉默着,又等了等,说:“这是我好不容易为你寻来的身体,你要这样糟蹋便糟蹋吧,跪怀了爹会继续想办法。” 说罢,转身就走。 顾北芽听最后那句话,听得心惊胆颤,一腔酸涩直涌向鼻头,可又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他讨厌现在动不动就感到想哭的自己,现在一切都在好转,哪里有需要哭了?! 纵然是爹爹现在不理解,不明白,感到痛心疾首,那便让爹爹痛,让爹爹觉得他是个坏孩子吧,无所谓的,只要能够让他和主角绑定在一起! 他要像所有正常的修仙者一样,能够等得起岁月,耗得起光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成为过去的时候不感到可惜,他要让爹爹放心的闭关修炼,不要再管他死活,他可以照顾自己了,只要他和主角绑定! 顾北芽想要成为顾宗主的骄傲,不想做易碎的玻璃花。 他要全修真界的人都承认自己和爹爹一样优秀!不要谈起爹爹就说那个被逐出师门的道心不坚的废物!他爹爹是全修真界最天才的修行者,飞升第一人即便是主角,第二个也绝对是爹爹! 虽说要是将心比心,顾北芽也不一定能够接受顾宗主再找一个道侣,他想他会嫉妒,会疯掉,会时时刻刻怀疑爹爹心中放在第一位的人是不是自己,那种痛苦不亚于抽筋剥骨,可他现在着实没有别的出路,他不能放弃这个身体回到过去那个残败的躯壳里,那会让爹爹痛不欲生,指不定下回爹爹就真的开始为他走火入魔。 他不能继续这样从爹爹身体里抽走灵气,那些灵气甚至就只能维持他的正常活动,灵根都无法使用,一直处于半枯萎状态,莫说修炼,说不定哪天他这古怪的外来灵魂受到更进一步的排斥,直接陷入更可怕的境地,让爹爹跟着受累可怎么办? 顾北芽在知道自己穿书后,便想着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没有眼睛,没有双腿,任何仙法甚至都不能作用在他身上? 就好像被谁硬生生砍掉了双腿,挖去双眼,然后只有剩下的部位轮会,砍掉挖走的留在了上辈子。 想来想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罪了谁,唯一可能的就是这个世界在排斥他这个穿书的灵魂。世界的规则怕他记得书中内容,然后抢走了主角的主角光环,所以出此下策。 ——应该就这个解释了,不然还能是什么?情杀吗? 顾北芽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像爹爹一样冷静,继续跪在这空旷的大殿内,把无数线索聚集在一起,最后才抽空想起了那个萧万降来,也不知道那固执传统的主角是不是还等在外面呢? 应该没有了,爹爹不会那么做的,爹爹对不放在心上的人,根本就不会看一眼,也就不存在去惩罚主角或者干脆一剑杀了主角的事情……吧? 顾北芽在这里突然开始担忧起主角的生死,那边根本没有走多远,只是去往密室中的顾宗主在解开了十八道禁咒后才让结界消失,露出卧室墙壁另一个空间里摆放的棺材。 那棺材厚重精致,华美贵气,每一处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镶上价值连城的灵石,棺材盖没有盖上,露出里面顾北芽的真身…… 顾宗主漫步走到棺材旁边,看着棺材里的无双少年,伸手抚了抚他的脸,然后叹了口气,恍惚之间耳边好像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低沉邪魅,充满悲观与嗜虐的疯狂:“很漂亮吧?这是你的小芽,他可以是你的。” 顾宗主顿时收回手,凝重的默念清心咒,再细听,便仿佛从未出现过那个声音一般,只有寂静。 …… 半夜,安居殿,三门内大殿上。 一个小身影飞快穿过重重禁制走在长廊上。 顾北芽耳朵敏锐,当即听见了声音,偏头看去就见是许久未见的魏九郎刚好推开小窗。 少城主魏九郎带着一提食盒来,眼睛乌黑,看见顾北芽后便是一亮,他单手支撑整个身体斜跳翻身跨过窗户,轻轻落地跪在顾北芽面前后,便不悦地命令说:“芽儿哥哥,你怎么跪在这里?!真是不得了了你!快给我起来!” 顾北芽却怔怔的看着魏九郎,猝不及防被系统播放了一段原著剧情。 【十三岁的的少年郎东奔西跑,追着一只兔子入了竹林间,刚捉住那小家伙就被不远处的魏城主瞪了一眼,那魏城主抱歉的对着顾凌霄笑了笑,说:“实在抱歉,小儿顽皮,听说你如今又收徒了,不如师兄把小儿也一同收下,好让他也上进上进。” 镜山门首席顾凌霄淡淡说:“资质太差,不收。” “是是,你那两徒儿倒是很厉害,一个血统上古灵兽,年纪轻轻便筑基,一个虽然修为稍稍落后,却是被人废过一次修为重修至此,此子天道殷勤,日后必成大器。”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31 一旁百无聊赖的少年郎小声地‘切’了一下,说:“我是没用功,我若是用功起来,怎会让他二人在选拔大会上一同拔得头筹?” ——节选自《万罪修仙录》】 顾北芽顿时复杂的看着面前的魏九郎:文中的少年郎就是你啊,早便猜你是个路人甲,哪里知道你居然连姓名都不配拥有。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嗯?顾北芽,你再不给我起来,我就强行……” 顾北芽直接打断小少年的话,说:“知道了。” ——没办法,计划有变。 原著这跟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往外吐,他根本不知道爹爹在原著里戏份居然高到这种程度,并且就在大概这个时间段,收了萧万降和另一个拥有悲惨人生的天选之人做徒弟。 俗话说的好,越惨打脸越苏爽,后面那个似乎才更像主角一点啊! 少城主这边哪里知道顾北芽的心思,他只晓得小芽这样执拗的性子,自己一句话就劝了回来,果然自己在小芽心里还是很重要的。 他立即心花怒放,很有给一点甜头便蹬鼻子上脸的势头:“嗯,就是要这样,不要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知道吗?小芽儿真听话。”只听我的话。 顾北芽看着和想象中不大一样的魏九郎,伸手捏了捏九郎那婴儿肥的脸蛋,仿佛幡然醒悟般,说:“叫哥哥,还有,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不能草率行事,毕竟结为道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一定要确定是对的那个人才行。” 虽然能绑错了人是可以解除的,但那种睡无用之人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好,可放弃萧万降这样优质的潜力股又好像很可惜。 顾北芽思来想去决定暂时和萧万降拖着,若是一个月内找不到真正主角是谁就和他绑定算了,查出来就甩掉! 他红了红脸,感觉自己实在有点不堪入目的坏,但为了生存又无可奈何,好在没有人知道…… 第22章022 夜深露重,清风明月。 一袭白衣的少城主拉着他的竹马哥哥离开大殿,去往小花园的亭子里,拍了拍手,顿时满院子的夏花丛里飞出闪耀着金辉的蝴蝶,桌上也摆了一桌的酒席。 少城主把顾北芽推着坐到石凳上,猴儿一样龇牙咧嘴的张开双臂,对顾北芽说:“小芽,喏,好看吗?这是我送你的第二份十六岁生辰礼物!” 小小少年的背后是无数闪耀着迷人光芒的莹翼蝶,把只余月色的夜玩点缀成无比唯美的画卷。 亭中冷清悦目的少年端庄坐在那里,双目凝着笑意,嘴角微微勾起,对他点头。 少城主立马又换了个花样。他摘了一片叶子,坐到哥哥对面去,盘着腿,坐无坐相,将叶片抿在唇间,吹那一曲他给哥哥吹过许多遍的歌。 顾北芽新奇的看着这属于修真界的美丽,却是一心二用的终于有了闲暇时间去继续了解他那奇妙的系统。 系统不智能,问它任何问题,都不会回答,于是似乎又没有什么好探索的,得真正绑定了人之后才能使用里面最有用的技能:寄生。 所谓寄生,便是把自己和有用的人绑定,复制他们的修为。爱意若是百分之百,那便是完全复制,他甚至可以复制宿主的灵根,不用打坐修行,不用闭关修炼。 他的这个系统不是攻击性和防御性的武器,似乎只是个能够查看所有人对他好感度的查看仪器,所有他见过的人,都会出现在他系统的候选人名单上,爱意值越高,排名越靠前,而如今的少城主魏九郎正巧和萧万降的爱意值不相上下,两人都是七十,只不过前者或许和爹爹一样不是爱情的那种爱意,是友谊和亲情。 说来也是古怪,难道这个系统就没有分辨爱意种类的功能吗?在需要用身体绑定的系统里看见爹爹和弟弟,这真是很奇怪又有点反感的体验。 顾北芽心里吐槽这系统鸡肋,下一秒就听见在他面前表演十八般武艺的少城主眼冒星星的挺着小胸脯说:“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顾北芽根本啥也没听,但很捧场的鼓掌:“非常厉害。” “那小芽,你……你不会生我的气了吧?”素来很少在外人面前示弱的少城主,尴尬的抓了抓头发,面色诚恳地几乎像是要哭了一般,“小芽哥哥,那天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顾北芽知道魏九郎想要说什么,“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不去见我,没关系,我明白,我不怪你。”认识那么多年了,顾北芽清楚魏九郎是什么人,就是个很正常的少年,还是个炮灰,没见过那么大的阵仗,被吓着了情有可原。 “不是的,你不知道,我……”魏九郎想要说实话,告诉顾北芽自己那天是被小芽吓着了,有点害怕,但又不是特别害怕,但说出口来,仿佛就在告诉向来崇拜自己的小芽自己也不过是个胆小如鼠之辈,没有他口中诉说的那样英明神武。 “我知道的,九郎生病了,没有及时去见我,所以我们才会这么多天后才见面。”顾北芽安慰他,“其实这样也很好,我病好了,以后可以跟着你学一些东西,好不好?” 支支吾吾觉得自己实在丢人的少城主立即又被哄好了,丢开之前的歉意,满心都是骄傲,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包在我身上!” “谢谢。”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就是有一件事……我实在不能苟同。”认为过去的事情已经算是过去了后,少城主又故态复萌,恢复了对顾北芽指手画脚的‘建议’,“小芽,你从哪儿找来那个野鸡的?我本来还想替你教训他一顿,结果被父亲拦住了,说是你的客人,你不要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当朋友,你根本不了解他们。” 顾北芽笑了笑,说:“本身认识新朋友,便要从零开始,有谁能一开始就了解对方呢?”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32 “所以才危险啊!你不要自己去结交别人了,我明天把我的兄弟介绍给你认识,都是父亲是大能的同辈,比你捡回来的穷光蛋好多了!他和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这话说的,顾北芽觉得很有意思,没想到连书里的修□□都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 顾北芽不愿意说萧万降不好的话,于是只是笑。 魏九郎以为顾北芽还是心里向着那个野鸡,忍不住,你怎么就喜欢他?他哪里好?要我说,你还是见的人太少了。” “等明天,修真界无数风云人物齐聚望虚城,你就知道,你看上的那个萧万降,其实什么都不是,比他长得好、比他资质好、比他财大气粗的数不胜数,小芽你又这等条件,但凡你要是有意喜欢谁,哪个都不会拒绝你的,何必非要他呢?” 魏九郎此前还一点儿也不愿意顾北芽交往别的好友,现在看小芽一副对那野鸡念念不舍的样子,便忍不住想要给小芽介绍更好的人来把那个萧万降挤出去,当然啦,介绍给小芽的人得是他认可的,必须他同意才能和小芽牵手,其余什么都不可以做。要是被他发现有半点儿逾越之处,他发誓他会弄死那个混账东西不可! “你听我说,咱们望虚城长老的徒孙名叫韩杨,是我小弟,父亲去了云州大陆做修罗门执行者,前途不错,比你小一岁,但胜在听话,我喊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日后他要是对你不好,我能打死他。” 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给谁挖坑的魏九郎,犹如一个好不容易逮着恩客的老鸨,口若悬河推销起自己的小弟。 顾北芽连忙喊停,说:“这种事情,还是得看缘分,而且我现在又不是急着要和谁好。”是有条件的! 少城主见哥哥有点尴尬,低头的样子着实有些温柔,便也红了红脸,莫名觉着自己唐突,抓了抓脸颊,说:“也是,但反正我不同意你和那个野鸡在一起就是了,知道吗?” “知道了。”顾北芽说罢,像是想起什么,忽地问起一件事来,“九郎,你知道望虚城的来历吗?” 魏九郎摇头,但又不想在芽儿哥哥面前表现出蠢笨无知的一面,便绞劲脑汁的想了想,说:“对了,我记得父亲以前和我说过,每一百年需得到城下去上香,那下面有一个巨大的乱葬冢,据说都是当年与魔道大战死去的修士。” 顾北芽想听的可不是这个,他想要听龙冢,想要知道如何正确又不伤害望虚城的打开龙冢,让萧万降只毁掉龙骨不毁掉望虚。 “你问这个做什么?”少城主疑惑。 顾北芽摇头,说:“随便问问,突然很好奇而已。”好奇魏城主到底知不知道望虚城下有那么一个龙冢,会为魏家招来灭族之祸! “你好奇这个有什么意思?不如想想明日?”少城主捏着一块儿花生糖塞进嘴里,然后又拿了一块儿喂给顾北芽,这是以前顾北芽还没有办法自己照顾自己的时候少城主的小习惯,如今却被拒绝了。 顾北芽没有如同以前一样只管张嘴被投喂,反而伸手拦了一下,接过手里自己一点点的抿着吃,一面感叹凡人的食物和修士的食物果然是不能比的,一面又注意到魏九郎的不满,说:“以前总是麻烦你,如今我可以自己来了。” 魏九郎不满地碎碎念着,心里空落落的,为自己化解尴尬的转移话题说:“明日除了凡人之间的花卉大比以外,我师傅还准备了测灵根的观灵石,我帮你偷来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先测一测你的灵根强弱,也好有个准备。” 顾北芽知道这位弟弟是掏心掏肺的对自己好,即便有些胆小,也胆小的属实可以原谅,他真心前来为他谋划,希望他明日不要害怕,顾北芽便顺从的接受魏九郎的好意,说:“也好,正巧我也想要知道。”他此前听萧万降说自己灵根一直在枯萎状态,身体的正常活动又依赖灵气,若是灵根彻底死去,那么灵气进不来,恐怕炎曦土对他来说也仅仅只是一个空壳子,没有用处。 他无法想象,若是爹爹知道耗费了那么大力气创造出来的身体居然还是不行,表情会是多么的悲伤。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去寻找主角,起码得在灵根枯死前找到吧?要不然自己又恢复成残废的样子,也没有找到主角,萧万降又还是拖拖拉拉的不上他,那他连主动的能力都没有!那也太惨了! 说话间,少城主凭空拿出一块儿形状不规则的白色石头,介绍说:“此石名为观灵石,一般正规门派大选,用的是比这个大十几倍的观灵石,就拿你爹的门派镜山门来说,用的就是差不多一座宫殿那么高的观灵石,硕大无比,人站在那观灵石面前,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自己未来的模样,特别厉害!” “只可惜那观灵石每十年才拿出来一次,还需要金丹期的修士从旁驱动才能显现出其的功效。我们这块儿石头刚好就是打造那块儿大观灵石的边角料,但也足够有用了,很多小门派根本就没有观灵石,全靠一双眼睛看,所以很容易埋没一些虽然资质差但其实很有潜力的人。” 说了这么多,顾北芽突然感觉到了一点这个世界的违和,他一面将自己的手贴在观灵石上,一面询问:“总觉得,修真界的资源似乎很匮乏。” 第23章023 魏九郎喜欢知无不言的解释顾北芽不懂的东西,这让他感觉自己才像是哥哥:“我爹还说如今的修真界灵脉越用越少,再不发现新的灵脉或者秘境,空气中的灵气也稀薄起来,恐怕再有一个大能飞升,其他人便是永生永世都不能飞升了,因为世间灵气耗尽,剩下的人只能困在这一方天地里,等待死亡。” 顾北芽心中一凛,发现这本书的设定很有孤岛求生的感觉,大环境是所有修士都被困在这个世界,只有攒够修为的人能够飞升去往别的天地。 但修为需要灵气,所以灵气是大家争抢的物资,为此互相厮杀在所难免。 修士们可以选择加入门派,也可以选择单打独斗,前者需要和所有人分享获得的灵气,后者可以独吞。 但既然是这样高难度的修真版荒岛求生,主角肯定是幸运的能接连发现不少灵脉或者福地还有无人秘境的,不然主角怎么带着自己的后宫们飞升? 只是可惜了,他怎么就不知道主角到底是谁呢? 顾北芽觉得自己绝对看过这本书,要不然为什么会穿越到这本书里?一切的果必有前因,说不定自己看完这本书后是发表了一万字差评所以才会穿越过来的。 嗯,非常合理。 然而一切的推论到此都没有证据,也毫无意义,顾北芽可没有想过要拯救书里的谁,除了爹爹和好友九郎,其他人他认为他管不了那么多,只能期望着明日从众多来客里看见重要配角,然后激发系统的节选原著功能,帮他找到主角,哪怕是一个名字或者一张脸都行! 思绪三千,顾北芽这一瞬便确定了自己日后的道路该是什么样子,随后便看见那观灵石上冒出一丝红光,却又闪闪烁烁,最后像是体力不支一样熄灭了。 顾北芽一脸茫然,看向魏九郎,魏九郎更是惊讶,拍了拍那观灵石,说:“好像坏掉了,不可能啊……”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33 “什么意思?”顾北芽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般来讲,观灵石若是发出强光,便代表灵根是上品,什么颜色各有代表,小芽你是火灵根,同顾宗主一样,但是却……唔……好像非常弱,又像是没有……这种情况只有修士根基被毁才会出现……小芽……”魏九郎眸色凝重的看着对面的哥哥,却见他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 “知道了。” ——就一句知道了? “我以为,此事最好告知一下顾宗主会比较好。”魏九郎焦虑着,忍不住又开始抖腿。 顾北芽却捏住魏九郎的手,说:“若你还当我是朋友,便不要和任何人说,并且我现在有事想要拜托你。九郎,只有你能帮我,希望你看在我们那么多年感情的份儿上,不要拒绝。” 少城主手被捏得很紧,但又一点儿也不会觉得难受,他咽了咽口水,紧张的说:“什么事情?” 说完,感觉自己回答得特别心虚,一点儿也没有芽儿哥哥眼睛看不见时,对芽儿哥哥描述自己的那种霸气,于是又重新回答了一遍:“你只管说,我定站在你这一边。”很好,这次很霸气。 顾北芽难以启齿,却觉得自己现在来不及了,得和时间赛跑,他之前实在是想得太天真了,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主角,然后一劳永逸和主角绑定,坐等飞升呢?!贪心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的故事,他难道听的还不够多吗?! 他根本等不了,他现在必须先和萧万降绑定,犹豫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可怕的困境! “我想要见萧哥哥,你能带我去吗?” 魏九郎顿时甩开顾北芽的手就说:“你休想!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怎么又想起他了?我给你介绍我小弟韩杨不好吗?他真的不错!” 顾北芽心想这望虚城中所有人大概两三年后便全部都会死,若是不阻止萧万降,你都会没命,更别提你小弟了,那应当是连路人甲都算不上的人物。 被嫌弃了个彻底的少城主暴躁道:“反正你求我也没有用,我走了,明天再见吧!” 少城主准备回去后就连夜去把似乎是断袖的韩杨给拽起来,命令他明天必须去讨好顾北芽,然后让小芽把心从那个根本一无所有的野鸡身上收回来! 但他没走两步,便被顾北芽拽住了衣角,少城主回头,垂眸便见过分美丽的顾北芽一言不发却又万般恳求的望着他,好像若是自己不帮忙,他便会死,若是自己也不管他,他就要没命,自己是他唯一的依靠…… “放手。”少城主敛了敛心神,觉得自己就这样妥协了实在是很没有原则。 顾北芽不放,反而越拽越紧,眼见少城主还是不为所动,便只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虽然大部分都得现编,可情急之下,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 顾北芽忽地声音落寞地说:“九郎,你可曾喜欢过谁?” 才十三岁的少城主微微怔住,他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每天除了上课修炼和好友出去闲逛还有陪小芽儿一块儿说说话,完全没有什么抱负和梦想可言,未来仿佛也已经安排好了。 少城主的八位兄长有的是修炼狂魔,兄长们都并不希望做一个城主耽误修行,有的兄长寄情山水人间,有的兄长体会人间疾苦,入朝为官,想做那雄狮百万的将军或出谋划策的国师。 只有他,愿意同父亲一样守着这座城,直到自己死去,下一代再替他守着这座城。 是的,少城主可没想过自己飞升的事情,飞升太难了,而且活那么久有什么意思呢?他想自己只要永远比小芽儿哥哥强就知足了,不需要多么可怕的力量,他又不和谁一争雌雄,或者有什么血海深仇需要去报。 胸无大志的少城主如今面临着这样一个关于感情的问题,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还未等他回答,便又听芽儿哥哥说:“你没有喜欢过谁,所以你或许不知道,我想要和萧万降在一起的心,如果你不帮我,我只好自己想办法,今晚就是死,也要死到他身边去!” 少城主立即吓了一跳,说:“哪里至于这样?我……我帮你就是了,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不要把话说得那样吓人,我不过随便说说,你却认真。” “不过……”魏九郎疑惑,“刚才不是说还要慎重考虑道侣人选吗?怎么现在又变了?” 顾北芽臊红了脸,找不到解释,便只低着头,显得羞答答的,冷冷清清的矜持又漂亮的家伙一下子难为情起来,颇有一番风情万种的诱人味道,只不过魏九郎见惯了顾北芽这等容貌惊人的美丽,习惯了,便也意识不到什么心动来,只是心想着自己的芽儿哥哥没想到居然将萧万降看得那么重要! 这眼光,真是差得不能再差了! 给小芽介绍其他天资卓越的断袖修行者,迫在眉睫! 一脸不高兴的少城主到底是顾念兄弟之情,寻了法子,试探着把顾北芽从安居殿的小花园背着下了山。 原本魏九郎还生怕自己给顾北芽贴的隐身符不起作用,谁知竟如此侥幸,没有被不知道去哪儿了的顾宗主发现。 其实若是发现了还能阻止小芽前去私会那野鸡。 魏九郎东想西想着,完全不知道小芽现在去见那野鸡能说些什么,两个人今天才认识,能有什么好说的?小芽儿真是被灌了迷魂药了,着魔了的喜欢那个野鸡? 怀着对那野鸡的鄙夷,少城主将顾北芽送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单独的院子,平时用于让访客居住,如今望虚城前来参加顾北芽生辰宴的修士挤满了城内,到处客满为患,但还是留有这么一个单独的院子作为备用,以免有些了不得的大能——例如天枢掌门——也来参加爱徒之子的生辰宴。 魏九郎背着他的小芽儿哥哥,落地的时候,小心翼翼的,他总是不太敢对顾北芽太粗暴,但是前去拍门的动作则没那么礼貌了,他一脚踹开木门,对这里面喊:“萧万降,给本少城主出来!” 话音刚落,里面的人没有出来,倒是顾北芽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小步小步的跑进去,一下子扑到还不明所以的萧万降怀里去。 少城主猝不及防的感到自己有点多余,却又死活不愿意就此离开,于是便站在那里呆呆地继续看着。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34 只见小芽儿哥哥和任何时候都不一样的,用那种无法言语的眼神凝望萧万降。 萧万降还穿着白日的那身衣裳,方才正在打坐,很早便察觉到有人来了,却没想到是他的少年。 “你怎么来了?”萧万降搂着顾北芽,看了一眼之前和自己针锋相对的少城主,眸色微微有些深意,“顾宗主可知道你来这里?” 顾北芽像是个淘气的孩子,摇了摇头,畏惧又委屈的将自己的脸埋入萧万降的怀里,说:“我很想你。” 萧万降耳朵微红,搂着浑身都仿佛软若无顾的顾北芽,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还杵在那里不动的少城主,小声哄说:“你瞧你,还有外人在呢,之前还说不乐意在外人面前同我亲密。” “九郎不是外人,他与我情同手足。” 萧万降挑眉,仿佛是对此表示一点怀疑,却又还是不明白顾北芽这么晚跑来见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好好,那小芽你现在见了我了,可要回去?” 顾北芽双手环着萧万降的肩头,不乐意抬头,闷闷的说:“爹爹不同意我们的事情,他要我们等五百年后再合卺。” 萧万降思索了一番,笑道:“顾宗主这般考量是有道理的,我们毕竟还小,未来旷阔天地,小芽你也未曾看过,我们还有许多时间,等上一等也无妨。” “你无妨,我有碍,今晚我想……”顾北芽没说完,兴许是耻于太大声的说出来,于是轻轻踮脚凑到萧万降的耳边,以一种几乎没有发出声音的气音道,“洞房。” 这两个字清清楚楚,却又含含糊糊。 卷着一阵暖风吹入萧万降的耳窝。 萧万降生平第一次和这样美好漂亮的人相爱,不知道旁人是如何相处的,反正他觉得自己和小芽在一块儿,常常能被刺激的不知所措,若是意志力不坚定,早八百年就和小芽生米煮成熟饭。 但元阳那么早就泄了,不好,之前以手唇服务小芽的时候,他便小心的封了小芽的前方穴位,并不让顾北芽那么早就丢了元阳,起码得等筑基期才能丢,不然修炼缓慢,实乃得不偿失。 萧万降如今再此遭受考验,动摇得比之前还要厉害,又温香软玉在怀的,一时间喉咙里竟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左右为难。 一来萧万降是真的害怕自己就这样不负责任的和小芽有了夫妻之实,自己万一……万一没能躲开诅咒,几年后就没了,那顾北芽可怎么办? 虽然萧万降一直以来都坚定的认为自己会赢,可万一呢?! 他不知不觉的有了弱点,于是变得不像自己,开始想……万一呢? 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又无能为力,知道这样和顾北芽纠缠下去说不定根本没有好结果,但他丢不开手,心里满满当当的压着一个顾北芽,根本装不进旁的东西。 二来还是老生常谈的事。以顾宗主的实力地位还有宠爱顾北芽的程度来看,他把顾北芽拆吃过后被砍杀的机率在百分之一百。 萧万降是希望能和顾宗主一块儿好好爱护顾北芽的,而且他可不想死。 对萧万降来说,这顾北芽只是他今天刚刚遇见的喜欢的人,但这份喜欢值得他为之付出生命,或者为之放弃拯救全族的希望吗? 萧万降但凡还记得自己出门前家父的期望和压在凤凰坊头顶上数百年的嘲笑,就该现在推开诱他犯错的人,只与之做一对好友,不做道侣。 然说一千道一万,道理大家都懂,萧万降更是清晰了解自己的处境,却依旧搂着怀里的人,没能说上半句狠话。 顾宗主手下亡魂不知凡几,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萧万降既是左右为难,只能好声好气的企图以理服人,哪知怀里的顾北芽也是不和他绑定就快完蛋的货色,如今不过是看谁心硬一些,坚定立场一些。 于是硬是杵在那里不离开,非要监视野鸡会不会对小芽做什么坏事儿的少城主就看见了下面这一幕。 只见萧万降笑着牵起顾北芽的手,亲了亲,说:“不可以哦,要结为道侣之后才能做那种事情……” 顾北芽手背亲吻过后便以指腹轻轻揉了揉萧万降的下唇,一言不发的拉着萧万降的双手,去扯开那系着蝴蝶结的腰带,然后引导着没入层层叠叠的衣衫里,隔着一层薄薄的内衫去放在自己腰背上…… 这是一具多充满魅力与诱惑的身体,萧万降最清楚不过。 顾北芽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那么便身体力行的直接开始,他闭着眼睛,拉拢萧万降,不欲和这人接吻,却希望萧万降的手能够顺着犹如山峦起伏的线条往圆顶山峰握去。 “你可以的……”顾北芽绞劲脑汁也只想到这句话。 萧万降咬紧牙关,半晌,声音极度冷淡的道:“小芽,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后悔了可怎么办?” “或许对其他修士来说,在结为道侣之前混乱玩乐并非什么大事,但对我来说不行,我们一族一辈子就只能和一个人在一起,如果你变心,你不会想要知道我会怎么对你。” “如果你要继续这样,明日相当于宣告所有人你同我好了,因为你身上会有我的气息,数月不消,任何法子都洗不掉。”萧万降故意说这些话动摇顾北芽。 顾北芽却是点头,认认真真的道:“我知道了,我也会保护你的,只要你让我安心。” 萧万降一愣,没有想到原来自己拒绝和小芽亲近让小芽不安了,小芽非要这样提前和自己在一块儿,应当也是希望知道自己和他一样坚定,到时候才不会疑神疑鬼怀疑自己丢下他跑掉? 萧万降一时竟是感到一丝愧疚与自责,他从来没有想过顾北芽这样一个单纯的从小长在深闺的人,心里是有多敏感,是多害怕被抛弃…… 他总是这样不信任顾北芽,又不争取顾宗主的好感,他到底哪里让小芽喜欢呢?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35 萧万降搞不懂,好在现在也没有必要搞懂,因为他发现小芽又开始有之前那种状况了,不解决不行的状况…… 萧万降怀疑自己可能有什么隐藏的体质,比方说喜欢他的人一看见自己就腿软想要他抱抱,真是罪恶。 罪恶的萧万降将顾北芽横抱起来,对着亲自将小芽送到他这边的少城主说:“很抱歉,今天小芽恐怕留宿这里,不会出什么事情,你先回去吧。” 少城主魏九郎应当现在就过去把这个不管怎么样都看不顺眼的野鸡打一遍!翻来覆去的打! 但是魏九郎没能动,浑浑噩噩的心脏怦怦直跳,竟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动,站在那里跟个傻子一般,喉咙里更是哽着什么东西,一点点的,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将他定住。 从萧万降肩头探出一双眼睛的顾北芽眼里更是不知到底有着什么幽深的东西一闪而过,眨了眨,睫毛遮住大半的瞳色,并不和魏九郎言语,只是朝他摆了摆手,让他离开。 少城主依旧不动,却是在听见衣衫莎莎落地声时,耳边犹如炸开了花一样将那声音放大。 才十三岁的少城主不懂那二人要做什么怎么做,却是明白那应当是情人之间才会做的事。 他与那二人隔着一座屏风,屏风上绘着无边狂浪与海上的小小船只,于是他便觉着自己应当是听见了海的声音。 初时是海水从船舱那细小的孔洞挤入时的声音,仿佛有着粘腻的触感,一如海妖操纵的海水,拥有着旁人无法知晓的力量,把困在船舱中的他溺毙其中。 他被迫屏住呼吸,耳里的声音却越发丰富,有鱼突然落在甲板拍击不停的声音,又有渔民拾起那鱼,将其丢入鱼槽中鱼鳞之间滑腻腻的挤压的声音。 忽地有人惊喘,少城主知道是他的小芽儿哥哥,顾北芽大抵也在船上,随波逐流着,于是才会惊慌吧? 魏九郎不知道自己站在那窒息的水中有多久,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有更多的鱼汹涌而来,接二连三的拍在甲板上,密集得惹人心惊胆颤! 再后来兴许是鱼太多了,那厚重的腥味遥遥远远的传来,落入他的鼻腔,猛然惊醒面红耳赤的少城主! 少城主当即连滚带爬的跑出去,顺便不忘一挥手将房门‘砰’的一下子关上! 萧万降听到这声音,嘴角有这不着痕迹的一丝轻蔑的笑意,随即消散于湿润的空气里。 但少城主跑到一半便又焦躁的站在院子里,很没出息的为屋内二人放风。 少城主心想自己若是走了,那若是有谁突然路过这里,听见了那等不可说的事情,可怎么办?! 他是小芽儿唯一信任的人,怎能就这样不管不顾的丢下他? 再者那姓萧的野鸡那样狠,要是小芽不想继续,又打不过萧万降,自己就得出面了! 可是…… 少城主还是感觉自己站在这里,总有种很惨很凄凉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莫名烦躁又心慌的少城主一夜没睡,他并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却是在破晓时分忽地从茫然里惊醒,意识道身后的屋内好像已经没有动静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仿佛和之前都不大一样的木门,犹豫了一会儿,没敢去踹开门把小芽拉走,他踱步许久,最终在听见里头似乎有人要出来的时候才猛地像是受惊的兔子,飞快地逃之夭夭。 “完了完了,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屋里有人也急急慌慌,匆忙穿上衣裳便回头对着微笑着望着他的萧万降说,“今日说好了辰时要和师姐见面,可不能耽误了。” “师姐?”萧万降也从床上起来,薄薄的被单从他身上滑下,露出结实的腹肌,肩头甚至还有浅浅的指甲印,像是被谁不小心划破了。 “爹爹收过许多徒弟,但只有三位师姐毅然决然在爹爹被逐出师门的时候跟着一块儿出来了,爹爹不乐意连累她们,说就算她们跟着出来也不认她们,于是师姐们就成了散修,云游四海去了。如今爹爹又回去镜山门,师姐们也当要回来才是,本身师姐们也来看过我,只是我那时候还小,尚且不能说些完整的话。” 萧万降大剌剌的站起来,不着片缕,却又实在比穿着衣裳看着更为精壮一些,肩宽窄臀,伸手从一旁的衣架上拿起亵衣便动作利落潇洒的穿上,然后走过去给不时扶腰皱眉的顾北芽整理头发。 他一面觉得小芽有点特别,居然连那么小时候见过的人都记得,一面又捻起顾北芽的一缕长发亲了亲。 “一会儿你见了顾宗主,可有什么解释?”萧万降惯常自己给自己束发,如今给顾北芽束发便也很得心应手,只是这种为别人束发的感觉同旁的不一样,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好像从此以后一切的艰难险阻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因为他身后有他的少年,于是他只会更强! 顾北芽被安排着坐在梳妆台前,镜中人与他印象中的自己有点不同,也不知是不是眼尾还有些湿红的缘故。 “不用解释,爹爹只是不希望我那么早就与你结为道侣,如今我们又不着急,所以皆大欢喜。”顾北芽眯了眯眼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心情实在是很好,连带看萧万降都万分喜欢,又有着一丝羞窘,于是总是避免同萧万降的眼睛对视。 萧万降喜爱顾北芽长发只束上一半的样子,用昨夜滚落到床底下的小金冠重新绑过,然后挑了两缕长发放在顾北芽的胸前,端的是一副出尘绝艳的冷清漂亮,无论是眉眼还是秀气的鼻梁,亦或是丰软形状优美的唇,处处都完美无缺,实乃神仙之资。 只不过神仙的脸颊略微染着桃色,像是被人刚好生欺负过一番。 萧万降捏了捏顾北芽的脸蛋,说:“那感情还是我的不对,早知如此早该同你圆房,免得你深更半夜跑来同我哭。” 顾北芽抿唇,眸色倔强不满,回头不高兴强调:“我没哭。” “好好,那小芽你等我一等,咱们一同出去?” 萧万降一面笑,一面低头想要啄一啄顾北芽的唇,哪知少年伸手拦住,两根指头抵在他唇上,为难道:“我不喜欢这样……”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36 “哪样?”萧万降看着小芽的手从自己唇上拿开,转而磨磨蹭蹭的捏着自己的手指头玩。 “就我不喜欢接吻,吻起来的感觉不喜欢……”顾北芽说罢,又转而提议,“你快些穿衣裳吧,不然我可不等你了。” 萧万降‘哦’了一声,不勉强他,却是到底有点疑惑,他记起昨夜一晚上他们似乎当真没有接吻过,每回想要亲吻小芽的唇,都会被躲过去,想来是真的不喜欢亲吻的感觉吧。 两位刚刚确立了关系的少年,一位心有余悸愁着如何正确和临时宿主保持他想要的距离,另一位满腔的热血,仿佛是一夜之间成熟了一般,想要把对方纳入心脏,为他去披荆斩棘! 两人出门的时候,当也是手拉着手。 然而顾北芽不乐意,很有种吃干抹净还不想给钱的意思。好在萧万降了解小芽,觉得这样在外人面前很是害羞的小芽着实可爱,也不计较,等到了安居殿外便放开小芽的手,和顾北芽一前一后入了其中。 萧万降是第一回进入安居殿内,也是第一次看见那位惊才绝艳的顾宗主顾凌霄。 只见层层叠叠十几道拉门之后的顾宗主像是早知他们要来一样,站在小池旁,长身玉立,仙人之资,眸色阴冷,双手很自然的垂在两侧,手中的长卷散在地上,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清心咒,墨迹未干。 能见到修真界鼎鼎有名的人物,萧万降的心情之复杂可以想象,若是他没有拐走人家的宝贝疙瘩,现在应当尽诉一番崇拜之情,但是现在他们算是翁婿关系,小儿婿要讨好老丈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刻意讨好,不然会适得其反。 萧万降当即被那双阴冷的眼睛盯着,来自金丹期大能的威亚重重袭来,直接让萧万降差点跪下! 萧万降此时绝不能跪,硬是手指甲都掐入肉里,逼迫自己不要命的还上前走了两步,对着老丈人行了礼,说:“晚辈南山凤凰坊萧万降,见过顾宗主!” 顾宗主捏着长卷的手轻轻一丢,那散落在地上犹如长龙的卷轴便自动缓慢收起,回到书架上去,然而卷轴的主人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萧万降的声音一样,对萧万降毫无表示,连一个轻微的点头都没有,只是对着自己的小芽道了一句:“过来。” 这嗓音与顾北芽熟悉的声音有些许不同,不如从前如玉石相击般清晰,透着疲惫与轻微的嘶哑,少年对声音、味道、体温等等一切不用看的事物都敏锐至极,于是当即便踯躅不前,心有酸涩,不知如何面对好像对自己有点失望的爹爹。 萧万降自己也是有父亲的,父子两个生死由命,悲惨痛苦,却互相从不如此直白的表露情感,乍见顾北芽和顾宗主这对,便觉得格外沉重矫情,可小芽这样的病体,顾宗主这样看重在乎到这种程度又不难理解。 修真者能有孩子的,少之又少,捧在心上又何妨呢? 萧万降自认感同身受,若自己未来也有个同小芽一样乖巧又懂事偶尔又叛逆的孩子,那真是不知道如何疼爱才好,孩子自己选择的道路你知道是错的,但他就是要去闯,你是拦还是不拦?当然他既然和小芽在一起了,未来是没有这等烦恼的。 只不过为父者,大抵都要这样满怀爱意的妥协,就好像顾宗主并没有一看见他就发难一样,这是沉默的妥协。 既不赞同,也不反对的意思,对萧万降来说,已经算是很好的答案了。 萧万降不知道顾宗主是如何想的,但昨夜其实就已经有了预兆,不然小芽这样毫无修为的人,仅凭被那才炼气二期的少城主就能偷出来? 正这样想着,萧万降便见顾宗主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去顾北芽,自己又妥协了,主动走到少年的面前,微微蹲下来,歪着头去看低着头的漂亮少年,然后大手摸了摸少年的头顶,说:“走了,今天小芽生日,要笑,不要哭。” 顾北芽被爹爹拉着手,眨了眨眼,发现爹爹既没有对他失望,也没有严厉责备,更别说把他现任宿主给打个半死…… “爹爹?”他一面被拉着走出去,每走一步身上的昨夜衣裳便换了一件,待和爹爹走到那外面,站在阳光底下的时候,他便穿着一身早前为这天准备的红金色长袍,踩着一双云底靴,和爹爹同属一款。 顾宗主‘嗯’了一声,看了一眼自己拉着的小芽的手,视线落在那空了两个大环玄戒的手指头上,却又什么都没有说的挪开。 “那,我们现在是去见师姐吗?”顾北芽一面说,一面回头看了一眼萧万降,后者对他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管他。 顾宗主点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主城将大迎宾客,十方豪杰、四国使臣、各大门派与你同辈的弟子都要前来,你师姐刚刚到,此刻已在坝上侧厅休息。” 顾北芽一听便心中雀跃,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一般这样的盛况,基本上原著中有戏分的人都会到场,虽然自己是凭空多出来的角色,但这样的场合能来个三四个主要角色就够他分析主角是谁了! 谁料顾宗主要刚半蹲下将顾北芽抱坐在臂弯上,就反应过来小芽身上有些不同,竟是根本没有昨日那样虚弱,灵根也茁壮扎根意识海里,只不过却是变异了的灵根,不是他给小芽的那一根…… 少年的眼、腿也没有需要从他这里汲取灵气的需求了,但这两处的生魂依旧不在,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却又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顾宗主见多识广也从未了解过这样的情况,变异灵根更是千百年未曾现世的灵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出现在了他小芽身上?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他有事瞒着你罢了,你不如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顺便听一听你从小养到大的宝贝是如何在别人身下头辗转承欢的?早就和你说过,他只适合永远锁在笼子里,为他如此煞费苦心根本不值!】那恶劣到仿佛对一切都充满敌意的声音再度袭来,曲解顾凌霄的不解,无时无刻的在看好戏,谶言他再如此‘假仁假义’,最终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顾宗主脸色一变,手掌几乎都发紧融出汗来,厉色道:“闭嘴!” 然而呵斥完,顾凌霄就看见少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还以为自己哪里又做错了的样子,安慰道:“抱歉。” “没关系。”顾北芽拉着爹爹的手,摸了一手的热汗,却是不嫌弃,继续把手掌贴上去,用自己微凉的低温企图让爹爹舒服一点。 顾宗主察觉到少年的小动作,再多的诘问也发不出来,只是敛目说:“那萧万降可知道你身体的事情了?” 顾北芽点头:“他自己看出来的。” “凤凰一族后裔如今也只剩这点儿本事了,但或许是同小芽有些缘。”顾宗主意有所指,“只是命数不好,不出半年必有死劫。” 萧万降一只当个透明人在后面观察这对父子,这一观察下来竟也是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昨日还只能靠顾宗主才能获得自由的小芽如今全然不必靠任何人的灵气就能站在这里,且灵根健壮俨然像是修炼了十几年的样子……修为也一举突破炼气五层,可这也太快了吧?炎曦土难道还有这等他不知道的功效?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37 虽是疑惑,但更多却是为小芽高兴,萧万降听见顾宗主说自己有死劫也不会不悦,反而走过去毕恭毕敬的求教,说道:“顾宗主既是说了出来,便是也说给晚辈听的,只不过家父此前算的死劫乃九死一生之相,且在三年之后,怎如今顾宗主却说是半年内?还望请教。” 顾北芽看了看这两个人,心想,若说死劫,应当说的就是萧万降毁龙冢一事。 那的的确确惊险万分,他光是看了短短几秒的画面便深感毛骨悚然,三年时间而已,也不知道萧万降经历了什么,修为大涨,眼中藏剑,孤身对抗整个望虚城驻城修士,只不过原著中驻城修士里并没有爹爹,如今爹爹也是这望虚城的守城人了,萧万降要想一剑毁城池应当不可能了…… 盲目认为爹爹天下第一的顾北芽也好奇的看着爹爹,希望能知道更多的信息。 顾宗主漠然将视线落在萧万降的身上,说:“命数本身千变万化,原本三年的期限如今提前并非好事,三年后的死劫是九死一生,半年内的死劫便是十死无生,好自为之吧。” 修为到了顾凌霄这等境界的大能大都能掐会算,知晓天命。 萧万降不认为顾宗主会在这种时候还编瞎话骗他,人家一个大能怎还需要骗他? 正在萧万降皱眉之际,远处有一个身影御剑而来。顾宗主看了一眼,便手掌放在顾北芽的后脑上轻轻操控着少年不要再看那萧万降,朝那来人看去说:“你师姐她来了。” 话音刚落,未见清其人便先闻其声的小师姐传音而来:“师傅!望虚城中似有魔气,修罗门密使在十里之外发现了一处魔窟残骸。” 顾北芽眸色微变,看了一眼爹爹。 顾宗主却毫无异色,等那青衫小师姐翻飞衣袖从剑上下来,微笑着没有张嘴,却又让顾北芽能听见小师姐的声音:“师傅真真糊涂,要不是我早去一步毁了那魔窟,如今五大陆修士定不是来祝小芽儿生辰快乐,是来血洗望虚城的!” 顾北芽惊讶的看着眼前飒爽英姿的师姐,师姐却一来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把顾北芽整个儿埋入自己波涛汹涌中去,亲了好几口,说:“哎呀呀,小芽儿!十几年未见,你……”又漂亮啦。 “等等!你身上怎么有别的男人的味道?!”师姐大惊,下意识的看向师傅,好像这件事多震惊且不可理喻。 顾北芽脸蛋通红,差点儿窒息,好不容易被师姐放开,便听见爹爹肃穆道:“红芙。”只这二字出口,便像是一种警告,让红芙莫要口无遮拦。 红芙立即笑了笑,收起那些震惊和不解,挽着顾北芽的胳膊便亲密的对师傅道:“好好,师傅快去招呼那些修罗门来的密使吧,今天这样的好日子,着实不能让那些煞神给毁了,听说城主还要开小秘境举行一场助兴比试,咱们小芽儿定会脱颖而出,谁也不能打搅咱们小芽出风头的日子不是?” 第24章024 【“师傅!你瞧,那叫易同尘的小孩竟是找到了我们都不知道的捷径!”红芙挤在观景台上,和其他师兄弟们对这一操作叹为观止。 并不如何感兴趣的顾凌霄时时刻刻都在打坐,听闻此言,略略抬起眼帘看了一眼那由掌门的万里玄盒演变出来的比试画面,淡淡说:“侥幸而已。” 话音未落,便听见前来围观的所有小弟子们又是一声声哗然:“里面居然有巨毒邪蛛!那是和掌门的蹄血狮同等品阶的邪兽!” “天啊!他太倒霉了!” “师傅,可要插手?他不过小小新人,如此难度的邪兽就是我们也难以招架!” 顾凌霄不愿插手,说:“命如何,便如何,旁人无需惹那因果。” 红芙心有不忍,站起来便说:“我去助他!这已然不是考试了,神魔十三塔中根本不该有这种邪物!” “且慢。”顾凌霄声音冷静,“再看看便知了。” 红芙等一众打抱不平的弟子便再度将视线放在那画面上,只见又一新弟子闯入其中,那人身着明黄服饰,双瞳在看见巨毒邪蛛的同时当即金光大绽!却没成想刚好落地之处正是巨毒邪蛛的巢穴,里面藏着更大的一只雄蛛,见他落下,当即张开口器让其进入腹中,美餐一顿! 红芙等人大叫,面色难过,都想那易同尘当是被那倒霉的新弟子给救了,现在新弟子入了巨毒邪蛛的腹中,便是给了他逃生的时间,谁料易同尘当机立断冲过去,竟是仗义且自不量力的想要救那同期! 两人一同入了巨毒邪蛛的腹中,自寻死路! 红芙等人震撼之余便又忍不住动容几分,可惜的看着那画面中的巨毒邪蛛,众人又静默起来。 “没救了,现在去定然晚了。” “不、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呢?!” 红芙点了点头,却还是不敢忤逆师傅,见顾凌霄依旧没有让他们过去的意思,皆是不解。 直至有人突然喊道:“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劲!” 红芙当即望过去,便见有一道金光突然从巨毒邪蛛的中间犹如一道金线闪耀了一下,随后顿时无数爆破声起!轰隆隆炸毁了整个第七层! 众人愕然,待烟尘散去,看见一对少年正也笑嘻嘻的看着对方,一副‘你好像不赖’‘你似乎也不错’的表情,互相行了礼,像是准备结伴而行。 ——节选自《万罪修仙录》】 这段剧情着实很长,但顾北芽却是难掩激动,师姐果然也是有戏份的角色!虽然从刚才那一大段中看不出什么,但师姐告诉了他主角的名字啊!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38 ——易同尘。 顾北芽在心里默念这人的名字,一场看画片式的原著之旅就在他这里告一段落。 回过神来却看见爹爹收到了一封灵箭传信,那金光一闪的竹简犹如流星落入爹爹的手指间,被他轻轻夹着,然后拆开看了看。 “应当是城主叫师傅你过去,快去吧,修罗门的人对魔道恨之入骨,哪怕杀错一千也不肯放掉一个,但只要师傅你去了,他们应当还会给师傅个面子。”红芙小师姐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嘴上说着修罗门多么多么厉害,实际上似乎一点儿也不怕的样子。 “不要担心小芽这里,我先领他去前面见见其他世家子弟,大家好好相熟认识,姐姐再帮你选几个比较有能力的队友,一会儿小秘境比试绝对第一!”小师姐一面说一面把脸蛋凑过来蹭顾北芽的脑袋,风风火火着实让人生不出一点儿脾气。 顾宗主看了一眼刚刚得知噩耗、却又没有多少情绪波动的萧万降,对红芙道:“你也不要太胡闹了,芽儿不爱热闹,不需要让他结识旁的谁,更何况芽儿已然选了队友,我想这位萧小友当是能够独当一面,不用再拉上其他人。” 顾北芽这位生辰宴的小主人听爹爹一句话便逼得萧万降不得不和自己组队并且必须夺冠,一时有点无奈。 “好,那我先去议事厅会会他们,芽儿你同红芙到坝上去玩吧。”顾宗主说着,对着顾北芽淡淡一笑,瞬间消失。 师傅走了,红芙便犹如一只‘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猴子,胆大非常的捧着顾北芽的脸蛋瞧,看了半天,才又去瞧了瞧对她似乎有点警惕的另一个少年,一巴掌拍在后者的背上,说:“这位小友,可否问一下你同我小芽如何认识?” “我看你不像望虚城中人啊……” “家中几口人?父母尚在?可也是修行者?修为如何?家财几何?” 顾北芽连忙拦住像是要生吞了萧万降的师姐,挡在萧万降前面,说:“师姐,你吓着他了。” 红芙爽朗一笑:“哪里会?这只是很简单的几个问题嘛。而且小芽你实在很不够意思,也不和师姐介绍一下这位少侠,非要我亲自问。” 顾北芽并非口齿伶俐之人,身后是他刚拐来当宿主的重要男配角,在没有找到主角之前,顾北芽还需要继续维持萧万降的爱意来稳步提升自己的修为,怎能任由师姐看似好意实则挤兑人家? “没关系的。”萧万降本不是沉默寡言之人,但今日气氛和在场之人对他来说都很不一般,便安安分分并不表露多少真性情,如今见小芽十分护他的站在自己面前,这才忍不住出面,轻轻握住小芽的手,说,“只是几个问题罢了,实在不算什么。” “拜见师姐,我是凤凰坊的萧万降,昨日同小芽认识,说来惭愧,的的确确是有夫妻之实,约好五百年后结为道侣。师姐若是想试试我配不配得上小芽,那么之后的小秘境试炼等着罢,我一人去便好,定为小芽夺得头筹!”低调是萧家自从诅咒之后世代相传的祖训。 他们妖不是妖、人不是人、即便是上古神兽后裔又如何?还不是又不少冥顽不灵的修士老道口口声声说他们也当死去,世间只剩人才算太平。 这真是可笑! 倘若世间只剩下人,就能太平了? 且看如今四国纷争,哪里不是打得生灵涂炭?若不是修士不得凡人事务,早八百年前便也没有人了。 他可以低调,不暴露身份,可以低调的去接近顾北芽,低调的去调查龙冢何在,但他从一开始就走上了不一样的路!他是顾北芽选择的夫君,哪怕他们还年轻,顾北芽选择了他,怎么就所有人都认为他不配呢?! 他就这么让人瞧不起,这么让人觉得必死无疑,这么让人觉得他是个废物? 也好,就让所有人在这场小秘境试炼里看看,他萧万降即便是半年内就要十死无生的凤凰后裔,也是同辈中最强的那一个! 他即便是死了,也要成为顾北芽永远忘不了的那一个! 就算日后他没有找到龙冢,没能解除诅咒,顾北芽再遇到别的情缘,自己也当是他最强的最能给他荣耀的夫君! 红芙看着萧万降的眼睛,微微一怔,笑着摇了摇头,说:“现在的小辈哦,一个比一个厉害,那么我就拭目以待吧。” 顾北芽插嘴:“怎么是你为我夺得?我也要去的。”他现在好待比魏九郎修为高了,不去参加怎么说得过去? 话又说回来,萧万降之前说他们好上以后,气味经月不散,他还不信,谁知道当真如此! 这简直就和动物真的没有什么两样,一会儿出去见客,全部客人也应该会知道他和萧万降的关系…… 这种向全世界昭告他们两个有一腿的感觉,实在是羞耻,要是他一会儿运气好在生辰宴上就碰到主角了,那可怎么引起主角的好感啊?! 按照原著,萧万降和主角易同尘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情,那么这两个人的关系应该不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改变多少……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是主角兄弟的爱人,主角瞧着又是个极具正义感的家伙,怎么可能在他和萧万降明确关系时就喜欢他啊?! ——更别提和他绑定了……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顾北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起码一会儿的小秘境他也得去,去亲自拿回第一名,让爹爹高兴,让爹爹放心,放心他现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永远都不需要再为他去铤而走险。 萧万降:小芽这么粘我,大半夜都要来找我,让我一个人去秘境怕是不放心了,真是可爱。 “好,你我同去。”萧万降心软说。 红芙瞧着这一对看上去好像很恩爱的小道侣,哪怕还没有正式合卺,也没有师傅插足的余地了…… 可是十六年前的卦象上,并非是这样说的啊…… 卦象上明明说着有三世情缘啊?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39 看来这世间果真世事无常,预知不可信,知天命不可骄,知死劫不可颓,人定胜天! “那我便拭目以待了。”红芙淡淡的看着萧万降,想着萧家几代诅咒之源,既认为这种诅咒或许是个例外,绝不能人定胜天,但又隐隐有些期待,期待看一场大戏,戏之结局曰皆大欢喜。 三人在这里站了有好一会儿,去往主城坝上之时已然日出东方,艳阳高照。偌大宫殿前方便是一个被水环绕的空地便是坝上,约有两千平米,流水滚滚清澈见底,从空地的边缘飞流直下三千尺,汇入地面凡间的湖泊中去。 此等美景被人称作‘天瀑’,是不少凡人慕名前来瞻仰的景点,不少人还顺便作诗一首,于是咏这‘天瀑’的诗词数千,以此出名的却寥寥无几。 坝上是玉石铺地,摆满黑木桌椅,桌上仙果灵果美味佳肴数不胜数,神仙酿便干脆混入天瀑之中,与凡人同庆! 顾北芽与师姐、萧万降到达坝上时,坝上高朋满座,热闹非凡,散修猖狂脱衣狂笑;名门大派互相攀比空中对弈;各国皇室子弟针锋相对唇齿相讥;偶有仇人相遇,顿时眼红,爆衣而起,却又因为望虚城中禁止私斗毁坏财物只能作罢,互相吐吐口水骂骂娘便也算出了口恶气! 顾北芽昨日行走人间,所见皆是普普通通,并没有多少身在修真界的感受,且所有凡人见他便退避三舍,只留一双眼睛盯着他,也不敢和他交谈。 今日站在修士中间,所见全是气势不凡的人物,有人佩剑、背琴、萧插领后;有人千杯不醉的、大吃特吃的、疏狂放歌的、说奇闻异事的,无所不有。 他们三人悄悄混入其中,便不如昨日顾北芽独自走在人间街上引起骚动,只有附近几个年轻修士瞧见了异常美丽夺目的顾北芽,一时多瞧了两眼便收回视线,好似并不如何在意地与同桌继续密语私谈。 他们虽然行为如常不看顾北芽,但顾北芽的系统却开始‘嘀嘀嘀’个不停。 昨日在人间却没有这等待遇,想必系统是只检查有修为的人的爱意值吧——还真是势利眼的系统。 【嘀,彤云派李如梦爱意值30。】 【嘀,万剑门东鸦爱意值40。】 【嘀,红河派……苍龙宗……太虚门……北斗门……散修……30;20;20……】 顾北芽:奇怪,怎么好像全是男人的名字。不过也是,要用那个地方绑定,女人也没有啊…… 【嘀,镜山门柳沉冤爱意值80。】 顾北芽从一众二三十里猛然听见一个八十的高分,立即便顿住脚步,然后根本不必四处张望,便能看见迎面走来的镜山门一行人对着红芙鞠躬喊‘小师叔’,其中站在为首之人右手边极为俊美的少年正也目光幽深的盯着他,好像自己是他仇人一样,若是不仔细分辨,顾北芽定是发现不了这位少年耳尖通红,这哪里是仇人,是爱他。 可这爱意来得不明不白,甚至比和他朝夕相处的九郎还有跟他同床共枕的萧万降都高,实在让顾北芽费解。 但……柳沉冤? 顾北芽记起来了,他好像在获得新身体前有送给柳沉冤一个大环玄戒,帮他修复身体……如果是这样,这爱意应该不是爱情,是感恩吧? 其实无所谓是什么,毕竟顾北芽现在又不打算和柳沉冤绑定,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怎么将只想报恩的少年拐上炕。 他这样想着,便很善意的对柳沉冤笑了笑,阴柔沉默的少年当即垂下眼帘,有浅淡的红色从耳根后面往脖子上蔓延。 哪知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对视,顾北芽便感觉到了原著节选要蹦出来强行让他观看的意图,他根本无法控制这种原著节选,也不像控制,在他这几次看节选的途中,顾北芽发现自己看这些节选的时候,这个世界的时间仿佛是停止的,所以根本不耽误什么。 只不过没有想到柳沉冤也是一个有戏份的人物,或许也是主角的兄弟也不一定…… 【这是一个很小的木箱,有一只眼睛透过木箱上锁死的锁孔一眨不眨的望着外面。 外面是一场屠杀,刀光剑影,黑血堆积,惨叫不绝于耳,最后有一刀直接从头顶贯穿木箱,箱中的孩子便气绝身亡。 “这种收留魔物的村子,村名们的心也早被腐蚀,都不是常人,必须全部销毁,死了也不能松懈,需得一把火烧光。”说话的人脸上缀着艳红的血点,双目冷漠,却只能看见一双眼睛,看不见此人的全貌。 “是!”回答的人斩钉截铁。 两人对话简短,动作迅速,不多时便丢下一场大火,下雨都没能灭掉这场火,直至三天三夜后,有商人途经此地,见周围鸟语花香,绿茵如云,只这里光秃秃,断壁残垣,便忍不住前来打探。 这一探,居然找到了一个没被烧毁的木箱子,木箱上了锁,但商人刚巧精通开锁技艺拔下自己头上的发簪便轻易开了锁,只见那烧得焦黑的木箱中是个满头血却又哪里都找不到伤口的婴孩,婴孩满脸泪水,却又哭不出来,只是张大嘴巴哇哇大‘叫’,无声的叫…… 商人惊讶,而后心疼,抱出这婴儿,哄了哄,说:“你我有缘,只可惜我居无定所,又无家人,不能照顾你,不远处有一座寺庙,我将你送去那里,会有好人养你长大。” 婴儿仿佛听懂了,又像是只是巧合,停下了无声的啼哭,终于安心含着拇指睡去。 ——节选自《万罪修仙录》】 顾北芽知道,节选的原著他无法控制,这里选的应当是柳沉冤小时候的事情,只是太模糊了,顾北芽仅凭这一点剧情,根本分不清柳沉冤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毕竟萧万降的未来虽然看上去也很像反派,但实际上他却是主角的兄弟。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柳沉冤应该是魔道之子。是魔道中人故意留在人间的,还是父母死光了,没能带他一块儿走?这已无从考据。 不过即便是魔道中人,顾北芽也没有感到害怕,他想,柳沉冤估计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何必怕他呢? 再加上顾北芽根本对魔道没有概念,反而是在节选里看见的屠村的那些人更像魔道,于是可怜那柳沉冤…… ——他好像每次见柳沉冤,都在可怜他。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40 思索得或许有点久,顾北芽确定目前柳沉冤应当不是反派,也没有危害后,还满腔对自己的感激之情,便又对那有点害羞的柳沉冤笑了笑。 萧凤凰在一旁看得清切,原先以为是小芽心善,所以对着一个总是盯着他的人也能微笑几分,结果下一秒,便看见那人左手无名指上某个熟悉的东西:大环玄戒。 ——原来还有一个在这里。 萧万降勾了勾嘴角,视线毫不意外的与缓慢将眸子再度撩开的那人对上,只一眼,便明了此人同那还是小孩子的少城主,是不一样的…… ……………………………… 身为镜山门外门弟子之首的郭童郭师兄今年已四十有二,好不容易在今年混上了外门首席弟子,高兴了三天三夜没有睡着觉。 今次是四十二岁大龄外门首席郭童首次代表门派前来祝贺的大事,他精挑细选了五名弟子,三名内门,两名外门,皆是如今镜山门内声名鹊起之辈。 尤其他右手边的柳沉冤柳师弟,郭童简直引以为傲,这位柳师弟在两天前的门内比武会上可是大大为他们外门弟子挣了脸面!不得不拉出来溜溜,帮这位柳师弟在修真界的风云人物面前刷一刷脸熟。 来之前,素来并不和他们外门弟子们接触的掌门还特意乐呵呵的吩咐他们每人去库房随便挑一些宝贝给顾宗主这边送来,挑最好的,总而言之就是不能给镜山门丢脸,反正给了顾宗主,顾宗主回了镜山门还是要上交的。 郭童:不愧是掌门!就是心思活络! “小师叔,怎么还不见顾宗主呢?”郭师兄是外门首席,顾宗主是内门首席,都是首席,却天差地别,不过郭童还是觉得与有荣焉,好像自己的身份都被拔高了一截。 红芙没见过这个弟子,但见其穿着打扮,还有腰间的令牌,便知道是同门,言语之间便更为亲昵,说:“我师傅在处理要事,不过我却把今日的主角给你们拉来了,喏,顾北芽,今日的小寿星。” 红芙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能让全场修士都听见,于是不少人本就怀疑那漂亮得过分的少年或许不是一般人,如今便更是有了定心丸,纷纷涌过来要和小寿星祝寿。 方才顾北芽还能听见系统念别人的名字和爱意值是多少,现在却是更多的‘嘀’声叠在一起,什么都听不清楚,忍不住便在心里悄悄询问系统:“可不可以静音?” 系统平时本身不管如何交流都没有反应,可这大概是有预设回答的,就像是机器人客服也能对某些关键词产生反应:“嘀,已静音。” 顿时,顾北芽的耳朵清净了不少。 “来来,小师姐帮你介绍。”红芙对着身穿蓝白统一长袍,头戴蓝色发戴,将头发全部梳成一个发包的六人,说,“这是咱们镜山门的弟子,照例应当也喊你小师叔,你喊他们大名便是。” 话音一落,那六位弟子包括外门首席郭童便也是双手抱拳,一个大大的鞠躬下去,声音毕恭毕敬:“见过小师叔!”然后又纷纷报了名字,只有柳沉冤是郭童帮忙报名,着实有点惹人注目。 顾北芽扫了一眼,也瞧见了那柳沉冤手上的玉戒,于是回礼的时候,单单喊了他:“我记得你,你伤都好了吗?” 柳沉冤紧张的点点头,众目睽睽之下,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简易自制的风车,递给顾北芽。 顾北芽之前和柳沉冤打交道,并不知这人不会说话,当时还以为他只是疼得说不出话来,谁想竟是那样可怜…… “谢谢,我很喜欢。”顾北芽淡淡笑了笑,接过那风车捏在手里,本想问问他伤势如何,却又没有机会,被小师姐拽着去和别的门派里的后起之秀认识去了。 顾北芽身后一直跟着的萧万降这回没有亦步亦趋的跟着,而是继续站在那里看着那姓柳的,直接问说:“你那玉戒是小芽送你的?” 郭师兄修为和萧万降差不多,都是刚好筑基。 常言道,筑基之后才算是真正踏入修真的大门,郭师兄也不例外,他筑基之后便发现从前看人只是人,如今看人便能瞧见人周身围绕的气势,那团气势颜色各异,同灵根属性有关。 看动物便也有所不同,经常能看见一些动物身上沾染旁的灵兽的气,那代表着它属于那个灵兽,是一种领地意识和警告。 所以当看见顾宗主传说中的宝贝儿子顾北芽身上居然染满了这个小少年的气味,那简直和看了一场活春宫没有两样! 顾宗主的宝贝儿子和这少侠关系匪浅呢,且少侠身份非同一般,不然不会如同灵兽一样将气染在顾北芽的身上。 郭师兄如今正看好柳沉冤呢,可不愿意这位萧少侠和柳沉冤起冲突,看这二人气氛有些僵硬,便夹在中间做那和事佬:“什么?少侠你说这玉戒?这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柳师弟一直戴着,从不取下来。” 萧万降问了也白问,忽地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可既然自己问题这个什么柳沉冤不能回答,那么警告总是听得懂了吧? “我不喜欢你看小芽的眼神。”萧万降听见自己声音冷淡的如是说,眼却懒怠再将视线放在柳沉冤的身上,径直离开。 郭童在一旁听了这么一句,觉得这少侠有些莫名其妙,生怕吓着自己小师弟这颗嫩苗,于是等人走了,便对柳师弟道:“不要怕,咱们和他也不会有多少交集,即便他修为仿佛比我高,咱们这望虚城也是禁止私斗的。我可不觉得师弟你眼神有什么不对,是那少侠疑神疑鬼,啧啧,不过小师叔那等绝色,他紧张些倒也可以理解。” 郭童仿佛是自言自语着,柳沉冤却猛地望向他,眉头微蹙。 郭童思考了一会儿,领悟说:“你是问我他们什么关系?哎,你也不小了,就算还看不到那小师叔身上的气味,也该明白的。”郭师兄微笑,将两个食指靠在一起,说,“喏,就是这个意思。” ——他们是一对的意思。 柳沉冤当即看了看自己左手的无名指。 郭童顺着看去,说:“又在想你那位小情人了?”众所周知,在左手上戴戒指意为自己有另一半的意思。 柳沉冤立即将手缩进宽大的袖袍中,摇了摇头。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41 “不是说有个想要你以身相许的人送你的吗?做什么藏起来?都戴了那么多天,现在才不好意思不成?”郭师兄调侃说。 柳沉冤很有点难以启齿的落寞,连笑容也挂不出来,只能遥遥远远的看着前去和别人结实的顾北芽,手心一阵阵发凉。 以身相许啊…… 漂亮得神仙一样的少年难道不是想要他以身相许吗? 柳沉冤在康复的那几日,每日都要突然掩面几秒,而后让面颊上的热度褪下才肯出门示人。 他最初是一点儿也没有抗拒,只是忐忑,因为他从不认为自己是讨人喜欢的家伙。 讨人喜欢的家伙,不会像他一样日日吃最下等的馒头果腹,不会像他一样双手粗糙难看布满属于成年人的老茧,不会如同他平白挣了一张嘴却连一句痛呼都叫不出来,不会像他一样哪怕别人只是给他一点点善意,他都感到自己的不配…… 看着身旁的柳师弟一直在盯着那个萧万降瞧,郭师兄便拍了拍柳师弟的肩膀,说:“都说了不要太在意,那少侠看在小寿星的面子上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对了,刚才小寿星问你伤好了没有……” “等等!!”反应迟钝的郭师兄当即鱼尾纹都吓了出来,拽着失魂落魄的柳师弟坐下,躲在角落里说,“师弟!你、你此前说过你的玉戒乃救命恩人送你,还戴在你的无名指上,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你以身相许啊。” 柳沉冤坐在角落,看了一眼被众人拥簇着站在台上的少年,还有少年身后十分有存在感的萧万降,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郭师兄不敢置信地一同瞄了一眼台上漂亮的小寿星,忍不住说:“顾仙宝就是你要以身相许的那个人?!” 柳沉冤此时依旧沉默,从前愤怒到很想大喊大叫的时候,恨不得割破喉咙让自己的声音从伤口喷出!如今却觉得不会说话也挺好,不必回答那些他也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 “没想到啊没想到……怪不得。”后知后觉的郭师兄同情的拍了拍柳师弟的肩膀,叹了口气,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地道,“很正常的,柳师弟,你知道的,咱们师门的王师姐之前不就被一个散修骗了?后来才知道散修本身就有一个准备合卺的道侣,虽然那段时间成天以泪洗面,发誓要割掉天下男人的舌头,现在不也还是梅开二度和仙鹤门的大师兄相亲相爱了?” “相信自己,你还小,及时醒悟过来就可以了。”郭师兄说到这里,虽然说的都是大道理,可感情上实在还是觉得柳师弟太造孽了,忍不住便为其抹一把辛酸泪。 据说从前的柳师弟一直在外门打扫,是个最低阶的混吃等死的弟子,成天被同门那些垃圾欺负,要么就是一些混账东西觉得柳师弟脸长得不错,于是想要轻薄一番。 柳师弟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郭师兄用脚趾头想都觉得惨,前段时间似乎还被一群垃圾给不小心连累了,惹怒了掌门的蹄血狮,整个人都差点儿死掉! 好在这世间,总还是给好人一条生路,柳师弟得了贵人相助,既没有被掌门责骂,还得到了良好的照顾,康复速度犹如神助,两天后便生龙活虎起来,并且突然势如破竹般的修为大增!在门内比试里,打败了一百多个想要代表镜山门出来参加这次生辰宴的同门师兄弟,获得了这次的名额。 现在想来,怪不得柳师弟如此迫切的想要挤入他们这一队伍中,原来是为了来见那顾宗主的宝贝疙瘩,可惜了……来了之后居然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外室!柳师弟一定很难过。 随行而来的内门弟子高如风生的壮如蛮牛,脑子里大约也是肌肉,向来最爱打抱不平,尤其是现在,他和柳师弟也算是认识,这些天接触下来深深感觉此人是个老实的可怜人,他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道:“可恶!就算是顾宗主的儿子又如何?!怎能欺负咱们柳师弟?!脚踩两条船呢?!” 郭首席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指头放在唇上‘嘘’了好几声,说:“你给我小声一点!” “哼!他都干得出来这种玩弄良家妇男的事情,还怕别人知道?!” 郭师兄干脆一巴掌捂住蛮牛的嘴巴,说:“你疯啦?这里是哪里你不知道吗?更何况他们只是有约定,并没有实质在一起,你再瞎说,就给我回去!免得一会儿顾宗主来了,听见你在这里捣乱,会不高兴。” 一提起顾宗主,蛮牛与其他愤愤不平的镜山门小弟子们便噤声了。 顾宗主可是他们镜山门的骄傲!是所有镜山门弟子永远仰望的高山!哪怕出了这么个表里不一的渣男儿子,也不能毁灭顾宗主那永远光辉的形象! 说曹操,曹操到。仙风道骨的魏城主与仙人之资的顾宗主还有一众身穿黑衣肃穆庄严的修罗门中人纷纷御剑而来。 众人顿时不约而同的安静,随后便听见魏城主笑道:“诸位久等了,今日魏某不是主人,便又顾宗主来说几句话,大家随意一些便可,不必拘谨。” 顾凌霄看了一眼身后的修罗门中人,后者们便也入了酒席,并非是来找茬的样子,这番做派被不少人瞧在眼里,原先看见修罗门中人的疑惑便烟消云散了,只以为这些人当也是来参加这生辰宴的。 一切准备就绪,修真界再没有几个人能将生辰宴办成如此宏大的规模,几乎有名有姓的门派都来了代表,以示对镜山门的尊重,于是顾凌霄刚刚上前一步,便引来全场行礼,在座的修士们任谁再嚣张混蛋,也不会在这种时刻落顾凌霄的面子。 坐在前排角落的柳沉冤亦是望着台上大名鼎鼎的顾宗主,油然而生着的除了憧憬还有卑微的自我厌恶。 他看见那万人敬仰的顾宗主淡淡回礼,而后温柔的朝后一伸手,让名叫顾北芽的少年将手搭在手心,然后就那样将少年万般小心的牵出来,引到自己身边站着,声音沉稳:“诸位,顾某今日广邀道友前来望虚城,只为一事。” “十六年前,凌霄得麟儿,观其肤如北寒之地万年不化之雪,视其柔软幼小如新生之嫩芽,故此取名顾北芽,期望他永远安康,茁壮成长,然命不幸也,芽儿生来有疾,药石无医,仙法无用,道途难登,吾曾发誓,若芽儿一日不能好,吾便一日不再修炼,只管陪他走过这一世,然后再同他一起去。” “如今上天可怜,师尊有奇效药以吾儿,从此吾儿顾北芽将同诸位一起共修大道,同求长生,还望诸位照拂一二,不要欺他年幼,万一芽儿哪里有对不住各位的,也请只管找我来,不要随随便便便代为教育才是。” 这哪里是请求关照的意思,分明是变相的警告。 但诸位道友也不是白白活这么多年的,自然是有话好说地异口同声道:“恭喜顾宗主。” 紧接着,站在台上被牵着手的漂亮少年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爹爹亲了亲手心,传言里冷心冷情的顾宗主竟是毫无顾忌的表现着对爱子的疼惜,叫不少修士心中啧啧称奇。 顾北芽的确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可好像也没什么怯场,只满心装着爹爹,也顾不上此时是哪里,又有多少人瞧着,情不自禁的以孺慕的眼神望着爹爹。 顾宗主与他的小芽对视一秒,干脆将在他心中永远需要他保护的小芽抱起来,坐在臂弯里,哪怕少年已然不能像个小朋友那样依靠在怀里,反而坐在他臂弯上后比他高了一截,也热衷这样抱着他的少年,说:“我的小芽,生辰快乐。” 少时便容颜清丽,可见未来风流万千的顾北芽脸颊飞红,言语无法尽诉欢喜,和爹爹昨日的几分不快早已化为烟云,更忘了此时身处何地,既心酸又难过地替爹爹委屈了一番,然后双手捧着顾宗主的脸,低头吻在顾宗主的额头上……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42 这对父子皆是天人之资,于是此画面当是无双美景,动人心弦,让人作画留下来传世都值当。 独独萧万降总觉得很是违和别扭,让他忍不住垂下眼帘,不看那画面。 第25章025 今日顾北芽的生辰宴,身为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少城主却是偷偷缺席了。 他瘫在自己房间里面唉声叹气,活活像是被谁踩到了尾巴,既心情不爽又找不到缓解的法子,只能继续在榻上翻来覆去的摊煎饼,直到被二哥一把抽开裹在身上的被子,调笑道:“小弟这是怎么了?不去同你罩着的顾北芽祝寿,在这里装毛毛虫。” 少城主摇了摇头,他对二哥说:“我感觉我生病了。” “哦?哪里得了病?让灵药长老过来瞧瞧?” 魏九郎继续摇头:“没用的,我觉得我不会好了。” “你这人倒也怪得很,昨夜不在屋里跑去私会顾北芽,今天回来却又提起顾北芽的名字就说不舒服,顾北芽是欺负你了?还是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魏二郎嫌弃前面吵闹,潇洒的一屁股坐在小弟床边,翘着二郎腿,了然道,“还是说你小子觉得你小芽儿哥哥现在有了道侣,你就成了多余的,所以不高兴?” “放屁!”少城主猛的起来,单手抓住二哥的领子说,“我不许你侮辱我同小芽之间的纯洁感情!我们之间和他与萧万降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嗯,的确没有,人家是睡一个被窝的关系,你不过是好友而已,是没有可比性。” 魏九郎手一松,气焰顿时犹如被戳破的果实,烂熟的果汁直接从里面爆掉,淌了一手的甜水…… 他双手捂着脸,耳朵里全是二哥说的那一句‘睡一个被窝的关系’,此话简直犹如魔音穿耳,和那些萦绕脑海里的过于灼热的喘息交织在一起,让他心脏都开始不堪负荷,好似憋着一口气,在喉咙里发酵翻滚。 魏二郎见小弟着实是有些不舒服的样子,于是收起了那不着调的调笑,正色说:“九郎,你如果再不去前面,他们都要去秘境了,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小弟脸上的婴儿肥被他自己的双手挤出一坨坨软肉来,眼里写满了‘生无可恋’:“我觉得现在去见小芽不太好……不知道和他说什么。” 魏二郎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小朋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很明白若是小弟现在不追上去,以后肯定是要后悔的。 “当犹豫一件事情要不要做,害怕做下去会得不到好结果,害怕去见那个人会发现一切都和从前不一样,害怕接受改变,害怕去面对事实,最后往往都会后悔。”魏二郎伸手摸了摸小弟的脑袋,说,“二哥知晓你在乎那顾北芽,他如今不过是多了个人爱护他,你还是他的朋友,不要怕。” 魏九郎抬起头来,一脸‘二哥,你根本不懂’的表情,小大人似得说:“二哥,你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以为我是三岁小童不成?你这些老掉牙的大道理留着给其他哥哥说罢。” 魏二郎笑了笑,说:“在二哥的眼里,你也还小哇,再来你都能为了好友成了别人的道侣跑回来生闷气,想来也成熟不到哪里去。”魏二郎依旧不知道他的小弟到底经历了什么。 “哦?那你说,成熟的人当是什么样子?”魏九郎和二哥这样插科打诨一番,纵使还在震惊之中,也不愿意继续消沉,他打起精神来,和二哥贫嘴,又恢复了往日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少城主的架子。 魏二郎想了想,说:“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 “哈,二哥你说了这么多,原来不过也是打太极一般的空话。” 魏二郎却摇头:“的的确确是无法同你分说明白的,一个人的成长若是以年龄论之,实乃狭隘,若是拿你、顾北芽还有那位萧万降做一个比较,你猜其中谁最心智成熟?” 少城主当即拍了拍胸脯,说:“那还用说,当然是我!” “错!” “那……是那野鸡?”少城主皱着眉,还未长开的小脸蛋上一脸嫌弃。 “也错。”魏二郎很是神秘的挑了挑眉头,“是你的小芽儿哥哥啊,他被关在安居殿那么多年,你以为他会像你一样除了吃就是睡吗?他比任何人都要思考得多,因为他毫无生存的能力,只能依靠你来了解外面的世界,依靠顾宗主的疼爱获得活下去的勇气……” 少城主心里发毛,一瞬间,不可控制的想起那天在安居殿看见的小芽儿哥哥的眼睛! 那是一双何等深渊一般的双瞳? 像是来自地狱…… “他从一开始便比所有人艰难得多,所以明白如今的一切来之不易,他不会等你,他会不停不停的往上爬,到时候你若是后悔了,想要再继续同他做一对好友,怕是也不能了。” 少城主一边抖腿一边摇头,说:“二哥此话差矣,小芽他还什么都不会呢,他什么都不懂,他就算是半年后要去镜山门,也要在我们望虚城再待半年,他会需要我来教他……” “他真的会需要你吗?萧万降筑基了,顾北芽也修为大增,如今已然炼气五层,比你这个从小便开始修炼的少城主都要高,你好意思教人家?” 少城主脸色微变,双手捏着袖子,哼了一声,说:“不需要便不需要吧,反正从此以后他都有那个野鸡作伴,也不需要我来在一旁碍手碍脚!” 说罢,少城主又利落的滚回榻上,魏二郎推了小弟两下,小弟也不吭声,一副假装睡着了的样子。 魏二郎笑着叹了口气,捏着腰间的穗子一面晃悠一面离开,走前还不忘说一句:“你就嘴硬吧,反正到时候别哭就是了。”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43 说完,魏二郎踏出小弟的房间,门自己关上,‘砰’的一声,把时间留给少城主一个人呆着。 一个人呆着的少城主此时才将脸从软绵绵床被上抬起来,一张原本还很是惹人喜爱的脸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把浅色的床单都印了一个人脸出来! 少城主死死抿着嘴唇,打死也不吭一声,哭够了,便给自己使了个净尘术,然后一脸傲慢的出门去,脚程飞快的踩在空中,移形换影停在主城楼上热闹非凡的空地上! 小芽哥哥的生辰宴正办得如火如荼,少城主见了就来气,他都没在场呢,居然还能这么热闹,实在岂有此理! 少城主一脸不高兴的扫视了一下四周,立即在最前面发现了和萧凤凰坐在一块儿听自己父亲,也就是魏城主讲话的顾北芽。 刚要凑过去挤开那个萧凤凰,谁知另一头又瞧见了和自己很要好的一群修二代们。 望虚城的修二代约莫七个左右,俱是以魏九郎这少城主马首是瞻,修二代们瞧见少城主姗姗来迟,立即朝他招手过去。 哪里知道少城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正扯了一个烤鸭腿咬在嘴里的韩杨给拽起来! 母亲是望虚城炼丹师的韩杨生的不错,只是稍微胖了点,个子比一众好友都要高上半个脑袋,生平最爱吃那灵草长大的烤鸭,最爱跟着少城主一块儿‘欺男霸女’,被逮起来后还有些不明所以,一边嚼着烤鸭一边兴奋地说:“老九你可算是来了,你哥我靠,真是漂亮!” 少城主和朋友们说话虽然口无遮拦,但在小芽哥哥面前那可是半句脏话都没有说过,这人居然把他的小芽和‘我靠’连在一起,真是讨打! 他一巴掌拍在大个子韩杨的后脑上,骂道:“给我把嘴巴放干净一点!艹!” 韩杨嘴里的肉差点儿没被打出来,委屈巴巴的‘哦’了一声,说:“知道了。” “很好,现在你跟我过去一趟,从现在起,交给你个事情,事成之后必有重谢!”魏九郎勾着韩杨的脖子,一本正经。 韩杨擦了擦嘴巴,一双丹凤眼在那张略圆的脸上倒还有些风情:“好兄弟,你说便是!谈什么重谢不重谢的?” 少城主眯了眯眼睛,对此不可置否,但却指着不远处的萧万降说:“喏,瞧见那个野鸡了吗?” “哦……萧少侠。” “什么少侠不少侠的,总而言之,我告诉你,等会儿我爹说要自由结伴进入秘境寻宝,我们两个就同小芽哥哥结伴,期间你给我听好了!用尽你一切手段去吸引小芽的注意!” 韩杨明白了,脸蛋却红了红,连忙摆手:“这、这……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亲啊……不妥不妥。” “少给老子装!”少城主在亲人面前那叫一个乖巧懂事,在朋友面前便是原形毕露得格外嚣张。 韩杨抓了抓后脑勺,说:“那……那……你觉得我能行吗?那萧少侠看着虽然好说话,但我总觉得我要是答应了你,会后悔呢。” 少城主伸出自己的拳头,然后沉默的看了看韩杨。 韩杨立即改口:“哈哈哈,我答应就是了,就怕我看得上你哥,你哥瞧不上我,若不是身边有个萧少侠,根本看不出来竟是也会动心的人物。” “哎,老九,看不出来你居然如此大方,想要将顾仙宝介绍与我,他那样的风华,以后当真要是改跟了我……我……”少年激动的都开始结巴了。 “我警告你,就算跟了你你也不可以牵他手。”少城主推着韩杨一边走过去一边说。 韩杨先是疑惑,而后恍然大悟:“啊?哦……也是也是,他那样一个冰清玉洁的人物,是不能随意碰触的。”这位小少年也是修为垫底,暂时瞧不出来那位高不可攀的漂亮顾仙宝莫说是牵手,早和别人同床共枕一宿未眠了。 他们两人从人海里努力朝着顾北芽的所在处挤去,台上魏城主也刚巧说完此番秘境小试炼的助兴节目规则,一声‘开始结伴吧’的话音落下,少城主便拽着好友韩杨一巴掌拍在顾北芽身边的桌子上,声音甜甜地说:“小芽哥哥!我们一起!” “小师叔!我们柳师弟也想要同你结伴!”异口同声的,是为柳师弟痛心疾首,推着柳沉冤站在最前面的那群镜山门弟子。 少城主当即抬头盯住畏畏缩缩看上去就很好欺负的柳沉冤: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人??? 柳沉冤仿佛不善同人对峙,一直垂着眼帘,被人欺负怕是也绝不会也不敢还手的样子。 既是这种懦夫,少城主根本不带鸟人家,继续笑嘻嘻的仰着一张灿烂的脸蛋拉顾北芽的手,说:“小芽,来,我同你介绍,这位就是我昨儿跟你说过的韩杨,怎么样?” “我们一起进去,相信我,我们一定赢!” “这秘境说实话……我去跟逛后花园一样,小芽哥哥还在犹豫什么?!” 少城主后半句话是悄悄贴着顾北芽的耳朵说话,顾北芽却觉得此刻的少城主像极了上辈子卖保险的,张口闭嘴都是一句‘我这里有优惠哦,就只告诉你一个哦亲’。 第26章026 顾北芽很为难,他抱歉的看着少城主和耳尖通红却不再注视他的柳沉冤,说:“实在是抱歉的很,我已经同萧哥哥约好了。” 少城主:“约好了可以取消嘛。”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44 顾北芽看了一眼身边的萧万降,心道自己和萧万降现在是合作共赢的关系,自然还是要向着萧万降一点:“这个恐怕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难道你觉得跟着我赢不了?”少城主冷笑了一声,直接伸手推了一把萧万降,说,“萧少侠,你觉得我和韩杨加入你们还是和你为敌比较好呢?” 顾北芽皱了皱眉,刚要制止魏九郎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气行为,便听见萧万降面露微笑,很是快活的说:“之前和少城主没能分出个胜负来,想必少城主也是很不甘心的,不然咱们就这样两两一组,你和韩杨一组,我和小芽一组,看谁得到的灵兽品阶最高如何?” 进入这望虚城城主手中那传承下来的七方秘境后,各方门派派出去的小弟子皆是有修为限制的,不能超过筑基一层,不能低于炼气二层,秘境之中每人身负一张传送符,遇到危险和放弃比试时可以使用。 小秘境试炼最终获胜的依据,乃是在两个时辰内抓取秘境之中的灵兽或者找到高品阶的灵植,品阶最高者获胜,灵兽生死不论,灵植则最好还活着。 魏城主的其他几个儿子今日也陆陆续续的回来看这一番热闹,见小弟在顾北芽那边正闹得厉害,也每人前去阻止或者帮忙,皆是一块儿边嗑瓜子一边看戏。 魏城主还特意坐到闭目养神的顾宗主身边儿去,很是欣慰的说:“今日你的孩子第一天和好友们历练去,你也不看看?真是年轻啊,想当年我第一次参加小秘境试炼的时候也是激动得不得了,满以为自己要拿第一,从此一举成名!” 顾宗主好似话都在刚才介绍顾北芽的时候说完了,如今竟是半个音节都没能从那薄唇里冒出来。 魏城主向来习惯顾凌霄的冷淡,知晓这人也就在面对顾北芽的时候有点儿人味儿,所以也不介意被如此冷待:“说起来,你觉得那位萧小友……如何?” 魏城主问得委婉。 顾凌霄答得简洁:“不如何。” “要我说,也算一表人才,未来可期。” “生死不知,何来可期?” 魏城主一时间愣了愣,意外道:“顾师兄,你语气实在过于刻薄,即便不喜那萧小友,也要顾及一下你那北芽的面子,那可是你那宝贝疙瘩自己选的人,若是有什么地方你能帮的,自然是帮一下比较好,总说这样咒人家的话,让小芽听见了情何以堪呢?” 但凡是做长辈的,自然无时无刻不盼着子女好,然而话又说回来,有句老话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顾宗主懒得搭理魏城主,却是缓慢的撩开了眼皮,瞧着不远处被一众小辈们围在一起,众星捧月一般的顾北芽,眸中微恸,颤动着,再度合上眼。 魏城主看顾凌霄全然没有那种为儿子自豪,为儿子感到高兴的情绪,觉得奇怪,只是他到底不是顾凌霄,无法理解实属正常。 “顾师兄,师傅让你速速闭关修炼,最好是让修为恢复到元婴期,你到过一次,虽然为了北芽落回去,但想要修炼回去对你来说并非难事……”魏城主一边给自己挑了个灵果吃,一边闲话家常般说。 顾凌霄面色冷淡:“再说吧。” “此时由不得你,掌门说了,你因为你的宝贝疙瘩耽误了多少时间,自毁前程,实在愚蠢,今日过后顾北芽就由掌门暂养,喊你滚去闭关,没有回到元婴期不得出来见他。” 顾凌霄顿了顿,一言不发。 魏城主即便是九个孩子的父亲,如今也不得不承认顾凌霄在当父亲这一角色上甩他几千条街,几乎到了病态保护的程度。 是的,病态。 “从前你不修炼,生怕错过小芽儿的成长,怕一瞬百年,这些我能理解,可若你现在还不敢闭关修炼,我便不能理解了,难不成你非要每分每秒的盯着他不成?你瞧我,从来不管他们几个,还不是照样活得很好?”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一世……” “未来自然还当时属于他们的天下,你我要么入土,要么你飞升我入土,时光如白马过隙,你抓不住的,把握当下,兴许你下回闭关出来,小芽儿也已然和你一般高,能和你一块儿喝酒,和你一块儿并肩作战,岂不痛快?” 顾凌霄看向魏城主,眸色极冷,即便不说话,魏城主也知道这人心情很差,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惹了他不快。 “哈哈哈,当我啥也没说,反正顾师兄啊……你的小芽现在很好,你不要担心,我看你是照顾他成了习惯,所以才会离不开他,试着给他和自己一点距离,等习惯北芽出去闯荡,……”魏城主目光看向那群少年,“你会为他骄傲!” 顾凌霄冷淡的黑眸望过去,众人皆是模糊如梦,只有他的小芽清晰无比。他的小芽好似和他心有灵犀,忽地也回头看他,立即眼里燃起星辰,以唇语喊他:“爹爹等我出来。” 顾宗主目光落在那唇上,清晰可见那柔软的唇瓣开启时充满质感的唇珠压在下唇上的凹陷,和那若隐若现齿内猩红。 顾宗主几乎仿佛是被灼伤了一样,眨了眨眼,却又不动声色,以同样的方式,无声回答他的顾北芽:“好,注意安全。” 这厢老父亲们的谈话不甚明朗,几乎是魏城主一人的独角戏,那边少年们终于是分好了小队,总共二十个人,每队都因为顾北芽和萧万降的搭配变成了两个人。 这十队分别站在台前,等待魏城主开启七方秘境。他们的身后是支持他们的门派或长辈,每个人身上更是或多或少都带了保命的法器。 毕竟能被派来参加此等生辰宴的,无不是修真界最出名最有实力的那一批人,他们带来的少年,自然也是寄予厚望,不会放任这等未来或许能够振兴门派的孩子们在这种小密境中陨落。 当然了,其中最为瞩目的,自然还是顾宗主的孩子顾北芽,那身姿,那身上一瞧便不凡的轻纱,满手的大环玄戒,双手手腕上的血色玉镯,脖子上的金锁,处处都在彰显顾宗主的财大气粗! 人家的保命法宝顶多一个,顾北芽得有几百件,足见顾宗主的拳拳爱子之心可昭日月。 但没办法,修真界本身便不是公平的,从一开始天赋便决定了能否修炼,灵根决定了修炼的快慢,气运决定了师门的强大与否!若是有人想要靠努力修炼,埋头苦练来超越天之骄子,那绝无可能! “好,诸位小友可都准备好了?”魏城主站在台上,手中捧着一颗七星宝盒,一面说着,一面以右手握拳只伸出两指置于胸前,心念一动,再指向宝盒,大喊,“开!”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45 顾北芽满眼都是好奇,心里紧张,很想问一问萧万降有没有去过秘境试炼,里面都有什么,但又不愿意表现出自己的无知,便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直到发现宝盒打开后里面竟是装着一颗奇怪的暗紫色药丸大小的东西! ——像极了一颗眼睛…… 不待他细瞧,魏城主手中的宝盒便是光芒大涨!身后猛然裂开一道空间裂缝,里面白雾飘渺,却又依稀可见其中是一座仙岛。 “请吧!两个时辰后若是没能寻到猎物交差的也只能算作白卷处理,本城主可不会徇私让你们多呆一秒。”魏城主说罢,又补充了一句,“这七方秘境并不危险,乃一颗大能左眼所化,并不能知其姓甚名谁,但猜测应当是飞升失败,留了一只眼化作秘境供后人勘探其中,寻找有缘人,那有缘人说不定就是在场的某一位少年啊!” 众道友微笑点头,都晓魏城主因缘巧合得了这等宝贝,却还是没能修为精进,恐怕就是与这位大能无缘了。 “来,牵着我。” 顾北芽正盯着那颗眼珠微微失神,耳边便响起萧万降的声音,萧万降伸手过来放在顾北芽的面前,说:“我们也该进去了,两个时辰,不多不少,我会尽快完成,带你出来。” 顾北芽看着那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不怎么乐意去牵,现在他也是炼气五层的修为,一副需要萧万降照顾的样子成何体统? 可恶的只有他现在空有修为却什么都不会用,于是到底还是把手放上去,面上冷冷淡淡的,气质愈发出尘绝艳,贵不可言,寄希望旁人看不出他的虚处,让他维持顾宗主之子该有的体面。 放在萧万降手心上的手,很轻,手指细长,温度微凉。 萧万降握着这手,像是握着一片雨,仿佛随时随地企图从指缝里流走…… 他为这种不切实际的感觉皱了皱眉,目光多了几分深意的看着向来在外人面前都不会和他过分亲近的顾北芽,随后又缓慢的挪开视线,将顾北芽的手捏紧了几分,拽着他的少年一块儿跃入秘境! 两人衣摆登时扬起,翻飞如蝶,留给外面诸多修士们一对颇美好的身影。 顾北芽脚下空虚,触不到地面的下坠感让他不自觉的抓住萧万降的手臂,萧万降见状干脆将顾北芽横抱起来,最后踩在一颗苍老巨树的枝桠上做缓冲,脚尖一点重新跃起,抱着顾北芽一块儿落入密林之中的湖上! 顾北芽一愣,以为就要出师不利,萧万降却轻轻站在湖面上,对顾北芽笑道:“吓到啦?别怕,不会掉进去。” 顾北芽淡淡看着这人,伸手掐了一把这人的腰。 “啊!”萧万降立即气息不稳,脚底一空,连带顾北芽一块儿两人坠入湖中! 顾北芽从未游水,却水性莫名其妙的很好,在湖中也因为本身拥有炼气五层的修为能够自动闭气,于是回头看了一眼被他捉弄着落水的萧万降,十分孩子气的笑了笑,才犹如一尾瑰丽的人鱼摆动他的双足朝岸上游去。 萧万降看着少年那摆动的衣摆身上闪闪发光的轻纱,乌黑如云的长发,灵活柔软的腰,情不自禁的追上去,却突然察觉到岸上来了其他人,立即不同顾北芽玩情调似得玩闹,单手成爪的对着顾北芽一抓,便把人拽着脚踝拖了回来,搂在怀里坐了个噤声的动作。 顾北芽看了看湖面,而后又眨了眨凝望萧万降。 少年的黑瞳如雾,眉眼精致,仿若天生便描眉画眼,天生要来这世上惹一场毁天灭地的桃花。 他乖乖点了点头,听话着不做声,却又不知道上面是什么人,怎么萧万降的表情竟是格外凝重。 萧万降看顾北芽实在疑惑,便捏着顾北芽的手,在那手心写下四个字:隔墙有耳。 顾北芽大惊! 竟是昨日在茶楼偷听他和萧万降说话的人吗?!怎么可能?! 第27章027 他疑惑,却自知现在恐怕正是危险时刻,不能轻举妄动。 毕竟他们根本不知道昨天偷听的人和现在在岸上的人是哪一队,在水中也听不清楚岸上的人在说什么。可顾北芽能隐约判断出,说话的是一个嗓音苍老的男音,和其对话的另一人则是个年轻女人。 顾北芽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他见萧万降一副正在认真聆听的样子,便心焦,迫不及待的想着要等出了秘境后就去好好学习,以免日后再出现自己如此无能的情况! 萧万降知道小芽现在还什么都不会,但仅仅只是捏了捏小芽的手,让其不要着急,一会儿等他们走了,他会告诉小芽上面的人都说了什么。 谁知道萧万降这等体贴下一秒就没用了,顾北芽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从大环玄戒中抽出一柄花纹繁复的镜子,心念一动,镜中便出现了岸上的画面。 萧万降:……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 镜中,倒在湖边剧烈咳嗽,从嘴里不断涌出黑色血液的少年眉宇之间萦绕黑气,身边的女人焦急怒骂,声音却是苍老的男性声音:“起来,我能感觉到那只凤凰就在附近,若是还想活下去,就不要在这里拖我的后腿。” 吐血的少年声音却是曼妙的女子声音:“该死,这句身体根本不接受我,他身上有元婴所下禁制,我除不去,再待下去恐怕也是要魂飞魄散!” “那也是你自找的。”苍老的声音冷笑了一声,说,“早就同你说,不要相信那些自诩正道的渣滓,他们和我们本身就不是一路人,一边假惺惺的收留我们,一边又不相信我们,给弟子身上都加了咒印,生怕我们夺舍呵呵……” 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少年终于是不咳了,他擦掉嘴边的血,结了个手印,清理掉身上的污秽后,踉跄着站起来自嘲道:“我们的确是夺舍了啊哈哈。”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46 “我怎么听你说话这么不舒服呢。” “不舒服就对了,赶紧找到那个鸟,他可是我们献祭的关键。如今魔窟被毁,法阵效力只剩下一天不到,若是不能在这里绑了他去作为祭品,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度打开魔界与此间的通道。” 听到这里,顾北芽和与萧万降对视了一眼,均是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不可置信的紧张。 顾北芽几乎是立即就拿出了传送符准备让萧万降离开这里,带着自己一起,但萧万降捏着那符咒后却发现,符咒即便燃烧了也用不了,那黑色的粉末在水里散开,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怕是那两个魔道中人进来后便动了手脚,非要在此地将萧万降抓住不可! 顾北芽初入修真界,这外面的大好世界还一眼没能去看看,居然就在这里碰见了修罗门到处都找不到的魔修,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不过惨的不是这个,最惨的是现在外面的人似乎还不知道里面被人动了手脚,兴许夺舍混进来的这两个魔修修为远远高于爹爹他们,那可才是真的可怕! 顾北芽心里算计着,眸中无法控制的带上担忧,这回才是真的不敢轻举妄动,把镜子也收了起来,双手握着萧万降的手缓解紧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岸上的两人飞快寻了个方向继续追出去,顾北芽才被萧万降拉着手一同浮出湖面。 此湖外雪白一片,湖面上却开着荷花,一片四季混乱的模样,却又格外景色动人。 顾北芽一出来,便被萧万降用双手捧着擦了擦眼睛上的水,睫毛却是依旧湿哒哒的黏在一起,卷曲着:“现在怎么办?我们出不去,要不要去和别的队伍汇合?” 曾经有位伟人说过,人多力量大,顾北芽深以为然,即便到时候大家都被困在这里,全部人都死一遍也要能拖延一会儿时间呢。 萧万降却是笑了一下,安慰顾北芽:“没用的,大家聚在一起才最容易被发现,我们就在这附近先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要随便乱动。” “可是坐以待毙根本就是等死。”顾北芽拒绝,漂亮的脸蛋上冷冷淡淡的,眼里有着对萧万降的不解和疑惑。 萧凤凰被这样的视线凝望,心里并不愉快,他解释说:“必须先看看情况如何再做打算,要试探他们究竟有什么能耐,不然纵然大家都聚在一起也都是一个死,小芽,你不信我?” 顾北芽摇头:“不是不信,但是九郎他经常来这里,想必他有法子可以自由出入……” 萧万降眸里的情绪淡了几分,却知道顾北芽是对的,他顿了顿,道:“也好,你继续藏入水中,我前去找他过来。” 顾北芽当即抓住萧万降的袖子,说:“一起不好吗?我不喜欢一个人在这里等。”一般来讲,和主要人物分开的角色大都会遭遇不幸,尤其是像他这种被世界排斥的穿越人士! 深觉这个世界对他充满而已的顾北芽才不要离开萧万降半秒。 萧万降方才低落冷淡的情绪瞬间又因为这句话驱散,心里砰砰直跳着,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这样因为顾北芽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让自己奇奇怪怪,会突然开心又突然难受,明明自己才是被喜欢的那个人,人间的话本上将情情爱爱讲了无数遍,怎么唯独没有他和小芽这种情况呢? 若是有就好了,好叫他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小芽比小芽喜欢自己多。 他这会子是开心的,然后拒绝了他的小芽:“不行,我带着你恐怕会有危险,如果我遭遇不测,会没有时间护你。” 顾北芽坚定不移:“不需要,我想就我身上这些法宝,没有人可以伤我半分!” 萧万降:……说的好有道理。 总觉得自己好像才是拖累的萧凤凰开始背着少年一块儿寻找少城主。他们不敢大张旗鼓,甚至从那两个魔修的反方向开始寻找,可秘境这么大,处处又有灵兽和灵植,若是不小心招惹到他们,让他们开始不分场合的攻击,那才倒霉。 顾北芽茫茫然的,一直在想自己的灵戒里有没有可以寻人的法宝,乃和他‘读书少’现在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萧万降则伸手用拇指和食指放在唇间,发出细微的声响,顾北芽好奇的看着他,心中隐隐有些期待和预料的画面,果不其然下一秒便见远方乃至四周,无数翠色、赤色、白色的小鸟纷纷扇动翅膀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顾北芽趴在萧万降的背上,双手轻轻扶着对方的肩膀,长发和萧万降的发丝在空中纠缠不休,望着那些听从萧万降指挥的小鸟,眼里都凝着向往,这驱使他将轻轻放在萧万降肩头的双手往下滑了滑,情不自禁的改为圈住对方的脖颈。 萧凤凰没有注意这些,他的双眼呈现金色,一双竖瞳涣散着恍若根本没有在看面前的路,不过片刻他头看向左边,声音低低地说:“找到了。”然后迅速在空中变换角度,朝着少城主魏九郎的方向奔去。 彼时的少城主魏九郎正和他的好友韩杨困在一棵巨大食人藤上吊着。 韩公子百无聊赖倒挂着开始睡觉,魏九郎则折腾了半天依旧不能被放下来,甚至被绑得更紧后终于放弃抵抗,双眼无神的望着不知名的前方,直到看见可恶的野鸡嚣张地背着他亲爱的小芽哥哥出现在自己面前。 少城主:难道这个食人藤还会使人出现幻觉?该死,上课的时候我没听讲来着。 吃了没有文化的亏的少城主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却不吭声,害怕自己若是真的现在看见的只是幻觉,那喊出声后多丢人啊。 少城主心里毛毛的,心想自己就算是出现幻觉,怎么出现这骚鸡的画面呢?真是讨厌什么来什么。 并非幻觉的顾北芽就这么看着十三岁的少城主如同粽子一样被掉在藤上,又像是一个巨大的绿色蚕宝宝,除了脸蛋被露出来,浑身都被捆住,深色的藤曼一圈圈缠绕在他身上,将其裹了个严严实实后,才开始分泌粘液,准备消化掉少城主这个小猎物。 “九郎!”他这个时候还能因为少城主被捆成毛毛虫而觉得可爱,笑了笑,被萧万降放下来后便说,“快放他下来。” 少城主一愣,当即面红耳赤,晃动了一下身体,拒绝道:“不需要!我在这里很好!” 韩杨却眼角泛着泪花花,先道谢了:“顾兄来的太是时候了,这食人藤也不知道是几阶的玩意儿,居然水火不怕,我们倒霉,一下来就挂这上面,少城主还好,他是正着的,就我一个人倒着,头好像都涨大了一圈。” 萧万降先用自己的寒日剑一剑在空中虚划下去,瞬间放下韩杨,随后走到被捆成粽子的魏九郎面前捏了一把这还是小朋友的少城主的脸,说:“你确定不需要我放你下来?” 少城主冷笑道:“我很好,不劳费心。”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47 顾北芽皱眉:“不要闹了,现在小秘境不安全,我们来找你是想要知道你有没有办法能够出去?” 少城主甩开那骚鸡狠狠掐着自己脸的手,厌恶的瞪了他一眼,嘴里硬是咽下了一连串的脏话,问小芽说:“怎么了?他要退出比赛了?怕了吧?”语气里是谁都能听出来的幸灾乐祸。 “不是的,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只能告诉你这个密境中进了魔修,他要对萧哥哥不利,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外面的人,然后让我们全部小辈都出去,只把那两个魔修关在这里面。”顾北芽即便焦急,也让人看上去好似成竹在胸,并不害怕,他天生的傲慢贵气统统迷惑着不熟悉他的人。 然而少城主魏九郎不在此列。 魏九郎听罢,面色一白,当即也不别扭了,对着萧万降便说:“快放我下来!” 萧万降扯了扯嘴角,照做,谁知少城主一下来,身上的粘液和碎掉的藤曼还没有倒腾干净,便一拳打在萧万降的脸上,萧万降反应极快的后退一步,这一步便将近五米,落地无声。 “你们做什么?!九郎你……” “我打的就是他!魔修要找的是他,他害我们至此难道还不该承受我一拳?!”少城主手捏成拳,微微颤抖。 萧万降却是一改之前的吊儿郎当和一直嗞着大白牙微笑的样子,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真的好像出不去了!”先被放下来的韩杨捏着一张少了一半却毫无动静的传送符,睁大了眼睛,瞳孔微微放大,好像从这一刻才开始感受到顾北芽描述的危险。 韩杨同魏九郎差不多,都是天生下来便有无数人伺候着,无数丹药供奉的修二代,他们的修为如何只与勤奋和天赋有关,与任何资源的缺乏无关。 他们不与那些从小摸爬滚打,为了从家族里脱颖而出,为了不被同族人陷害,为了不饿死,为了不在底层修□□成为别人的垫脚石,为了进入最强门派而受尽苦难的平凡人一样。 他们遭遇此等性命攸关的大事,实乃生平第一次! 韩杨就知道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看黄历,不然为什么就自己稀里糊涂的跟着九郎一块儿进来?进来后一落下来就被捆在这儿?对了,早上喝水的时候我还呛着了!可恶,为什么就没有注意到这些警示! 沉迷玄术的韩杨现在只想回到母亲的怀抱里去,以后再也不乱跑乱跳,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跟着魏九郎鬼魂,以免再落得如此下场。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他也只能和顾北芽等人一样俱是眼巴巴的看着或许能给他们一线希望的少城主:“所以魏兄!你有没有路子从别的地方出去!?” 少城主梗着脖子摇头:“看我也没有用,我一直以来都是用传送符出去的,不过我爹向来喜欢做两手准备,这七方秘境之中应当也有传送阵,可是我想那可能也没有用了。” 顾北芽:“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好,我和小芽你去寻找传送阵,萧万降你留在这里,找个地方藏起来,最好是不要死掉,不然我也不会给你收尸。” 顾北芽伸手拍了一下少城主的小脑袋,说:“他要和我们一起。” 少城主立即垮下脸,委屈巴巴:“为什么?!他和我们在一起我们才会有危险!” 顾北芽犹豫了一瞬,突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选择,要说和主要角色分开会遇到危险是一般小说的套路的话,和主要角色在一起遇到危险的概率也很大! 这都要怪他居然完全记不得原著内容,他要是记得,怎么也不会让自己陷入现在的困境,所以,说到底都是这个世界的错! 顾北芽若是能和这里的天道对话,大约要好好和这天道掰扯一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惨。 然而天道若是能与顾北芽对话,怕是只会告诉他‘因果循环’这四字而已。 “不会的,他不会有危险。”顾北芽思考片刻,十分确定的说,“但带着他的确很不方便,不如九郎你和韩公子一同去?我和萧哥哥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你就这么相信他?”魏九郎酸溜溜的笑了笑,“他自身难保,小芽,你不如跟我走,我也会保护你。” “九郎,你现在修为好像没有你小芽哥哥的高啊……”韩公子实事求是的说。 “要你多嘴?!”少城主恼羞成怒,一甩袖子,说,“算了,你们爱呆在一块儿就呆在一块罢!本少城主才不管你们,我会去找传送阵,但有没有用也两说,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少城主一边说,一边对着小弟韩杨挥手:“跟我来。” 韩杨却眯着自己那双丹凤眼,瑟缩的后退了一步,为难的看了看萧万降又看了看好友魏九郎,难以启齿的笑了笑,低下头…… 魏九郎见自己的小弟都觉得跟着萧万降混更安全,脸色顿时尴尬着,又哼了一声才转身离开,速度飞快,眨眼便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里,只是离开的时候抖落了不少树枝上的白雪,暴露他离去的行踪。 余下的三人则速速开了个小结界将自己围在食人藤的旁边,从外观看去,不会有人发现他们都躲在这里,他们却能从结界里面看清周边的所有动静,意图伺机而动! 但谁知道他们刚躲起来,还未原地坐下,从顾北芽来时的方向便追来那在镜中看见的二人! 韩杨只是看见那两个人古怪的表情就感觉到自己这次好像又选错了!他该跟着少城主一块儿走的!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他? 他想哭,却被萧万降一掌呼上来捂住嘴巴,连带鼻子都差点儿不能呼吸,反观萧万降对待顾兄,却是将人搂着按在胸口,屏息凝神盯着来人。 韩杨:……我还能说什么?顾兄是萧兄的未来道侣,自然待遇好些。 韩杨自己抱住自己,闭上眼睛,也开始屏气凝神,隐藏气息,却又突然汗毛倒竖,总觉得有谁好像正挨得很近,正站在他的身边……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48 韩杨藏在眼皮下的眼珠子顿时不停上下颤动,未知似乎比死亡更加可怕,令他忍不住悄悄又将眼睛撩开,缓慢的撩开,随后便看见一张苍白的放大的脸在咫尺之间!只稍再前挪一点点,就能和他鼻尖相碰! “!!!!”韩杨的尖叫被脸上糊着的巴掌堵了回去。 蹲在韩杨面前的女人却微微一笑,眼珠子斜着看向正气凛然的萧万降,声音苍老,笑声瘆人:“桀桀桀……小鸟,捉迷藏好玩吗?” 话毕,手便雷霆之势一把掐住了面前已经快要吓晕过去的韩杨!结界瞬间破灭成金色粉末,将三人显现出来。 “说吧,你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我们一个个杀光了,你才和我们走?”魔人舔了一口韩杨的脸,微笑着说。 第28章028 魏九郎如同一只无头苍蝇,寻找父亲应该会留下来的传送阵,即便他清楚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无用功,但他无可奈何的,是无法拒绝小芽提出的要求。 这点魏九郎心知肚明,且十分痛恨。 因为魏九郎总觉得自己有点儿看错了顾北芽这个人,他似乎正如二哥说的那样,根本不如他想象的单纯,是个崇尚力量的虚伪至极的漂亮家伙。 可倘若当真这样,魏九郎便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怜了,他被他亲爱的小芽哥哥骗了,还骗了那么久…… 他记忆很好,只要是关于小芽哥哥的事情,魏九郎总是清晰的能从脑海里翻找出来。无论有多久远,这种永不遗忘的故事都令少城主自我感动不少,他甚至想着许多年许多年后,他和小芽哥哥都长大了,两个人坐在一块儿聊起从前的画面。 可现在看来,那一幕想必永远不会出现,因为顾北芽找了个血统纯正的凤凰当道侣,奔着天道而去,瞬间便把他落下,从前口口声声安慰他‘脑袋笨不要紧’‘学不会不要紧’‘只要开开心心就好了’的顾北芽只是眨眼间,便获得了他十三年都得不到的修为,获得了无数人需要耗费经年时光,一步一个脚印才能得到的力量。 最后顾北芽会去往镜山门吧? 和他那个劳什子萧哥哥一块儿去。 他们两个会一起修炼,和昨日他听见的那样修炼,一块儿双宿双飞,一块儿闭关,一块儿到达他无论如何也到达不了的彼岸。 少城主不停的寻找传送阵,眸中却模糊着,涣散着,瞬间仿佛回到了自己才七岁的那年。 那时候的魏遗并不像如今是个不学无术的修二代,相反,他刻苦,努力,从不早退,从不迟到,他比任何人都要期望着自己的成长,希望可以学多一点,再学得厉害一些,将小芽哥哥的份一起学习掉,然后背着他出门,背着他去拜入师门。 可惜,少城主总是事倍功半,他仿佛是灵根有问题,虽然是上品的天灵根,却杂志过多,攀附了七条细小的杂灵根,他无法如同平常修士那样如同呼吸一般吸收天地灵气,吸收空气中可以吸收的属于自己灵根的元素力量,他需要付出别人百倍千倍的时间,才能够获得和别人同等的收入。 七岁的少城主并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起自己的痛苦,他想,他是少城主,如何能够因为这一点点挫折便投降?望虚城的少城主,岂能不如长老的孩子?! 可是越是坚持,便越感觉迷惘,他发现自己竟是连哥哥们都不如,所有的好东西他都用过了,也不见起色,父亲自然是劝他,说不必强求,可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所有人都在强求,怎么到了他这里便不必强求了?! 他比所有人都要弱,弱到连强求的资格都没有吗?! 少城主为此讨厌所有劝他放弃的人,独独喜欢跑到小芽那里去坐坐,因为只有顾北芽认为他超厉害,未来也一定非常不得了。 他起先是很心虚的,可又没有办法张口告诉小芽,说自己其实很垃圾,他就是全修真界的耻辱,他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大家都会的隐身术,无论如何也背不下来那些绕口的灵草目录,他天生就比别人笨,他不配做少城主。 他如此的羞耻,为小芽对他的赞美感到脸红,却又充满感激。 他想这个世界或许只有小芽哥哥会这样认为自己超级棒了,就像自己也认为小芽哥哥会好起来,未来总有一天会同自己一起修炼。 魏九郎听了许久的赞美,终于某天鼓起勇气嘟嘟囔囔的告诉顾北芽说【小芽哥哥,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我或许,是全修真界最差的修二代……】 小芽哥哥怎么说的? 小芽儿哥哥淡淡道【没关系,在我心里,九郎是除了爹爹以外最厉害的人,所以和别人比起来差一点没有关系,你只需要比我厉害就可以了,不需要和别人比……】 少城主听了这话,当即重重的点了点头,像是瞬间听见了自己解脱的声音,立即露出一个超大的微笑,眼泪却哗啦啦流得到处都是,欺负小芽哥哥看不见他那失态的样子。 魏九郎这些年,也并非像外界传谣的那样纨绔且不学无术,他学了,学不会,才装作不乐意学习的样子,让大家认为他只是贪玩,而不是朽木不可雕也。 反正破罐破摔之后,也没什么大不了,即便未来他连筑基都无法达到,成为史上最短命的城主,也有小芽儿哥哥陪他,同他一起变老。 说好的呀,一起变老啊…… 茫然的少城主无法接受如今的事实,可又无能为力,他仿佛是被抛弃了,但又似乎还能摸着小芽的衣角。 真是奇怪,怎么突然,好像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说明法宝可以让时间回溯,少城主真诚的希望,能回到七天前,回到小芽还会安安静静坐在安居殿中,冷淡的摸着他的手,捧着他的脸,描绘他模样的日子…… 心境大动的少城主寻了许久,没能找到父亲的传送阵,却是遇见了之前的柳沉冤一伙人。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49 柳沉冤的师兄,那位镜山门的外门首席弟子郭师兄像是天生热爱大家一块儿行动一样,没多久便聚集了两三队的人,总共六个少年一同行动,正在抓捕一只毛球模样的三尾猫。 他们的抓捕行动正是热烈展开,少城主心里有气,直接下去便落在他们布置的陷阱中间,打乱了柳沉冤等人的计划,放跑了那只三尾猫,双手叉着腰,仰着下巴说:“蠢物!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难道都没有发现传送符失效了吗?” 其他队的弟子跳出来就想打人,和事佬郭师兄却连忙拦着,说:“怎么了?少城主你可不要诓骗我们,让我们使用传送符出去,这比赛资格可就作废了。” 魏九郎冷哼:“我骗你们闲得慌吗?爱信不信,反正我只是下来告诉你们一声,现在小秘境里还藏着两个魔道中人,他们说不定就混在你们中间,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魏九郎转身便走,脚步极快,可这所有人当中他竟是修为最低的家伙,那些被他丢了一句话还满脑子问号的小道友们眨眼便追上了他,尤其是那个姓柳的哑巴,手掌也不知道是不是铁钳做的,竟是差点儿捏碎他的骨头! “啊!你疯了?!”少城主咬牙切齿,一个后肘击去,却又根本打不着那女人脸一样的哑巴! 只见这柳姓哑巴眼神恐怖非常,死死盯着他的同时,以唇语不停的问他:顾北芽呢?顾北芽呢?他在哪儿? 少城主抽了抽嘴角,嘴硬道:“老子凭什么告诉你?他现在很安全,告诉你也没有用,说不定你还会把魔修他们引过去。” 柳沉冤面色不变,深渊一般的黑瞳幽幽看着少城主,捏着少城主的手随随便便的一使劲儿,便让魏九郎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虫子从自己肩头开始啃啮自己的筋肉骨头! “啊啊啊!你做了什么?!” 少城主大叫,柳沉冤不理,将人随意犹如丢垃圾一样摔入地面,直接让少城主砸出一个人形的坑洞来,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直觉给他的方向前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郭师兄和其他几个门派的弟子根本什么都没能看见,只看见柳沉冤追上去和少城主说了几句话,离开的时候少城主自己因为什么原因没能保持飞行状态,掉下去,砸得右手臂都扭曲成了三折,惨叫不止。 郭师兄可以说是最不愿意看见这种事情发生了,这算什么事儿啊?!望虚城城主的儿子现在手废了啊! “少城主,你没事儿吧?”郭师兄为难的跑过去,想要扶起手臂一碰便流出黑色粘稠血液的少城主,眉毛都挤在一起,不知道如何扶他。 魏九郎疼的面色如纸,哇哇大叫,一面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右手臂,一面又畏惧如虎的推开郭师兄,连滚带爬的远离他们所有人,仿佛这些人全部都是魔道的细作,眼眶绯红,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再度迅速跑掉。 郭师兄看着少城主那样子,便心道不好,身后有苍牙派的一对姐妹花前来忧心忡忡的异口同声道:“郭师兄,现在如何是好?瞧那少城主所言非虚,我们是不是也要赶紧寻找出路?要是遇到魔修可就不好了。” 郭师兄脑袋并不好使,但如今危急关头,却也发挥异常地好:“不,不必,我看少城主和他的队友分开,必定是他的队友和顾北芽等人在一起,他是单独出来寻找别的出路的,我们只需要去与顾仙宝汇合便安全了。” “再来说句惭愧的,顾仙宝身上法宝不知几何,跟着他,也算是比较有保障。” 苍牙派的那对姐妹花是凡间南国宰相之女,出生高贵,入得苍牙派掌门手里,做了最后的关门弟子,平日也可谓是受尽了门内大大小小师兄师弟们的疼爱,如今来了这望虚城,却没想到天外有天,她们在苍牙派内的待遇,远远比不上顾仙宝一人从顾宗主那里得到的多。 倘若只是如此,那便也罢了,王语和王思没成想顾仙宝竟是出尘绝艳成那个样子,莫说女人会不会动心,便是男子看了,怕也要守不住道心。 亏得她们来时还有着一点打算惊艳全修真界,留下一个第一姐妹花称呼,结果来了这边,根本没人看她们,如今同来的某些本就和她们两人不对付的师妹们指不定在背后如何嘲笑她们,真是…… 真是…… 王氏姐妹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是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不想过去帮忙的态度。 于是王氏姐妹中的姐姐王语声音温柔道:“郭师兄,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顾仙宝他身边有萧少侠,萧少侠修为极高,又有传说中的上古神兽之血作为后盾,听说他们一族即便是死了,死得灰飞烟灭,也有机会涅槃,我们如今不明就里的去了,说不定还要给他们添乱,他们想必已经布置好了一切,都躲了起来,我们也就近找个地方藏一藏吧!” 郭师兄这边犹豫了一会儿,总觉得王师姐说的有道理。 妹妹王思这边也说话了,她同姐姐长得极像,说话却不是温柔,而是带着撒娇的甜意,拽着郭师兄的袖子便晃了晃,说:“郭师兄莫要再犹豫了,如今我们兴许也自身难保,必须先藏起来再说。” 万剑门的一对师兄弟一直很沉默,仿佛不管怎么样都可以,毕竟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他们没有能力,又和那萧少侠、顾仙宝没有多少情谊,不值得为他们冒险。 郭师兄正要点头,然而好巧不巧他那可怜被劈腿了的柳师弟去往的方向突然发生巨大爆破之声! 众人根本不必飞起去看,便能看见巨大的赤火犹如巨龙冲天,将小秘境模模糊糊的云顶捅穿! 小秘境山地被毁,山石摇动,巨响震荡,空气中更是一阵魔气萦绕不散。 ——果真是有魔修在此! 郭师兄放心不下那边,他身为镜山门首席弟子,即便知晓自己现在恐怕过去也是送死,却也不能在这里犹如硕鼠东躲西藏,让师弟面临那种危机! 即便是死,他也应当以身作则,挡在他所有带出来的师弟前面! “你们若是想要在此苟且偷生,便在这里躲着罢,我要前去相助!要同顾仙宝他们一同抵抗魔修,等待少城主的救援到来!”郭师兄说罢,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自己的长刀,脚尖点地,义无反顾朝着那边前去。 万剑门的师兄弟听了这么一番话,当即群情激动,也不管不顾的拿出本命剑,说道:“现如今修真界能见到魔修也算是一件稀奇事,若是再宰上一两只,那咱们便要羡煞旁人了!哈哈。” 这两人笑完,追随而去。 最后只剩下苍牙派的姐妹花留在原地面面相觑,她们再一对视,便又都能读懂对方在想什么,表情俱是不怎么愉快,又很害怕,奈何大家都过去了,她们两个独留在这里作甚?让旁人知道了,岂不是又要笑话她们? 被逼无奈赶过去的王氏姐妹不情不愿的一前一后开始靠近战场,越是接近战场,便越发觉此地灵气的混乱与爆裂般能刮破皮肤的凌冽杀意!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50 在她们眼前的,是两个少年英雄! 一位上身衣衫破烂的少年,双瞳呈现金色,从后背喷涌深红的鲜血做翅!双手一边紧握一剑,长发凌乱,周身气流如暴风,一剑如虹,与个似乎是女性却又声音诡异的魔修缠斗不休! 另一位在吓晕过去的某个少年和即便面临这样的险境也依旧神色冷淡,漂亮的令人不敢造次的顾仙宝面前不动如山,在地面同一个少年模样的魔修激斗,那总是让人感觉如同无底深渊的黑瞳此刻仿佛才有一些动静。他的手中拿着的□□横着划去,瞬间便将背后的山砍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将魔修也击在山上定住,一口鲜血喷出! “师弟!我来也!” “我们也来了!” 那被打得嵌入山中的魔修脸上全是刀伤,疑惑的看了看双手逐渐发黑的指尖,忽地狂笑出声,意味深长的看了柳沉冤一眼,对那几个后来的小修士说:“老娘懒得陪你们玩,不要逼我动真格的,我们只要那只小鸟知道吗?” 哪里知道刚说完这些,便听见有人声音清冽道:“不要信她的话,她们若是将萧哥哥捉走便要打开魔界通道,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危险来临时刻!” 不小心夺舍进了一个男孩子小修士体内的魔修艳姬动作妩媚的撩了撩头发,手指捂唇轻笑:“这位美人,你话很多啊,我看你的舌头是不想要了……” 一直目的明确的魔修艳姬此刻升起了些玩乐的心思:“早便觉得我这具身体实在不适合我,但是你的身体……我很喜欢,不如就借给姐姐怎么样?” “你那小道侣现在是自身难保,你的小哑巴修为也不过如此,就算全部都上来,只要我愿意,你们没有一个能活下去,可是如果你自愿献出你的躯壳,我想我愿意放过除了小鸟以外的人呢。”艳姬微笑提议。 顾北芽仿佛看渣滓一样冷淡的看着艳姬,竟是连一个回答也没有。 艳姬自言自语表演了一番,那传说中的顾仙宝却是如此不给面子,当她这个魔修是空气吗?! 艳姬眸色一暗,一时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想要杀人的欲望,眨眼便绕过了柳沉冤来到顾北芽的面前,和顾北芽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一起,一面用右手成锥状企图贯穿顾北芽的心口,一面面目狰狞的笑道:“小宝贝儿,去死吧。” 可话音刚落,她的手指间刚碰到顾北芽的身体,便被强大的金光直接湮灭! “啊啊啊啊!”艳姬眼睁睁看着自己半个身体消失,惊恐的想要以双手爬离此地,却没成想后面的柳沉冤一枪捅穿她的脑袋,黑色的雾气以常人无法捕捉的速度窜入她的伤口,将她腐蚀…… “怎么可能……”艳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一样,看着柳沉冤,嗓音嘶哑,“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 她话未说完,便咽了气,根本无暇顾及这人说了什么玩意儿的柳沉冤连忙走到还因为有些害怕而闭着眼睛的顾北芽身边,看着顾北芽那还微微颤动的睫毛,羞涩的,轻轻拉了拉他的小指头……别怕啊。 另一边,在外面坐着等候的顾宗主忽地睁开眼睛,站起来便表情阴冷的对正在嗑瓜子的魏城主说道:“出事了,去把秘境打开。” 魏城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顾凌霄如此作态,当即也紧张起来:“怎么了?!” “我的小芽出事了。”顾凌霄声音极冷,一步步的走到秘境开启的圆台上,每一步都仿佛踏着万年寒雪,杀意顿现! 第29章029 “怎么可能?!”魏城主立即站起来,走到台上,双手合在一起,从指尖瞬时击出一记白光在那宝盒内的紫色眼珠上,竟是当真无法将里面的人全部抽出! 有一股不属于正道的力量犹如泰山压顶落在魏城主的手臂上,直接将他双臂撞开,与此同时一阵红光从小秘境散出,像是水纹一样荡开。 魏城主皱了皱眉,说:“该死,有魔修。”他一面说,一面看了一眼顾凌霄,毕竟这段时间来只有顾凌霄同魔修有过接触,还抢了人家的老巢用来给自己宝贝儿子当身体供给站。 “打不开?”顾宗主瞳孔斜下去看了一眼魏城主。 魏城主摇头,苦道:“这小秘境不能随意破坏,是起码渡劫期的大能留下来的宝物,且先不论能否强行突破,就算进去了,恐怕也会被秘境主人抹杀,不可轻举妄动啊。” 魏城主说完,同样紧张起来的诸位修士便一片哗然,有人怒道:“果然魔修一日不死绝,咱们正道便一日没有好日子!”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修罗门的人不是在这里吗?这可是他们的职责范围,看他们有没有办法让我们的弟子先出来?” “对啊!我孩子还在里面!” 无数吵闹声此起彼伏,方才还仙气十足的众道友们如今又如同菜市场买菜吆喝的小商贩子失了分寸,但又根本讨论不出一个结果,便见修为刚刚跌落至金丹期的顾宗主长袖一震,眸底掠去一抹深红,抓起那颗紫色眼珠便握在手心,深目低垂,薄唇轻启:“让我进去!” 顿时以他手为中心膨开刺目的光,众人皆不得不闭眼,唯有顾凌霄不闭,在右手被烫出一个眼珠大小的洞后,‘啧’了一声,从腰间抽出自己的本名武器便一跃而起要硬闯进去! “顾兄不可!”魏城主见顾凌霄简直毫无理智,却拦也拦不住,话出了口,人却也当真冲入了其中,却进入了并非是小秘境的通道,闯入了他也不曾清楚的另一方世界中去! 魏城主身旁的几个孩子好不容易才聚齐,如今遭遇这种事情,却也帮不上手,尤其常年不曾回来的大儿子魏大郎,他可从不知道这个七方秘境还有另一个通道,且是通向哪里呢? “父亲?!这……顾宗主他去哪儿了?”方才一切发生的太快,向来木讷只醉心缎体的魏大郎根本没来及的反应,便看见顾宗主义无反顾冲入了秘境裂开的小世界裂缝中,可是在进入的那一瞬间,秘境就像是活了过来一样把本来可以一眼望到小秘境顶端云层的画面换成了漆黑一片的场景,顾宗主便是被那黑色吞没,前途未卜。 魏城主表情微妙,让大儿子搀扶着自己,才没有丢了身为望虚城城主的威严。 他沉重的摇了摇头,说:“不知。”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51 “既是魏城主的七方秘境,又怎会不知?”有修士不解。 魏城主实在无能为力,他看了看那又恢复成正常通道的秘境入口,恍然如梦般说:“此乃偶然所得,在此之前八百多年也未出现过这等奇怪现象,我只知道这秘境的主人当是媚骨天成,同千万年前灭门的合欢宗有些渊源,他的眼乃深紫色,有迷人心智,惑人情欲的力量,但只对心术不正的人有效,如你我看这法宝,便没有害处。” 此间的合欢宗早已没有传承,坊间的合欢宗大部分都是新兴门派,和千万年前正统的合欢宗并非同一个,更加没有正统的威力。 乍然听见这颗眼珠可能是千万年前合欢老祖留下来的东西,众人便一阵哗然。 旁观至此的修罗门中人有位手持拂尘的道友东施上前一步,思索道:“魏城主,如若我们从外面进不去,那魔修又是如何进去的?” 魏城主抿了抿唇,眼里沉痛:“当是有魔修夺舍,我们境界不够,看不出来。” 夺舍之后,非亲近之人不能看出异样。 “那也就是说我们只能坐以待毙?!” 魏城主踱步半晌,点头:“若是有人能发现我的传送阵便能从里面出来,那是我亲自开的一个小通道,魔修就算堵住了这大出口,也不可能提前知道我那里面的小出口。只是……” 只是魏城主实在是了解自己的小儿子魏九郎,他莫说见到魔修了,就是看见大能斗法都能吓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天生胆小如鼠,遇到那杀人不眨眼的魔修定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魏城主闭了闭眼睛,心道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错了,不该放任九郎无所事事不学无术,不然等他坐化了,九郎的其他兄弟也有各自的事务要忙,谁能真的帮得了他? 城中上下长老虽也是看着九郎长大,可说到底,不是自己的力量,等想要用的时候别人不得空可如何是好? 只有属于自己的东西,才永远不会辜负自己。 好比现在,倘若从小便对魏遗施以严厉教诲,锻其筋骨,练其心智,让他即便害怕也给我咬牙坚持,现在就应当是找到了他留下的传送阵,带领所有人离开秘境,逃出生天! 魏城主下定决定等这次事件后,定要好好暴打九郎一顿,让他开始苦修,再如何的耍赖叫苦吊儿郎当也没有用,他是不会再任由魏遗这小混蛋自由散漫的发展下去。 这小混蛋常常还叫嚣自己未来是要保护小芽哥哥,魏城主当初听了,还觉得挺有意思,这两人也算是难兄难弟,互不嫌弃了,他那小混蛋要保护一个比之凡人都不如的顾北芽,那简直绰绰有余啊!顾北芽要哄一个其实根本毫无修炼天赋的小混蛋也简直再轻松不过。 哪知世事无常,修真界最不缺的便是奇迹。 魏城主的少城主若这次危机过去再不努力起来,再不拼命,怕是日后想要抓一抓顾北芽的衣摆都抓不到。 魏城主思绪繁琐,还未救出七方秘境中的魏九郎,便制定好了一系列的计划,准备逼其自强。 只不过和魏城主想的不太一样,这回他那位胆小如鼠的小混蛋才没有被魔修吓得抱头鼠窜,头脑一片空白,反倒是被一位柳姓小友断了一臂,死死咬着下唇,眼泪大颗大颗掉出来却没有再叫唤一声。 ——他一定是魔修! 少城主胸腔内的心跳过快,呼吸都要因为过于紧张而停下,他好不容易找了个隐蔽的山洞将自己藏起来,谁知道刚藏起来便听见了外面轰隆隆地崩山摧般的巨响! 魏九郎捂着自己的右臂,紧紧闭着眼睛,根本不敢回头看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只是浑身抖个不停,感觉快要死了。 等等,他仿佛是的确快要死了…… 魏九郎悄悄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右臂,当即差点儿没有恶心的吐出来! 只见他那从衣袖里露出的手掌早已腐烂,每一个洞都像是被虫子钻过一样,能够看见肉条软软的垂下,露出里面发黑的骨头与断掉的筋脉。 白色的衣袖更是黏糊糊的粘在他血淋淋的手臂上,他无法将袖子掀开去看自己袖中的情况,却能猜测里面的状况定是不会比手掌好太多。 而这一切全是拜那个柳沉冤所赐!!! 柳沉冤!! 该死的,明明和自己差不多修为,自己身上还有那么多的护法宝贝,竟是就这样轻而易举被他毁了,碎了他所有的法宝,把他的手臂害成这样! 少城主不忍心再看自己的手,却控制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疼自己。 说起心疼,魏九郎猛地想起自己的任务来。 是了,他是要来找传送阵的啊! 少城主立马深呼吸一口气,站起来骂道:“妈的,我就不信了,我连个传送阵都找不到!我要找到他,带小芽回家。” “我一定可以!”少城主声音颤抖。 “我可以。我可以。”他不断重复。 魏九郎跌跌撞撞再度入了丛林里,一面听着不远处的剧烈动荡,一面腿软又坚定的向前。忽地,魏九郎发现自己完全是在绕圈子,这样就算走个几百年也是找不到他想要的传送阵!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52 他得想一想,得动脑子,要从平常父亲的只言片语和各种细微的习惯中找去,去从这里面发现父亲会在哪里布下传送阵。他仰起那张满脸泪痕的脸,一双还很慌张却又无比坚定的眼忽然看向背后的雪山山顶…… ——找到了! 他那父亲平日里最喜欢高出,不然为什么望虚城主城越建越高? 整个小秘境也只有那最高处的雪山顶他一次也没有去过,毕竟那里不如岛中资源丰富,各类飞禽走兽随便戏弄,雪山上除了一片雪,便是茫茫白雾,且去山上还不能使用飞行法术,也不知道这秘境主人抽哪门子的疯,设定了这么一个细节,也就城主父亲那成天无所事事的人才会感兴趣到顶上一瞧究竟。 少城主破涕为笑,仿若看到曙光,看到城主父亲站在山顶上朝自己挥手,一时间腿也不软了,朝着山上狂奔跑去! 哪知越是往上,越站得高,便越是能看见岛中战场的惨烈!偌大的岛屿直接毁了一半去!一方陷入焦灼的火焰里,一方依旧混着四季,风景如画,角落里仿佛能看见几个人围在一起,圈住他们的是一个蓝色的结界,那结界他熟悉,正是顾宗主常常圈着顾北芽的结界。 魏九郎喉咙紧了紧,又看那被魔修直接拍死的苍蝇——长翅膀的萧万降——真是要纠结死,既恨不得萧万降现在立刻大发神威干死那魔修,又想着萧万降若是死在这里也好过抢走他的顾北芽。 可他刚想完,便摇了摇头,不乐意让自己心思阴暗成那样,倘若要将小芽抢回来,也当是堂堂正正才对。 ——所以苍蝇你还是多活几天吧! 少城主抿着唇瓣,继续往上爬,不多时便穿过重重迷雾,每一步都仿佛要掉落下去,却又因为时间紧迫干脆闭着眼睛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给自己几分鲁莽的勇气。 魏九郎的动静很大,几乎只要是有耳朵的修行者立即就能听到这少城主疯狂的叫喊,顾北芽扶着被吓晕过去的韩公子,身边蹲的是陆陆续续前来和他汇合的其他门派弟子。 他看了看头定上高耸入云的雪山,又看了看和最后一个魔修打起来后越发处于劣势的萧万降,心想若是上面当真是就是传送阵,那么也不知道萧万降和前去帮忙的柳沉冤等人能不能撑到外面的大人们赶来。 可仿佛越是这样焦急,便越会出现问题。 顾北芽脑海里突然再次响起了冰冷的金属一般的提醒:【嘀,宿主生命值过低,请及时解绑,否则寄生者将一同死去。】 顾北芽:?!! “萧哥哥!你回来!不要再继续了!” 一旁和顾北芽挤在一块儿的王氏姐妹花再度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蛮奇怪,刚才那位萧少侠被浑身血污,被拍在地上起都起不来,就在这个顾北芽前面,顾北芽也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的样子,好像笃定萧万降绝不会战死一样。 怎么现在又好像要死了男人一般满面恐慌,真情实意的声音都在颤抖? 王氏姐妹不能理解顾北芽,也不能理解就是不肯回来在这坚固结界中躲上一躲的萧万降,那萧少侠简直就像是杀红了眼,非要将那魔修斩于剑下,听见顾北芽声音后竟更加厉害的对着魔修逼近,双剑顺着魔修划下十字,剑气击去,魔修也仿佛是被惹急了,竟是迎面冲上哪怕身体被直接碎成四瓣也不停下笑声,如同什么啮齿动物弹跳而起,身体又合为一体,然后一手捏断萧少侠右手的寒日,一口咬断萧少侠左手的东阳! “!萧少侠?!”同样狼狈的郭师兄看见萧少侠直接喷出一口心头血,连忙去将人扛在背上,然后瞬移回了顾北芽身边,将人交给顾北芽,说,“糟糕了,他的本命武器碎了,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顾北芽看着眉头紧皱,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在发烫,翅膀也收了回去的萧万降,目光落在后者干涸发白的唇上,陷入两难。 眼都被血水染红的萧万降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便感受到了他小芽的悲伤。 为什么悲伤呢? “不要怕啊,我还好,让我休息一下,我不会死的,小芽。” 萧万降每说一句话,便从嘴角溢出鲜血,血蜿蜒的犹如细蛇爬在他轮廓还未完全张开的少年的脸上,他很疼,却一直笑,他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却又充满爱意的展现属于他的开朗:“本名武器没了再炼回来就好,我是凤凰后裔嘛,给我一点时间,就会很快恢复,所以我没事,你不要害怕。” 少年说着他自己都不确定的谎话,发现自己似乎是有点看不清楚小芽的模样。 于是他伸出手去摸了摸顾北芽的脸,感觉到顾北芽皮肤冰凉柔软的触感才觉得有些放心,一面放心一面不甘:“抱歉,让你担心了。” 顾北芽将右手轻轻覆盖在萧万降的手背上,感觉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实在是令人发指!他哪里是担心萧万降,他是担心自己会死…… 本来顾北芽是没有这个担忧的,他以为萧万降好歹是重要男配角,死也不会刚出场便死在这里,还没有同主角会面就死在这里,岂不是扰乱了剧情? 但他坚信的剧情似乎正是他要改变的,既然现在剧情早就乱套了,萧万降死了或许也就死了,但一定会有别的什么人顶替萧万降去和主角结交。 所以不管接下来萧万降到底是死是活,顾北芽都等不起,也赌不了,他的命只有一次,他不可以死的,他还有很重要的人活着,怎能先他一步死去?! 既然系统建议解除绑定,那么真的很抱歉。 “我才是很抱歉。萧哥哥,你加油。”顾北芽说着,毫无愧疚的低下头,和枕在自己腿上的萧万降唇瓣相碰…… 第30章030 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吻呢? 郭师兄不知道。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53 他只是莫名的有些觉得非礼勿视,又感受到绝境般的悲凉,于是叹了口气,拉着匆匆赶回来盯着那对道侣亲热的柳师弟说:“别看了,算了。” 郭师兄纵使再护短,觉得顾北芽这位大能之子水性杨花,脚踩两条船,也没办法在这种时候讨厌他。 他想,顾北芽大抵是真的很喜欢萧少侠,不然为什么心疼成这样? 两个刚刚确立关系的小道侣遭遇了这等祸事,情不自禁的拥吻起来,也在所难免,像是以为没有未来了一样,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都做了,才没有遗憾。 整个小秘境毁了大半,周围飞沙走石,地缝裂开,到处染着灭不掉的赤火,怎么也杀不死的魔修则跪下将同伴的内丹吃掉,然后冷笑着抬头看了一眼雪山上的方向,对躲在结界中的众人说:“尔等便继续在这里卿卿我我罢,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老夫便陪你们玩玩!” 说罢,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向上飞去,地上瞬间炸开一圈细腻的粉尘,地面更是凹陷下去,出现一小片的龟裂。 “不好!那魔修要上去找少城主的麻烦!”郭师兄气喘吁吁的拿起自己的剑便说,“我去拖延他,柳师弟同我一起!” 一众少年即便再明白自己去了恐怕就回不来,也要去! 苍牙派的王氏姐妹却看了一眼腿上睡着萧少侠,身边还躺着个昏迷韩公子的顾北芽,很想说一句为什么顾北芽修为好歹也是炼气五层,怎么不跟着一块儿去?但转念一想顾北芽倘若去了,他们这些攻击力不强的人就没有了保护所用的结界,一时便憋闷的慌。 一面委屈难过,一面又害怕死亡,队伍里唯一的一对姐妹花顿时抽抽噎噎的哭起来,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希望。 伴随着姐妹花的哭声,郭师兄等人刚走出结界半步便被一个坠落的人影砸回了脚步。 顾北芽定睛一看,竟是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的魏九郎! “九郎?!”他慌张了一下,站起来便丢下暂时还有气儿的萧万降丢下,跑去和热心肠的郭师兄一块儿捡起骨头仿佛都全部碎掉的九郎,把人拖回结界中躺在平整的地面上,一边喊九郎的名字,一边将自己的大环玄戒放了一个去九郎的手心,“你怎么样?九郎?你还好吗?” 趾高气昂的少城主一看见他的小芽哥哥,眼泪便冒得到处都是,抽抽噎噎的说:“我还好,就是传送阵被毁了,我们……出不去了……” “什么?!”听见这话,本就恐慌着,只凭借一丝希望吊着的众人瞬间便乱了。 哪里知道那该死的魔修竟又不时离开,然后瞬间丢回来一具尸体摆在他们结界的外面,所有进入小秘境的人来时共二十人,如今竟是只剩下他们这些,抛去半死不活、晕过去的,还有顾北芽这个空有修为不会用的花架子,居然只剩下六个人,分别是镜山门的两位弟子郭师兄和柳沉冤;苍牙派的王氏姐妹与万剑门的一对师兄弟程木、汪同心。 他们背靠雪山,面前是十具同龄道友的尸体,再远处是坐在巨木上盘腿休息的魔修,他正在打坐,仿佛知晓接下来他若是不能突破那该死的结界,就得和里面的人耗时间,既然要耗时间,那么此前准备的开启魔道通道的阵法恐怕会失效。 所以魔修如今只有两个选择,一来就是炼化同伙的金丹,然后爆体而亡拉上所有人陪葬,一同成为开启魔道通道阵法的祭品,要么就是等阵法失效,杀光这里所有人泄愤! 顾北芽光是看魔修那不疯魔不成活的架势便清楚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考验,一旦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都开始从内部分崩离析,要求萧万降自己出去换他们剩下的所有人活下去的话,可怎么办? 顾北芽考虑得很多,他比自己想的要看得长远,总觉得接下来的剧情就会像他想的那样发展,可交出萧万降根本不是最明智的决定,如果魔界大门大开,那将后患无穷! 尤其是爹爹那样的人,到时候定要冲在最前面,去和魔界诸魔一决胜负! 而魔修们被所在另一个小世界那么长时间,在那种贫瘠灵气稀少魔气更少的世界,厮杀惯了,一来到这相对来说富饶的修真界,指不定要多残暴,企图一雪前耻,将修真界众人杀个精光才算泄愤。 换算一下,顾北芽觉得应该就像是古代那种蛮夷与富饶的中原人之间的战争,蛮夷人茹毛饮血,中原人礼教严明,一个野蛮不进取便灭亡,一个固守,不保家卫国便是身后千千万万黎民百姓的血流成河! 总结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种矛盾不可调和,所以顾北芽心想自己大概是不能像小说里面的主角一样靠嘴炮感化反派。 再来他也没有那么好的口才,每回关键时刻他总觉得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事情过后才会反复琢磨自己当时应该如何如何说才对,是个十足的马后炮。 马后炮顾北芽看了看周围一言不发的同伴们,又看了一眼自己系统面板上所有候选人的爱意值,如今除了爹爹最高外,第二高的已然是萧万降了,他不知道萧万降是如何短短两天就到了九十的爱意值,起码顾北芽觉得自己对萧万降除了好感,再没有更多的爱。 他也不像是个会因为身体的交流而爱上一个人的类型,身体和他的心是明明白白分成了单独的个体,前者即便害羞也会毫不犹豫吃下送上门的粮食,后者即便拥有良心也更自私,自私的把第一位奉献给他的爹爹,其余皆是空谈。 时间一点点过去,焦灼的气氛逐渐走向死亡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开始确定没有人能够救他们,除了满足魔修的要求…… 于是不少人都盯着受了重伤的萧万降看。 彼时萧万降正靠坐在顾北芽的身边,脑袋轻轻歪着,与他心中完美无瑕的小芽依偎在一起。 他发现不少人眼神古怪的看着他,也便笑了笑,拉着小芽的手放在手心,目光犹如实质,描绘这手的纤细轮廓…… 少年的手戴满了璀璨的玉石,每一根手指都葱白稚嫩,是从未染过污秽的手,只可惜如今被他的血抹上了浓浓的红。 萧万降拇指轻拭顾北芽的手背,指腹划去的皮肤上很快便留下几道红痕,与那玉色皮肤下青色的脉络交相辉映,单薄得令人心碎。 萧万降看着这只手,不敢去看身边小芽的眼睛,他怕自己会看见小芽也用那种犹豫的神情望着他,希望他贡献出自己,拯救所有人。 爱一个人实在是太不确定又令人痛苦的事情了。 萧万降一天前还自认不会因为爱一个人违背自己的家训,背弃誓言,丢下老父亲一个人在世上苟活,可是现在他扪心自问,竟是忍受不了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小芽遭受如今的困境。 其实要解决这样的问题,只需要他的一个放弃。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54 但他难道就不能自私一点也活着吗?他也才十六岁,他是凤凰坊最后的希望,他若死了,凤凰坊就真的后继无人,到了另一个世界,他该如何同祖先们交代呢? 当萧万降开始努力劝说自己坚定信念的时候,劝说自己继续厚脸皮自私一点的时候,萧万降不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输在已经动摇了,输在已经开始考虑自己走出去和魔修决一死战,然后换顾北芽不要先一步放弃他…… 于是,他听见自己说:“小芽……你说,如果他死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不等顾北芽回答,坐在大树桩上的魔修便嗤笑道:“小鬼,就凭你现在还想要杀我?一千年后再说吧。” 郭师兄警惕的看了一眼那还在炼化同伴魔丹的魔修,小声的和萧万降说:“我听师兄们说,魔修本身就是会吞噬同伴增强修为的种族,之前你尚且能和他有一战之力那是因为你的血统本身就压制邪魔外道,如今他修为更进一层楼,这时候要想杀了他,恐怕不行……” 那魔修身上的伤好的非常快,不多时便七七八八的恢复如常,听见郭童的话,很是赞赏的点了点头,笑说:“这位小道说的不错,所以我劝你们还是早点儿把那凤凰交出来,我保证只要交出他,我便不为难你们,不然你们就会如同面前的这些不自量力的小朋友一样,永远都睁不开眼了哦。” 不停在大环玄戒的作用下恢复身体的少城主唯独右手还是被腐蚀的状态,他坐靠在顾北芽的另一边,挤开那昏迷了不知道多久的韩杨,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要我说,不如就听他的好了。” 王氏姐妹犹犹豫豫的,投了赞同一票:“我并非贪生怕死,只是我们总不能永远被困在这里吧?如果他真的答应放我们出去,我们就得救了,再来那魔修也不一定真的能打开魔界通道……”她们坚信只要将消息放出去,外面的师傅还有无数修士们都能阻止这个事情的发生。 其余的人都没有说话,仿佛默认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萧万降环视一圈,踉跄着正要站起来,却被顾北芽拽住袖子又坐了回去! 萧万降欣慰又意外的看着顾北芽,听顾北芽声音冷清沉着地道:“不要去,你们谁都不能保证外面的魔修一定不撒谎不是吗?倘若他得到了萧万降的血,就在这里打开魔界通道,我们就是死也出不去,他们倒能将这小秘境当作进入修真界的中转站,结果不会乐观。” 王师姐当即崩溃:“那你说要如何才好?!这结界恐怕也维系不了多长时间,你要我们全部都成为他的掌下亡魂吗?!” 王师妹更是满肚子怨气借由这等恐慌一股脑儿的全部发泄出来,恨恨道:“你自然能大言不惭这样说咯!你身上法器没有一百也有一千,件件都是顾宗主给你保命的东西,那魔修根本就动不了你,你怎生这样自私?!” 这话说的,好像顾北芽得把自己身上的法宝都送出去分出去,才算公平。 可惜顾北芽凭什么送呢? 他如今刚和萧万降解除绑定,维持他身体正常运转的灵气又是从爹爹那里夺来的,他比谁都想要早日解决面前的魔修,然后再找一个工具人……咳,是宿主来替自己增加修为,堵住双眼与双腿上巨大的灵力漩涡! “王师妹!”郭师兄连忙呵道,“话不能这么说!” “为什么不能这么说?!本身将萧万降交出去又不会怎么样!他只要萧万降罢了!” “我们怎能将萧少侠交出去就为了自己的苟活?!” 王师妹‘呸’道:“你是苟活,我们不是,我同他非亲非故,为何要为了这个人在这里陨落?!” 顾北芽皱了皱眉——太吵了…… 下一秒便有刀光穿过他眼前,抵在还在喋喋不休又哭又闹的王师妹脖子上。 郭师兄见是柳师弟这等无礼,连忙拦住师弟的手,说:“不可!咱们现在正是应当同心协力的时候!” 柳师弟不为所动,眸如寒潭,硬是逼得那王氏姐妹不敢说话,才复坐下,用衣摆擦拭自己的剑。 魔修正好已然将同伙的魔丹炼成为自己的修为,撩开那双漆黑的墨瞳便笑,饶有兴趣的说:“你们这群小娃娃,倒也怪有意思,老夫算是看出来了,里面能够作主的,怕是那个小美人儿了。” 王氏姐妹当即抿了抿唇,自然知道魔修口中的‘小美人’不是自己。 “这位顾小友,不如和老夫打个商量,把你这小道侣送我,我便告诉你如何修补你生魂上的四处缺口?”魔修即便外表是一位身材玲珑劲爆的女人,走路却蹒跚老态龙钟,苍老的声音里带着蛊惑,仿若看透了所有人的虚伪和假仁假义,“诚如那位小友所说,你那位顾宗主父亲真是舍得在你身上花功夫,我伤不了你,所以不如开诚布公,告诉我,你要不要同我做这个交易?嗯?男人嘛,死了一个还有下一个,我瞧那边那个杀了我同伙的小少年就很不错,他也蛮喜欢你吧,不如你考虑一下他?” 擦剑的柳沉冤手上的动作立即顿了顿,这种危急时刻竟是还有空脸红一下,娇羞的颔首垂眸,随后又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擦剑。 顾北芽并不关注柳沉冤,反而看着那如今已经不怕将手放在结界上面,哪怕被灼伤也一直放着,仿佛下一秒就能突破结界进来的魔修,心跳得飞快,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说:“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怎么能说无关呢?你就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我知道哦。” 萧万降能感觉到小芽那和他十指相扣的手因为魔修的这句话轻轻颤抖了一下。 “你不知道。”顾北芽坚定的说罢,缓缓眨了眨眼,反问,“老先生,你的阵法似乎还有不到一刻钟就要失效了,你还有空在这里和我们聊天吗?” 魔修哈哈大笑,放在结界上的手忽而成爪状,扣在结界上,顿时结界发出皲裂的声音,却又到底没有被破掉! 顾北芽心有余悸,那瞬间有考虑过要不要真的就这样将萧万降交出去算了。 等他出去,他一定拽住爹爹不让爹爹冲到最前面去和封印魔界通道,可爹爹向来小事上虽然对他予取予求,但大事却从来都固执己见,任何只要认为对他好的东西,爹爹便义无反顾非要替他拿来,让他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不行!还是不行! 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这个修为大增的魔修! 顾北芽视线挪回到柳沉冤的身上,考虑让这个小魔修去和老魔修打一架,可是……如今的柳沉冤显而易见比老魔修弱一大截,方才能杀了那个魔修的同伙也属实可能是一场巧合。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55 放柳沉冤出去只能是送死,要么就是被柳沉冤被策反,然后他们就又有两个敌人了…… 顾北芽开始翻自己的大环玄戒中有没有什么宝贝可以让萧万降用,结果掏出来了小山一样的符咒,却都是指定在顾北芽受到袭击时被动激发,其他任何人抢去都用不了…… 郭师兄早便知道顾宗主对顾北芽好到不行,但亲眼所见如此多的昂贵爆破符咒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所有的符咒都不一定非要符咒师去画,像这种寄托了大能毁天灭地力量的符咒都是大能们亲自存入符咒中的,且还不能量产,得一张张的买来然后将自己的力量存入其中。 像顾北芽掏出来的这堆符纸若不是只能顾北芽自己用,放到黑市上去卖,每一张都一百上品灵石,也是供不应求! 在场穷修士较多,哪怕是大门派的弟子,也从未见过如此奢壕的做派。 一时连外头的魔修也啧啧称奇,说:“小美人儿,你找这么多宝贝出来做什么?没用的,还不如想想和我的交易。” 顾北芽不为所动,心里隐约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最无奈的选择,他放弃自己这具得之不易的身体,回到从前的本体上,即便回去后便只能作为凡人存活,却也比让这修真界生灵涂炭的好。 更何况顾北芽总觉得自己还是有所出路的,不一定当真永远只是凡人。 他有系统啊,关键时刻只要让他找个有前途的男人来不就可以了? 但本来的身体动不了,恐怕不能对那些天之骄子采用强来的模式,也不能看见自己选择的天之骄子长成什么样子,若和那人绑定之后发现对方实在不堪入目可怎么办? 而且说到底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自己若是回去了那个身体,爹爹恐怕又会如同一千一样根本不让他接触其他人,更不要说在他眼皮子底下做那档子事儿了。 这真是不到万不得已,顾北芽想都不敢想的法子。 他没有要拯救苍生的义务,也没有要维持修真界平稳的责任,他只是想要和爹爹一同飞升,不想要成为一个让爹爹感到难过,当一个拖油瓶而已,他希望自己可以是爹爹放心的存在,可以是能够未来帮助爹爹的儿子,若是回到从前,那这段时间自己的经历,自己和萧万降绑定前的各种难以启齿,到底有什么意义?! 倘若自己最后成了凡人,要让他如何同严防死守的爹爹说出口,说自己必须和比别的男人绑定才能榻上修真之路? ——那还不如让他去死。 第二是增强萧万降的力量,让萧万降能够有和魔修决一死战的力量! 只要在这里杀了魔修,他们所有人才是真正的安全。 但说的好听,如何增强呢? 顾北芽忽地脑中有一金线闪过,初见萧万降时看见的原著场景在他脑海里汹涌滚来,最后定格在长大后的萧万降从眼睛中拔出一把金色长剑,一剑山河并将龙冢都劈开的画面! 也就是说,如果萧万降能够拿出眼中的那把剑,或许直接能杀了这个魔修? 三年后的萧万降和如今的萧万降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语,所以那剑或许没有那么大的威力,不能劈出小秘境,进而毁了整个望虚城吧? 这里是九郎的家,九郎还要做这里的少城主,再者现在外面那么多修士还在,自己的爹爹也在外面,一不小心被波及了可怎么办? 反复斟酌过后,顾北芽忽地看向身边的萧万降,他是下定决心要让萧万降祭出那把剑的,可又到底耻于开口,脸皮薄,看着萧万降的那双恢复正常颜色的眼眸,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头。 他甚至不能向萧万降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他眼睛里藏了那么一把剑的。 再来如果那把剑现在还不在萧万降的眼里,是后来萧万降得到的又怎么办? 顾北芽并不想瞻前顾后,越拖到时候情况越是糟糕,这结界眼看着越发薄弱,他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冷血,能够眼睁睁看着所有人死去,只有自己活着…… 于是,如同所有有恃无恐的漂亮家伙一样,顾北芽直接同等他开口的萧万降说:“萧哥哥,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倘若成功,你或许还能完成你的夙愿。” “是什么,小芽但讲无妨。” “有一件事,我若说了,你不要问我为什么,可以吗?”顾北芽要求古怪。 萧万降无条件答应:“我答应你。” “萧哥哥的眼里藏着一把神剑,它可以破除万千邪魔,一剑斩山河。” “只要祭出这把剑,这等魔道不过一剑而已,魔界通道永远不可能打开,我们没有人会死。” 王氏姐妹震惊:“你早便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顾北芽没有解释,柳沉冤却撇了那对姐妹一眼,王氏姐妹顿时噤声。 在场所有小弟子均是心情各异看着说出那番话的顾北芽,猜测这连本人都不知晓的秘密,怎生顾北芽知道?! 他知晓得如此详细,仿佛亲眼见过一般,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连少城主魏九郎都觉得不可思议,耳朵里不合时宜的响起二哥同他说过的话:你的小芽儿哥哥啊,他被关在安居殿那么多年,你以为他会像你一样除了吃就是睡吗?他比你想的要心智成熟多了……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56 你从未了解过他。 你知道的,永远只是一小部分的他。 未来,你会连那一小部分,都不会知道了…… 第31章031 少城主的少男心事没人知晓,茫茫然失落地看着不知名处,却正巧和对面该死的柳沉冤对上。 他似乎这个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那么多伤,右手上的正是这个混蛋姓柳的弄出来的! 若是往日,他现在就得发难,站起来和这个姓柳的大打出手,将这个人赶出小芽哥哥的结界!可看柳沉冤和小芽哥哥之间的气氛,仿佛又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故事,他尚且赶不走萧万降,又怎能这个时候赶走柳沉冤,害他们失去一员猛将? 他现在跳出来指责柳沉冤,指不定会被柳沉冤倒打一耙,毕竟这个姓柳的好像在这群人中间名声不错,根本不像是个会使出阴险手段的疑似魔修。 少城主琢磨了半天,忍气吞声着,先一步撇开眼睛,心想着老子忍你一忍,等出去再找你算账! 他这边的交锋悄无生气,顾北芽与萧万降却是‘坦坦荡荡’,看上去互相信任着。萧万降说不问为什么,便当真不问,只道:“小芽那你可知道如何才能拿出我眼中的神剑?” 顾北芽微微摇头:“问题就在这里,因为我也不知道。” 一众小鬼头当着魔修古月的面商量起来如何对付自己,这真是古月从前没见过的愚蠢,可这顾北芽嘴里说的神剑,古月却略有耳闻,传说当年凤凰坊一族参与仙魔大战之时,族长便是有那么一柄名为‘殡天’的神器! 那殡天通体无形,是凤凰坊族长从出生便带来的东西,是神剑选择了他,而非他选择了神剑。 只不过凤凰坊一族在那场大战中几乎灭绝,族长同恶蛟同归于尽,神剑便也不知所踪。 倘若那顾家小子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凤凰坊的后裔当真是决不能留!就算是开启魔界大道的阵法失效,也要杀了这萧万降以绝后患! 魔修古月眸中一闪,故意笑道:“小美人儿,你莫要诓骗我,你说的那‘殡天’早已消失,不可能在你那小姘头的眼里,你故意说这话,是想要让我害怕?没用的,我死都不惧,何来怕哉?!” “除非……你能够预见未来……看见过去……”魔修瞳孔猛地放大,几乎贴在那不停十放闪电的结界上,任由皮肤被焦灼成黑色,皱巴巴的卷在一起,只余一双几乎要脱框而出的眼球死死盯着顾北芽,“若真是那样,老夫倒觉得你比那小鸟更值得老夫冒险捉走,哈哈哈!” 顾北芽被吓了一跳,被那魔修的脸恶心的几乎不敢再看,萧万降便轻轻拦着他的肩头,往怀里带了带,伸手直接捂住顾北芽的眼睛,说:“不要和魔修对视太久,有些魔修能够控制心智,小芽你还未学过清心咒,不要看他。” 顾北芽点头,心道这修真界当真是处处危险,稍不注意他这什么都不懂的就要栽跟头。 未能感慨完毕,便又感觉到身边的萧万降动作缓慢的站起,一面亲了亲他的发顶,一面说:“等我回来,既然小芽你说我可以,那我便可以,不行也行!等夫君我回来!” 顾北芽哪里能一句话就决定萧万降的生死?他根本不是能预见未来! 他迟疑的拉着萧万降的手,但又没能开口挽留。 少城主冷眼旁观这姓萧的野鸡一副壮志凌云的模样走出结界,心中正是既憧憬又嫉妒,谁知道随后便听见萧万降最后那句‘夫君’的自称,嘴角一抽,骂了一句:“不要脸。” 不要脸的萧万降每走出一步,便是将自己的性命交付顾北芽一点。 少年人放弃了什么,抛弃了什么,没人知道。 他将自己的未来全部赌了上去,为的不仅仅是救这些因为他而困住的人,也为了自己来之前和顾宗主的那番话。 他不想被任何人瞧不起。 尤其是顾凌霄那从一开始就认为他配不上顾北芽的人! 倘若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命还重要,萧万降认为,是尊严! 他要让外头所有修士看看,他凤凰坊一族没有衰败!即便诅咒还在身上,也比在座的所有人更得天道宠爱! 他的未来不是殒身于此,不是诅咒加身,永世不得好死;他的未来将在一望无涯的修仙之途上,身侧伴着他的顾北芽;从小没有吃过苦头的小芽啊,跟了他两天便糟了两次追逐,一次他们躲了过去,在山洞之中私定终生,一次是现在,他定也会让他们躲过去,然后永远的相携千年。 从没有见过世面的小芽啊,好像只莫名古怪的匆匆喜欢上他,毫无预兆,似乎别有用心,但又找不到用心。 让人总是感觉眼含泪水的小芽啊,似乎窃取他的修为又仿佛没有窃取的顾北芽,夫君教你一样东西,不要在利用人的时候犹豫不决,如果你是利用我,把小尾巴藏好一点,我看见你吻了我后身上的灵气波动便变了,又恢复成了之前从顾宗主那里吸走灵气的波动方式,明明之前和我那一夜之后,身上的四个生魂缺口便没有动静。你有事瞒着我。 不过没关系,不要怕,我不问为什么。 “小芽。”面前便是结界边缘,萧万降停下脚步,忽地侧头回去看了一眼顾北芽,“小芽,生辰快乐,我好像一直忘了和你说这句话。出去后我再送你礼物,只是可能不会很值钱,比不上你送我的这个。” 萧少侠扬了扬手,左手上的大环玄戒闪闪发光。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57 顾北芽还未来得及回答,萧万降便当真踏出了结界,以任何人都没有料到的速度手掌朝着右眼释出红色的闪电一般的灵气,击入眼球之中,只听‘滋滋’声不绝于耳,瞬时打破了这椅瞬间的宁静,果真有一剑柄从他的右眼中抽出!但又仿佛能力不够,所以拿得万分艰难,右眼血流不止! 魔修古月见状大惊失色!心想这凤凰坊一族果真厉害!还有那顾家小娃娃当真会看未来不成?! 又根本思考不了太久,甩起手中的锁链便要缠住萧万降,企图打断这凤凰一族的神器出世! 顾北芽更是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萧万降又当真跟随本心拿出了那眼中剑。 只不过拿的过程的确不如三年后拿出来轻松,想来也应当没有那么大的杀伤力,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毕竟只要这魔修死了就好,龙冢之事还得细细和爹爹商谈才能知道如何避免萧万降屠城。 失神之际,萧万降大喊一声,殡天一出,四下皆定。 顾北芽几乎能看见整个世界突然因为殡天的出世而突然静止。 随后手持殡天的萧万降眸中瞬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灰蒙蒙一片,气质也为之一变,脚尖缓慢离开地面,悬浮空中,手中的殡天剑鸣不止,封住了所有人的听觉,于是那一剑下去,摧枯拉朽,寂静无声…… …………………………………… 远方有一闪而过的金光,如同天空之裂变,让盘坐与黑暗中的顾凌霄忽而抬头望去,却又没能捕捉到可以逃离此地的机会。 他眉宇之间凝着一丝不耐,双手合十放在身前,坐了个静心的手势,而后再度分放在盘做起来的膝盖上,薄唇轻抿,耳边是那总是肆意妄为让他放弃抗拒,和其合二为一的劝诱声音…… “你我共存数百年,从前还当理我一理,如今便避我如蛇蝎,我又非心魔,心魔又非我滋生出来的,是你自己心性不定,被那顾北芽祸害至此。” “怎么?早告诉你莫要好奇你那劳什子三世姻缘,你不听,不听便罢了,干死他也算回了本儿,如今畏畏缩缩,拖拖拉拉,一事无成,活该坠入此地,永世都别想出去哈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想要他便要罢,又不是没要过。” 顾凌霄身形一震,再度睁开眼,冷漠道:“休得胡言。” “我胡言?我胡言?!你倒是睁大你的眼看看,究竟是谁胡言!”那声音癫狂不已,“哦,我忘了,你得和我融合才能看见……不若你稍微同我融合一体,我让你瞧瞧上辈子你的好芽儿是怎样同你恩爱一世的?” 顾凌霄不言语,他和这声音极少对话,素来只有忍无可忍才会回话,如今他的小芽身处危险,他哪里还有时间去和这古怪的声音辩驳抵抗?权当没有听见便了。 “假装听不见也不过是老伎俩,可你得知道,你现在区区金丹,想要越过这秘境的深渊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你若接纳我,让我回归,我能让你速速回到巅峰时期!从此完整。” 顾凌霄素来冷漠,人前高不可攀,表情甚少,在爱子顾北芽面前倒有些笑脸,但此刻他却露出一脸从未有过的讥讽表情,嘴角微微勾起,说到:“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若骗我,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你到如今还不肯信我便是你,你便是我吗?!”那声音忽而低声悄语,又道,“这里没有别人,你不必假惺惺和我划清界限,你明明都记得,你都记得,你记得一切却又因为他好像很爱你,所以心软了,把我封印起来罢了……” “你这个懦夫。” 此话落地,顾凌霄便猛的捂住心口,闷哼一声侧倒蜷缩在漆黑的空间里。 他不停的抓自己的心,好似里面有无数的虫子蠕动撕咬,钻入深处做窝,不停的让他感到天旋地转,周围浓墨一般的黑也仿佛有了生命,开始流动。 他的眼逐渐不是眼,阖上的瞬间,里面是一片蔚蓝的天空,好像有谁在那个世界的天空下荡秋千,背对着一颗来自东洋的樱花树,身着一袭白衣,肩上花瓣几片,晃荡着。没有穿靴的双足踩入翠色的草地,脚背雪白,皮下是犹如被精灵绘制的蓝色经脉,每一寸都精致纤瘦,轻飘飘地仿若下一秒便要乘风归去。 这是一位玉观音一般纤尘不染的青年,眉眼如画,气质冷清,只看向身后推他的人时会有一丝笑意缀在其间,眼尾是樱花倒影上去的红,又像是。 【师傅,再高一些。】这过于精致美丽的青年长发落在身后,松松垮垮的绑成一股麻花辫,发尾收束的时候是系着一对金色的铃铛,发稍落在地上,一面扫着嫩芽,一面发出空灵的铃响,然而这都比不上青年的声音令人沉醉。 被唤作师傅的人内敛而庄严,只是听见秋千上的青年这样娇嗔一般的要求,便当真收起自己右手中装模作样拿着的卷轴,教训说【你易师弟、萧师弟们已然闭关百年,只你成日不思进取,旁人瞧你倒是光风霁月,实则一心贪玩。】 秋千上的青年倒也不气,反手拽着师傅的长发让师傅一点点低头下来,然后亲吻在师傅的脸颊上,有恃无恐的淡淡道【师傅是小芽我的道侣,我双修就好了,何必苦修呢?】 被亲了一下的师傅绷着脸,眸底却是毫无责备之意,无奈的摇了摇头,认命陪着自己的道侣玩耍,一同不思进取…… 第32章032 不远处的山头忽地有些震荡,正和小道侣花前月下的顾凌霄抬眸看去,声音冷淡却又含着欣慰,拍了拍小道侣的肩膀,说:【你易师弟出关了。】 秋千上的青年‘哦’了一声,看样子并不如何惊讶,视线朝着不知名的空中看了一眼,仿佛在查看什么东西,却又是顾凌霄瞧不见的。 顾凌霄身形一变,闪身站定在青年看去的方向,挡住他的视线,捏着他那饱满的尖下巴,说【光一个‘哦’字?】 【不然你要我如何?】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58 师傅顾凌霄淡淡笑了笑,说【从前我不收弟子,只要你做关门弟子,你不同意,非要那易同尘、萧万降做你师弟,百年前又常常关照那易同尘,怜其身世、恸其遭遇,现在他步入正轨,十六岁筑基,百岁金丹,比之师傅我也不遑多让,你又好似对他冷淡了些。】 青年仰着一张清丽动人的面庞,哪怕被师傅的影子拢入阴影中,那双略显深紫的瞳孔却更发惑人,他道【师傅这是吃醋?】 元婴大能顾凌霄松开小道侣的下颚,声音平静:【你我既为道侣,倘若一人变心,另一人便会尝到那噬心之痛,为师目前尚未品尝到,何来醋意?】 青年伸手点了点顾凌霄宽阔胸膛上的心口位置,只点了一下便又羞涩般收了回去,说【那便是了。师傅瞧着对世事不甚上心,如今看来世人皆看走了眼,镜山门的准掌门人顾凌霄实则思虑过重,常常会问他亲亲徒儿‘为什么对别人好’‘为什么又变了’‘为什么多看那个人一眼’?诸如此类,婆婆妈妈。】 万人敬仰的顾首席立即面上飞红过去,但修真之人,最最擅长的,便是静心。顾凌霄只是那么一瞬的尴尬,就瞬间掩盖了过去,背过身去准备走人。 秋千上的青年歪了歪脑袋,又看了一眼半空中那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深紫色的瞳孔里却是倒影出蓝色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物,像是一幅图画,图画上密密麻麻都是名字,名字后面是一个数字,每个数字都极高,若是以百分制论,皆是九十以上。 排头的那一位正是顾凌霄,后面的数字在九十九。 那蓝色的异物随着青年的一次眨眼出现,又因为一次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过程不会超过五息的功夫,待其消失,青年才脚尖点地跃去师傅身边,拽着师傅的袖子,说【不想走路,师傅背我。】 顾凌霄撇了这小道侣一眼,说【你自己会飞。】 道侣身体轻盈,已经趴在了师傅的背上,双臂温温柔柔的环上去,脸颊蹭了蹭顾凌霄的耳朵,瞧着左右没人,顺道还亲了一亲,说【你是我道侣,这点要求都不满足我,我要你有什么用?】 顾凌霄一时间竟是失笑,说【你要为师不是为了双修么?刚刚才同我说过,这么快就忘了?】 他一边说,却还是将那双握武器的手背向身后,托在青年那即便隔了几层衣裳也能觉出其温软与质感的大腿下。 青年闭上眼睛,慵懒地说【嘘……慢慢走去,师傅背上很舒服,我想休息一下。】 顾凌霄听见这话,也收起了自己还想要和小道侣多说说话的心思,听着道侣温暖的心跳,寒潭一般的黑眸中都涟漪四起,恍若落了一片樱花花瓣,瞬时化作春水,清明映云。 顾凌霄听道侣的话,当真是一步一步稳健的走去徒弟的山峰上,然而始终步行三天也翻不过去,中途自然也算着时间用了飞行术,站在一只素来聒噪的彩翅八哥的背上,领着小道侣到了山门外。 顾凌霄的最后两个弟子一名曰萧万降,一名曰易同尘。 前者乃凤凰坊最后传人,后者是岌岌无名的安泰国一小吏庶子,论血统,前者高贵;论本事,前者几乎不需要他这么一个师傅作为引路人;论资质当然也是前者更好,于是一百多年前此二人上山拜师,在大选之中突围而出,顾凌霄也没有要收徒的意思。 那时候他已和他的道侣在一起三百年之久,每十年一次的大选,小道侣皆是来看过便睡着去,仿佛并没有哪里感兴趣,但又不得不来,像是在找什么人。 那一次,顾凌霄也以为小道侣会靠着自己睡着,哪知当小道侣听见过了七情六欲十三塔的弟子名单中某个名字时,身体都一下子坐直了起来,漂亮的眼睛四处乱晃,也不知道撩动了多少心性不坚定之人的心…… 只那一次,顾凌霄就知道,他的小道侣等的人,就是易同尘。 然而顾凌霄不善言辞,也不愿意逼问道侣太甚。 他的道侣来时便有些神秘,乃是掌门亲自抱回来的友人之子,说是友人渡劫失败,道消身陨,留下这么一个双腿有疾的孩子,养在镜山门内,让自己最疼爱的弟子顾凌霄将其收为弟子,稍加照顾,自己拍拍屁股就又闭关了。 说是孩子,其实顾北芽来镜山门时已经年过二十,不知为何灵根藏于混沌之中,周身灵气吸入又从双腿中破开的漩涡流走,永远存不住灵气,于是修为上不去,只能作为一般凡人过活。 山门中人皆道这漂亮的小弟子怕是过来吃白饭的,多少灵丹妙药吞入腹中,也毫无作用,于是多有人背后窃窃私语,颇为不满。 顾凌霄是镜山门首席弟子,是除却掌门后最强战力,是修真界最可能飞升的第一人,但从不骄奢傲慢,极为尊师重道,既答应了掌门照顾这弟子,便有些迂气,当真事必躬亲,打算为顾北芽找到可以站起来的法子。 他积极,顾北芽却没什么活着的盼头,成日的睡不醒,很有些厌世的情绪。问他腿是天生如此,还是另有隐情,顾北芽也不说话,闭着眼睛推开顾凌霄,翻了个身继续睡。 后来大抵是顾凌霄照顾得太无微不至,哪怕只是因为听从师命,也终于还是让顾北芽渐渐敞开心扉,某日竟是拽着顾凌霄这位元婴大能的袖子,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师傅,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有点像我爸爸。】 修真界对生父,唤作父亲或者爹爹的多,喊爸爸却是绝无仅有的,但顾凌霄听懂了,他尽职尽责的打算抽空开导一番这个小弟子,但这其实对他来说是个例外,因为他自己那么多弟子,都没有对谁这么上心过。 【为何这样说?】 【是啊,为什么呢?可能是想他了。】顾北芽躺在榻上,迷人的眼静静的淌出一行泪,从眼尾忽地坠入墨一般的黑发里,【只不过他没有师傅好看,他是个开工厂的小老板,是个好人,好人都是不长命的,所以他工厂倒闭了,欠了很多钱,为了给我治病,去工地搬砖,被钢筋砸死了,死前还托梦给我,喊我小芽,说对不起我,没有让我过上好日子。】 顾凌霄皱了皱眉,当时听不太懂,但却能理解其中的心酸,感受到顾北芽的的确确是想念亲人了【那你更应该好好活着。】 【我知道,我会的。师傅,你抱抱我吧,好吗?】 顾凌霄只当是小弟子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怜其遭遇,没有拒绝。 他俯身下去,鼻尖是顾北芽身上特有的香气,若是有形体,大约犹如蛛网,一丝丝渐渐缠绕上他的身体…… 他拥抱他,却猝不及防被亲了一下喉结…… 顾凌霄微微一愣,惊讶的视线瞬间坠入顾北芽深紫色的瞳孔里,从此万劫不复。 【师傅,我告诉你个秘密,如果你真心想要我好起来,就听我的,不要拒绝。】顾北芽眨了眨眼,有些害羞,睫毛颤动着,暧昧又无比青涩。 顾凌霄能感受到从那被亲吻过的喉结蔓延开的麻意……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59 【师傅,师傅……亲亲我。】 顾凌霄手心滚烫,闭上眼,再睁开,眼里便清明一片,起身离开那顾北芽营造出的温暖氛围里,冷淡道【说完了?为师走了。】 榻上的顾北芽无辜的瞪了师傅一眼,拉起被子把自己卷起来,顾凌霄见小徒弟这样,也不哄人,转身当真要走,哪知道刚走两步就被人从身后丢了个软枕。 顾凌霄反手轻松捏住,步履不停,出了那房间,却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勾起,笑意入眼。 视线逐渐聚焦,再七方秘境之中的黑暗之地里,紧捏心脏几乎要晕过去的顾宗主猛地深深呼吸一口气,回过神来,恍然大梦一场,恍惚瞬息隐去,于是顾宗主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站起来,手中的本命武器玉在他手中‘唰’地展开,朝着天空轻轻一扇——狂风厉刃直接卷起他的衣摆,不分天底的黑色瞬间裂开一道缝隙! 随后整个空间坍塌不止,黑色的碎片如同被另一个视角记录下来的一点一滴,每一个碎片都是一个个不同于这个世界的人影。 有他大汗淋漓垂眸对着顾北芽笑,顾北芽伸手摘掉他发钗的样子。 有另一个不知是谁的红发魔修目露凶光,大杀四方的样子。 有顾凌霄阴沉看着顾北芽时,嘴角溢出一缕心头血,凄凉的样子。 有那红发魔修将易同尘抽筋剥骨,然后回头对着顾北芽微笑的画面。 有他将那个上辈子好像是他弟子的人被剁成肉酱的画面。 无数的碎片都随着整个空间的毁灭成为星尘,顾凌霄只看了几个便一跃出去,目不斜视出了秘境。 秘境之外已不是他进入时的模样,整个望虚城被一分为二!原本悬浮在凡人城池之上的主城直接坠落下去,惨叫、哭喊、魔气四溢、他垂眸一边看这人间炼狱,一边伸手收起七方魔盒。 魔盒自动收纳回那颗深紫色的眼珠,被顾凌霄放入怀中。 顾宗主立于狼烟四起的乱城之上,身上血迹斑斑,红衣翩然,目光如炬,他神识强悍,稍一搜索便发现了顾北芽的踪迹,乃是朝着地面裂开的巨大地缝往下! 他稍一停顿,刚要俯冲下去,却有一人声打断了他的动作:“师傅!” 顾凌霄回头,竟是他的徒弟红芙:“师傅,你出来了!?等等,师傅你……你又突破了了?!”之前红芙来见师傅,师傅还修为大跌,如今竟是一次性进阶到了化神期!从元婴到化神可是有三次大劫,没有个三四百年绝不可能达到! 顾凌霄没有解释,而是问:“发生了什么?”他能推测如今这情况恐怕和那个萧万降有关,萧万降在上一世……不对,或许不应当说是上一世,上一世的他还是顾凌霄,所以应该是上一个轮回,他就像是被困在这个世界,一直进行某种轮回。 红芙神色复杂,说:“说来话长,并且我们在外面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师傅你进去后便有一道剑气从那秘境之中劈出,直接将望虚城给毁了!死了很多人。” 顾凌霄想听的不是这个:“小芽在下面?”他指了指地面上的红岩裂缝。 红芙点头:“当时里面很多人都掉了出来,道友死伤无数,不少也都掉进去了,下面魔气冲天,我想应当是里面的魔修布下的阵法因为很多修士的血直接被当成献祭品,打开了魔界通道……只不过通道开在那下面,下面还有另一股气,十分厉害,不时能感受到强烈的威压,所以魔界大军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出来,只是不知道还能抵抗多久,那股气已经越来越弱了。” “师傅,你要下去找北芽吗?”红芙手中拿着的砍刀还滴着血,欲言又止的说,“魔气使人心智打乱,师傅你……”本就心魔未除…… “我自有打算,红芙你且去后山安居殿将密室之中的那具棺材收好。”顾凌霄一边说一边丢了块儿令牌给弟子,“放心,我定会回来,不是今日,也是未来的某一日,你记得帮我照顾北芽,让他不要做傻事。” “师傅?”红芙心中不安,总觉得师傅这番话别有意味,却又不明白师傅到底想要说些什么,是察觉到今日下去后便真的回不来了?还是说魔界今次当真要回修真界了? 该死的,如今望虚城被那魔气之外的另一股力量包裹,,困在巨大的结界中,也将望虚城中所有的凡人、修士都困在里面。 四处都有魔界通道的漏洞,不时从里面会爬出鬼魅的影子,附身在凡人的身上,开始大肆杀戮,罪恶至极! 她已经杀了不少鬼魅,但杀鬼魅十分麻烦,需得先将鬼魅逼出凡人的身体,不然那将是连犯人一块儿斩杀,是杀生,不是杀魔。 她心疼这人间,修罗门那些混账修士却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一个杀一个,完全不管到底是人还是魔,简直疯了! 不过这样的杀法倒还真的揪出了不少魔道残余,那是千年前大战后没来及的退回魔界的魔修后代们,他们藏于人间,隐蔽极深,也不知道和多少凡人结合,混出了多少半魔的孩子,这些自然也必死无疑。 可红芙不能插手,她也认为魔道该死,所以即便那些还很小,连自己是人是魔都分不清楚的孩子尸体堆积如山,剩下的哭喊如雷,红芙也只是心有凄然的看着。 此刻不远处又仿佛发现了一处魔道残余,于是血气扑面而来,红芙瞟了那边一眼,似有不忍,然而还是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前去,瞬间去到那唯一还算完整的安居殿内。 红芙很少来到这里,上一回来这还是顾北芽很小很小的时候。 很小很小的顾北芽看起来便已经冰雪可爱,不哭不闹的模样,怪让人怜爱。 只是那时候红芙左瞧右瞧,也敲不出来这么小的一个奶娃娃,到底是如何能够迷倒自己那除了修炼心里放不下第二件事的师傅顾凌霄的? 或许师傅肯为了这个顾北芽离开师门,来到这里生活便已经可见顾北芽对师傅影响之深。 她身上带着令牌,进入拥有十几道禁制的安居殿如入无物。 这一回进入这安居殿,过了那十几道拉门,终于进入内殿,发现里面竟是除了一张床,空空荡荡,数以百计的莲花灯跌落得到处都是,看样子这里建筑虽然还算完整,但方才的惊天一剑也动摇了这边,把原本应当很漂亮的内殿弄得乱七八糟。 她开始找棺材。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60 且先不论师傅为什么让她找棺材,她只需要照办便是,没有什么需要问的,也不需要问。 就好像师傅为什么不和小芽在一起一样,这些关于感情的问题,就跟不需要她知道了。 棺材里面是什么?红芙隐约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当她找到暗门,进入那铺满长生花的密室时,看见那精美棺材里躺着的少年时,还是感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 她这小师弟当真是连灵魂不在壳子里时都能让人感到美不胜收,倘若睁开眼,灵魂归位又当是何等美丽? “小师弟啊……这是你肉身吧?放心,师傅将你交给我,我便定是丢了性命也会护你周全,咱们是一家人啊。”红芙笑了笑,正当要施法收起这整个密室里的东西,存放入自己的宝石纳戒中,却莫名感觉小师弟眼睛似乎动了一动…… “嗯?”红芙自言自语,“小师弟?”她真是疯了,小师弟应当在那红岩裂缝底下,同师傅在一起啊! 师傅应当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给小师弟搞了个身体,现在这个是本体,若是本体动了,要么是她的幻觉,要么是魔修夺舍——毕竟这可是一个上好的壳子——还有一种可能微乎其微,那便是小师弟新身体被毁,回来这本体了…… 红芙握紧腰间的狂龙砍刀,警惕着,心脏是抑制不住的狂跳,像是有谁直接在她心上锤鼓,这鼓声密集,仿佛千军万马来相见,然后当那棺材中的漂亮少年突然张开眼睛,露出那微微发紫的眸子,长袍之下更是瞬间发出布帛撕裂的声音,嘶嘶作响! 红芙大惊,捏着砍刀的手几乎就要朝着这异变砍下去,但又因为不希望伤到小芽的本体,迟迟不动。 只是这些迟疑皆发生在数秒之内,红芙更是眨眼间便看见小芽儿的双腿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突然古怪扭动起来,将衣摆打湿,仿佛极为痛苦的大叫着,一边捂着头,一边突然从那衣摆下弹出一条雪色的带有鳞片的巨尾! “啊啊啊!”少年头痛欲裂几近崩溃,硕大犹如巨蟒的尾巴弹跳不止,好像骨头都撕裂又重新组合在一起,所以痛不欲生的想要摆脱,将棺材砸了个稀烂。 红芙只是看这少年的动作,听他的声音,便知道,这就是她的小师弟! “北芽!”红芙的狂龙砍刀也失手丢在地上,连忙凑上前去想要抱住少年,好不容易抓着少年的双手控制着让他不要乱抓,待少年汗涔涔的面颊仰起来,红芙就看见顾北芽额头上竟是长了两个小角,犹如稚嫩的小冬笋,光光滑滑,顶端呈现圆弧形状,通体雪白,但顶头有粉粉嫩嫩…… 这、这是幼龙的角! 第33章033 所谓龙族,红芙只在上古妖族典籍里看见过画像。 这类妖并非妖,是神兽的一种,乃经过上古神祗点化,承认其地位和品行的种族,与平常妖族有云泥之别。 只不过龙比凤凰一族还要灭绝得早,早在妖魔人大战之前便销声匿迹,有的修士揣测是因为龙族繁衍困难,又飞升无门,年寿有限,几万年也产不出一个蛋,所以灭绝。 不过龙族既是繁衍如此困难,所以发情期格外的长,有似乎并没有性别之分,皆是以男性外貌化形,一到发情期便回到原型,盘一座山头和另一条龙互相云雨。 这一做起来便是百年为期,有则趣味小故事藏在典籍的最下面,说的就是某做山头被两条龙霸占数百年,整块儿山地震动不止,害得附近百姓苦不堪言,纷纷搬走。 倘若龙生有幸得一龙蛋,龙蛋便从存在母体体内开始拥有金丹期以上的修为,是不少邪魔外道的巨补之品。传说会因为龙蛋幼年期过于恋母,所以会在母体体内待上几百年之久,更长的甚至有一千年! 又有细则说明龙族虽是跳出妖族范围,却又到底还是同人不一样,有为了独占母体而弑父的传统,此等不守纲常的事件在龙族漫长的历史中发生的不在少数。 龙族已经数目稀少,又热衷族内厮杀,灭绝似乎才是正常的。 凤凰一族便不一样,这些鸟人着实能生,最辉煌的岁月里,凤凰坊在五大洲开了上千家分宗,只可惜后来遭遇大难,落魄至此。 说起来凤凰坊一族与龙族也算是仇敌,毕竟凤凰坊一族的诅咒便是龙族意志所下,当年一恶蛟即将化龙,只要越了龙门便能让龙族逆天改命再续种族血脉,龙族残留意志可不管那蛟龙到底是好是坏,给其庇护加身。 凤凰坊这边却因为恶蛟伤人无数,领头要杀了恶蛟替天行道。 最终结局便是妖魔人大战,妖族惨死无数,凤凰坊只余一两只后裔,人族更是锐减,无数天才陨落,恶蛟被杀,魔道滚回魔界,从此天下太平,万物复苏。 所以,小芽现在和他喜欢的萧万降成了祖上有仇的对家? “小芽?”红芙摇了摇头,连忙晃去脑袋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急唤怀里的师弟,“你怎么样?你怎么是龙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顾北芽正如同新生幼崽刚刚脱胎换骨了一番,如今是即便在这本体中也目能视物,足能动弹。 他摇了摇头,发丝弯弯曲曲的黏在他脸颊上,浑身上下皆是没有一处不疼,然再难受,也咬了咬牙,说:“龙冢出世,都抢疯了……” 他一面说,湿润的深色瞳孔便仿佛回到了半炷香以前,能看见那萧万降一剑劈开秘境,顺便将整个城都毁了的画面…… “地下魔道出口打开,魔气乱人心智,叔伯们杀红了眼,都想要夺得龙冢之下的财宝和那巨大龙骨。” “萧哥哥……似乎又不是萧哥哥,他从眼里拿出‘殡天’后便好像不认识我了,但还是会保护我,在下面也是他护着我,不让我被那些杀红了眼的叔伯们波及。” “爹爹后来也下去了,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红芙焦急不已,说,“你这个时候倒是说话快点啊,我都要被你急死了!”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61 顾北芽看了看自己现在又尖又长的指甲,茫然说:“很奇怪,说不出来。” 顾北芽闭上眼,一副不愿再多谈的样子对师姐道:“师姐,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红芙真是恨铁不成钢,要揍这说话说一半的小师弟,又联想到这是自己师母,便揍不下手,只能说:“好,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必须得联系师傅,要不然就得请师祖再出山,毕竟你现在应当是全修真界最后的一条龙了吧?” 顾北芽无不可的躺在底端被他尾巴撞碎掉的棺材中,没有回话。 红芙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师弟的头顶,说:“你好好休息,等师傅上来了,一切都会好的,他现在应该是在除魔卫道,师傅生平最是刚正不阿,魔道若是举兵出击,定是不出三日天下便大乱,再者师傅那么疼你,肯定不希望那些贪得无厌的魔修来糟蹋这个师弟你还没有真正见过的修真界。 师弟,不要怕,就算是你现在是条龙,师傅也能护你周全。 姐姐前去助师傅一臂之力,将那魔道通道堵上,早日回来接你!你乖乖在这里等着,知道了?” 见顾北芽还是不回应,红芙也不再多说,英姿飒爽走出去的同时,右手对着自己那躺在地上的狂龙砍刀一握,巨大的狂龙砍刀便震动着发出嗡鸣,‘嗖’的一声回到她手中。 红芙将砍刀扛在肩上,一步步走出那层层禁制的安居殿,并不知道身后被又被关在殿中的少年捂着回来的左眼陷入半炷香前那一幕幕无法忘怀的时刻。 半炷香前。 顾北芽根本没能反应过来就被萧万降搂着肩膀,自己则拖了两个拖油瓶一块儿落入地心。 地心之下正是当初顾北芽借由系统原著看见的龙冢! 龙冢之大几乎和整个望虚城比也不在话下,龙骨便白森森的置与无数金银财宝之上,攀成一圈一圈的样子,威压犹存。 顾北芽当时便暗叫不好,侧头看萧万降,这人果真眼神突变,后腿直接在空中蹬了一下便带着顾北芽加速下落,将他放在地心红色岩石突出的大石块儿下后立即便抢先一步举起他的殡天要对着龙骨挥下! 说时迟那时快,无数道友见萧万降那剑身便认出是传说中的‘殡天’,此剑有毁天灭地之能,一剑便已经毁了整个城,杀戮如此之重,又要毁了这龙冢福地,龙冢既是出世,又被大家看见,应当人人有份,怎能就萧万降一人独吞好处?! 更何况萧万降不过一小儿而已,连在场修士岁数的零头都没有,龙冢若是当真被他毁去,他们这么多人都护不了一个龙冢,岂不贻笑大方?! 于是这空旷的地心之中,无数修士群起而攻之,怒道:“黄口小儿!岂能对龙冢福地不敬!” “少和他废话!他定是已经入魔,望虚城被毁,魏城主以身阻挡,如今生死未卜,多少性命付诸他手,我看他早已和妖魔无异!” “对!杀了他!他根本就不配做凤凰坊的后裔!” “想当年凤凰坊族长以身殉道,封了魔界通道,如今他居然帮忙打开,实在是罪不可恕,今日咱们便为魏城主报仇!为这望虚城白白送命的百姓讨还一个公道!” 数十修士方才糟了萧万降一剑之力,有的身受重伤,有的已经身死道消,但此刻却又没有人退缩一步,仿佛他们当真是为了天下才与萧万降开战! 顾北芽看着这一切,总觉得这龙冢事件因为自己的干预,情况却没有一点儿好转,反而变本加厉一般朝着越来越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萧哥哥!”他喊萧万降,希望萧万降能够暂时躲一躲,最好是先不要毁掉龙冢,等爹爹过来主持公道,他爹爹顾宗主素有人望,哪怕是现在这种情况,其实也有回旋的余地,大家好好商量一下,到时候凭借凤凰坊祖上的功业,谁能不让他们斩龙破除诅咒呢? 这再一剑下去,恐怕不要说望虚城还有没有活人了,死人都恐怕不会有! 哪知道他喊萧万降,萧万降却没有回头,反倒没有张嘴便有声音自空中散开。 那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声音,成熟冷淡,却又自平静中炸裂着无人知晓的血泪:“尔等鼠辈,我族后人为何凋零至此你们难道忘了?速速闪开,否则,本尊连你们一起砍!” 众人皆惊道:“你是……是凤凰坊族长?!” “不可能!” “是降灵术!” “我就说,那萧小儿哪里有能耐使出殡天剑?!原来是用了降灵术!” “甭同他废话!作古了几千年的东西,难道咱们还怕他一个阴灵不成?!” 顾北芽听到这里,直觉这里没他什么事儿了,他根本劝不住萧万降,因为萧万降的身体被死去的老族长控制,如今是不屠城也要屠城。 “九郎,你还能动吗?我们找机会先离开这里。”顾北芽心道‘我不管了’,搀扶着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少城主就准备找法子上去,起码得回到地面,不然一会儿肯定得殃及池鱼。 那作古了几千年的族长看样子就很厉害,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玲珑鹤锦顶部顶得住,而且九郎现在也身负重伤,怕是再经不住任何折腾。 说来也有点奇怪,顾北芽才发现,九郎居然没有直接被那个叫做古月的魔修杀死!这难道不是很奇怪的地方吗? 之前在结界外面,古月不知道杀了多少同行的小道友,为何单单只是将九郎浑身骨头打断,没有直接杀了他? 顾北芽想到这里,又怕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魏九郎,他的这个小竹马魏遗只是一个在原著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甲!这能有什么好古怪的?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62 “不行……我现在虽然修复的差不多,但是小芽……你看……”少城主哆哆嗦嗦的惨白着一张脸,伸手指向那红岩壁上巨大的黑色魔界通道,说,“现在魔界将开,一旦那野鸡毁了龙冢,便没有与之对抗的力量做最后的屏障。我们又都被困在龙冢的结界中,整个望虚城恐怕最后都会成为魔修的巢穴,我们便是他们瓮中的鳖……” 顾北芽心头一紧:“那怎么办?”他哪里知道不用萧万降的血,杀十几个大能也能打开魔界通道?更不知道现在僵持的情况该如何解决,说到底,一切都是魔修的错!倘若他们今天只是普普通通的闯一下秘境,那该多好? 魏九郎咳嗽了几声,一边看自己的城破碎的样子,一边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却又努力的忍着,不让他们落下,绞劲脑汁的想法子。与此同时围绕龙冢的战斗却不等他们准备,已经拉开了帷幕。 他们正道陷入了争抢龙冢宝藏的内斗,魔道通道的另一边,诸魔也正不遗余力的企图闯入这他们千万年前也曾呆过的家园。 只隔着一层龙冢的龙气,顾北芽能看见有无数的手爬满突出的青筋从那无时无刻不散发这阴冷恶臭空气里伸出来,张牙舞爪着,互相推搡,他们长得似乎和自己没有什么不同,和想象中的恶鬼形象相去甚远,只是很脏,又脏又臭,脸上狰狞着,扭曲着,嘶吼着,眼里却是对这边修真界的渴望。 龙气也不知道足不足够强悍,这么多魔修虽然挤不过来,但黑色的魔气已然入侵整个地心。 魏九郎看小芽还傻乎乎的看着魔修那丑恶嘴脸,忍不住说:“小芽你快屏住呼吸,不然会被影响的!当然如果有可以驱散魔气的法宝就快点拿出来,我现在根基尽毁……同废人没有两样,如果找不到的话你帮我从口袋里拿一下手帕,我尿点儿在上面,据说也能让自己神智清明不受影响。” 顾北芽嫌弃的皱了皱眉,心想这书里的设定总觉得很没有想象力,这是修真界啊,用尿防魔气是什么奇怪设定?! “不必,我好像记得有这个东西……”顾北芽说着,便像长口袋的猫咪一样掏出一把闭气符贴在魏九郎的背上。 他们两个在这里忙忙碌碌,却没成想魔气聚集在地心上空后居然汇聚成云,不多时便沉甸甸的落下一滴滴冰凉的水……又或者说是雨比较准确。 “雨……?”顾北芽字刚从唇里颤抖着念出,龙气阻绝之力便消失了,好似有魔修中高阶的魔人直接杀了挡在入口的那些魔修,踩着同伴的尸体撕开龙气,步入修真界…… 那是一个浑身血水的女人,手持人骨鞭子,带来魔界永远不停的阴雨,来到这边…… “是灵气的味道……”女人深深呼吸了一口,贪婪的笑了笑,声音由低到高,无比刺耳!在她之后是蠢蠢欲动的其他魔修们,女人看着争夺龙骨的那些正道修士们后眼前一亮,冲出去便想大杀特杀,身后的无数魔修见女人离开了,才争先恐后鱼贯而出,每个人都狂笑不止,有的也加入了厮杀的行列,有的直接去龙骨处企图先沾点儿好处,抢走龙骨的一根骨头嚼碎吞下,便也能功力大涨! 还有的看见了天空,那是多久未能看见的蓝色啊? 于是向往着朝着地缝之上飞去,可没多久便身首异处砸在地上,落了个稀巴烂,一个个魔修被打了回来,逃过一劫的便惊恐着往回跑,嘴里还喊道:“是化身期!可恶!” 化神期修士在千百年前的妖魔人大战中多如狗,但在现在的修真界却是凤毛麟角。 魔修这边却是不同,等级阶层分化似乎非常离谱。 修为高的能高至大乘期!只差一个渡劫期便能功德圆满。但这类魔修属于少数,大部分魔修不过筑基而已,可筑基期也已经比如今修真界的大部分修士们高了。 “噢?来了个厉害的?”最先出来的女魔修舔了舔嘴唇,也不和那些对她来说根本不成气候的修士斗,转而将目光方向上方,余光却又瞅见了缩在边边上的顾北芽和少城主两人,“噫,炎曦土?” 顾北芽脑袋里当即警钟响起,女魔修却是已经冲了过来,谁知道更快的还在后面,一个宽阔的背影直接闪现在他面前,哪怕雨水已经开始模糊他的身体,露出鲜红的泥土,就像是陶俑娃娃一样,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掉色,仍然阻挡不了他对爹爹到来的欢喜。 “爹爹!”少年叫他的爹爹。 顾宗主没有回头看他,手一挥便送他和九郎出去:“离开这里!”顺手还甩给了顾北芽一个宝盒。 但女魔修却笑了笑,单手一握,将裂缝阖上,笑道:“今天这里的人谁也别想走哈哈哈!” 顾北芽和九郎便又落了下去,只不过下落的过程有个巨石因为修士们的斗法朝着顾北芽砸了过来!顾北芽能清晰听见那东西‘咔嚓’一声裂开,然后里面的东西流了他一身,被他身上融化的炎曦土瞬间吸收…… “靠!龙蛋!?” 顾北芽最后听见少城主骂了那么一句,便回到了本体中,身体似乎是他的又不是他的,裂开后又重组无数次,眼睛也很疼,仿佛被割破了一样滑过无数不连贯的碎片,系统更是尖叫不止,提示道【嘀!是否接收左眼记忆?嘀,警告!记忆不完整,会产生精神错乱,建议删除!】 【警告!警告!警告!】 顾北芽在寂静的安居殿内,喉咙发干,声音藏着不安,说:“不删除,我要接收。” 第34章034 一切,似乎始于他的肝癌。 顾北芽从出生起就体弱多病,母亲生他的时候死于难产,于是被丢下的爸爸和他成了相依为命的亲人。 顾北芽的爸爸是一家棉花厂的厂长,于开放后响应号召办厂,组织村民们来他的厂里发家致富,工厂有一段时间非常红火,甚至成了市里的典型,上了报纸,顾爸爸那天非常开心,让顾北芽坐在自己的肩上,带着他的小朋友去看他这辈子的心血——棉花厂。 但是顾爸爸忙于工作的同时,免不了疏忽照顾他,他理解,年纪虽小,但真的理解,所以向来是不会哭闹,还会在爸爸回家后给爸爸捶肩,看着爸爸才三十来岁的人,那头上花白的头发…… 顾爸爸对他心有愧疚,请了老家的姐姐一家住过来,照顾他,每个月还会给一大家子的生活费,又给姐姐的孩子安排去自己的工厂当会计,还给姐夫找了个体面的工作,以为这样便万事大吉,哪里知道姐姐从来都不喜欢顾北芽,老想着给顾爸爸介绍新的对象,也就是她的闺蜜,顾爸爸以没有心思、怕小芽伤心为由拒绝多次,最后甚至发火,说不要再提。 顾爸爸的姐姐和顾爸爸闹了矛盾,便越看那模样过于漂亮的顾北芽越觉得厌恶,并不怎么搭理他,常常呼朋唤友招呼人来家里打麻将,久而久之偌大的小楼就成了茶馆,一过午饭点,便陆陆续续的来人,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顾爸爸瞧见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着任由他们高兴。 顾北芽吸了几年的二手烟,心肺功能不好的他在十岁那年查出肺癌,虽然发现的早,却又似乎比一般病人更加棘手,不少医院都说只能保守治疗,顾爸爸得知消息那天,工厂还出了事故,有工人跌落进搅棉花的机器里,死了,他身为厂长每个月拿的也是死工资,家属找他赔钱,他根本拿不出来,拿出来工人的工资就没了。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63 如此祸不单行,顾北芽不知道,只晓得自己住院的日子里姑姑来闹过几次,说本来就是要死的人,还用那么贵的药做什么?! 顾爸爸是个粗糙的汉子,没读过多少书,初中都没有毕业就办厂,除了凭借自己的好心得到不少人的帮忙支持外,其实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常年和工人们混在一起吃大锅饭,一块儿上工,到处跑生产,使得顾爸爸即便穿上体面的干部服也看起来像是个农民,手掌全是老茧,一点儿也没有厂长的样子,也威严不起来,然而这回听见姐姐这样吼他的孩子,顾爸爸站起来就是一个巴掌打过去! 顾姐姐大约是从来没有瞧过弟弟雄起的样子,一时愣住,随后骂骂咧咧的走了,第二天全家都离开了这个城市,年底的时候有新会计来查账,便查出厂子效益资金的不对来,竟是几年里总共少了五十多万,而此时当地房价才一千一平,顾爸爸不敢相信,焦头烂额,最终发现自己真的发不起工资了,只能无奈破产。 顾北芽也从医院回到了家里去,家里似乎少了很多家具,大门上也画满了讨薪的字和感叹号,顾北芽当时就想,他如果现在已经是个健康的大人就好了,他来工作,来养家,希望爸爸的头发不要再白了。 可是爸爸似乎还很乐观,他找银行贷了款,准备重新开个厂,银行有爸爸的老乡,好说话,但是利息高,顾爸爸咬咬牙,决定就那么干,开了个玩具厂,却又没料到如今经济不景气,根本没有人买他的东西,无数国营的厂子都倒得差不多,他一个私营企业的小老板又如何存活? 拖拉到顾北芽十八岁的时候,顾北芽每周还要去医院透析一次,一次就要五百块甚至更多,再加上各种吃的药,一个月总共没有五千都下不来,他偶尔会想着自己活着是为什么,怎么才能给现在每天出去干苦力的爸爸减少负担? 然而顾爸爸却依旧很看得开,安于现状的总是对顾北芽说:小芽,我觉得你现在病好像控制住了,爸爸吃饭都能多吃两个大馒头哈哈! 顾北芽也笑,笑得有些腼腆,心里偶尔的阴暗都瞬间也开开心心被太阳驱散了,是个和顾爸爸一样会因为很简单的一件事而快乐的人。 因为来医院的时间比在家里都要多,所以不少也住院的人便认识顾北芽。其中有位老爷爷因为年轻的时候开飞机吸多了含有杂质的氧气,所以肺部撕裂严重,老了便老是咯血,和顾北芽在多人病房里经常此起彼伏的咳嗽,因此而认识。 老爷爷说他姓易,没有儿女,但来看他的人却很多,基本上每天都是不同的人,不同的富贵之人。易老先生说,那些都是他的兄弟姐妹的儿女,他只有一个孙子,孙子叫易同尘,但是被惯坏了,和一群常年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走得很近,已经废掉了,他那小孙子要是有顾北芽一半好就好了…… 之后顾北芽见那易同尘带着自己的朋友来看老爷爷,当真是一群细皮嫩肉的公子哥,身上穿得整洁明亮,衣料一瞧便是不同寻常人的好,有人还装模作样戴着墨镜,脖子上挂着价值不菲的相机,一个个走路都带着风一样,眼高于顶。 这人公子哥儿们来了后便嫌弃医院挤不出一间贵宾房给老爷爷住,有嫌弃医院脏,不肯坐凳子,每个人都一米八、九的个子,嫌东嫌西,娘们叽叽,顾北芽瞧着就觉得可乐。 他笑,一旁本身就注意到他的几个富二代便又多看了他几眼,害的顾北芽总以为他们在看自己已经洗得发白的蓝衬衣,于是拉着医院的被子把自己盖得更严实了些,略略敏感的垂下眼帘,假装睡觉。 顾北芽和那群后来经常过来看老爷爷的富二代们没有说过一句话,但那些人后来爱戴墨镜的却越来越多,这点有些可恶,因为顾北芽总觉得他们老看自己,却又没有证据。 闲暇之时,顾北芽会偷偷听那些大男孩儿们聊他们丰富多彩的生活,纸醉金迷的夜晚,还有很多他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一些游戏。 他所有的只有一个用了很多年的手机,平常用来在网上写一些文字,幸运的是偶尔他能得到一些稿费,聊胜于无。 更多的时候,顾北芽能看见他们听见老爷爷说起他病情的时候,那种没见过世面的诧异,这群从未吃过苦的富二代们大言不惭,说着‘为什么不做手术啊?为什么不用最好的药?’ 这真是废话,要是用得起,他能不用吗?果然是群没脑子的‘何不食肉糜’的富二代。 即便如此,顾北芽暂且也只是觉得他们和自己没什么交集,但又暗搓搓将这些人的名字拿来写进自己的小说里,并无恶意的想着得让他们吃吃苦头才可以,要吃苦头才能有收获,他小说里的人们可不能像本尊一样那么不劳而获,五谷不分。 他的文字如他一样,冷静中透着一些可爱,评论里大都是夸奖他的,却没人想到后续故事走向越发奇怪,纷纷留言作者发生了什么,要这么报社! 原因无他,顾爸爸在工地被砸死了,维权困难,请不起律师,没有人管他了,他整个世界都塌了,于是连医院都住不起,回家去得过且过的憎恨所有人,心想着既然这个世界不爱他,也不爱他可怜的爸爸,那么他又何必总是会觉得明天更好呢? 他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自己的那本《万罪修仙录》中,原本标准的龙傲天逆袭开后宫小说,瞬间就成了恐怖致郁的东西,他让修真界灵气越来越少,让所有人为了飞升无所不用其极的互相残杀吞噬别人的修为,让主角成为众叛亲离孤身一人的魔头,让反派在最后一战中杀了主角,吞掉主角那吸收了千千万万修士与魔修的修为,开始飞升,却飞升失败——毕竟他满怀恶意的戏谑了所有书中角色,让他们追逐的大道永远不可能抵达,让他自相残杀却又没有明天,即便将全天下的人都杀光了,整个修真界只剩下一个人,那个人也飞升不了,永永远远的困在那孤独的世界,这就是他的设定。 他要让所有人同他一样没有出路!谁骂他都不好使!反正这是他的小说,他主宰不了自己的生活,失去了所有,难道连恨的资格都没有吗?!开什么玩笑?! 顾北芽善良了一辈子,死前放纵了一回,也只是在自己的书里肆意妄为,哪里知道死后的下一秒再睁开眼,就来到了一处荒郊野岭,面前是被烧焦的村落,他一身白衣站在焦黑的木材中间,脚边是一个莫名眼熟的箱子。 不远处有商人从旁路过,一边走一边和顾北芽打招呼,还煞有介事的感慨说:“哎呀呀,真是造孽,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顾北芽茫茫然的站在那里,总觉得这一幕十分熟悉。 “咦,这位兄台,可否听见婴儿的啼哭?”商人停下脚步,询问。 顾北芽看了看脚边的箱子,不好的预感扑面而来。 “好像是听见了。”他心如擂鼓蹲下去,弄了半天也打开不了锁,商人便过来帮忙,两三下用铁丝扭开,便能看见里面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婴儿。 “啊!谁人这样狠心!竟是屠村如此,这让这样小的孩子日后可如何活啊?”商人难掩痛心,唉声叹气唾骂贼人,进而又唾骂起这世道。 顾北芽心慌的看着周围连骨头都不剩的焦土,怀里婴儿的分量沉甸甸的,压在他心上,让他忍不住双手发抖,罪恶感几乎要将他溺毙! 于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来养他吧……我来养。”满怀歉意。 商人拍手,笑道:“兄台心肠真好!我这里也有些碎银子,不如拿去给他买点羊奶,也算是让我积点德,说不定那天也被某个神仙看上,去仙山求长生啦。” 顾北芽腼腆的点了点头,道过谢后与商人分道扬镳,带着怀里的幼年反派去城里找了个小院子住下,然后无意识的一抬头,看见了自己的系统,系统的大名却不叫‘寄生’,叫做‘爱意求存’。 蓝色的面板上排头的便是他的小反派,小反派竟是很爱他的,爱意值九十,喂奶的时候则是一百。 ——真是可爱。 第一次来到这凶残修真界的作者顾北芽天真的如是评价。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64 第35章035 后来的生活,很多像是被人凭空抹掉,是断掉的珍珠项链,每一颗都乱七八糟,即便捡回来也无法按照原来的排列方式组合起来,甚至很多都碎成了粉末,捡也捡不起来,于是顾北芽只能通过小反派的身高来判断自己和小反派之后的碎片化的故事。 碎片一:小反派三岁的时候,顾北芽掐指一算,这个时候是反派入那镜山门学习,然后一直被虐,一直被虐的阶段。 顾北芽在这个世界身体很好,又因为本身容颜惊人,每年丰收之际,出去扮作当地十分信奉的观音菩萨,被百姓们抬着绕城一圈,便有一年的粮食和供奉,吃穿不愁,所以十分著重小反派柳沉冤的思想教育。 他细细琢磨一番,私以为小反派虽然是反派,但是既然最后能杀了主角,获得唯一一次飞升的机会,即便这本书他本意是写群像小说,也不能否认反派最强。 再来他的系统名叫‘爱意求存’,意思自然也很明显,应该就是让他获得那些他对不起的人的爱意吧,只要这样,他就能离开这个最后注定毁灭的世界,当然,他想他会带上可爱的小反派。 彼时三岁的小反派还很能尿床,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红着脸,迈着小短腿,穿着顾北芽给他买来的红肚兜,一个鲤鱼打滚的翻身起来,圆嘟嘟的肚子抖啊抖,检查自己昨夜有没有又尿床。 就这样被他宠成乖孩子的小反派,可不是原著那个受尽苦难,表面小白花,背地阴人的小人。 但是为了不脱离剧情,顺便也去拯救一下他的主角,顾北芽决定带着小反派一块儿入那镜山门,最好的情况就是自己将所有主要人物都攻略成功,补偿他们,让他们都爱他,这样他就能回家了。 虽然顾北芽也不知道回到那个世界有什么好,可他还是想要回去,毕竟那里有他的家,是顾爸爸最后唯一留给他的礼物,即便很小,也让他恋恋不舍。 他打定主意要这样做,便当机立断牵着小反派去参加大选,小反派有些不思进取,一路上踢着小石头,说:“顾北芽,我们为什么要修炼?你想长生吗?” 小反派知道顾北芽不是他爹,从小便北芽、北芽的叫,顾北芽不怪他没大没小,很有点补偿的纵容:“是呀,短短一百年,太少了,起码得活个三千年吧。”原著里三年年后就是反派杀了主角飞升的日子,他想自己起码得活到那个时候,因为系统只是显是爱意值,根本没有回去原本世界的进度条,他只能摸索着前进。 “北芽北芽,那我们会在一起三千年辣么……辣么……辣么久吗?”他一边说一边伸出两只小手,张开老大,比划了个大大的圆。 小反派被顾北芽养得水当当的,有点儿像是女娃娃,说话也十分爱口齿不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小反派知道顾北芽喜欢他可爱一点的样子。 顾北芽笑了笑,笑起来的模样当是天下无双的漂亮,纵使身上暂时没什么修为,也出尘绝艳,惹人侧目:“嗯,很久很久,三千年后,说不定我会带你去另一个世界。” 小反派好奇的歪了歪头:“哪里呀?” 顾北芽指了指天上,还有俏皮的心情:“那里有我的另一个家呀,我带你过去,请你吃泡面。” “泡面又是什么?” “和果冻一样,是好吃的东西。”顾北芽小时候就馋这些,然而身体不好,顾爸爸不愿意给他吃太多,所以真是盼星星盼月亮才能吃一回,他想着,自己现在身体贼好,等回到那个世界去了,他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自暴自弃顺道将怨恨发泄到自己书中,倘若每本书真的都能成为真实,那么他想以后每一本书他都要写甜甜的故事,只写谈恋爱然后修成正果的那种,书里没有坏人,只有好人,好人永远长命百岁。 小反派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忽地用顾北芽都没料到的聪慧,说了一句:“北芽,你是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啊?” 顾北芽点头,他认为这没有什么好藏的,小反派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们之间不会有秘密。 “那你会突然消失吗?” 顾北芽笑了笑,摸了摸小反派的脑袋:“不会,我不是和你约定好了?要一起走吗?” “需要修炼得很厉害很厉害才能跟你走?” 理论上应该是的吧?顾北芽觉得自己再怎么坏,也是这本书的作者,无论如何结局都不会是原著那个鬼样子,只要自己肯努力让大家都喜欢他,等达到系统的某种他不知道的要求后,就能回到那边,改写结局,让他的书中人物能够真的一步一个脚印的去努力,然后获得应有的成果,来这边和他相见。 “是的,所以阿柳,你要加油。”顾北芽说着,蹲下去抱起走路一颠一颠,跟不上他脚步的小反派,亲昵的用脸颊蹭了蹭小朋友的脸蛋,“哪怕以后遇到了什么难题,碰到了什么让你会憎恨这个世界的事情,也不要那么做,永远保持现在的心态,好吗?”毕竟恨这个世界就代表恨他吧,顾北芽这个作者很不幸的就是代表天道呢。 ——没有任何力量的天道。 被抱起来的小反派眼睛黑黑的,似懂非懂,似明非明,说:“好,我会加油的!” 之后剧情戛然而止,能够看见的碎片二里直接就是顾北芽和主角一行人进入百年开一次的银钩秘境,再五大洲的中心云洲和大大小小门派的顶尖力量进行宝物争夺赛。 碎片二直接从他们已经进入其中开始,而这个时候,顾北芽已经筑基,柳沉冤也已是成年模样,俊美非凡,修为直抵金丹十层! 顾北芽这个不良作者太清楚能达到金丹甚至元婴的修士都是风毛菱角,在他设定的这个修真大环境里,不入魔以杀吞噬修为,基本上都很难走这么远来着。 可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和柳沉冤好像举止过于暧昧了些,常常动不动就牵手,当进入山体中的某个秘密山洞,触发了机关,众人一同往下坠去的时候,他正被柳沉冤单手熟练的抱着,游刃有余且霸气侧漏款款落在地上。 “小芽,没事吧?”柳沉冤拉着他的手亲了亲。 顾北芽看了一眼旁边的师兄弟们,抽回手,很不乐意在众人,尤其是主角面前和柳沉冤这样亲近,说:“我没事,易师弟呢?” 柳沉冤立即掐了一把顾北芽的腰:“你不该先问我吗?我是你道侣啊!” 顾北芽无意识地总是关注着易同尘,但这样的关注和对柳沉冤自是不一样的,他平白惹柳沉冤怀疑,也不高兴,面上虽没什么,脚上则踩在柳沉冤的靴面上,还有恃无恐地故意碾了碾。 柳沉冤被踩了一脚,却仿佛是被哄了一样瞬间心情大好,瞬间喜笑颜开,说:“小芽你随便踩,反正我这一身都是你买的,弄坏了也是你心疼。”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65 顾北芽这个时候大抵是真的喜欢柳沉冤,脸颊红了红,伸手去将手指头挡在柳沉冤的唇上:“好了,不要再说闲话,这里应当就是秘境主人传承之所,我们需要闯关成功才能得到秘境主人的认可。” 柳沉冤点头,环视了周围犹如动物腹中的柔软地面和山壁,说:“那这该怎么闯关成功呢?” 顾北芽毫无保留的说:“只需要一路向上便是,就像迷宫一样,最好不要对这山洞内壁造成破坏,不然会引来阴灵。” 易同尘便一脸惊讶的看着顾北芽,说:“顾师兄果真博览群书,什么都知道。” 顾北芽惭愧道:“这个……碰巧碰巧而已。”碰巧他是作者而已。 顾北芽知道他们这个秘境就是主角的金手指,毕竟男二都有妖兽血做金手指,男主当然也不能一直苦逼,他让这个秘境之主直接认男主当徒弟,将毕生财宝和独家秘笈都给了男主,只不过男主因为这秘籍修为增长过快,引起同道嫉妒,一个帽子扣过来就说男主入魔了才会如此修为诡异增长。 他心里想着男主,总害怕自己这个外来人物参与剧情后会发生什么蝴蝶效应,导致男主痛失金手指,所以关注着他,时时刻刻准备冲上去保护。完全没有注意到柳沉冤又沉下去的脸色。 顾北芽看过的小说颇多,很多套路他也都知道,但突然自己进入其中,却又瞻前顾后,觉得每个套路好像都可能发生,必如主角是世界支柱的这个定义,让他生怕主角死了,这个世界就废了,最后要么世界重新开始,要么世界的时间永远停滞——那真是说不出的可怕! 所以当男主按照他剧情那样在前面遇到危险后,顾北芽就心慌意乱的义无反顾扑上去挡招,差点儿没直接送了命! 柳沉冤当即勃然大怒,一掌击开慌乱的易同尘便将顾北芽抢回自己怀里,身上所有治愈法术不要命的往顾北芽身上砸,等顾北芽气息平稳了,才眼神极为骇人的盯着易同尘,把还正感动于师兄舍命救我的易同尘直接盯了个毛骨悚然,意识到根本不是师兄救他,是有道侣的师兄在救他,人家道侣现在看他就跟看小三儿似得,他是百口莫辩。 毕竟易同尘也总觉得漂亮的顾师兄仿佛当真只是对他关爱有加。 于是易同尘尴尬又担忧的看了看顾师兄,搓了搓手,暗自发誓一定要找个机会和顾师兄说明白,总这样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如果师兄愿意和他的那三个相好和平共处,易同尘也不介意师兄是个男的! 顾北芽要是现在知道主角心里在想什么,得后悔死自己扑上去救这个混蛋! 他是将自己书中的人物和现实生活中被他取了名字来用的那些本人分得很清楚,现实生活里的易同尘、柳沉冤等等等等,不过是些和他没有什么来往的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而书中的这些人虽说和他们同名同姓,连模样都一样,但又的的确确是不同的人,是他创作出来的有血有肉有感情有不同经历与梦想抱负的人,换言之,简直等于他的孩子,他的子民。 从前他对他的孩儿们过于残忍,如今理智回归,便又总觉得他们每一个人都值得更好的世界,希望大家都和平共处,不要打架。 然而还没有离开这个秘境,易同尘就和他的反派打了起来,两人在争夺唯一一个传承的名额,顾北芽受了伤,旁观的同时真是恨不得上去把敢和主角抢金手指的柳沉冤揪下来! 柳沉冤和主角打架也是分了几分心神在顾北芽身上,见其的确是担忧了,却担忧的根本不是自己!一气之下竟是下了死手!身上魔气微显,手臂上瞬间爬上红色的咒文,密密麻麻要穿过易同尘的心脏! “柳沉冤!你给我过来!”从来都斯斯文文的顾北芽气得几乎破音。 柳沉冤身形一顿,反被易同尘一剑擦过脸颊,流下一道血丝,随后易同尘取得传承,柳沉冤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脸颊,把血舔去,冷冷看了顾北芽一眼,退出秘境,回了镜山门内自己的山洞里,大门一关,开始闭关。 顾北芽追着出去,却又因为被主角羞答答的拦了一下,所以错过了和柳沉冤和好的最佳机会,只是顾北芽心里总是不以为这是多大的问题,他自认为问心无愧呀。 便在柳沉冤闭关的石门外每天送一朵花去,也算是他的一点点心意。 顾北芽两辈子加起来,头一回和个男人在一起,觉得对方没有再闹,便是事情过去了,等柳沉冤闭关出来,直接成了元婴期修士,又只顾着开心,将之前的龃龉忘了个干干净净。 柳沉冤仿佛也更加成熟了些,从此闭口不谈易同尘和自己小芽之间到底有什么感情,也不想问不想知道的样子,做那两眼一抹黑的恋人,好像这样才能不惹顾北芽不快,才能和他的小芽约定好的三千年,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开开心心。 旁观完这一个碎片的顾北芽心有所感,却没有等他感悟出什么,紧接着所剩不多的下一个碎片就挤入他的意识海,让他再度跨越极漫长的时光,去往下一个他不知为何,丢失的过去。 碎片三:红发的男人坐在宝座上,骨节分明的苍白手背抵在自己的脸侧,左手搂着他的爱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被一众魔修押上来的易同尘和易同尘的相好们,亲昵的对爱人说:“小芽,喏,你看,你说的主角不过如此,你高看他一眼真是白瞎了这么漂亮的眼睛。” 顾北芽嫌恶的扭开头,拒绝已然成为魔尊的柳沉冤的亲吻,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腿上,只盯着自己的手背看,不搭理柳沉冤。 柳沉冤自讨了个没趣,也不觉得丢脸,只是失去了折磨易同尘的兴趣,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下,待所有魔人都离开,整个大殿除了他和他的小芽,再找不出半个能喘气儿的生物后,柳沉冤讨好的将顾北芽抱到腿上坐着,抖了抖腿,像哄小孩子那样把顾北芽颠得晃来晃去。 顾北芽如今双腿没有力气,徒留两条白腿垂在两边,像是两条死肉。 既是底盘不稳,便双手不得不抱住柳沉冤来稳住身体,可他又着实已经恨透了柳沉冤一样,就算是摔死他,他也不愿意主动去碰柳沉冤。 柳沉冤笑了笑,为难的说:“小芽,我又没有拔了你的舌头,你不想抱我,对我说说话,求我一求也是好的,我就不这样乱晃啦。” 顾北芽眸里还有着一丝期望,沉寂良久,忽地认真看着柳沉冤,艰涩地说:“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闹?”魔尊裂开一个笑容,“我什么时候闹过?我只是很认真的考虑你我之间的更加稳定的未来是什么样子,不希望你突然跟着那个易同尘跑了,然后我一个人傻乎乎的还以为你会回来接我……” 顾北芽神色不解:“你……什么意思?你还要我同你说多少遍?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怎么完全不听?!” “我听!我听了多少回了?但是我这里……”他拉着顾北芽的手摸在他心口上,“就是这里,很不开心,我和他说,你与易师弟当真没有苟且,若是你变心,我们的道侣契约也会有反应,既然没有反应,我就该放心,不要总是想东想西……但是不行……我做不到。” “……” “顾北芽,你真的爱我吗?”如今的魔尊,从前的阿柳深深的看着顾北芽,虽然在笑,却又藏着无尽的困惑与不安,“真是奇怪,我也不明白,你明明和我是道侣,可我却感受不到你爱我……” “你只会去关心易师弟,只会看着他,好像他对你多重要一样,就算我和他都要死了,你只能选一个救,你也是救他,你把我放在哪里?!”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66 “顾北芽,我是魔,我也有血有肉,我这里也会难受,会想哭,会痛……” “你就安安心心的只看着我,只呆在我身边不好吗?嗯?听话好不好?求求你了。” 顾北芽神色复杂的看着这自己一手带大的柳沉冤,几乎快要不认识他:“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才是害自己如今这等遭遇的罪魁祸首一样。” “不是的,我只是想要和你分说明白,不希望你总是闷闷不乐,你我就这样回到从前不好吗?” “你让我害怕。”顾北芽垂下头去,双手捂住脸,捂住眼睛,无法面对颠倒黑白的柳沉冤,他至今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他甚至将自己的来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柳沉冤,他到底还在不满足什么? 因为不满足,就能随随便便剥夺他的双腿,封了他的修为:“你只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放了我,我不喜欢这样。” “可我喜欢这样。”柳沉冤捏着顾北芽的脸颊,单手擒住顾北芽的双手手腕,便用自己的唇碰了碰他的唇,说,“小芽,不要天真了,你的右腿被我扔去了北冥之地,和那些正道人士一起冻在一起,兴许现在已经融化了,成为了我的魔气……左腿被藏了起来,藏在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地方,妥善保存着,再准确一点,它们如今都是我的东西了,我珍藏着它们,就像珍藏你一样。” 顾北芽在从小的教育才不是这样,他这样一个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即便生活不如意,也时时刻刻和顾爸爸保持开心心态的人,实在无法接受柳沉冤的偏激思想,他一时拿出长辈的口吻说道:“我可不记得我是这样教你的!” “我自学的。” 顾北芽气绝:“你以为我还在和你打情骂俏吗?!我不喜欢你了!柳沉冤,我不喜欢这样的你。” “我喜欢。” 很好,这根本没办法交流了。 也不需要交流。 柳沉冤手指在顾北芽唇间一划,便封了顾北芽的声音,淡淡道:“现在我暂时不想听小芽你说话了,我们来做些你以前很喜欢拉着我做,但又总是不好意思开口的事情吧?” 顾北芽立即睁大了眼睛,毫无兴致的推开柳沉冤,柳沉冤当真一松手,他便直接往后跌去,在快要摔下楼梯的时候才被柳沉冤又扶起来,听见他说了一句:“你再推开我一次,我不会再像这样惩罚你,我会去割下易同尘的一块儿肉,你自己看着办。” ——简直厚颜无耻! 顾北芽说不出来,又不愿意再打他,最后竟是心死如灰的干脆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管了,即便柳沉冤再动得厉害,解开了他的声音,他也咬着舌头,死活不发出一个音节。 从前顾北芽的确有些食髓知味的偶尔运动,在后来失去行动能力后,便成了魔尊的禁脔一般,毫无自由可言,平日里他不同魔尊说话,魔尊就只好自娱自乐的和他进行另一个交流,运气好能逼得顾北芽哼上几句,于是那一天魔尊心情都会很好。 直到魔尊开始感觉到道侣契约传来的异样,一般结为道侣之后,互相将心交给对方,对方的危险、难过、开心都能察觉,除了顾北芽这经常忽略道侣不悦的钢铁直男,魔尊却心思缜密得过分,每天都要仔仔细细的检查结契之处有没有异常。 起初自然是没有的,哪怕魔尊毁了小芽的双腿,小芽也仿佛还是喜欢他,他们的契约牢不可破,没有任何人可以插足。 渐渐的,当他越来越安于将顾北芽锁在床上,锁在身边,锁在自己腿上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心痛,那是顾北芽不再爱他的证明…… 为什么不爱他呢? 他都没有变心啊,顾北芽为什么要变? 难道是终于还是喜欢上了易同尘,期待着那样一个主角前去拯救他? 柳沉冤微微一笑,当即抱着只能依靠他才能离开宫殿的顾北芽去外面的斩仙台观赏一出大戏,一出专程为小芽而演出的戏。 他把已经许久不同他说话的顾北芽放在椅子上,自己亲自走上台去,台上是一条腿已经彻底成了白骨的易同尘。 魔尊一边拖着自己的长剑走去,一边淡淡回头说道:“小芽,你可以闭上眼睛,只听声音……” “啊啊啊!顾师兄救我!顾师兄!” “顾师兄也是你叫的吗?易同尘,你该喊他魔尊夫人。” “啊啊啊!!!” 顾北芽在见红的那瞬间,紧紧闭上了眼睛。 第36章036 如顾北芽所想的那样,主角是世界支柱,当主角被剁成肉沫,整个世界便重头开始,系统问他,这一次,有没有想要改进的地方。 处于苍白空间的顾北芽想了想,却头脑空空,什么都想不出来,他说:“我只想下一次不要和柳沉冤碰到,从此他过他的,我过我的,我也不想再回到原本的世界了,混吃等死吧。” 他的混吃等死,等来了他想要的平淡生活,他能够感觉自己开始对任何事务都失去兴趣,也不再喜欢谁,害怕受伤,害怕自己不能够及时止损,害怕很多很多。 直到命运不甘心的将他又拖回了剧情中去,让他再度成了顾凌霄的弟子,只是这一回,他来到镜山门的时间比主线剧情的主角们前来拜师要早三百年。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67 三百年前的顾凌霄已经惊艳修真界了。 他和上辈子一样,最是疼爱顾北芽,不知是因为那莫名的一见如故,还是别的原因,中间匆匆百年过去,皆是破碎又凌乱的欢乐时光,只让顾北芽瞧见不少他和师傅也厮混到一起去的样子,像是忘记了上次伤了他心又毁了他的另一个男人,还愿意相信这个世界的男人们能够有善良与真心。 第二次轮回的记忆比第一次的记忆要毁得更彻底,所以顾北芽根本连长一点的记忆都看不到,全是一两秒的画面闪过,偶尔是他坐在师傅腿上给师傅编麻花辫的样子。 有时候又是趴在温泉里,身后师傅衣衫不整,亲吻他发顶,呼吸沉重的样子。 他能看见的自己的眼睛充满万事不管的生动快活,颜色深紫,常常和师傅一同出去,便要被师傅伸手捂住眼,在他耳边说些什么他如今听不见的话。 他能看见自己的系统改了名字,名曰‘爱意转化’,比第一次的‘爱意求存’更有深意。 他还能看见三百年后故事终于开始时,自己坐在师傅身边,端端正正,一派云淡风轻,私底下却拉着师傅的手晃啊晃,百无聊赖的浪漫依赖这个永远温柔的师傅。 他似乎是希望顾凌霄永远这样刚正不阿温柔体贴,所以当师傅表现出一点对他和易同尘走得太近的不满,他便像是瞬间回到了上一个轮回,被抽掉双腿生魂的撕心裂肺的痛楚中,对师傅暗生戒备。 顾北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情的每一次变化,哪怕是只看着一点点画面,都能又欢喜又难过,难过的预感到自己这一次的结局,大概也不会是好的,不然为什么会有第三次的轮回呢? 果不其然,他开始断断续续的进入那些如同魔音绕耳的声音里。 他听见上一回的自己和师傅在吵架,可却不是易同尘才吵架的,而是因为他的秘密。易同尘对第二次轮回的他而言,只是个主角而已,他不招惹他,只是远远的看着,看他经历那些自己设置的困难险阻,朝着灭亡前行。 更多的,似乎是研究自己的系统,他在和师傅的相处中又有了点儿想要回去的念头,总是看自己的系统,发现自己从上一轮回带过来的魅惑之瞳已经使用的炉火纯青,只要他想,全天下,全修真界的人都会爱他,帮他得到数之不竭,用之不尽的爱意,来兑换修为。 想着等主角被反派杀了,自己再去杀了反派吞掉反派的修为,自己又是作者,这样都不能飞升成功,那就没有天理了。 他还想着,等回去后便修改文章设定,他即便不喜欢这里的某个反派,也不可以继续这样造孽,顺便还要让师傅也飞升过去和他团聚。 到那时候,在那样现实冰冷的世界里,他和师傅两个人平平淡淡的生活也不错,他喜欢平淡,没有波折,没有惊险,没有生老病死。 或许他和师傅两个人的长生不老会让人怀疑,但那对他们来讲,应当已经不是问题了。 他们可以每隔十年便改名换姓,满世界的居住去。 说不得到时候飞升的人多了,现实世界便慢慢被他影响成了奇怪的共存世界,有大能,有凡人,有高科技,有无数大能的后代开始秘密修炼。想想竟是很期待。 他的期待伴又随着他的守口如瓶。 于是一直相安无事的师傅在某天比柳沉冤更加突兀的对他说:“小芽,你是不是很喜欢所有人都爱你的感觉?” 那是在一颗巨大的樱花树下。 他正倚靠在师傅怀里饶有兴趣的看着系统面板上增加的爱意值,计算着自己还有多久就能兑换个渡劫期的修为出来,渡劫期的修为可是比师傅还要高啊,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怀疑作弊。 虽然他的确一直在作弊,每回闭关都是在山洞里看小绘本。 “师傅为何这样说?”顾北芽收起系统面板,枕在师傅的肩头,手指绕着师傅的青丝,看着那发丝在手指上打转散开。 “是呢,为师为何这么问呢。”顾凌霄自问自答着笑了笑,“大概是因为有时候感觉小芽你只是喜欢我喜欢你的感觉,并不是真的同我一样深爱着,你只是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于是你才接受我,希望永远得到我的爱,于是连自己都骗。” 这话一时间让顾北芽找不到反驳的余地,他的师傅从前并不张口闭口谈情说爱,是个和柳沉冤截然相反的男人,让顾北芽充满安全感,沉默寡言的强大男人。 结果谁知道一说起话来,也是伶牙俐齿,只有顾北芽一个人嘴巴笨,近乎木讷,沉默以对。 但师傅还是顾及他心情的吧,见他说不出话来,便就此打住,轻轻捂住他的眼睛,亲了亲他的唇,说:“没关系,不要怕,我只是随便一问,小芽是为师的道侣,这点不会变的。” 随后画面忽然支离破碎,再次陷入纷繁乱七八糟的境地,顾北芽无论如何他找不到之后的记忆,只留下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手里是一颗血淋淋眼珠的画面…… 记忆到此全部处理完毕,垃圾一样的碎片被堆积在顾北芽的意识海里,再也删除不掉。 从那记忆中回来的顾北芽睁开他的眼睛,一只全黑,另一只已然恢复如常,是有着合欢宗秘法魅惑之瞳的眼睛,即便只是静静望着谁,也好似深爱着谁,是纵使神仙也要动心的少年。 少年没有哭喊大闹,意外的平静,坐起来后伸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像是在拭去无形的泪。 他恍若隔世的醒来,耳边的轰隆隆声响却告诉他,时间不过才过去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外面还是人间炼狱,被阖上的地心深处依旧妖魔人大战着,硝烟四起。 他该这样等,什么都不管,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无关,更何况就算他出去了,游能怎样?他现在身体有异,虽然修为因为化龙似乎直接到了金丹期,却又能做什么呢? 漂亮的幼龙尾巴卷了卷,在这个顾凌霄为他准备的棺材里静静等着,他那有着尖利指甲的手指头滑过棺材外面密密麻麻的宝石图腾,忽而发现这些俗物的美丽起来,于是手指甲轻轻一撬,宝石便‘咔哒’落在地上,打着转滚到他的龙尾巴旁边。 顾北芽立即又被自己的龙尾巴吸引住。他的尾巴比起宝石更加璀璨漂亮,随随便便的动一动,便发着银润的光,光泽如海面的波光粼粼,又如艳阳之下风吹密林之时斑驳闪耀的光斑。 尾巴下腹鳞片细小,密集,乍看上去仿佛光滑没有鳞片,但撩开衣摆,便可见到链接腰部的分界线上的肉鳞才是真正的柔软,肚脐下面更有着一处应当藏着他二两肉的天堑,谁知打开后里头不止藏了他的二两肉,还藏着龙族的‘排泄口’。 不过这似乎没什么好奇怪的,龙也算是鱼的一种吧,鱼的排泄口正是在腹部之下,他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68 对龙族知之甚少的作者原著根本没有详细描写龙族这一种族,但既然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那么自动补齐所有他没有写到的东西也是正常。 顾北芽对自己如今的身体没有多少排斥,起码现在他能够动弹,能够看见,他没有任何束缚,比上两回好太多。 说起前两回,顾北芽反思,是自己太蠢笨,又感情用事,才会相信自己设定的世界和角色能够改变,实际上这个世界的所有有过描写的人物,最终都疯狂的想要逃离这里,每个人都无所不用其极,所以他为什么老想着要去相信他们对自己是真心的?一次失败还不够,第二次也栽在了别人的温情之下。 或许就如顾凌霄所说,他是个缺爱的人,谁对他好,他就很容易喜欢谁,于是失去了理智,丢掉了目标,又因为心软,所以毫无长进。 ——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怪不了任何人。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目标不是回去吗?那就回家啊!不要再待在这里了,这里不适合他。 他眸色一凛,冷冷清清的分外明亮,抬头便检查自己的系统,这系统每回跟着他转世便会换一个名字,从最初的‘爱意求存’到后来的‘爱意转化’,再到现在直接了当的‘寄生系统’,或许也是有暗示的,只是他没办法理解,所以从来没有正确的使用它,导致系统不停迎合他的行为,进化至此。 顾北芽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真审题,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是为什么。 现在看来,也一头雾水,好像是随随便便就穿书了,并且也不知道来这里的任务是什么。 倒是谈了两次可怕的恋爱,一个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他一手抚养大的反派,最后因为性格扭曲,对他不好,让他害怕。 一个是像爸爸一样照顾他的师傅,温柔的师傅,结果却因为莫名其妙的一个讨厌,怀疑他不爱他,毁了一切。 顾北芽是依旧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可以摸着良心说自己每一次都很用心,不然为什么能和对方进行合卺仪式成为道侣呢? 错的都是对方,他们害他浑浑噩噩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在这第三次轮回里还跟个傻子一样‘认贼作父’,成天爹爹长爹爹短的以为自己当真是顾凌霄生的孩子,想在想想真是老脸都要没了! 顾北芽脸皮薄,越想越剧觉得自己像是被狠狠戏耍了一通。 然而在看见系统爱意值上,顾凌霄与柳沉冤在自己的爱意值排行榜上依旧名列前茅,顾北芽却无法视而不见,当即心酸难耐,奋力扭动自己还很稚嫩的尾巴就要爬出去! 是的,这次剧情乱成这样,顾凌霄没有好好呆在镜山门等待成为主角的师傅,萧万降这个男二也没有上山拜师,反而全部聚集来了望虚城提前进行龙冢副本,可这个副本的结局是除了主角团的全灭。 主角团只包括主角易同尘和男二萧万降等后宫,可不包括柳沉冤和顾凌霄他们,他们会死,绝对会死,可是死前,顾北芽很想知道,他们会不会也记得上辈子的事情? 为何那么执着这个问题? 顾北芽无法说明,他只是想要知道,非常非常想。 他当是写的《万罪修仙录》字数并没有多,并且是从主角的视角开始写,对龙冢一事也是从主角的角度描写,主角团们毁了这个城后,便发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那便是每杀一个大能,天地之间的灵气便多一分,那一分灵气优先可以被他们吞噬,瞬间增强他们的修为! 这样的秘密没有几个人察觉到,只有主角团的主角发现了,但主角这样一个心中还怀藏正义的少年,自然是不屑用这等阴私手段获得成果,而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坑,直到他被所有的坑埋没其中,才愤然黑化,开始两面派的生涯。 俗套的故事,换到如今真实的世界里来,短短两个‘屠城’二字,却开始沉重的鲜血淋漓。 顾北芽的尾巴骨头还很软,扭来扭去也没有办法像从前电视剧里的蛇妖们将尾巴立起来行走,只能十分狼狈的爬出去。 每爬行一寸,他的身后便拖出长长的水痕,那是他的汗液与化龙时的粘液。 顾北芽当真还是很幸运的,他想,自己真是刚刚好在那么倒霉的情况下,身体要被雨水融化的情况下被龙蛋砸到。 龙蛋里自然是个死胎,可耐不住顾北芽的炎曦土吸收能力超强,竟是阴差阳错的和死胎蛋液混合在一起,融入他的生魂中,被他一块儿带回了自己的本体内。 他的本体是个眼瞎腿瘸的凡人,可一旦化龙,便硬生生有了龙的再生力量,和凤凰一族的浴火重生差不多,是只要寿命未尽,哪怕最后只剩下一粒头皮屑,都能重生的上古神兽! 成为幼龙的好处顾北芽算是体会到了一些,坏处也有,现在却还不是很坏,便被他忽略了过去。 从安居殿的卧室到外面的回廊上,经过十几道绘画着繁复艳丽花纹的拉门,气喘吁吁没有力气继续爬动,便听见忽而有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那是他熟悉的声音,镜山门掌门天数老者的声音! “小龙,怎么在地上爬?”天枢老者话音落下,才站定在顾北芽的身边,声音淡淡的,询问,“龙天生便会飞行,或行与云际,或下海遨游,你倒好,只会爬,你爹爹没有教你如何飞行么?” 顾北芽抬头,就见到天枢掌门那宽阔庞大的身躯,犹如一座山,遮天蔽日挡住了照耀在顾北芽身上的日光。 日光穿透龙冢的结界,但又若隐若现,顾北芽的视线从天枢掌门的身上挪到那结界上,便心中发凉。 他记得龙冢被毁的时刻,便是这样,结界忽明忽暗,最终来自凤凰一族的业火将龙冢毁灭,望虚城中生灵涂炭,城池塌陷,风一吹,烟尘四起,主角与男二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滚滚烟尘中巨大龙冢的残迹——一碰便碎的龙骨。 “我……控制不了力量。”龙族的修炼方式和顾北芽之前两世的修炼方式天差地别,他好像呼吸之中便在自主修炼,但空气里能够供龙族吸收的灵气少得可怜。 天枢掌门手指点了点他。 顾北芽便能感觉到自丹田有一股气流在引导他转去尾巴上,当他将那股热气盘踞在尾巴上后,他便发现自己能够直立起来,尾巴尖轻轻一点,又更加轻盈的浮于半空:“谢谢师祖。”他惊喜,感谢的话脱口而出,但说完又想起自己才不是顾凌霄的儿子,别别扭扭的失落便封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再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哈哈,徒孙,你且在这里不要走动,此地安全,师祖去看看哪个混账笨蛋居然打开了魔界的通道,害的老夫连个清净都寻不了。”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69 很大的祸事,被天枢掌门随便说出口,好像便没有那么严重了。 但顾北芽清楚,这是师祖在宽慰他,告诉他一切都有他在呢,这个修真界,任凭魔道中人如何兴风作浪,也翻不出他的手掌! “龙族结界将破,小芽你试试加固一下,莫要让任何魔气溢出这结界外面去,否则到时候魔气中藏着的鬼魅藏起来,可是能蛰伏千百年,祸患无穷。”天枢掌门一边说,一边踏着月步消失,犹如一把后裔的利箭,发着无穷的威力射向地心龙冢所在! 顾北芽根本来不及说自己根本不会加固结界,但看情势紧急,便又早将自己和前两个道侣的恩怨抛掷脑后,也是瞬间紧张的要命,无师自通按照刚才师祖教他的方法让自己和龙族的结界产生感应。 这么做竟是当真成功了!结界发出强烈的红光,像是欢迎新的龙族幼崽重回这个修真界! 与此同时,地下猛烈的震动起来,分神期大能的力量直接碾压整个龙冢中的修士!将天地都为之翻了个面一般,直接让龙冢露出地面,所有魔、妖、人,统统见了光! 顾北芽尾巴与日光同耀,底下常年不见天日的魔修们乍一看去,还以为修真界如今是有两个太阳。 顾宗主却眯了眯眼睛,愕然不已,传音入密去了顾北芽的耳边:“小芽,你怎么出来了?!回去!” 顾宗主似乎对他的小芽如今成了龙体没有意外,只担心小芽站在外面会受伤。 听见如此焦急声音的顾凌霄,顾北芽喉结滚动了一下,方才还冷下的心肠立即又滚烫的好像被人丢进开水里一样,从心脏深处流出不知是糖还是毒药的液体,令他把自己的诘问都吞了回去,什么都不敢问,也不想问。 怕问了得到‘我都记得’的答案,可他又决计没有和顾凌霄复合的可能,顾北芽只想当顾宗主最心爱的孩子,希望这辈子的顾宗主和上辈子的顾凌霄,不是一个人…… 第37章037 狼狈逃窜,好不容易才躲开魔修们关注,借着镜山门掌门之力逃出生天的少城主如同蝼蚁,扶着自己焦黑的右臂爬上地面,藏在一座巨大的断墙之后,一面大口大口的喘息,眼泪都来不及惊恐流出,连双腿都不会抖动了,瘫软的坐在那里,然后呆滞的突然看着面前胸膛都被破了个大洞的尸体,哑声喊了一句:“二哥?” 魏九郎的二哥不知是什么时候死在这里的。 他像是死不瞑目,背着一块儿巨大的石头,是为了石头不砸在什么人身上,于是以身犯险死于这里,成为一具随时可能被压得粉身碎骨的雕塑。 “二哥?父亲呢?”还年幼的少城主轻轻的问,像是二哥还在一样。 他的二哥自然不会回答他,只有几个躺在地上犹如死人一样的小孩子突然翻身起来,一同惊恐的看着他,然后被一猴儿一样瘦巴巴的老人招呼着,往远离修士的地方,结界的边缘慢慢挪去。 魏九郎方才明明没有听见任何人的心跳,现在这些小孩子却又活了过来,躲着正道走,他便聪慧的明白了,这些大抵都是魔道残余,当初魔道被封在魔界,剩下的那些人与人类混合在一起,诞下的半魔,他们从出生就注定会被修罗门的执事们杀死,所以东躲西藏,学会了不少假死的法子。 这些小魔人们离开前,都还茫茫然的去牵他二哥的手,想要拉着二哥一块儿走的样子。 魏九郎顿时惊讶的发现了二哥的秘密,他那好二哥,竟是背着父亲藏了不少魔修余孽在望虚城里! 他从前听说过无知村名们会心软养大魔修的孩子,但是没想到他二哥竟是也会这样糊涂…… 怪不得修罗门的人今日会找上来。 怪不得魔修会出现在望虚城企图打开魔界通道。 怪不得他到现在都没有死,只是根基毁了,成了普通人…… 那个叫做古月的魔修,大概也受过二哥的恩惠,所以不杀他,杀别人。 “不要动他了,他不能和你们走了。”少城主听见自己声音沙哑的说。 那大约才五六岁的小孩子们惊惧的看着他,有小孩胆子大一点,看了看老人带领他们去往的方向,又看了看少城主,小声说:“这位哥哥,你也是魔修吗?” 少城主笑了笑,心想这小魔修连什么是魔修都不知道,顾及连魔修为什么这样遭人恨,被追杀,都不明白。他看了一眼自己丑陋的右手,这条被柳沉冤毁了的手,摇头:“谁知道,或许某天我就是了呢。” ——要他永远做一个凡人,那绝不可能! ——不成仙,便成魔! “那哥哥,你要不要和我们走?二少爷和爷爷告诉我们,说魔界通道打开了,让我们找机会就过去。” 少城主看了一眼巨大龙骨旁边的黑色漩涡,那里面正源源不断的有魔修从里面出来,他们却想要进去…… “为什么要进去?”少城主大抵是太无聊了,问了这样一句话。 小魔修天真的说:“二少爷和我们说,与其在这边担惊受怕的担心每天会死掉,不如回家去。” “家?” “嗯,家。据说那边有很多像我们一样的人,他们不会讨厌我们。”说到这里,小魔修,不,或者说是根本就自己是魔修这件事都没有弄清楚的小孩子拍了拍自己的裤脚,站起来准备去追他的同伴们,“哥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家?”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70 少城主微笑着摇了摇头:“一路顺风。” 说罢,看着那群小矮子们细细簌簌犹如过街老鼠偷偷挪走,他们身上魔气很淡,但在这魔气冲天的结界里,又显得微不足道。 所谓大隐隐于市,所以这群出来活动的小魔修才没有被到处猎杀残余魔物的修罗门众人斩于剑下吧。 少城主思绪飘得很远,却没有什么精力再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他记得自己所有兄弟今天都回来了,大家都在坝上,在距离七方秘境最近的地方,不少大能都因为萧万降那一剑,直接陨落,二哥大约因为不在现场,所以躲过了一劫,哪知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初五,死在这个地方,连收尸的人也没有一个。 他理智告诉他,他的家人都完了,他大可去自己的乾坤袋中看看他们的命牌是否断掉,但他现在修为尽失,连乾坤袋都无法打开,于是至亲的死亡便现得很不真实,除了面前的二哥…… 少城主的身后,那巨大的断壁之后,是一群刚刚从魔界出来,商量着就算死也要死在这里,绝不会再回去的魔修们。 他的头顶,是分立两派的对阵双方,一方以镜山门掌门为首,浩荡真气铺天盖地! 一方以那女魔修为首,身后是千军万马,且源源不断还在补充的魔道中人。 一白一黑,两方势力不相上下。 还有一位单打独斗的凤凰黑发狂乱的扬在身后,对双方都没有兴趣,但似乎方才和女魔修过招之时身体受损严重,根本支撑不起强大阴灵的操纵,力量发挥不出原本的五成,于是忌惮那镜山门的掌门,一面迅速给自己修复,一面看了一眼远方亮晶晶的小龙,突然眼前一亮。 但萧万降正要前去斩了那小龙的动作却硬生生停下,漠然的眼神也在那瞬间变得清明,强行只撇了那镜山门掌门一眼,便俯身重新冲向龙冢,对着龙冢便是‘一剑滔天’! “禁。”镜山门掌门天枢老者瞬移去了萧万降的面前,竟是直接单手的两根指头接住了萧万降的剑,说,“老族长,放手吧,你这一剑下去,无数还存活的百姓也没有生还的机会了,而且现在就凭你这后人的身体,根本支撑不起你第二次挥剑,给你们一族留条活口吧。” 萧万降咧开嘴笑了笑,眼神颓然又换回了那金色的蔑视,哈哈笑道:“你管得倒宽!你就是怕本尊一剑斩了龙冢,结界不保,就你那条半龙人半吊子的修为,可撑不起这么巨大的结界,你是怕魔修们直接冲出去,夺回这被你们霸占了几千年的修真界!” “所以少来和我讲那些大道理,我当年听的够多了!结果得到了什么?!” “当然,你若是一定不要我动用‘殡天’也可以,那就让我杀了那个小龙算了,虽然他好像是我这不成器后人的爱慕之人,但为了凤凰坊一族的命运,就是要爆体而亡,要杀尽天下正道,也使得!” 天枢老者大约是和这凤凰一族的老族长认识,摇了摇头,说:“老族长,你魔怔了,当年你为了修真界,舍身封住魔界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是啊,那时候本尊笨嘛,现在,本尊后悔了。” 此言一出,几乎是与魔道站在了统一战线! 女魔修,继莫疴之后的魔尊伊芙哈哈大笑,招呼自己身后的魔修小弟们说:“蠢货们,都听清楚了?他们正道当年的凤凰坊族长可后悔将我们关在那里呢,那么咱们也就不客气,一起上,灭了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啊啊啊!冲啊!” “干死他们这群王八蛋!” “老子就是死也不会回去!” 魔气因绕整个结界,黑色的有些沉在地上,有些升上天空,却又被顾北芽的结界拦住。 顾北芽周边大抵是最干净的地方了,他如今直接换了种族,不再是人,龙又天生克各种妖魔鬼怪,于是魔气便也一直绕着他走,让他当真像是一颗太阳,是结界里唯一的光。 似乎高不可攀的光。 美不胜收的光。 洁净、纯白、充满温暖。 从顾北芽那唯一一只可以看见的紫瞳中,他能清晰看见地面的一切,他的视线明显获得了奇怪的加持,哪怕再快的动作,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 于是他能看见爹爹威风凛凛与师祖辗压全场的一招下去,便湮灭半数闪躲不及的低阶魔修! 能看见爹爹甚至分出一神去与萧万降缠斗,根本不给萧万降挥剑的机会。 还能看见弥漫在地面的魔气中,有一群从四周围过来的一小堆一小堆的凡人…… 他们正想要下到龙冢下去,也不知道是想做什么。 等不及他想清楚,便见魔尊伊芙摇起一个石头做的铃铛,铃铛根本没有发出声音,却又直接控制了不少被魔气吞噬的正道修士,让他们此起彼伏的攻击同伴,看着正道们畏手畏脚的样子,便更快乐些,然而也快乐不了两秒,没人再避开已经被魔道控制的修士,直接无情杀死,杀不死的,由顾凌霄和天枢老者杀死,每个人都身染鲜血,和魔修瞧起来,竟是没有什么不同…… 天空不停的下着血雨,不停的有魔人和正道死去。 顾北芽的心神都在爹爹的身上,尾巴卷来卷去,不安的晃动着,完全没有心思去管已经和自己解除绑定的萧万降,也没有特意去找柳沉冤。 那柳沉冤如今不过是个筑基都不到的小修士,估计早已昏了过去,要么就是被魔气激发了隐藏的魔体,藏了起来,无论哪一个,顾北芽都懒得在意。 他的视线只追随爹爹,好像是已经确定爹爹和上辈子的顾凌霄没有关系,也分得很清楚这两者的区别,于是习惯性的为爹爹担忧,希望他的顾宗主不要受伤,回来和他永远的父慈子孝。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71 混战进入白热化阶段,顾北芽应接不暇,只看见师祖之前一直闪躲竟是在布阵!然后阵法将成,便大喝一声:“尔等速速离开!” 说罢,单手一掌击在空中,自他脚下立即展开一副八卦图,八卦之中是流动的符咒,每一句都瞬间犹如无形的大山将所有魔修锁在八卦之下,然后迅速的压下去,竟是要将他们一个个犹如沙丁鱼一样推回魔界中去! 不去也行,那就死在他的阵下!灰飞烟灭! 魔尊伊芙从出现,就和其他魔修不一样,她像是出来游玩的,和正道打一架才是她想要做的,能不能离开魔界进驻修真界,她毫不关心,所以撤退逃跑也撤得轻松,看这老头子厉害,自己可能打不过,挑了挑眉便溜之大吉。 被她丢下的魔修们甚至还被她推了一把,直接撞上天枢掌门的阵法,惨叫着化成灰烬。 魔尊伊芙头也不回,回了魔界便将入口一关,瞬间整个望虚城结界下魔气荡然无存,被顾宗主一扇卷走。 与此同时发生的,还有萧万降的那惊天一剑! 果真只是挥到一半便体力不支,七窍流血跌入望虚城的无数尸海里,成为其中渺小的一具,被无数失去肉身企图夺舍的魔物争先恐后进驻身体中,和萧万降那早便被祖宗阴魂剥夺了控制权的元神争抢肉身。 肉身哪里容得下上百条魔修的元神?! 不过须臾,仰面望着天空的肉身便直接爆炸!血肉横飞,头颅在灰尘里染满血迹,最后仰面朝上,恢复成黑色的瞳孔倒映着蔚蓝的天空,和天空上和光同辉的某个人。 那人曾经是他的道侣。 只是没有进行合卺仪式。 那人曾经对他一见钟情。 只是似乎别有用心。 那人容貌惊艳,心思好猜,腼腆易羞,曾经有那么一瞬间,的的确确是爱他的。 只是现在他死了,那人也没有看他一眼,直接跳着落入顾宗主的怀里去,尾巴缠着顾宗主的腰,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依依不舍着,黏黏糊糊着。 他有点羡慕。 这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少年啊。 只是他死了,羡慕,也晚了。 一场混战就此落幕了,又似乎没有。 屁股坐在爹爹臂弯上的顾北芽和众位正道道友们忽然发现,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群小孩子,由一个老人带着冲出来,翻山越岭般踩着尸体企图跟着魔修们回去魔界,说着:“等等我们!” 众人一愣,随即有人反应过来:“是魔修余孽。” “他们竟是还想要回去,一次性全灭了便是!” 顾宗主看了看怀里的少年,发现少年微微皱眉,说:“他们还是小孩啊……” “哈哈,顾小友说笑了,魔修不分大人小孩,皆是祸害!越早除掉越好!”诸位正道人士刚刚大获全胜,又有龙冢福地见者有份,大言不惭。 修罗门的人还有活着的,闻言,便开始准备履行职责。 顾北芽心里震荡,完全无法理解,这些人难道没有看见这群小孩子被逼的连魔界那种地方都争先恐后的要回去吗? 他看不到这群小孩子的任何威胁,只看见他们一个个哭着喊‘等等我’。 哪怕是让他们去魔界也可以,杀了实在是……没有人性。 “住手。”顾北芽尚且没有说话,抱着他的顾宗主却是开了口,声音冷淡,又充斥着无人能抵的威严,“把他们都关起来,暂且不杀。” 顾宗主如今修为深不可测,没有人能看出他到了什么境界,又有镜山门掌门在此,谁敢说一句不?! 于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向镜山掌门,恢复和蔼气质的掌门顶着一张胖嘟嘟的无辜脸,说:“都看我做什么?我徒弟的话很有道理。” 众道友:你徒弟说了什么吗?完全就是纵容子嗣,宠溺无度,连魔修之事都能拿来哄人! 但嘴上却附和:“嗯,顾宗主的确仁爱有心了。” “那就听顾宗主的吧!” “是极,是极。”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72 第38章038 参与此次灭魔行动的门派约莫十几个,散修更多,但将魔界赶了回去后,众人又并不急着离开,也暂且没有要给同行师兄弟或者弟子们收尸的念头,毕竟所有人都堆在一起,实在找不过来,于是提议先解决龙冢的分配问题,最后再帮魏城主葬了这座城。 镜山门掌门不参与这件事,打了个哈欠,便牵着小龙顾北芽要回门派去,顾宗主被命令留下来善后,顾凌霄即便不愿也只能点头,恭恭敬敬的请走师尊,而后转身对着众位道友大手一挥,前去那唯一还尚能坐人的安居殿去,说:“众位道友,稍安勿躁,本宗主身为镜山门首席,自然不会偏帮任何人,请诸位每个门派只需要派一个代表同我前去,其他人将我师弟魏城主的城厚葬便是。” 说罢,整个龙冢被收入他手中,放置在安居殿之上。 偌大的龙骨和无数金银财宝交杂叠放,灵石灵气逼人,所有修士哪怕只是呆在龙骨附近,便是万般的享受,相比再这里修炼,比之镜山门最好的紫气洞府也有过之无不及。 修真界,灵气便是一切。 倘若某一天空气里不再存在灵气,那么修真便是个笑话! 金州大陆上,最强门派镜山门之所以独占鳌头,除了有天枢老者这一老怪物和顾凌霄这样的天之骄子外,最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们开采出一条紫金灵脉。 这灵脉,就像是千千万万的上品灵石堆积在一起,浓郁的灵气几乎让人看不见里面是什么状况,就像是一条河水,源源不断从地下涌出。 小门派们是不可能拥有灵脉的,即便有也守不住。 但是龙冢这样大的宝贝,纵使是镜山门也不能一口气吞下,一来不占道理,二来这些散修们、小门派若是朝别洲大门派求助,那么别人便有了由头插手他们镜山门的事务,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顾凌霄也不是贪图眼前小利的人,于他而言,龙冢也不过只是有限的灵气,他所见所闻的远不止这等东西。 众人落座,一个个都施了净尘术,一时间又恢复了之前的仙风道骨与神仙气质来,有猴急的道人先开口说:“顾宗主,龙冢倘若分开,势必不如这样整个儿的聚在一起灵力更大,不如我提意,就这样存在此处,是我们共有之物,每个人围绕这龙冢建造洞府……” 有散修不悦,冷冷说:“不妥,每个人修炼速度不同,哪里有就这样放在这里,还各凭本事修炼的道理?!要是有谁如同顾宗主一般,就是天生比我们这些天资愚钝的散修要修炼得快,这龙冢的灵气又非源源不断,岂不是两三下就被他弄没了,我们难道喝西北风去?!” 另有女道修拍桌怒道:“听道友的意思,你是说我们并不代表门派,仅代表个人,每个人只能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门派中其他人就不要肖想来分一杯羹了?那我死去的徒儿们呢!他们难道也不配?” “自然是不配,死人如何同活人比?他们若是还活着,自然能也来领几分。” “几分?” 那散修精明的说:“当然,在座的各位不如按照斩杀魔修的人头数来论功行赏,绝不能平分,若是平分,对我们这种冲在最前面的朝不保夕的散修来说简直是最大的侮辱!” 听到这样的话,又有的确没有做什么贡献,修为一般,光是保护自己不被杀死就用尽力气的修士们有口难言,皆是怒意滔天的盯着那散修。 顾宗主还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给自己沏了一杯灵茶,平静的端起来,用茶盖拂了拂茶面,轻轻抿了一口,任由所有修士跟要打起来一样吵架。 众人争论不休,无非是都想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可不管是按照论功行赏,还是按照活人均分,都没有一方能够说服另一方。 方才打魔修的劲儿头瞬间又被他们用在了同族的身上,一个个威压迭起,战事一触即发! 就在这个时候,顾宗主轻轻放下自己的茶杯,微微抬眸,那双漆黑的瞳孔便瞬间释放出化神期大能的威压,震慑全场! 没有人能比顾宗主更厉害。 即便有,也不在此地。 “诸位听我一句,我认为,这龙冢如何分,都对你们不利,对我有利,若要论功行赏,也当是我镜山门掌门占一大头,你们只有这一点。”他伸手,手指在茶杯中点了点,拿出来后弹了颗水珠划过半空,场面顿时鸦雀无声,每个人脸色都不大好看,却又无法指摘。 顾凌霄对‘分赃’一事似乎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态,又可能是因为他本身就如此独断,说:“既然这样,不如就公平分吧,平均一点,也好让小门派的人带回去,让门派中其他人受益,来年指不定又会出现几个天纵奇才因为这点龙骨度过难关,日后成为咱们修真界又一翘楚,指日可待。如何?本宗主说的,可有人觉得需要补充?” 众人先是被打了一棒,以为自己真的什么都分不到,现在又听顾凌霄愿意放弃独占大头的资格,和他们平分,纵使再不满的散修也没有话说,皆是拱手道:“宗主大善!” “很好,我那份也不要了,只要那些小魔修便是,诸位没有意见吧?”顾宗主淡淡说。 有苍牙派的女师姐犹豫再三,不得不疑惑着开口道:“顾宗主,并非我等有意阻拦,只是有些不合规矩,我们修真界这几千年来,无不是看见魔修与其余孽便毫不留情,斩草除根,顾宗主留下那些魔修的孩子,日后必成隐患!他们贪得无厌乃是天生的,并非人力可以更改,本道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却不相信魔之初也性本善?” 顾凌霄手指在身侧的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指甲敲在桌面上发出的声音规律、冷漠、充满令人胆颤的窒息之感,声音在苍牙派女修士的话音落下后,同时停止,他似乎根本没有听女修士言语之中的担忧,只是说:“难道你认为我顾凌霄会被魔修杀了?” “这……这倒不是。” “这便解决了,还有疑问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有修罗门的执事们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说:“那顾宗主的意思是,那些魔修顾宗主将会看管着,只是暂且存放,过段时间还是要杀的?” “我也没有这么说,暂且养着吧。”等他的小芽忘了这件事,再杀也不迟。 他们谈论魔修的生死,犹如凡人谈论杀猪,这猪何时杀?什么地点杀?需不需要帮忙?等等等等。 又像是谈论蝼蚁的死亡,那么轻飘飘的,张口闭口,便是毫无感情理所当然的死亡之声,并且又不值得他们谈论太久,于是众人得了自己的那一份龙骨后便喜笑颜开领着还活着的同伴一块儿回去,顾宗主更是先行一步,瞬间没了踪影。 被命令留下来厚葬望虚城所有生灵的两位金丹期散修是最后离开,他们主动请缨要留在最后,以为会有什么好果子等待他们,谁知道翻了半天,也没有在下面的尸海里找出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73 于是名为李多的散修叹气对身旁的独孤方说:“独孤兄,算了,就算是找到魏城主又能怎么样?法宝都被魔气侵蚀过,拿来又没有用,除非你能求来符修大能的净化符,要不然你能借来顾宗主那宝贝疙瘩来帮你净化,否则你我也不过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独孤方是个脸型如名字一般的修士,听闻此言也是一讪,说:“那顾凌霄真是好运气,当年还说他为了个残废儿子竟是做到如此地步,宠溺无度,如今看来,他应当也是算了那顾北芽的命,知其有这么一个龙命,所以养了这么多年,啧啧啧……我也想要一条龙儿子啊!” 散修李多哈哈笑了笑,拍了拍独孤兄的肩膀,说:“就你?我看还是算了吧,没看见那顾北芽长什么样子?若是做你的儿子,没两天就被歹人掳走做了炉鼎,就是化了龙,也是别人的龙炉鼎哈哈哈!那可能神仙也想不到的美妙滋味呀!” “噫,李兄此言实在猥琐,不过……龙炉鼎……大概全修真界也没有谁尝过,传说中龙似乎是雌雄同体?那你说如今顾宗主那宝贝疙瘩如今是男是女?” “谁知道?不过上古记载龙族也是有发情期的,一发便是百年之久,且壮年时期尤甚,到时候咱们可有得热闹看了,也不知道顾宗主会不会帮他那宝贝疙瘩找些身强体壮的炉鼎给他那宝贝儿用。”李多显然对龙族的记载有些印象,“对了,我瞧那顾北芽很有多子多福之相……修真界修为越高越是难有子嗣,他如今又是龙,龙蛋更为难得,他却反之,有意思。” “真的!到时候他若生千八百个龙蛋出来,那便是千八百个金丹!等那蛋未成形就取出来吃掉,那顾宗主岂不是发了?!” “嗯……哎,你我羡慕不来。” 两人言语之间,已然没有将顾北芽当作人看,哪怕是龙,于他们而言似乎也不过是更加神秘的妖罢了,而妖是畜生变的…… 吃一吃畜生,就如吃灵兽的肉,这又有什么不妥呢?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笑着,路过一处断壁残垣之处,独孤方的脚踝突然被一只手握住! “啊!”独孤方当即叫出声,但很快又觉得自己大叫的样子实在丢人,只能硬生生闭上嘴巴,定睛一看,却又看不出是个什么人,此人应当也是哪个本派的修士吧?竟是根基被废,只有手指头上的大环玄戒和腰间的乾坤袋还在保他的命。 独孤方心思转了转,蹲下来取走这人身上的东西,把戒指揣进自己的袖中,乾坤袋也翻出来看了看,结果却发现了一堆碎掉的命牌,其中赫然有魏城主的名字,便明白了此人应当是城主的某个儿子。 哎呀呀,竟是沦落至此,即便救回来也是个废人,而且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灵石喂养他。 独孤方看着失去大环玄戒保命的血肉模糊的少年,叹了口气,说:“这位少侠,我知道你应该是魏城主的孩子,但魏城主和你的兄弟们都被魔修杀死了,你即便活下去,也活不了多久,身上到处都是被魔气腐蚀的创口,没人救得了你。你就此安息吧,这两样东西你也用不上了,不如借给我,我拿去卖掉,也算是帮你家葬城的酬劳如何?” 李多瞧见独孤方真是雁过拔毛,一时也笑了笑,踩着那只死死拽着独孤方脚踝的手,逼着少年松开后,两人脚尖一点,飞上半空,丢下一粒火种,瞧着整个望虚城瞬间陷入火海之中,随后叹出一口廉价的怜悯,转身离开。 望虚城的葬礼是三天三夜不灭的大火。 火中有一具模糊的人影佝偻着身子,一瘸一拐的朝外走。 一边走,一边捂着自己的右臂,身上那应当是留在地缝之中炎曦土上的玲珑鹤锦袍护着他,一路朝南。 他似乎是被所有人遗忘了。 他是被遗忘的人。 没有人想起他。 不过也对,他这样一个毫无根基,没有修为,甚至没用的人,没人在乎。 大火灭掉之后有些前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搞头的修士们蜂拥而至,但一无所获。 只有一个炼制傀儡的散修似乎捕捉到了一粒火星…… 第39章039 火星活性十分高,炼制傀儡的散修偷偷将其藏入袖中,然后便匆匆离开此地,生怕被人发现了他的收获,要同他打一场。 傀儡散修姬恒可没有时间和那些为了宝贝连修罗门都不怕的疯子周旋,他也没有足够的傀儡和他们一决胜负,不过倘若他能再度炼制出一个元婴期修为的傀儡,等到那时候,他还何须这样躲躲藏藏?! 散修姬恒是被赶出云洲的,过程难以尽述,让他自己来总结,不过是和云洲某个小仙姑有了私情,结果哪里知道那小仙姑是有婚约在身的,男方浩浩荡荡带了一帮子人过来他的傀儡楼砸场子,害得他生意也没得做,最强傀儡也被捏得稀烂! 姬恒自认自己还算是个风流倜傥,在云洲十二小城内都颇有名气,结果当天却被打得鼻青脸肿尤如丧家之犬,几乎要丧命! 如此血海深仇,姬恒牢记在心,时时刻刻都想着,要重返云洲,去好好将那个赤月门的混账杀了!好让天下人知道,他姬恒也不是好惹的! 只是这仇记了快二十年,从前那个小仙姑也和赤月门的未婚夫成了亲,两人据说如今恩爱非常,还成了有名的道侣,羡煞旁人。 姬恒听过之后,简直要吐血三升而亡!他还想着小仙姑能等自己回去,即便不等,也绝不能嫁给那个差点儿杀了自己的混账张裕,可谁知道,现在倒好,他白白成了个笑话,人人只要提起他,便只是嘲笑他,他好端端的买卖,他那价值上千上品灵石的傀儡人,他那所有的一切,都是笑话。 姬恒那天便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好东西,除了自己,和自己的傀儡,真是谁也不能信! 可耳朵也被张裕割掉了一只,只能佩戴假的耳朵来伪装正常的姬恒,已然是心境大变,修为二十年来毫无突破,人倒是丑了不少,成日蓬头垢面的藏在灰色的斗篷里,胡子拉碴,佝偻着,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东西,连自己最擅长的法术也无法使用,竟成了个不能炼制傀儡的傀儡师。 他知道,自己这是太过于焦虑,太过急功近利,太过想要复仇导致的心境不稳,所以炼制出来的不管是什么人的傀儡,都在瞬间成形之后又一下子碎掉,连魂魄都被炸开,从此连投胎都没有办法投胎…… 但这次,姬恒觉得,很不一样。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74 那种一定会成功的感觉围绕着他,令他在得到火星的瞬间便迫不及待想要开始炼制这一次的傀儡! 炼制傀儡长则三年,短则一天,全凭傀儡生前的强弱来决定,当然,若是顶级的傀儡师,倒是会更加快一点,可他如今不求快,只求一个细致和稳妥,他有预感,这将是他炼制的最厉害的傀儡,哪怕是魔修呢?只要能够为他所用,那也是极好的。 炼制傀儡需要的材料十分复杂,但姬恒早已准备妥当,只是所需要的灵石恐怕太过庞大,倘若他这次炼制失败,投入的灵石耗光了他最后一点家产,那可怎么办? 如此种种顾虑,散修姬恒都只能皱着自己那双三角眼苦恼,也没有一个会说话的东西同他商量。 这一纠结,便是一天过去,眼瞧着火星越来越弱,上面残留的生魂也越来越淡,再不拿定主意,那他才会悔不当初吧! 姬恒想了想那跟着别人跑了的小仙姑,想想自己受到的屈辱,再想想如果炼制出来一个不得了的傀儡人,那他将一朝翻身!再也不必蜗居此地了! 他一拍手:“娘的!干了!” 杂乱破败的洞府内,堆积如山的黄流土被一个模样刻薄的散修指挥着,流入一个巨大的石锅中,石锅里堆放了不知多少中品灵石,每一颗都饱满光芒大绽,被黄流土掩盖后也阴阴散发着橙色的光。 散修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含糊不清,却又回荡在整个洞府内,飘扬着溢出山洞,将房源十里的生命力一点点吸取过来…… 距离山洞最近的地方的树林开始发黄,每一棵树都像是被什么吸干了水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风一吹便落了满地的黄叶,就连土地都瞬间干涸,龟裂出巨大的裂缝,像是旱了百年的地,连一颗雨也不曾怜悯地落下。 正在进行炼制仪式的散修因为这所有的异象都过于骇人,与炼制其他傀儡时不同而感到心惊胆战,同时那胆怯里,又包含着无尽的疯狂期待! ——果然,这被他捡回来的生魂属于一个大能! ——一定是! “哈哈哈,不管你前世是谁,轮回之所既然不收你,贫道便助你重获新生吧!”姬恒眼睛瞪得老大,眼白充斥着因为过于激动而爆裂的血丝,浑身上下每一处汗毛都因为自己那即将获得的最强傀儡而战栗,“我会给你用最好的东西来炼制你的身体。” “从此以后我便是你的主人,让你杀谁便要杀谁,不然便等着灰飞烟灭吧。”傀儡作为傀儡师的武器,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任何前世的记忆,只是武器,强大的武器。 姬恒不断向锅内加入无数毒物的血,甚至还有灵兽和魔兽的肉,每一样东西丢入进去后,便是对周围生命的进一步掠夺。 可越是这样,姬恒便越是笑容狰狞,当傀儡的人形逐渐成形,当轮廓从锅里自动站立起来,生魂附着在那黄流土与各类灵气结合的躯壳上时,还不停在掉落泥巴的傀儡已经可以活动双手了。 姬恒咽了咽口水,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一半傀儡倘若不是主人叫来使用,根本就像个死物,一动不动。 传言几千年前有位傀儡师因为因缘巧合炼制出了一个极品傀儡,乃是上古战神,大乘期修为,从此便走上了人生巅峰,当时那傀儡也是初有人性便会动,但是就像是初生婴孩一般毫无记忆,只知道听从傀儡师的命令。 倘若自己也要炼制出一个如今修真界都很少看见的大乘期修为傀儡…… 姬恒根本不用想,就知道从此以后,自己也要走上人生巅峰,先去杀了那赤月门的那对狗男女,然后再加入某个门派,说不得还能直接当个长老,每月只用修炼,什么任务都不必出,就可以得到令人羡慕的供给。 “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不断从山洞中发出,山洞附近的生命力也一日复一日的被吸收,当十年后,炼制得昏天黑地,几乎要期待得崩溃掉的姬恒用自己那枯瘦如柴的双手去摸那终于被他炼制成功的傀儡时,高大近有三米的巨人傀儡垂眸看他,长发及腰,面庞俊美,轮廓深刻,瞳孔里晦暗无光,每一寸肌肉都极为完美,充满力量。 “天啊……天啊……生魂强大至此,太美妙了……是有什么妖兽的血统吗?”傀儡的形体不会犹如生前一样,而是会根据傀儡的灵魂力量和各种因素调整,傀儡师也无法控制,所以每一次炼制傀儡,几乎就像是在打开一个不知道里面会装着什么的礼物盒子。 姬恒从未炼制过这等奇怪又强大的傀儡,所有的人生魂再如何厉害,也不会这样高大,后背更是似乎有翅膀要展翅从皮肤之下挣出,光是站在这里,便是实力的象征! “很好,既然你似乎有点妖兽血统,不如就叫你妖奴好了,妖奴……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你的主人姬恒,从现在起,我说的话,无论是什么,你都要严格执行,而主人我要发布的第一条任务就是……啊!!” 姬恒根本连话都没有说完,便被妖奴一巴掌扇开! 姬恒为了这个傀儡,耗尽灵气,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年才能补回来,结果一上来他的傀儡就打断了他六根肋骨,这简直要造反了! “混账东西!还不给我跪下!”一般而言,傀儡师和傀儡之间是有着奴隶契约,姬恒所说的命令,傀儡必须听从。 姬恒一边吐了口血一边捂着胸口,恶狠狠道:“我说,跪下!” 傀儡动了动,居高临下的走近姬恒,姬恒本就干瘦如干尸一般,又因为断了肋骨弯曲身体犹如虾米一样,在三米高的傀儡面前,不过蝼蚁而已。 姬恒也逐渐感觉到不妙,一步步后退,却又始终抱着侥幸的心理,企图等待傀儡的臣服,可下一秒他便被傀儡那和他头一样大的手捏出的脖子!随后立马便听见了自己脆弱的脖子传来咔咔作响的声音,好像只要这只手再那么用力一点点,他就要死! “啊!放开我!你难道忘了是谁给你复生的?!我是你主人!放开……咳咳……”散修姬恒翻着白眼,口齿不清起来,一面无力的挣扎,一面涕泗横流想要施法干脆毁了这个傀儡! 可无论他怎么解除契约,傀儡都仿佛不受他控制的继续捏着他的脖子,等他不再挣扎,只能等死的时候,却又松开了他。 姬恒劫后余生,心想一定是契约发挥了作用,不过这个妖奴,实在不好控制,到底是用一次,让他去杀了云洲的那对狗男女再毁掉呢?还是现在就毁了? 他咽了咽口水,喉结却干涩疼痛的让散修反胃,两人对峙数秒,姬恒一狠心,不甘心的继续命令说:“杀了云洲赤月门的仙姑了云和她道侣张裕。” 巨人傀儡淡淡的看了一眼姬恒,走出洞府去,出去的同时直接撞毁了整个山洞,可姬恒却大喜,连忙跟上去,想要一睹复仇之快。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75 洞府之外是赤地千里,然而姬恒并不在意这些小事,欢天喜地的佝偻着背,以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可谁知道巨人傀儡却只是朝着云洲的方向前进了两步,便又停下。 姬恒不耐烦,咒骂道:“快去啊!妈的,难道你想死吗?!” 巨人傀儡阴冷的无法透进任何光芒的眸子扫了一眼散修姬恒苍老扭曲的脸,没有任何感情的望向天空,以沙哑的嗓音,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道:“有、龙……” 散修心里泛起一丝古怪,但又想,或许这个傀儡生前就是被龙杀死的,所以才会惦记城这样:“你说的龙冢十年前便没了,但真龙如今还有一条,你要报仇吗?” “等你杀了我的仇人,主人就带你去杀了那条龙……如何?”散修如今因为这个傀儡,也自觉身份地位水涨船高,什么想法都敢有,什么话都敢说。 他可不知道,他十年未曾出过洞府,如今修真界可不是十年前的修真界了,那条十年前的幼龙也不是幼龙,今岁正巧渡过了相比龙生而言十分短暂的幼年期,即将迎来第一次长达百年的发情期,整个修真界都因为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只要是个有头有脸模样上乘,家世清白,希望鱼跃龙门的有志男修士都在准备参加镜山门的比武招亲。 第40章040 镜山门外有一座小城,自命世外桃源,所居者皆是淳朴乡民,偶有外门低阶弟子放弃仙缘便住到小城里去,在此安居乐业,也算还是镜山门中人。 郭师兄便是这样一位。 他曾也辉煌过,花费几十年的时间终于做到了外门首席弟子的位置,然而十年前的一次望虚之战将他一击打落,从那天起回来镜山门后也没有接受更好的治疗,经脉运输灵气的通道时时受阻,已然是登仙无望,只能做一个永远在筑基期的小道。 郭师兄郭童也痛恨过,可恨谁也没有比恨自己更加可怕,颓废的日子里,他遇到了一个同样资质不好,在达到筑基期后便很难继续升上去的姑娘,两人一见钟情,商量过后便搬去桃源里,成为专门为镜山门打理庶务的管事之一。 近日来前往桃源暂住的修士们很多,几乎比所有大选弟子的那段时间还要热闹,源源不断的外地人和散修带着津津乐道着镜山门如今的风云人物顾北芽顾小师叔的事迹。 郭童正巧开了一家客栈,客栈只接待修士,他本人没有什么事儿干,雇了当地的乡民做掌柜和跑堂、厨子后,就只管每个月拿钱,平常便坐在靠窗的位置思考怎么改善一下自己店内吸引客源的法子。 每月处理庶务的所有管事可都还有考核,若是连续销售垫底两次,那这管事一职就将花落旁人,他就得退位让贤,到最后恐怕连镜山门都进不去,被彻底边缘化。 郭师兄也是有些血性的,他前两日才去看望了一下柳师弟,柳师弟如今已然成为年轻一代的翘楚,名声越来越大,几乎很有当年顾凌霄在镜山门中遭受喜爱的程度。 不过柳师弟为人谦逊腼腆,又不会说话,平日里除了修炼便是偷偷去跟着小师叔后面,意思大概是想要保护小师叔,可上下门派谁人都晓得,这为痴情的柳师弟分明爱慕小师叔,小师叔却不待见他,为此不少目击证人表示曾看见柳师弟以泪洗面好多次。 郭童想了想,简直欲哭无泪,却觉得还真可能是柳沉冤干得出来的事情。 客栈里生意红火,日日神仙酿供不应求,不少在这里住了有些时日的修士们已经相熟,混在一块儿谈天说地,好不快活,没酒了便大喊一声叫‘拿酒来’! 一壶神仙酿可需要一块儿中品灵石,一坛则需要一块儿上品灵石,喝下去便全当灵气吸收了,算是修真界一大畅销品牌。 郭童这会子正拿着算盘计算自己和对家管事年终收益差距,皱着眉头发现自己居然差了不少,对家住进去了好几个其他大洲的巨富散修,每天散出去的灵石那都犹如流水,郭童光是想想,就恨不得将那几个巨富散修拐来自己的店内。 他咬着袖子苦恼,大门外突然迎来了几个让人摸不清修为的男男女女,其中走在最前面的双手挂在自己的长剑上,潇洒帅气,皮肤黝黑,剃了个光头,东张西望着,仿佛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繁华热闹的地方,看什么都觉着新鲜。 后面是两个模样绝美的女子,皆是一袭粉衫打扮,姿态柔媚,行路扭动腰肢的样子更是一绝。 最后那位一袭黑衣的男子气势磅礴,手里提着两个人头,血滴了一路,杀气滔天。提着人头的右手缠绕着白色的绷带,眸色幽深难言,坐下便将人头丢在角落,然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困倦慵懒之态毕现。 这一行人过于古怪,又十分张扬,放在所有以低调内敛为终生教条的在做修士中,便突出非常,有人轻蔑之,有人多看了两眼那两位女子,还有人嗤笑光头男子的土包子行为,却对黑衣男人丢到角落的两个人头没什么兴趣。 不过还是有人闲来无聊,又恰巧认得那两个人头属于谁,立即碰了碰身边的桌友,声音极小,说到:“喏,你看,那不是李兄与独孤兄么?” 另一人点了点头,却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他们两人本就投机取巧惯了,大抵是惹到了那位,所以落了个如此下场。” “咦?随意在镜山门的底盘杀人,也不怕被处罚吗?”又有人疑惑。 “镜山门那么多的事情,又要准备几个月后的广招弟子,又要进行比武招亲,哪里来的功夫管他?更何况我看那位恐怕也是奔着做乘龙快婿来的,不然以他的实力,纵使是去云洲的赤月门也能直接被收做内门弟子,哪里还需要来这边一个区区镜山门?” 听到这话的郭童立即不满,看向那桌人,可不待他开口撵人,便又其他人不满的呛声:“呵,兄台此话真是大言不惭,还‘区区镜山门’?镜山门掌门天枢老者只要冲击合体期成功,还能有你在这里瞎逼逼?” 大言不惭的修士顿时脸色尴尬,拍桌而起,说:“谁人都知道,天枢老者千年未能突破合体期,如今强行闭关也是因为害怕魔道卷土重来,想要未雨绸缪,这无异于自杀!” “再者,顾凌霄前些年荒废修为,在与魔界交手之时又练练突破,从金丹期直接到了化神期,境界不稳,随时有走火入魔的风险,若是不闭关个千八百年的,恐怕时日无多。如今镜山门两个最强战斗力都闭关,轻易不会出来,剩下的不过是金丹和一个元婴在撑着门面,谁都知道一旦那两人出不来,镜山门就要被其他洲的门派瓜分,这难道还不能说是‘区区镜山门’吗?!” 此人顶了一大堆话,证明自己的观点,最后瞧着所有人都不反驳,便沾沾自喜于自己的口才,顺便又多了一句嘴,说:“在座的各位本身也都是冲着那位美名名扬天下的小龙来的,那位小龙,自从疼爱他的顾凌霄闭关后,原形毕露,龙性大发,成日勾引男人,其师姐红芙仙子大概也是头疼不已,这才广招天下贤士……倘若不是这等美事,这镜山门根本不会这么热闹。” 郭童听到这里,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才见过小师叔,根本不是这个混蛋东西所说的那样什么龙性大发! ——以为是什么没有智商的畜生吗?小师叔分明冰清玉洁,高冷淡漠,哪里成日勾引男人了?!只是喜爱那些金闪闪的东西罢了,镜山门弟子们有的爱慕小师叔,便浑身挂满金石玉饰,企图引起小师叔的注意罢了! 不过问题就在于小师叔真的会上钩啊! 会将那些心有爱慕,浑身钗环叮当作响的男男女女都勾魂儿似得堵在角落,暧暧昧昧地把人身上金闪闪的东西都拿走,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76 而被拿走浑身值钱东西的弟子们出来的时候便是衣衫不整,满面通红,羞羞答答,一副被人轻薄了的样子,这才造成小师叔风流成性的假象! 再来了,这次的比武招亲可不是红芙师叔举办的,乃是凤凰坊的最后一位老坊主萧肃一手操办。 老坊主年事已高,又因为痛失唯一子嗣,正打算了结自己,谁知道却又了解道自己孩子萧万降临终前有个未过门的道侣正是顾北芽,他的孩子和顾北芽两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红鸾帐翻,一夜情长,竟是虽无道侣之名,已有道侣之实,老坊主心有戚戚,当即找上门来,认定顾北芽就是自己的儿媳妇,抱着虚弱的小龙媳妇儿痛哭一场后,就在镜山门住下,将顾北芽当作亲生孩子看待,所以算出小师叔发情期近在咫尺,便一咬牙狠下心来准备给儿媳妇儿找个乘龙快婿,亲手要给自己的儿子戴上一顶绿帽子! 此举实乃天下老公公之楷模,为寡妇亲选继任丈夫什么的,真真用心良苦,可歌可泣。 然而这等私密之事,着实不必让这些连比武招亲第一关都过不去的混蛋知道。 倒是那位一袭黑衣,右手缠着绷带的修士着实让郭师兄感到一阵奇怪,明明那人正闭着眼睛,却好像又看了他几眼,很不友好的几眼…… ——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郭师兄绞劲脑汁也想不出来,却暗生警惕,总觉得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果不其然,当他注意力放在那个黑衣修士身上后,那修士打了个哈欠,对着身边的粉衣女子扬了扬下巴,那粉衣女子便扭着水蛇腰巧笑嫣然的坐在了他的对面,声音无比悦耳,说:“这位道友,请问可是前任镜山门外门弟子首席?” 郭师兄一愣,并不点头,而是说:“这个,请问仙姑招郭某有何事情?” “哎呀,不要仙姑仙姑的叫嘛,人家名字叫做何青青,你叫人家青青就好啦,喏……”她说完,指了指那位黑衣修士,“人家的大哥想要和你了解一些事情,可否行个方便?” 说完,何青青放下一袋子上品灵石,柔软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蛊惑笑道。 第41章041 郭童看了看面前的灵石,比起何姑娘来说,这灵石的诱惑力显然更大。 他干咳了一声,顺手将灵石往自己袖中一揣,十分热情的扬起一个笑容,说:“哎呀,何姑娘实在客气,实不相瞒我便是小店的东家,只要是你家大哥想要知道镜山门的事情,那我只要能说的,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爽快!”何姑娘立马拉着郭童走到自己大哥那桌去。光头的修士已经点了一桌灵品菜肴,满桌飘香,各类灵兽的肉被烤来串在一起,摆了满满一大盘子,还在滋滋冒油,“大哥,人叫来了。”何青青将郭童推坐去大哥右手边的位置上,自己便和妹妹坐在一起,双双好奇的打量他们。 郭童十分上道,先拱手自报家门,说道:“兄台叫郭某来想必的确是知道郭某曾经是镜山门外门首席弟子,可实在不巧,十年前郭某因为魔修作乱,已经断了仙缘,如今只是帮忙师傅师兄弟们处理庶务,并不在镜山门内当差,所以若是要问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郭某大抵只能略尽绵薄之力。” 何青青撇了这人一眼,心道这话和刚才说的可不一样:“郭大哥,你不要那么决断嘛,我们大哥可还什么都没有问呢。” 郭童被喊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苦笑:“何姑娘,不知您大哥尊姓大名?” 他见黑衣修士虽然叫他过来却并不如何想要和他说话的样子,又不想叫自己太尴尬,只能转而询问何青青,青青姑娘笑道:“我大哥姓魏,字寒空,大哥让我们唤他寒空,你便也如此罢。” 郭童连连称是,而后又笑脸相迎的看着魏寒空,等了一会儿,才听见这位气势不凡的魏寒空声音冷冽的问道:“我们旧居山林,不问世事,如今出来便听闻镜山门求婿一事,可是真的?” 郭童一听是这种问题,那他可就不用担心的知无不言起来:“寒空兄若是来自山林等偏远地方,消息闭塞,自然不知道也属实正常,求婿一时的确是真的,但没有传言的那么夸张,咱们小师叔也并无那种意思,所以只是相当于寻一个可以双修的对象,不做道侣仪式。” 魏寒空眉眼深邃,表情很少,听到这话,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单纯点了点头,品了一口面前的香茗,继续漫不经心的说:“那这么说那位颇有名气的柳沉冤可是要参加了?” 郭童微怔,好奇道:“寒空兄也认得我柳师弟?” 魏寒空声音平静:“听过大名。” “哦……”郭童将信将疑,心里却惦记着过两天见到了柳师弟一定要将这个人打听他的事情告知过去,让他提起警惕,毕竟此人修为高深,倘若为敌,将十分棘手,“柳师弟爱慕小师叔是人尽皆知,自然是要参加选拔赛的,只不过如今报名期限已经截止,寒空兄也想要试试的话,恐怕没有机会了。” 魏寒空长发如云,发稍微微蜷曲,落于胸前,双手抱着自己的剑,想了想,说:“那若是有人中途将名额送予我,这可行否?” “啊?”谁会将千载难逢的机会送人啊!“应该……可以。”可是毕竟也没有这方面的规定,没有明令禁止的意思不就是可以的意思吗? “那便没有什么事情了,东家请便。” 郭童莫名其妙的被请去,又莫名其妙的请走,离开的时候回头多看了那桌客人一眼,听见那何姑娘好奇的询问魏寒空,说:“寒空大哥,你终于想通啦?如果能同龙族在一起双修对你也有利!” 光头男人却抓了抓脑袋,疑惑道:“大哥,你不是说那顾北芽定是个娇生惯养又眼高于顶,唯利是图又冷酷无情的龙吗?怎么又要参加选婿大赛了?” 何夕夕整个人歪在姐姐的身上,手也环着姐姐的腰,眨了眨大眼睛,说:“是哦,不是说来此又要事办吗?不过倘若大哥和这修真界最后一条龙在一起,的确有利修行,知不知道那龙配不配得上咱们大哥。” 魏寒空复闭上眼,一面闭目养神,一面淡淡的说:“我没有要夺魁,只是想借此事完成另一件事。” 魏寒空不欲多说,同伴们便也不多问,一块儿开始大吃大喝起来,唯独魏寒空没有动桌上的东西,环视了周围一圈儿,忽地站起来,走向之前大言不惭说着‘区区镜山门’的那个中年修士面前去。 他这么一动,顿时让本就不少关注着他的修士们齐齐光明正大的望向他,整个客栈忽地好似连一根针的声音掉在地上都能清晰听见。 眼瞧着身份不明,修为深不可测的人一步步靠近,方才还和同行之人喝了个痛快,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陈风立即脸色苍白,看了一眼那角落里还死不瞑目的两颗头颅,仿佛下一秒自己也要和他们作伴去。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77 可他有没有招惹这个姓魏的修士,但是他看起来好像杀人根本不需要道理…… “这、这位道友,请问有什么事情吗?”陈风因为腿软,根本站不起来,却又不愿意在众人面前露怯,于是故意声音很大,好像这样便能为自己壮胆,“吾乃万象国长公主之孙陈风,不知阁下有何请教?” 在修真界,皇室子孙也没有优待,可陈风总觉得还是说一说比较好,让这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乡下人魏寒空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自己若是死了,会有千千万万的人过来为自己讨回公道! “并无大事,你可保命参加选婿大赛?”魏寒空眸色幽深。 陈风咽了咽口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是,在座几乎都报了名,三日后便要开始海选,海选过后就是小组考核,再之后是打擂台赛,还能押注,最终选出三名优胜者,直接进入镜山门的镇山法宝七情六欲十三塔内,第一个出来的,便会是乘龙快婿,其他二人也直接作为内门弟子,也可以自行决定去留。” 陈风说完,便恨不得咬烂自己的舌头,他同这个杀气腾腾的魏寒空说这么多做什么?这不是显得自己很怂吗? 正苦恼又鼓不起勇气挺直腰杆子和魏寒空对视,陈风便又听见对方很理所当然的说道:“把你的名额给我吧,你用不上。” 陈风绷着脸,被如此小瞧,纵使豁出去也要挣回面子:“哦?难道给了魏兄,魏兄便用的上了?我看你海选都要被刷下去,海选的题目昨日我便已经知晓了,我已然合格,魏兄嘛……”陈风故意往魏寒空腹下看去,笑容猥琐。 众人顿时哗然,窃窃私语:“操,镜山门海选第一关居然是大小长短问题?” “可不是?如此孟浪……” “那我定然是过关了,呵呵。” “老子也是!” 围观的郭童当即嘴角一抽,走过去,看着那陈风,说:“这位道友不要乱说话,什么时候海选的题目就泄露了?就算泄露,也不是你说的这个,我们镜山门又不是什么龌龊红尘之所!我看你三番四次侮辱镜山门,不如就此请去,我们镜山门也不欢迎你!” 陈风又气又面上无光,但情势逼人,他不敢造次,又不敢和魏寒空正面交锋,只能顺势借坡下驴,一副受到奇耻大辱的模样,甩袖而去:“哼!老子才不屑来这里呢!走就走!名额给你了,老子不要了!” 魏寒空轻而易举得了名额,正要回去,却又被郭童叫住:“寒空兄,请留步。” 魏寒空微微侧头,侧颜轮廓冷峻。 “这个,既然你已经得到了名额,可否请寒空兄先填一下这个单子?原本是每个海选人都要填的,用于筛选,三日后通知过关者。”郭童连忙让跑堂的伙计去拿来文房四宝,摆在掌柜的桌台前,请魏寒空过去。 魏寒空并无不可的漫步去前台,跑堂的则早已将名为‘海选调查表格’的纸张置于案前,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必填内容。 光是看着‘海选调查表格’这个名字,魏寒空便微微愣了一下,说:“这种‘表格’倒是前所未见。” 一旁的郭童微笑道:“咱们小师叔总是思路比较开阔,总有些比较新颖的词汇和奇怪的点子,让人觉得很有趣。这是他亲自准备的问题,希望道友诚实回答。” 魏寒空垂眸看去,第一行的问题便是:如果满分是一百,六十及格,请问你觉得自己的容貌能打多少分? 这让魏寒空如何回答呢?他提笔,写下一个比较自谦的八十。 问题二:如今修为如何?认为自己资质怎样? 魏寒空想了想:筑基十层,即将结丹。资质平庸,唯努力尔。 问题三:多少岁了?超过八百了吗? 魏寒空:虚岁二十五。 问题四:认为魔修该不该杀? 魏寒空:惹我便杀。 问题四:认不认识一个叫做易同尘的修士? 魏寒空顿时眸色渐冷,询问郭童:“这易同尘何许人也?” 郭童摇头,茫然道:“从不曾听说过此人,只是很多年前小师叔突然到处找这么一个人,怎么也找不到,想必是儿时伙伴吧?” 魏寒空冷笑了一下,一面写下‘不识’二字,一面语气讥讽说道:“他儿时伙伴就一位,不过早死了。” 第42章042 这迟来的一份调查问卷送到审查阁的时候,正是下午。 晚冬的下午阳光并不强烈,寒气也不凛冽,一切仿佛都是正正好的模样,于是有一袭玄色衣衫的男人从双扇门里走出来,门窗发出吱呀一声叫喊,像是苍老的时间在咳嗽,惊起院内的一只百灵鸟。 百灵鸟颜色纯白,浑圆可爱,扑闪着翅膀便落在男子单薄的肩头,黑石榴一般的眼睛凝望他,而后声音清脆悦耳的叫了叫,用鸟喙梳理男子乌黑秀丽的长发。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78 长发落于男子后腰以下,每一缕都温柔的牵扯室内的暖风,随着男人赤脚踩出屋内的地毯,黑发裹挟着暖意被扬起,瞬时披上了一层薄霜,浑身都冷冰冰的,只有眉眼浓秀,如烟似梦一般,令人见之难忘。 屋外是一位十年容颜未变的器灵,器灵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听见身后有了响动,便立即回头,见是他,便是一个行礼,顺道又伸手拦住他的路。 “我只是去泡汤,扇音同去?”男人嗓音清冷,温和的时候格外沾粘人的耳膜,明明字字如玉击石,却又缱绻万分,毫不客气收刮无数的爱慕,又当作看不见。 器灵扇音无心,不如常人在面对他时会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因此回答道:“天寒地冻,老坊主不让少夫人乱跑。” 男人手里捏着一把折扇,轻轻敲了敲扇音的肩膀,不以为意走出去,脚底踩在雪面上,发出吱呀吱呀的雪声,顺着风堵了一句说:“我想去,半个时辰便归,毕竟如今也没有什么事情做,除了泡汤,我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想必父亲也当会理解我。” 说罢,沿路有匆匆准备三日后比武招亲的小弟子们路过此地,见着他,皆是目露向往之色,退到一旁行礼,声音很甜:“小师叔!” “嗯。” 顾北芽垂眸看去,眼里含着一丝笑意,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仅仅只是这样也叫不少弟子兴奋不已,待顾北芽一离开,便激动到处说自己同小师叔说过话了。 相比小弟子们那几乎像是见到崇拜对象一般的情绪,顾北芽这边却又过于习以为常了,他甚至早早就屏蔽了系统提示的声音,偶尔上去看看,才会小小惊讶一下自己的备选绑定中又多了几千个。 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现在连进入主线剧情没有都不知道,成日浑浑噩噩,偷偷摸摸,闲得都要长草了。 瞧上去冰雪高贵的小师叔心里的苦没人知道,只知道小师叔热衷七十二峰旁峰天子峰的天然热汤,时不时便要去那里静养,并且不许任何人靠近天子峰半步。 即将踏进天子峰的顾北芽在连接两峰之间的栈道上遇见了一个双手揣在袖子里,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小童子,小童大约是外门的打杂弟子,地位地下,修为也不甚好,所以才会身上毫无防寒符咒和暖石,一个劲儿的乱闯,在此地迷路。 小童子扎着两个冲天小揪揪,迎面撞上了无人不知的小师叔,立即下跪行礼,却又被顾北芽那戴着玉戒的修长白皙的手指头轻轻一勾便站了起来,满眼星星地看着小师叔,说:“小师叔,弟子迷路了,也不知道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顾北芽从袖口抽出一张传送符,递给小弟子,说:“下回注意。” 小弟子立马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却又很快想起什么一般,说:“小师叔,我是来送最后一份海选资料的,要不要直接交给小师叔看呢?”小弟子凝望男人的眼睛,那是一双格外迷人的眼,眼瞳深藏受不了挖掘的媚意,凝望的长久了,便会惊讶里面似乎有着别的光色,像是紫色的烟,又像是金色的雾,匆匆闪过。 顾北芽从不与人对视太久,眨了眨那浓密卷长的睫毛,便伸手说:“也好,闲来也是无事,便给我吧。” “好!”小弟子从被摄魂一般的状态瞬间回神,心跳是不自觉的加快。 顾北芽收了那张调查问卷,又领着设定永远不能离开他超过三米的器灵去往天子峰,天子峰上漫山遍野的灵花开满枝头,红得似火,映在雪上无比冷艳。穿过茂密的灵花枝头,顾北芽乌黑的发上便落了几朵易碎的灵花,随着顾北芽一同站在那万年热泉旁,热泉里烟雾缭绕,浑不似人间。 他没有脱衣裳,而是直接伸腿用脚尖点了点温泉的水面,那腿直接从交叠的长衫接缝出伸出,仿佛除了一件外衣,他什么都没有穿一样,露出光洁冷白的肌肤,只有脚趾与看着便柔嫩的脚跟微微发红。 水很热,从前顾北芽是不怕烫的,现在却怕,于是特意让扇音又调了些雪来融入温泉里,才矜贵的和衣下去,随着雪的作用越来越小,热腾腾的雾再度弥漫整片峡谷时,有一条弯曲又极长的尾巴从水里懒洋洋的露出来,搭在温泉边儿上,摇摇晃晃的撩水。 尾巴十年前对顾北芽来说是条新奇的尾巴,所以悄悄的,他很是研究过自己一番,会在没人的时候,试试自己能不能用尾巴卷些糕点喂给自己吃,很遗憾的是,失败了。 他的尾巴并没有太灵活,大多数时候他自己都不能控制,就像是猫咪的尾巴一样,是随着心情摇晃摆弄,随时随地都暴露他心情的意思。 了解到这一点后,顾北芽便很不愿意将尾巴放出来给别人看,爹爹倒是可以的,他甚至还让爹爹找了找自己身上的逆鳞在哪里,结果发现逆鳞长在那排泄口附近,和其他的腹部鳞片一样柔软,除了是倒着长,没看出哪里不同。 而且尾巴银色的,非常漂亮,阳光下像是钻石一样耀眼,这点最受顾北芽喜欢了。 可这条被顾北芽喜欢了十年的尾巴终于迎来了一次漫长的挑战,并且和萧坊主说的不大一样,挑战并非一个月后才开始,而是从一个月以前便开始了。 令他偶尔不自然的昏沉,心跳沉重,腿软…… 腹中一直坠坠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拽他的内脏,不停引起不可思议的痛楚与由内而外的搅缩。 所以来跑温泉是顾北芽必要的活动,在受不住的时候让热水包裹一下,倒是很合适的缓解办法。 此刻顾北芽还没有到那种特别纠缠的时刻,于是尾巴还很自然的晃动,也有心情靠在温泉沿边上,掏出之前小童给的调查问卷百无聊赖的看起来。 问卷没被温泉打湿,上面的字体依旧潇洒不羁,字字的竖都拉得很长,凝着破纸而出的剑意,顾北芽如今好歹也做了十年的金丹修士,能轻易察觉出此人的不凡来,于是下意识便也给这人想了个标致的形象。 “魏寒空……”他念了念这人的名字,“魏……”他眼睫半阖,思念起一个人来,他已不记得那人的模样,因为他们见过的面屈指可数,但却记得那人的手,可当时那人的手还小。 小时候他们几乎是互相舔舐伤□□着,只是后来一个死了,一个活着,死了的满门尸骨无存,活着的他渐渐也不如小时候单纯,只想着如何找到主角,离开此界。 真是奇怪,今日忽然想起九郎了。 顾北芽分明连九郎的样子都不记得,也没为这个小朋友哭过,只感到宿命一般的悲伤而已,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这个魏寒空,大概是会过海选的,一般修为在筑基以上,年纪在三十岁以下的,都前途无量,如今把他当作孩子来看的萧坊主真心想为他挑一个能够在未来互帮互助的道侣,可实际上顾北芽只想和主角互帮互助。 他算是想明白了,之前的两次是他不对,第一次太心软了,上了反派的船,第二次太消极了,上了师傅的船,每一次都没有认真思考这个世界支柱的重要性,反而将自己逼入绝路。 所以这一回,倘若要找道侣,他就要找主角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骗骗自己去喜欢主角,不然道侣契约过不了,岂不是很尴尬? 不管主角最后到底是不是被反派杀死夺走修为,起码前期自己必须和主角绑定,可主角……怎么十年过去了,连根毛都没有出现?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79 看着手里海选资料的顾北芽叹了口气,无法理解哪里出了问题。 他可以对前两次的失误视而不见,把这一次当作重新开始,可主角你倒是也重新开始啊!虽然前两次还没有进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剧情就在前期被他的前夫们折磨致死,但这次顾北芽保证,自己绝不会再招惹谁! 也没有感情再任由他挥霍了…… 他将海选资料叠成一架飞机,对着哈了口气,然后扬起粘着玄色衣衫的湿润手臂将飞机朝尾巴尖飞去。 结果飞机十分不给面子的直直坠落水面,飘在水面上,随着水波晃荡去了一旁。 悠闲的顾北芽用尾巴逗弄飞机半天,忽地绷直起来落在外面,砸得整个峡谷灵花纷纷落下,被风吹入水面…… 藏于水雾之中的龙顿了顿,看向守着他的器灵:“扇音,背过去。” 龙的声音并无什么不同,十分冷淡。 器灵不疑有他,如同前几次那样背身过去,耳边却传来细细簌簌的水声。 那是顾北芽的手偷偷摸摸滑入水里的声音,犹犹豫豫的徘徊在那有着细小鳞片的地方,划过那道藏着滔天羞耻的瓣膜线上,同时另一只手放在唇边咬着,眼角仿若映着花色,整个人朝后倒去,犹如要就此死掉一般,沉入水里。 一同入水的,还有那只纸飞机…… 第43章043 传言,妖有秘术,可通天地万物,来去自在,身不动而观天下。 然而有妖视觉低弱,尤其是在水里,便是水草与鱼都分不清。 可这里不是普通的水,是温泉,泉内没有任何生物,唯一尾银龙与纸飞机。 飞机晃晃悠悠落在上半身人下半身龙的顾北芽身边,被其无视,便好似一个没有生命的旁观者,瞧见这样一尾美丽的龙拿着小指头轻轻扣着自己细小的鳞片,动作间是滚动的水泡萦绕而上。 手指是纤细漂亮的,应当去捻棋子,可如今这般看来,或许在这里也十分相得益彰。 娇龙不敢对自己太狠,稍微有些难受,便作罢,却又眉眼之间恍恍惚惚藏着苦楚,于是悄悄又冒头出了水面,对着空中伸出一根食指,随后一只叼着细长灵花枝的百灵鸟便乖巧的落在龙的手指上,而冒出水的龙与人已然不大相同,双瞳异色,一只绛紫,一只赤金,额头是一对拇指大小的白色嫩角,从那黑发中翘起,顶尖粉粉嫩嫩,像是能一口吃掉的脆笋。 龙得了东西,十分熟稔地亲了亲那肥嘟嘟的百灵鸟,放它回树上继续呆着后又沉入温泉里面,细致的把那树皮都扒掉,露出青白色的枝干,比筷子都要更加秀气后才肯试着垂下那浓密的睫毛,一边抿着唇,一边把青白色还缀着两朵艳红灵花的树枝落入肥沃的土地中去…… 那大约是赤炼红从未抵达的宝地,通体深粉,像是被漂洗了千万遍的肥沃红土地演变而来,却又方圆千里干干净净,立着一片片会反光的银色植株,只留了这么一个小地方供他生长,埋入地底。 地下或许藏着什么更为神秘的宝贝,赤炼红这枝灵花未开灵智,只是死物而已,然而死物落入肥沃柔软的土地里后边又格外鲜活美丽,随便被土地主人的那双手捏着往深处挖掘便如同在凿一个极深的细井! 这井口仿佛从原先便存在,只是从来没有人来用过,井口生长着一颗软塌塌的玉树,同体粉白,根部爬着周围那种柔软又微微有些尖刺的亮片,随随便便被这方天地的主人折腾,便能从枝桠上涌出甜甜的水,缀在枝头,一副娇艳欲滴之态。 灵花枝哪里比得上旁边这颗玉树美丽壮观,自惭形秽地便往里缩,企图将自己整个儿都埋入井道中去,最好永远不见天日。 井道却并非没有尽头的,哪里容得它随意胡闹? 灵花枝的根部扎入底层一处犹如蚂蚁巢口的地方便停下,被挡住了去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前进一分一毫,反倒被井道排斥着从深处涌出清泉湿润灵花枝的一切…… 花枝不动了,就那样埋在那里,长久的任由井道碾压,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这片天地的主人终于是腻了这样的玩儿法,才堪堪作废,牵扯出万千蛛丝从深井里出来,伴随着的,是这片土地滚滚不停歇的翻江倒海,从那深处的蚂蚁巢口被迫吐出一些类似鱼卵的东西,一颗颗晶莹剔透堆积在旁。 顾北芽也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丢开花枝就退到角落去,脸上的嫣红也瞬息煞白,根本不敢细想那些玩意儿是什么,也不仔细看清楚,就浮出水面,尾巴都来不及化作双腿,扭着腰仓皇离开。 被其抛掷脑后,回到住所才想起来的魏寒空的调查问卷也是夜里才让扇音去取回来,于是谁人也不知道,那被叠成纸飞机的调查问卷在娇龙把一池温泉弄的香气四溢之后,大约半炷香过去了,才有一只缠满绷带的手从纸张内探出,随意的抓了一把那珍珠一般的软质鱼卵收回纸中。 另一边,和寒空大哥在这家店暂住的光头男子刚出去又打了一壶酒回来,便见大哥手里捧着一堆鱼子,水淋淋的,被窗边的冬日阳光照耀得格外诱人,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当即咽了咽口水,蹭过去,说:“大哥,你这是什么?哪儿来的?” 站在窗边小桌旁的黑衣修士淡淡撇了朱嗤一眼,说:“捡的。” “啊!哪里捡的!好香!感觉像是什么海鲜!灵兽海鲜!”朱嗤手里提着的酒也不要了,眼巴巴看着大哥,说,“大哥,你吃吗?不吃给我吧,我方才没饱,这镜山门的下头的馆子也忒秀气,每一盘子就指甲缝那么多的肉,哪里够我吃啊!而且,这闻着还真新鲜,像是刚捞出来的,大哥……可怜可怜我……” 在外还懂得维持形象的光头修士在自家兄弟面前,那是为了吃什么下作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如今就差给大哥下跪,却没想到大哥这回不如从前那样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说道:“我捡的,你倘若要,就自己去找。” 朱嗤虽然贪吃,却又很有颜色,见大哥这是想要吃独食的样子,也就不强求,只是眼巴巴的坐在一旁盯着,一边吞口水一边看着大哥,说:“大哥,你尝尝,什么味道?” 黑衣修士抿了抿唇瓣,那唇瓣的颜色并不健康,将东西放入从乾坤戒中拿出来的琉璃杯中后,说:“能有什么味道,腥味罢了。” “大哥可不能这么说,明明是香味,应当是极品灵兽的大补之物,从前我在罗刹海旁捉过一头七品鲸鱼,肉柴又苦,即便再希望补充灵气也懒得吃它,但谁能知道那竟是一头母鲸,肚子里鱼子有那么一大堆!”朱嗤喜笑颜开的描述,双手在大哥面前画了一个大圈,“那家伙,鱼子一颗有拳头那么大!煮过之后真的,那味道,永生难忘!” 黑衣修士沉吟片刻,大约是这方面的知识太过贫瘠,所以仿佛不经意般说道:“妖兽若是到了繁殖期,都会吐这种东西出来?”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80 朱嗤想了想,回答说:“这个我也不清楚,要不问问何青青她们?她们两个老妖婆活了好待也快五十年了,肯定知道啊!” 黑衣修士点点头,但很快又说:“算了,你出去吧。” 朱嗤看了看房间里的两张床,没敢说出‘大哥,这也是我的房间’这句话,听话的提着酒又出门去,到隔壁与何氏姐妹畅饮去了。 何氏姐妹此刻正腻歪在床上,两人亲亲密密的趴着晒太阳,见是小弟朱嗤来了,让其将房门的门闩插上,三人便坐在桌旁开始喝酒,一个个都将脚翘起来踩在长凳子上,坐姿霸气。 “对了,小青姐,你说大哥来此到底是做什么呢?”朱嗤瞧着人模狗样,不说话的时候,也是个威风凛凛迷人的强悍修士,结果一开口便露了原型,仿佛没有长脑子一样,从来都只知道大哥叫他干什么便干什么,背地里这样疑惑还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何青青一手撑着脸,一手豪迈的提着酒壶往嘴里倒酒,清冽的酒顺着她下颚落入衣襟里面,不过这番诱人的美景在场没一个欣赏,她眯着眼睛,说:“说你是狗脑子你还连耳朵都不长,大哥说了多少次了,此来镜山门有要事要办,来时杀了两个人,那两人虽然连求饶的话都没能说出口便死了,但也能猜得出来,怕是和大哥有仇,综合以上,大哥来镜山门是报仇的!” 妹妹何夕夕伸手帮姐姐擦了擦脖子上的酒,补充说:“没有错,大哥的仇便是我们的仇!虽然大哥什么都不说也不告诉我们前因,我们也应当帮忙。”她顿了顿,忽地笑道,“只不过我们若是添乱,说不定还会影响大哥的计划,这点实在麻烦。” 朱嗤听了这些弯弯绕绕,一章俊脸皱得跟梅干菜差不多,嫌弃道:“妈的!哪里来的这么麻烦?!干脆把这里的人全杀了!把镜山门当作咱们复兴的根据地,再掳了那个叫什么顾北芽的龙当压寨夫人,咱们大哥当寨主,我就不信咱们搞不下来!” 他们在这里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也不必害怕,每间屋子都有隔音,再加上住客自己布下的大大小小的结界,关起门来说什么,都不怕被人知晓。可何氏姐妹还是两人一同伸手给了朱嗤脑袋一巴掌,把朱嗤打的脸直接砸在桌面上,再抬起头来,两道鼻血便毫不意外的往下流。 “怎么了啊?我说的难道不对吗?这些虚伪至极自诩正道的修士,从前对魔道赶尽杀绝,最近又不知道抽什么风要采用怀柔政策,从前对我们妖族鄙夷赶至深山老林,又表面上说一视同仁,真是看着就烦,虽然说顾北芽从前是人,但现在是龙啊,我方才出去听见别人说,说他以前有个道侣,还是凤凰后裔嘞,他应该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若是要选新的道侣,自然也选我们大哥,难不成还想和人类结合不成?” 朱嗤这话说得其实很有道理,何氏姐妹们也不是没有想过,但她们还是不愿意擅自行动,还是跟着大哥的思路走最好,人类狡诈,单单掳走顾北芽也不是个办法,谁知道这个龙到底是不是和他们一条心的,还是说根本还是将自己看作人类?他的性格是好是坏?配不配得上他们的大哥?能不能担任未来辅佐大哥统领整个妖界? 何氏姐妹想得太多,殊不知现在跟着大哥干的只有他们三只罢了,统领妖界什么的,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对啦,方才我看大哥手里拿着极品大补的东西,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像是鱼子,闻着可香了,下酒一定超级美味,我问问大哥那鱼子哪儿捡的,现在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存货。”朱嗤的脑子不够他始终将注意力放在一个问题上,很快便拐到吃的方面去。 姐姐何青青奇怪:“嗯?大哥似乎哪儿也没去啊,他能去哪儿?在哪儿捡的?” “你问我,我又问谁去?”朱嗤委屈道,“大哥什么都好,就是自从进了镜山门的地盘后,就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有吗?”何氏姐妹没有发现,“是你多心了,大哥的心思岂是你这个狗脑子能想得明白的?更何况……” “更何况啥?”朱嗤眨了眨眼睛。 何青青扭头看向窗外,没有回答,有些事情,哪里是三言两语酒能分说明白的?关于大哥的过去,他们谁都不知道,那仿佛是一种无法触碰的禁忌,什么时候大哥愿意让他们知道了,他们才会是大哥真正放心将背托付给他们的兄弟,而不是为了什么传承的承诺,才做他们的大哥。 第44章044 三日后很快便到了,众人齐聚镜山门山脚下的巨大白玉阶梯之上,自山上落下两三名白衣飘飘的小道,一水儿的貌美仙子,而后站在中间的仙子施法,将手中的一百份木牌分发下去,声音飘渺冷淡:“诸位道友,没有领取到木牌的,很遗憾,你们被淘汰了,领到了木牌的请同我来,大家将中间的空地留出来让过关的道友们站在中间,我好宣读下一关的规则和竞选条件。” 有道友不服:“凭什么刷下我?!” 仙子不予理会。那道友也没能喊第二句,便被一股力量封住了嘴巴,紧接着被打了一巴掌,牙都崩掉一颗倒在地上。 “休得在此胡闹。”有声音千里传音,发出警告。 认得这个声音修士们小声说:“是萧坊主。” “原来是他,等等!真的是他帮顾观音准备的这场比武招亲?!我靠,我要是他儿子,我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掐死他!”话音刚落,这说话的家伙也突然说不出话,直接倒在地上,而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走。 接二连三有人倒下,所有修士便渐渐平息了躁动,按照要求的分开成两堆,一堆看热闹似得挤在外面,有的直接离开,剩下的则站在空地中央,大多数都是十分年轻的修士。 站在稍微靠后排的魏寒空扫了一眼周围众人,目光穿越十几个他根本懒怠关注的修士,放在那个如今似乎也变化颇大的柳沉冤身上。 这人身上糟糕的魔气一如既往藏的很好,倘若不是魏寒空知晓这人的底细,怕也是要被迷惑过去。 柳沉冤今日穿着一袭玄色衣裳,长发盘起,束在发冠之中,双手手腕处缠着绷带,将袖子紧紧绑在身上,脚踩黑色长靴,看起来十分精干简练。似乎是注意到了有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柳沉冤回头准确望去,就见一个从未见过却又第一眼便叫他觉得厌恶的修士眸色冷漠的看着他。 看他做什么? 兴许是因为大家都是竞争对手。 柳沉冤笑了笑,没有搭理,他并不将这里的大部分修士放在眼里,听见台上仙子开始说明晋级规则后,便认认真真的听着。 仙子展开卷轴,一字一字读道:“原本萧坊主的意思,这第二关便是群斗,能在一炷香内在这台上扔出去十个人的修士便可晋级,但小师叔认为此举过于血腥,不符合现在镜山门‘和平第一,修行第二’的原则方针,所以小师叔亲自做了改良,将第二关的群斗改成不许使用灵气的篮球赛。” 本意围观大哥打架的何青青等人一脸茫然:“篮球赛是什么赛?蹴鞠?” “大家稍安勿躁,且听我慢慢道来。”仙子伸手坐了个噤声的手势,“所谓篮球赛,和蹴鞠差不多,分为两个阵营,一方红队,一方蓝队,只要有一方用手将这个球投入对方的篮中就算得一分,过程中可以合理冲撞,但不能故意下死手,违规三次出局,使用法术出局,只拼单纯的体力希望大家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成绩。” “也就是说这一局也挺有意思的。”何青青听明白了,“不许用灵气这点,也算是公平竞争,而且一次性又会刷下一半的人。”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81 完全搞不懂规则的光头修士朱嗤还在茫然,但不管如何,朱嗤还是说:“反正我刚才去压了五个上品灵石在老大身上。” “请问还有没有疑问?若是没有,比赛便就此开始,大家可以看看自己木牌的颜色,若是红色,便站在红色的篮板这边,蓝色就站在蓝色的篮板这边……” 仙子话未说完,有个满面通红的小少年便学生似得举手道:“请问,我们可不可以先见见顾小师叔啊?都说小师叔当年在望虚城一出场便美名传扬,只是当时我没有机会得以一见,我余秋今日来此,也不是非要当那乘龙快婿,只是想要见一见号称玉观音的小师叔是何等绝色!” 慕名而来的、为了利益而来的修士们此时似乎诉求意志,都想要见一见顾北芽,想那凡间公主比武招亲都能戴着面纱坐在台上,露一双美目让人一睹芳容。 仙子皱了皱眉,表情不悦,俨然是一副被冒犯了的样子,厉声说:“小师叔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让你们当作那些凡间之人看的?!想见小师叔,要么做我们镜山门的弟子,偶尔便能碰见,要么武功盖世,天下无敌,做我们小师叔的道侣,否则免谈!” 仙子话已至此,冷眼旁观,又说:“倘若你们觉得不满,自可离去,我亦不阻拦。” 自然是没有人离开的。 好不容易等了这么久才等来的开赛,倘若运气好,还能够做龙的道侣,这可是千万年来都没有过的事情,龙族排外,从前这一种族还存在的时候,便根本没有别族插手的余地,现在却不一样了,这条全修真界最后的一条龙,能找的,也只能是人——所有人修都如此想着,想着自己指不定还要因为此事青史留名! 魏寒空似乎并不在意仙子的话,他同大多数修为更加高深的修士一样,没有开口,都各自站在自己的队伍里,等待开始比赛。 但却在站定后抬头望了一眼落在右边街道酒楼上的一只纯白的百灵鸟,而后又垂下眼帘,仿若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一样,歪了歪脖子发出‘咔’的一声骨骼活动的脆响。 “哇,大哥好像干劲儿很足的样子!”何青青眼前一亮,用胳膊碰了碰狗脑子朱嗤,说,“喂,你东张西望个什么劲儿?大哥要发威了。” 朱嗤抓了抓自己光亮的脑袋,说:“我总觉得闻到昨天大哥手里鱼子的味道了……奇怪,又夹着一点冷香,说不出来。” “我看你满脑子就惦记吃的,给我认真一点!” 何青青和妹妹对着中间的高个子朱嗤又是一个巴掌下去,刚好一同正中朱嗤的胸肌上,朱嗤立即双手抱胸,一副被欺辱了的良家妇男之态,委屈巴拉的将注意力收回来。 而房顶上坐着的顾北芽能清楚听见场上所有人的声音,甚至也捕捉到了那个黑衣修士望过来的视线,可顾北芽不认为这里的人能发现自己就在现场观看比赛,那黑衣修士或许有些本事,但也仅限于发现他的百灵鸟有些特别吧? 他伸手摸摸了百灵鸟的脑袋,小百灵当即黑黝黝的展开翅膀去折了一只梅花回来,献宝儿似得啾啾叫,并将梅花枝递给顾北芽,顾北芽耳尖一红,尴尬又冷淡说:“我没让你折枝,不要多此一举。” 百灵鸟歪了歪毛茸茸的小脑袋,不明白之前每次这样做都能得到一个亲热的吻,怎么今天却不行,实在搞不懂主人的心思,只焦急的啾啾叫,非要顾北芽拿着。 顾北芽佯装看不见,好像前几日才利用百灵鸟送来的花枝慰劳自己的人不是他,一副冷清寡欲的模样,把视线落在自己一手创办的篮球赛场上,完全不管小百灵鸟幼小的心灵受了怎样的创伤,当看见主持弟子一声令下,将他亲手用树胶胡乱做出的篮球抛向空中,曾经热爱看球的顾北芽立即正经危坐起来。 他那依旧没有穿任何亵裤方便化尾的双腿交叠侧放在青色的瓦片屋顶上,从那玄色的衣裳分岔口露出,若是有人以刁钻的角度去看,应当是连后腰下的雪色圆弧都能清晰看见,长袍毫无遮挡作用。 ——站在顾北芽身后三米外的扇音不算人。 然而这等风景暂且没人有幸得见,风景本人又沉迷这场一百号修士的超级篮球赛,在听见裁判仙子一声令下,看见红蓝队伍双方五十人一起互相冲撞抢球的样子便聚精会神,顺便手指点了点,一碟子灵果便落在他身边,被他随意捻起送入唇中,丰软的唇瓣张开,内力猩红的舌尖一闪而过,灵活的将樱桃一般大小的紫色果实卷入口腔内,稍稍碾压,汁水便淌得到处都是,甚至溢出嘴角。 百灵鸟见状,丢掉梅花枝就凑上去拿毛茸茸的脑袋擦顾北芽的嘴角,顾北芽这人有时候像是被宠爱过了头,所以并不将别人的奉献当一回事儿,被蹭过后也没有任何感谢的意思,毕竟这是百灵鸟自己上赶着来做的奉献。 顾北芽全身心投入这场其实从一开始对他来说就可有可无的比赛里,因为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在门派里找到合适的道侣来提升自己十年未能再突破的修为。 他答应萧坊主举行这场比武招亲的最终目的,实际只是寻找主角。 如今主角没有找到,他便也只能无所事事继续奉陪着这场闹剧,毕竟萧坊主实在对他很好,将他看作亲子,顾北芽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拒绝萧坊主为他找道侣的提意。 所以他只能在关卡上设置难关,从一开始的年纪、修为,到现在的奇怪比赛,还有下一关原本的闯荡十三塔也被他改成了一张数学卷子,六十分以下全部淘汰,分数最高的直接获胜。 但他将卷子设计得很难,有各种现代数学,那些题目放在如今连乘法口诀都没有的世界,实乃天书,恐怕大部分修士连题目都看不懂,能得到十分都算这人走了狗屎运。 可如果当真有人过了六十分,唯一一个及格又各方面都特别好,那么收下也无所谓,反正只是等待主角的过程里用来打发时间的工具人,不用白不用。 毕竟他总不能为了等主角出现,这一百年都靠双手渡过吧? 顾北芽眸色淡漠的望着场上挥洒热汗的修士们,年轻有为的修士们已经只是眨眼间便被撞下场了一大半,剩下的还能跑动的都让比赛越来越激烈! 其中最让顾北芽在意的黑衣修士似乎非常针对柳沉冤,两人作为红蓝队伍里面控球最久的人,几乎都为自己的队伍挣下了将近九十分! 修士们打篮球即便不用灵气不用法术也比现代人强,力气大得吓人,站在一百米外都能单手将球投入篮框里,前提是中途不被截胡。 以顾北芽的私心,他是很赞成黑衣修士将柳沉冤打一顿。他又有些自我认知,知道上辈子的事情和这一次的柳沉冤毫无关系,所以从来只是拒绝柳沉冤的示好,又不会故意将气撒在他身上。 可若是这位黑衣修士愿意帮他淘汰柳沉冤,顺便再出口气,顾北芽便控制不住地偷偷支持他,总忍不住紧张的看看还有多少柱香的时间,又紧张的看着黑衣修士与柳沉冤对抗。 当时间似乎只剩下不到三十秒的时候,模样冷清却又柔软美丽的龙能用他那双异瞳看见黑衣修士箭步冲入蓝方半场,以几乎不似人类的速度绕过无数修士,然后在比现实世界大数倍的球场上一跃而起,可对面同样准备拦住他的柳沉冤也跳起来准备拦截。 此时两队的分数十分狗血正巧一样,于是黑衣修士的这一分便格外关键,顾北芽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紧张的屏住了呼吸,而后在看见黑衣修士单手撑着柳沉冤的头顶然后将人按下去的同时扣篮的样子,眼前都是一亮! 全场修士们大约是从未见过这样激烈却又没有伤亡的‘战斗’,一时间欢呼雀跃,都为胜利者鼓掌,唯独场上表现出众的黑衣修士汗都没有一滴,冷漠又惋惜的看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会失败的柳沉冤,然后又余光飘向有着百灵鸟的屋顶…… 就在此时,任谁都没有发现柳沉冤的脚底影子扭曲变化出了什么东西,张牙舞爪的准备抓住魏寒空的影子,但又却意外地根本不能将分出的细长黑丝从影子里缠绕上魏寒空的腿!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82 那黑丝一碰到魏寒空的影子,便仿佛被吞噬掉了一半,石沉大海。 柳沉冤暗暗吃惊,不敢置信。 魏寒空回头,仿佛是终于找到了什么理由出手,那缠着绷带的手伸向半空,交予兄弟们保管的长剑顿时出鞘!一面发出剑鸣,一面飞入他手心! 说时迟那时快,顾北芽只是眨眼间久看见黑衣修士的剑砍断了柳沉冤的右手! 他‘啊’了一声,慌忙直接瞬移到了两人中间,携来一阵冷香,悬浮半空,未着鞋袜的双足和大半的长腿被撩起的长袍曝光,双手捏着黑衣修士的手臂,冷声道:“不可!” ——这是反派! 第45章045 谁人也未能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见到这样美不胜收的男子。 还没有人反应过来,众位修士便听见方才还冷淡眼高于顶的三位做裁判的仙子们齐齐拜服行礼,异口同声的喊道:“拜见小师叔。” ——这便是镜山门名扬天下的玉观音了! 然而这尊观音同任何人心中的形象相去甚远,说他高洁清远冰肌玉骨不假,却又似乎每一处都惹人遐想;说他刻意媚人,卖弄美色,却又眼神冷漠,神态端庄,丝毫与那些狐媚子沾不上边儿。 “这位道友,何至于下此狠手?”顾北芽可不知道别人是如何评价他,打量他,只一眼望去,便能叫好些人不好意思的低眉颔首,随后继续用那双漂亮的眸子盯着这个黑衣修士,“若是柳沉冤做错了什么,自当告诉裁判,有裁判可以定则,而你现在不管说什么也算违规,即便你们队伍赢了,你也被淘汰了。” 魏寒空那双黑眸映着顾北芽姣好的面庞,却不知怎么的,方才高涨的怒意杀意顿时没了,有种了无生趣的空虚浮上魏寒空的眸里。 他甩开顾北芽的手,一言不发,好似自己即便被淘汰也无所谓,转身便走。 顾北芽看了看自己被甩开的两只手,心想这人果真比自己修为要高些,不然肯定甩不开,可当初问卷调查里面却又没有金丹期的年轻修士,也就是说这人是隐藏了修为的…… 可不管如何,这人以后也应当和他没有什么瓜葛,他回头看了一眼委屈巴巴好像自己才是受害者的柳沉冤,抿了抿唇,对一旁的仙子说:“这位师侄,你送柳沉冤回去看看还能不能将手臂接上去。”当然是能接上去的,柳沉冤是魔修,就算是手臂被搅成粉末,也能像蚯蚓一样自己再长回来,但是顾北芽现在只能装作不知道。 柳沉冤好不容易看见了顾北芽为自己出头,心便几乎要化了,怔怔的望着顾北芽,又是腼腆的笑,又是脸蛋红扑扑,不晓得的人看见他这样子,还以为顾北芽和柳沉冤之间早就有了什么首尾。 然而顾北芽兴许是表现得太过不在意,只让旁人领着受伤的柳沉冤回去,便要离开,这便又让‘柳沉冤只是单相思’的传言坐实。 眼瞧着此事便要这样随随便便稀里糊涂的过去,有看不下去的‘正道修士’站出来,不满道:“顾小师叔且留步,你便是这样处理此事的吗?旁人我尚且不知,但我分明看见了是你门下弟子柳沉冤先作弊,对那位魏修士出手,魏修士即便下手有些重了,也是师出有名,现在你却取消了魏修士的资格,不分青红皂白的袒护门下弟子,你们镜山门就是这样吗?” 顾北芽看过去,见识一个人高马大的光头修士,正义愤填膺,恨不能冲上来为那个魏寒空讨回公道。 此话一出,众人窃窃私语,顾北芽很多事并不在意,但若是因为他处理不当让镜山门蒙羞,顾北芽是绝不愿意的,这个地方是他爹爹的师门,他太清楚爹爹有多在忽这个地方,潜意识便无法忍受这样的话,他瞬息便到了光头修士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也会自行惩罚柳沉冤,而魏修士的确违规了。” “不过按照你的说法,这是情有可原,那我就勉为其难破例让他继续参赛吧,这位道友以为如何?” 朱嗤冷笑:“哼!你以为我大哥……”会毫无骨气,让他走就走,让他回来就回来吗?! 不料朱嗤话都没说完,就看见大哥真的特么的回来了! 不过大哥果然就是大哥,即便去而复返也是一股子王者归来的霸气! 大哥一定有大哥的理由,才会如此卧薪尝胆,哪怕被人冤枉,受尽委屈,还要坚持参加这个比赛,就像何青青姐妹她们说的那样,大哥有大哥自己的考量,所以才会回来! 但朱嗤心里这些活动也没人了解,顾北芽见他偃旗息鼓,众人也算点头觉得这个处理还算公允,就再度隐去身形,重新回去房顶上,捡起放在被他落下的一碟小点心,看着众人散场。 其实,顾北芽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的确有点不讲道理,没有给那位魏道友一点情面,可要他当面和魏道友道歉,他又做不出来,便想着若是能私底下聊聊,看这位魏道友有什么冤气,解开便是。 他一边想,却又不行动,等到弟子们说明了下一次的考核时间和地点,空地上没两个人了,那位风姿卓越气势不凡的魏修士独自一人朝着荒无人烟的梅林深处走去,顾北芽才犹豫着悄悄跟上去,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这人篮球赛前看向已经隐身了的自己的样子。 难道他其实知道自己跟着他? 顾北芽略一忖度,觉得自己这样躲躲藏藏很不成样子,实在丢人,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现了身形,坐在一处树枝上等对面而来的魏修士。 这样一个美人,轻若烟雨,顾盼生辉地仿若等待情郎的样子,实在惹人心动,但魏修士不是人,直接装作没有看见,擦肩而过。 顾北芽手都压低梅花花枝,想要同这人说话,结果便是这样被无视,一时气恼,心想着算了,干脆走人,反正这魏修士也不像是想要和他说话的样子。 龙心思变来变去,心里对这人的感官便也差了几分,他不善同人争辩,也不愿意做泼妇状同人吵架,虽然魏修士和他之间没什么大的矛盾,根本不需要和魏修士吵一架。 他在枝头坐着,犹豫间错过了一鼓作气离开的机会,就看见魏修士又转身回来,看着他说:“抱歉,方才在想事情,想得出了神,未能发现小师叔在此,请见谅。” 顾北芽听魏修士礼貌地道了歉,心里也将信将疑,觉着这人应当是故意耍他,可自己这方因为柳沉冤的事情,又的确对不住他,便只能认了,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垂下睫毛,说:“无碍,魏道友,方才人前我有些护着柳师侄,你可有不满?”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83 魏寒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原来是这事,还劳烦顾小师叔亲自来同我解释,真是受宠若惊。” 顾北芽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人说话阴阳怪气:“……” “顾小师叔,魏某并无不满,我知晓小师叔人前总是要爱面子一些,不好承认错误,如今单独找我,已是不容易,魏某知足了。” 顾北芽看这人根本不像是爱慕自己,才会参加比赛的,对自己的态度也和旁人有着微妙的不同,像是讨厌自己,字字都含着讥讽,语气更有点莫名其妙的熟稔,叫顾北芽疑惑:“魏道友,你认识我吗?” 魏寒空脸上没有什么大的表情变动,也疑惑的抬眸看着顾北芽,说:“小师叔为何这样问?这五大洲,谁人不识顾北芽呢?” “并非是这种认识,算了……魏道友既是没什么不满,那便好,下次再见。”顾北芽不愿意和这人继续扯淡下去,全是些古怪又没有营养的话题,还很尴尬。 哪知魏修士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眼神也骇人之色一闪而过,声音沉着万年寒冰,道:“你就这么走了?难道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 顾北芽被冒犯,这只手动弹不得,惊讶气急之下,另一只手一巴掌就给魏修士扇过去! ‘啪’! “无礼。”顾北芽冷冷吐出这两个字,即便魏修士还没有松开他的手,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训斥对方。 魏寒空听见这两个字,忽地笑了笑,松手,深不见底的黑瞳里是一闪而逝的失望。 顾北芽很巧的捕捉到了,却又并不知道这人在失望什么。 按道理,顾北芽不需要理会任何自己没有书写过的路人甲,像这人,就不是他书中的主要人物,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种未来根本不会有交集的修士费一番心思。 顾北芽冷淡的想到这里,果断离开,背过身去的魏寒空察觉到枝头花瓣落了几片,扯了扯嘴角,却没想到不到两秒,顾北芽去而复返,又坐回之前的梅枝上,伸手摘了花苞砸去魏修士身上。 魏寒空反手接住,回头,便见近在咫尺的漂亮小师叔绷着脸,说:“魏道友分明故意来这里给我机会,让我找你谈话,你也有话想要和我说,结果话不投机半句多,非要气我,我走了,魏道友又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和我说想要说的话呢?” 去而复返的顾北芽语气有着矜持的示好:“说实话,下一场比赛没有人会过关,所以不如现在你我就将话说清楚,好不好?” 魏寒空怔了一下,手心里捏着的梅花花骨朵仿佛都要被他逐渐因为激动而烫起来的手心融化。 结果下一秒就听见顾北芽问:“说吧,魏道友是不是知道易同尘的下落?所以想要和我单独聊啊?” 魏寒空顿时气压低得以他为中心,瞬间将方圆数十米的梅花冻住,每一朵梅花上都结了一层冰,一个字一个字几乎是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知道。” 说罢,这回是他头也不回的跳走,消失在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的顾北芽视野里。 “不知道就不知道呗,发什么脾气。”白高兴一场的顾北芽比魏寒空还气恼,但转念一想,这魏修士的的确确是特意等他来这里相会的,既然不是说易同尘的下落,还能是什么? 第46章046 这厢某条龙惹了一肚子的气,那边的朱嗤更是再度被大哥关在门外面,只能灰溜溜的又去找何氏姐妹诉苦,一边酒过愁肠,一边唉声叹气:“大哥,是不是也要到发情期了?总觉得他最近阴晴不定。” 何氏姐妹正还讨论今天的篮球赛呢,这等新奇的比赛,新奇的活动,着实让她们能说上好一会儿子,两人都躺在床上,头朝外的吊在外面,双腿翘在墙上,看着傻狗样子的朱嗤,笑道:“早着呢,大哥金丹刚结,还不稳定,起码得元婴才会想那事儿。” 朱嗤却根本没听,又说:“刚才大哥的眼神好吓人,我今晚能不能和你们挤一挤,反正大家都是打坐修炼,凑我一个呗。” 何青青丢了个枕头过去,说:“你想得美,我们是要睡觉的,这天儿多冷啊,还下雪呢,也不知道大哥怎么就不困,是不是到了金丹,很多过去刻在骨子里的习惯都能改了?” 妹妹何夕夕笑道:“傻姐姐,大哥是半道儿和我们一国的,本就没有冬眠的习惯哩。” “对了,刚才大哥脸上好大一个巴掌印……” 此话一出,何氏姐妹顿时集体看向朱嗤,两人一溜烟从床上跳开,一人一边掐着朱嗤的脖子,说:“怎么回事?!” “啊!咳咳咳……要死了要死了!” 何氏姐妹松手,朱嗤才又喝了口酒,说:“我也不知道哇,大哥之前不是突然消失了一阵子吗?我们是一起回来的,回来后我又出去买点酒,在门口碰到大哥了,大哥瞟都没瞟我一眼,我没敢跟着进去,也没问。” “真是大胆!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贱人敢打大哥的脸,我一定将他抽筋扒皮!”何青青气得发抖。 妹妹却更冷静,说:“姐姐莫慌,却说大哥那样厉害,一般不会让人近身到可以打他一巴掌,再来这巴掌也不一定能落下去,这中间当是有些缘故。” “我闻着……大哥像是那大补品见面了。”夹在中间的朱嗤舔了舔嘴唇,一双看着倒是挺邪魅的棕色瞳孔里藏着的只有食欲,“我今天一整天老闻见那香味儿,刚才大哥回来,味儿最浓,还夹杂着一丝梅花香气,嗯……应该是在今日比武场旁的梅林里面见的面,但大哥身上又没有血腥味,应当没有宰了那补品,强行掏鱼子,那大哥那鱼子怎么来的?” 何夕夕听到这里,无奈道:“你就算计这些的时候脑子够用。” 陷入逻辑胡同的朱嗤抓狂的将脑袋砸在桌面上,说:“我不行了,我好想知道,但又不能问,大哥心情不好,说不定是被补品打的,大哥很可能背着我们养了个补品,企图长久的吃鱼子,但是今天去掏补品不乐意……”朱嗤一下子激动起来,说,“一切都连上了!事实八九不离十了!”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84 何氏姐妹‘呵’了一声,根本没把朱嗤的话放在心上,她们虽然气愤大哥受辱,却又绝对相信大哥的实力与心智,这种信任来自他们这些年经历的一切,也来自他们决绝的孤注一掷。 何氏姐妹不陪朱嗤胡闹,两人又开始谈论起今日见着的顾北芽来,姐姐何青青在外头自然拿捏着架子,但回来这里,和妹妹单独在一起——朱嗤不算人——那就不一样了,赞美之情溢于言表,最终只能吐出三个字:“他好美。” 妹妹点头:“那是自然,果然名动天下并非虚名。” “我瞧着,他并无动情的样子呢,是不是其实这比武招亲是虚,找人罩住镜山门才是真呢?”何青青思虑很深,揣测说,“你瞧,如今镜山门两大杀器皆是不能随意走动,闭关去了,掌门突破与否未知,但有先知说是此举万分凶险,所以在别派看来,镜山门掌门岂不是如同已死?” “姐姐说的是,我看镜山门如今似乎也没什么厉害人物,除却那些金丹长老,哪一个能打得过咱们大哥?如今修真界是真的没落了,听鱼骨奶奶说,当年她在外面逍遥的时候,追她的全是一水儿的元婴,最高能到化神呢,现在全是小猫小狗似得,我才出来几年,便觉着这修真界,不如想的可怕了。” 何青青抓住妹妹的手,说:“自然是不必怕,大哥说了,如今正是我们崛起的时候,这世道,本就犹如人间戏台子,有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呀!姐姐说话真是有学问极了!” “哼,我同你说,大哥若是不喜欢那顾北芽,等大哥占领了这镜山门,咱们姐妹不如将那龙要了,不管如何,也是龙呀,他即便是摆在咱们妖族里面当个吉祥物也是体面的事情。” “姐姐,我听说那顾北芽到现在都没能有所突破,这修真界根本不适合龙修炼了,找道侣来,应当是为了将道侣吸收的天地灵气吸去自己那里,龙将灵气化为自己的,再渡给道侣一半,但由于龙族比人类炼化灵气快上几百倍,所以才这么多人类修士挤破了脑袋想要争这乘龙快婿的位置。”妹妹何夕夕说到这里,很认真的道,“所以,倘若有一天咱们独占这条龙,龙的心又不归属我们,那将是个祸患,引群起而攻之不说,又不能同他双修,白白帮他增加修为,所以,还是……”何夕夕坐了个灭口的手势。 姐姐明白,却又不忍,总觉着可惜,两人便突然就‘留龙还是不留’的问题争论不休。 一旁一直插不进嘴的朱嗤笑道:“你们二位真是有意思,还没走到那一步呢,至于讨论这么激烈吗?” 何氏姐妹异口同声道:“干你屁事!” 朱嗤:“哦……” 朱修士堂堂几乎要到金丹的修士,放眼修真界,也是风毛菱角的天之骄子,结果在哪儿都不受欢迎,只能再度硬着头皮回到自己和大哥的房间里去,哪里知道悄悄推门进去后,就见大哥正坐在桌子面前看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卷子,上面犹如天书,每个字他扫一眼都认识,再连在一起,便又不明白了,脑袋都开始痛。 “大哥?”朱嗤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酒气,在大哥面前不敢太过放肆,规规矩矩的走过去,声音不大不小问说,“大哥,你……在看什么?” 一边说,朱嗤一边瞪大了眼睛,他竟是看见大哥将前几日收藏起来的鱼子一个个都捏爆在桌子上!每一颗内黏糊糊的东西都淌出来,别提有多让人心疼了。 朱嗤唇瓣蠕动了几下,偏偏张不开口抱怨几句,就听见大哥淡淡说:“做题。” “瞧着像是算数,但又太难了的样子,大哥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算数了?”朱嗤拼命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那暴殄的天物上挪开,挤出一个谄媚又痛心疾首的笑来。 魏寒空又是简短的回道:“是想要征服,不是喜欢。” “可征服的本质难道不是因为迷恋征服的过程,或者喜欢登顶时的快感吗?” 魏寒空顿了顿手中的笔,以一种强烈的抗拒、否认的姿态讥讽说:“不是,征服只是因为我愿意。好比他不看好我,但我比他想的走了更远的路;他认为我死了,但我还活着,甚至活得更好!又好比他抛弃了他最不应该抛弃的东西,忘掉了最不应该忘掉的人,让他知道,他错了,我是对的。当他后悔的那一刻,这,就叫征服。” 朱嗤被大哥眼里偏执的恨意惊到,却又眨眼间便又看不见那些浓烈的情绪。 他这时,无法再管住自己的嘴巴,坐下给大哥倒了杯茶,说:“大哥,你说的,是你过去认识的人吗?你可以和我说,我和你一起报仇!” 魏寒空薄唇长久的不再开启,久到朱嗤开始感觉自己是不是说错话让大哥不高兴,却听见大哥说:“不必,这是我的私事,除了我,不希望任何人参与。” “那大哥,你的仇人,是不是当年虐待过你?” 魏寒空睫毛垂下一分:“并无。” “大哥,他是不是杀了你的亲人?” 魏寒空神色冷漠:“没有。” “大哥?他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好像这段时间,从一进入镜山门开始,就不太一样,虽然何青青她们告诉我,说你自有考量,但我觉得,是兄弟,还是应该了解一下,当然你不说我也不会计较,但是大哥帮了我很多,我只希望也能帮到大哥。”朱嗤一鼓作气粗声粗气地说道。 魏寒空却轻笑:“不如来帮我一起做这套卷子,这便是我今日最大的困境。” 朱嗤撸起袖子便豪爽道:“要得!包在我身上!咱们一块儿想!” 于是两人坐在桌子前,磨墨、拿笔,沾墨,动作一气呵成,然后又俱是盯着卷子发呆,一个时辰过去,卷子上除了几个墨点子,什么都没有…… 朱嗤甚至睁着眼睛直接睡着,魏寒空却盯着卷子,像是要将它看出个洞来,可看出个洞来又有什么用呢? 魏寒空似乎觉出了自己的愚蠢,明明应当早便决定斩断过去一切,只管复仇,直接杀了所有当年在望虚城的修士,凭什么她们活着,有些人却死了呢?!都该死才对!都陪葬去!才能叫他觉得公平! 顾北芽,也当一视同仁的杀了! 那样他也算做一件好事呢,毕竟他也算是送顾北芽去同那个姓萧的团聚呢。 魏寒空一面想,一面勾了勾嘴角,但却又似乎只是想想,根本没有要那么行动意思,反而是继续盯着卷子瞧,顺道再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又滴了几个墨点在空白的卷子上……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85 第47章047 镜山门内灵药阁中,无数穿着白色统一制服的小弟子们正在学习如何认识各种灵草,用于对付几年之后的门内考核。 修真界如今灵草灵药还是很多的,并不会因为灵气的减少就灭绝,所以灵药阁的弟子们学习任务其实依旧很繁重,最讨厌的便是门内有谁动不动就过来将授课的张长老拉走,这样着实耽误他们的修行!可恶至极! 然而今日张长老被匆匆拉走,小弟子们却又没有谁有一句怨言,纷纷打听这次又是谁出了事? 原来自从小师叔开办比武招亲以来,灵药阁中便早早准备了数十张床,用于给受伤的修士们治疗用,但至今也没几个人过来,好事的小弟子们哪里还有心情学习啊?早就恨不得去参观这样的盛况,想要知道下面都发生了什么,有那些青年才俊过来想要嫁给他们小师叔? 不管如何,弟子们这边好不容易来了个伤员,可以让他们探听一下山下的战况,立即便有人飞快跑去打听,打听完毕又因为不能更进一步的进入病房了解,于是灰溜溜的滚回来,绘声绘色的同一众师兄弟们说:“各位!各位,是柳师弟受伤了!据说是在篮球赛上被对方违规使用灵气,一剑砍断了右臂!” 众人哗然。 “是谁?!竟是如此胆大包天!柳师弟居然也打不过吗?!” 柳沉冤在门内名声很好,又因为苦恋小师叔的事情,给他这个人添了一份悲情痴心不渝的形象,所以大部分人都站在柳沉冤这一边,愤懑不平。 然而有些从前总是欺负柳沉冤,后来柳沉冤发达了,就莫名其妙备受打压,生不如死的某些沦落为打扫弟子的人却心中大喜,心想这群蠢货,柳沉冤难道还能是什么善茬?定是他先出手在先,要么就是狗咬狗一嘴毛,反正柳沉冤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 只是以他们的身份去说柳沉冤的不是,已然没有任何人会听,只会说他们是小人记仇,说他们是自己的问题才会从外门弟子贬为打扫的下人,说他们活该…… 其中混得最惨的,当年带头欺负柳沉冤,将其害得几乎死掉,落入掌门院子里的罪魁祸首袁明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大笑的心情,连忙捂着脸,偷偷释放了一下幸灾乐祸的心情,然后才继续扫地。 袁明想当年可也是外门弟子首席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虽然后来打不过郭童,落在了第二名,却也是好以为少年英姿,他也曾有很好的未来! 然而这一切,都在那个柳沉冤从望虚城回来后变了…… 他一夜之间忽然失去了很多东西,从前围在他身边的朋友,小师妹的好感,修为的上进,每天夜里甚至还会做噩梦,梦见有吞噬修为的邪兽一口口将他吃掉,第二天,他便当真修为退步,并且找不到一点儿原因。 他越来越差,与之相反的,便是从前低贱到泥土里的柳沉冤青云直上的样子! 明明他的遭遇和柳沉冤八竿子都打不着,但袁明就是直觉知道,自己是被柳沉冤报复了,这种贱人,报复人的手段都这样阴私厉害,道貌岸然,总一副柔弱可欺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最是阴险歹毒了! 袁明当年欺负柳沉冤,也不过是因为大家都欺负他,所以也就欺负了,从未想过这人有朝一日还能翻身,所以现在被害成这样,他也不怪谁,也不觉得自己当年做错了,恨只恨这世道,吃人的修真界就是这样反复无常,谁人修为更高,谁人便是天!可以为所欲为! 像那除了漂亮一无是处的小师叔不也是如此吗? 不过仗着掌门与他父亲的宠爱便在镜山门内举行一些毫无意义的活动,不是收养那些该死的魔修,就是找一些没什么本事的辣鸡去排演什么名叫‘电影’的戏,还说修真之人的业余生活太过枯燥,如今岁月漫长,不修炼的时候根本没事儿干,所以给修真之人找点儿乐子。 具体的事情,袁明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因为那顾北芽的缘故,直接打破了镜山门内以实力为上的地位高低传统,他那样捧着一些没什么本事,成日只会陪着他玩闹的那些辣鸡,害得不少人也跟着去奉承巴结那些辣鸡。 本身不该拥有那些赞美和瞩目的辣鸡,一朝竟是比柳沉冤还要可恶,走上了另一条康庄大道!这怎能让人甘心?! 袁明如今苍老得很快,他的修为依旧每天都在流走,直到最后,恐怕与凡人无异,活个六七十岁便要死掉。 而他现在已然五十多岁了,没几年好活,他将比那郭童还要不如,老早的死去,默默无闻的死去,连想要看看柳沉冤现在遭遇了什么报应都没有机会,这全都是那个顾北芽的错! 倘若不是他当初救了柳沉冤,他根本不会沦落至此啊! 袁明苍老的脸上皱纹都挤满了怨愤,但又根本不敢说出口,只能继续扫地,而后悄悄听着那些还有着大好年华、无数希望的小弟子们说话: “听说是小师叔救下的柳师弟呢。” “咦?那小师叔现在可过来看柳师弟了?” “并无……” “哎,你说,小师叔到底是喜欢柳师弟,还是不喜欢呢?” “这感情之事,谁知道啊?” “可小师叔对柳师弟,又的的确确有些时候很上心,我以为是有些喜欢的,不然以小师叔的性子,讨厌便根本不会搭理吧,怎会还三番五次在柳师弟危难之际救他呢?” “可要说喜欢,你又如何解释小师叔宁愿比武招亲也不和柳师弟在一起呢?柳师弟如今可是我辈楷模,是顾宗主之后,最是天道殷勤,很有可能飞升的人物,前途无量,即便现在修为还跟不上,但也绝不会止步于此的,配小师叔也不差,为何不愿?” “是啊……为何呢?” 外面的弟子们津津乐道柳沉冤与小师叔之间的八卦,屋内接受治疗的柳沉冤听得清清楚楚。 急忙赶来探望柳沉冤的前任外门首席弟子郭童都觉着外面的人着实聒噪,又说话难听,立即站起来打开窗户,‘哼’了一声,说:“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继续学习去?小心考核没过,便被贬为和他一样的打扫弟子,从此永无出头之日!” 众人顺着郭童的手看过去,便见他正指着那苍老的佝偻着背部的袁明……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86 袁明浑身顿时一阵阵发烫,面色更是煞白,却又根本无力再和郭童那一伙人对抗,郭童哪怕如今不在镜山门了,也是有修为的管事,自己算什么呢? 袁明低下头去,生生将自己嘴巴里的肉都要掉一块儿,吃下自己的血和肉,才保持理智的离开,没有自寻死路去顶撞郭童。 弟子们也是知道那老人和郭童、柳师弟之间的龃龉,皆是心中一凛,默不作声,纷纷散开。 眼见院子里彻底干净了,没有那些闲言碎语再打搅柳师弟治伤,郭童才摸了摸自己新进留的山羊胡须将窗户重新关上,走到柳师弟病榻前坐下。 柳师弟却并不看他,只是望着双扇门,仿佛在期待谁人如天神般驾临此地。 “柳师弟,你看什么呢?”郭师兄明知故问,开玩笑说,“你的手臂也接上了,张长老医术越发高明了,倘若不想在这里养伤,现在就可走了,可没人关你。” 柳沉冤那双深色的双瞳里是任谁看了也无法忽视的寂寞,他不会说话,于是那双眼仿佛就是他语言的窗口,让人轻易看出他在等一个人来。 见柳师弟对自己的玩笑根本没有反应,郭师兄也无奈了,只好说:“你治疗了有些时间,小师叔现在还没有回来呢,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即便回来应该也是要去见萧坊主的,我来看你的途中,听见萧坊主也在找小师叔呢,似乎是有人想要介绍给他认识,应当是萧坊主觉得不错的修士……所以……不要等。” 柳沉冤顿时有一行泪从眼里犹如刀割滚落鼻梁砸在陶瓷的方枕上,他右手还不太能灵活动弹,却双手抱着头,突然崩溃着无声大哭! 郭师兄看见柳师弟几乎像是要把魂魄都嘶吼出来,却又那样无声无息,甚至拔了好几下手中的大环玄戒,却又最终没能拔下来,就那样慢慢从崩溃强制恢复到平静,然后对着自己露出一个微笑,以口型说:郭师兄,我好了,去小师叔的山头等他去。 郭童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无法再看着师弟越陷越深,这么多年来,难道还不够忘记一个人吗?干脆道:“柳师弟!算了吧!要我说,算了,你已经被淘汰了,无论是比武招亲的比赛里,还是从前……何必呢?算了吧,救命之恩,不定要以身相许的,或许小师叔当年就没有那个意思,是你自己曲解,结果现在成了执念。你现在脱身还来得及,真的!” 柳沉冤顿了顿,摇了摇头,略长的睫毛掩住他的大半瞳色:师兄,你不会懂,我觉得我和小师叔不该是这样的关系,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柳沉冤有自己的答案,却没有说出来,只深深的看着那扇门,最后不慌不忙地一面走出去,一面将宽阔挺拔的背影留给郭师兄。门开之后,屋外冬日的阳光瞬间洒在柳沉冤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扭曲拉长…… 第48章048 从灵药阁此处去往小师叔顾北芽的天鸢宫需得乘飞剑过去,越过一众小山头,那一片冰雪之处,楼台亭阁无比冷清却又如画似梦的地方,便是了。 柳沉冤去那里的次数比得上自己的洞府,所以轻车熟路,又知晓顾北芽现下不在宫内,于是轻易入了那无人看守的宫门,直接进入那大堂,看着顾北芽常坐的那暖榻,然后坐在那暖榻的对面去,盯着那处发呆。 忽有过来整理试卷的小童子蹑手蹑脚的路过,看见柳师兄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敢打搅,但谁知道自己从一进来便已经算是打搅,听柳师兄拍了拍手,小童子便立即立正站好,对着柳师兄行礼,说:“柳师兄,我是奉萧坊主的命令,过来拿卷子,这是令牌。” 说罢,才五六岁的小童子将一直捏在手心的令牌递过去,生怕柳师兄不信自己。 柳沉冤没有接过来看,点了点头,摆手让小童自行过去,小童得了同意就是一喜,又道了谢,结果跑去书房的时候,柳沉冤却是跟了过去,不过站在书房外面就被挡住,只能看见小童子如若无物的进入书房取出试卷。 ‘这是什么?’ 小童抱着一沓子试卷出来,就见空中浮着一行字。 小童回答:“这是小师叔亲自出的卷子,说是不让他们进入十三塔了,打打杀杀的,太血腥,也不促进彼此友爱,就做卷子比较快,说卷子能够考验一个人脑袋聪不聪明,若是最后能拿六十分就算过关,满分的话那就不必再比下一场了,满分的那位修士直接做他的道侣。” 柳沉冤微微颦眉:‘即使如此,怎么又要拿过去?’ 小童抿了抿唇,到底是不敢隐瞒:“萧坊主说,让云洲来的宫思欲,宫修士先看看卷子,提前做一做,提前考试,等小师叔回来了,就能直接改卷子了,倘若还算过得去……”小童声音渐渐低下去。 柳沉冤明白了,那云洲来的宫修士大抵是有些来路,走了萧坊主的路子,又不知道哪里得了萧坊主的青眼,所以十分看好他,想要给宫思欲走一个后门,将宫思欲介绍给顾北芽认识,倘若顾北芽也觉得可以,那么就直接内定了。 宫思欲的大名,柳沉冤没有听过,但是云洲宫家,柳沉冤却是如雷贯耳。 五大洲中心云洲最强门派赤月门便是宫家老祖宗一手创建。 宫家祖上有那样的大能,无数资源,无数灵根绝好的天才,更是层出不穷。 倘若没有当年那场大战,也应当是继续辉煌下去,只可惜宫家和凤凰坊一样,在那场大战中全部陨落,只余一个独苗,坐拥偌大的财富,极快便被周围的修士们以保护为名全部占为己有。 好在宫家后来也还算慢慢恢复从前的荣光,比起凤凰坊一族的诅咒来,宫家发展顺利,如今俨然又成了云洲一大家族,这宫思欲,应当便是其中最为优秀的年轻人,也难怪萧坊主如此推崇备至,打算单独介绍一番。 ‘我与你同去。’空中的金字变化。 小童本身就莫名自觉心虚,看见柳师兄也要跟过去,那真是再没有比这更惨的事情了! “柳师兄还是好好休息吧,萧坊主叫我来,是秘密行事,我却告知你了,若是受到惩罚……”小童为难推脱。 柳沉冤却根本不理会这话,自顾自的前去,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小童眼前,小童跺了跺脚,唉声叹气道:“完了完了,不会打起来吧?柳师兄怎么一碰到小师叔的事情就这样冲动,真是人不可貌相。” 柳沉冤长着一副阴柔斯文的模样,哪里知道本质却是冲动易怒。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87 他风风火火杀去了悦来楼,但却没有按照他的脾气一脚踹开房门,临头,他似乎是记起屋内还有个萧坊主,于是顿了顿焦躁的脚步,敲门。 门内有雄浑又略带嘶哑的声音传来:“进。” 于是柳沉冤这才推门而入,抬眸赫然便是半张脸藏于面具之下的一袭金色长袍的年轻修士对面坐着的是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回来了的顾北芽,上座则是慈眉善目的萧坊主。 萧坊主头发已然全白,乐呵呵的正笑着,见柳沉冤和小童一前一后匆匆回来,苍老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十分友好的对那位戴着半张精致面具的修士说:“宫贤侄,这位放在你应当也见过,是我们镜山门门内也很是优秀的弟子,名叫柳沉冤,他素来最是在意北芽,也应当是除了顾宗主以外最了解北芽的孩子了,以后你若是有什么疑问,北芽不回答你,你问他,便知道了。” 柳沉冤也不傻,哪里听不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感情他过来还是个自投罗网的媒人? 柳沉冤对那个宫修士没有任何好奇,他看了一眼始终安静不语亭亭如玉树的顾北芽,察觉出顾北芽对这个萧坊主介绍的修士也并无任何心思,这才松了口气,也没什么好紧张的了,对着萧坊主行了礼后,站到顾北芽的身边去,用顾北芽杯中的茶水在空中凝成字:小师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顾北芽这时才抬头看了柳沉冤一眼,看见柳沉冤刚受过伤的手臂已然好了,便也不多问,说:“我也是刚到。” “是啊,我让人到处寻他,他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比赛既然早就结束了,就该早些回来,你以为镜山门附近就没什么危险吗?正值盛会,魑魅魍魉都出来了,你这小龙什么都不会呢,就不怕被人捉去炖了?”萧坊主言语里都带着慈爱,“对了,快快把你的卷子拿给宫贤侄看看,宫贤侄从前就也很爱算数,珠算更是厉害,现在的修士大都只晓修炼,要不然就是风花雪月的弹琴说爱,没几个像你和宫贤侄这么投缘,都爱算数呢。” 顾北芽听萧爸爸这话,着实觉得有趣,想这古往今来大抵所有媒婆都是一样的,非要将相亲双方扯上一些共同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不得了的很。 可他那卷子里的东西可不是算数,是微积分,微积分懂吗? 当然,为了显得他不那么刻意刁难,卷子里也出了几道类似鸡兔同笼的题目,以供修士们自由发挥。 果不其然,当小童屁颠屁颠眼睛都放光的看着顾北芽,顺道将试卷递给萧坊主后,萧坊主笑容就这么在嘴角凝固了。 对面坐着的宫修士便有幸见着从一进来便总是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的龙忽地恶作剧成功般笑了一下,似昙花一现,眼尾却弯着翘起一个足以融化霜雪的弧度,像是瞬间从高高的神坛上下来的神仙,屈尊降贵的落入人间。 “你这……这……小芽,你这都是什么啊?老夫可看不懂……你不要乱写呀。” 顾北芽刚要正色回答,说这是正经卷子,每一道题都是能够解开的,却见对面也一直比较沉默的相亲对象宫修士开口解围:“顾兄亲自写的题目,自然不会有错,我试着做一做吧,只是我这样提前做卷子,很有讨人厌的嫌疑,恐怕顾兄心里已经在想着我是个小人。” 顾北芽不否认,一双只有激动时刻才会格外显出异瞳夺目光彩的双眸温和的看着宫思欲。 宫修士却用那半张面具下略显俊逸洒脱的笑容,笑道:“但是方才的篮球赛,我表现并不出众,稀里糊涂的就被那位魏修士带着合格了,一旁观战的顾兄想必只记得那位魏修士与柳沉冤,但凡我知道顾兄也在,定是不会那样得过且过,想着我方赢了便罢,无论如何也得进几个漂亮的球,好让你知道我。” “可时间不能回溯,只好求助萧坊主了,想着单独与顾兄交谈交谈也好,起码不虚此行。” 顾北芽抿了抿唇瓣,说道:“那你还做卷子吗?” 宫修士点头:“不做白不做啊。” 顾北芽没有多想,余光却在看见萧坊主略微怀念的神色里,发现,这个宫修士,的的确确有点像是当初的萧万降…… 萧万降…… 他真是很久没有记起他了。 只记得萧万降偶尔严肃,偶尔又很皮,也爱开玩笑的样子。 记起一切的顾北芽自觉是个老人家,不知道活了多久,所以想起萧万降也不乐意再喊萧哥哥,并且很不能理解自己当初是怎么叫得出口的啊?真是太羞耻了! 忽然明白为什么萧坊主这么喜欢宫修士了,顾北芽一时间便又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对待宫修士比较好…… 过于热情,那很假,表现出自己对萧万降的思念他也做不出来,但若是能让宫修士留下来多陪陪萧坊主就好了,萧坊主只是个爱子心切的人,萧坊主思念他的孩子又有什么错呢?天下的父亲都不会有错的,萧坊主他只是思念萧万降,多可怜啊…… 顾北芽一面想着,一面抽出一张卷子递给对面的宫修士,手里有些烦躁的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做,把卷子百无聊赖的从头到尾数了一遍,却发现只有四十八张卷子。 “咦?” 宫修士正阅读第一道题目呢,连第一行字都没有阅读完,就听见顾北芽的声音,紧张之余还以为自己哪里出了纰漏,连忙抬头,声音都差点儿破音,说:“怎么了?” 萧坊主、柳沉冤、小童也俱是望着顾北芽。 顾北芽疑惑着皱眉说:“好像少了一张卷子,总共该是五十张的。” 第49章049 “五十张?”小童连忙自证清白,“是柳师兄亲眼看见我将卷子从书房拿出来的!我没有动过!” 柳沉冤也摆手,一副委屈小媳妇儿状,金色的粉末在空中也变换起来说:也不是我,我碰都没有碰过!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88 “那就奇怪了。”顾北芽摸了摸下巴,漂亮的眼睛盯着卷子,但这样其实又看不出什么来。 他其实并不如何苦恼,只是深感镜山门如今居然能有人擅自闯入,这说明近日来镜山门的修士当中,还是有些有本事的人,只是本事没有用在正途,居然是用来偷卷子,也不怕被别人知道,笑掉大牙。 萧坊主听见这话,神色为之一变,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竟是有这样的事?!小芽你的书房布置了结界都能有人闯进去,恐怕此人修为不低,他今日能闯你的书房,偷你的卷子,明天就能闯你的卧室,即便有扇音在,我也不能放心,今晚你不要乱跑,就在我这边住下,正好我也留了宫贤侄住下,你们年轻人话题多,正好可以互相了解了解。” 顾北芽看了一眼宫思欲,没有拒绝。 宫修士捏着笔的手紧了一分,似乎也没有想到事情能够发展这样的快,这是机会,却也可能什么都不是。 “顾兄其实不必照顾我,同我说话,我知晓顾兄性子爱静,而我又已经叨扰了许久,再不识好歹下去,好感都要为零了,那我可要哭了。” 萧坊主‘欸’了一声,站起来拍了拍宫修士的肩膀,又拍了拍右手边顾北芽的肩头,说:“不要太客气了,小芽虽然不爱说话,却很爱听别人谈些有趣的经历,你卷子尽管做去,话也尽管谈,小芽又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他倘若不喜欢谁,那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不想听你说话,就会说‘不想听’,你年纪轻轻的,做什么这样畏畏缩缩?还没有我一个老头子积极!” 他虽然是骂宫修士不成器,却又是笑着骂的,而后又叹了口气,凝着眼里的肃穆对柳沉冤说:“柳沉冤、扇音,你们都跟我出来吧,我们去查一查天鸢宫内结界的纰漏,让他们两个好好聊一聊。” 柳沉冤看了一眼顾北芽,见这人总是这样不冷不热,若即若离,一时心里又难受起来,低垂着脑袋,把萧坊主的话当作没有听见,站在顾北芽的身边不动。 顾北芽不愿意让萧坊主难堪,也不愿意给柳沉冤太好的脸色,小时候的柳沉冤倒还让他感觉有点可怜可爱的样子,毕竟小时候的柳沉冤,他曾一手带大过,可如今柳沉冤越发长得像那不分青红皂白斩断他双腿的柳沉冤了,他虽明白这个柳沉冤和第一世并非同一个人,却也免不了还是不想看见他,害怕他,讨厌他…… 可这样的讨厌,实在是对反派的不公平,虽然在修真界,公平根本就是个笑话。 “喏,沉冤,你将这卷子拿回去自己做吧,做着玩。”顾北芽打法道。 对面的宫修士抬起眼,看了一眼小媳妇儿似得柳沉冤,又看了冷淡的顾北芽,眼里滑过一丝笑意。 “好了好了,你也是有卷子的人了,走吧。”萧坊主无奈的连推带拉把柳沉冤和扇音都弄到了门外头,小童更是打发去别的地方。由于扇音不能离开顾北芽太远,又不是真的生灵,萧坊主也就不担心什么,只担心抱着卷子浑浑噩噩的柳沉冤。 萧坊主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后辈,让柳沉冤同自己一边走路一边说话,道:“柳沉冤,按理说,我们这些老人,属实不该对你们年轻人的感情之事指手画脚,但我这个人,如今一清二白,半个脖子都入了土的老东西,便也不在乎什么颜面和身份了。” 柳沉冤此刻似乎还是十分尊师爱幼,懂事有礼的弟子,毕恭毕敬的鞠躬,点头,听从萧坊主的教诲。 两人行过一排红墙碧瓦的长廊,廊上挂着成千上万的金铃铛风过无声。 萧坊主顺手摸了一摸他的风水铃铛,声音严厉:“从前你总跟着北芽,我念你年纪尚小,又懂得分寸,所以从未有过意见,但如今比赛你输了,就该愿赌服输,难不成你还想耍赖不成?” “北芽瞧着冷心冷情,和他爹爹一样对什么都不太在乎,其实又最是心软,见不得你可怜巴巴的样子,所以对你狠不下心,让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可柳沉冤,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什么机会?那是你臆想的机会!你这么弱,当年若不是北芽救你,你早死了,你倘若想要报答他,就该让他和最强的修士在一起,而不是和你这样的平庸之辈。” “我话说得难听,但也是事实,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有什么?北芽是龙,金丹修为,未来倘若镜山门有什么不测,整个镜山门的责任都要架在他的肩膀上,现在的你,有资格同他站在一起,帮他吗?你不过筑基修士,是,你的确比一般的修士资质好上一些,再给你十年五十年,你就能够到金丹了,可北芽等不起。” 萧坊主说到这里,语气放松下来,叹了口气,好像也很无奈一样:“那宫思欲是这期比武招亲里背景、实力、性情都非常不错的孩子,当然,今日大出风头的那位魏寒空也不错,但实在不知底细,不好考虑。你和他们两个比,一比不过背景,二比不过实力,你拿什么来当你的聘礼?空气吗?” 柳沉冤脚步越来越慢,最终双足犹如千金,再抬不起来,钉在地上不动了。 萧坊主却不等他,一面继续前行,一面幽幽道:“你知道的,自从我儿走了,我第一眼看见顾北芽,就把他当亲生的孩子,为人父者,总是很纠结的,因为我会比他早死,所以希望一切都为他安排好,希望他有个能够永远照顾他帮助他的爱护他的伴侣,那个伴侣太强了不好,怕北芽受欺负,太弱了也不好,怕是个扶不起的打斗,拖北芽的后腿,得有个刚刚好的,门当户对的,这样我就是去死,也能安心去见我儿,告诉他,他爱的那个孩子,一切都安排妥当,不要担心,可以投胎去了。” 萧坊主越走越远,背影也越发模糊,最后在长廊的转角处消失,留下柳沉冤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慢慢捏紧了手里的卷子。自他影子里,翻涌的黑气几乎要从影子里溢出,但刚冒头,便惊扰了长廊两边无数的金铃! 金铃摇摇欲响瞬间,黑气便犹如拥有生命一般收敛回去,一切如常。 这边的对话,屋内正相顾无言的顾北芽和宫思欲并不知情。 宫修士正在思索第一道题该如何做,顾北芽则百无聊赖的翻起了系统名单,查找宫思欲的名字。 因为顾北芽现在寄生者候选人众多,系统便很人性化的推出了‘搜索’功能,直接输入想要查找的人的名字,就能找到这个人的一切资料。 倘若找不到这个人,就说明此人对他没有好感,所以才不在寄生候选人当中。 这其实是非常鸡肋的功能,和那唯一道具‘蜜巢’有得一拼,但此刻却是用它的时候。 顾北芽在几千页的候选人名单搜索栏里输入‘宫思欲’的名字,瞬间就出现了宫思欲的资料,首先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那爱意值了,只有三十,属于朋友阶段,没有任何暧昧的意思。 顾北芽装作整理卷子的样子,盯着宫思欲这只有爱意值的短短简介瞧,却越看越觉得有点奇怪,虽然他这个作者在原著里的确是写过宫家,却没有着重描述过宫思欲这个人,这个人应当是属于npc一类的角色,没有重要剧情,然而不知为何这人修为高得吓人,已至元婴阶段,为什么一个npc修为这么高?! 这个世界自我补充细节,难道补充出了bug? 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人分明对他没有意思,却装出一副爱慕自己的样子,其中一定有问题,却不知是冲着什么而来,倘若是为了镜山门和赤月门的交好,那大可不必,赤月门如今依旧是五大洲最强,何须来他们这里的镜山门寻求友好? 按照原著剧情,掌门会在飞升中陨落,赤月门门中灵脉干涸,企图乘机夺取镜山门的紫金灵脉,但那是主角成长之后,能够独当一面的剧情,现在主角易同尘都还没有出现,距离这段大战还远得很,爹爹也只是闭关,随时随地都能出来主持大局,赤月门还派宫思欲过来做什么? 当个隐藏的棋子?先埋伏着?伺机而动? 顾北芽想了很多,却都觉得是在不足为虑,一个已经暴露了的棋子,无论如何都翻不出什么花样,只可惜了萧坊主这样喜欢他…… “顾兄好像有什么苦恼的事情?”宫思欲想了半天,一个字也落不下笔去,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愚蠢笨拙,只好将计就计的放下笔,顺其自然搭讪顾观音,“若是不介意,不妨同我一诉,实不相瞒,顾兄的卷子我是完全不会。”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89 宫思欲先发制人的自嘲了一遍,认为这样坦白或许会让顾北芽有些好感,孰不住自己在顾北芽的眼里,已经浑身贴满了红色的大叉,莫说好感,比路人甲都不如。 “并无什么苦恼的事情,只是既然宫兄什么都不会,也做不出来,我想我即便同你讲一遍解法,你也是不懂,就先告辞了。”顾北芽语气比之前要更加冷漠。 宫思欲心里一咯噔,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差错,眼见着顾北芽就要走了,实在紧张,慌忙之下一把抓住顾北芽的手,说:“等等!” 顾北芽看了一眼宫思欲拉着自己的手,没有抽开,就那么平静的看着,仿若将人的心肝脾肺都看了个清清楚楚,让宫思欲首先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实在鲁莽,连忙松开,作揖赔礼:“实在是对不住,我孟浪了,但顾兄何以萧坊主一走便这样待我,宫某哪里做的不好,不如直接告诉我,好让我死个明白。” “你心里清楚,莫要再说这些话了,我最讨厌虚伪的家伙。” 宫思欲一时语塞,面色青白交错,最终欲言又止的看着顾北芽,深深叹了口气,抿着唇不说话了,也不阻拦顾北芽离开,就那么心死如灰的站着,好像只要顾北芽这么一走,自己也死无葬身之地! 顾北芽看得分明,何以能无视?他走了两步,便又脸蛋微红地仰着那张漂亮脸蛋折返回来,一挥手祭出一个法宝来,将整个房间都罩住,说:“此法宝名曰‘谛听’,可以听见想要听到的任何对话,也可以屏蔽任何大能的监控,绝无例外,是掌门师祖给我的极品法器,你若是有什么话,便直说,婆婆妈妈的,实在难看。” 宫思欲立时哭笑不得,说:“顾兄实在面冷心热,只可惜我这样来路不正,不配与你交友,不然定是死活都要成为你的知己。” 顾北芽淡淡说:“重点。” “没有重点,重点顾兄已然知道了,我被人监视着,来镜山门就是为了当你的乘龙快婿,做了道侣之后,带你去一趟云洲赤月门。” “就这样?” “就这样。” 顾北芽沉思片刻,说:“谁让你来的?” 宫思欲难以启齿的顿了顿,说:“说来话长,这要从几天前说起,赤月门死了个长老,但来了个名叫姬恒的傀儡师,此人几十年前曾被赶出云洲,四处漂泊,大家都以为他死了,谁知道不知怎么地,又突然带回来了一个极为强悍的傀儡,名唤妖奴,一跃打败了赤月门好些长老,成了长老之首,分管我所在的器楼,很会收买人心,赤月门上下大都念他时不时分配一些能够滋养灵脉的灵丹给我们吃用,所以很听他的话……” “所以他要你来,你就来了?”顾北芽皱眉,那名叫姬恒的傀儡师难不成师个比姬恒还要厉害的修士? 宫思欲瞧出了顾北芽的困惑,也就不压制修为,一面释放属于自己真正的威压,一面扒开衣裳,露出胸膛正中央的烙印上去的咒符,难堪地说:“我是一时糊涂,他单独找我,说有法子可以快速提升修为,我便信了,如今我便是他的傀儡,他要我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然……” “我会成为妖奴的肥料……” 宫思欲念到‘妖奴’二字时,那打从灵魂深处恐惧的颤抖展露了个淋漓尽致。 顾北芽本想说宫思欲是自作孽不可活,但:“妖奴不过也是傀儡,你如今元婴还怕?” 宫思欲不辩解:“你没有见过那妖奴,姬恒长老几乎像是操控了一个怪物,且怪物似乎并不十分听从他的话,是拥有一定记忆的傀儡,能够强大到被做成傀儡还拥有记忆的,活着的时候绝非等闲之辈,说不定是什么快要飞升的大能,高约三米……我想着……” “想着什么?” “姬恒长老大抵也想要你做他的傀儡炉鼎,为他诞下无数龙蛋,日后他便有一支龙的傀儡队伍……” 顾北芽‘呵’了一声,没有恼怒,反而说:“那你将这些话都告诉我,我可不会陪你回去赤月门,也不会为了帮你请爹爹与掌门出关,你怎么办?” 宫思欲‘啊’了一声,他到底是被看透了,苦笑道:“原以为顾兄面冷心热,听了我的话,说不定会帮我派除掉那心术不正的祸害,看来是我想多了。” “的确是你想多了,镜山门不愿意掺和你们赤月门的事务,你的死活也同我没有干系,没有必要为了你去惹来一个□□烦。” 宫思欲低下头,说:“可我走了,还会有别人来,姬恒长老心术不正,又有妖奴那等杀器,不达目的决不罢休,顾兄只要一日不杀了他,他便会费尽心思的得到你,俗话说的好,有千日做贼,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顾北芽百无聊赖的站起来,赤足始终悬空于地面几厘米,一面收起自己的法宝,一面懒懒说:“你让他来试试,是他的妖奴厉害,还是我爹爹厉害。” “顾兄对令尊也太过自信了。”宫思欲如此掏心掏肺,却换不来一丝同情,口不择言道,“倘若此次闭关,镜山门掌门与令尊一同没能渡劫成功,陨落了,你又当如何自保?!龙族的确强大,却不适合如今的修真界,你根本不能修炼,现在不若与我合作!以后有的是你后悔的时候!” 顾北芽回头:“我也很讨厌‘你弱你有理’的人,耸人听闻、激将都对我没有用,回去吧,我不揭发你已是对你好,萧爹爹若是知道自己介绍了一个祸害给我,他会很自责……” 宫思欲一时竟是不知道顾北芽到底是温柔还是残忍,他仿佛是将人区别对待的,对亲人温柔,对陌生人残忍…… “我回去会死,你也让我回去?”宫思欲理智回笼,颓然的望着顾北芽的背影,这明明是个极为曼妙惹人怜爱的背影,主人却十足的自私愚蠢,不知道这件事的厉害! 顾北芽想了想,说:“你想留下也无所谓,我不会赶你,随你罢。” 宫思欲眼睁睁看着顾北芽离开,那‘干脆现在就强行将龙掳走’的念头也被彻底压了下去,他到底是做不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却也真的不想死,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能够有别的转机…… 而顾北芽匆匆回到自己的天鸢宫后,却是手脚发凉,方才的冷漠与坚定瞬间化为泡沫,成为心悸的源头。 他唤来一旁始终形影不离的扇音,扇音刚走到他面前,他便一把抱住扇音,双手藏进扇音的衣裳里取暖,闭着眼睛,一面用力抓扇音那结实的后背,在那肌肉线条无比完美的背部再度留下记录他孤独与彷徨的抓痕,一面难过害怕的在心里喊了一声: 爹爹……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90 第50章050 身为作者,坐以待毙并非顾北芽的作风。 他并非不在意宫思欲所说的那些话,再加上如今镜山门的掌门当真说不定会提前陨落,不得不让他警惕起来,想办法打消掌门想要继续冲击修为的念头! 只要天枢掌门在一日,想那赤月门的什么长老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坐在扇音的腿上,把玩着扇音的手,思索到这里,忽地自言自语道:“可是闭关之后,贸然打断师祖,恐怕会让师祖心境大跌,而且光是以害怕赤月门前来争夺灵脉的借口让师祖不再闭关,似乎也太过牵强。” “扇音,如果是你,你觉得,我是相信剧情不会改变,时间线还会按照正常顺序进行呢?还是未雨绸缪,从现在起就开始进行系统任务?” 扇音永远不会回答他。 一个器灵,仅仅只是个会动的娃娃,没有思想,和傀儡无异。 但这扇音对顾北芽来说却又意义非凡,除却扇音,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吐露心声的人了。 在这样一个让他死掉了两回的世界里,顾北芽学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件是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的来历,第二件是不要和任何人成为道侣。 爱情实在是很可怕的东西,让人多疑,面目全非,原本好好的家伙,最终都被所谓的感情折磨成残忍的混蛋,顾北芽心想自己这回是决不能再重蹈覆辙,毕竟这次或许是他最后重来的机会,这次倘若还不能过关,他就真的不能回去了。 根据他这十年来的研究,顾北芽很有理由认为自己的设定牢不可破,所以这个世界的的确确是不可能有人飞升成功,所以他若是想要回到现实,走飞升一路并不现实,得朝着爱意值的方向研究。 他揣测,自己既然对这个世界设定恶意满满,指不定得得到全世界的爱才算功德圆满,要不然为什么自己能够看见所有人对自己的爱意值呢? 任何东西,存在即合理不是么? 要获得这个即将毁灭的修真界全体修士们的爱,顾北芽自认以□□,他是万万做不到的,他又不是人名币怎么可能光凭外表就让所有人喜欢? 他得成为一个完美的圣人,要对这个世界做出一些改变,例如成为救世主,可救世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比如他多年前一时心软留下来的那批魔修,便是不少人诟病他的原因之一,即便他救下来的那群魔修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单单只是修炼比别人快许多,便是原罪。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主角今天也还是没有出现…… 他派去主角家族里寻访的弟子回来告诉他说,从前的确是有那么一个叫做易同尘的孩子,但是天生脑袋有点问题,三岁就跑丢了,至今下落不明。 顾北芽很怀疑主角成了傻子是因为前两世的惨烈遭遇,毕竟自己前两世的遭遇也影响到了下一世,但这么归根究底下去,岂不是自己三番两次害的主角死无葬身之地? 顾·前夫们都心狠手辣·北芽:总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主角…… “不过往好处想,现在主角还活着呢,一般他死了,这个世界就崩塌了……”顾北芽虽然觉得自己对不起主角,但还是存着要和主角绑定的念头,起码这样能保证自己的寿命和主角一样长,有足够的时间去一一将自己的揣测论证,一边增强修为,一边普渡众生,总有一条路走得通!能让他回去! 顾北芽自言自语完毕,偌大的天鸢宫便冷清得吓人。 他浑身也是冷的,唯一的热源是扇音。 器灵扇音由于是顾宗主亲自炼化的器灵,物似主人形,眉眼便隐约像那闭关多年的顾凌霄。 顾北芽却没想过这些,只是单纯的亲近他,因为他让他感到亲切,还有对一切的守口如瓶。 守口如瓶的扇音这些年常常得到主人的拥抱,凄冷的,欢乐的,思念的,无聊的,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们独处,主人便像是脱掉了披在身上高洁冷漠的皮子,渴望一切能够给与他存在感的热度。 这种热度不能太炙热,不能比他冷,十足地是个挑剔又惹人怜爱的龙。 挑剔的龙思绪似乎无法一直专注于那让他烦心的事情,靠在扇音肩头坐了一会儿,把玩了扇音手掌许久后,便从皮肉里绽出一种憋闷了一整天的浓郁冷香,未着内衫的身体也眨眼将那双雪白的双腿幻化出一条极长的龙尾,鳞片在点了数十盏灯的殿内跳跃着艳红的火光,他眼神逐渐迷离起来,把玩着器灵手的动作也格外温柔,最终将脸埋进器灵肩头,说了一句:“扇音,眼睛闭上。” 没有思维的器灵闭上那双没有神采的瞳孔,但随即便听见主人小声的骂了一句‘真烦人’,他的手便被引导去了那充满柔软细小鳞片的腹部…… “你说……龙为什么要有这么奇怪的设定呢?” “我没有这样设定过,这个世界自我补充的太过分了……” “不对……说到底这身体太麻烦了,要是能找回所有的缺陷部分就好了……我不能一辈子这样……绝对不行……” 自我厌恶的同时,又有点享受的顾北芽在一炷香后才平息今天忍了一整天的本能,然后熟练的拿来干净的锦帕丢给器灵,也下定决心还是去于师祖商议一下赤月门的事情,哪怕暴露自己的古怪也没关系,最最主要的是师祖起码现在不能有事! 他飞快的准备离开天鸢宫前去掌门所在的山头,身后紧跟着的是刚被用完的器灵扇音,扇音手里还拽着主人给他的帕子,却没来得及擦,食指与中指像是淘气的小朋友刚去掏了蜂蜜留下了亮晶晶的罪证。 这罪证此前也存在过器灵的手上,但后来随着时间推移,顾北芽总觉得太短,不够,才伙同百灵鸟去温泉干坏事儿,结果几天前干坏事儿的时候干出了奇怪的一堆东西,顾北芽吓得不轻,不敢再满足更深层的躁动,才又恢复成如今的浅尝辄止。 要顾北芽忍住,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他的生活已经一团糟了,这种私事上他可不想勉为其难的委屈自己。 当然了,前提是任何人都不知道。 虽然他有发情期这件事人尽皆知,可只要没人知道他私底下如何如何就好。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91 解决了身体问题的顾北芽武器和爹爹一样是把扇子,坐骑也是一只鸟,但却不是爹爹当年那种聒噪的八哥,而是那只成天跟他狼狈为奸的百灵。 百灵鸟此刻只是和顾北芽对视一眼,便心领神会,在顾北芽一走出天鸢宫后便‘嗖’一下子冲过去,两只小爪子抓住顾北芽的肩胛骨,然后瞬间融入那冰玉一般的皮肤里,只留下一对毛茸茸的小翅膀在外面,扑腾两下才瞬间长大。 雪白的翅膀瞬间长大至一人高,羽毛几乎要垂在地上去! 一般修士的坐骑,是用来坐的,但顾北芽由于深受现世西方天使影响,总觉得自己长翅膀飞才酷些,便暗搓搓改良了一下坐骑的使用方法,也惹来了不少模仿的修士。 从天鸢宫去往掌门所在的山头,需要途径几个灵山,俯仰之间,可见波涛汹涌的紫金灵脉横跨整个镜山门。 这样的场景顾北芽看过无数次,却依旧为它的壮观油然而生一种自豪——这是他笔下的世界。 当顾北芽刚站定在掌门的洞府外面时,却见已经有一位慈眉善目的高瘦道人等候良久。 此地春色盎然,与其他地方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自成一个春季。 洞口是一大片山茶,花将开未开,远处眺望着他们的是一群狡灵的山鹿,是寻常的动物,却又因为常年生存在这样灵气逼人的地带,皮毛在阳光下油光水滑,十分迷人。 “小芽,想师祖了?”这高瘦的老道也是掌门天枢。 分神期修为的修士都会分出三个分体,名曰三尸,本体与三尸是从属关系,却又互相制约影响,本体分出了所有的杂念,于是修为更进一步,端正通透,三尸却分别将自己代表的记忆、欲望、恐惧缓慢封存,直至本体修为到合体期,再一并消除,从此超脱过去,无欲无求,没有恐惧。 这位高瘦的老道便是掌门师祖的三尸之一,名叫西地,代表记忆。 一般来说,冲击合体期的师祖应当和三尸一起都在闭关,但却因为察觉到了他来,所以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出来见他,这让原本坚定的顾北芽瞬间落败一仗,还没有打,就感到自己会输,不忍说‘师祖你永远也不可能冲击到合体期’这样的话。 “嗯,想师祖了。”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师祖也想念你。”西地身着一袭灰布衣裳,看起来和平常凡人家的老头没有两样,一边微笑,一边摸了摸顾北芽的脑袋,说,“长高了。” 顾北芽微微垂着头,说:“嗯,北芽已经二十六岁了,自然是长高了。” “所以,小芽此番来寻师祖,是有什么烦恼吗?”西地说着,直接就地坐下,整理了一下衣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因为感觉小芽似乎除了我,没有别人可以商量,连我那不孝的徒弟都排在我的后面,所以……是什么让你闷闷不乐?” 顾北芽已经不是小孩子,却还是被看作一个孩子。 “因为很多,感觉事情不受控制。”顾北芽没有一来便直入主题,他比自己想的要心软一点,“师祖,你修炼得如何?” “我嘛……老样子,似有所悟,却又并不通透,还不到时候。” “既是不到时候,不如不要继续了……”现在结束闭关,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只要还没有开始渡劫,一切都好说。 西地沧桑的眼睛望着远处,慢吞吞的说:“不可半途而废。” “师祖……你有没有想过,你强行冲击合体期,倘若……有什么不测,镜山门该如何是好?”顾北芽说了‘倘若’。 西地忽地看向顾北芽,眼里即便沧桑也怀着智慧的光,笃定说:“你不要吞吞吐吐,想说我会在此次渡劫中陨落便直说,你我之间,无需那等吞吞吐吐。” 顾北芽脸颊微红,抿了抿唇瓣,老实说:“师祖,赤月门若是打过来,我们没有你不行。” “你就如此不相信师祖?认为我一定不行?” “……不是不相信,是事实。”顾北芽说到这里,也觉出一些自相矛盾来,他身为作者,剧情已经崩得连主角都丢了,但是却因为望虚城最后还是以那种姿态灭城,所以根本没办法相信师祖能够更改师祖自己的结局。 就好像很多穿越到正史里的小说那样,每个主角都以为自己能够改变历史,可实际上自己却成为了推动历史发展的人,结局永远不可能改变。 又比如前两次他都因为主角死亡而重头开始,这也表明了这个世界允许细节上和原著有出入,但结局绝不会变,他在身为作者的时候,写下师祖的死亡,那就是几个冰冷的字,对当时的他而言没有任何影响,现在,他的师祖是他爹爹最敬爱的师傅,是把他当亲孙子一样看待的老人,是活生生的,心怀天下的天枢掌门。 “师祖,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知道很多人的结局,师祖你的结局就是在冲击合体期的时候陨落。”顾北芽之前还冷漠的想着自己的来历是谁也不能告诉的,结果现在就又差点儿没全吐露出来。 “那又如何?” “……” “我信你,小芽,我从当初帮凌霄算他的姻缘时,就知道他姻缘命格非同寻常,是不可窥视的命格,什么不允许窥视呢?唯有天道而已。” 顾北芽登时睁大了眼睛,对师祖这一番话的信息量感到头疼。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有些事情,小芽你知道,我也知道,就好像你知道你并非顾凌霄的骨肉,我知道你与天道密不可分,来此界或许是来历练,又或许是被天道抛弃的一部分,需要做些什么才能回去。你我亦都知道我冲击合体期万分凶险。但这些秘密都无伤大雅,因为即便你知道顾凌霄不是你爹爹,你还是叫他爹爹,所以我知道我情况凶险,也要一试。” 顾北芽顿了两秒,完全无法忽视师祖之前那段话里的某两个字,声音轻轻地说:“姻缘……那是……” 西地温和的笑着,说:“是啊,凌霄与你三世姻缘,但都有始无终,他知道,但还是去寻你,修真,本就是逆天而为,所谓无欲无求,就是有欲有求,你说师祖不能到达合体期,我信,但我还是要去试,即便会死,也还有顾凌霄,他会守着镜山门,就像他为了只做你的爹爹,闭关修炼不再见你一样,永远守着你。” 顾北芽本不知道这些,他以为这一次顾凌霄是真的单纯捡到自己,单纯把自己看作孩子,那自己也可以心安理得的和顾凌霄做父子。但是原来以前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直接让他和顾凌霄之间纯粹的感情再度变质!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92 “师祖……你不该和我说这个。”顾北芽艰涩的说。 西地老顽童似得挑眉,好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得意地说:“你都说我要死了,我死之前希望我徒弟幸福,这有什么错?” “凌霄那个混账孽徒,嘴笨得很,又什么事儿都爱藏在心里,他不知道你其实什么都明白,怕你痛苦,怕毁了自己在你心里的高大父亲形象,怕你伤心,情愿委屈自己,压抑感情,任由你和别人相亲相爱,去重修无情道,我这个老头子认识他比认识你要长久,自然是向着他一些,必须让你知道你爹爹都做了什么,不然岂不是白做了?” 西地似乎更加感情用事,随便换一个师祖过来,都不会这样鲁莽的将话说开,一点余地都不留。 顾北芽一时间几乎忘了自己来此是做什么的,浑浑噩噩一阵头重脚轻,既感到窒息一般的难受,又不知如何是好,面上青白,咬着下唇,一副根本不想再听的样子。 西地见状,却是了然:“今日我们的谈话,没有任何人会知道,你若是想要继续同我那傻徒儿做一对父子,就继续,反正他是不敢擅自越雷池一步,你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永远是你的好爹爹,愿意为你走火入魔,愿意去死。” “但你若是也心疼他一下,好好想想这个世间除了他还有谁能够对你如此掏心掏肺,可怜他,成全他,我想,他会很开心……” “顾北芽,人生一世不容易,除非飞升,不然都是只有今生,没有来世,你自己好好想想,希望你做出正确的决定。” 本是过来劝阻师祖不要一意孤行,结果自己却被反将一军的顾北芽恍惚之际,西地的身形却随着一阵风化作残影,连声音都飘渺无踪。 第51章051 几日后,镜山门的比武招亲继续如火如荼的展开。 魏寒空一行人根据提示全部去往之前比赛篮球的场地,能看见空地上已然摆满了整整五十张桌子,之前在篮球赛中获胜的一方依次落座,等待考试的开始。 送魏寒空入场的何氏姐妹与朱嗤准备了一篮子的鲜果,交待入场考试的老大,说:“老大,如果困了,就吃点东西,实在做不了就算了,这题目简直不是人做的!” 何氏姐妹一巴掌拍在朱嗤的腰子上: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朱嗤一个不留神就暴露了老大知晓题目的事情,心虚的闭嘴,但见老大根本没有生气的样子,也没有拿那仙果篮子,只是说了一句:“放心吧,第一是我的。” 一旁早早关注着魏寒空的宫修士趁机温和的走过来,搭话说:“这位道友,胸有成足,方才听你朋友的话,似乎是早已知晓题目的难易程度,刚好我与镜山门中人有些关系,前几日才知道顾观音的书房丢了张卷子,也不知道这位道友知不知情呢?” 宫思欲带着半张面具,一袭暗黄衣袍,领口缀着雪白的兔毛,虽是同魏寒空说话,却又使用着传音入密,除了魏寒空这几人,旁人一概听不见。 魏寒空一行人自是皆有不同反应看着插话的宫思欲,朱嗤因为自己说错了话,又招惹这人前来挑衅,一时恼怒,当即就要上前掐住宫思欲的脖子,好叫这人永远都再开不了口! “朱嗤。”魏寒空冷淡的叫停。 光头修士朱嗤神色一变,为难的回头看了看老大,说:“大哥,他……” “无所谓,这位宫道友有何指教?”魏寒空既是敢拿卷子走,而不是复印一张,就是要那个眼高于顶的漂亮小龙知道,毕竟规则里可从来没有说过不能提前偷卷子。 宫思欲彬彬有礼,笑起来十分阳光:“魏修士此前表现实在令宫某佩服,希望可以结识一番,特来结交。” 魏寒空那缠满了绷带的右手缓慢抚摸自己那腰间的‘绝尘剑’,拇指磨砂剑柄顶端的黑色宝石,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人,及至宫思欲都觉得魏寒空恐怕这是根本不打算回应自己的时候,才听见魏寒空声音沉着漠然的说了一句:“不必,我不喜欢太多人跟着。” 宫思欲嘴角一抽,他又不是想要过来当魏修士的小弟,什么跟不跟的? “魏修士何以这样冷淡呢?宫某并非是来挑衅,只是希望做个朋友罢。”宫思欲真是从未见过这等油盐不进、孤高傲慢的家伙,他好歹也是宫家少主,听见他的姓名就该知道他来历不俗,哪怕是修为再深不可测的散修也该有些变化,给他背后的宫家几分薄面,难道这魏修士是从乡下来的?所以才什么都不知道? ——没错了,一定是这样! 宫思欲思绪活跃,眼睛一亮,说:“我瞧距离考试开场还有些时候,魏修士你最好还是等旁人都找好了座位再进去,不然肯定会有些耍小聪明的修士想要踩着你上位。” 魏寒空余光看了周围一圈,果不其然因为刚才朱嗤的一时口误,引来了不少修士的注意,他附近已经围了不少想要一会儿考试坐在他隔壁的修士,这些人一个个到也面不红心不跳,还对他点了点头,好像就这么一个点头,魏寒空就能大方的给他们看答案。 他看起来有那么大方吗? 魏寒空嘴角勾了勾,笑容浅淡,眼尾含着些许讥讽,与高高在上的蔑视。 宫思欲光是看见魏寒空这个样子,就觉得自己果真是没有看错人,一定是他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魏修士一定会是这次的胜利者,可他来招惹顾北芽,到底是什么目的?倘若是爱慕他,那便有些不好办,顾北芽此人远观温柔似水,实则不可亵玩,肯定两三下便能将这个深不可测的魏修士掌控得死死的。 既是这样,自己还如何从魏修士这里下手? 他的时间不多,一旦魏寒空当真成了顾北芽的道侣,自己又交不了差,无论如何也不能带顾北芽去云洲赤月门,他就真的会成为妖奴的食物!这种事情,上报修罗门又没有用,毕竟当初他是心甘情愿与姬恒长老交易,难道他就这样认命?! ——绝不。 他宫思欲,是要成为比宫家老祖宗还要名声响亮的人物!他修为已达金丹,他家中还有盼望他光宗耀祖的姥姥,有等待他回去娶她的小师妹。 他只是走错了一步路,贪图修炼迅速,怎能就这样栽在这条除了依靠旁人,根本无法修炼的花瓶龙身上?!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93 宫思欲分析,这个魏寒空也不见得是爱慕顾北芽才会如此横空出世来争夺第一。 在场所有修士,也都见不得只是凭借一副外貌就能为顾北芽卖命的蠢物,大家齐聚此地,只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听闻顾观音的美名而来,极大原因都是为了那些娶了顾北芽后能得到的数不清的好处。 首先顾北芽身为修真界最后一条龙,和其双修比与普通修士双修更加有用,是与普通修士双修数倍吸收灵气,简直就像是早已绝迹的合欢宗的功法,却又没有任何副作用,这对那些天生资质平庸,灵根繁杂的修饰而言,就如同旱地大雨,谁也拒绝不了。 再者成为镜山门下届掌门的儿婿,镜山门所有最好的资源自然全都是你的,任何密境的资格,都有你一份,说不定还有掌门亲自指导修炼秘籍,如此全方位的照顾,就是个废物也能给扶得飞起来。 最后,才是那如花似玉的美龙在怀。 瞧瞧,顾北芽对修炼智商的修士们来说,其实只是附加的赠品一样的东西,倘若不是他有用,谁人来遭这样的罪受?来做这些可笑的比赛和卷子? 有这闲工夫,不如再闭关几天,说不定心境上还能有什么大的突破呢。 相信自己判断的宫思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传音入密对这个他最大的竞争对手,说:“魏修士,你我明人不说暗话,我比你更想要做这镜山门的乘龙快婿,倘若你退出,我可以给你三万块上品灵石,还附送一张玄瑰秘境的资格木简,你觉得如何?” “实不相瞒,我前几日已经从萧坊主那里也提前得到了卷子,还顺道背下了所有的答案,今日高中必定是我,你没有戏,在场所有的修士都没有戏,但见魏修士仪表不凡,不愿意让魏修士太过吃亏。” “如何?魏修士尽管考虑,考试开场前给我答复就好。” 说罢,宫思欲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样又去和其他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论这次考试的修士们说话,依旧用了传音入密,旁人根本无法得知说了什么。 何氏姐妹只见那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修士过来和大哥说了几句话,就又很礼貌的离开,正着急不知道那个人说了什么,却又不愿意刨根问底,只有朱嗤这人死活不长记性,好奇,便问:“大哥,他后来又和你说了啥?” 魏寒空摇头:“说了废话,无需理会。” 然而后来,临近开场,主考官都来了,坐在考桌前的参赛修士却越来越少,每个人都在和宫思欲交流了一番后,走到考场台下去围观,好像是自愿放弃了考试资格。 如此古怪的现象,自然让不少人窃窃私语,将目光放在了最后两个还站在考场上的宫修士与魏修士身上。 有好事者和刚被收买的修士谈论,说:“赤月门果真财大气粗,这都能买?” 被收买了的修士无奈笑道:“实在是给得太多了。” “那位魏修士可似乎没有下来的打算。” 被收买的修士摇头,说:“即便不下来,也不一定能做乘龙快婿,宫思欲与顾观音门当户对,这说起来也算是赤月门有意和镜山门结合,你我小小修士,哪里能和赤月门作对?还不如收了好处离开,不然即便是拿了第一名,也不知道有没有命当这个第一。” 这话是实话,大部分年轻修士都不愿意与云洲赤月门作对,愿意给个顺水人情,更何况还有修士听宫思欲说,‘顾北芽和他之前已经私底下交流过了,互相都有些好感’,那么他们何必再做个坏人去拆散人家的姻缘呢? 没必要啊。 这明摆着赔本的买卖,能捞回一点儿是一点儿,还有些修士自知自己不可能拿到第一,所以也就无所谓收了灵石下台去。 如此一来,竟是让整个考场成了只剩下两个人的决赛现场! 当顾北芽再度领着自己的百灵鸟和永远呆在自己三米以内的扇音,隐身来到考场,就发现无数修士罢考了…… 可是他卷子都还没有发下去啊,题目都没有看就罢考是什么意思?!打他的脸吗?! 临时过来充当主考官的郭师兄郭童见此情景也十分费解,他们准备了五十张卷子,要是一个人都不来考,那岂不是让所有人乃至全修真界都看他们镜山门的笑话?! 而罪魁祸首在顾北芽看来,必定就是那个现在还在与那个魏修士传音入密的宫思欲了。 这人明来行不通,就打算来阴的,是逼他做个选择,要么就自投罗网去成为那劳什子姬恒长老的傀儡,要么就是与他合作,对抗姬恒长老,可他凭什么要被一个素不相识莫名其妙的人制约成这个样子? 他以为他是谁? 想要逼他要么去找爹爹求助,帮宫思欲处理心腹大患,要么就为了镜山门的名誉和宫思欲绑定,然后奉献自己,保宫思欲性命,这算盘还真是打得挺响亮! 只可惜,就算杀了他,顾北芽也不会去打搅爹爹修炼的。任何人都不可以打搅,他爹爹志在大道,如今已经修炼无情道去了,为的就是坚定道心,更进一层楼,他身为爹爹的孩子,怎能在这个时候拖后腿? ——选择性遗忘师祖劝说的顾北芽做出了选择。 ——他希望自己永远只是顾凌霄的孩子,有个叫做顾凌霄的爹爹,这种关系他不想变。 他才不管宫思欲有什么情非得已的苦衷,跟他顾北芽有什么关系?现在师祖还健在,一切都不是最坏的情况,有本事就让那个姬恒亲自来抓他当炉鼎去,敢抓,他就敢和那个姬恒同归于尽! 以为他是什么随随便便威胁一下就要含泪妥协的白莲花?瞧不起他也要有个限度! 可是倘若魏修士当真也听了宫思欲的谗言,弃权,这考试也就不必考试了,宫思欲就当真成了他的准道侣,他连反悔退货的余地都没有,不然修真界要怎么看他们镜山门? 修真界的八卦传得可快了,修真之人大都挺闲的,没事儿就喜欢到处谈论别人的八卦,居然还有个什么星罗斋,专门面向全修真界的修士发放八卦周报,简直无聊透顶! 焦虑的顾北芽既不喜欢那个莫名其妙对自己发脾气的魏修士,却也更讨厌假惺惺过来求合作的宫思欲。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94 两相比较,当然是魏修士更加好些,只要魏修士不弃权,顾北芽心想,就这个人算了…… 这个魏寒空前途无量,很适合寄生,应该能够撑到他找到主角的那一天,魏寒空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喜欢他,没有感情纠葛,所以他们只需要互帮互助的修炼,不必成为真正的道侣,互换道心。 倘若之后爹爹出关,自己身边有个在外人看来是他道侣的家伙在,爹爹也会放心些…… ——一切都会是他想要的那种样子。 顾北芽从没想过自己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对他无礼的家伙身上,但除了无礼,这人似乎没有别的不好。 所以,还在犹豫什么?赶紧去考试,不要和姓宫的唧唧歪歪。 顾北芽心里焦急,难免仗着所有人都看不见自己走到魏寒空的身边去,幽怨的看着这个其实仪表不凡的年轻修士。 心想着这位魏修士应当不是随随便便就被收买的人。 果不其然,魏寒空只瞥了宫思欲一眼,不等宫思欲多说一个字,便落座。宫思欲计划落空,一时差点儿没有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他根本没有和顾北芽一见钟情,也没有考题的答案,即便看了卷子,也蒙不出个一二三。 不过宫思欲一边深呼吸,一边也落座,在收到试卷后,看着试卷,安慰自己:就这种题目,绝对不可能有人达到六十分及格,过于苛刻的试卷可以被他造谣出去,说镜山门根本就不想招婿,而是戏弄广大道友! 宫思欲就不信顾北芽不会为了挽回镜山门的名声加赛一场,让他和魏寒空单独比试,但凡只要比修为高低,宫思欲自信的想,他不会输,左右都是死,顾北芽不仁,他也不义,既然不能帮他解决姬恒长老的控制,那就跟他一同沉沦下去,谁都别想好! 宫思欲在这边,无论如何也要让镜山门这场原本顾北芽根本不想找男人的比武招亲落到实处,并且选择自己成为道侣。 顾北芽在那边,无论如何也不想和宫思欲牵扯上关系,准备帮魏寒空作弊,勉为其难的选择这个原著里并没有姓名的强悍路人甲做宿主,图他帮自己渡过诸多难关,等找到男主易同尘再好聚好散。 主考官郭师兄发完卷子,回到自己座位上,无论如何也不希望这里面的任何一个成为小师叔的道侣,平心而论,再没有比柳师弟更为痴情的种子了,柳师弟既是不肯死心,小师叔若是回头看看柳师弟该多好? “肃静,考试开始,时长半个时辰,总共六道大题,满分一百,及格六十,弃权者自动失去考试资格,不得有议。”郭童绷着脸,坐在高台上,看了一眼落在旁边桃树枝上的百灵鸟,心想小师叔原来也来这里了,只是不知道小师叔现在在哪里观赛。 这个问题,只有魏寒空能够回答。 因为考试一开始,他刚拿起狼毫笔,就有一个身体柔软的靠在他身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握住他提笔的左手,传音入密来:“不要拒绝,让我来。” 魏寒空耳朵被那似乎就在耳边的声音抚摸了个透彻,从内而外的泛出红色,但又以极快的速度收回去,随即魏寒空缠着绷带的右手抓住顾北芽的手腕,两只手都一并单手握住,然后超前一拉,顾北芽便被迫整个人趴在魏寒空结实宽阔的后背上…… 顾北芽没个准备,但也没有抗拒挣扎,只是将下巴放在魏寒空的肩窝,意外的发现魏寒空居然写出了第一道大题的答案,过程非常复杂,但正确。 “你真聪明……”顾北芽无法不感慨。 魏寒空:“嗯,我知道。”声音里藏着得到夸奖后,习惯性的欢喜。 “可是下一题怎么不继续了?” 研究了几天,只做出了第一题的魏寒空:“……” 顾北芽轻笑了一下,猜到魏修士可能只会一题,但只会一题也十分了得了,是真的很厉害。不过魏修士大概还是个正直又呆板的人,不愿意直接得到答案,于是委婉提议,说:“那我提示你一下好不好?” 魏寒空冷淡说:“你若非要提示我,我也没办法。” 顾北芽现在有求于他,自然什么都好说,现在也没人知道他与魏寒空正在做什么勾当,便抿了抿唇,涨红了脸小声道:“……求你,让我给你一点提示,倘若我们之间有误会,也等这考试过去后,慢慢解决。” 魏寒空感受着背上的重量,又听了这样一句请求,眼神恍惚了一下,说:“不是说这场考试没人能过关么?怎么又改了主意?” 顾北芽:“这和你无关。” “那我便不要提示了。”魏寒空大抵察觉到顾北芽的难处。 顾北芽皱眉,果然觉得这人阴阳怪气总是故意和自己作对,若不是现在真的有用他的时候,他定然直接甩袖而去,不过顾北芽自认已经低三下四得很了,这魏寒空果真还是很讨厌,刚才觉得这人还不错,一定是错觉:“不要就算了。”大不了和宫思欲鱼死网破。 顾北芽抽身便要离开,谁知双手手腕却被抓得死死的,任凭他如何也动弹不了:“放手!” 然而这个世上,有些关系,仿佛就是他强你弱,你强他弱。 “给我提示。”只听魏修士默默改口,妥协道。 第52章052 这是一场没什么悬念的考试。 考试双方背景相差巨大,一位来自云洲,乃赤月门下宫家少主,是未来赤月门的新兴力量,一位来自不知名的深山老林,修为深不可测,行事诡异。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95 场外开盘,却是压宫思欲的更多,压魏修士的极少。 顾北芽这边丢给了可恶的魏寒空几个必要公式后,就不管了,见他套用公式的样子应当没什么问题,便偷偷让百灵鸟也去叼着一袋子灵石去帮自己下注,压魏寒空赢,按照赔率,一赔十,这可是稳赚的买卖,虽然他这是作弊,但反正没有人知道。 主考官郭师兄自然是认得顾北芽的那只百灵鸟的,当看见百灵鸟吊着一袋子灵石放在魏寒空的那一个圈子里,就意外的意识道,这次考试,结果居然已经定了。 但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结束后提两壶好酒去找柳师弟,或者问问自己的道侣有没有好的人选介绍给柳师弟,帮忙让柳师弟忘掉小师叔。 时间一点点过去,所有人都开始发现魏寒空还在动笔,而宫思欲卷面上却空空如也。 “糟了,现在改压魏修士不知道还俩不来得及?”一个背着木箱的修士愁眉苦脸道。 另一人摇头,咬着手帕,眼泪汪汪:“妈的,那宫思欲不是说自己稳赢,知道答案吗?我全部身家啊!” 何氏姐妹更是双手捧着大脸,崇拜的看着大哥,只有高个子的朱嗤修士不停的咽着口水,寻找香气的来源,重要的是,还当真被他找到了,就在大哥身上!他能嗅到一种独一无二的□□芬芳,带着一些来自深海的冷香…… 可仔细看去,大哥还是大哥,身边什么也没有,就是大哥的姿势十分古怪,刚才一直像是抓着什么人,但又放开了? 顾北芽如芒在背的好不容易挣脱了魏寒空的桎梏,就发现魏寒空的同伴不管自己走到哪儿都能准确的看向自己,魏寒空和他的同伴都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 顾北芽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二,不喜欢被那么穷追不舍的追逐,便离那魏寒空远远的,坐去郭童的身边,顺道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该收卷了…… “郭师侄,收卷。”顾北芽提醒他。 郭童立即一个激灵,站起来,条件反射性的对着声音的来源行礼,说道:“拜见小师叔。” 根本没打算露面的顾北芽一愣,无奈的显形出来,虚扶道:“起来吧。” “快看!是顾观音!”顾北芽一出现,立即让围观得昏昏欲睡的众位道友和山下居民精神为之一振,“顾小师叔今天也来了?!” “废话,这是他选道侣,他不来看看道侣长什么样子吗?” “不是说昨天见过了?和宫思欲不是看对眼了吗?” “我看不像,那宫思欲明显是使诈骗了咱们,想要全部人都主动退出,他独占鳌头,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为镜山门的乘龙快婿,谁知道还有个硬石头费杵在路中央哈哈哈。” “那你说,顾观音今日看上谁了?” “我猜,应当是那位魏修士吧……戏本里不是常有这种剧情吗?大家小姐不喜欢家里介绍的门当户对的大少爷,非喜欢上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然后两人被家族反对,越反对越要在一起,生米直接煮成熟饭!” “这位道友,你狗血戏本子看多了吧?” “就是,以顾北芽这等地位,即便是最后宫思欲拿了第一,人家顾北芽却还是喜欢魏道友一些,镜山门都敢冒着得罪赤月门的风险把宫思欲退回去,知道吗?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生米成熟饭,俗不俗啊?” “的确,以镜山门如今的实力,定然是不必怕赤月门,尤其是天枢掌门,已然闭关冲击合体期,顾宗主顾凌霄更是我辈楷模,不过八百多岁,便到了化神期,还是在跌落金丹后直接上去的!恐怖如斯!全修真界谁与争锋?!” 众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顾北芽听得清清楚楚,却不做任何回应,只埋怨一般看了郭童一眼,郭师兄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清了清嗓子,拍手对众人道:“肃静!还有一会儿便要收卷,请给考生们一点检查的时间。” 就像是凡间的科举一样,修士们觉得真是挺有意思的,活这么久,第一次见修士们考试的。 场上一派和乐,魏寒空更是第一个交卷,走上台去将卷子放在主考官面前后,还看了一眼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藕荷色衣摆从中间岔开,将长腿露出一大半还一无所觉的样子,一面离开一面勾了勾手指头,顾北芽的衣摆便被无形的手给拉扯着遮住大腿,只露出一双颜色冷白的双足足尖。 这点互动自然除了当事人,无人知晓,可宫思欲却在此刻发难,抓着自己的卷子展示给众人看,大声说:“我有理由怀疑这样的卷子本身就不打算让任何人达到六十分以上,镜山门就是这样玩弄我们诚恳前来求娶顾北芽的真心吗?!” “诸位看看!就这样的卷子,找遍整个修真界,也不会有人看得懂上面写的什么,也根本解不出来!只有出题人顾北芽自己能解!所以倘若魏寒空能够达到六十分,定然是作弊了!我不服!” “我要求和魏寒空一对一进行比武,生死不论!魏寒空,你敢是不敢?!” 宫思欲就知道这个顾北芽没那么简单,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早早就和魏寒空搭上了线,在大庭广众之下,两人眉目传情!怪不得刚才自己找魏寒空的时候,魏寒空根本不搭理自己。 不过既然顾北芽有张良计,自己也有过墙梯,宫思欲量顾北芽也会那么蠢,在么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说出他来这里的真正目的,顾北芽要么就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除掉赤月门的姬恒长老,要么就在这里让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魏寒空杀了自己! 说实话,明明这一切都是因为顾北芽才惹出来的事情,又有十分简单就能解决的方法,他都把苦衷告诉了顾北芽,只需要顾北芽前去同天数长老说一声,或者让顾宗主出关,一起额便迎刃而解,只要姬恒长老死了,自己的傀儡印便也会消失,他又何必这样不择手段和顾北芽作对?! 真是不可理喻! 宫思欲认为顾北芽真真是个蠢货,顾北芽也认为宫思欲烦人至极,虽然顾北芽很想得到这个修真界所有人的喜爱,但目前主角的毛都没有看见,宫思欲这位路人甲的好感,不要也罢! 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顾北芽眸色渐冷,示意郭童处理一下现场情绪,郭童也算是见过世面的,遭到这种质疑,立即坚定反对,道:“宫道友此话差矣,我们镜山门从不诓骗任何人,这卷子乃小师叔梦中梦见后亲自写下的考题,乃心有所感,只有和他心意相通的人才刚好看得懂,你看不懂只能说明你不是小师叔的命定伴侣,又何须这般不依不饶非要比武?要是输了,那多难堪啊?” 顾北芽欣赏的看了一眼郭童:会说话你就多说一点。 郭师兄收到了那赞赏的目光,挺了挺胸膛,继续睁眼说瞎话:“我郭某从来不打诳语,还请宫道友愿赌服输,莫要做出什么不合时宜之事。”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96 宫思欲将卷子直接撕掉,说:“你说是梦中所见就是梦中所见吗?我不信。我只要一个公道!这场比武招亲从一开始便应当不作数!比武招亲比武招亲,比武在哪里?!还是说魏修士也不过如此,不敢应战?” 这是赤裸裸的激将法,顾北芽是不会上当,心想魏修士这样一个深沉内敛的人应当也不会…… “好,我迎战。”魏修士说。 顾北芽:…… 郭童见此情状,不宜再三阻扰,又想着这就是自己帮助柳师弟的好机会啊!倘若这两个人在生死决斗中两败俱伤,那柳师弟岂不是又有机会了? 郭童一本正经的对小师叔说:“小师叔,不如就让宫道友比试一次好了,不然不能服众。” 话音刚落,顾北芽便发现场上宫思欲不再隐藏修为,金丹期修士的威压瞬间覆盖整个场地!既是逼向顾北芽,也逼向魏寒空。 围观者愕然:“宫道友什么时候居然到了金丹?!” “不愧是宫家少主!” “不知魏修士又是何修为?” “定然也不会差的,你瞧他完全没有被震慑住。” 何氏姐妹白了那些人一眼,心想他们大哥若是被区区金丹震慑住了,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顾北芽环视了一眼四周,冷淡的看了一眼魏寒空,终于开口说道:“既然宫修士提出异议,认为我组织的比武就是个笑话,那不如全部推翻,重头开始,所有人都可以参加这次生死斗,魏修士为擂主,接受所有人的挑战,魏修士,你以为如何?” 魏寒空深深看了顾北芽一眼,却又无所谓的点头,化神期的修为瞬间碾压全场!让所有修为低于金丹期的修士全部瞬间晕厥倒下,严重者直接七窍流血,只留几位堪堪强撑着站在原地,连顾北芽要不是有身上无数法宝抵挡,也要受这一击。 “可以。”魏修士睥睨众生,活动了一下脖颈,修长的手指头点了点自己腰间剑柄上的黑色宝石,背对着站在顾北芽的前方不远处,云淡风轻地说,“可以一起上。” 第53章053 “我看你是找死!”宫思欲既是提出要生死斗,即便现在魏寒空是合体期的大能,他也决不退缩!是他开口要求对决,怎能出尔反尔,否则全修真界的修士该如何看他?!他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活着?! 他若是死了,明日星罗斋的八卦头条也会是自己的正面八卦,比如‘宫思欲为爱挑战散修魏寒空,虽败犹荣’!若是自己不战而退,明天星罗斋的八卦可就没有那么友好了,估计上来便是讽刺他挑衅不成落荒而逃,那他才真的生不如死! 总而言之是必须打一架的,倘若实在打不过再投降,更何况自己若是能够越级打赢这场战斗,那他就一战成名了! 事已至此,非打不可,但宫思欲举手道:“既然魏修士这样慷慨,愿意以一对多,那么诸位修士不如一起上?即便是化神期的修为又如何?难道咱们几百号修士都打不过他一个?!” 然而这次,都还跪在地上昏迷不醒,醒着的也没打算响应。 宫思欲面色尴尬,强撑道:“好吧,既然没人想要为自己讨回公道,认为镜山门顾北芽的考题十分合理,那我也就不勉强诸位,我与魏修士都回去准备两天,两天后在此地进行生死斗,签下生死契约,任何一方倘若在比试中死亡,都是自愿,谁都不能追求责任。如何?” 顾北芽漂亮的眉头拧起,说:“宫修士好大的威风,说要比试的是你,说要等两天再比的也是你,要是现在有人要杀你,你也让人等两天,自己去洗个脖子吗?” 不少缓过来,用法器护住自己不被魏寒空威压伤到的修士哈哈大笑,说:“就是,顾观音此话有礼,大家都没有准备,比武怎么好需要准备了?” “无妨,便是留你两日也无碍。”魏寒空直接了当的收起杀意,手掌也从剑上放下,回头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顾北芽行礼后,便自顾自的走向何氏姐妹与朱嗤等人,淡淡道,“走了。” 朱嗤根本不能理解,追着大哥喊:“大哥!为什么还要让他多活两日?!砍死他个龟孙儿啊!” 何氏姐妹这回也沉不住气,愤恨的盯着宫思欲,又追着魏寒空离开。 这擂主都走了,大家聚在这里也没有意思,宫思欲更是强作镇定的对着顾北芽笑了笑,让顾北芽以为这货有什么不得了的后手…… “顾小师叔,我也去了,两日后见。”宫思欲笑道。 顾北芽高高在上的垂眸看他,没有回话。 “顾北芽,这两日并非是我准备的日子,而是给你最后的期限,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诚心而来,坦诚相告,你若执迷不悟,那造成什么后果,也是你自找的。”宫思欲传音入密。 顾北芽连一个表情都不愿给,站起来后身轻如燕像是一团缭绕的烟隐身消失,留下不得不招待宫思欲的郭童堆砌起笑容,凑上去恭恭敬敬地说:“宫公子,你又何必惹小师叔不快呢?纵然你是萧坊主介绍的贵客,也不能这样胡来呀,我们镜山门是真的诚信招乘龙快婿,没有任何营私舞弊,也没有戏耍天下修士的意思,还请不要再乱说了。” 宫思欲挑眉,说:“行了,多说无益,回去同你小师叔说,让他好自为之。” 说罢,宫思欲也头也不回的离开。 郭童见状,奇怪得很,不认为宫思欲是爱慕小师叔的,也不认为那个魏修士喜欢小师叔,不然为什么那个魏修士三番四次的和小师叔唱反调呢?明摆着小师叔不想和宫思欲纠缠太久,今天比武得了,非要答应让宫思欲准备两天,这算什么呢? 郭童百思不得其解,但疑惑只能藏着,连一个被窝的夫人也不能透露。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97 不过郭童倒是瞧见小师叔的百灵鸟追着魏修士走了,这表示小师叔也跟了上去吧?可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也是顾北芽想要知道的,他很清楚魏寒空似乎是认识自己,和自己有些渊源,兴许自己得罪过他,不然为什么魏寒空总是三番四次和自己对着干,既不乐意让他如愿,却又总是在最后关头又站在他这边,在他以为这人是个好人的时候,又猛地翻脸,真是莫名其妙的很讨打。 他开始观察这个人,一路尾随魏寒空。 不靠太近,也不离太远,等魏寒空一行人回到客栈,瞧见他们凑在一起说话,顾北芽便坐在窗边的大槐树上与雪同静,想要悄悄听他们都在说什么。 当然,顾北芽知道自己的伪装隐身,根本瞒不了魏寒空。 只见那对容颜淑丽的姐妹一入房间便支起结界,对着大哥表达不满:“大哥,今日多好的机会,那姓宫的找死,何不就那样成全他?给他两日准备,谁知道他能准备出什么东西,我们久不出世……” “姐姐,好了,大哥既然答应那姓宫的两日,一定有他的道理,大哥也知道小心,不必太过担忧。” 朱嗤却看向窗外,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却指着那边问大哥:“大哥……那里好像……” 话未说完,就被魏寒空打断:“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有客人到。” “什么客人?”何青青顺着朱嗤的手指方向望去,什么都看不见。 朱嗤老实说:“就是那海鲜……” “朱嗤。”魏寒空声音暗含制止之意。 朱嗤便临时改口,说:“哈哈哈好好,我正好觉着街头的海鲜火锅蛮好吃的,二位姐姐一同去?” 何氏姐妹没待回答,就被难地反应迅速的朱嗤一股脑推了出门,顺便将门‘砰’的关上,然后又拉着何氏姐妹一块儿飞快下了楼,朝着街头的火锅小店走去。 何青青奇怪道:“什么人是不能我们见的?” 何夕夕笑:“自然是我们不方便见的人,大哥的故人吧。” 走在最前面的朱嗤这个时候却是不傻了一样,颇有深意的双手抱头,潇洒道:“非故人也……” “那是什么?你这狗脑子居然也知道?”何氏姐妹凑上去逼问…… 客栈,楼上,房间内,有一仙人之资的冷清男子虚坐空中,长发及臀,异瞳熠熠生辉,顾盼之间流光溢彩,似是有情。 魏修士将窗户关上,手指打了个响指,便让屋内装饰用的火盆点燃,让屋内瞬间暖和起来,火光摇曳,将屋内两人的影子投在深木色的墙上,摇摇晃晃,若即若离。 他们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龙是觉着贸然质问对方为什么不听自己的安排直接了结那个讨厌的宫思欲,不合时宜,因为魏修士并非他的谁,不是当年那个被他骗来当作临时宿主的萧万降,也不是爹爹,他何德何能可以那样不由分说的发脾气? 起码,自己得想起魏修士到底是谁吧? 可他认识的姓魏的,都死了,即便活着,他也不记得有个叫做魏寒空的人,难道说是望虚城中九郎的某个远房亲戚? 他埋怨自己活着,待他极好的九郎却死了,所以这样戏弄自己? 又或者,魏寒空就是萧万降?不是说凤凰哪怕剩下一点皮毛都能浴火重生,但若是萧万降回来了,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非要取个假名字?再来倘若真的是萧万降,萧坊主那样想念他,他怎能忍住不去见老父亲? 给顾北芽留下印象的人太少了,他也不耐烦猜来猜去,真的很想一走了之,可如今不交代魏寒空两日后比武的事情,又影响自己和镜山门的声誉,所以他仿佛是被无形的桎梏在此,被这个名叫魏寒空的人像摆弄人偶一样操纵着。 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的顾北芽感到面红鼻酸,胸中气闷却又无处宣发,他好像在这一刻突然发现自己不是真正的自由,他依旧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去不了,是当初被锁在安居殿内的顾北芽,他即便是作者,代表一部分的天道,也不过是随便就能死去,又重头开始轮会的普通人。 如今一个路人甲都能欺负他,让他有苦难言,令他低三下四委曲求全…… 这魏寒空就是故意要耍他的,知道他现在骑虎难下,不愿给镜山门抹黑,又不愿意和宫思欲在一起,所以故意吊着他,想要他求他吗?就像之前给他答案他也不要,非要求他才肯勉为其难答应一样…… 顾北芽缩在袖中的手缓缓抓紧衣摆,心想,没什么,其实这真的没什么,说几句求人的话而已,又不会少块儿肉。 于是他自认态度很好的冷着脸,声音温和说:“魏道友,你我之间若有误会,那都是我的错,请不要再戏弄我,你若是帮我这一次,两日后不要故意打平手,或者投降输给他,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顾北芽说话,还是很算数的。” 给自己倒茶的魏寒空撩起眼皮,也不知道顾北芽这句话戳到他哪里的死穴,突然脸色古怪笑了一声:“是么?你顾观音若是说话算话,这天下就没有骗子了。” 话音刚落,魏寒空就察觉对面之人有些不对,定睛一看,却是面红耳赤的死死咬着牙,眼泪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打转,然后就那么猝不及防的滚下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神就跟看仇人没什么两样。 魏寒空顿时神色无措了一瞬,有要站起来的趋势,却又硬生生将屁股钉在凳子上,八风不动,沉声道:“哭什么哭?我一句重话都没有说!” 第54章054 “……嗯,你没有。”顾北芽偏头,双手掩面,耳朵通红,身形渐渐变淡,看样子是因为自己的失态要遁走。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98 魏寒空撇了撇嘴角,说:“躲什么躲?而且你不要口是心非,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骂我,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话不能直白一点?你不是说过要和我单独谈谈么?现在逃走的话,还怎么谈?” 顾北芽不为所动,但的确就这样躲避不是他该做的,不过是被这个魏寒空挤兑几下,倘若这样就能达到目的,他真是不必哭,他该笑。 于是漂亮的镜山门小师叔便又将双手从脸上拿下来,眼神格外幽怨的看着对面的修士,倒不像是过来寻求合作,恳求帮忙的,而是个讨债鬼,并且还不好意思开口的那种。 魏寒空这是第二次单独与顾北芽相处,第一次是在梅花林里,顾北芽像是梅花变的妖精,忽地落下来,坐在枝头,含苞待放的一身冰霜,仙气飘渺。第二次就是今日,也是顾北芽亲自找上门来,扭扭捏捏又矜持冷淡,求人都求出一股子让人哄的味道,这些年……看来是过得很好,没有人欺负他。 顾北芽的模样变化不大,依稀可以看出少年时期的秀美,但如今比年少更成熟,当然,魏寒空认为这里的成熟大概只有外表,顾北芽身边那么多人爱他,他大概永远也没有长大,还想着很多不切实际的东西,然后一股脑的去做,总有人愿意为他埋单。 “说话啊,顾小师叔什么话都不说,我便什么都不会知道。”魏寒空垂下眼帘,他仿佛是很不愿意让自己将视线过多的停留在顾北芽的身上,那让他很难受,心脏有个地方好像从前有个巨大的豁口,十年来从未愈合,就那么敞着,流淌着黄色的脓水,需要世上最好的神医为他剜心割肉再缝合,但他又不愿意,就那么任由伤口继续恶化,如同枯烂的右臂,是他执意留下不肯翻篇的记忆。 顾北芽听见魏修士的语气似乎好了不少,但只是语气好点,就想要顾北芽感激涕零那是绝不可能的,只是能够继续交流了而已,可顾北芽只和熟人能聊得来,对待生人,还是这么凶的生人,他的傲慢不太允许他谄媚,他的情况又不允许他翻脸,所以魏修士等了半天,也就等来顾北芽一句轻飘飘的:“你明明都知道。” “我不知道,还请顾小师叔明示,找魏某有何贵干?” 顾北芽整理了一下情绪,后知后觉的认为自己居然在这个魏寒空面前哭了真的特别丢脸,但如果解释自己刚才没有哭,那又很掩耳盗铃,最好的方法就是转移话题,便当真顺着魏寒空的引导,准备与魏寒空做一个明白的了结:“我的来意,魏修士应该知道,我多说无益,倒是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魏修士。” 魏寒空手指指腹不停划过茶杯的边沿,凌厉的眉眼因其收敛的垂眸而不再显得霸道且咄咄逼人,他考虑了一会儿,停下滑动茶杯边沿的动作,声音淡漠,提议说:“不如这样,魏某与玉观音互相提问,为了公平起见,都必须回答真实的答案,一旦撒谎,就有惩罚。” 顾北芽有些疑惑,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这个魏寒空似乎是蓄谋已久和自己互相提问,但他没有证据,更何况他所有的秘密在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在这个轮回特别守口如瓶,所以即便是和魏寒空做这样有些孩子气的游戏问答,也无伤大雅。 “好。魏道友是客,可先问。”顾北芽摆出主人的架势。 魏寒空薄唇淡淡笑了笑,忽地抬眸,凝望对面眼睫毛还湿漉漉簇在一起的漂亮男人,说:“易同尘是何人?” 顾北芽怀疑这个魏寒空是属老鼠,嗅觉这么灵敏,一问便问在了点子上,偏偏他还不能撒谎,当然了,顾北芽本身也不太会说谎,诚实是他爸爸教他的,哪怕最后诚实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可以具体点吗?” 顾北芽眼里闪过狡黠,手指卷着长发,说:“你这是第二个问题,得先回答我的,我才能回答你。” 魏寒空叹息般点了点头,仿佛是对顾北芽没辙:“好,请说。” 顾北芽也单刀直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叫魏寒空,但你明显是从前认识我的人,你我年岁相当,但你记得我,我却不记得你,这很不公平。” 魏寒空沉默片刻,漆黑的瞳孔里是深渊一般的空洞,他不用这样的眼神看顾北芽,只盯着自己的手,说:“修真界,本身便毫无公平可言。恕这道题我不能回答,你记不记得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本身我便是无足轻重的人,对你而言……” 顾北芽明白了,应当的确是魏九郎的远房亲戚或者望虚城内的魏姓家仆:“你……抱歉,冒昧的问一句,魏道友,你认识九郎吗?当年望虚城的少城主,或许你认识魏城主,你是他们的家仆?还是远房亲戚?” 魏寒空咧嘴笑了笑,自嘲道:“嗯,家仆。” “哦……那真是……很抱歉,我从前眼睛看不见,不记得你的模样。” 魏寒空忍了忍,说:“你怕是连少城主的模样都不记得,只记得那个姓萧的吧?” 顾北芽惭愧道:“怎么又说起萧万降?我们既然认识,前些日子你对我无礼,应当也是因为少城主吧?因为魏家无一活着的人,我和九郎那么要好,却没能救得了九郎……你讨厌我也是应该的。” 魏寒空没有说话了,只是眼神略微哀伤的看着顾北芽。 “可过去的事情已然过去,你如今出息了,我想九郎在天之灵应当也会为你高兴。” “嗯,他应该是会高兴吧,可过去的事情,永远不会过去,我来此便是来报仇,完成他心愿的。” 顾北芽一愣,说:“报仇?望虚城并非谁人可以毁掉的。”虽然这个剧情是他设置的,但他当初可没有想过自己写的故事居然成真了!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魏寒空探究的看着顾北芽,“难道你是罪魁祸首?” ——他还真是! “我……不知道。”顾北芽模糊的说,“当年的事情,没有准确的定性,若你非要找一个罪魁祸首,那罪魁祸首也应当是那个想要打开魔界通道的魔修,可那魔修死了,魏道友还能找谁呢?” “那以顾小师叔的观点,那望虚城上上下下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命,都白死了?!”魏寒空语气登时含着汹涌的冷意,甚至是杀意。 顾北芽摇头,说:“自然也不能白死,可活着的人也要好好活着。” “所以你就好好的活着了。” “你埋怨我?” 魏寒空僵硬的摇头,否认说:“我没有,好,上面的问题到此结束,又该我问你了。” 顾北芽也不愿意再继续那么沉重的话题,他感觉自己好像说什么魏寒空都不会满意,为避免再度惹恼这个阴晴不定的厉害修士,再加上这人和九郎有旧,顾北芽便多了几分耐心,看这人也不会特别讨厌:“嗯,请问吧。” 魏寒空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顾观音,你还记得你答应过魏遗什么吗?”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99 “魏遗?那是谁?”顾北芽不记得。 魏寒空脸色当即差点儿没被自己口水呛死,不敢置信的笑得很难看的说:“魏九郎的本名叫魏遗,你忘了?” 顾北芽抿了抿唇,说:“没忘,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魏寒空一看这人表情就知道铁定是忘光了! 可他又不能把顾北芽怎么样,除了必须保持微笑,还不能太大声的吼他,不能表情太凶,更不能说些稍微表达愤怒情绪的词语,以免把人又弄哭了,真是……岂有此理! 魏寒空一口将杯中的茶饮尽,感觉自己不是来报仇的,顾北芽倒是来讨债的! 顾·讨债·北芽不知道魏寒空这一脸便秘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也不感兴趣,只认真回答之前的问题说:“我答应九郎的事情很多,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魏寒空这会子像是又平静了下来,表情恢复了面瘫,笑意、调侃、不悦、杀意都不存在,好像顾北芽于他而言也只是他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你先说说你都记得的。” “那要说到猴年马月去?” “我很有时间,两天。”两天后才会开始和那宫思欲开始比武。 顾北芽被这‘两天’要挟着,老老实实的想了想,却也什么都记不起来,他只记得魏九郎总是来和自己说些日常生活里遇到的有趣的事情,什么都说,是个小话痨,因为他当时看不见,也不记得自己的来历,向往外面的世界,所以不管九郎说什么,他都喜欢听,这点现在居然都没有变——他特别喜欢看星罗斋的修真八卦信笺,每月一块儿中品灵石能够看上中下三份呢,就像是现代的报纸,一月三期。 “哦,好像记得……答应眼睛好了以后就跟他学习法诀。” “嗯,还有呢?” “答应跟他一起逃课。” “继续。” “答应……一起守着望虚城,他当城主,我做城主的挚友,日后娶城主夫人都不能坐在他身边,要我坐他身边。”顾北芽说道这里,却是真切的怀念起那样一个真挚的少年,他们之间单纯的友谊没有参杂任何利益,只是单纯的互相帮忙,互相安慰,互相打算照顾彼此到死亡的尽头,因为当年九郎认为自己不堪大用,可能寿命也比顾北芽长不到哪里去,顶多顾北芽先死,随后他就跟上去。 “是了,原来你记得这个。” 顾北芽眨了眨眼睛,说:“记得又如何?” “修真之人,说话都是要算数的,天道为证,你又自说自己从不说虚言,那么,现在我来代替他找你兑现承诺,你兑现否?”魏寒空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走到顾北芽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北芽,火盆在他的身后,将他的影子投影的足够庞大,缓慢笼罩顾北芽的身体,逼顾北芽仰视他,仰望他,甚至是怕他。 顾北芽的确是忌惮魏寒空的,哪怕这个人是曾经九郎的家仆,却不是他的家仆,九郎有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家仆作为朋友,他很为九郎欣慰,可作为现在家仆制裁的对象,顾北芽就不那么开心了。 是的,制裁。 顾北芽想自己现在就是被魏寒空以没能保护九郎的恨制裁着,不然他们之间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的纠葛。 可是:“不能兑现。” 顾北芽疑惑的说:“承诺哪里是能让人代替的?这是对承诺本身的不尊重。” “呵,顾小师叔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赖账罢了。” “我不是。” “你就有。”魏寒空眼神冷漠。 顾北芽皱眉,感觉魏寒空似乎凑得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神也特别让他不悦,当即便伸手抵在魏寒空的肩头,说:“魏修士,我很欣赏你,但你不是九郎,你不能代表他,如果他现在站在我的面前,告诉我,由你来代替他和我完成所有的承诺,那我就直接兑现,绝无反悔!”有本事就把九郎找回来吧,找的回来算我输。 “人找不回来,留音牌倒是有,这算吗?” “留音牌?”顾北芽总觉得自己像是落入了什么圈套,一步一步的,自投罗网,“我先听听再说。” 所谓留音牌,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将声音存下来的小牌子,以玉牌为最好,木牌次之。 “听可以,但我怕是给你听了,顾小师叔还是不认账可怎么办?” 顾北芽真的很不能理解魏寒空这种不信任的眼神,虽然他的确有想要逃单的想法,可他又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魏寒空的事情,他在这个轮回,只骗过萧万降,他当时真心待九郎,只是世事变迁,今时不同往日,要他和一个陌生人去兑现和九郎的承诺,这岂不荒谬? “给不给我听在你。”顾北芽顿时也气得不行,端着身份,语气不好地道。 魏寒空这时默默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来,从顾北芽看不见的角度,木牌上的刻印瞬间凉了一下,以极短的速度窜入了一缕神识,等木牌落入顾北芽的手心,属于少年魏九郎的声音便恍若隔世出现在这样诡异的空间里: ‘寒空,若我死了,我的所有东西就都送给你,所有,包括替我照顾小芽,虽然他好像并不需要你我……’ 顾北芽听出这是少年九郎的声音,的的确确是他。 可这是什么时候说的?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00 听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是在望虚城下面吗?当时那么混乱,九郎又身受重伤,手臂坏死……浑身经脉寸断,灵根被毁,根本掏不出来,是在快死的时候留下这句话,连死都想着要照顾自己吗? 魏寒空一眼不错的看着顾北芽的脸,这是一张足以迷惑众生的容颜,不属于人间,不该被太多人看见……从前魏寒空如此认为,现在也是这样觉得。 尤其是顾北芽恍然无措,愧疚又难过的时候,眼里有着朦胧的雾色,让人迷失…… “他……好像是这么说了,把我像遗产一样给你继承了。”顾北芽难得调笑了一句。 魏寒空点头:“嗯,不过我瞧顾小师叔看起来不像是需要我照顾的样子……所以就直接完成承诺吧。” 顾北芽的难过只持续了数秒,听魏寒空说了这么一句后瞬间回到正事里,虽然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却一副不好意思的淡淡羞涩表情,乖巧道:“谁说我不需要了?现在正是需要魏修士的时候。两日后就需要你照顾了,你会替我杀了宫思欲,对不对?” “魏修士定是不会不答应的,不然也不会虽然讨厌我,却还是帮我,关键时刻,我相信魏修士一定会做到最好,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谢魏修士了。” “至于承诺,我自然也会兑现,但承诺都是有条件的,魏修士先重新创建一座城,取名望虚,城中繁华不尽,各路修士来往如云,商贸自由,百姓安居乐业,此望虚城的名声不能比从前的望虚城差,甚至要更好!要做五大洲名声最响亮有着最强修士与最好资源的城,你,做不做得到?” 魏寒空看着顾北芽,忽地笑了笑,既宠溺又含着一丝难过说:“你对我期望真高,你知道五大洲有多少城池,知道整个修真界资源分配有多紧张?知道要做全修真界第一强的城池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你认为,我做不做得到呢?” 顾北芽当然很清楚自己的条件非常苛刻,但就是这样,他才可以不用兑现承诺,他是不可能一辈子平淡无奇的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魏寒空守着一座城,相伴到老。 他有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他还要和主角绑定,他要离开这个修真界,然后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去,那个世界有他真正的爸爸,那个爱他为他付出一切的人,哪怕是一座墓碑,他也应当回去守着,直到自己也成为一堆骨灰,埋在爸爸的旁边,下辈子还做家人。 于是顾北芽这次,悄悄地撒谎了,他微笑说:“我认为你可以。” 魏寒空摇了摇头,失望冷声说:“你撒谎,你就是认为我不可以,所以才会提这些要求。我不是魏九郎,不会随随便便被你夸几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不过你越是觉得我不可以,我便越应该做给你看。” 顾北芽不置可否,卷长的睫毛随着眼睑颤了颤,声音冷淡又有些令人缱绻的温和,说:“我拭目以待。” “很好,那现在,该惩罚你什么呢?” “嗯??”顾北芽颦眉。 “撒谎是有惩罚的,顾小师叔莫非要赖账?”魏寒空修长的手先捏着顾北芽的下巴,拇指指腹缓缓擦过顾北芽丰软的下唇,但又在顾北芽恼怒躲避之前先一步松开,改为轻轻捏住顾北芽那极具肉感、却线条优美的大腿,然而也只是掌控了一瞬间,便迅速松开,完全不给顾北芽感觉他像个不入流的登徒子的机会。 魏寒空仿佛只是好奇,也不认为自己提出的要求过分,不认为自己的要求就和对别人说‘让我看看你果体’一样,不带□□,没有羞辱,没有猎奇之心,像是只是为了惩罚本身而提出的惩罚:“惩罚不会很过分,把尾巴给我看看。” 第55章055 顾北芽的龙尾,有幸得见的,除了年少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充当小太阳,撑起整个望虚城结界的时候被一堆人看见,此后便只有几个亲密的亲人可以看看。 虽说龙尾其实并非什么隐私的部位,相反,他很热爱释放天性,让龙尾时时刻刻的保持原型状态,缠绕各种东西,可他一旦拖着龙尾出门,那必定是要被围个水泄不通。 顾北芽不愿意当熊猫,索性从不在外人面前露出尾巴,但又天性使然不喜欢束缚,便在最初暗搓搓的经常悄悄不穿内衣裤出门,心想着自己平日也不怎么走路,全是以飞行术行动,也不干活,不练武,不扎马步,就算是打坐也是在自己的宫殿里,所以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自己里面什么都没有。 久而久之,顾北芽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现在越来越奔放自由的身体暴露过多,就像是穿着现实世界里开衩开到腰上的旗袍,一旦坐下,大腿便有一条无论如何都会露出来,白花花的泛着冷玉质感,漫不经心地惹人眼球。 就他这副德行,回到现实世界妥妥的就是个暴露狂,但如今修真界没人置喙一条龙的品味习惯,也没人敢说顾宗主宝贝儿子的不是,顾北芽也就这样无法无天自由生长到现在了,暂且还没有歪掉。 现在,一个修为高深的路人甲……不,应当说是故人的家仆,这位家仆同他辩论了起码有一炷香的时间,最终要求看看他的尾巴,并且借着惩罚他的借口,顾北芽思来想去,没有推脱的理由。 所以看便看,只是不要伸手碰就行了…… 他如今情况有些特殊,虽然时常自我解决问题,但到底没能彻底一劳永逸,他也不想一劳永逸,只想熬过这漫长的发情期,想着不过四五百年而已,到时候若是找到了主角,跟着主角,跟着主角一同闭关修炼,那四五百年的光阴不也是匆匆过去?不足为虑。 “只是看的话,有何不可?”顾北芽确定这不是什么值得翻脸的事情后便一边幻化出他银色的龙尾一边用手背推了推面前几句压迫力的魏寒空,声音淡淡道,“你离我远一点。” “为何?” 顾北芽推不动他,漂亮的尾巴却已经从那浅色衣摆里安安静静的垂在地面上,弯曲着,不耐的用尾巴尖拍击地面:“什么为何?”正常人说话哪里有这样近的? 魏寒空却神色自然,道:“顾小师叔难道忘了,如果我两日后你要我杀了那宫思欲,我便是你的道侣,道侣之间说话近些又有何妨呢?” 顾北芽有异议,但他却存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想着等两日后再说也不迟:“嗯,无妨。” “我看你并不像是‘无妨’的样子,怎么?我魏寒空做你的道侣是不是委屈你了?”魏修士比之前一次见面话多了不少,语气也柔和了不少,但话锋中依旧时不时的带着锋芒,好像不刺一刺顾北芽,他就浑身不舒服。 顾北芽不能习惯这人反复无常的态度,忍了又忍,念着自己还需要这个魏修士,便耐着性子说:“我什么都没有说,若魏修士非要说我委屈,那便委屈吧,我无话可说。” 顾观音冷冷淡淡的朝后靠去,单薄的背靠在圈椅的椅背上,双手轻轻搭在扶手上,在阴影里暗银色的鳞片随着他尾巴的晃动折射冰凉的光色,一派高贵难言的傲慢矜持跃然魏寒空的眼前,属于龙族特有的发情期香气更是无法掩盖的扑面而来,这种味道是天生用来勾引其他龙族的,可惜顾北芽是这个修真界的最后一条龙…… 这最后一条龙并不知道发情期的自己这样大剌剌的将尾巴展现在魏寒空面前很有挑逗的意味,也不知道对于五感比人类敏锐千万倍的魏寒空来说,气味与那溶于隐秘之地的翻滚躁动有多强烈的存在感,他只慢慢发现空气变的有些稀薄,对面的魏修士的视线一点点像是将自己解剖了一遍般,仔细落在自己的身上,从他的唇慢慢划下……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01 视线冰冷,但冷到极致,似乎便让人感到滚烫。 就像是在大雪天玩雪,雪球滚过的手心首先是麻痹僵硬,随后才是便是无法掌控的灼热。 顾北芽几乎是瞬间感受到自己由内而外的开始陷入那需要去温泉泡一泡,和自己的百灵鸟做些不可见人的勾当才能解决的处境。 于是他喉咙紧了紧,生怕被看出端倪,藏着声音里的暖色,垂下眼帘,说:“行了吗?我想回去了。” 魏寒空拒绝:“惩罚并没有说时间限制,所以我没有说好,顾小师叔最好不要擅自回去。” “没什么好看的。”若不是现在有特殊情况,顾北芽很愿意与魏寒空一同欣赏自己漂亮的大尾巴,一起瞧瞧那闪亮的鳞片,或者抱着大尾巴哈气,顺便用袖子将鳞片擦得更亮一些。 他一个人闲来无事的时候,便会坐在扇音的身上,用尾巴缠着他,让扇音帮自己一片片的擦鳞片,除尘术虽说很实用,但没有一片片擦让顾北芽感到安心。 “很好看,怎会没什么好看?”魏寒空这话是发自肺腑的。 顾北芽喜欢的尾巴被人这么一夸,顿时又觉得好像再让魏寒空看看也不算什么的。他可以再忍一忍,反正若是忍不住了,淌了下来,就说是汗水,反正魏寒空也不会无聊到去尝一尝那到底是什么。 就算是被发现了,顾北芽想,这个魏寒空应该也不至于太过变态,心里明白就行了,不会戳穿他这种无伤大雅的‘形容’。 然而想什么来什么,魏寒空几乎是下一秒就看见了顾北芽那大尾巴上流下的一道亮色,他英眉轻挑,还未说什么,就听顾北芽解释:“是汗……” 魏寒空这时又笑而不语了,看着顾北芽的眼睛里,一只眼写着‘掩耳盗铃’,一只眼里写着‘继续瞎编’。 他欺身上前,周身干燥好闻的气息瞬间包裹假装镇定的顾小师叔,抽掉顾北芽头顶上的玉簪,然后一面看着顾北芽那三千青丝衬托着的微红的脸,一面用玉簪挑起银色尾巴上的汗水,看着那‘汗水’犹如蛛丝被他拉长,然后凑到顾北芽的唇边,压了压顾北芽柔软的下唇,说:“舔掉,我就信是汗水。” 顾北芽似乎总是被魏寒空质疑挑衅,然而顾北芽就是死也没想到这回魏寒空居然将那东西放在他嘴边! “你做什么?!”顾北芽浑身冷汗与鸡皮疙瘩齐飞,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魏寒空,感觉自己的嘴唇都不能要了! 魏寒空见状,一边收敛,一边说:“你自己的东西你还嫌弃?”说罢复将那玉簪放在自己的唇边舔去上面的水渍。 顾北芽眨了眨眼,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说一声‘恶心’,还是该顺势与魏修士建立起良好的互利互惠关系。 ——就是他要的那种只合修,不结为道侣的关系,俗称有实无名,现代简称炮友。 顾北芽权衡利弊,想到当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也和萧万降发展了一番,当时萧万降也差不多如此作为,他又何必厚此薄彼?若魏寒空喜欢这样,只要不再喂给自己,那就无所谓。 再来魏寒空此来照顾自己,只是凭借当初九郎留下的交待,这种关系实在很薄弱,他不了解魏寒空,魏寒空现在说的好听,要建造一座城,和自己一同守城,在此之前会代替九郎保护自己,但这也只是口头说说,倘若什么时候魏寒空变心了,那个时候自己又没能找到主角,或者其他替代品,可怎么办? 思来想去,他似乎也应当给魏寒空一些什么,才会安心,让魏寒空亏欠他,好暂时留住魏修士。 他视线往右上角看了一眼,再度查找名为魏寒空的名字,依旧什么都找不到,更别提看见这个人对他的好感度了。可按照顾北芽的理解,没有在名单上的魏寒空,应当对自己没有一点好感,可他这样舔玉簪,又代表是对自己有兴趣? 不管如何,顾小师叔都忽然觉得在这里和魏寒空进行寄生绑定是个不错的选择,魏修士对他的身体感兴趣,他对魏修士的修为感兴趣,这简直就是标准的合作共赢。 再者,顾北芽认为还是自己便宜占的更多,一来解决了自己生理需求,二来两日后一定能杀了宫思欲,三来修为终于可以动一动了,而魏寒空他能得到的,划不划算,只有魏修士自己知道。 打定主意后的顾北芽准备行动了,他想,自己现在应当拉住魏寒空的手指头,像引导扇音一样来和自己相会,但扇音是死物,不会拒绝,若是魏寒空又犯了古怪脾气,不配合他,还骂他上赶着下贱勾引人可怎么办? 顾北芽是决计忍不了那样的侮辱,一时只是动了动手指头捏住自己的衣摆,没敢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大胆,却又隐晦的羞涩着,蠢蠢欲动。 “顾小师叔,现在在想什么呢?”魏寒空以一种顾北芽并不明白的眼神看他,仿佛是看透了他,又像是不在意他,如若不是手里还捏着刚才的作案工具——玉簪,顾北芽根本不会相信这样一个似乎是讨厌他的人,其实想要他。 想要到什么程度呢? 顾北芽猜想,无论如何,若以百分制论,应当是六十分的想要他。 将顾北芽所有细微变化都看在眼里的魏修士缓缓蹲下身子,侧着用眼尾的余光看漂亮小师叔那略微纠结的眼神,眼睛的颜色格外惑人,一只深紫,一只金黄,流光溢彩着似乎从未变过的温柔。但与魏寒空碰上,便又躲闪着闭上。 顾北芽的手也还是那样漂亮,很适合抓住什么东西,用力的抓着,然后让薄薄的手背上显出淡淡的青色经脉,显出脆弱的需要魏寒空去保护的一切。 “顾北芽,你闭着眼睛,是想要我吻你吗?”魏修士忽地轻声问。 顾北芽心里不知是紧张怕被这阴阳怪气的魏寒空拒绝才会跳的厉害,还是因为魏寒空的声线充满磁性,又距离他很近很近,近到呼吸都洒在他的面颊上,才会那样心率加快。 顾北芽不说话。 既安静得圣洁美丽,又将尾巴上面覆盖着的衣摆濡湿成深色…… 像是默认想要一个吻,完全忘记了之前对方还吃过自己嫌恶东西的事情。 于是魏寒空很好心的提醒说:“你不嫌弃我吗?我舔过你的‘汗’……不过若是顾小师叔真的不介意,那么我就……” 顾北芽这下子真是装不下去了,在感觉魏寒空真的凑过来,要亲到自己的时候,他猛的惊慌失措地睁睛,纤细的手腕抵在魏寒空的肩头,瑟缩着,尾巴都慌张晃动起来,说:“别……我不要!”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02 魏修士声音低沉霸道,一面单手掌控着顾北芽的后脑,逼迫其无法逃脱,一面偏头强吻上去:“晚了。” 第56章056 从金州大陆前往云洲十万八千里,但宫思欲有传送腰牌,须臾之间便能从金州离开,回到他从出生便热爱的土地上,回到那个名叫赤月门的五洲最强门派里。 赤月门占地不知凡几,但统共分为八大派系,由八位长老把持门派内部一应事务,其中姬恒长老初来乍到又以其傀儡修为深不可测成为最近弟子们谈论的对象。 宫思欲匆匆回来,没有惊扰任何人便到了姬恒长老的洞府,从洞府的外门进入其中,随后豁然开朗竟是来到了一方小天地中,有云有山上有水有房屋,但又所有家具一应巨大无比,不像是专程给正常修士所用。 宫思欲联想起姬恒长老的那个强悍傀儡‘妖奴’,心想:这姬恒长老莫不是将自己的洞府改造成给自己傀儡的住所了吧? 越往里走,宫思欲越觉得自己想的不会错,那姬恒老贼居然真的那么宝贝他的傀儡!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姬恒长老就这么一个傀儡,还是强悍到修为超过自身的傀儡,不供起来都算是怠慢,这种程度也不算夸张。 所有的傀儡师究其一生也不一定能炼制出几个像样的傀儡,更别说品阶高出自身的傀儡了,基本上没有傀儡师能够操纵这种强大的生魂,即便炼制出来,自己控制不了,还很容易被反噬,实在得不偿失。 对姬恒长老又添了一丝畏惧的宫思欲按照空气中的灵气指引继续前往,约莫过了一条桥,然后便能看见站在湖边垂钓的姬恒长老。 姬恒长老几天未见,剃了胡须,装扮也往年轻了打扮,身边是十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弟子。直到宫思欲来了,头也不回,对着半空中摆了摆手,说:“你们都先退下。” 女弟子们好奇的看着宫师兄,一个个又对着宫思欲行礼,随后才依次退下,离开洞府。 宫思欲猜想那些女弟子怕不是也听闻姬恒可以让人修为突飞猛进,所以过来想要找姬恒交易,可笑当初他也是这样被骗了,结果沦为比傀儡都不如的东西。 他眼里闪过一丝愤怒,但又被垂下的睫毛掩盖过去,单膝跪地朝着姬恒长老行礼说道:“拜见姬长老。” “嗯……”姬恒长老一袭白衣,脖子上披着一条千年狐妖的皮毛,手中垂钓的钓具忽地有了动静,他轻轻一提,便拉出一条贪吃的小蛇。 蛇挂在金钩上,倒刺穿过他的下颚,有黑色的毒液从大张的毒牙缓缓汇聚成珠,蛇身摆动卷曲,疯狂想要逃脱,却最终只是将自己的伤口拉得更长,被姬恒伸手握住头颅,然后从金钩上取下,‘扑哧’一声被金钩上的倒刺勾掉一整块儿肉,下颚出现巨大的窟窿! “你取得魁首了?”姬恒长老慢悠悠地问,语气中是漫步进行的自信,好像笃定宫思欲在自己的支持下定能达成目标。 然而宫思欲却眼珠子转了转,表情顿时悲痛欲绝,连连给腰背弯曲严重的姬恒长老磕头,声音巨响:“长老!弟子无能!未能完成长老的任务,还请长老责罚!” 姬恒原本老神在在自命不凡的神态忽地一变,绷着脸皱眉说:“你说什么?!”说完,似乎觉着自己这种语气实在不符合自己如今尊贵的身份,便又端着那云淡风轻的架势,道,“发生了什么?以你现在的修为,五十岁以下的修士再无比你还要高的,怎会失败?” 宫思欲心中轻蔑,苦道:“长老赐我宫思欲的修为已然超群,可谁知道竟然半路杀出一个陈咬金来!再者那顾北芽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说好了比武招亲,他却比篮球与做题,这个根本与修为毫无瓜葛,摆明了就是想要内定那个陈咬金!” 姬恒下意识想要摸自己的胡须,但却只摸到光滑的下巴,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赶出云洲的落魄修士,他是赤月门的长老!拥有着所有散修想也想不到的财富,有着任何人都想要得到的青睐,是可以决定许多人生死的姬恒。 他终于苦尽甘来,他想要的,决不能被别人抢走!从前是他太弱,太傻,现在他有妖奴,他不信还有什么敢逃出他的手掌心! 更何况这龙也并非他要的,而是妖奴生前残留记忆想要杀掉的人,他不弄来,不找个合理的理由弄来,唯恐那好不容易听他差遣的妖奴造反! 姬恒长老心慌了一瞬,但也只是那么一瞬,他傲慢的笑了笑,说:“哦?那个半路杀出来的是哪个门派的?” 宫思欲余光见姬恒一脸自大,心中冷哼之余,继续跨着脸说:“是个散修,并没有什么门派,似乎从前也没有出世,此乃第一次出山,没人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叫魏寒空,似乎是水灵根……但又比较模糊,也有可能是变异天灵根……修为已至化神!” 姬恒听到这里,嫌恶的看了跪着的宫思欲一眼,骂道:“废物!连灵根是什么都不知道,白白浪费我从傀儡那里渡给你的修为!” “请长老责罚!” 姬恒是很想狠狠责罚这个宫思欲,不过一个小小的任务,将那顾北芽拐来赤月门一回便足矣,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办不好,还修什么真?!不如回去卖红薯! 他紧张的看了一眼不远处巨大宫殿的方向,然后又再度将视线落在宫思欲的身上,眸色冷淡:“宫思欲,我想你回来不一定是只想请罪。” 宫思欲自然不是真的想死,他不管是帮助姬恒得到顾北芽,还是与顾北芽合作摆脱这个如今控制他的姬恒,都可以,他两边的路都能走,就看最后是姬恒魔高一尺,还是顾北芽道高一丈! 首先,他得从姬恒这里获得更多的力量,让他在两日后的生死决斗中赢!赢了之后顾北芽兴许便再没有推脱抗拒的资本,只能听他的话去求助顾宗主与天枢掌门,一旦这两人出马,莫说姬恒这糟老头子的傀儡妖奴了,就是八位长老一起上都不一定讨得了便宜! 最终不管是姬恒赢,还是顾北芽赢,他都可以继续活着,继续做他的宫师兄。 宫思欲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在姬恒这里的演技也炉火纯青,没有破绽,听见姬恒那么一问,便一副愿意为了姬恒出生入死肝脑涂地的表情哭着说:“但凡长老有办法让我在两日后的生死比武中获得胜利,那么就一定能完成长老交给我的任务!将那顾北芽带到长老面前。” 姬恒将手中死去的蛇丢到湖里,原应该是尸体的蛇猛的逃窜出去,瞬间便无影无踪。 “哦……原来如此。”姬恒长老状似考虑,然而很快便一副真心为宫思欲担心的样子,说,“哎,思欲,本长老这里的确是有一颗大还丹,可以短时间内让你的修为突破极限,可一旦使用,作用消失之时便是你经脉寸断之时,日后再无修仙之可能……” 宫思欲迟疑了一秒,知道自己现在的定位是姬恒的狗,还是一只感激涕零的狗,决不能因为这个就退缩,硬着头皮便道:“请长老赐我大还丹!” “好!思欲,看在你这样求我,我也就给你了,本长老向你保证,只要你赢了那龙回来,我一定想尽办法为你治好身体,让你再登仙途!”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03 宫思欲感激涕零:“谢长老!”我信你个鬼! 将一个装着黑色丹药的锦囊给了宫思欲后,目送宫思欲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姬恒才眯起那狭长且有着不少皱纹的眼睛,表情凝重,将整个洞府封锁,随后才瞬移去了巨人的宫殿内部,站在那庞大巨人傀儡的旁边,仰望这个坐在地上,却手脚、脖颈都被锁链扣住的傀儡,唤道:“妖奴……” 身高将近三米的傀儡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空洞的瞳孔里倒影着萎缩佝偻的姬恒…… “妖奴,两日之后,再等两日,我绝不会骗你,等我先让那龙弄来看看他到底会不会下蛋,若能下,等他生了一个,再给你杀,不要着急,就两日而已。”姬恒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包裹着讨好与警惕。 巨人傀儡身上沾满他人的血迹,作为一个傀儡,他显然不是合格的,看向主人的眼神充斥着漠然,听闻此话,巨人指甲尖利的手缓缓抬起,死人一般的青白皮肤上尸斑累累,但却准确的握住姬恒的脑袋,锁链随着他的动作清脆作响。 “等等!我说了等等!真的就两日!两日后先让你看看他,怎么样?我是不知道你和那龙有些什么仇怨,但我既然答应帮你完成心愿,就一定做到,你要给我时间!我可是你主人!” 傀儡握着姬恒头颅的手渐渐用力,似乎不为所动,似乎又只是给予警告,当姬恒几乎听见自己脑袋都要碎掉一样的声音,才猛的从傀儡的魔爪中脱身,跪在地上一边吐血,一边急忙打坐修复。 第57章057 结束了一天行程的郭童师兄回家告别了妻子,才准备上山去见见几日不曾见面的柳师弟。 夫人坐在房间大堂内打算盘,芊芊细手随便在算盘上扒拉了几下,就撩开眼皮问郭童说:“我看你上山的频率比跟我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你到底是和我过日子还是跟那个柳师弟过?” 郭童憨厚的笑了笑,走到夫人身后去拥抱她,下颚放在夫人的肩头去,堂堂大男人在此刻竟是撒娇得格外熟练:“夫人你还不知道我?我对你的心那是天地为证,日月可鉴的!” 夫人将算盘往前一推,算珠哗啦啦作响,乱作一团,先前算出来的数目尽数作废,扭头回去就伸手点了点郭童的脑袋,说:“说你是猪脑子,你还和我犟嘴,我说了多少遍,你与柳师弟已然算不得师兄弟了,不要再去管他的私事,怎么总是不听?” 郭童无奈的搓了搓手,低头说:“这……好歹这么多年的感情,我如何能放心他……” “我瞧哇,你是把那柳师弟当作自己的儿子了,可哪里有儿子比爹的修为高的?” 郭童笑了笑说:“卿卿这话是错了,真真只是当作师弟,只是……我看他那样子,总是觉着可怜,觉着太不值得……” 夫人勾唇也笑:“你呀,榆木脑袋,你觉着柳师弟可怜,我却觉着顾小师叔可怜,你要同我争上一争吗?” “这哪里是争得了的?” 夫人正色:“如何争论不了,除非你根本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你觉着柳师弟可怜,也只是因为你同他感情好罢了,他又惯常摆出一副痴情不悔的模样,而这世上对示弱者都格外宽容,你便是那宽容中最好心的一位,实则根本不了解你的柳师弟,却一味和我唉声叹气说小师叔的不是。” 郭童一怔,却又坐下来给夫人倒了一杯茶,无奈说:“夫人看得通透,可人本身就是向着亲近之人的,我纵然修仙,也还是人,不能免俗。我不知道柳师弟到底有多少秘密,那些对我来说也并不如何重要,只是他是如今唯一一个念着旧情给我关照的师弟,未来不可限量,他以真心待我,喊我师兄,我自然也以真心待他,叫他师弟,希望他能获得所爱。” “……”夫人撇了撇嘴,说不过郭童,捡起自己的算盘继续算账,一边动作一边又说,“可我瞧着,你和你师弟的愿望都要落空了,小师叔那等标致,眼光自然也不凡,听店里的客人们说,似乎是青睐了一位叫做魏寒空的散修,那人生的俊美不凡,气势难言,又年纪轻轻便达到了化神期,这可是和顾宗主修为都差不离!顾宗主今年都八百多岁了吧,真是英雄出少年。” 郭童叹了口气,说:“是啊,我也是操心这个,前几日我见小师叔还是关心柳师弟的,让那魏寒空住手,这才保住了柳师弟的手臂,谁知道短短几天时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那魏修士有了交情,方才宫思欲闹完后,就去找那魏修士谈话了,现在估计正在楼上还没有走呢。” 虽然顾北芽来的隐秘,郭童却一直能察觉到在外面盘旋着的百灵鸟正在搭讪别的小雀,这顾小师叔的百灵鸟虽是坐骑,却又因为和顾小师叔十分投缘,有着别的坐骑没有的待遇,平日里除了偶尔充当小师叔的翅膀,在镜山门的几个山头越过,就是到处摘花枝回去送给小师叔。 那百灵鸟跟着小师叔越久,便有些物似主人形的意思,每到一个地方便能搭上几只单纯的小雀雀送自己金闪闪的石头,然后收了石头的百灵鸟又讨好的将礼物转送给顾北芽。 光是郭童见过的痴心小雀就不知道有多少,每每瞧见那些不辞辛苦送漂亮石头给百灵鸟的其他小雀,郭童就痛心疾首,想起了他那个痴心不改的柳师弟。 “呀!你说,他们在楼上,能说什么呢?”夫人并不知道顾北芽就在自家店子的楼上与那个魏修士私会,乍一听见这话,便是一个脸红,一边又给自己的房间加了一层结界,防止外人偷听,一边好奇的猜测,“欸,你说,小师叔和那位魏修士,他们能说什么呢?说这么久?” “无非就是两日后生死决斗的事情吧。” 夫人挑眉,说:“我觉着,以小师叔的性子,说话简单明了,倘若只是说两日后的比赛,那实在不会费这么久的时间,他们一定在作别的。” 郭童连忙打断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切勿亵渎小师叔!小师叔虽然是龙,又即将迎来颇长的发情期,但断不可能和刚认识几天的修士做什么。” 夫人笑了笑,说:“你忘了?你小师叔年轻的时候和那位凤凰坊的萧万降不也是刚认识几天就私定终生了?” 郭童一时语塞,抓了抓脑袋,辩驳无能,说:“那也是小师叔还年少,我们也不知道实情,说不得是被萧万降给骗了呢?给哄住了也说不定。” 夫人哈哈道:“我就随便一说,我当然知道小师叔那样的人品相貌是断然不可能像那些随便的修士,一定是如同顾宗主一般,从一而终,慎重的选择另一半。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郭童叹气:“我哪里是紧张……不过是觉着你那么说不妥,这些话更不能在柳师弟面前说了,他将小师叔看作高岭之花,我看纵使小师叔答应和他当道侣,他们两个成了,柳师弟都不敢去牵小师叔的手。” “说的那样可怜,可俗话又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柳师弟这辈子这样求而不得,指不定就是为了还上辈子欠的孽债呢。” 郭童摇头轻笑:“此话差异,我是最不能相信前世今生这种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话,上辈子造的孽,当然要上辈子就还了,这辈子柳师弟记得什么呢?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从小就备受欺凌,好不容易起死回身,获得如今身份地位的,他从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喜欢顾北芽而已,这就是错吗?” “这……”夫人无言以对,“你说的有道理,但那也只是因为你不知道柳师弟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你若是知道,你还会这么偏袒他?” 郭童:“你这话说的,好像很笃定柳师弟上辈子一定是罪大恶极的混蛋了?”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04 “算了算了,你快上山去吧,我不和你说了,好好劝劝你的柳师弟,告诉他算了吧,我这里有不少小师妹仰慕他呢,别总瞅着高岭之花,瞧瞧身边的小花多好?” “晓得晓得了。那我走了。”郭童劝了八百次了,可柳师弟冥顽不灵,认死理得要命,还能怎么劝? “快去吧。” 郭童从大堂里出来,就是一个四方的小院子,他与夫人房屋的对面就是他们的客栈,院子里是一颗有灵性的老树,树上可巧,正是一只纯白色的百灵鸟,百灵鸟一呼百应,从四面八方涌来各色的小雀,小雀们叽叽喳喳,叼着什么的都有,陆陆续续送来一些亮晶晶的礼物,被百灵鸟全部笑纳。 郭童见壮摇着头笑了笑,视线扫了一眼二楼的角房,却并不去打搅,穿过客栈下的穿堂,与小二打了个招呼就往镜山门山上走去。 刚出门没两步,郭童迎面便碰见那位魏修士的同伴,一个光头修士,两个双生姐妹,俱是走在人群中也极为亮眼的人物,他想了想,走上前去打招呼,说:“见过道友。” 怀里抱着一整串糖葫芦串的朱嗤是认得这位考官的,立即热情的从自己糖葫芦扎上抽出一根送给郭童,说:“郭道友,相见既是有缘,来来来,请不要客气。” 郭童自从辟谷之后,便再也没有吃过人间的食物,最多也只是吃仙品所作的菜肴,人类食物对修仙不利,消化那些杂质甚至还需要花费灵气,所以郭童连忙拒绝:“不必不必,道友不必客气,我不吃这些。” “哪能不吃,你们人就是矫情。”朱嗤说完,忽地抿唇,又笑着换了个话题,“郭道友此去哪里呢?” 郭童没有意识道朱嗤之前话里有什么不对,礼貌的说:“正要上山办事。” “哦,对了,我们……唔,就是我们大哥,他有没有出来?” “嗯?什么出来?没有注意,似乎是正在房内休息,没有招呼小二要些什么。” “哦,那我们就再等等再回去吧。”朱嗤对着身边的何氏姐妹说。 郭童这句话听懂了,默默不做声,目送朱嗤一行人又朝着街的另一头闲逛去后,郭童给才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二楼的角房,看那紧闭的门窗,还有那来者不拒的百灵鸟……一丝不好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小师叔不会是和魏道友真的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不、不会的,小师叔那样冷清,应该只是商讨两日后的事情! 在心里默默抽了自己两耳光后,郭童怀着一种再也无法消磨湮灭的怀疑,上山去,上山的途中,百无聊赖的突然脚步一顿,自言自语的说出口:“‘你们人就是矫情’……这话什么意思?你们人……?” 第58章058 无法想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的郭师兄在经过一道道巨灵门后,与守门的童子打了个招呼便前往柳沉冤的洞府去。 柳沉冤的洞府外面是四名不堪得用的低阶打扫弟子,这些弟子资质很差,一般在入门后的第十年就直接被刷了下去,有三条路可走,第一直接打道回府,第二便是顺从门内分配,只为了继续跻身这资源匮乏的修真界,意图多活几年,怀抱着说不定自己就是气运之子,能够在某天得到大能的青睐,走了狗屎运,突然成为人上之人!第三便是自己选择去伺候某个同期,等这个同期日后有所作为,自己也能沾点儿光。 柳沉冤洞府之外的四个弟子便是第二种,在柳沉冤发达以后才分配过来,但由于柳沉冤根本对洞府内的人不怎么在意,所以弟子们也根本捞不到什么好处,成日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想要跳槽去别的有能力的内门弟子门下。 郭童这人向来很讨厌那种投机取巧的人,看见门口四个不敬业的弟子看见他来了才一哄而散,假装认真打扫,脸色便沉了下去,但这些人如今也不是他能够训斥的,便只是站在洞外喊柳师弟:“柳师弟!柳师弟?” 大约喊了有一会儿,打扫弟子中才来了个似笑非笑的瘦子,低眉顺眼的说:“郭师兄,柳师兄不在,已经好几日没有回来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不如郭师兄去别处喊喊?” 郭童顿时瞪着这个瘦子,脸色变了变,‘哼’了一声转身离开,身后是那四个弟子小声的嬉笑。 他不与这些狗眼看人低人计较,从怀里抽出一张纸,那纸张是奇怪的形状,郭童不知道是什么,但倘若顾北芽在这里,便会诧异自己叠的小飞机怎么柳沉冤也会? 那纸飞机被郭童丢向空中,瞬间化作一道白光向着深密的后山前进,郭童连忙跟上,御剑前行,终于是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巨大瀑布下发现了正在打坐的柳沉冤。 “柳师弟!”郭童笑着走过去,准备去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但谁知道走近了却发现柳师弟哪里是打坐,根本就没有运转灵气,只是坐在瀑布下面发呆。 郭童走近,准备一巴掌拍在柳师弟的肩膀上,一边笑道:“师弟,你好雅兴,在这里游山玩水?” 柳沉冤在郭童手掌落下的瞬间回神,瞬时闪现在郭童的身后,漆黑的眼里乍看毫无光色,但晃眼之间似乎又是常人的瞳色,只是格外阴郁忧伤。 “嗬,师弟,师兄此番前来告诉你个好消息,莫要摆出一张死人脸,瞧着真是难看,倘若小师叔看见你这样,相比也不会多喜欢。” 提起顾北芽,柳沉冤向来都能够瞬间提起精神,然而今天却毫无变化,只是点点头,示意郭童说下去。 郭童虽奇怪,却不探究到底,哪怕是关系再好的师兄弟,自己做到仁至义尽就好,不能打破沙锅什么都问:“今日你没有前去观战,实在可惜!若是你在就好了,那宫思欲虽然是萧坊主介绍的,但看起来根本不得小师叔的喜欢,今天宫思欲便朝着第一名魏修士发难,说要求重新比试!还是全部推翻重来!也就是说如果你想要参加两日后的比武,也是可以的!只要你赢了,你就能够如愿啊师弟!” “不过……虽然我这么怂恿你,却不是很提倡你真的报名重新参赛,因为那魏修士当真深藏不漏,我记得他在资料上写的修为是筑基,谁知道他竟然达到了化神期!所以……”眼看柳师弟眼神终于亮了起来,郭童又立马打击说。 柳沉冤嘴角扯了扯,不以为意,眼里早前被萧坊主打散的光瞬间又聚拢回来。他打了个响指,身上湿漉漉的衣物便从贴着他皮肤的状态恢复成干净整洁的样子,他忽地又很欢喜的亲了亲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大环玄戒,准备闭关两日。 “欸!等等!我话还未说完呢!你小子急什么急,方才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郭师兄无奈笑着,也不知道自己过来说这些话到底是对柳师弟好,还是害了他,皱眉严肃道,“你听我说,我觉得,那个魏修士,有点古怪……” 另一边,古怪的魏修士正与修真界美名遐迩的顾观音难分难舍。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05 不爱亲吻的顾观音被钳制得动弹不得,长发锁在魏寒空骨节分明的大手中,从指缝一泻而出,垂落在地上,一同垂在地面的,是顾观音银白色的龙尾。 龙尾仿佛落入水中过,不断有透明的水珠从看起来便十分价值连城的鳞片上滑过,最终随着颤抖的尾巴尖混入雪白的鬃毛里,将那总被梳理的柔顺光滑的尾脊上的鬃毛一点点濡湿,沾粘在一起,像是一条软质的毛笔,在不怎么干净的木地板上乱画…… 压制这尾看似高不可攀,实则不过花架子的龙的修士弓着身体,双腿微微弯曲,结实强悍的身体被这样的姿势勾勒出无比性感的肌肉线条,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宽厚肩膀上的一双秀气漂亮的手。 这是顾观音的手,一双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全是什么叫冰肌玉骨的手。薄薄皮肤下的血管若隐若现,漂亮的指甲却因为主人的呼吸不畅无意识的缓慢变长,尖锐的指甲轻易抓破魏寒空的衣袍,露出里面充斥着爆发力的肌肉。 那些肌肉随着主人的呼吸微微隆起,然后又犹如戏弄猎物的猎人恢复冷静。 即便猎人的后背被可爱的猎物忽地用力抓伤,指甲嵌入肉里,激动的颤抖,企图逃出生天,猎人也不慌不忙的钳住猎物的脖子,掌控猎物脆弱的生命,不给他任何可以呼吸的余地,只能从自己这里哀求,从自己这里求取,自投罗网配合着猎人的游戏。 这场游戏迟迟没有结束的意思,猎物只能感受到自己被轻易托着后脑贴在猎人致命的怀里。 属于猎物的玉簪此刻也成了猎人的讨债工具,以猎物熟悉的动作刺穿他向来不敢随便粗暴对待的‘软肋’。 顾北芽在这时更加不敢妄加动弹,用力抓烂魏寒空肩膀的手也瞬间脱力,整条龙全部挂靠在魏寒空那托着他后脑的手掌上。但他又像是一块儿前后受阻的豆腐,完全依靠对方手臂,下半身犹如面条一样垂着,会被玉簪戳得整块儿豆腐都烂掉,他的尾巴得用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但这样又似乎像是主动将唇送入魏寒空的唇里…… 于是这个吻突然像是顾北芽主动的一样,带着满溢的求生欲,还有那属于龙性深处,泛滥的纯粹渴望。 吻持续着。 付托顾北芽后脑的手落去了顾北芽的腰间,手掌仿佛轻轻一握,便掌控着那有着细小鳞片的腰肢,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袍,感受那鳞片都因为战栗而张开露出间隙里的软肉。 “唔!” 突然的,魏寒空被反抗得厉害,两人瞬间分开,玉簪直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断成两半,魏寒空后背乱糟糟的血肉模糊,嘴角更是留下一道血迹,然而他并不觉着疼,反而微微蹙眉的看着顾北芽,只见顾北芽一脸难以忍受跌坐回圈椅上捂着自己的尾巴。 “怎么了?”魏寒空嗓音沙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双腿,殷勤地蹲在顾北芽身边,拇指抚摸了一下顾北芽湿红的眼角,又见顾北芽脸颊苍白,便瞬间明白了什么似得,铁钳一样的手捏着顾北芽的手腕子,便见龙尾上蜿蜒的‘汗’上夹杂血丝…… 第59章059 “这……我弄的吗?”之前还游刃有余的魏寒空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不容易寻回自己的声音,便觉着干涩难听,一点儿也没有自己一直以来面对其他人的那种漠然。 顾北芽可没心思去管魏寒空现在在他面前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抽了一口冷气便冷冷淡淡的不愿意搭理魏寒空,自顾自的心疼自己,也管不了此前自己还想着要笼络魏寒空,光是瞧着这人就烦,又听魏寒空不停问他疼不疼,顾北芽才不耐的说了一句:“已经愈合了……” “愈合?哦,是的……愈合了……”魏寒空这才觉出自己的愚蠢,金丹修士哪怕受了伤,只要金丹未碎,那都死不了,更何况只是那么小小的刮伤,他在紧张个什么劲儿?! 然而此刻的觉悟为时已晚,魏寒空这时候再装作不在乎,才会让人觉得不对劲,可被发现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倘若顾北芽能够猜到他是谁……虽然猜到了也不会有什么变化,魏寒空心想自己绝不会因为顾北芽猜到自己是谁后就改变对他的态度! 顾北芽声音隐忍着委屈的埋怨:“我……想回去了。” 还满脑子都是小九九的魏修士一愣:“回去哪儿?” “自然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的。” 魏寒空看着顾北芽的龙尾又变回双腿,藏在那有着不少深色水渍的衣摆之下,又看了看地上之前被他用来欺负顾北芽的玉簪,说:“就这么回去,不继续?” 顾北芽脸颊飞红,却不愿意太直白,说:“下次吧,今天不想了,两日后吧……” “两日后……”魏寒空点点头,一瞬间很怀疑自己是个被买来伺候恩客的花楼红牌,今日没能将恩客伺候舒服,但因为红牌除了技术糟糕,模样身段儿又是一流,所以恩客不忍苛责,嘴上说着‘改日’,实则根本就不会再来! 魏寒空想到这里,一时又觉得自己神经过敏,瞬间放手说:“那便走吧,两日后再见。” 顾北芽看都不看魏寒空,逃逸似得,披散着长发便悬浮空中去推开小窗,脚尖轻轻点了点半空中,人便轻飘飘的站在了窗沿上,背对着窗沿朝后一跳,落坐在了等候多时的器灵扇音肩头。 一直隐藏身形的扇音单手扶着顾北芽的腰,蹲在窗外的大树上,遥遥的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魏寒空,就瞬间移形换影,留下一只受欢迎的百灵鸟惊诧地扑腾翅膀,嘴里叼着一块儿小花布,小花布内是它今日的收获,追着顾北芽等人离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应过来自己站在这里望着顾北芽远去方向的样子着实不成体统,很是难看,魏寒空脸色冷了冷,淡淡评价了一句:“呵,娇气得毫无长进。” 娇气的顾小师叔的确是怕了魏修士那种糟糕的手法,虽说疼痛只是一瞬间爆发出来的,血也只流了大概不到两滴,但这已经足够让顾北芽怀疑这人真身上阵时的惨烈了! 顾北芽觉得很有必要让自己和魏寒空绑定这件事缓一缓,除了怕疼,重要的是毕竟谁知道没有爱意的人能不能绑定呢。 它上一回绑定的萧万降可是爱意值到达了六十才绑定成功的。而它前两次世界又没有绑定这一项功能,倘若做了之后又没有绑定上,只靠双修来增长修为那实在是有些慢啊。 ——之前绑定了萧万降后,直接就修为飙升至与萧万降同等高度。 所谓由奢入俭难,顾北芽此刻便是这种莫名复杂的心理。 他手放在扇音的头顶上,卷着扇音齐耳的短发,手指头的不安分暴露着顾北芽平静外表下的茫然。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06 可惜这种茫然并不如何持久,他的发情期可不允许他永远自给自足,手太累了,扇音又太听话,不像是能够满足他的样子,说不动就真的不动了,完全不能理解他的羞窘。 顾北芽在这边因为主角的迟迟不来,挑肥拣瘦,忽地察觉到远方有柳沉冤的气息,有点在意,却又不打算过去看看,生怕再惹了柳沉冤来纠缠,漠然回了自己的天鸢宫。 天鸢宫门外从前有十名弟子把守,里面有上百名弟子伺候,从花花草草到打扫,一应都属于那些弟子们的工作,可顾北芽不爱使唤他们,也不喜欢大家都守着自己,头一年就都散了出去,只让扇音陪着。 哪知在进入天鸢宫之前,那他躲避不及却又不得不在意的人竟是到底又出现了他旁边,站在距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手里提着一盏流光溢彩的琉璃灯,就那么傻站着,很有用琉璃灯钓鱼的意思。 顾·鱼·北芽余光瞧见那镶满宝石的琉璃灯,忍了两秒,拽了拽扇音那右耳前留长的鬓发,就坐在扇音的肩头来到了柳沉冤的面前,说:“沉冤,你来找我?” 柳沉冤见小师叔虽是跟自己说话,眼睛却是不从自己手中的琉璃灯上挪开,实在是有些可爱,连忙献宝一样的用金粉在半空中写:‘嗯,这是我偶然的得来的天石琉璃灯,里面放的是夜明珠,我想着去年小师叔是提着一盏纸灯笼去人间的庙会玩,似乎是缺这么一盏灯……’ 顾北芽睫毛垂下去,手指头卷扇音头发的力道大了一点,直接揪掉一根黑色的短发,声音温和:“唔……你要送我吗?” 柳沉冤腼腆的笑了笑:‘嗯。’ 顾北芽心知这柳沉冤每回想要和自己多呆一会儿,就会带着礼物过来,大部分时候,顾北芽自认非常坚定,绝对不受诱惑,但这样漂亮的琉璃灯倘若不是他的,顾北芽怕自己晚上都睡不着觉,得翻来覆去的后悔,于是顾小师叔面皮烫了一下,又很快以灵力压下去,继续顶着一张波澜不惊的脸同他笔下的反派说话:“那谢谢了。” 柳沉冤一般送礼物,对话到这里,基本上就能结束,顾北芽的‘谢谢’一出口,他将礼物双手奉上,顾北芽对他浅笑一下,然后就径直离开,连多余的废话也不会有一句。 但今天柳沉冤像是听不见顾北芽的心声,看不见顾北芽想要拿到礼物就跑路的期待眼神,他拿着那支灯,走近顾北芽,每一步都像是一次来自未来的呼吸,充斥着顾北芽不明了,只有他自己懂得的孤注一掷。 顾北芽不明了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忽地纵容柳沉冤的靠近,强忍住后退的欲望,皱眉说:“沉冤,你是不是知道了两日后那生死斗的事情?” 柳沉冤站在距离顾北芽仅有三步之遥的地方——这里距离他上回接近顾北芽更近一些——才松开手里的琉璃灯,很幸福的露出羞涩的微笑,希望得到一点夸奖。 顾北芽愣了愣,视而不见,领着属于自己的琉璃灯就直接转身,但下一秒就意外被柳沉冤拽住了衣角! 顾北芽浑身一僵,眼神流露出一丝恐慌,那是来自久远过去的恐惧,没由来的折射在了今时今日什么都不知道的柳沉冤身上,令后者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被刺穿,成为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又一枚‘毫不起眼’的空洞。 顾北芽看见柳沉冤这副小媳妇儿一样的样子,印象中原著那位自信自大充满生机的反派仿佛是被他杀死,异瞳里又流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心软,说:“怎么了?还有事?” 柳沉冤这回不敢造次,双手合在一起,藏在长袖里,不停摸着手指上的玉戒,像是小孩子做错了事情一般,不敢看顾北芽的眼,又忍不住望向顾北芽,金粉在空中幻化出一句简短的话:‘两日后的比赛,我也参加了。’ “你!”顾北芽气不打一处来,皱眉说,“你伤势未好,而且之前考试作弊,你不能参加。” 柳沉冤摇头:我报名了,萧坊主同意了。 顾北芽冷声说:“这不可能,就算萧坊主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为什么?’ 顾北芽抿唇:“没有为什么,就是单纯的不喜欢。而且你应该知道,你如果参加,那么结果毫无悬念,你会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魏寒空好像很讨厌柳沉冤,甚至不惜在之前的比试中就下毒手,但让反派活到剧情自然结束才是他的责任啊! 柳沉冤不再是当年不敢问不敢争取,只会偶尔恶随心起的小少年,他被所有人劝说了这么多年,被拒绝了这么多年,成为镜山门的笑话这么多年,还坚持的原因无非是他的小师叔从未对除了他以外的人特别。 是的,讨厌也是一种特别。 ——虽然这点说出来会让人觉着特别病态。 可柳沉冤就是这么认为的,他的小师叔对谁都不上心,除了亲人,对谁都泛泛之交,再不喜欢谁,远离就是了,绝不会放在眼里,但却唯独讨厌他。 既讨厌,又很在忽,总是关键时候背后帮他,帮他打压了当年欺负他的修士,转托人送他一些适合他的秘籍,会帮他找治理嗓子的丹药,总是默默的关心他,不让他知道。 有时候柳沉冤也怀疑,小师叔或许只是想要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才会这样纠结的对待自己,讨厌完了以后又偷偷弥补,为的只是心里的平静罢了。 小师叔到底在想什么呢?他猜不透…… ‘小师叔,为什么呢?告诉我为什么吧,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能够接受所有人去复赛,只有沉冤不可以?’柳沉冤幽幽怨怨的看着顾北芽,‘别人寻死你不在乎,我死你在乎……’ 顾北芽急忙否认:“我不在乎,你要不想活了,就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不管你,也不想看见我当初救回来的东西就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顾北芽说罢,不愿意再多留,他只要多和柳沉冤在一起一秒,便总将这人的容貌与第一世已经疯了的柳沉冤融合。 柳沉冤则不想自己这最后一次努力白费,他打定主意想要一个结果,不然听郭师兄所说,若是顾北芽当真对那个魏修士有些不同,日后他们当真在一起了,他受不了,还不如就这样死了,死了也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在乎的……小师叔。’ ‘小师叔,如果我赢了,你真的会信守承诺和我在一起吗?’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偶尔想起我一下呢?’ ‘小师叔,你不要走好不好?再和我说说话吧。’ ‘小师叔,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呢?’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07 ‘小师叔,我感觉你也应该喜欢我的,为什么你不是呢?’ ‘小师叔,我每天都很爱你,你知道吗?’ ‘小师叔,我很想叫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说不出话,下辈子我希望能亲口喊喊你的名字。’ ‘小师叔,我两日后一定会死,我死了,你会哭吗?’ ‘小师叔,你到底对我,是什么心情?有没有一点点心悦我?’ 无数的金字密密麻麻形成一道墙壁,挡住顾北芽的去路,顾北芽手一挥,金字瞬间随风消散,犹如万丈星辰坠落那般铺满整个天鸢宫前的青石板。 柳沉冤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剖露自己对小师叔的心意,结果不出意外,没有被严厉拒绝,也没有得到惩罚,没有答应,更没有模棱两可的接受,从一开始他就是一厢情愿擅自喜欢,只是当初顾北芽和萧万降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没有来得及消化信息,萧万降就死了,他以为下个会是自己,所以每天都对明天充满期待,相信金诚所至,金石为开。 可惜现在看来,老话都是骗人的,他的小师叔几天就和另一个素未谋面的修士有了好感,三番四次与之密谈,连萧坊主介绍的宫道友都不要,想必是来真的。 那么他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吗? 柳沉冤认为是没有的,那么不如最后拼一把,要么活着和小师叔在一起,要么死了不必再折磨自己的心。 大概是为顾北芽流的眼泪太多了,这次,柳沉冤只是感觉空荡荡的像是一只幽魂,没有哭的感觉。 他浑浑噩噩的回去自己的洞府,浑浑噩噩的开始打坐,正要浑浑噩噩的根本摈除不了杂念,又像之前的很多次那样只能满脑子的想着顾北芽发呆。 大概没人知道,看似勤勤恳恳修炼的柳沉冤其实是个每次闭关打坐都是在想念小师叔的恋爱脑,他花在修炼上的时间,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就这样还能到达筑基,其实是件非常可怕的事!只可惜没人知道,也没人深究。 不过他想念的姿势今日大概比较不同,从未梦过顾北芽的柳沉冤忽地沉入虚幻梦境,竟是梦见了面前跪坐着眼神温柔,又悲伤看着他的小师叔!! 周围如梦如幻,皆是虚影,连洞府内的所有陈设都开始扭曲,唯独面前规规矩矩坐姿端庄的小师叔凝望他,一面对他苦笑,一面说:“沉冤,你今日……吓着我了。” “啊……我……”柳沉冤突然发现自己在梦里居然是可以和小师叔对话的,但能够说话的惊喜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此刻与小师叔对面而坐,小师叔不排斥自己的眼神让他开心。 “沉冤,你为什么这么傻?” 柳沉冤摇头,小心翼翼的回答,生怕梦里的小师叔也跑了:“我什么傻?” “你去和魏寒空比武的事情,太傻了……你会死,如你所说,我不愿你死,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柳沉冤面皮瞬间嫣红一片,羞涩地低头下去,但很快又明白这只是自己的梦,于是又散漫的恢复如常,暴露那内心潜藏的控制欲,说:“那正好,小师叔与我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正常情况下,他该对小师叔说‘不要死,要活’才对。 可这是梦里,梦里,他不要再那样假惺惺。 “可我想活着,沉冤,我……恳求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有些事情,必须要做,你不要死,等我从魏寒空那里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们……”漂亮的小师叔话说一半,欲言又止,纤长的睫毛羞涩的遮住他的异瞳,丰软的下唇被雪色的齿咬住,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沉冤,我有我的难处,你不要逼我……” 柳沉冤一下子被这样的顾北芽笼络住,暂且也管不了这里是自己臆想的梦,还是真的。 “什么难处?我可以帮你啊……我们……我们一起面对!小师叔,你也喜欢我对不对?!我知道的,你心里有我的!”柳沉冤激动的握住顾北芽放在大腿上的双手,“小师叔,你说,你的难处是什么?我帮你,谁阻拦我们?我杀了他!我一定杀了他!你信我!你不要推开我!” 顾北芽欲言又止,摇了摇头:“你给我时间……沉冤,你不要让我难过……” 话音落,柳沉冤就看见小师叔那双异瞳微微撩开,里面含着让他心痛的水色,却又以这样的形象凑近自己,想要吻在他的唇上…… 在即将吻到的时分,梦境如烟散去,柳沉冤在空荡荡的洞府内瞬间睁开布满血丝的眼,似是恍然大悟,又怀疑自己精神错乱,站起来想要直接去找小师叔问个明白,却又害怕一切都是真的,自己去了,只会惹麻烦。 柳沉冤是如何的挣扎犹豫,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远在天鸢宫的顾北芽没有关注,他正将一张用过了的‘梦溪纸’丢进火盆里,看着那张纸卷曲,黑成粉末…… 梦溪纸,造梦也。 “啾啾啾?”百灵鸟站在顾北芽的头顶上,弯下小脑袋晃了晃,像是发出质问。 顾北芽面上有些挂不住,但却还是冷淡的说:“我没有承诺他什么,只是让他有个继续活着的理由,想要他活着,又不想和他在一起,似乎只有这个法子。希望他不要来问我我的难处是什么……谎话太难编了。等他的剧情结束,他再寻死,我就不管他了。” 第60章060 可是这种给人模糊暧昧信号的事情,顾北芽真真是第一次做。生怕自己露馅,所以接连两天都没有出门,怕遇见跑来和他对峙的柳沉冤。 那反派性格执拗,平常或许看不出什么问题,可一旦疯起来,顾北芽想,这人是做得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问他梦里是否和他相会的事情。 等那个时候,顾北芽回答与否都不好,回答的话,说实话,告诉柳沉冤自己从未去过他的梦里,那完蛋了,柳沉冤继续心灰意冷寻死去,等到时候他找到主角,反派却根本不存在,那这本书的剧情岂不是完全乱套了?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08 倘若不说实话,勉为其难的承认梦里的就是他,那柳沉冤更是忍不了,一定会要求和他公开,可他根本不愿意和柳沉冤在一起,一个时辰、一分、一秒,他都不行! 顾北芽想要回去,这次他绝不会因为任何人打乱自己的计划。 他可以奉献自己的身体,可以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哪怕牺牲其他人,也在所不惜,虽然这样对他来说也很难,可坏人嘛,学着学着,也就精通了,没什么学不会的,再者等他回到现实世界,一定会修改这本书的设定,让这本书的结局走向彻底改变,不会让这里鲜活的朋友、亲人和无辜的人全部灭亡,这,是他这个作者送给他创造的生命们最大的礼物,也是最后的礼物。 ——所以,不要怪他。 感情的事情,过于复杂,也似乎从来都不会如顾北芽所想的那样简简单单,每个人都在心里有着自己的一套重要排序,从前顾北芽心里的第一名是爸爸,爸爸死了,就是柳沉冤,他希望那个他从小养到大的反派能和他组建一个新的家庭,互相扶持,一起去往现实。 可惜顾北芽一手的好牌打得稀烂,所拥有的只是柳沉冤不信任的控诉和被砍掉的双腿。 再后来,顾北芽心里的第一名是师傅,像山一样永远纵容他的师傅,像爸爸一样包容他,即便话少冷淡,顾北芽也觉着舒服,那时候的顾北芽愿意再相信一次这样伟岸的师傅,觉得在没有比师傅更爱他的人了。 可惜这次顾北芽也活了个稀里糊涂,记忆混乱不堪,最后的记忆是师傅同样不信任他,将主角折磨致死,他的眼睛……也没了…… 全心全意的去信任一个人,需要很大的勇气。 顾北芽的勇气很少,第一次用了一大半,第二次就彻底用光了,连带他对这个世界的期待也成了零。 他认为,这个自己创建的修真界大概率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所有的角色,尤其是主要角色,他们的人设更不会因为他做出的努力发生质的变化,他能回去的契机在世界的支柱主角身上,他所依赖的,只能是他的系统。 至于这一次的爹爹…… 顾北芽不愿意将这次的顾宗主和上一次的师傅相提并论,他们绝不是同一个人,爹爹爱他,不求回报,师傅有所求,他们不一样。 在天鸢宫宅着的这两天,顾北芽原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再度被激起焦虑,不停的派出他亲自叠的小飞机,附着他的神识满修真界的去寻一个叫做易同尘的青年。 是的,应该是青年了,主角和柳沉冤这个反派应该是一样大,和萧万降也一样大,若是萧万降活着,主角无论无何一定和萧万降遇见,主角和男二号的关系设定是生死之交,所以只要找到萧万降就能看见易同尘。 谁知道,萧万降就这么死在剧情还未开始之前! 不过说到底,萧万降在原著中后期也的确会死,死于与主角决裂后被魔修众人屠杀。 所以你瞧,所有人的结局,居然都不会改变。 而他呢?他自己的结局是什么? 顾北芽不知道,只能不择手段的去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铲除所有阻碍他的人! 两日后的比武时间很快到来,顾北芽当天还未出门,萧坊主便首先找上门来,站在他的身后,对他笑,只是脸上溃烂的地方越来越多,笑起来并不如何慈善。 顾北芽届时刚换上嫩黄色的衣袍,将长发全部高高捆在一起,用简单的发带绑住,长发落在肩头,弯曲成漂亮的弧度,发稍反射着室内琉璃灯里面夜光珠的幽幽光芒,端的是一派清新冷丽。 “萧爹爹,你怎么来了?”顾北芽回头,一点儿也没有嫌弃萧坊主的意思,他相当亲热的站起来,但也只能做到恭敬的对着萧坊主行礼而已——性格使然。 萧坊主双手背在身后,属于老年人灰色的瞳孔望着这样端庄漂亮的顾北芽,一时也忘了自己过来是想要说什么,于是只是笑,拉着顾北芽的手一块儿走出去,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小芽,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顾北芽清冷的目光落在萧坊主那藏在袖中的手,摇头说:“如何这样说话呢?” 萧坊主还是摇头,苦笑说:“只是突然反应过来,我太草率了。没有问过你需不需要,就强硬要给你办个比武招亲,没想过若是招来个你不喜欢的修士,可如何是好呢?是爸爸错了,我思来想去了两天,觉得倘若你爹爹顾宗主没有闭关,大概也是要和我这个腐朽不堪的老头子大吵一架,绝不会让我出这样的馊主意,害你被宫思欲以镜山门的名誉所胁。” “你……都知道了?” 萧坊主停下脚步,沉着地说:“你萧爹爹虽然是行将就木,脑子却不是木头,如何能想不通?我光是看那宫思欲强烈要求重来决斗,就知道其中有些不对,于是调查了他一下,发现他的修为增长着实迅速,可又并非是修了魔道,这等来路不明,心术不正之人,想要娶走我的小芽,还想透过我的路子来走后门,实在是欺我镜山门无人啊。” “怎会是无人?很快就有人了。”顾北芽浅笑了一下,好像对萧坊主说的这些浑不在意。 萧坊主认真的看着顾北芽,也笑:“你说的是魏修士?” 顾北芽:我说的是我自己。 “恩恩,是他。”但是让老人尴尬不是顾北芽做得出来的事。 “魏修士的确是人中龙凤,只是底细未知,我看你似乎是很喜欢他。” 顾北芽有点茫然,不过却没有反驳:“他蛮好的。” “是挺好,我看你最近总是不在镜山门内,是去和他幽会了?” 顾北芽考虑了一秒,心想自己和魏寒空应当是有了共识,是各取所需的关系,便垂下睫毛,仿佛是害羞:“算是吧……” “哈,你们年轻人喜欢黏在一起也属正常,只是喜欢归喜欢,来历还是要弄清楚,要不要我去帮你考察一下,他家里几口人,有没有别的婚配什么的?”萧坊主声音温和,话也颇多,“对了,我看柳沉冤也要参加,他和宫思欲大概都没有什么希望,宫思欲可能会投降,但柳沉冤不会。我看你虽然是不喜欢柳沉冤,但又还是对他有些不同,他若是死了,你不要因为他的死,和那个魏修士置气,我这两日远远看过那位魏修士,根骨极佳,身正体强,修为气场很是霸道,把妖气藏得很深,不过我从跟着他的那两个同行女伴的身上嗅到了不寻常的妖气,可以断定他们是妖道,不是人修。” 顾北芽还是一脸淡然:“嗯,我知道……”说完才反应过来一样,眼里都是愕然,“嗯?!妖道?!”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09 “这没什么,虽说如今妖道不如人修多,但是小芽你本身和我也算不得人修,和他们没有分别。” 顾北芽迟疑着点了点头:“嗯……我没有歧视妖道的意思,只是觉得意外。” “是否是你又预见到了什么?”萧坊主是知道小芽天生有些特别,有些小道消息说小芽能够看见未来,和他的算卦差不多,只不过小芽这是天生的,他得做法祭坛,花样多的很,又麻烦,还成天算错。 顾北芽摇头:“只是意外什么样的小动物居然修成了魏寒空那样厉害的样子。” 如今的修真界妖族大能尽数灭绝,剩下出来活动的,都是些无害的小动物,例如小猫小狗小刺猬,鸡鸭鱼等等,没有任何庞然大物。 萧坊主笑了笑说:“关注人家的原型做什么?不过小芽你既然是好奇了,老夫就偷偷告诉你,我闻见他同伴身上有些家禽的气味,大概率是鸡妖。” “噗。”顾北芽一个没绷住,笑得眉眼具弯,然而又以袖遮面,等恢复了那冷淡的表情,才放下去,只露出一张面若桃花的脸,“抱歉,我没想到……” “哈,没事,鸡妖……唔……英雄不问出处的。” “嗯,我知道。”顾北芽眼底的笑意却不是那么说的。 “好了好了,我看时间也不早,我前来同你说这些想必是瞎操心了。”萧坊主欣慰的摇了摇头,他本意是干脆想着取消这次比武招亲,若是修真界中有人有异议,有什么骂名,他一力承担便是,反正他就是个老不死的东西,不过他现在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或许,也不能自称是老不死…… 萧坊主慈爱的看着顾北芽,把顾北芽看得心中一动,他的铁石心肠似乎只对特定的人发作,忍不住便轻轻拥抱了一下萧坊主,说:“不是瞎操心,我知道。” 萧坊主立即笑着摇头:“你呀,走吧走吧,莫要让人等急了,你这正主不到,我怕人家魏修士没动力。” 顾北芽笑而不语。 等他跟着萧坊主一同以传送符到了比武场,镜山门偌大的比武场上座无虚席,有些类似顾北芽现世的足球赛场,场上络绎不绝有着小童吆喝买定离手,还有山下的馆子跑上来问要不要点菜,更有镜山门内务总管东哥站在门口售卖门票,一座五十枚下品灵石,前排一枚中品灵石,可谓是热闹壮观! 萧坊主调侃说:“小芽,今年镜山门的创收大概是百年之最啊。” 顾北芽却是没有听见,他一眼就只能看见站在场上正中间的魏寒空。 只见魏修士面若寒霜,肩宽腿长,挺拔如松,右手垂在腰间,轻轻放在自己的剑柄上,左手慵懒的拿着一烟杆儿,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 两人视线对上,魏修士视线冷漠,仿佛之前把顾北芽啃得呼吸不畅的登徒子不是他,结果对面漂亮的顾北芽却对着他捂唇一笑。 魏修士顿时呛着自己,但却又硬生生的忍住咳嗽,只余耳根微微发烫:该死,笑什么笑?难看死了! 顾北芽面上淡淡,心里笑眯眯:呀,鸡妖! 第61章061 鸡妖是个什么妖呢? 当郭童和萧坊主作为今天的公证人宣布比赛开始的时候,坐在最佳观看台上的龙正在想着以上那个无聊的问题。 你说,鸡妖,他到底有没有叽叽呢? 一般公鸡,是没有那个的吧,只有一个叫做排泄孔腔的东西,用那个对准母鸡的屁屁,然后就能生小鸡,可这就奇怪了,他前几天明明有感觉到魏修士的正常,想必鸡妖化形后也还是给自己添了件东西呀。 顾北芽眼里含着笑,始终盯着魏寒空,魏寒空却依旧不看他,将手中的烟杆儿收起来,看着萧坊主,好似一下子从儿女情长中又退回到了刚到这镜山门时的冷漠疏离。 萧坊主隐约能察觉出那个魏寒空对自己的敌意,不深,却又足够让他警惕,揣测是不是自己家族某个大能惹来的祸事。可现在凤凰坊实在没有能力再维持往日的辉煌,他也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冲着他来便来,他不在乎了。 “现在,镜山门比武招亲重新开始,由魏修士做擂主,相信众位道友都没有意见,由于报名的修士没有多少,而且比武双方修为差距悬殊,所以大家不需要担心会看个几天几夜才分出胜负。在比武场内,有天枢掌门设下的结界,场上斗法绝不会波及各位,不过若是有突发情况,也请各位各自保命……” 站在顾北芽身边的萧坊主说到这里,正要手一挥,开始今天的第一场比赛,结果就被身边的顾北芽拉了拉袖子。 “萧爹爹。”顾北芽像是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 “嗯?”老人低下头,很是听话的询问,“怎么了?” 顾北芽想一出是一出:“我不是有个魔力剧团吗?比赛之前,要不让他们先过来暖场一下?” ——这是什么逻辑? 萧爹爹虽然不能理解,但却无有不从:“嗯,很有道理,最近你们那个什么什么团正在排演的《掌门之子与七个小魔道》对吗?嗯,镜山门上上下下都组织弟子去观看过了,现在让他们也过来表演一下,我觉得是很能丰富修士们的业余生活,开拓眼界的。” 这简直就是一堆屁话,修真者根本不需要业余娱乐,他们的心里只有修炼、秘籍、秘宝、传承。 普通凡人才会想着听戏、看剧,看无聊的有颜色的本子。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10 可这个命名为‘魔力剧团’的团体也不是别的什么可以无视的群体,乃是当年顾北芽留下来的那群小魔修后代,那群魔修后代因为有顾宗主与天枢掌门作保,于是虽然还是为各界不能忍,却也毫发无伤的呆在镜山门十年之久。 顾北芽知道魔修最为人忌惮的并非什么杀心,而是天赋,魔修天生比人修修炼更快,吸收灵气更快,还不需要历劫!唯一的难题只有心魔,容易越修练越步入歧途,最终六亲不认成为只懂杀戮的怪物。 很不幸,这个惨绝人寰的设定正是顾北芽搞的。 当初他为什么会设定这个东西?魔修就魔修吧,和其他书本里面一样走火入魔后爆体而亡就可以了,干什么非要成为六亲不认的杀戮怪物呢? 经历了太多故事的顾北芽已经记不清楚当初自己写到这里时候的感情是什么样子,大概是还没有从对社会与世界的愤怒中走出来,所以希望所有得天独厚的人都拥有更不幸的未来,有着更多的磨难,最终却走向毁灭,不给他们一点希望。 “我知道现在还有很多声音说我留下他们不是个明智的决定,还有大能预言一千年内,魔道一定会卷土重来……可……” “不必多说,哪里需要解释什么?”说着,萧坊主清了清嗓音,对一旁侍奉在侧的弟子说了几句话,弟子立即用传送符前去召集魔力剧团,然后萧坊主才对着因为他和顾北芽窃窃私语而纷纷望着他们两个的众位道友说,“诸位道友,请允许老夫邀请诸位再观看比武招亲的生死斗前,先来看看咱们镜山门特有的小剧场,用以暖场。” 场上一片哗然,有不知所以的修士询问身边的道友,说:“什么什么团?那是什么?” 知情的道友饶有兴趣的解释:“玉观音养来解闷的一群魔修。” “嗬!那些东西居然也能拿来解闷?不怕长大反噬?!” “嗐,就玉观音这身份地位,你认为会被反噬?顾宗主定然早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现在他要咱们看看那剧团,便看呗,反正也无聊,近日我瓶颈到了,修炼没什么进展,正是苦闷,说不定看看他们的表演还能乐上一乐。” “哈,道友倒是想得开。” 躲在隐蔽处,准备在关键时刻闪亮登场,引来万众瞩目的宫思欲听了这话,嘴角一抽,暗暗抖了抖腿,既有些莫名其妙的庆幸,又忍不住不耐烦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啧,麻烦。” 站在场上等候多时的魏修士对所谓的魔力剧团一无所知,但敏锐的从周边所有人的言语里瞬间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一时也很好奇,退到场边去,却又乍然听见台上有熟悉的冷清声音喊他:“魏修士,你来我这里坐吧。” 魏寒空脚步微微一顿,冷面稍霁,瞬身移动,顾北芽那玉白的手几乎只拍了拍旁边的圆凳子一下,魏修士就站在了顾北芽的身边。顾北芽收回手,翻了个面,轻声细语地说:“请坐。” 魏修士‘嗯’了一声,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修士的眼睛,惹来全场的肃静后,提起衣摆宽宽落座,说:“多谢。” “不客气。”小鸡崽崽。 魏寒空多看了顾北芽一眼,唇瓣嗫嚅了一下,却忍住没有多问什么。 但却发现今天的顾北芽是意外的很开心,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事,是因为马上要和自己成婚?就那么高兴么? 魏修士略长的黑鸦一般的睫毛微微垂下,半阖着那双冷漠至极的双眸,周身可怕至极的气场却弱化了很多,甚至懒洋洋的与顾北芽的恬淡融洽到一起去,然后又拿出了自己那黑色的细长烟杆儿大马金刀的抽了起来。 顾北芽原本不觉得魏修士抽烟如何,甚至还觉得魏修士气质好,不管是做什么都很帅气,结果这烟味儿一飘过来,顾北芽立即便脸色都变了,一边咳嗽一边皱眉对身边的魏修士说:“劳驾,咳咳……。” 魏修士手中的烟杆儿立即收了起来,消失在手心,可即便这样,顾北芽也还在咳:“怎么了?” 顾北芽推开侧身过来给他拍背的魏修士,眉头拧得死紧,几乎是要将自己的心血都一口气儿吐出来一样:“你身上有味儿……别靠过来。” 魏寒空捏了个法诀,瞬间又给自己身上施了个除尘术,这才见顾北芽渐渐好转:“你不喜欢烟味儿?” 顾北芽的确深恶痛绝:“害人害己的东西,为什么要喜欢?” 魏寒空顿了顿,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说:“顾观音咳得有些过于厉害了。”这绝不是关心,不是。 顾北芽撇了魏寒空一眼,一面自顾自的稳定气息,一面幽幽说:“放心,我没病。” 魏寒空自讨了个没趣儿,闭嘴了。 萧坊主虽是没有盯着身边的两个年轻人看,却感觉得到这两人之间奇妙契合的气场,对于顾北芽所说与魏寒空相恋的事实,坚信不疑,之前怀疑小芽只是为了让他高兴才随便找了个人假装真爱的念头顿时打消,笑容也变得真切起来。 正巧这个时候萧坊主的随从回来,领来了一个报幕员。 报幕员这个称呼也还是新兴的玩意儿,一般修士不懂,可不懂也没有关系,大家都很给面子的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开始看起来。 报幕员天生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利落的跑来顾北芽身边,张扬的给顾北芽鞠躬,说道:“拜见小师叔。” 顾北芽点头,说:“小堂,你今天要好好表演,都准备好了吗?我这临时叫你们过来,希望不会为难。” 被叫做小唐的报幕员自然也是个魔修,十六七岁的模样,英姿勃勃,看顾北芽的眼里慢慢都是孺慕,说:“不妨事的,都表演过八百回了,这次一定惊艳全场!小师叔您就等着满堂喝彩吧!” 和所有修士一样,以为顾北芽这个锦衣玉食的宗主之子大概是把这些魔修当成逗乐儿的玩意儿了,可当魏寒空听见这两人这样自然的对话后,便惊讶的看了看顾北芽,眼里带着一丝陌生的探究。 顾北芽被打量惯了,所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反正也不疼不痒,便从不在意,伸手轻轻拍了拍手掌,便让四面巨大的屏幕悬空浮在围成一圈的修士们面前,而所投影的画面正是比武场中间突然出现的舞台,台上布置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装饰,幻化出的背景是一座恢弘的宫殿。 四块儿巨大屏幕上视角十分多样,随着镜头的推进,进入了那幻境的宫殿内部,在那深处找到了一个妖艳欲绝的女魔修,女魔修坐在梳妆台前,红衣飘飘,一面梳妆一面问镜子:“铜镜啊铜镜,谁是修真界最美的人?” 铜镜浮现出一张丑陋的人脸,谄媚的笑道:“是您啊,我亲爱的掌门夫人。”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11 魏寒空顿时怀念的笑了笑,想起一件小事,小时候的事:某位特别依赖他的小哥哥和他讲了个奇怪的童话故事故事,然后颇渴望地说‘以后我好了,可以找很多人来演戏吗?我听戏听不太懂,让他们演点儿好玩的给我看,好吗?’ 小时候的他是从来都不拒绝小哥哥的,一边躺在小哥哥的腿上,翘着二郎腿吹牛,一边豪气道:演演演,到时候我可是城主,全城的人都给你,敢不配合我就揍他! 小哥哥淡淡一笑:那我就是导演吧,你是投资人。 他不解:什么捣眼? 小哥哥摇头:不知道……就是忽然想到这个词了,我脑袋里也乱乱的,但是个好词。 第62章062 魏寒空没有看巨大屏幕上表演的到底是什么,回过神来,表演基本完毕,落幕是掌门之子躺在棺材里被另一个修士吻醒的画面,魏寒空顿时眼睛里都浮现出微妙的笑意,心想这等孟浪的剧情,真是想不出是顾北芽这样看着腼腆保守的龙能想得出来的。 表演落幕,报幕员小堂领着众位演员谢幕,行礼之际特别欢喜的看向主台上的小师叔,一下子就对上了小师叔漂亮赞许的眼神,那小模样就别提有多神气了! 哪怕莫名其妙看完的人不在少数,但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修士也很多,大家热闹了一场,津津乐道这奇妙的表演形式,连之后还有生死斗都忘却了,像是专程过来看表演的一样。 小堂做了个手势,身兼数职的他让演员众先行离开,随后又屁颠屁颠的跑到顾北芽身边去,看了一眼坐在顾北芽身侧的魏修士,说:“小师叔,您觉得如何?” 顾北芽自然是觉得很好的,他煞有介事的从袖中拿出一个章子,盖在少年递过来的册子上,说:“再接再厉。” 小堂明亮的眼里除了小师叔,再没有旁的,点头说:“是!这章子已然是集满了,小师叔什么时候给我们下个剧本?” 顾北芽想了想,说:“等过几日,镜山门的选拔弟子大会结束,我们就继续下一个节目,回去让他们都吃顿好的吧,小堂,辛苦你了。” 郁堂脸颊微红,又是一个鞠躬,脖子上一个明显高品阶的玉戒顿时从衣领里掉了出来,色泽莹润,散发着体温,被一条细细的红绳子拴在脖子上,晃啊晃,直接晃到魏寒空的眼底…… 魏寒空这时候才发现,顾北芽手上的戒指所剩无几,送了一半儿出去。 仔细算一算,萧万降、柳沉冤、自己、面前这个小堂,才四个,还有一个呢? 然而这个问题,目前无解,魏寒空没有理由平白无故的去问顾北芽,也没有资格去好奇,他现在的身份是某个傻子少城主的家仆,特地来此完成与顾北芽的约定,顾北芽的私事,与他无关。 是的,无关。 至于为什么前两日要那样对待顾北芽,和他差点加深关系? 魏寒空也没有答案,只是觉得顾北芽似乎很想要自己那么做,所以就顺势而为了,更何况他是真的想要看看,顾北芽到底会因为自私自利的想法,做到何等地步! 没错,只是想要看看顾北芽的真面目罢了,除此之外绝无别的意思! 就像他在无数的日日夜夜想起这个人,也只是恨他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好好好,大家静一静。”同样看完节目的萧坊主虽然觉得这种开场十分儿戏,但既然小芽喜欢,那真是没有谁能够阻挡小芽继续热爱他喜欢的事情,“接下来,有请魏修士与宫修士进行比武,生死有命,可投降,投降之后立定胜负,不得再有异议!” 围观的修士们都还在讨论之前挺有趣的戏剧——他们不知道这个能称之为什么,但是既然和戏差不多,都是有剧情的,那便成为戏剧吧——听到这话,又立即来了精神,一个个屏息凝神,看着台上明显和顾观音有一腿的魏寒空又瞬间移动到比武场上,像个听话的工具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嗯?宫修士呢?”有人终于想起了今天的另一个主角。 “不知道,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发现他在。” “不会是逃跑了吧?” 自西面传来一句冷声:“呵,我宫思欲怎会逃跑?!”说罢,众人望过去,便见天上飞来一个深色的人影,此人踏着虚空,背上背着宝剑,双手展翅一般张开,宽宽落地,然后一个没站稳,脚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一跤。 “哈哈哈哈哈!” 众人忍不住笑,但又顾及宫思欲身后的赤月门和宫家,自然又慢慢收敛了。 宫思欲面色涨红,半张面具下的眼睛瞪着始作俑者魏寒空,笑得勉强:“魏修士,何必做这样小偷小摸的举动,咱们比武还未开始呢。” 魏寒空没理他,看了一眼台上的萧坊主,萧坊主也没有为宫思欲主持公道,斥责魏寒空做小动作的意思,视而不见的说:“好,既然比武双方都到场了,不如就此开始!” 话音一落,萧坊主身边的小弟子便敲响了手里提着的铜锣。 随着锣声一声重响,比武场上瞬间张开一张红色的结界把比武场上的两人圈在其中! 只见人人都极为看好的魏修士没有先发制人,一招毙命,倒是宫思欲猛然拔出长剑,气势如虹! 观者中,有偷偷留下来观战的郁堂身披灰色斗篷坐在其中,以玉戒掩藏身上气息,一言不发的盯着场上两人,耳边则是一对赌鬼的对话。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12 他的右手边是个捏着红色票据的老修士,老修士紧张的抖着腿,一双三角眼紧紧盯着场上的魏寒空和宫思欲,在看见宫思欲先出招的时候,表情的喜悦藏也藏不住,和同伴说:“我们赢定了!” 同伴是个年老的老妇,老妇人身体庞大,满脸横肉,也是喜笑颜开,说:“老头子,我就说宫家绝不可能丢这么大个人,他赢定了吧!” 红色的票据代表投注的是上品灵石,一块儿上品灵石十分难得,用来赌,郁堂深以为是很愚蠢的行为。 更何况现在一招都还没有下去,就笃定赢了,的确是疯狂的赌徒无疑。 可场上的情况根本不如那对赌鬼夫妻修士像的那样简单,只见宫思欲一剑下去,地面瞬间裂开,但却被魏寒空轻易侧身避开,随后又以无人能看清的速度出现在宫思欲的背后,一掌击在宫思欲的后背上! 宫思欲闪躲不及,一口鲜血差点喷出,但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转身要与魏寒空正面对决,却又根本找不到魏寒空到底在哪儿,魏寒空就像是耍着他玩一样,以金芝鬼步出现在结界内的任何一个地方,给与宫思欲最基础的□□打击,远观去,就像是一个看不见的怪物在暴打宫思欲一样,宫思欲一个人站在那里不停的被打得毫无反击之力,直到忍无可忍耗费周身所有灵气,发动大招道:“神仙轰!” “嗬!是宫家的独门绝技!” “当年宫家老祖宗这一攻击,直接伤了魔尊的本体,威力不可小觑!” “我知道!原本以为是需要元婴以上才能发动,他居然现在就可以?!” 但众人的惊叹根本没能维持多久,巨大的金色冲击力量被魏寒空抽出‘绝尘剑’的黑光瞬间吸入其中,声势浩大的神仙轰就这么连个屁都没放就没了…… “你!”宫思欲不敢置信,连一贯维持体面的自信都裂开,怒道,“这不可能!魏寒空,你哪怕是化神期也不可能拥有这等威力!这可是我老祖宗留下来的攻击符!” 魏寒空冷淡说:“比武便是比武,废话多。” 宫思欲咬了咬牙,他准备了十几张老祖留下来的珍贵的攻击符,想着可能用个两三张便能定下胜负,倘若实在不行,再吃姬恒那老贼给他的丹药,毕竟姬恒那老贼是不可能那么大大方方就给他能够越级的丹药,一定是有副作用,或者什么他无法接受的代价! “这不公平,魏寒空,你就那把剑厉害,有本事你不用!” 魏寒空眼里划过一抹轻蔑,将自己的剑随意朝着顾北芽的方向丢去,绝尘剑的刀刃便迅速破风而去,滑过顾北芽右侧的发丝,‘叮’的一声刺入身后巨大的雕龙石壁上,入石三分。 魏寒空手握剑鞘,说:“好。” 宫思欲也干脆摘下自己那半张面具,露出画着图腾的上半张脸,面具落在地上,图腾瞬间微微发光,蔓延去了整张脸:“好!” 观战的郁堂顿时一惊,忍不住询问身边的老修士,说:“那是什么?!” 老修士眼睛贼亮,笑道:“是原石藤!只会寄生在木灵根的修士身上,一般为了保护被寄生的宿主存活,会在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支持宿主越级杀掉敌人!只是原石藤早已灭绝,居然又出现了!” 郁堂‘切’了一声,说:“也还不是自己本身的力量,有什么好自豪的……” 老修士笑道:“这位小友你就不懂了,修真界,本身就比的不是自身的力量,是综合,是你的运气、天赋、人脉和财富,要想飞升,这些缺一不可。” “呵,那刚才宫思欲还让魏修士丢掉剑。” “那是他自己愿意的,自大罢了,干宫修士何事?” 郁堂心里依旧不屑,要他说,宫思欲这人瞧着就让人不舒服,定然不是因为喜欢小师叔才来这里的,郁堂不希望这样的人做小师叔的道侣,可魏寒空赢了,郁堂也不舒服,这人周身都是一股子看不起别人的味道,好像天底下所有人都欠他钱一样,又自大,别人随便激,一下,就能达到想要的结果,这不是蠢是什么?! 可被郁堂认为是蠢货的魏修士却在下一秒毫无意外的逼近宫思欲,一个剑鞘刺入那眼睛,力道之大无法想象! “啊啊啊!!” 宫思欲似乎被抡到地上,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眼睛成了个窟窿,他所有的招式全部被压制着,原石藤更是发挥不了任何作用,萎缩着缩了回去,全场哗然! 其实,这是场根本毫无悬念的比试。 金丹期与化神期的比试,根本不需要期待什么反杀,在修真界,只是差距一个阶层,便会被无情碾压,只是宫思欲的背景给人了丰富的想象,结果却没有改变。 “我认……” 随即宫思欲话都没有说完,众人便见魏修士轻而易举旋转了一下自己那插如宫思欲眼中的剑鞘,宫思欲的身体便瞬间炸成血色的粉末,膨胀在整个结界之中! 郁堂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无法控制的将这样压倒性的强大刻在脑海里,心中有无数的渴望,渴望自己也成长为这样厉害的人物,他知道他可以,他明白只要自己愿意,一定也可以!但却到底是克制住自己,摇了摇唇,拉低兜帽,离开此地。 ——小师叔说过,他们不可以修炼。 郁堂是受兄弟们所托前来观战的,等回到他们的翡翠庄,兄弟们一下子全都围了过来,其中扮演掌门之子后妈的女修士更是推开所有人站在最前面,问说:“怎么样?!怎么样?!谁赢了?!” 郁堂在兄弟们期待的眼神里,说:“自然是魏修士了,他可是化神期修士。” 女修士‘哼’了一声,转身回去,裙子转了个圈,坐在桌子上,双腿晃了晃,说:“化神期有什么了不起,小师叔喜欢一个人,又不看修为的,他就很喜欢我,我就只是炼气一层。” “御花,少在那儿臭美。”郁堂白了自己兄弟当中唯一的姑娘,不过在他眼里,这位姑娘可能比男人还男人,是万万归不到女人那一类的,“今天你表演的时候,自己乱改台词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还好小师叔不计较这些。” 名叫御花的性感少女发育夸张,比在场所有少年都要成熟,乍一看去仿佛二十四五岁了,实际不过才十七,正是美好的年纪,却在这里和郁堂吵架说:“你管我!小师叔都不管我,你管我!”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13 “那是小师叔人好,懒得理你!” “你给我过来!今天老子不打断你的腿,我就不叫御花!”御花拍案而起,眼里是一闪而过的红光,“要不是老子答应小师叔要听话,你信不信我一掌下去,你可能会死!” 御花手指头上醒目的玉戒顿时刺了她一下,她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暴躁不太好,情绪波动太厉害了,于是深呼吸了一口,又自觉的坐下,说:“算了,小堂,你和我说一下,那个要和小师叔成婚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哪个门派的?有钱吗?多少岁了?有我好看吗?” “说实话,如果小师叔想要道侣,为什么只找男修士呢?女人不好吗?” 御花说话的时候,大部分小魔修们都不敢插嘴,只有郁堂能冷淡的嘲讽过去:“小师叔找谁都和你没关系,好好演你的戏就是了,一会儿还有大餐呢。” “我不想吃大餐,我出去一趟,你们吃吧……”御花说着,又不管不顾的跑出去,没两下便用传送符消失不见,连郁堂都来不及阻止。 等御花离开,有兄弟表情古怪的找到郁堂,搓了搓手,用袖子擦了擦鼻涕,老实巴交的告状说:“小堂,最近御花好像和一个扫地的走得很近,那扫地的老头总是和御花说一些让她修炼的话,你看……” 郁堂身为整个小魔修团队的班长,立即皱眉,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啊?怎么不早和我说?!” 那兄弟又耸了耸鼻子,说:“御花不叫我们告诉你,说你老在小师叔面前撅着猴子屁股,看着就讨厌,告诉你就是和你一国的,会被打的!” 郁堂愣了愣,心里有些难过,却梗着脖子,说:“她才是猴子屁股,对了,你能不能认出来那个扫地的长什么样子?我去见见他,看他安的什么心!全镜山门都知道我们是不修炼的,他说那些话,是想要我们犯规吗?!” 小兄弟见壮,抿了抿唇,嘟囔道:“小堂,可我听御花说,咱们都是天生的修炼苗子,小师叔这样拦着,是生怕我们占了镜山门其他弟子的资源……他并不是担心我们误入歧途,只是担心镜山门的弟子……” 郁堂脸色一变,一拳打在这人脸上:“闭嘴!你以为你在说什么?!以后你再说一次,再跟着御花胡闹,再说一句小师叔不好,小心你的舌头……” 小兄弟顿时哭丧着脸,眼泪到处流:“你光打我,有本事打御花去啊!你就不敢打她!” 郁堂看着地上打滚撒泼的兄弟,还稚嫩的脸上掠过一丝愧疚:“好了,对不起,但是以后不要那么说了。”说着,他将小兄弟拉起来。 小兄弟却还是扁着嘴巴,很委屈的说:“可我觉得那个扫地的,说的很有道理嘛,小师叔是救了我们,可是他也关着我们,不让我们乱跑不是吗?我看,他就是把我们当成动物宠物,一种玩意儿了……外面的传言……都没有错……” 郁堂摇头:“够了,你还想吃拳头吗?” 小兄弟立即躲开,说:“你就知道护着小师叔,可小师叔又不是半魔,我们才是,他和我们怎么可能是一条心?我现在越来越不信了,你还信?” 郁堂点头:“我信!” 小兄弟哼了一声,一边转身一边说:“你和御花两个都被小师叔笼络了,自然是向着他说话,御花喜欢他,你喜欢御花,还把小师叔当爸爸看,当然是不会违背小师叔的意愿,小师叔也最爱你和御花,就我们没人管……大概活个四五十岁,就这么作为顾北芽的宠物,默默无闻地死掉……” “小堂,我就问你一句。”小兄弟说道这里,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小声问,“你记不记得当初魔界大门打开,这个修真界的人有多害怕?” 郁堂沉沉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那天我非常开心,因为你是我的兄弟,我才和你说实话,我希望有一天,魔界大门再此打开,他们踏平这片土地,让我们从此抬起头来,不要再这样寄人篱下,小心翼翼的,为了能够活着,去取悦别人……小堂,你呢?” 郁堂闭上眼,说:“你最近太累了,余宵,我们当时来到这里的时候,觉着活着就好,我没有变,你也不要变。” 余宵许久之后,才‘哦’了一声,跑着离开,而郁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决定还是追着御花去看看,那个扫地的混蛋日后再揪出来好了。 这边谈话并不如何愉快,等郁堂追着御花的气息到了天鸢宫去后,发现这边的气氛也十分胶着。 那御花十分混蛋的正腻歪在小师叔的身上,发育夸张的地方毫不客气的挤着小师叔的手臂,脑袋歪在小师叔的肩膀上,正笑地特别欠揍的看着喝茶的魏修士。 ——靠!她以为小师叔在这里,魏修士就不敢杀人了吗?! 化神期修士动动手指头,御花这种等同于凡人的半魔就会死的好不好! “小师叔,以后我需要叫魏修士师娘吗?” 郁堂在这里冷汗直冒,却听妖娆的御花有恃无恐装着天真无邪,这么问道:“哦,对了,师娘,听说你在比武的时候直接让对手灰飞烟灭了,那真是太血腥了,小师叔讨厌暴力,以后要改呀,像我,我就从来不使用暴力,都是以德服人。” 郁堂:生死决斗,你特么来试试以德服人啊! “小师叔!魏修士,不好意思,御花她总是这样,口无遮拦的。”郁堂没有法子,即便恨不得也暴打御花一顿,却还是出言相救。 哪知御花根本不领情,凤眼上挑着,说:“我说的是实话嘛,小师叔从小就教育我们,不要打架,打架是野蛮人的运动,我们要融入世界,而不只是融入修真界,要时时刻刻的居安思危,要想象一下倘若某天这个世界没有了灵气,该如何生活,不是吗?” 顾北芽笑了一下,没有反驳。 魏寒空看了一眼顾北芽,嘴角勾了一下,继续喝茶,心里却是似乎又对面前的玉观音陌生了几分,想他到底什么话是真话,什么话是假话? 是喜欢他强大,还是喜欢这半魔的弱小? 还是说每个人在他心里,都不过是小丑,无所谓什么强大弱小之分,没有什么好看丑陋之分,他高高在上游戏人间,只是无聊,所以翻手为云覆手雨地准备让这个修真界做出一些小小的改变,看看未来会走向什么结局? 不过,这样说或许也过于片面,起码魏寒空认为,顾宗主在顾北芽心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毕竟眼泪的温度,不会作假。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14 比如当年顾北芽哭着求天枢掌门放过顾宗主时候的眼泪…… 比如和他见面时,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委屈的哭出来的眼泪…… 再比如把他弄疼的时候,要落不落的泪水…… 有意思的是,从前顾北芽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总是很平静坚强,但能看见这个世界的时候,却很爱哭。 第63章063 是因为小时候看不见这个世界的复杂,所以没有那么多伤心事情,脑海里最让他难过的只有自己的自由,和现在比起来,如今他所看见的事情更多,想得更多,也就让他为难伤心的事情越多,所以才会哭? 还是说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刚刚好总是哭的时候被他撞见? “郁堂,你带着御花先回去吧,我和魏修士还有话要说。”顾北芽领着今日的得胜者魏寒空来到自己的山头,所为并非别的事情,而是想要坦诚相告他认为需要魏寒空知道的事。 “对了,魏修士的同伴们正在侧厅休息,不如小堂你和御花帮我招呼一下他们。” 郁堂还是第一次接到这种任务,疑惑之际,连带之前放在御花身上的注意力都分散了出来:“可是……”单独让他和御花这样的半魔人去接待修士,恐怕会让有些反感他们种族的修士们感到被怠慢。 “没有可是,去吧,没有关系的。”顾北芽知道郁堂在想什么,可如萧坊主所说,如果这魏寒空一行人都是妖修的话,那妖修和半魔人也算是半斤八两,谁也不要嫌弃谁。 郁堂心里有些领会,知道小师叔是让他放心,告诉他等会儿要见到的人绝非一般修士,于是拉着还腻歪在小师叔身上的御花就要走人,说:“那好,小师叔,我和御花先去招待客人,如果一会儿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嗯,去吧。”顾北芽目送两个少年出去,看着房门被小堂关上,才将目光与看起来好像有些疑问的魏寒空身上,睫毛微微下垂,不如之前在比赛场上瞧着凌然高贵,反而温和了一些,散发着羸弱不可经受一丝风雨的单纯,“魏修士,今日多谢你按照约定,做了该做的事情。” “顾小师叔此话差异,我并非是帮你,只是单纯看不惯宫思欲罢了。”魏寒空死不承认自己是因为顾北芽才会杀了宫思欲。 “好,就算这样,也是应当感谢的。”顾北芽说着,伸手出来,细长白皙的手腕上是血色的玉镯,手心随即更是出现一个宝盒,古朴淡雅,花纹简单,但一打开,里面竟是装满了璀璨的上品灵石,颗颗大小一致,打磨得犹如鹅卵石一般,“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魏寒空的确是没什么钱,但看见这一箱子的灵石,也没有心动,他曾经有过更多,见识过更庞大的财富,顶多算是家道中落,算不得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 于是魏寒空只是冷淡的看着,一边擦剑,一边说:“不必。” “要的,从今往后,你我就是合作伙伴,是共赢的关系,我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魏修士只需要和我双修便足以。”天知道顾北芽是准备了多久才能够面无表情的说出‘和我双修’这四个字。 他端的是坦坦荡荡,光风霁月,实则藏在袖子里的另一只手都悄悄捏着自己的衣角,对面前这位并不了解的魏修士十分捉摸不透。 虽然魏修士自称是过来找他完成约定的,可有些时候,魏修士对他的态度还是很说不过去,不知道到底是厌恶他,还是喜欢他。 喜欢的话,怎么系统里面根本就找不到魏寒空的名字? 讨厌的话,为什么又会对他的身体感兴趣? 不过要顾北芽将这些问题一直放在心里,又实在太耗费心神,他不想把太过的精力分散给路人甲炮灰乙,他只想要找到主角,提升自己的修为,顺便研究一下如何正确获得整个修真界的爱意,一举回到现实! 他如此大胆的说了话,给了邀请,却迟迟不敢看魏寒空,直到听见魏修士平静的问:“我看起来像是为了你身后的镜山门才来比武招亲的?” “不,魏修士堂堂化神期修士,又一表人才,实在是没有必要走我这条捷径。”顾北芽说到这里,听出魏寒空语气没有抗拒——想来也不会抗拒——才撩起那双异瞳,盈盈的望过去,“只是我需要魏修士帮我这个忙,魏修士又答应九郎是来找我兑现约定的,在魏修士重新建造一座望虚城出来前,顺便这样帮我,也不耽误什么,当然,如果魏修士拒绝,便当我没说这话吧。只是为了镜山门的颜面,希望同我扮作假道侣,等过段时间再分开,这样比较好。” “……”魏寒空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关起门来说话,“魏某不明白顾小师叔和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合作又是什么意思?指的是有实无名?不结契?” 顾北芽点头:“正是,我有些不可说的原因,不能结契,但是能够给魏修士的,绝不比他人的少。” 魏寒空脸色微微一变,有些语气生硬:“恕我冒昧的问一下,倘若今日坐在这里的是柳沉冤,你也会这么对他说,不结契吗?” “这关柳沉冤何事?是你我之间的私事,请魏修士不要牵扯其他人。” “未必是其他人。”魏寒空冷声说,“你毫无诚意,我自然要牵扯其他人。” “诚意?我还没有诚意吗?”给了一小箱子的灵石啊!那都是他的宝贝! 顾北芽抿了抿唇,不欲与魏修士争辩,上回争辩到最后,惹来一场不怎么舒服的互动,还是先谈妥,再说其他。 “那好,魏修士这样说,想必是不反对我的提议的,只是不知魏修士想要的诚意是什么呢?” 魏寒空一字一句道:“结为道侣,合卺。” “这……不可。” “怎么不可?顾北芽你不如和我说说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别人可以我不可以?!什么都是别人可以!我不可以!”魏寒空也不知道是被戳到哪里的痛处,一如之前第一次见面时突然发火,将手中的茶杯直接摔碎!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15 随即不等顾北芽说话,房门就被人直接冲开! “大哥!没事吧?!”这是听见异动心惊胆颤的朱嗤。 “小师叔没事吧?!”这是听见动静喜笑颜开的御花。 这两人打头阵,后面乌乌泱泱跟了一坨人,虽然都没有说话,却又都剑拔弩张着,好像只要房间中的两个人,有一个点头说‘有事’,那么他们就要开打了! 顾北芽虽然觉得魏修士又发脾气发得莫名其妙,但却并不怕他,几次接触下来,潜意识让他有恃无恐,摇了摇头:“没事,下去吧。”更何况他身边还站着扇音,扇音的修为不高,但挡一次致命攻击却是绰绰有余。 魏寒空这边则也不愿意让别人掺和:“没事,我没有叫你们,就不要过来,回去。” 朱嗤这次很识相,瞄了一眼淡定坐着的顾北芽,心想:乖乖,这玉观音果然和老大是有一腿的,不然一般人这个时候肯定不会还坐在这里,碎的也不是杯子是人。 御花还不肯死心,一脸佯装的委屈的说:“小师叔,真的没有事吗?我看魏修士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居然摔杯子,没有伤着吧?” 顾北芽摇头:“退下吧。” 御花撅了撅嘴,不甘心的被郁堂拉走,房门再度被关上,这回,顾北芽思索了片刻,忍了忍,声音冷漫地说:“魏修士总是如此,以为我顾北芽是个随意能搓圆捏扁的人吗?我是好好和你说话的,你再这样,就莫怪我送客了!” 魏寒空被那么打岔了一回,堆积起的不满断了带般无以为继,灰溜溜的收起自己的怒火,手指头一勾,将地上的茶杯碎片拼好放回桌子上,算是示弱了,但嘴上还硬着:“要么结为道侣,要么就此算了,没有折中的法子,当年你和萧凤凰在一起的时候,不过一天就闹着要和人家结契,哪怕是跪着求你爹,你都愿意,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行?!” 顾北芽怔住:“你怎么知道?”他跪着求爹爹的事情,应该是没有什么人知道的,“九郎和你说的?” 魏寒空眼神恍了一下,坚定说:“是。” “可那时候和这时候,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你需要他,他保守,必须成为道侣才和你在一起,你就答应了,你现在需要我,我也保守,你为何不答应?” “是不一样的,我与他是……两情相悦。” 魏寒空顿时笑了:“不要骗人顾北芽,别人不了解你,我最了解你不过了,你没为他流过一滴眼泪,你只是贪图他的修为罢了。” 顾北芽瞬间被说中,可这应当是不可能的!连九郎都不知道才对! “魏修士,污蔑我让你很有成就感吗?我无法和你这样的人合作,就这样吧,算了,反正也不是非你不可。” “镜山门的颜面不要了?”魏寒空自知说话太快,被嫉愤冲昏了头脑,急忙补救,但这句话似乎只会火上浇油。 果真听见这话后,顾北芽脸色一冷:“我都被你那样说了,自己的颜面都没了,哪里保得住镜山门的颜面,你走吧,之前和你说的约定全数作废!” 魏寒空手心都是凉的,也不走。 顾北芽这人心虚,见不得魏寒空还坐在这里:“你不走,我走。” 说着,站起来就要离开,却一下子被魏寒空用力的捏住手腕! 顾北芽记得上回好像也是如此,自己哭了,这人就示弱了,这回,魏修士也要示弱道歉吗? 哪知魏修士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狠话:“你要是走了,可别后悔!” 顾北芽忍不住嘴角一抽,甩开对方的手:“永不后悔。” 第64章064 顾北芽‘啪’的推开房门,结果从外面直接摔进来一堆偷听者。 他尴尬的抿了抿唇,总觉着自己刚才是被魏寒空压了一头,丢了脸,这里哪里还呆得下去?单手轻轻搭在紧跟着自己的扇音肩头后便跳坐在扇音的臂弯上,两人一同隐去了身形,消失的飞快。 “欸,小师叔?”御花姑娘连忙追了一步过去,但她的手被郁堂拽住,根本跑不了。 御花回头,眼里满满都是冷漠:“郁堂,你做什么总这么烦人,有本事教训教训这些欺负小师叔的混蛋,别耽误我去安慰他。” “你安慰个什么东西?!”少年皱着眉毛,说,“小师叔不喜欢你这样大惊小怪的,他不喜欢别人安慰,更何况小师叔没有发话,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得好像已经黄了一样。” 性感的女魔修勾了勾嘴角,妖异妩媚的眼里缀着幸灾乐祸的光:“就是黄了,魏修士也请回吧,别待在小师叔的天鸢宫了,这里不欢迎你们。” 朱嗤等魏寒空的小弟们哪里忍受得了自己的大哥被个半魔冷嘲热讽? 朱嗤当即气势全开,上前一步说:“你个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呢?!”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16 “说的就是你们这群癞□□想吃天鹅肉的恶心东西!”御花漂亮的脸上是从未在顾北芽面前暴露的阴狠表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和那姓萧的老头子一样,不过也是一群自私自利,为了满足自己欲望才来勉强小师叔的东西,小师叔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什么时候想要道侣,什么时候不想要,那都是他自己说了算,就算来了发情期又怎么样?这些都不是逼他非要你们不可的理由!” “呵,区区半魔,你以为你是谁?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你!”朱嗤很久没有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了,急得面红耳赤,站在大哥的面前,完全没有之前以为自己有大嫂的淡然。 “我是谁?”御花哈哈笑了笑,以手捂唇,姿态婀娜,“我是但凡想要修炼,定是比你们这群猪修炼得更快更好更强的御花,如果不是答应了小师叔,如果不是不喜欢让他失望,你以为现在站在这里的会是你大哥?” 女人眼里掠过轻蔑的笑意,转身继续追过去。 “你!”朱嗤惊讶于这个女半魔话中的意思,实在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大胆的女人。 “好了,朱嗤。”魏寒空忽地发声,声音冷冽,“我们走。” “什么?就这么走了?”朱嗤和何氏姐妹异口同声,“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走吧。”魏寒空没有要和朱嗤等人解释的意思,只有捏着杯子的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用力,好不容易被他恢复如初的杯子就这么在他手里再度爆掉,随着爆破声响,魏寒空站起来,手里也复拿出之前的烟杆儿,漫不经心的一边放在唇边抽着,一边威风凛凛的推门而出。 朱嗤与何氏姐妹憋屈着,却又不好当面说些什么,他们都不是善于沟通的人,有着各自的无法与别人述说的过去,那些伤疤让他们在很多时候,很多特定的时候阴阳怪气,像个疯子,更何况是魏寒空这样,连过去的名字都舍弃了的人…… 看上去伶俐不已,实则优柔寡断的郁堂被留在大厅,去追御花不太合适,去让魏寒空先留下来也不合适,想来想去竟然是只能去找萧坊主,可是萧坊主若是知道今日还瞧着十分和谐的小师叔与准未婚夫闹掰了,萧坊主会不会直接再举办个比武招亲呢? 而且郁堂也不清楚,小师叔现在和魏寒空说的话,到底是情侣吵架还是真的分手。 镜山门内也是有很多正在谈朋友的情侣的,比如说药山脚下的采药童与他们半魔人中的阿秋,这两人谈了许久,起初偷偷摸摸不愿意叫人知道,后来三天两头分手,又三天两头的和好,郁堂想到这里,觉得还是应当留下魏修士才对,不管如何,郁堂都觉得像魏修士刚才的表现,都不像是真的想要和小师叔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魏修士!等等!”少年此时已有些懂得未雨绸缪,“魏修士,请等等!” 魏寒空等人没走多远,听见喊声,迅速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魏修士……”郁堂在天鸢宫外寒冷的雪地里追上了准备下山去的魏修士等人,匆忙站在魏修士的面前,行礼说,“魏修士,这样吧,现在天色已晚,不管您与小师叔最后时否化解矛盾,都不如先在此地住下,不然外人还要道我们镜山门待客不周,您即便不是小师叔的未婚夫,也是化神期的大能,我们镜山门曾有门规,只要是修为在金丹以上的散修,可随意入住客房,不知魏修士意下如何?” “大哥?”何氏姐妹一左一右望向魏寒空,心想凭大哥的脾气,绝不可能给一巴掌再接受一颗甜枣的!若实在想要那条龙,直接武统镜山门便是,今日不行,还有来日! 果不其然,听见大哥道:“不如何。” 说罢,领着他们一同除了镜山门,回了之前所在的客栈内,‘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朱嗤又碰了一鼻子灰,没敢进去打搅,滚去与何氏姐妹挤一挤。 正挤在一块儿说起今天受到的怠慢以后定要十倍偿还的时候,大哥忽然出现在房间内,终于恢复了没有来到镜山门之前时,那种唯我独尊,万事不理的□□强横:“今晚,发布群妖令,抱歉,当初说我们会有根据地的,结果现在才开始兑现。” 何氏姐妹从未有怪过大哥的意思:“大哥何出此言?” “就是!我们根本不急,本身我们跟着大哥来这里,就是为了帮忙,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选哪里做据点也是大哥一句话的事情,我们从未有过怨言的!”朱嗤激动的说,“只是大哥……这样真的好吗?我觉得……如果换个地方也行,这里虽然两大杀器都闭关了,出关定会神魂受损,我们胜算很大,可是……顾小师叔他……” “他什么?”魏寒空坐在圈椅上,俊美的脸被唇边的烟雾缭绕抚摸,迷惑着所有人的判断,“我魏寒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不需要因为他改变原有的计划。” 姐姐何青青点头:“大哥不需要和我们说这些,我现在就去发群妖令。” 妹妹拽了拽姐姐的衣袖,微微摇了摇头。 姐姐何青青说:“之前我们不知道大哥原来是早就看好了镜山门这样一个风水宝地,还以为大哥竟是奔着儿女私情来的,真是我们的愚蠢!大概想要那顾北芽,应该是想要从内部瓦解他们,现在既然内部瓦解不了,就从外部强攻!对不对?” 朱嗤:对个头!大哥真的就是来寻老情人的! 魏寒空点头:“对。” 朱嗤震惊:还真是一个敢想,一个敢认。 “那还等什么?我们妖族,多少年了,什么都必须捡人族剩下的用,他们当我们是乞丐宠物,我们就真的是乞丐宠物了?他们以为杀光了凶猛的妖族,留下的都是些温顺的小动物,就可以不怕我们,哪里知道我们还有大哥!而且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呢!”何青青眼里红光一闪。 至此,妹妹何夕夕明白,已经没办法阻止明显是气上头的大哥和一根筋的姐姐了,她看了看表情同样复杂的朱嗤,却见朱嗤也已经投降:“也好,父老乡亲们早就等了许久了,这里山清水秀,来年春天一定很漂亮。” 何夕夕被大哥看着,发现大哥似乎当真是不在乎那个顾北芽了一样,眼里毫无留恋,不过之前似乎也没有什么留恋,除了砍人的时候,顾北芽一阻止就停手;除了打架的时候,顾北芽说要先让自己的半魔剧团暖场,就二话不说的先退下;除了刚才发火的时候咋了砸了被子,被人家一瞪,又默默拼好以外……嗯,大哥应该是没什么留恋的。 ——才怪!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应该考虑的事情,无论大哥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应该是拥护,不是质疑! “好,我知道了,那么群妖令发出去后,几点开始动手?”何夕夕问。 魏寒空狭长的眼睛里漆黑一片,深吸了一口烟,薄唇再吐出来,伸手敲了敲烟杆儿,将里面的烟灰敲落,冷淡漠然地说:“破晓时分。” “是!”房屋里的另外三人立即站起来,一边行礼,一边异口同声道。 另一边,被古怪魏修士气得脑壳疼的龙将自己泡在天子峰的温泉里,整个人都沉入水里,盘算着到底是不要脸皮去与这个明显目前最合适的优质股和好,还是再等等,等到不得已的时候,比方说爹爹出关、自己实在受不了发情期的时候,再找? 顾北芽认为,他应当是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来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所以他没有去理站在天子峰外面进不来的御花,让百灵鸟传自己的口信,叫御花回去,同时也不去想似乎是被他骗住了的柳沉冤,慢悠悠的先打开自己许久未曾主动蹦出来叫他看剧情的系统,再去查一查魏寒空到底在不在自己的系统里面。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17 结果自然还是没有。 ——真是可惜,错过了这么一个完全不喜欢他的大能,以后恐怕再也找不到了! 以后分手也应该非常容易吧,不会出现任何血腥事件才对。 可是今天为什么魏寒空那么生气呢? 在水底下吐泡泡的漂亮小师叔看着自己吐出的泡泡一个个上升出水面,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也只能归根究底于大能的自尊了吧? 那个魏修士知道自己为了萧万降可以跪着求爹爹成全,但却一来就和他约法三章,的确是有点轻视对方的意思,看来是自己今天说话的方式不对,不该这么直白,该说‘我们现在算是刚认识,还没有什么感情,等水到渠成了再结契好吗?’这样指不定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不愉快了。 顾北芽反思到这里,又不满的想,自己凭什么要那么照顾魏寒空的心情呢?魏寒空又不是他的谁,真是岂有此理! 他越想越烦,又身体不适,即便没有化出龙尾,也能感觉到属于身体内部的躁动,逼迫他那曾经污秽的地方成为如今泛滥潮湿的天堂…… “啧……”顾北芽现在哪里有心情处理自己的生理问题?恨不得抽自己后头两下,但自己打自己屁股得多奇怪啊? 思绪渐渐飘远,顾北芽回神过来的时候,已经跪在温泉底部,手朝后弯曲,解决今日的需求,但这样的姿势太累,不如龙尾的时候就在前面方便。 正当顾北芽想着要不然还是化出龙尾,让扇音下来帮帮他的时候,却听见外面百灵鸟忽地焦急乱叫起来! “啾啾啾!” 顾北芽心有所感,从水中一跃而出,水花四溅,黑发黏在他被水湿润后透明的衣袍上,水珠更是顺着他那白皙的面庞滚落下去,睫毛撩起便问:“怎么了?” 百灵鸟焦急的落下来,用鸟喙咬住顾北芽的一根发丝,朝着远方望去,叽叽喳喳个没完。 “这个时候你倒是话多。”顾北芽一边说,一边从水中彻底出来,水声如雨,仪态如烟,捏了法诀将身上的水都去掉后,说,“你是说出事了?能出什么事?” 顾北芽现在还不会捏算:“是魏寒空那人太小气了,找镜山门的麻烦?!” 某位似乎是小鸡崽崽的妖修,在顾北芽这里的形象已经从深不可测的大能变成了小肚鸡肠的怪人。 百灵鸟哪里听得明白,只是一个劲儿的拽着顾北芽往七十二峰的三尺峰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来带我过去。”顾北芽说完,便让百灵鸟融入自己的后背,百灵鸟雪白的翅膀瞬间张开!羽毛掉了几根,轻飘飘的落在水面上,随后一扑扇翅膀,顾北芽便飞快的离开原处,一跃几十米,翻过天子峰去往那明显黑云压城来的东方。 ——或许,那群人是为死去的宫思欲而来。 只是人虽然是死了,但却不是他杀的,更何况宫思欲是再众目睽睽之下答应来一场生死斗,谁也没有逼他,顾北芽是怎么说都有理,便并不怎么害怕。 此刻天色已晚,月明星稀,但来者不善的一群修士们却踩着各自的飞行法宝,将三尺峰照得犹如白昼! 远远的,顾北芽就听见一群人哭丧的声音,再看他们的穿着,似乎当真就是来哭丧的,都穿着丧服,而与那些人对峙的不是别人,正是萧坊主。 “快看!那是不是顾观音!”忽地,哭丧人群中有人抬起头来,眼尖,看见了一位如梦似幻的神仙人物,身后一双白羽,珠光宝气,满目尊贵,美不胜收,既恍惚,又愤慨,“就是他!肯定是他!” 此话一出,引来无数目光射向赶来的顾北芽。 顾北芽落在萧坊主身边,收起翅膀,百灵鸟站在他肩膀上时,那一众愤懑不平的丧服修士们还因为结界不能落地,站在各自的飞行法器上又哭又骂,其中一位佝偻背部到几乎像是驼背的老道最为激动,站出来说话:“顾北芽!你可知罪!” 顾北芽冷眼瞟了那人一眼,不理会,只问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萧坊主说:“萧爹爹,你可无碍?” “我?老夫没事!只是这帮混账,简直颠倒黑白,欺人太盛!”萧坊主一边说,一边将自己捏着的拐杖狠狠往地面一砸。 “萧老儿你才是不要含血喷人,我们哪里颠倒黑白了?!我们好好的少主过来,只为了寻求两派友好,结果竟然暴毙当场,你问过我们赤月门和宫家没有!宫思欲是宫家未来的掌门人,我们只是想要讨一个公道,你居然还这样说我们,简直是杀人诛心!” “放你娘的屁!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了?” “我?我是赤月门姬恒长老,几日前刚刚上任,萧坊主不认识我也属实正常,但你应当认识宫老爷子吧?他老人家可是因为这件事吐血了,此事决不能就这样了了!”自称姬恒的驼背一脸的痛心疾首。 顾北芽当听见这个人自报家门时,便眼含怒意的盯着他,原是这个人想要兴风作浪,一计不成,死乞白赖的又来一计,现在这算是怂恿家属前来闹事,打算将水搅浑,从中得利?想要得到他?简直恶心! 姬恒察觉到那漂亮小龙看过来的嫌恶视线,瞬间便明白了些什么,对着那小龙微微笑了笑,舔了舔嘴角,传音入密去:“顾北芽,不如跟我去一趟赤月门,我便饶了你镜山门。” 顾北芽连和这个人说话都嫌脏了自己的嘴巴,与萧坊主道:“萧爹爹,实在不必搭理他们,他们倘若要硬闯,也要闯得进来才行。” “哦?顾观音这是小瞧我们赤月门和宫家?”姬恒视线贪婪的从顾北芽身上扫下,打量的目光与打量一个昂贵的法器无异,他咽了咽口水,几乎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人如果有着龙尾,该是如何震撼的美景,卖了能卖多少钱,生了蛋,又能卖多少,哎,倘若妖奴不要想着杀了顾北芽该多好,龙与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生蛋来着……若是生不了,杀了顾北芽,这修真界可就再没有龙了。 就算能生,那也血统不纯正了,比那蛇妖化蛟再化龙的还要不如。 姬恒砸吧了一下嘴巴,十分可惜,但再可惜也比不上他的命!如今妖奴的意识有要越来越清醒的趋势,再不完成妖奴生前的心愿,宰一条龙给他,恐怕妖奴就要杀了他来泄愤,根本不会听他差遣。 好不容易才拥有这么完美的一个傀儡,姬恒是死也不会放手,莫说是这样处心积虑利用宫思欲的死来煽动赤月门和宫家,就是当初给宫思欲的大还丹其实都是致命的毒药,要的就是宫思欲那没用的东西死掉,发挥余热,他才好有由头过来找一找顾北芽的麻烦,有理由来让妖奴杀了顾北芽,而不被修真界苛责,从此彻底成为听话的傀儡,不再拥有生前的意识……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18 “既然顾观音这样瞧不起我们,敢不敢和我姬恒也来一场比试?生死有命?”姬恒顺势提议,只要顾北芽答应,他就有办法让顾北芽输,然后假死,偷梁换柱,将龙藏起来,好好研究一番。 只是和他抱着同样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宫家老爷子凭什么答应和姬恒一块儿来无理取闹?宫家子弟众多,不过死了个宫思欲罢了,哪里就需要他们宫家全部出动,前来穿白衣,戴缟素? 能掐会算的宫老爷子如今年岁已高,修真之途已然成了死路,但传言只要能吃了龙肉,喝了龙血,便有如神助,比任何灵丹妙药都要管用,直接突破现今的瓶颈,让他再多几百年寿命! 享受了几千年寿命的宫老爷子自从知道修真界有了龙后,便总存着这样的心思,毕竟龙族其实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即便吃了又如何?! 他很清楚,即便不是他吃了那条龙,也会有其他人想尽办法乘虚而入,只要镜山门这个巨大的靠山倒了,只要顾宗主和天枢掌门不能护着他,那龙肉简直就是唾手可得! 现在,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位姬恒长老什么心思,宫老爷子再清楚不过,他们两个乃一丘之貉,谁也别嫌弃谁,谁也不戳穿谁,举着为宫思欲报仇的大旗,才不管宫思欲到底死得正不正当,反正就是要一个说法,没有说法,打也要打一个说发出来! 赌的就是天枢掌门和顾宗主处于闭关的关键时期,不能轻举妄动。 “不,比也应该是老夫来!”宫老爷子挺身而出,一副要为了心爱小辈讨还公道的大义凛然之态。 萧坊主笑了笑,说:“简直不知所谓,一群贪婪小人罢了。” “萧坊主何出此言呢?我看萧坊主才是最贪婪的那个吧,听说萧坊主只要杀了龙,凤凰一族的诅咒可就能解开了,你这样跑来接近顾观音,又岂是没有私心?”宫老爷子苍老的声音回荡空中。 萧坊主气的差点儿要背过气去,忍不住便腾空起来,隔着一层强大的结界与外面的宫老爷子对骂:“我待小芽如何,岂是你们这些蝇营狗苟能明了的?!不要以为如今镜山门无人,即便我不行,还有千千万万的镜山门弟子,即便这些还不行,那今日的乘龙快婿魏寒空总是能要了你们的命!” 刚把靠山魏修士气走的顾北芽:……咳。 第65章065 “乘龙快婿?”姬恒长老笑了笑,说,“现在在哪儿呢?” 萧坊主只是随口一说,听见姬恒询问,就也突然疑惑了起来,看向顾北芽说:“魏修士应当是和小芽你在一起,你们没有一起过来?” 顾北芽实在是不想和萧坊主说自己跟魏寒空谈条件没谈拢,所以崩了,传出去,还不知道要被说成什么样子,他可不希望自己名声臭了,那不利于获得全修真界的爱意。 “他临时有事,出去了。”于是顾北芽含糊的说。 “临时有事?我看是出去后再也不会回来吧。”姬恒长老眯起眼睛,笑地格外有深意,“据我所知,那位名叫魏寒空的修士之前从镜山门出去后,就住在山脚下的客栈里,有不少人传言是魏修士和顾观音你闹掰了,人家不打算上门来了呢……” 顾北芽不欲在这上面多费口舌,冷声道:“是与不是,与你何干?” “我们要的,不过是为我那可怜的徒弟讨回一个公道!” “那好,只要你们进得来,我就和你比试一场,只是比试什么,得有我说了算,输了便任由你处置,赢了,你们就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顾北芽语气毫不客气,将气愤的萧坊主拉到自己身后,说完便回头道,“萧爹爹,你回去,不要出来。” “可是你……”萧坊主因为诅咒的缘故,修为消耗殆尽,自知自己除了这条老命,什么忙都帮不上,却也不愿意看见顾北芽站在自己的前头,明明顾北芽从未和谁比试过,不知道这世间的险恶,必须得同之其他镜山门的长老过来助阵才行。 “没什么,萧爹爹你回去就是,我看他们谁能进得来。”顾北芽目光清浅,冷白色的面庞上是如画般的眉眼,哪怕恨着谁,大抵也会让人觉得是种荣幸。 “什么没什么?!”萧坊主心头有不好的预感,一把拽住顾北芽的手,余光看见有镜山门的其他长老过来,便说,“你才是给我好好回去呆着!不要乱跑,交给你的师兄弟们就可以了,实在不行,我想天枢掌门也是有办法的,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在这里打头阵。” 顾北芽被训了一顿,却是笑。 萧坊主伸手敲了一敲顾北芽的额头,无奈说:“我骂你,你还笑,真是跟万降学坏了!” 这哪里是学坏,是做孩子的明白长辈在关心自己,心里温暖,才会笑的。 “小芽!”领着一众长老们过来的,是代理掌门红芙,顾宗主的大弟子,顾北芽的师姐,当初望虚城一战中的佼佼者。 只是前些日子红芙并不在门派中,而是去了云洲开什么会,应该是察觉到门派有事,所以匆匆回来,一袭暗红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人未至声先到。 红芙此人烈性,根本不消与顾北芽说些什么,便冷笑着先行一步自个儿出了姐姐,自空中抽出自己那把大刀,扛在肩上,仰着下巴,说:“怎么?一群人欺负上门,有没有问过我红芙的意见?!” 红芙先发制人,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弟子,与前来闹事的赤月门、宫家对阵相望。 萧坊主看见红芙姑娘回来,便是稍稍安心了些,可顾北芽却没有,他记得宫思欲当初威逼利诱他合作的时候,说这个姬恒长老十分了得,本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其傀儡已超脱五行,既死不了,也活不成。 傀儡的话…… 顾北芽屏息凝神,企图从中找出死人的气息,但却暂时没有找到。 ——如果能够让姬恒用不成傀儡,那这些人加起来也打不过红芙。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19 只是这世上是没有如果的,倘若有,他就不会在这里进行第三次轮回,也不会失去那个世界的老好人爸爸,他应当很健康,应当有个小家庭,幸福美满。 “姐姐,小心那个驼背,他有个傀儡十分厉害。”顾北芽传音入密同红芙说话。 红芙垂眸看了一眼冷冷清清的‘师母’,皱眉说:“你回去,我自己知道。” 顾北芽哪里肯,他细细琢磨自己的原著剧情,原著里可没有这么一段内容,也没有这么一个叫做姬恒的傀儡师。 更何况主角易同尘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镜山门无论如何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被打败,丢了其在金州大陆上的威风名声。 可仅仅知道他们不会输还不够,顾北芽不知道为了维持剧情不被破坏,他们镜山门到底会付出多少?会死人这是一定的,可死的,他希望不是他在忽的那些人。 “小芽,你放心就好,红芙姑娘在,不会有事。”萧坊主还企图带走顾北芽。 哪里知道顾北芽这个时候比牛都掘,说:“事无绝对,再等等。” 这一等,便等来了红芙不耐烦的先一步动手! 只听红芙与宫老爷子话不投机,双方都抄起家伙事儿开干,唯独那个之前跳得很凶的姬恒缩在一边,很有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样子。 他看见顾北芽警惕的看着自己,便十分有趣的也瞧着顾北芽,瞧着这位全修真界唯一的一条龙,看他从前是人,现在是龙的身体,仿佛凡人根本不配触碰的样子,心里便是一阵可惜。 只是怜悯顾北芽的姬恒不会知道,在顾北芽的系统里,他竟也是榜上有名,爱意值四十,不低,属于渴望得到,却又不会为了得到而放弃另一些东西。 “扇音,杀了他。”顾北芽不喜欢姬恒看自己的眼神,说这句话的时候,便像是在说今天晚餐吃什么那样平静。 一直跟着顾北芽,绝不会超过三米的扇音得令,瞬间冲出去! “哈哈,顾观音,你也太小瞧我了。”姬恒闪躲之余,抽空说,“区区一个器灵,杀得了我?你也太天真了,你在镜山门实在学不了什么,越学越糊涂,不如去赤月门,做我的弟子,那么今次的事情便一笔勾销!” 顾北芽才不糊涂,即便不可能,也要试试,毕竟只要杀了姬恒,那个据传十分骇人的傀儡便不会出现! “白日做梦。”顾北芽淡淡道。 “你杀了我一个弟子,还我一个弟子,这很公平啊!”姬恒此话一出,已不亚于将自己的狼子野心公之于众。 和宫老爷子打得火热的红芙听了这话,简直大牙都要咬碎,一刀过去便是金光裂空,只是这回姬恒长老没有躲,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眼见那一刀就要劈上去!却被一个猛然出现的黑影拦住,改变其刀光的方向,以更强大的气势劈在镜山门的结界上,发出‘轰隆’一声。 ——结界裂了! “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天枢掌门亲自结的阵法!” “快看!那巨人是谁?!什么东西?!” “是傀儡!” 缠斗中的宫家与镜山门众人皆是突然停手,一同望向那足足有三米至高的奇怪巨人,哪怕只是站在百米开外的地方,都能感觉到那巨人傀儡身上的死亡气息。 顾北芽更是愣在那里,他比任何人都要直观感受那恐惧,因为巨人傀儡竟是在众人间直接锁定了他的位置,用那双灰色瞳孔死死盯着他,然后便冲向他,要碎了那摇摇欲坠的结界,杀了他! “等等!先抓活的!”根本无法控制妖奴的姬恒长老急忙在后面喊。 但巨人妖奴根本不听他的命令,哪怕五体被锁,钳制着他的行动,巨人也强行突破桎梏,铺天盖地的带来顾北芽无法承受的力量! 只是此刻逃是逃不了,迎面而上,绕过这个巨人,将巨人引去别的地方才是顾北芽所想。 他在乎的人,还在闭关,哪里能让这些麻烦打搅那人的清修?! 更何况余光所见,一剑刺中了姬恒的扇音飞速回来救他,只是手中的长剑根本连巨人的皮肤都刺不进去,惊诧之余,一秒未到便被巨人的手一掌拍开,砸入千里之外的巨石中,把悬浮空中,周身萦绕月光的龙暴露无遗。 漂亮的小师叔的龙尾巴瞬间幻化出来,他这样的身体更利于行动,尾巴的力量也不可小觑,能够在那巨人及至眼前的那一刻柔软的缠过巨人的身体,绕到背后去,然后将其锁住,企图利用传送符,将自己和这个巨人一同送到距离镜山门几千里外的地方! “顾北芽!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萧坊主真是要急死,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活着的最后理由就要拽着那个不知是何来历的巨人单打独斗,顾北芽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如此乱来! 顾北芽看了一眼萧坊主,没有听从,一意孤行,巨人却不给他机会,手掌抓住他的尾巴,便刚巧捏住他那最不可碰的软处,将他内脏都挤压着,让正值特殊时期的顾北芽瞬间脱力,却死活还是不松开,捏着一张传送符燃烧…… 可谁知道巨人竟是无法传送的!符纸都烧完了,地面的阵法也只是一闪即逝,成了废物。 既是这样,顾北芽也没有办法,只能暂且松开巨人,一退数百米,结果巨人却紧追不舍,身上的锁链一个比一个更快追上来,缠绕他的尾巴! 乱斗之中,原本占尽优势的镜山门在巨人傀儡出现后竟死伤过半! 就连宫家老爷子都在乱斗中被巨人亿万叶片刺穿身体,成了满身窟窿的冷尸。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20 暴动的傀儡敌我不分,顾北芽感觉得到这傀儡的目的就是想要杀了自己,但似乎又还有智慧,知道自己想要引他离开镜山门,就偏偏不跟着。 顾北芽疲于躲避,愤恨那因为控制不了巨人也装死起来的姬恒,尾巴一下子扇过去,竟是直接将装死的姬恒扇了个吐血不止,捂着胸口连忙逃跑,不知去向。 姬恒受伤,巨人大抵也有损失,行动迟缓了一瞬,随即更加疯狂的追来,追不到便杀了周围的人,逼迫顾北芽就烦。 从顾北芽的这边看去,他爹爹热爱的镜山门从这里起,一片火海,地上满是尸体与血水,寒风滚来,吹走浓烟,却吹不灭那炙热的火,而这一切,其实可以避免…… 倘若他当初答应宫思欲,和他合作,叫爹爹出来帮忙,一切迎刃而解。 他总是不长记性,自认为高人一等,实际上这个世界并不会按照套路出牌,他认为的剧情也从来不会顺利进行,他认为自己可以搞定一切,结果不行;他认为只要杀了宫思欲就能震慑那个姬恒,结果正好让姬恒他们有机会过来;他认为自己笼络得了魏寒空,结果魏寒空还不如柳沉冤好控制;他明明是作者,结果却最是无能为力;他是修真界最后一条龙,结果还是需要别人来保护…… 他浑身发冷,巨大的彷徨笼罩他全身,却在这时听见一声奇怪的声响,伴随着那声音到来的,是与朝阳同到的密密麻麻的飞禽走兽! 无数妖族自四面八方传送而来,逆光,领头之人站在黑色巨蟒的头顶,威风凛凛,长发乱舞,深邃的黑瞳望见这已成乱象的镜山门似乎并不意外,他操纵巨蟒困住那无人能敌的巨人傀儡,落在孤零零站在半空中恍惚的顾北芽面前。 这一回,他没见着漂亮的小芽的眼泪,却声音低沉充满令人信服的力量:“后悔吗?你不必说话,只要点头,我就帮你。” 顾北芽看了一眼远方不知名的山峰,那是他爹爹闭关的地方,只要他捏碎腰间的玉牌,爹爹一定会从闭关中出来,不管会不会走火入魔。只是他不能。 龙柔软的唇瓣嗫嚅着,刚要艰难地开口,却又被身边的魏修士捏了捏脸颊,打断:“不愿说就算了,我不逼你。只要你别这样,叫看着的人怪难受的。”魏修士的声音藏着他曾以为自己不会拥有的温柔,带着他原本是要踏平镜山门的同族,来为一条伤心的娇龙做靠山。 说罢,不等顾北芽反应,魏修士便微微蹲下,一个箭步冲去,绝尘剑出,万丈鬼吼紧随其后,属于万计的妖修参与进来,携来东方第一缕晨光,温暖的光落在顾北芽冰凉的面庞上,将他的纤尘不染与地面的横尸遍野全部照亮! 破晓时分,有驾着黑色巨蟒的盖世英雄前来问顾北芽‘后悔吗?’。 阳光的碎片落入顾北芽的异瞳中,他长长的龙尾卷曲起来,坐在云端,忽地感觉魏修士好像真的是代替那个单纯的少城主来兑现和他儿时的约定。 那位少城主曾信誓旦旦说过永远保护他,现在,算不算做到呢? 冷风拂过顾北芽的长发,顾北芽伸手撩开,却好像突然意识道什么,眼睛怔怔地看着自称魏寒空的妖修,看着他惊天动地的一招,将巨人傀儡一分为二,烟尘四起,天地裂变,然后款款回头看他,长身玉立,气势如虹,眼里是几分疯狂的快意,和希望看到他赞赏的期待…… 第66章066 清理战场不是顾北芽需要管的,当魏寒空接手整个战场后,未能多看看那个人,就被气急败坏、心疼不已的萧坊主连拽带推的弄回了天鸢宫,到了那里,不等顾北芽回神,就是一巴掌过来,却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萧爹爹?” 被顾北芽叫做萧爹爹的老人站在天鸢宫冬季不化的雪上,在天井旁突出来的长廊里,失望的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对着站在房间里略微惊愕的娇龙说:“顾北芽,你是不是从来都不会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因为我只是萧万降的父亲,不是你的顾宗主?” “萧爹爹为何这样说?”顾北芽见不得老人这样子,他对一切爱他的长辈都有着足够的善意,连忙过去扶,却又被甩开。 萧坊主浑浊的眼里是之前不曾有,如今却轻易蓄起的眼泪,老人在自己孩子死去那时痛哭过后,就不曾再这样难过,现在却双手不停的颤抖,对着顾北芽骂道:“我为何这样说?你说我为什么这样说?!小芽,刚才我让你什么都不要管,让我来处理,你都做了什么?你不信我可以阻挡也就算了,但难道你还不信你的师姐吗?”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厉害的很?你以为挡在我前面我就会很感动吗?!错了,大错特错!” “你如果还当我是你萧爹爹,就和我发誓,再也不要冲在最前面,天塌了都还有别人顶着,关你什么事?!就算这镜山门是你的家,你要保护他,你要代替顾宗主守护它,那也等我死了再吧,等我死了,你做什么我都不管你,反正我在世的时候,已经替万降好好护着你了,我问心无愧。” 说着,萧坊主甩袖便走,顾北芽拽着萧坊主的衣袖不肯放,面上是知错了,急急忙忙的说:“对不起,当时我没想太多。” 萧坊主了解顾北芽,心想,根本不是没想太多,而是想得太多! 但凡顾北芽愿意朝别人示弱,愿意朝所有人求助,不要总想着自己搞定所有,事情不会到这种地步,可即便走到这里,顾北芽也想着将那个巨人傀儡引向别的地方,不希望傀儡打搅他爹爹的修炼…… “但愿你知道错了。”萧坊主叹了口气,疲惫的说,“今次事情发生了太多,你都不要参与,有你师姐他们呢,你好好修炼,还有,你是不是已经到了发情期?” 顾北芽垂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小芽,你既然不愿意告诉我,想必有自己的考量,我不逼你,但希望你知道,如果难受,不要忍着,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天意不可违,不然为何修真界这么多年来,几千年上万年来,都没有一人飞升?”萧坊主伸手摸了摸在他看来,实在是过分懂事的顾北芽的头顶,苦口婆心,“这情情爱爱,也是顺其自然就好,你跟着感觉走,不要压抑,我知道你还爱着万降,所以根本不想找下一个,但万降不会怪你,你需要有人照顾。” “实不相瞒,老夫曾有为小芽你算上一卦,当然了,我算的准确与否,这很难说,因为老夫现在年事已高,有心无力,可你听一听也无妨。” 萧坊主笑了笑,慈祥的眼里有着真心希望顾北芽长命百岁的愿望,是希望顾北芽哪怕这辈子一事无成也没关系,只要健康活着就心满意足的心愿:“卦象上只说了四个字‘心诚则灵’,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顾北芽点头:“是要我诚实?” 萧坊主想了想,说:“你如何想,都对,重要的是要听从心里的声音,只要跟着心走,那么总是不会错的。” 顾北芽仿佛是知错就改,诚心诚意的道:“北芽知道了。” 萧坊主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知不知道,我永远不会清楚,但是我知道,顾宗主恐怕不日就要出关,因为保护你的扇音碎了,他肯定要出来。我还知道你和魏修士之间的关系恐怕不如我想的那么简单,你或许对他没那么喜欢,但他愿意为了你做到这种地步,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试着和他在一起看看,没有坏处。”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21 “不过你可不要因为我的这番话就当真对魏寒空予取予求,他能够号令群妖,想必在妖族地位极高,一般身居高位的人,或贪恋权势,或迷恋修行,即便现在不是,未来也说不定会变,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妖?” 顾北芽听萧坊主说了一堆,忽地笑了笑,撒娇般道:“萧爹爹到底是希望我和那位魏修士好呢,还是不好?” 完全没有心思开玩笑的萧坊主是真的为难,他就是很普通的老父亲,不是什么一族之长,不是什么身负解除诅咒的凤凰一族的希望,他活着的最后理由只是因为他的孩子死前爱了另一个少年,两个人在赫赫有名的望虚城上演了一出惊天动地的感情戏,他想要替自己的孩子照顾这个少年,希望他幸福,仅此而已。 于是他慎之又慎的说:“倘若顾宗主还在一日,你便对那魏修士保留一分,不要什么都和他说,要懂得存留,但如果……我是说如果,顾宗主哪日和我一样不会陪在你身边,你就尽管的去相信魏修士吧,他不会让你失望,我看得出来。” “好了,话说到这里,我不与你再瞎聊,前面战事恐怕已经结束,我去看看有没有需要我的地方,你若是还将我看作是萧爹爹,就自觉闭门思过一个月,什么时候春天来了,你再出来。” 顾北芽乖乖的应了,行礼目送萧坊主离开,可萧坊主离开没多久,他空旷安静的天鸢宫便来了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萧坊主口中那位‘不可不防但又要笼络住’的魏修士。 魏修士一人前来,裹着风雪——原来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雪。 顾北芽彼时正听话的坐在自己的天鸢宫的大殿里,在数不清的长明灯与璀璨的珠宝收藏中把玩前几日才得到的琉璃灯。 而魏寒空便站在旁边的长廊透过圆形的窗看顾北芽,依旧逆着光,发丝跳跃着朝阳的金色光芒,身上缠着一条黑色的蟒,蟒蛇吐了吐信子,先一步离开魏寒空的身体,缓缓爬过金碧辉煌的大殿,绕过那些金闪闪的宝器,缠绕顾北芽坐着的圆凳绕着顾北芽的腰上去,最终将那蟒蛇脑袋放在顾北芽的肩膀上,盯着顾北芽另一个肩膀上的百灵鸟。 天鸢宫大约是今日镜山门上最清净的地方。 外界所有的声音都传不进来,除了寂静的雪声。 顾北芽不看十分自来熟往自己身上缠的蛇,也不看窗外一身寒意眸色深邃的魏寒空,只是用手捏着琉璃灯上的穗子,百无聊赖的数着上面的琉璃珠子,唯有肩膀上的百灵鸟吓得不行,毛茸茸的羽毛像是猫咪一样竖起炸开,浑身僵硬的‘啾’了一声,倒在了昂贵的黑木桌上,‘啪唧’一声…… 魏寒空看着安静的顾北芽,似乎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看见这屋里璀璨的灯火,火光不知不觉的燃烧去他心里,叫魏寒空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痛,那种像是刺入肉里许多年都没能□□的刺,突然作祟的痛…… “顾小师叔真是好兴致,外面都忙疯了,你倒是有闲心在这里抱着你的金银珠宝把玩。”他找不到什么有营养的话题,又兴许是因为常年不与人友善交流,是个一言不合就砍人的主,所以对待眼前人,也像是专门来找茬的一样。 顾北芽撩了撩眼皮,没有如往常一样揪着这人话语里的嘲讽与阴阳怪气感到屈辱,只是那么清清冷冷的一眼,异瞳里埋着他也无从摆布的不知所措,扣了扣抱着的琉璃灯,细声细气对窗外的魏寒空说:“进来吧,坐。” 魏寒空也不客气,单手撑着窗户,翻窗进去,但又发现自己鞋底似乎有些脏,留下黑红的印子在地上雪白的毯子上,便又默不作声的先给自己捏了除尘术,将自己弄脏的地方也一道打扫干净,才坐靠在顾北芽的桌子旁,双手抱臂看着后者,将后者浓密的犹如绽放黑花的睫毛映入眼底。 那花瓣大约是神亲手种下的,所以比旁人的开得更加茂盛漂亮,每一簇都是纤长美丽的,适合闭上眼睛的时候,被人温柔亲吻。 有人那样亲过他吗? 萧万降有过吗? 还是说那个柳沉冤亲过? 魏修士眨了眨眼,冰凉的视线从那几乎天生就是生来迷惑人心的睫毛上挪开,放在自己的黑蛇身上。他皱了皱眉,很是不悦,结果黑蛇根本不搭理他,脑袋一歪,拿自己蛇头蹭了蹭顾北芽白皙修长的脖颈,不要脸的出卖灵魂,讨好人家。 “它是你踩着出场的那条蛇?” 正当魏寒空和蛇互相对彼此不满,但又干不掉对方的时候,魏寒空听见顾北芽冷冷清清的声音,问着与他无关痛痒的问题,里面没有任何深意,为什么没有呢? 魏寒空感觉自己大概是真的该去吃药,怎么顾北芽做什么他都觉着不满足? “嗯。” “你就只会‘嗯’?”顾北芽忽地将手中的琉璃灯砸过去,冷冷说,“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就只会‘嗯’和骗我对不对?” 魏寒空微怔,心中慌乱,面上却暂且看不出什么动荡:“你知道了?” 顾北芽点头:“你是萧哥哥对不对?” 魏寒空握着的琉璃灯瞬间爆炸,里面据传只此一颗的夜明珠更是化为粉末,落在魏寒空的手上,他听见自己笑了笑,说:“我看我就不该帮你,让你和你的萧哥哥团聚才对!” 顾北芽顿时‘噗’的笑出来,随即站起来踮了踮脚,凑上前到魏寒空的身上去,双臂圈着魏寒空的肩颈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你是不是傻?我开个玩笑嘛,九郎。” 魏寒空听见久违的呼唤,哪里遭得住?手心酥麻发烫,鼻尖微微发酸,缓缓双手也环抱顾北芽,感受怀中人格外柔软的身体,感受他对自己的怀念,还有那轻轻的笑,淡淡的喷洒在自己耳际的呼吸,与灼热的泪…… ——你瞧,他又哭了,只是这次不是疼的,是因为开心吧。 魏寒空拍了拍顾北芽的后背,那后背稍显单薄,蝴蝶骨尤为迷人,因为衣裳总是不好好穿,于是魏寒空可以轻易从自己这个角度看见顾北芽后襟口内玉白的皮肤,线条柔美的颈椎线。 时隔多年,儿时好友的拥抱,不如魏寒空想象那么激动人心,不过这不怪顾北芽,是他变了,是日日夜夜纠缠他的扭曲了的痴念,在作祟…… 第67章067 “九郎,这些年,你在哪里?”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22 宁静的天鸢宫内刮过微雪,黎明的金光照耀在天鸢宫屋顶深绿色的瓦片上,瓦片上的薄雪悉数化为水珠,沿着冰凉的边沿落下,有的被冻成一条细长的冰柱,一节节犹如冬季特有的冰笋,倒挂在屋檐边上。 屋内金碧辉煌,一位雪人一般的男人叠坐在窗边小榻上,小腿交叠着侧放一旁,没有着鞋袜的双足轮廓弧度优美,每一处关节都点缀着恰到好处的粉,稚嫩的很适合成为谁人掌上的玩物。 男人瞧起来是刚哭过的,眼尾嫣红,睫毛湿润,但脸颊上冰冰冷冷,一派冰清玉洁不可亵玩,他问起话来,声音里七分埋怨,三分客气,手上捏着一壶青色的茶壶,他的手微微倾斜,便让茶壶里上好的万年青茶落入两杯茶杯里,茶声淳淳,烟雾自茶面缭绕升起,从魏寒空这边看对面的男人,除了觉得他像是一幅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画卷,还觉得他的关心平平淡淡,似乎只是客套,但此前的眼泪,又做不得假。 魏寒空端坐在顾北芽的面前,双腿盘坐,之前缠绕着顾北芽的黑蟒已然缩小成了一根铅笔的大小,将顾北芽的百灵鸟缠成麻团,但是他现在没有心思管黑蟒的所作所为,他在猜面前的顾北芽到底想要听什么,是真的想要从他这里得知他这些年的遭遇,还是单纯的随口一问。 犹豫之际,魏寒空看上去就像是沉默不语的罗刹,肃穆凌厉,不可一世。 “你为何不说话?” 顾北芽又问,他本不是多话的人,只是面对亲近之人时,才爱多言。 魏寒空明白,却又不知如何说起,见顾北芽略微有些为难尴尬,才声音沉沉的道了一句:“顾北芽,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这话是魏寒空的心里话,他在此情此景,在想杀了顾北芽,但又帮了他,在想毁了镜山门,却又保护了它,在想看讥讽顾北芽,却又用簪子把玩了对方后,相认似乎只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跟我给复杂,而不会明朗。 因为顾北芽对他一无所知,只是猜到他过去的名字是魏九郎,然后随随便便的拥抱了他一下,给他了几滴怀念的泪,其余什么都吝啬再给,所以顾北芽哪里知道从他踏进镜山门范围内起,他的煎熬与想念。 “什么叫我想听什么?”顾北芽的确一概不知,但有一点,顾北芽清楚,那就是面前这个人对他的爱意值,正明晃晃在他系统的第一名上挂着呢,魏遗、魏九郎,爱意值九十九。 难怪此前顾北芽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个魏寒空,对他的态度让人实在捉摸不透,原来名字都是假的! 只是虽然现在清楚了,顾北芽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对顾北芽这个在这一世打算无情无义一心绑定主角,踏碎虚空,回到现实世界的作者来说,一个强大工具人的爱意能够给他充分的修为补给,这是好事。 但对从前一直将九郎看做好兄弟,看作是要搭伙扶持的朋友,看作是一个喜欢在自己这里寻找安慰的小弟弟,已经去世的小弟弟,重逢后小弟弟居然弄了他一回,还对自己的爱意值高到第一名,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作为朋友,友情提示:请不要喜欢他,没有结果的。 魏寒空最受不了顾北芽这样明知故问,小时候他或许会被糊弄过去,但那是小时候,小时候的他跟顾北芽差不多,没有在外面经历过什么风雨,有时候连别人的反话都听不出来,可是现在呢? 魏寒空一个人挣扎着活了十年,小芽高高在上被人捧着宠着继续活了十年,他们早已不是当年可以天真烂漫一块儿大话未来的心境,更何况他着实不喜欢顾北芽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装不懂,粉饰太平。 于是魏寒空的恶意随之而来,不愿意和顾北芽就假装之前的争吵不悦还有各种问题都不存在,继续我行我素冷淡嘲讽说:“你知道的,不要假装什么都不懂。” 顾北芽的确是想要将自己和魏寒空之间的乱七八糟互动都一股脑儿的抹平,打算从这一刻开始和魏寒空恢复朋友关系。 “那九郎,你不如先和我说说,你是如何离开望虚城的?”顾北芽难得忍了魏寒空一次,毕竟顾北芽自知理亏,他这些年从没想过九郎还活着,他好像是忘了这个人,因为他忙着跟师祖处理自己的龙体问题,刚转化为龙后,适应很需要时间,等适应完毕,也还有魔力剧团等着他培养,还有研究系统,寻找主角。 魏寒空冷淡的摇了摇头,说:“是穿着你的玲珑鹤锦袍离开的。”其余在魏寒空看来,没有什么好说的。 顾北芽‘啊’了一声,说:“我说呢,当时我还想爹爹送我的玲珑鹤锦袍去哪儿了。不过能帮到你真是太好了,还有谁活着吗?”顾北芽惊喜。 魏寒空垂下眼帘,平静地说:“没有了。” “只有你?” “只有我。” 那魏城主呢?你的哥哥们呢? 这句问题顾北芽无论如何也不敢再问,便转移话题,说:“那九郎,你怎么改名了?怎么不来找我?” “找你?”魏寒空重复着那两个字,“找你有什么用?” 顾北芽原本身体微微前倾,对待亲近的人,人们从肢体动作上边能表现出来,可接二连三的闭门羹让顾北芽收敛了那前倾的动作,一股子郁闷憋在心里,皱着眉看面前的魏寒空,说:“你如果不想看见我,埋怨我,讨厌我,就请离开!” “我为什么要离开?我偏不。”魏寒空单手撑在桌子上,歪着头凝视顾北芽,“这里有很多该死的人,我一个都没有杀,怎能走?” “你说什么?”顾北芽怔怔地,“你要杀谁?镜山门哪里得罪你了?” 魏寒空淡淡道:“说了你也不会认同,何必自寻烦恼?” “你……”顾北芽深呼吸了一口气,自觉是和魏寒空完全谈不到一块儿去了,这个人真的喜欢自己吗?! “那你想要怎么样?”顾北芽明白现在的魏九郎其实应该算不上是魏九郎,九郎可不会这么阴阳怪气的和他说话,死过一次的人,大抵都会有些改变,就好像他自己,不也是会报复社会的? 只是理解归理解,同情归同情,不开心还是要不开心。 素来没人忤逆的顾北芽连连被魏寒空堵得哑口无言,再好的脾气,再多的愧疚也没了,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愧疚于这些年竟是没有发现九郎还活着,他哪儿做错了要受到魏寒空这样的态度对待?! “你要我和你道歉还是要我领着镜山门上上下下几千人给你的望虚城陪葬?你怎么不干脆不要帮我?平白让我认出你来,又不和我坦诚相见,这有什么意思?”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23 顾北芽说着,手指头提溜起桌子上把他百灵鸟缠得昏过去的小黑蛇,丢到魏寒空的俊脸上,‘啪唧’一声,黑蛇犹如面条黏再魏寒空脸上,然后缓慢的滑落。 魏寒空也急了,反问:“什么叫没有意思?你的意思是说还不如不和我相认?” “是!” “你敢!”魏寒空一掌拍在桌子上,顿时顾北芽最喜欢的镶满了宝石的矮桌便从中间断裂。 顾北芽愕然的看着如今似乎暴力不少的魏寒空,心头划过一丝害怕,但却比魏寒空脾气还大,捏着自己的百灵鸟转身就走。 ——看来古话说的也并非全对,什么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那都是假的。 魏寒空被桌子毁掉的声音惊醒,瞬间从那魔怔一般的恶意中抽身,瞬移去了顾北芽面前,拦住了顾北芽的去路,低着头,破天荒地道歉说:“我赔你,你别走。” 顾北芽手都是抖着的,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气自己的桌子坏了,还是单纯害怕这个深不可测的儿时好友下一个巴掌就是对着自己来的。 “你对我无话可说,我也对你无话可说,为什么不走?”顾北芽越说越觉得自己很忍辱负重,他捧着一颗要同魏寒空重归于好的心,结果魏寒空根本不理他,“你总是这样,从一见到我就对我阴阳怪气,我不喜欢这样,以前你不是这样的,难道你死了一回,就是我杀的你?我们以前那样好,现在我说什么你就和我反着来,你是故意的!” 这回轮到魏寒空哑口无言,他是真的哑口无言,因为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让顾北芽怎么样,他不希望顾北芽开心,因为他过得不好,他不在,所以顾北芽不能开心,他也不希望顾北芽难过,因为他会伤心。 “对,我是故意的,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魏寒空双手捏着顾北芽的肩膀,说,“我只是很想你,小芽,你有没有想过我?” “……想过。” “骗人。”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说什么,你都说是骗你。”顾北芽讨厌这种百口莫辩的感觉,换句话说,魏寒空这分明是在无理取闹,他可不是魏寒空的爹,才不想哄他! 魏寒空梗了梗脖子,拉着顾北芽柔软修长的手回之前他们对面而坐的窗台旁边,缠着白色绷带的右手随手一挥,被他拍碎的桌子便复原如初,他将人抱坐去榻上,连人家的双腿都摆成方才那样叠坐的姿势,最后自己才坐回对面,喝了一口茶,说:“那重新开始,刚才的都不算。” 要是魏寒空的那些小弟们看见他们的大哥毫无原则毫无颜面的哄一个男人,大抵得怀疑妖生。 可惜这在顾北芽看来还不够诚恳,他扭头不和魏寒空说话,只用漂亮的手指头去摸百灵鸟继续装死的小脑袋。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魏修士看着顾北芽,想了想,示弱道:“我这些年过得还好,小芽你呢?” 顾北芽撩了撩眼皮,挑眉不语。 “当时离开望虚城后,之所以没有来找你,是因为找不到,而且我太饿了,得先找饭吃不是?” 听到这里,顾北芽终于是起了一点好奇,柔和了语气道:“那你怎么现在是……妖族?”还是一只小鸡崽崽……不对……应该不是小鸡崽,是蛇……不然为什么魏寒空身上随身带着那条黑蛇? ——萧坊主又看走眼了。 魏寒空浅笑说:“因缘巧合吧。” 魏寒空无法说的太详细,他总不能告诉顾北芽他是费了多少精力和心思才存活下来,告诉顾北芽自己是九死一生才获得如今的妖族身份,他获得妖族身份比顾北芽被龙蛋淋头可要痛苦得多,可说出来无济于事,除了有卖惨的嫌疑,只会让顾北芽同情他,魏寒空最不能忍受这个人对他的怜悯同情,所以不说。 “怎么个因缘巧合法儿呢?” 魏寒空道:“缘分。” “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爱听。”顾北芽说到这里,绝口不提刚才魏寒空说要杀了镜山门所有人的事情,只道,“好了,我累了,你出去吧。” 魏寒空不动。 “还有什么事情?如果是为了帮我的事情,其实你并非帮我,而是帮整个镜山门,之后师姐会见你,给你想要的好处。”顾北芽看上去是还在生气的样子,对魏寒空爱答不理。 魏寒空自食其果,却又似乎还有招式:“我现在不能走。” “为什么?” “我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进行合卺仪式?” “嗯?我什么时候答应了?”顾北芽一脸的莫名其妙,“九郎,你之前因为我没能认出你,所以你发发脾气,我不怪你,现在不要开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魏寒空认真道。 顾北芽摇头,却又不知道如何拒绝,之前他还找魏寒空寻求合作,所以决不能说自己不看好他,再加上魏寒空知道自己发情期已经来了,也不能用时机作为拒绝的理由,最后魏寒空似乎很讨厌自己说他什么什么不好不行,敏感得很,他仿佛怎么拒绝都是错,所以只能低头不语,手指头在百灵鸟雪白的羽毛里戳来戳去。 “为什么不说话?”魏寒空心都是冷的。 漂亮的龙依旧摇头。 “如果我答应你不结为道侣,你也不愿意?”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24 顾北芽‘嗯’了一声,缓慢地说:“此一时彼一时。” “怎么就此一时彼一时了呢?”冷峻的魏修士面色阴沉,仿佛和顾北芽谈论的不是什么情情爱爱,而是家国大事,自他袖口钻出刚才被顾北芽摔在脸上的小蛇,小蛇弯弯曲曲又爬向顾北芽那边,绕着顾北芽的手指头就往小臂上爬,没入衣袖深处。 顾北芽伸手捉了一下,没捉住,扯开衣服去捉又太不成体统,便忍着先不管。 “因为之前我不知道你是九郎,以为你是不相干的人。” 魏寒空扯了扯嘴角:“我还不如一个不相干的人让你喜欢?”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是你是九郎,我不想耽误你,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 “那如果我重新建了一座望虚城,你会陪我守城吗?” 顾北芽脑壳都是疼的:“你先建了再说。” “呵……”魏寒空明白,顾北芽又在推脱了,于是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上,“既然如此,我们什么时候举行合卺仪式?” 顾北芽一愣,急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怎么听不懂我说的话?总而言之,九郎,我还把你当朋友,你现在有如今的修为与地位,我很高兴,我这里的事情,你管不了,所以不要掺和,我是为了你好。” 顾北芽没说假话,但也没有把真话全说出来。 把九郎当成朋友是没错,可也的确有点怕他。 认为九郎管不了自己的事情是真的,可也的确觉得九郎对自己的爱意值太高了,到时候不好解绑。 说到底,顾北芽还是希望有一个好摆脱的工具人,这个人不可以是对自己很上心的,不然容易引起连两次的悲剧,这个人也不能是魏九郎,因为魏九郎是个好孩子,不该被他欺骗一场。 可是他的苦心,魏寒空不理解,也不领情,那蚯蚓似得小蛇竟是有些奇怪的往他后背爬去,顺着他那条颈椎线往下落,钻过绑得紧紧的腰带,划入他那什么都没穿的地方,那他这段时间天天潮水泛滥的蜜巢。 顾北芽立即伸手往后面摸,神色慌张,但根本摸不到,小蛇比他想象的还要更灵活,一下子钻入从前只被树枝与手指头糟蹋过的地方,如入无人之境疯狂扭动开疆拓土! 人前从不暴露自己糟糕情况的龙当即弯曲着身子,右手搭在矮桌上,每一根玉白的指头都颤抖着扣在桌面上,被迫突然爆发的本能逼得他颜色嫩粉的指甲都渐渐变长,在那桌面留下一道道猫咪一样的抓痕…… 与之前自己玩、扇音玩都不一样的感觉犹如烟花炸裂在顾北芽的脑海,他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双腿从长袍中露出来,一会儿汗涔涔的紧闭,一会儿松懈,小腿肚子不停的打颤,白花花的,像是一条即将分娩的白蛇在辗转反侧。 始作俑者魏寒空眸色变得很淡,仿佛是在这一刻将自己的视觉给到了其他地方,虹膜上反映出奇怪的纹理,那似乎是层层叠叠柔软的鲜红墙壁,墙壁有生命,会呼吸,动得厉害,裹藏一处密地。 但很快,那藏在深处的密地被粗暴拨开,露出一层奇怪的瓣膜,瓣膜之后是一道裂缝,缝的尽头通往何处,无人知晓。 可仅仅是曝光这处,便让其主人打从心底条件反射性的恐慌,像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软肋被人掐住,于是终于寻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虚弱,喊道:“等等……你干了什么?!那是什么?别闹我……九郎?九郎……” “嗯……我在。”魏寒空一面说着,一面将视线从那他操纵着的细蛇眼里抽出,看着倒在榻上蜷缩起来,不多时便出了一身汗,衣衫凌乱的顾北芽,走到后者的身边去坐着,捏着顾北芽的滚烫的脸颊,说,“我没干什么,只是做你答应我的事情。” “我什么……答应你什么了?!”顾北芽心中忐忑,他能感觉到自己有奇怪的地方被人发现,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是什么器官,他自己也不明白,只有潜意识疯狂畏惧,好像禁地之所以是禁地,是因为一旦破开,会有无法挽回的后果! 而且那里着实比任何地方都要牵动浑身神经,顾北芽无法想象禁地被糟蹋的感觉,他怕自己会死。 “你答应了我很多东西,其中一件就是和你的乘龙快婿,也就是我结为道侣。”魏寒空伸手摸了摸顾北芽汗湿的额头,指腹温柔的将发丝拢开,低垂的眉眼陷入阴影中,让仰望他的顾北芽,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切他的表情,“这是其一。” “其二,本来妖族打算将这里作为巢穴,因为我力排众议,才没有酿成此事,可如果你不做我的道侣,仅仅凭借你是我儿时好友这层关系就帮你至此,是说不过去的,妖修们会很不满,会认为你在戏耍我,然后再度要求将这里占据。” “其三,你本来也需要一个人帮你渡过发情期,顺便帮你增长修为,这个人除了我,没有第二候选人,我也是在帮你,懂了吗?好朋友吗,就是要两肋插刀,当然,插别的东西也在所不辞。” 顾北芽心想,真是放屁!说这么多理由都是废话,原因只有一个,分明是喜欢他,想要和他光明正大的成为道侣,偏偏口是心非说这么一通大道理,好像是为了友谊,为了妖修们不暴动,为了帮他升级。 为此还不惜先挑拨他的本能暴动,然后再晓之以理。 顾北芽若没有系统加持,倒真可能被这个言之凿凿,演技在线的魏寒空被骗得团团转,或许还根本没办法知道魏寒空就是少城主,然后魏寒空这个口是心非的暴力狂又会因为他迟迟猜不到身份,估计会对他更坏! 魏寒空才是骗子。 不过也可能不是。 ——或许他只是还不明白他是喜欢我的。 ——他埋怨我这么多年不记得他,将望虚城的灭城之恨也嫁接在了我和镜山门的身上,同时又想念我,所以才这么古怪疯癫,一会儿暴躁,一会儿杀心大起,一会儿又伏低做小。 ——可他是什么时候喜欢的这么深了? 顾北芽猜不透,他记得在重逢魏寒空的时候,系统上魏遗的爱意值就是九十九了。 少年时期的魏寒空对他爱意值似乎是五六十,那时候顾北芽还想着,五六十大概就是友谊的程度,可现在看来,是他错了。 爱意值一直以来指的都是爱情的指数!并不是说四五十的时候就指的是友谊,毕竟友谊可不会随着感情加深变质。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25 可这样一来,有些事实便让人胆寒。 比如从前一直高居榜首的爹爹……可是满分! 虽然说现在因为不明原因下降了两分,落在了魏寒空的后面,但九十八分,也足够让顾北芽感到危机重重。 多项压力加在顾北芽本虽然不怎么清醒,却又在瞬间做出抉择的身上,让顾北芽口不择言,艰难地,无奈地,点了头:“好……我们结为道侣,你让它别进去。” 好像是被迫的一样。 第68章068 ——像是被迫的一样。 当魏寒空听见顾北芽答应后,心里便浮现这么一句话,犹如看不见的刀子,悄悄将他心脏削了一条肉下来。 “好,我不让它进去。”魏寒空声音冷漠,忽地丧失了喜怒哀乐的能力,仿佛是一具空壳,连抚摸顾北芽脸庞的手都没有一点温度。 这没有温度的手,连魏寒空自己都厌弃。于是他缓缓松开手,长身玉立于龙的身前,深呼吸着,似乎这样能让他更加冷静,恢复理智,因为现在的结果对他来说并不差,他想要的,想要得到的,都得到了,过程并不重要,只要结果完美便足够。 结果完美吗? 大抵是完美的。 他要他的臣民有一个落脚点,镜山门会是这个落脚点。他要顾北芽永远不要说他不可以,顾北芽再也不可能说那三个字。他要复仇,仇也复了一半,一切都很完美。 ——是的,非常完美。 “既然你答应了,我便让我的臣民回去,等挑个良辰吉日,与你合卺如何?” 顾北芽能感觉到那钻入自己身体里的小蛇不再乱动,可他不动不代表出来了啊,这和合卺时间相比,自然是前者更重要。 他强撑着身体再度坐起来,湿润的异瞳仰望魏寒空,嗓音带着慵懒的喘息:“我答应你了,它怎么不出来?” “你当它不存在便是。” 顾北芽皱眉,但又克制着说:“不行,难不成这几日我都要和它共处?我出门也要?这算什么?!” 魏寒空平静的说:“我问过了,你现在要闭门思过一个月,等春天来了才解禁,所以不用害羞,没人会知道。不过你若是实在忍不了,可以和我提前举办成亲大典,这样我们就正式合作了,全修真界都会知道你们镜山门和我们妖族一伙,赤月门要是想为了一个什么长老来找你的麻烦,也要考虑一下划不划算。” “你……你杀宫思欲的时候,是不是知道会有今天?”顾北芽忽地感觉到一点胆寒。 魏寒空察觉到小芽对他的警惕,可这警惕实在是无需出现:“你觉得呢?小芽,你觉得我需要用阴谋诡计来达到目的?” 顾北芽抿了抿唇,一阵沉默…… 眼看着魏寒空准备离开,顾北芽浑身还滚烫不止,看着魏寒空的背影,他想他应该说出什么话来挽留这个虽然是儿时好友,但其实已经和陌生人差不多的傻子,两人心平气和的谈谈话,告诉他,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和我如果真的结为道侣,名为‘失去’的结局,便开始倒计时。 顾北芽可以念在九郎小时候对自己那么好的份儿上,告诉他真相,和他说结为道侣不是长久的关系,所有和他结为道侣的人,都疯了。 可这么解释有要暴露自己转生三世的嫌疑,暴露了这个,系统也将没有遮掩,他要离开这个世界的目的也会被看破。 凭借顾北芽多次结婚,疯道侣的经验,这个秘密是该永远藏在他的心里,任何对他爱意值高于九十的人只要知道这件事,都不会乐意他离开,会想方设法的阻止,最典型的举措就是杀死主角易同尘。 “顾北芽,在你心里,是不是魏九郎还是当年那个不学无术,资质奇差,成天找你求安慰的少城主?”魏寒空看见顾北芽若有所思的眼神,忍不住停下来,淡淡说,“可是我现在不叫魏遗了,你也别喊我九郎,那都是过去,现在我叫魏寒空,你叫我寒空也行,全名也罢,都可以,其余我都不会应你。” “那……结为道侣之后呢?我喊你什么?”顾北芽顺着对方的话头转移话题。 魏寒空想了想,声音很低:“随你。” “夫君?” 魏寒空一边离开一边留下同一句话:“随你。” 伴随着魏寒空从大门离开,双扇门轻轻阖上,装死的百灵鸟才瞬间跳起来,扑到顾北芽的怀里‘啾啾啾’,仿佛大病一场还未痊愈的漂亮小师叔浑身皮肤还微微发红,面色团着发情期特有的浅红,右手抱着百灵鸟,左手轻轻放在矮桌上敲了敲,最终丢开求安慰的百灵鸟,将自己那银色的龙尾瞬间化形,额头更是生出一对脆生生的龙角,随后手里出现一只金色的小镊子…… 滚落在小榻上的百灵鸟歪了歪头,不知道主人这是要做什么。 顾北芽则红着脸,轻声呵斥它:“把头扭过去。” 百灵鸟‘啾’了一声,也不知道是领会了什么,圆溜溜的小眼睛瞬间严肃起来,‘嗖’的一下,飞出窗外,迅速折了一支梅花回来,然后丢在顾北芽身上。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26 顾北芽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被百灵鸟‘调侃’,实在是哭笑不得,又觉得十分羞窘,好在没有人看见,于是把梅枝直接丢窗外去,然后手指头一点,所有门窗尽数关闭,就连百灵鸟都被他丢出去关在了外头。 这个时候,顾北芽仿佛才有精力处理那藏在自己身体里头就不打算出来的蛇! 如魏寒空所言,习惯之后,那蛇又不动弹,也就感觉不出什么。 可即便感觉不到,也格外羞嗤,那地方岂是蚯蚓一样的小蛇可以随意践踏的?! 他自己都不敢随便碰,次次安慰都是小小心心,那蛇又找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若是不小心钻进去可如何是好? 顾北芽还记得自己之前玩树枝结果玩出一堆透明圆球的事故,他怀疑那些圆球都是从那瓣膜后面的缝隙挤出来的,可那么多……那地方到底是什么鬼? 该不会和龙蛋的形成有关吧? 顾北芽三辈子都没有吃过猪肉,但也是见过猪跑的,他知道自己现在身为龙,因为龙的繁衍规则,他虽然是男性,却是能生蛋的,但传说是传说,听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触,现在一旦反应过来自己那些‘吐’出来的透明的卵一样的东西,真的是……卵? 顾北芽脸色顿时发白,手里的镊子都不知道到底是去夹出小蛇,还是去将自己那个瓣膜毁掉。 可他这里尚且没有动作,能感知到外界危险的小黑蛇却紧张兮兮,顿时从冬眠状态苏醒,企图往更深处躲藏! “别……唔。”顾北芽手里的镊子瞬间落在地上,伸手捂着那有着稀疏软质鳞片的小腹,使劲压着,好像自己是罐奶油,压着挤着,就能将那该死的小蛇挤出来。 身处动荡世界的黑蛇被软肉碾压过来碾压过去,水波荡漾,蜜汁汹涌,似乎是就要很多被挤出去,但它哪肯?当即张嘴一口咬住顾北芽那自己都不曾碰过的神秘瓣膜! “啊!”顾北芽感觉自己半身都被人控制着,疼得眼泪瞬间落下来,复倒在榻上,龙尾卷曲挣扎,一下下鞭打地面,声势巨大,地面即便是用青石所作,坚硬无比,也硬被龙尾砸裂! 而且更可怕的是,那藏身密地的小黑蛇除了咬住他的软肉不肯就烦,还团在里面一点点变大,顾北芽的手便能清晰摸到自己的小腹缓缓被撑圆,把他的内脏好像都挤到一边儿,让他看上去像是已经怀胎三月,隆起得弧度恰到好处…… 刚明白自己体质并非儿戏,如今又被黑蛇戏弄撑这样怪物模样,顾北芽哪里忍得了? 他知道肯定是魏寒空捣的鬼,那魏寒空就是当他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变态!嘴上说着让他自己好自为之,说着既往不咎,说着过去的都过去了,实际上留下这个蛇就是为了折磨他,给他教训! 可凭什么是魏寒空教训自己?自己哪里对不起他? 当初他们关系好的时候,顾北芽是真的愿意陪魏寒空守城,一辈子一块儿过的,但魏寒空自己死了,他又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非要在原地等他不成? “魏寒空,出来!我知道你没走。”顾北芽虽为金丹,可翻遍修真界也没有适合他修炼的功法秘籍,龙族本身的蛮力也只会让他摧毁外部东西,毁不了内部的东西。 不然凭借他龙族的修炼天赋,凭借他金丹的修为,怎能修理不了区区一条小蛇?! 然而问题是,顾北芽真的什么法术都不会,他除了简单的净尘术还有飞行术,什么都不懂,也不会用,龙族的灵气运输方式与人不同,强行用不合适的秘籍法诀,会对自身有害。顾北芽死了几次,惜命不已,于是现在,连一条蛇都能欺辱他,让他感觉既恶心反胃又愤怒难耐。 他喊魏寒空来,只要魏寒空出现,他发誓,他会让魏寒空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可惜他喊的都满是哭腔了,魏寒空都没有出现,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这时,顾北芽想起扇音的好来。 倘若扇音还在,他哪里需要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那魏寒空是不是早就算准了他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才用这么一条蛇牵制他。原本闭门思过是反省,现在闭门思过对顾北芽来说就是遮丑了。 他是决计不敢擅自跑出去,还挺着这么个微微隆起的肚子…… 那魏寒空对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或许是真的喜欢他,但也是真的恨他。 顾北芽一边深呼吸,一边思考这个非要和自己结为道侣的儿时伙伴,发现那时候成天围着自己叫‘小芽哥哥’的九郎,的的确确是死在当年,现在这个,鬼知道是什么东西,不必再担心他受伤,替魏寒空着想。 他要如何便如何,他没有必要拦着。 魏寒空对他这般随心所欲,自己还惦记小时候的情谊,这是不是傻?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顾北芽日后就算是找到主角,想要甩了这个阴阳怪气的魏寒空,也应当是不必害怕魏寒空发难,因为这一次,他有爹爹帮忙,还有一个似乎被笼络住的反派柳沉冤站在自己这一边。 魏寒空只是个路人甲,连配角都算不上,何德何能可以杀了主角呢? 嗯,不必太担忧。 顾北芽这样想来,魏寒空对他来讲就的确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人经历的过去,遭受的磨难,所有的痛苦和悲伤,与他无关。 他怎么忽然忘了自己这次的使命?他应该将关注点一直放在系统和主角身上,哟啊不择手段的得到修为,要不择手段的回家去,然后去修改自己文章的设定,这才是正确之路。 在这个世界里,心疼任何人都无济于事。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27 修改设定和结局,才是最有用的。 所以不要一发现魏寒空是九郎就乱了分寸,他活着自然是极好,死了也就是死了,与剧情无关的人罢了。 如此安慰自己许久,顾北芽才缓缓平息本能的躁动,手也从自己隆起的小腹上挪开,端的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 龙尾也渐渐化成双腿,所有龙形特征都被收了起来,假装肚子里也没有什么东西撑着,去往卧室坐着,先是看了看话本,然后丢开话本看画本,画本看完就叠纸飞机,再在每一个纸飞机上写上易同尘的名字,让纸飞机自行飞出去满修真界的寻找主角。 原本刚开始进行这一项活动的顾北芽也是想过应当叠千纸鹤来着,纸飞机不怎么符合修真界的古风,可惜千纸鹤怎么叠的,他早已忘记,小青蛙也忘了怎么叠,就记得最简单的纸飞机。 叠纸飞机的时候,顾北芽仿佛是真的忘记了自己现在肚子里揣着什么,还幻想会不会有其他穿越人士来到这个世界,看见自己的纸飞机,然后跑来和自己相认? 若果真有同一个世界的穿越人士,那简直不能更好! 别人的系统都是智能系统,即便一个人穿越也不孤单,有可以商量的人,不像他竟然傻到将秘密说给这个世界的土著听。 土著相不相信他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帮他又是另一回事。 大家的立场不一样,角度不一样,前两世的结局是那个样子,也是他自找的。 所以,如果有个穿越人士能够和他说说话该多好? 他会问那个人,你来自几几年? 问他知不知道一个寅镇的地方,那里曾有个棉花厂。 他会问那个人,你还知不知道有一本书,叫《万罪修仙录》,就是我们穿越的这本,没有错,我就是那个倒霉的作者。 他还会问问有没有看看新闻,有没有新闻上面播报废柴宅男病死于家中?那可能就是我。 想到这里,顾北芽忽地轻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是异想天开,如果真的有什么穿越者,自己搞这么多现代化的词语还有剧团什么的东西,那个人早就跑来相认了。 相认的时候说不定还有个暗号,一曰:天王盖地虎。 他回答:小鸡炖蘑菇。 然后两个老乡抱在一起,两眼泪汪汪。 是了,这才是真正的老乡,魏寒空不算。 魏寒空充其量就是个和他相熟的路人甲,现在这个路人甲变态了,责任不在他,是路人甲自己选择变态的。 略微怅然若失的顾北芽停下叠纸飞机的手,无聊之余,准备与扇音下一盘棋。 “扇音,我的棋盘……”顾北芽习惯叫扇音帮忙做事,可话刚出口,总是在他身后三米内的扇音不在。 “哦……对了,死了。”顾北芽平淡的感慨。 不过说一个器灵死了,是不对的,应该说是坏掉了,可以修好的。 等爹爹出来,顾北芽打算摆脱爹爹再将扇音修好。 扇音的本体还在他这里呢。顾北芽从大环玄戒中抽出一把带着扇套的扇子,扇套灰白,上面绣着简单的祥云图,打开后倒出来,里面的玉扇碎了个稀巴烂…… ——这真的还修的好吗? 一丝疑惑凝上心头,不过顾北芽只是疑惑这么一瞬间,便没心思想这个,只见他放在外间的棋盘凭空移动过来,落在他的面前。 “……”顾北芽眼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抱着黑子盒靠在床头,黑盒准备放在肚子上,结果他肚子不是以前的肚子,是微微隆起的奇怪模样,顾北芽立即毛骨悚然地改了习惯,将黑盒一直端在手里,另一只手那白皙纤细的手指头在黑子里面抓了抓,抓出第一颗棋子,然后落在围棋盘的方格中间,啪嗒一声。 默认执白子的‘透明人’捏着的白子在半空中停顿许久,似乎是不懂顾北芽这下得什么棋,围棋的子该落在黑线交叉处,而不是框框里!但就这个问题去问顾北芽,好像让‘透明人’觉得没有必要,只有样学样将白子落下,放在黑子的身边,也是清脆的‘啪嗒’一声。 ‘透明人’跟顾北芽下这一盘棋,落了四颗棋子,便听见面前漂亮的‘孕夫’笑了笑,说:“你输了。” 透明人魏寒空这时也笑了一下,正觉着顾北芽胡搅蛮缠乱来呢,就又听见顾北芽说:“我下的是五子棋,横竖斜三个方向,只要有一个方向连在一起有五颗子,那便赢了,你不知道这个游戏?” 魏·乡巴佬·只知道修炼和复仇·寒空慢慢显出身形,正坐在顾北芽对面,一条腿盘起,另一条屈起竖着,手肘放在膝盖上,笑着看顾北芽。 任谁瞧见这一幕,那大抵都有些会心一笑,认为他们是一对璧人,漂亮的那位修士不知吃了什么丹药,还有了身孕,结果下一秒,顾北芽就掀了棋盘,给了魏寒空一巴掌,说:“你还知道回来!我刚才叫你,你怎么不出来?快让你的蛇滚出去!” 被钓鱼执法的魏寒空还沉浸在刚才祥和的气氛里,哪里知道紧接着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你……”魏寒空着实冤枉,他是真的早就走了,但中途察觉到黑蛇的不安分,这才折返回来,可是要他承认是因为担心顾北芽而回来,那还不如打死他算了,于是魏寒空这位妖族首领就想出来隐形,打算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只是他来的时候,正巧顾北芽已经强行镇定下来,坐在卧室叠纸飞机。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28 叠飞机便叠吧,做什么还一边写那个什么易同尘的名字一边笑? 魏寒空不悦,却又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所以除了皱眉头,皱到能夹死几只苍蝇,别无他法。 陪顾北芽下棋是魏寒空顺手做的小事,他瞧见顾北芽肚子微微鼓起来,但顾北芽似乎适应良好,魏寒空便不管他,一块儿下棋。 棋是好棋,落子的声音格外动听,以魏寒空对顾北芽这段时间的了解,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顾北芽只是喜欢听这个声音才下棋的。 一面这么想,一面看着孕态十足的顾北芽,魏寒空不知不觉有些迷茫在这种奇妙温馨的氛围里,所以也就没能反应过来顾北芽的一巴掌。 魏寒空很多年没有被人这么打了。 见到顾北芽后就接连被打,偏偏这个时候被打了还不怎么生气,全身心就因为顾北芽打人后还惊慌失措的异瞳满溢心软。 只是心软不足以让魏寒空现在就帮顾北芽解决肚子里的蛇的问题,相反,偏偏老神在在继续坐在顾北芽的面前,在满地满床的黑白子中顶着一个巴掌,和装出的淡然,说:“行了,旁人都说你爱静,不爱动,我看你现在动得倒是厉害,脾气也越发大。” 顾北芽真是服了魏寒空那颠倒黑白的能力,不敢置信的笑了笑,说:“我什么都答应你了,你还这样对我,难道还是我的错了不成?!” 这自然不是顾北芽的错,是小黑蛇贪吃。但也不怪魏寒空,魏寒空可没有让小黑蛇变大咬人,至于他为什么将小黑蛇留在顾北芽那里,这就不可说了…… “我看你和它感情培养得不错。”魏寒空挑眉。 “……”顾北芽好不容易逮住了魏寒空,说又说不过他,只能动手了,他可不愿意错过可以将蛇弄出来的机会,当即逼近,双手掐着魏寒空的脖子坐到人家身上,将魏寒空逼躺下去,“我数三声,它不出来,我就把百灵鸟塞你嘴里。” “嗯……好像很公平,我不反对。”魏寒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正和顾北芽同仇敌忾的百灵鸟顿时‘虎躯一震’:???关它鸟事? 而就在这种紧要关头,顾北芽和魏寒空同时察觉到有人靠近,且速度极快。 顾北芽不敢想象要是被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会怎样,但越是紧张竟越不能动,这时倒是魏寒空动作迅速,扯来旁边的床被将顾北芽总是暴露在衣袍外面的大腿盖住,顺便盖上那隆起的小腹。 这举措刚刚实施,双扇门便被一个行路如风的女人推开。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堪堪赶回来的代理掌门红芙。 红芙容颜上乘,但因为脾气火爆,风风火火,近年来又似乎有什么事情困扰,导致她越发气势骇人,不苟言笑。 “小芽,听说你被萧坊主禁足了?师姐来看看你。”红芙一边轻车熟路进入卧室里,一边将手里提着的‘妃子笑’晃了晃,“这是礼物……” ‘物’字刚落,红芙师姐便见卧室里一片狼藉,地上掉的全是棋子,而榻上更是不忍直视,她‘师母’和那位魏修士大被同眠,紧紧搂靠在一起,一副被捉奸在床的模样! 第69章069 记得几年前,师傅闭关之前,红芙曾有去找过师傅。 那天也是冬季,小雪,天鸢宫上四处都冷冷清清的,师傅腿上抱着师母,两人在灯下下棋。 灯是琉璃灯,顶上更是璀灿如星河,闪耀着几千颗红曜石,屋内温暖如春,棋盘上落子的手更是一绝,修长美丽,冰肌玉骨。 手的主人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双眸温和,明亮诱人,瞳色却并不一致,一只金黄,一只绛紫,看见她,便是晃了晃小腿,未穿内衫与鞋袜的双足瞬间白花花地露了出来,每一寸都细腻优美,连脚趾头蜷起的样子都可可爱爱。 红芙那个时候以为,师傅和小芽之间还是有点可能的,小芽那样依赖师傅,只要师傅愿意,小芽绝不可能拒绝。 不过那天红芙没有和师傅说这件事,她坐在师傅和小芽的对面,双手捧着脸,问那些吃白食的小魔修们如何处置。 和师傅在下五子棋的师母听闻此话,撩起眼皮,认真道【能如何处置?自然是一如既往好生安顿。】 红芙歪着头,问抱着师母的师傅【可是老养着他们,不让他们做点儿事情,也不是正途啊。】 师傅修为极高,根本无需睡眠,但照顾师母的十几年里养成了习惯,两人天一擦黑便纷纷洗漱准备睡觉,现在师母变成了龙,虽说也不需要休眠,现在两人却还是一副洗漱完毕的模样,一同穿着同色系的睡袍,亲密的挨在一起,声音却依旧淡淡的说【小芽如何说,你便如何办,无碍的。】 【怎能是无碍呢?师傅,小芽,你们不知道,现在好多门派都有怨言,说我们养虎为患。】红芙虽然经历了那场战争之后,和小魔修们朝夕相处过,已经对小魔修们没有偏见,可一个人的力量哪里大得过全修真界?【小芽,你把他们养在那里,其实对他们来说也不好,必须有个章程。】 【好比说妖族。】红芙讲故事一样在棋盘上点了点手指头,棋盘上所有的棋子瞬间幻化成无数的妖族小人,有各种兽类的耳朵和尾巴,仰头看着他们,【妖族当年和魔修们差不多,其实也不怎么受待见,是因为有龙与凤凰族的庇护,所以没有大规模的杀害。】 【现在妖族为什么能够和人和平共处,小芽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红芙一边问一边看过去,结果就见师傅微微笑着,低头宠溺的看着师母,那眼神里是红芙如今都无法表述的感情,浓烈,炙热,也暗藏克制。 已然不是小孩子的师母还是那样爱坐在师傅腿上,一边把玩师傅的手掌,一边看着她,回答说【我知道,因为现在剩下的妖族,都不是什么凶猛的妖类,能够成为妖修的动物,都是可爱的小动物,比如兔子。】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29 【是的,回答正确。】红芙笑了笑,有些心不在焉,虽然是一直在和师母说话,却总想着要是有什么人能够将师傅和师母这样亲昵的画面留下来就好了,可惜她没有带留影石,所以没办法让师傅看看,他和师母有多相配。 怎么说呢? ——不愧是三世情缘。 【当妖修们不强大到让人害怕的时候,人就不会排斥他们,所以魔修也是同一个道理,大家之所以怕魔修,一来是因为魔修修炼速度极快,在如今灵气稀薄的修真界,简直就是全民公敌,二来他们容易走火入魔,我反正是从未听说过有魔修修炼到最后还正常的,基本都乱杀人,六亲不认。】 红芙说完,就听师母声音冷冽道【所以魔修们恨修真界,有些魔修甚至修炼的目的就是为了摧毁修真界,我们改变不了那些还被关在魔界的魔修,但这些半魔人们,我们可以教他们喜欢修真界。】 【为什么?】红芙觉得这个念头十分奇怪。 师母抿唇不语,伸手戳倒一个棋子变化的妖修后,似乎才编出个理由【我希望全修真界都好好的。】 红芙无奈,看了一眼师傅,师傅却还是宠溺的任由师母做什么都无所谓【红芙,你把那些魔修的管理直接交付给小芽,你从旁协助便是。】 红芙‘暧’了一声,随后又听师傅道【三日后,我决定闭关,此去不知需要多长岁月,芽儿,你要听师姐的话,等爹爹出来,替你去寻龙族可修行的秘籍,知道了?】 红芙这才知道,原来师傅这么晚叫自己过来,是为了此事。 她很高兴,立即恭喜说【那徒儿先恭喜师傅突破瓶颈!】 师母回头看师傅,眼里大约也是高兴的【我等爹爹出来。】 师傅点头,亲了亲师母的额头,说【要等很久。】 【那也等得起,如今我最多的便是寿命了,等爹爹出来,我肯定也已经将小魔修们安排妥当了,爹爹,你要加油。】 【呵,好,为父加油。】 【可是师傅,您也闭关了,镜山门的代理掌门是谁?】红芙总爱看师傅和师母这样相处,这种温暖的感觉,时不时也会让红芙觉着幸福,想着要不然自己也找个道侣算了,可惜道途漫漫,如今修真界狗血满天飞,能有从一而终感情的,很少。 师傅拿起桌上的‘妃子笑’,一边剥开那红色的沾满水珠的果壳,一边说【自然是你了,现在镜山门上上下下,你的名声不在我之下,其次是柳沉冤。】 【那让柳师侄当吧,我当不了,那些看文书的工作,我是最烦的了,还要和各种门派的人打交道,师傅啊,你可饶了我吧。】 师母浅笑,笑的时候别提有多好看了,还很矜持的会用手指头稍微挡一挡,那手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糖做的,十分美味的样子。 【师姐,我觉得你做更好,柳沉冤可是不会说话的,即便能用金粉表达意思,谁人会在吵架的时候还去看看他用金粉写了什么字呢?】 红芙听了这话,知道自己是当定了,但还是不忘调侃一下师母,说【小芽,你这话若是被柳师侄听见,他会哭的,好歹人家三天两头来找你,送你小礼物,各种金银珠宝,各种新奇玩意儿,他都拿来送你,你还这样挤兑人家,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说罢,红芙偷偷瞥了一眼师傅。 只见师傅剥荔枝的手似乎用力突然大了一点,将果肉直接戳烂,但这倒方便了师傅将果肉里面的果核取出来,然后将果肉送到师母的唇边。 妃子笑这类人间水果,酸酸甜甜的,不如修真界的灵果清爽可口,但师母很爱,不是一般的爱,他会抱着师傅的手,让师傅喂他荔枝,舌头会刮过师傅的指腹,但又很快收回去,吃的让红芙总有些不好意思看,心跳跳的。 吃完荔枝,师母才回答她说【他送是他自己愿意,我不要他就扔了,而且现在是选代理掌门,掌门之事岂能儿戏,爹爹说师姐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大胆上。】 师母说话有时候特别有意思,思路活跃,不像是他们这个时代的人,不过红芙从未多想,就是了。 她与师傅师母两个又闲话家常了一会儿,见夜色越来越晚,月上中天,是时候回去修炼,刚要告退,却又想起什么,便扭扭捏捏的想要单独和师傅说话。 师母见了,完全不依她,就是坐在师傅怀里不走,像是还没有长大,喜欢捉弄亲近的人。 师傅也不在意,点头示意她直说。 红芙可不像萧坊主,什么发情期发情期都挂在嘴边,她心里藏着师傅和师母相爱的故事,所以难免害臊。可是错过了今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师傅找来,所以一咬牙,红着脸说【师傅,你这闭关,没有个准数,小芽他过些年就要到了龙族的成年期,会发情,你到时候……】 【听萧坊主安排就是,萧坊主将芽儿也当作亲子,自然会在我没办法照顾的时候,安排一切。】 红芙一愣,她想听的,可不是这个答案。 她愿意为师傅会传音入密对她说,让她帮忙看着点儿师母,一旦有情况,立马去打小报告,然后师傅强势归来,和师母喜结连理,三年抱俩。 龙会生蛋嘛,师傅也就会和师母有小孩子,多好啊。 这样美好的愿望,结果就被师傅亲手抹掉。 红芙风中凌乱了好些日子,等师傅闭关了,才决定听从师傅的话,万事交给萧坊主。 萧坊主要搞什么比武招亲。好,搞。 萧坊主要给师母找野男人。行,找吧,师母能看上比师傅还差的人嘛?不可能的。 全修真界也找不到第二个和师傅一样优秀的人了,可眼前这个妖修,的确算是个人物。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30 可那也不能这样啊!还没有成婚就躺在一起算什么?! 红芙能感觉到师傅近日就要强行出关,应该是为了那个器灵死了,怕师母出现意外,想要出来看看。所以师母还不一定和这个魏寒空在一起呢!说不定师傅出来横刀夺爱呢! 等等,师傅怎能是横刀夺爱?师傅和师母本身就是一对啊! 为了在师傅回来之前,师母还是完好无损,冰清玉洁,红芙当机立断走过去,将手里的‘妃子笑’放在师母的面前,说:“小芽,喏,你喜欢的荔枝。” 顾北芽浑身僵硬,因为紧张,藏身蜜处的黑蛇搅动云雨,他喉咙里卷着足以让他羞愤欲死的哼声,然后虚脱的软在魏寒空的怀里。 魏寒空那缠着绷带的手搂着顾北芽的肩头,另一只手前去帮忙接红芙递过来的荔枝。他和顾北芽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欺负似乎都不为过,哭了就哄,发脾气就认错,但是绝不愿意让其他人欺负顾北芽! 顾北芽是个爱面子的,脸皮又薄,现在肚子圆乎乎的鼓起来,被人瞧见,肯定要恨死他。 魏寒空深知这一点,所以在接过荔枝之后就放在被单上,不着痕迹的掩盖顾北芽的肚子,不让红芙察觉异样。 红芙这边心情就比较糟糕了,她不敢相信奸夫居然这样光明正大和自己对视,小芽尚且害羞,躲躲藏藏,连耳根都通红,这魏寒空难不成已经笼络了小芽,两人事儿都办了?! 龙的第一次啊! 小时候和萧万降的第一次没了也就算了,龙可是能生蛋的!虽然说龙生蛋很艰难,不然龙族也不会灭亡,可万一小芽是易孕体质呢?这不就完蛋了?师傅出来也只能当别的蛋的后爹了! 红芙越想越气不过,表情严肃,一把抓着被子,便说:“小芽,出来!” 说罢,就要掀开!但另一头却被魏寒空扯拽着:“他不舒服,不想出来。” “哪里不舒服?我可以帮忙看看!”话音一落,房间里便是裂帛的声音,紧接着被子直接被一分为二,露出床单上好些深色的水渍,还有小芽微微隆起的肚子…… 第70章070 “你们!”红芙顿时血气上涌,拽着顾北芽的手腕就要往自己这边拉过来,好和那个妖修魏寒空分开。 但手未能碰到小芽,就被魏寒空拍开,声音极响! 红芙心里惊涛骇浪卷着一阵难过,但又强行冷静下来,她很明白,有时候越是反对什么,越会起到反效果,好比人间的国家,越是禁止什么,什么越是盛行,越是治理贪污,贪污越是严重,所谓,堵不如疏。 她顿了顿,表情和缓下去,瞧着几乎不敢看她的小芽,也是感觉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大了,无论如何也不该那样,好像小芽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没有不好,只是人不对,倘若跟小芽在一起的是师傅,她才不会这样,她会跑去镜山门的大门外面放炮仗,放他个三天三夜,以示庆祝。 “小芽,师姐没有生气,只是你和魏修士虽然有了那比武招亲的婚约在先,也不该擅自先在一块儿,得走了流程,有了聘礼,有了合卺仪式再在一起。”红芙说着,也不避讳床上到处深色的水痕,顺便将自己手里的半块儿被子都又重新盖在了顾北芽的身上,遮住他那隆起的小腹,说,“你这里是怎么回事?不该这么快就有了啊。” 顾北芽果不其然放松了一些,但还是嗫嚅着唇瓣,不知道说些什么。魏寒空见他这样不中用,对着自己倒是凶的要死,便帮忙说话:“他胃胀气。” 顾北芽看了一眼睁眼说瞎话的魏寒空,这种时候,竟是只能跟着点头,并赶紧转移话题:“嗯,不是师姐你想的那样。魏修士是有话和我说才过来的。” “有什么话呢?”红芙眸色冷冷的看着魏寒空,之前对这个修士的欣赏荡然无存,“说实话,魏修士你之前隐瞒身份来宝名参加比武招亲,光是这一点就很有问题,是可以取消你比赛资格的。但念在魏修士对我镜山门有恩,小芽才不计较。” “不过还是希望魏修士不要再做些让人为难的擅自之举,等过些时日顾宗主出关,你们两个的事情再提上日程,目前还是少接触的好,小芽,你瞧人间哪些人成婚前三天两头见面的?都是不能见面。” 红芙说完,自觉逻辑完美。 可魏寒空这人大抵是从来不会听人劝阻的,直白道:“可我与顾北芽都不是人,何以要遵守人的规矩?” 顾北芽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捏了捏魏寒空的大腿,示意他少说几句:“还是要遵守的,但是寒空若悄悄来见我,不给旁人知道不就好了?”龙说罢,垂下眼睫,似娇羞怯怯。 红芙心下一惊,不敢置信就这么几天时间小芽就和魏寒空互相喜欢了! 这才几天啊?! 她师母是不是傻?!没见过世面还是怎么回事?少年时期也是出门一天就和个鸟人爱得死去活来,还为了那鸟人跪求师傅。 红芙是不懂感情的,所以既觉得莫名其妙,又不敢多言,生怕小芽就是那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自己若是随意插手,容易弄巧成拙。 “那……也不是不行。”红芙说着,聊天一样的强颜欢笑说,“只是小芽,过两天师傅就要出关了,你去接他吗?” 顾北芽立即笑了笑,他点头:“自是要去的,寒空,你也去好不好?”他眼里满满都是星星,虽然没有太多的举动去和魏寒空表现亲密,却光是这一望的眼神,便足以让人看出甜蜜来。 魏寒空被看得浑身都僵硬着,但又迅速配合,点头说:“嗯,我也去。” “对了,师姐,你还不知道吧?寒空是我以前最好的朋友,就是望虚城的少城主魏遗!”向来冷冷清清的顾北芽仿佛是激动了,情不自禁的和魏寒空握手,前者手指细长,指尖水红一片,嫩得像是一掰就断,后者右手缠着白色的绷带,密不透风,比顾北芽的大上圈,“我从前以为他不在了,谁知道他还活着。”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31 红芙眨了眨眼,有些明白了,这是青梅竹马重逢,难怪发展这么快。 “魏遗……我知道,只是没想到长这么大了,变得和小时候不太一样。” 顾北芽很怀念的说:“是变了很多,九郎小时候总和我一块儿,他很照顾我,除了他我没有别的朋友,这些年爹爹闭关后,最想的就是他,想他若是还在该多好。毕竟我现在虽然是龙族,却也只是空有其表,和他正好是空有其表二人组。” “只是他不在,夜深忽梦少年事,我竟也记不得他的模样,只记得他的声音,喊我‘小芽哥哥小芽哥哥’的,给我讲很多他在外面看见的新鲜事儿。” “他还很爱哭,每年生母忌日的时候都会跑来和我玩,玩着玩着就趴我身上哭,我那时候就想,他像个小姑娘,一定也长得很可爱,我没有什么用,身体也不好,除了安慰他,拍拍他的背,对他不如他对我好。” “师姐,我小时候唯一的朋友回来了,我之前不知道,但是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很亲切,后来相认的时候,他说他从小时候就很爱我,我想,我也是……心悦他的。” “如果我日后,都需要有人来帮我度过发情期,我希望这个人是魏遗。” “我想和他结为道侣,天上天下,再不分离。” 顾北芽说完这些,已经是用完了所有的勇气,忐忐忑忑的看着师姐,是希望师姐赞同的漂亮模样。 红芙看着被她抓奸的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偷情,她倒像是来棒打鸳鸯的坏人。 “原来是这样。”红芙似笑非笑的感慨了一句,“我回来晚了。” “嗯?”顾北芽端端正正的坐好,没有靠在魏寒空怀里,但两人的手还是十指相扣。 红芙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在想得去找萧坊主寻个良辰吉日。” “也不必太隆重。”顾北芽声音清浅,“我觉着,我们几个亲人在一起吃顿饭,就算成婚了,如今镜山门刚和赤月门有了过节,死伤惨重,还是不要铺张浪费的好。” 红芙听了这话,眉头一皱,说:“小芽你不要操心这个,不管发生了什么,你的成婚大典,必须是全修真界最盛大的!得比你当年成年礼还要盛大才行!” “嗯。”长久没有说话的魏修士忽地开口,“一生一次的合卺仪式,不能简单。何况我妖族人多,一桌坐不下。” 红芙顿了顿,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和他们两个讨论起成婚事宜起来了,她应当是站在师傅那边的才对。 “好了,这些事情日后再讨论,我还有事,荔枝送过来了,小芽你少吃点,都胃胀气了。”红芙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那巨人傀儡被杀后居然成了两个傀儡,跟着那赤月门的名叫姬恒的长老一同逃走,我得去一趟赤月门,将此事了结,这几日小芽你继续闭门思过,一个月就不必了,等师傅出来,我们一同去接他,那天就解禁罢。” 红芙自做了代理掌门,说话做事雷厉风行,语言上也大多都是命令的口气。 顾北芽乖乖点点头,说:“谢师姐。” 红芙还想说些什么,可最后也没能从嗓子里将那些暴躁的真相说出口。她不知道,她藏着的真相早就被天枢掌门透了个底儿朝天,她心疼的小芽,早就知道自己和顾凌霄根本不是亲父子,早就知道顾凌霄的心思,只是装作不晓得罢了。 “谢什么?我是你师姐嘛。”红芙笑了笑,一时又觉着只要小芽高兴就好,受了那么多苦的小芽,或许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快乐的。 要是自己孺慕多年的父亲突然告诉她,不是自己的父亲,当初养她也是因为算出来自己是他未来的情缘,红芙感觉自己恐怕也会怀疑人生,怀疑父亲对自己那么好,都只是因为一个卦象,都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师傅是不是也这么想?所以从来不表露出对小芽的别样喜欢呢? 红芙从前是不会将心比心的,她一直是将顾北芽看作师母,现在看来,仿佛是她错了…… 红芙兴冲冲的来,心情复杂的离开。 哪里知道离开后,屋内之前在她面前还十分恩爱的情人便默默又拉开了距离。 顾北芽松开和魏寒空十指相扣的手,眸色冷淡的看着他,说:“师姐会着手准备我们的成亲大典,现在该你取出你的蛇了。” 魏寒空看着身边的顾北芽,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心,说:“你刚才说的都是你编的?” 顾北芽瞳孔看向别处,淡淡道:“我若是不那么说,师姐不会喜欢你,我们就不能成亲,你想要和我结为道侣不是吗?不然你就要夷平镜山门不是吗?所以我必须说点什么,让师姐先答应我们在一起。” “也是……”魏寒空嗤笑了一下,“你怎么可能会夜深忽梦我呢?” 顾北芽抿了抿唇,没有作声,下一秒就听见魏寒空冷漠的声音继续道:“只是我也没有办法让你肚子里的黑蛇出来,它不受我控制。” “这怎么可能?它不是你的宠物?”就好像他的百灵鸟一样。 “不是宠物。”魏寒空简短道,“是金丹。” “金丹?你不是化神期修士?” 魏寒空:“金丹期,只是妖修的金丹期相当于人修的化神期罢了。” 顾北芽皱了皱眉:“那你的金丹,你不能控制?” 魏寒空摇头:“你能控制你的金丹?”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32 顾北芽想了想,好像的确是不可以。金丹之后是元婴,金丹就相当于是他的另一颗心脏,心是不可控制的,所以当金丹出来,单独成为一个实体,是没有脑子控制的。 也就是说,那条小蛇干的是魏寒空潜意识想干,却又不敢、不愿意承认想做的事情? 不过,金丹就这么放在别人身体里真的好吗? 按照常理,金丹若是碎了,可就修为全完蛋了。 顾北芽一时无言,不知道是该说魏寒空大胆,还是该说他不要命。 “总之,我之前真的不在,我刚来,没有听见你叫我。”魏修士耿耿于怀的说。 顾北芽这时候也算是心平气和,犹豫了一秒,说:“知道了……你要打回来吗?” 魏寒空摇头,他奇怪的笑了笑,说:“你怎么觉着我会打你?” “像是会那么做。” “我很凶吗?” “有点。” 魏寒空脸色很臭:“你看看我这里,你觉得是谁打的?”他指了指自己左边脸颊上面已经褪色,但还有细微红痕的巴掌印。 顾北芽心虚的撇开眼睛,想起这人隐藏身份对着自己发火的样子,说:“你活该。” 魏寒空:…… “好,我活该。”魏寒空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顾北芽的小肚子。 顾北芽颤了颤睫毛,没有阻挡。 “我伸手进去把它拽出来。” 顾北芽看了看魏寒空那比自己小臂粗一圈的手臂,漂亮的眼睛都瞪得老大:“你在开玩笑吧?” 魏寒空严肃:“没有。” 顾北芽隐忍道:“它咬着我……你拽它,我怎么办?” 顾北芽说实话,已经被咬得那处有些麻痹,感觉不出太大的疼痛,只有不停泛滥的水和隆起的小腹提醒他,自己的处境堪忧。 魏寒空瘫着一张冰块儿脸说:“大概就是烂掉吧,没关系,你恢复能力好。”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你说你这话欠不欠打?”顾北芽忍不住道。 魏寒空眼里划过笑意,但却轻易不让顾北芽发现:“那顾北芽你说如何我便如何。” “我要是知道,还找你做什么?”顾北芽瞪了这个越来越不像小时候那样可爱的魏寒空一眼。 “你找我,我也只有这么一个解决办法,兴许我去拽它,它知道是我,就松口了。” 顾北芽还是摇头,脸上白白的,似是恐慌:“你手臂……你自己瞧瞧,怎么进得去?”说完,顾北芽就闭嘴了,光天化日,这些话他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 魏寒空没有顾北芽害臊:“你太小看自己了,又怕疼,自然是一根花枝都觉着大。” 顾北芽乍听这话没有什么不对,可瞬间便惊讶的看着魏寒空,怀疑这人偷看自己过! 魏寒空随即脸不红心不跳的补充:“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举的例子难道有错?” 顾北芽疑神疑鬼,却又不好直接问,他若是直接问‘你是不是偷看我’,岂不是间接证明自己成天伙同百灵鸟玩自己? 作为一个现代人,又是有需求的龙,玩一玩其实没什么,又不伤风败俗,可顾北芽就是觉得不好叫别人知道,太羞耻了! 他既觉得羞耻,又偏偏非要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冷淡模样,继续讨论怎么解决肚子里小蛇的问题:“那……这个方法先做留作备用,你再想想其他的法子,让它自行出来是最好的。” 魏寒空一面收拾房间里掉落得到处都是的棋子,一面说:“剖腹吧,这也算是一个办法。” 顾北芽皱眉:“不行,下一个。” “我看不如先让它缩小成之前的大小,再做打算?”魏寒空思索了一下,“你想想,你做了什么,让它变成这么大了?” 顾北芽看着放在自己肚子上的缠着绷带的手,恍惚着想起当年九郎的右手似乎是受了伤,难道到现在都还没有好?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33 “我没做什么。”顾北芽直截了当的否认,“它莫名其妙的就变大了。你不要偷换概念,若是你没有让它进来,也不会弄成这样,是你的错,怎么非要问我做了什么?” 魏寒空:“那我强行将他压成金丹收回来如何?” “这个好!” “但是它会挣扎得很厉害,毕竟这些年它一直都是以蛇的形态存在。而且,如果压缩的过程里,它还是不松口,很可能我的金丹就直接融入你的肉里面,到时候就更不好取出来了。”也就是说,压缩成金丹的过程,顾北芽可能会很疼。 顾北芽犹犹豫豫的抓着被单,发现这也不好,那也不行,连生气都觉着是多此一举。他尽量不去想自己肚子里面揣着什么东西,不悦道:“那你之前送它进来的时候,有想过怎么让它出去吗?!” “没有。” “你……”顾北芽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靠坐在床头,一时无言以对,好一会儿视线落在魏寒空的靴子上,便又皱起漂亮的眉头,“你怎么没脱靴子就上来了?!” 魏寒空多年餐风露宿,惯不讲究,没有脱靴的习惯。 他看了看自己的靴底:“不脏。” “可也是外面踩过的。”顾北芽说罢,又抿唇不语,随后面色渐渐红起来,按了按小腹,“它总动……” 魏寒空刚才嘴上说着‘不脏’,却还是默不作声的脱了靴子,连一身黑色的外衣都在一个响指后瞬间换掉——成了另一身黑色衣袍。 “你别挤它。” “那难不成我还要哄哄它?”顾北芽说完,就觉得好像肚子里搅风搅雨的东西安分了,“……”还真是要哄的? “其实你不要管它,等明日它应当就缩小了,不要再企图将它弄出来,它又不会害你。”魏寒空一边说,一边拉住顾北芽的手,将人往自己这边拉过来,从身后搂着顾北芽,用灵气制热后温暖的手掌便放在顾北芽的肚子上,顺着那隆起的弧度抚摸了两下,他原以为顾北芽应当是不会让他搂着,毕竟他们虽然是旧友,却几次交锋都不尽如人意。 他承认其中大部分都是自己弄崩掉的,但却也不怎么后悔。可怀里安安分分被他搂着的小芽实在身体软得好像要化入他身体里去,连头发丝儿都散发着淡淡的冷香,和小时候,一般无二,也比他幻想的,更美好。 是的,魏寒空在没有见过顾北芽之前,在那深山老林之中,在悬崖底下躺着,满身溃烂,瘦骨嶙峋的时候,想,他的小芽哥哥现在是什么样子,在做什么呢? 毕竟他除了顾北芽,竟是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惦记,兴许也没有人惦记他。 他的亲朋好友,在那场灾难的灭城中全部遇难,他的臣民更是无一活口。 就连他自己都即将死去,即便离开了那场大火,逃出生天,也快要饿死病死了,死在荒无人烟的丛林里。丛林树木茂密,遮天蔽日的树冠连一丝阳光都不肯泄露进来。 潮湿的瘴气不停从黑色的泥土中冒出,入侵他腐烂生蛆的手臂,入侵他破碎的灵根,他很痛,但□□的痛俨然激不起魏遗任何情绪波动,他甚至似乎不会哭了,脸上的泪痕早已在数日之前便干涸,他就那么趴在地上,连身上披着的玲珑鹤锦袍都肮脏不堪。 他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凝望丛林深处,所望是排着队来他身上企图搬运腐肉的蚂蚁,所望是盘旋在他头顶,以尸体为食的恶鸟,所望是一潭死水中爬上岸的怪鱼,生有四肢,头颅巨大,一身绿皮,张着恶臭的大嘴,朝他爬来,绿色皮肤上隆起的瘤子不时爆出浆液,恶心的滴在四周,将茂盛的草地渐渐腐蚀焦黑。 他在被分食。 但他感觉不到痛,除了一双眼珠还能转动,身体仿佛早已死去,就那么平静的望着分食他的魔兽们,陷入一场不愿醒来的走马灯里。 一幕幕画片从他眼前飞去,有魏城主拧着他耳朵骂他不学无术的。 有二哥跳上房梁抓鸟的。 有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团年饭的。 还有那后山上,第一次见到小芽时,一身红色斗篷,弱小无助,粘着顾宗主的小芽。 第一次和自己接触,矜持却又揉着自己脸蛋,想要把他的样子记清楚的小芽。 可怜的永远只能坐在笼中,每天都期待自己去看望他的小芽。 哭着和他说要是自己时正常人就好了的小芽。 漂亮的小芽。 带回来一个野男人的小芽。 健康的小芽。 跪在大殿上,可怜巴巴的小芽。 拉着他的手,祈求他帮忙的小芽。 和萧万降拥抱的小芽。 在屋里和萧万降过了一夜,哼着奇怪声音的小芽。 身上满满都是别人味道的小芽。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34 忽然不需要他的小芽…… 真奇怪,为什么我的一生,全是他? 即将死去的少城主,想念那个从不会离开他,连走路都要他抱,吃饭也要他喂的漂亮哥哥,几乎就要在想念中死去,却不知谁人的到来惊扰了啃食他的魔兽,他恍惚中移动眼珠,首先看见的便是一双粗糙肮脏的脚,没有穿鞋的脚。 脚的主人苍老破败,活脱脱一个野人模样,头发花白,疯疯癫癫,一边抓痒痒,一边用手里的木棍捅了捅少城主,露出一个惊悚的笑。 魏遗无动于衷。 【小家伙,你身上穿的,可是个好东西。】疯子蹲下来,嘶哑地笑道【反正你也要死了,不如就把衣服送给我?】 可听见这话的魏遗却眼神锋利了起来,喉结滚动着想要发出声音,却最终因为声带的破坏,只能破风声般艰难的吐出一个‘滚’字。 【哟,小家伙都这等模样了,脾气还不小。】疯子干脆盘腿坐下来,用棍子左戳一戳,右点一点,跟挑猪肉一般,一边看一边摇头,【根骨不错,就是灵根差了点,这么差的灵根,被人毁了也情有可原,太差了,看着都难受。】 【不过小家伙,你要是愿意把你身上这个玲珑鹤锦送我,我可以考虑救你,怎么样?】疯子歪着头将视线和魏遗平齐,笑着诱惑说,【怎么样?老夫这个提议不赖吧?很划算哦。我就差一件衣裳,身上这件已经穿了几百年了,早就该换了。】 魏遗似乎根本就没有将疯子话放在心里,只是警惕的盯着对方,破锣一样的嗓子里不停发出破风的声音…… 疯子‘啧啧’了两下,很可惜的样子,无赖说【既然你不答应,我坐在这里等你死了,再把你这件外衣拔下来就是了,反正到时候你也不知道。】 魏遗似乎没有想到这一点,原本微微晃动的眼珠顿时定住,眼神里更是迸发出恨意,好像是在说你若是敢这么做,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疯子解读道【你想说你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哈哈,老夫不怕鬼,更何况就你这种,死了也不过是最弱的那一个鬼,我怕甚?】疯子嘲笑完毕,用肮脏的手撑着下颚,忽然又八卦起来,笑容十分猥琐【哦,我明白了,你这么宝贝这件衣服,是不是小情人儿送你的?】 魏遗说不出话,依旧是恨恨的瞪着疯子。 疯子抠了抠耳朵,然后将脏东西弹走,摘了一根草叼在嘴里搅了搅,一副了然的样子,笑说【肯定是了,我一猜就晓得是你小情人送的,可惜啊,你无福消受,死了之后我穿几天就拿来擦脚。】 【你……敢!】魏遗眼睛血红,【我杀了你!】 【你怎么杀?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谁的地盘?这可是我的地盘,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这里的百兽之王哈哈。】疯子说着,用棍子扒拉了一下魏遗的右手,那右手惨不忍睹,白骨之上包裹着一层焦黑的皱缩的皮肤,和碳化的血肉,思索了一番,道【咦,你这只手有点儿意思,和当年魔尊莫疴的招式阴毒十分像……可莫疴早已死了,你这是怎么回事?】 魏遗哪里说得出那么多解释,也没有力气说。 疯子沉思了一会儿,从怀里又摸出一颗黑色的丹药,给魏遗看【喏,你看,我几百年没见过人了,你还是第一个陪我说这么久的人,我们也算是有缘,只要你答应跟我干十年活,并且把你这个衣服送我,我就救你,还给你重生的资本。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魏遗抿着唇,没兴趣。 疯子也不需要魏遗感兴趣,直接捏着魏遗的脸颊,逼迫魏遗张开嘴,然后直接将丹药给打送进去! 【你吃了就知道是什么了,就是有点疼,忍着点儿。】 魏遗听罢这话,便浑身碎掉一般每一寸肌肉开始活动,原本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的神经更是暴涨十几倍的痛楚冲向脑后!那种连大叫发泄痛苦的举动,魏遗都没办法做出来,只能浑身不停的抖,不受控制的颤抖,痉挛,鲜血从嘴里一股股冒出,最终陷入昏迷。 再度醒来,魏遗还躺在那里没有被谁挪动的迹象。 但他恍惚过后,便发现身上裹着的玲珑鹤锦袍不见了! 他猛的坐起来,结果就被人从身后丢来的水果砸了个正着。此时正是深夜,丛林的深夜漆黑一片,只有后背的篝火照亮一小片地面,那之前给他喂了奇怪东西的疯子坐在篝火的旁边,身边围绕着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动物,俱是目光幽幽的看着他。 疯子仰了仰下巴,魏遗便看见被洗干净后晾在一旁架起来的玲珑鹤锦袍,他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将那华丽的衣裳抱入怀中,像是搂抱着最后的一点念想。 疯子则又丢了个烤肉串给他,说【坐吧,夜里不要乱跑,这林子里多的是吃你的东西,像我这么好讲话的,不多了。】 【对了,我看你那衣裳华丽的像个女人穿的一样,不适合我,我就不要了,还给你。】 【你喜欢的那个姑娘啊,肯定是个修二代,这东西,没点儿本事可护不住,说说吧,是谁来着?说不定我还认识。】 少年看着篝火,抱着怀里唯一的纪念,摇了摇头,许久才对着这个应当是他救命恩人的疯子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他是我哥哥,不是姑娘。】 【你哥哥很漂亮吧?】疯子笑嘻嘻道。 魏遗点点头【天下第一。】 【你喜欢他。】疯子笃定。 魏遗摇头,却也不知道如何定义自己对小芽的感情。 【瞧你这傻样,混成那个死样子,还惦记美人。美人都属于强者,现在的你,充其量是条虫,而且要家世没家世,要钱没钱,要修为没修为,你连这个丛林都出不去,十年后也不过只是白白长了十岁罢了,出去后,外面又是另一番天地,你这样的,连美人一面都见不到,就算见到了,他也不认得你,哈哈。】 【不可能……他会找我的。】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35 疯子哈哈大笑【天真!异想天开!】 【我猜啊……你从前应当也是个有些资本的少年英才,你那漂亮哥哥寄宿你家,成天与你腻腻歪歪,你侬我侬,你许一个愿来,他发一个誓,好一段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结果一朝,你家落了难,你家破人亡,生死未卜,美人立即就跟别人走了,天长日久的,完全想不起来每年清明给你烧香,忙着和别人你侬我侬,哥哥弟弟的叫唤。】 魏遗坚定的说【你错了,小芽爱我,他会等我,他会找我的,他送了我很多保命的东西,是我不中用,被人抢走了。】 【小芽?】疯子呵呵笑着,一边狼吞虎咽的吃肉,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叫的真亲热。你呢?你叫什么?】 【魏遗。】 疯子问【哪个咦?】 【遗留的遗。】 疯子摇了摇头,拍着大腿说【不吉利,你看看你这名字,命中带煞,难怪流落到我这里,你若是没有遇到我,现在就是一堆白骨,哦,不对,右手应该连魔兽都不会吃,所以你右手还能留着呢。】 魏遗看了一眼自己虽然能动弹,但是无法复原的右手,上面全是皱缩的黑色焦皮与裸露的深红干枯血肉,乍一看像是枯木,但又确确实实是他的手…… 忽然的,魏遗一愣,竟是看见手似乎满满充血饱满起来,所有的黑色褪尽,可透过指缝,那个害他如此的那个贱人居然出现在他面前!那个该死的柳沉冤!那个假惺惺,只会装可怜的柳沉冤! 魏遗突然站起来,要冲过去掐死他!但谁知道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个站在不远处对着他轻蔑笑着的柳沉冤便消失不见,他茫然了一瞬,随后就听见那老疯子慢吞吞笑着说【忘了告诉你,从现在起,你看见什么东西,都要分辨一下是真是假,你吃的东西是从前妖族首领的蛇毒,他的毒一滴便可毒死一整个城池的人,散在空气里能将所有金丹以下的修士拉入幻境,你吃了那么大一颗,以毒攻毒,虽然是活过来了,但会有很严重的副作用,一不留神,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你若是熬过这蛇毒的副作用,将其化为己用,日后谁人的幻境还有迷惑类法术可都难不倒你,岂不美哉?】 【幻觉嘛,破掉它就好啦,没什么大不了的,最重要的副作用其实不是致幻来着,是你可能过几天就要开始蜕皮了,能不能变回人,得看你造化。】 魏遗现在还听不太懂这个疯子在说什么,后来由一个人蜕化成一条巨蟒,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不是人了。 继承妖族族长衣钵,在十年里迅速接收所有力量,并保住性命活下来的魏遗记不清多少次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却在每个幻境中看见过去画面的时候,又坚持了下去。 若要仔细算一算,他应当是看见了一千多次望虚城的覆灭,三千八百次柳沉冤害他的画面,一万六千次小芽和萧万降抱在一起亲吻的画面,十万次小芽和萧万降在屋子里光影如梦,哼声如糖的剪影…… 每一次,他走入那幻境,企图更改什么,譬如杀了萧万降!譬如先一步杀了柳沉冤,又譬如阻止小芽和萧万降亲吻,再比如不答应小芽带他去见萧万降,可惜每一次他只是前进一步,那些幻境便碎掉,他只能远远看着,重复着那些让他痛不欲生,却又发不出声音的折磨。 值得庆幸的是,他不再流眼泪了。 似乎是当年流光了,也忘了怎么哭,所以即便他心里难过,也无人知晓。 他也不怎么会笑,毕竟笑起来也没有人看。 他身边开始有很多东躲西藏的妖修跟着。 他在丛林里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密境中,救下了不少被人修差点儿吃掉的妖修,但却似乎没能救出自己。 他永远活在灭城的那日,记得所有臣民的死,所有修士们的贪婪,记得自己的渺小和不甘心,他该去疯狂报复这个世界!但外面还有人想念他,他不敢变得太多,不然小芽认不出来可怎么办? 哪怕小芽好像只和修为高的人在一起玩,哪怕小芽似乎有些秘密不愿意和他说,哪怕顾北芽现在是龙,全修真界唯一的一条龙,魏遗坚信,他的小芽一直想念自己,就像自己想念他,无时无刻都想念他,疯狂的,痛苦的,狂热的,想念他。 只是想象和现实总归是有出入的。 他的小芽根本就从未想过他,没有每年祭奠他,没有派人寻找他,而是找个叫什么易同尘的家伙。 他的小芽也认不出他,忙着找男人。 他会对着还是陌生人的我哭,会找还是陌生人的我求合作,会给还是陌生人的我看尾巴,简直毫无廉耻! 但是怎么办呢? 他看起来很苦恼啊…… 很委屈…… 很难过…… 不,不可以心软,他活该,他和所有人一样,没有什么不一样,他是所有毁了望虚城的罪人之一!所有那天在场的人,都是罪人! 他和所有人一样认为我就是个废物! 他不是完美的,不是月亮,不是属于独独属于他的存在。 那算了,不要了,我也不要他。 只要他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想我能做到不要他。 可是,现在他在做什么呢?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36 魏寒空怀里搂着皮肤微微发烫,呼吸潮湿,浑身散发着冷香的顾北芽,心想,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呢? 他手掌还温柔的帮顾北芽揉肚肚。该死的,他真的是来复仇的吗? 对了,金丹居然还在顾北芽的身体里,要是被捏碎,他岂不是死了?他到底在做什么蠢事?! 魏寒空恍惚着呢,忽地听见怀里的顾北芽声音轻轻的,好似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他:“寒空,是你给自己重新取的字?” 魏寒空纷繁的杂念顿时被打断,无知无觉的沉溺在这样宁静温柔的暧昧里:“嗯,以前的,不吉利。” “魏遗……很好听啊,音同‘唯一’,现在的字,太冷了。”顾北芽随意说。 只是这么一句,魏寒空揉顾北芽小肚子的手便是一顿,有什么声音瞬间发出,他细细琢磨,发现,是自己心化掉的声音。 第71章071 除开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顾北芽发现,这样和魏寒空平静的呆在一块儿,仿佛也不是很糟糕,魏寒空不总是阴阳怪气的说他哪里不好,不对他口是心非,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抱着他,便有些儿时的感觉了。 什么感觉呢? 顾北芽想,亲近的感觉,无话不谈的感觉。 只可惜现在顾北芽不能和魏寒空无话不谈,小时候他记忆不完整,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不知道很多事情,也不记得自己的使命,成日除了惦记自己残缺的身体,倒是天真得很,日日期待陪自己玩的九郎来找他,生怕哪天自己唯一的小伙伴缺席,那他可太孤单了。 顾北芽垂眸,看着放在自己隆起小腹上的右手,这手上缠着绷带,连指甲都不肯露出来,好像羞于见人,又像是害怕吓着谁。 他慢慢捏着魏寒空的右手,手指按压着魏寒空右手指腹,对方任由他揉捏,却手感不是很好,充满不属于人体的坚硬:“为什么藏着右手呢?” 冷清漂亮的龙一边问一边微微侧抬起头,看身后的魏寒空,魏寒空则只是看着抬头来望自己的顾北芽,后者面庞像是落了一层银辉,皮肤会发光一样,眼里缀满星辰,这样凑过来,仿佛是在朝他索吻,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再眨眼便将动摇吞噬,一板一眼的道:“不好看。” “是……那时候留下来的?魔修造成的伤势,虽说不容易好,却也不应当留这么久才对。”顾北芽说着,问,“我可以看看吗?” 魏寒空不置可否。 顾北芽见他不反对,便当他同意了,于是撩开魏寒空的宽大长袖,寻找绷带的接头,他寻了半天,整个人都不自觉侧坐在魏寒空盘起的双腿中,后背依靠去魏寒空的左手臂弯里,然后在其手臂肩头处找着接头,将那绷带的接头随意一扯,绷带便一圈圈散开,落在床榻上…… 入目所见比顾北芽所想更加可怖。那是一条分布着零星鳞片的手臂,手臂没有皮肤,黑红的腐烂之处东一块儿西一块儿,手掌上可见间或露出的骨头! 顾北芽见过很多死人,却从不曾近距离看见这样的惨状,他颦眉,问:“好不了吗?” 魏寒空摇头:“可以好。” “那为什么还留着?” “我乐意。” 顾北芽瞥了搂着自己的修士一眼,眼里嗔怪的成分多过嫌弃,一面温吞的帮魏寒空将绷带缠回去,一面说:“我不喜欢这样的你,会让我不知道如何同你说话……” 魏寒空目光落在顾北芽那抱着自己右手,给自己缠绷带的一双秀气温软的手上:“……我……”魏寒空道歉的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我是想要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忘记强大有多重要,永远不要忘记当年的灭城之殇。”道歉说不出口,魏寒空又不愿意破坏这样好的氛围,便重新回答了一遍,希望能过关。 他将顾北芽所有的喜怒都看得分外重要,却不知道顾北芽本身就没有生气,回答与否都不重要。 “不忘记的话,就一辈子活在回忆里,对修行没有益处。”顾北芽淡淡说。 魏寒空皱眉,冷声道:“等我复仇完毕,我就会忘了。” “复仇?你觉着,谁是你的仇敌呢?那魔修都死了。” 魏寒空顿了顿,道:“所有见死不救的,都是。” “那……我也是?”顾北芽不懂魏寒空的心里是如何想的,本身也不必了解,毕竟魏寒空只是个路人甲,可理智似乎永远不是顾北芽擅长的东西,他更多时候都被感情支配,因为痛苦开始冷静,因为快乐开始温柔,他总是受别人的影响改变自己的心情,此刻便有些懒散的充实与漫不经心的随意,因为魏寒空驱散着他的孤独,即便他自己也没发现。 魏寒空深深的看着顾北芽,颓败地说:“不是。” “那谁是呢?”顾北芽想起一个人,“柳沉冤?” 魏修士点点头,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开玩笑的意思:“若不是你之前拦着,他现在已经死了。” 顾北芽这个时候刚好将绷带缠好,给绷带打了个蝴蝶结,说:“他不能杀。”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37 魏寒空嘴角一抽,周身的气场顿时压低着,说:“给我一个理由。” 顾北芽从他怀里起来,同魏寒空面对面看着彼此,一个从对方的眼里看出内敛的压抑,一个从对方眼里看出云淡风轻。 “没有理由。他是我师侄,你是我道侣,他就也是你师侄,除非他叛逃,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但那也有镜山门的刑堂做出公允的惩罚,和你有什么关系?”顾北芽说的有理有据。 魏寒空却冷漠道:“他是魔修这个不算大逆不道?据我所知,顾北芽你可是让所有半魔人都不能修炼,之前见过的那个郁堂和御花,也是没有什么修为,可你的那个柳师侄可是筑基期,再努力十几年,兴许也不要十几年,救可以到达金丹,他可比所有修士都要修行得快,到时候将你们镜山门的紫金灵脉给吃空,我看你怎么向你镜山门上下交代。”魏寒空只说这些对顾北芽不好的情况,却对自己手臂就是柳沉冤害的事情只字不提。 不过顾北芽比他想得要更奇怪,他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个,又或者是刻意纵容,难以启齿的说:“柳师侄,有他的造化,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他也是魔修。” “你倒是对他另眼相看。” “是有原因的。” “那你说来我听听,不然我从你这里出去,便去顺手杀了他,反正除了你,没有谁会指责我,还要道我一句好。” “你……”顾北芽抿着唇,想了许多,竟是完全想不出个好理由。 魏寒空看他着实为难,缓缓眨了眨眼,说:“顾北芽,你果然有很多秘密,只是不知道这些秘密,你的爹爹顾宗主知不知道。” “你又在威胁我?” 魏寒空一顿,他就随口酸一句,不是威胁来着:“不是。” “你就是!我与你无话可谈了。”顾北芽头皮都在发麻,那种几乎被看透的感觉让他感到恐惧,所有的秘密最后都伴随着死亡,痛苦的死亡,如果这一次他又被留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魏寒空做的…… 不过,应该不可能吧…… 魏寒空只是路人甲。 若干年后,顾北芽回首往事,当是后悔没有重视这次的直觉,于是平白浪废了千年的时光。 “我没有,你与我无话可谈,我与你有话可说。”眼见顾北芽又要被自己气走,魏寒空也是佩服自己的嘴是不是开过光,怎么总是惹脾气很好的小芽和自己置气,他拽住顾北芽的手不放,说。 顾北芽正是心慌得满脸冰霜,外人看上去,那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留他,可魏寒空不,他心里一阵烫一阵凉的拽住顾北芽,让人复坐回怀里,也不大会哄人,又自顾自的重新道:“方才说的都不算,从你给缠绷带那里重新开始好不好?” 顾北芽发现魏寒空似乎总喜欢重新开始,好笑道:“你是不是觉着什么都可以重头开始?我若不愿意呢?” “不愿意也得愿意,你肚子里还揣着我的小蛇,你出不去。” “那我就得同你重新开始?” “……”魏寒空对以沉默。 顾北芽叹了口气,忽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想,说:“原以为你是小鸡崽崽化形的妖修,现在看来当是蛇妖?” 魏寒空绷紧的脸渐渐缓和,老实说:“嗯。” “我要看你尾巴。”顾北芽想着之前魏寒空刻意隐瞒身份看自己尾巴,占便宜的事情,竟是也有点好胜心起,想要比比谁的尾巴更漂亮,更亮闪闪的意思。 魏寒空还未回答,就看见怀里的小芽首先化出龙尾,漂亮的手指头撩开衣摆,露出那因为处于情动时期鲜活的‘泉眼’。 魏寒空见过那泉眼,藏于白玉一般的小树之后,泉眼落了一条他的小蛇进去,就此在里面安营扎寨,越长越大…… 魏寒空一边幻化出自己的蛇尾,一边在看见自己与顾北芽一大一小两条巨大尾巴垂落地面的场景时,恍惚觉着自己和顾北芽这样子像极了一家三口,小芽肚子里不正揣着小蛇么? 他这样想,顾北芽也有点感觉,尾巴尖甩了甩,比他要羞涩活泼,卷来卷去,然后被魏寒空漆黑的蛇尾缠绕起来,绑着不动。 卷着龙尾的蛇尾鳞片比顾北芽的大上许多,漆黑的鳞片折射出的光不如顾北芽那样透彻的像是宝石…… 顾北芽攀比之心被自己流得到处都是的甜水和干燥干净,毫无反应的蛇尾弄得十分羞窘,他感觉自己刚才的话题没有找好,像是主动邀请魏寒空和自己□□一样,可实际上他没有那个心思,即便魏寒空即将成为他的道侣,他们早晚是要一块儿卷来卷去…… 等等,一定要是卷来卷去吗? 顾北芽没想过用龙身做来着,之前几次自己玩龙尾巴,是因为方便,人身的时候玩自己总是更麻烦些,要么得把手反到身后,要么得自己抬高腿叠在肩头,实在是抬不雅观了,也就龙尾巴最简单,在肚脐眼的下面一点,伸手轻轻松松便能够到。 一面想着那种事情,顾北芽一边又将双腿变了回来,把那湿哒哒的泉眼藏了起来,却不想魏寒空的尾巴却顺理成章缠起了他的双腿。 那粗比百年树干的蛇尾尖也比魏寒空更加坦荡,穿过他的双腿缠着他的一条大腿,往腰后钻去,顾北芽身体一软,是毫无抵抗,也不抗拒,相反,心里活络着什么,呼吸颤巍巍的,身体软趴趴的支起来,改为面对面跨坐的样子,与魏寒空双目对视,又垂下眼睫,劝着魏寒空的肩颈,把一切都交付出去,放松着,什么都不管不顾,然后顺势看了一眼自己的系统,系统瞬间将魏遗的名字点击出来:准备绑定。 以魏寒空对他的爱意值,绑定之后,顾北芽应当能瞬间突破金丹期,进入化神期,这简直是比双修还要过分的作弊器,只要之后魏寒空和他不接吻,他们就不会解绑,直到主角出现,顾北芽的修为进展都不必担忧了。 顾北芽说实话,真是特别满意魏寒空作为自己的临时过渡工具人,唯一觉得不妥的,是魏寒空居然是九郎,魏寒空若只是魏寒空,不是九郎该多好? 不过顾北芽的这点遗憾很快就被蛇尾撩拨得不算事儿了,就在顾北芽准备说一句‘用人形’时,却发现自己怀抱的东西变了样,魏寒空那宽阔结实的胸膛哪里还在?所有属于人的皮肤都成了冰凉的鳞片,本来半人半蛇的形态也变成了完整的蛇形!一个硕大的蛇头卷着他的上身与他平视,那双竖瞳犹如盯着即将生吞的猎物,泛着幽深的光。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38 这蛇有一人环抱之粗,有数十米之长,卷一个顾北芽那真是绰绰有余。 顾北芽喜欢反光的鳞片,却不喜欢整条蛇!他连自己能生蛋这条设定都觉着恶心,更何况直接与完全不是人的蛇共度春宵? 纵使身体准备得再好,顾北芽也忙不迭的喊了停:“等等,不行!” 黑蟒蛇头沉甸甸的放在顾北芽胸膛上,吐了吐蛇信子,害的顾北芽近距离被舔了一下,浑身鸡皮疙瘩都差点儿没掉光,双手推着蛇头说:“不行,你这样我不行。”他闭着眼,连多看一眼都不能,“不行、不行、不行!” 蛇头歪了歪,将缠着的顾北芽卷得又紧了几分,等了几秒才松开,然后顾北芽才强忍着不适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见被自己推着脸的魏寒空,干巴巴地解释说:“我就看看你尾巴,没说看看你蛇头。” 魏寒空变回人后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些红晕,薄唇紧抿,半晌,说:“那你以后得学着习惯。” 顾北芽委委屈屈的不乐意:“为什么?” “交尾本身就该用原型,你也得用你的龙尾,不然会撕裂。”魏寒空看顾北芽眼睛越睁越大,着实被吓得不轻,干脆一股脑的把所有注意事项都说完,免得日后再吓一次,“还有,我……有刺,你知道的。” 顾北芽摇头:“我不知道!” “我有两个……” “什么两个?”顾北芽忽地明白,推开魏寒空的脑袋,坐起来,说,“不行,我都答应你结为道侣,难道连这点儿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魏寒空也不大高兴,他不是自己愿意如此的,他其实也是才知道,自己有点发情征兆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化成蛇的形态,之前他可从未有过感觉,从未发过情,原本他的发情期该是十年后,现在应当是被顾北芽这龙身上的气味催熟的,催熟的自然控制不了太多,有就不错了,还嫌弃不成? 只是这种灭自己威风的事情,魏寒空打死也不愿意说出口,只一副冷漠至极的样子,气势强横,一副顾北芽若是不从就干脆杀龙泄愤的样子,回答说:“很可惜,你没有。” “那我和你结为道侣还有什么意思?!没意思,不结了!”顾北芽早将自己是被‘胁迫’成亲这件事忘了个干净。 魏寒空样子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哪里敢当真对顾北芽动手? 气急败坏的还是只会嘴上凶狠:“怎么没意思?!你不结也得结。” “你只知道凶我,我提个意见也不行?”顾北芽身体难受,肚子里有有条开始折腾的蛇,浑身都软绵绵的,正是应当有人轻轻给他纾解,让他不讨厌龙体的时候,若是扇音在,他哪里还需要饱受忍耐的滋味? 不过说到底,这龙体迟早不能要!他要他原本的生魂,他要那些被柳沉冤和顾凌霄毁掉丢掉的腿和眼睛,不要这样动不动就只会流水的龙尾巴! 他要他爸爸给他的身体,他要健康的身体,要健健康康的回去,不要带着龙尾巴回去。 更何况一不小心,他若是真的生了蛋可怎么办? 顾北芽猛的清醒过来,不理魏寒空,后怕的捏着被单,心想还好没有做成,他得准备避孕套才行。 魏寒空被顾北芽那安静的样子吓了一跳,实在是不愿意再和顾北芽生分,他喜欢之前顾北芽和他温温柔柔说话的样子,给他缠绷带的样子,愿意和他一块儿卷尾巴的样子…… “我哪里又凶你了?”魏修士声音都弱了几分,一边让自己平静,一边又帮顾北芽腿上逃逸而出的甜水用拇指擦去,说,“我只是说话声音比较大。” 顾北芽听到这话,似乎是察觉到这魏寒空和小时候少城主那相似的赖皮劲儿,也有意和魏寒空和好,就顺着人家给的梯子下去,理了魏寒空一眼,然后‘嘶’的一声摸了摸小腹,小小惊讶道:“它没咬我了……你快让它出来。” 魏寒空这个时候若是还和顾北芽对着干,那才是真的不想混了,当然,他也没有想过再让那金丹所化之蛇去折腾顾北芽,让他听话。 “好好,你放松……”魏寒空一本正经的让顾北芽先躺着,然后摆出产子的姿势。 顾北芽扭捏着不乐意摆,那会让他感觉自己真的在产子,于是望着魏寒空,说:“他小小的进去,就小小的出来,为什么还要我做这做那?” 顾北芽看魏寒空的眼神,便同小时候那即便闭着眼睛也能让魏寒空觉出依赖一样,是在撒娇。 魏寒空顶着一张冷峻的脸,却被看得心跳不已,老实巴交的解释:“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无法强制控制它,他虽是我金丹,但更随心所欲一点,你若不想它把你肚子撑得从三月怀胎变成八月临盆,就听话一点。” 顾北芽嘟囔了一句:“你自己的东西,你控制不了,要你什么用?” 魏寒空眼神登时变了变,顾北芽却笑了笑。 “……不是你要我,是我要你。”魏寒空看着顾北芽的笑说。 顾北芽却一边化出龙尾巴,一边心里想:我知道,你喜欢我嘛。 第72章072 关于感情,顾北芽现在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如果有个什么恋爱座谈会,他认为自己应该是可以作为导师,去教导一下其他小白们。 小白们如果发出质疑,他就甩出自己的履历:和超级大反派恋爱一次,并成功让其对自己死心塌地要死要活,达成BE结局。和主角师傅恋爱一次,并成功让其对自己要死要活,达成BE结局。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39 光是这两项,应当就足以证明他多么成功了,更别提无数人对他的暗恋和明恋。 从前在病床上看不懂那些少爷们眼神的顾北芽已经脱胎换骨了,现在是拥有寄生系统,谁喜欢自己都能一目了然的顾北芽。 据他分析,眼前这个对他总是阴阳怪气,凶巴巴的魏寒空正在暗恋他,本来是可以明恋的,但这人偏生别扭至极,所以至今和他还是一个强买一个被迫的情况。 但是这种情况似乎也慢慢有了点变化,顾北芽分辨不出是什么变化,却能感觉到和魏寒空逐渐亲昵的感觉。 “喏,你想办法就这样引导他出来,我不看,你快点。”顾北芽一边说着,一边用双手捂住眼睛,“我这样坐着,比较方便,而且你说的不是吗?龙身的时候比较不会受伤……只要你不拿尖锐的东西再刮伤我。” 魏寒空那次用玉簪惩罚小芽对自己投怀送抱,结果弄得人家受伤,害得他也十分怀疑自己的水平,抽了几天烟才将那种尴尬、自暴自弃压下去。好不容易建立信心,将小芽搞到手了,现在又听对方提起他‘年轻不懂事’时的糗事,脸瞬间就垮下来,一字一顿地道:“你放心。” 于是,这次将金丹取出的过程,也成了魏寒空一雪前耻的机会。 他原本还打算速战速决,最好是让小芽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取出来,但是现在……魏寒空觉着,还是慢慢来好。 他看了一眼用双手捂着眼睛的顾北芽,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手便轻轻放在顾北芽的小腹上,揉了揉,说:“现在什么感觉?” 顾北芽舔了舔有点干的唇瓣,说:“就……有点涨涨的。” “那我现在先尝试诱它出来,如果疼就叫出来,我会慢慢的。” 顾北芽双手手指缝张开了一点点,透过手指缝瞧那脸部轮廓深刻的魏寒空,睫毛划过自己的手心,说:“哦。” “它好像没有要变小的想法,你要有准备。” 顾北芽原本不害怕的,只是不愿意看见蛇从自己身体里出来的样子,现在被魏寒空说着说着,却紧张了起来,皱眉道:“你闭嘴。” 魏寒空笑:“哦。” 没有人再说话,空气里忽然凝结着心跳的声音。 顾北芽什么都看不见,眼珠子藏在眼皮下面不安的晃动,魏寒空的左手却解开了他的衣带,从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变成肌肤相贴的样子。 魏寒空的手比想象中更粗糙一点,温度是恰到好处的暖,但顾北芽不知道,这是魏寒空一直用灵气发热的结果。 那让他紧张不已的手渐渐往下移动,移动的足够慢,也让顾北芽有空感觉到腹中的小蛇跟随魏寒空的手掌运动起来——这是好事,说明可以将小蛇诱导出来! 可是很快,发情期不甘示弱彰显他的存在,顾北芽开始连呼吸都湿热起来,双手手心发酸,像是血液在血管里不上不下的来回穿梭,惹来极度难耐的渴意。 他这头缺水,那头则似乎是常年不败的泉眼持续滋润龙尾的鳞片。 泉眼的深处通往一密地,密地之后不可说的生命起始点,对泉眼来说,庞大的蛇从密地门前蜿蜒爬过,却负担不起那身躯碾压带来的后果,不多时泉眼便受不住的泥土流失,紧紧张张的阻止巨蛇出洞。 蛇原本很安分,但一被抗拒挤压,那便是躁动起来,非要强行钻出去不可! 蛇开始乱来,可又似乎乱得有些章法,动得在泉眼放松的时候前进,紧张的时候停下,这样走走停停,偶尔旋转一下,偶尔后退一下,如此弄了小半炷香的时间,才冒了个头在外面,吐着蛇信子看泉眼旁边笔挺的玉树。 玉树是棵好玉树,通体雪白,但在蛇一出来,便好像阴阳过剩,和泉眼一块儿造福四方,洒出树汁。 期间安静的天鸢宫屋外将将停了雪。 四处的冬梅瞬间开花,颤颤巍巍的怒放,仿佛是被什么气息催的。 那气息来自屋内,屋内暖意如春,大厅内圆形窗户边儿上的小榻还摆着两盏冷掉的茶,茶面如镜,却又因为细微的哼声与那某种巨响突然震荡。 声音来自更深处的寝室,那是顾小师叔的房间。 绕过镂空梨花木的屏风,沿着地上的裂痕,可以看见正对着的摇床上正躺着一尾龙,人身龙尾的漂亮男人长发如瀑,双眸如辰,水色潋滟,一边大口大口的喘息,一边拽着搂着他的修士摇头。 他的龙尾不停砸在地上,力道之大可碎山石,不多时便将整个寝室弄得乱七八糟,狼藉一片。 他模糊的眼看着自己龙尾与魏修士左手所连接的蛇,那蛇并不如何大,像是根畸形的黑色胡萝卜,比较长而已,却也是导致他如此狼狈的祸根。 顾北芽只是看了一眼,便紧闭眼睛不敢再看,将连埋入魏寒空的怀里,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裳,尾巴卷来卷去,过了一会儿便又突然绷直。 如此反复数次,顾北芽几乎要瘫软在这样密集的波荡中,却听见魏寒空哑声问了一句:“舒服吗?” 顾北芽抿着唇不说话,耻于开口,指甲却抓在魏寒空的胸膛上,轻易弄破了人家的衣裳,每一个指甲都抓进皮肉里,每一次闷哼都伴随他紧紧的一抓,最终却还是顾北芽先受不了,一口咬在魏寒空的侧颈上! 这就像是一种另类的赞扬,魏寒空收到了,便结束这场对顾北芽单方面的侵袭,将长约一米的小蛇彻底拔出,连带无尽春水洒落四周。 由于龙形才是顾北芽最放松的自然态,所以顾北芽累得便没什么力气去维持人形,就那么脱力的躺在魏修士的臂弯里,缓缓呼吸着被他搅浑的空气。 魏寒空则拿起旁边的破被子给龙尾擦拭,一边擦一边又用手去碰了碰顾北芽尚且合不拢的田地,检查了一番,没有看见一丝血色,才满意的放心,正想和顾北芽说什么,结果发现怀里的人睡着了,金丹期的修士还要睡觉吗?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40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顾北芽可不是因为困才睡着的,而是因为害羞和复杂的抗拒心理,大抵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刚才的反应,索性装睡。 密地一日游的金丹蛇在一出来后,便迅速缩小成一根指头那么长的大小,爬回魏寒空的手心,绕着他的手腕首尾相携,成为一个奇怪的手镯。 魏寒空不拆穿小芽的把戏,帮小芽发丝拢了拢,看他下唇还有方才他自己留下的咬痕,本想用手指轻轻抚摸过去,以法术消弭那小小的伤口,却手没能动弹,自己整个人上半身都俯了过去,一点点压低他们之间的距离,然后吻在那微微张着的唇上…… 就那么轻轻挨着,或许他还不安分的用唇瓣厮磨了一下小芽的唇,但他很快还是抽身离开,然后听着自己的心跳,同样的闭上眼,和身旁龙尾软趴趴卷着自己的顾北芽一同入睡。 修士是没有必要入睡的。 顾北芽的确是装的,可谁能想到这么一装倒当真假戏真做睡着了! 不过他绝不承认自己是被累着了。 他在傍晚时分醒来,彼时他被魏寒空搂在怀里,脸埋在对方的肩窝处,尾巴和对方不知何时也暴露出来的蛇尾纠缠了个死结,白白黑黑的团在一起,瞧着有点诡异的肉麻。 ——明明自己尾巴单独看的时候很漂亮。 顾北芽在心里默默腹诽,一边将自己的尾巴解出来,一边不小心瞥了瞥魏寒空那腹下大鳞片…… 那鳞片下面应当是魏寒空口中所说带刺的玩意儿,可到底是怎么个带刺法儿,是怎么个两个法儿? 顾北芽解开尾巴,恢复成双腿后,跪坐在床上,一会儿看看魏寒空那应当是极度受女修士们欢迎的脸,一会儿又将目光悄悄落在魏寒空蛇尾上,盯着那两片和其他鳞片格外不一样的鳞片,然后抿着唇瓣,悄悄用手指头戳了戳。 戳罢,顾北芽立即收回手,警惕的绷着一张冷清漂亮的脸看魏寒空,见他还是没有醒,这才稍微胆子大了点,从床头找来自己的百宝盒,从盒子里那数不清的簪子里找出一根最平常,最一般,最不喜欢的,然后吹了吹,拿去拨弄魏寒空蛇尾巴上的鳞片,让里头令他好奇的东西揭开神秘面纱。 只是顾北芽正要看见之前,却忽地察觉到另一道视线饶有兴趣的看他。 这偌大的天鸢宫,除了他,还能有谁? 顾北芽手中的动作瞬间顿住,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把簪子随手丢到地上,然后默默下床。 “你跑什么跑?”一直没睡的魏修士忽地起来,一把抱住顾北芽的腰,下颚则放在顾北芽的肩头上,含着笑意说,“你闭门思过呢,不要乱跑。” 顾北芽当真又坐了回去,决口不提之前和魏寒空搞的重口之事,也不提自己刚才偷偷摸摸想要‘长长见识’,只云淡风轻的说正事:“你在我这里这么久,不用去看看你的族人?” 魏寒空不知为什么,似乎是很喜欢像这样从身后拥抱顾北芽,仿佛抱着一个巨大的洋娃娃:“我是族长,又不是他们爹妈。” “那他们住哪儿?” “自是有去处。”魏寒空腻腻歪歪的抱着顾北芽,很有些像是一夜过后想要温存温存的小丫头片子,一刻也不喜欢分开。 顾北芽看了一眼魏寒空胸口上的血迹,又垂眸盯着自己右手上指甲里的血痂,说:“他们都知道你在我这里吗?” 魏寒空点头:“知道。” “那天色晚了,你该回去了。” “我重新说:他们不知道。” “那他们就更担心你了,回去吧。” 魏寒空轻笑了一声,松开顾北芽那过分柔软的腰,一面整理自己的衣裳,一面站起来,活动这筋骨。 顾北芽看着背影肩宽腿长的魏修士,手指卷了卷自己的发稍。 “小芽,明天我会让人陆续送聘礼过来。” 顾北芽听了这话,卷发稍的手指头都慢了慢,然后声音淡淡道:“嗯。” “顾宗主出关第二天,我们就结为道侣,到时候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不必偷偷摸摸。” 顾北芽撩了撩眼皮,慢条斯理地说:“以前我年纪小,并不知道结为道侣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情,如果知道,我是不会那样傻,跑去求爹爹同意。” “你想说什么?”魏寒空沉默了片刻,回头,神情漠然。 “只是想说,小时候不懂事,有点偏激,还不知道结为道侣的步骤十分繁复,也不知道有个最重要的步骤就是交换心脏,交换之后,如果有一方变心,那另一个人就会立即知道,会很痛。你我虽然是旧友,是互相合作的关系,却并非是能够交换心脏的关系,所以我想,其他仪式一切照做,只这一项略去,如何?”顾北芽声音悦耳。 魏寒空则捕捉着更多的信息,反问:“你和谁结为道侣过么?说的好像是亲身经历一般。” 顾北芽没料到魏寒空这个时候还这么敏锐,说:“你这是废话。” 的确是废话,倘若顾北芽和谁结为道侣过,魏寒空早就知道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发酸言? “你没有直接回答。”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41 顾北芽真是多说多错,他不喜欢撒谎,却没想到成为了魏寒空观察他秘密的武器。 “我这辈子自然是从未和谁结为道侣过,你多想了。”说罢,顾北芽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只是提个意见,你不要总岔开话题。” “你的意见可真多。”魏寒空走到顾北芽面前,他站着,顾北芽坐着,于是他微微弯腰,捏着顾北芽的下巴,拇指轻轻抵在那被他碰过的下唇上,“顾北芽,我很喜欢刚才我们的气氛,以后都那样,不要破坏它。” 顾北芽:“那你的意思是,全部一套都做,交换心脏那一项也做?” “那是自然。” “可你我交换后,都感觉不舒服怎么办?能不能换回来?” 魏寒空沉沉的看着顾北芽:“不能。只要你继续沉迷从我这里获得修为,我继续沉迷复仇,我们都不会变心,也就不会不舒服。” “你会后悔的。”顾北芽忽地有些难过,“我是为你好,才会这样提议。” “什么叫为我好呢?”魏寒空正色,“你不要再我面前和其他男人走太近,就是为我好,那样我的族人们就不会觉得我堂堂妖修之首,却连自己的夫人都管不住,会很丢脸。” 看顾北芽仿佛是认真的,魏寒空说罢那些话,又补充道:“顾北芽,你还记得小时候你爹为了你去搞魔窟吗?他也是为了你好,但是你却说你不要。你不知道我要什么,所以也不要打着为我好的名头找我发难,因为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后悔,这是我想要的。” “我只说这一次,我想要和你结为道侣。” 顾北芽定定的看着魏寒空,眨了眨眼,嘴角翘起,笑说:“你不是因为如果我悔婚很没面子才逼我和你结为道侣的吗?” 魏寒空一愣,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是说了很让人遐想的话,他的真心话…… “明天见。”魏寒空捏了捏顾北芽的脸蛋,气压低沉地幽幽离开,却不知道是因为顾北芽看透了自己,还是因为他看透了自己却又假装不懂。 不过他在踏出天鸢宫的时候,又不怎么在意刚才的事情了。 总而言之,他想他是不会后悔的,永远都不。 而天鸢宫的主人顾北芽却自言自语般喃喃说:“我劝过你的,等易同尘出现后,不要怪我就好。” 第73章073 这厢顾北芽与妖修之首刚刚分开,另一边红芙见着了萧坊主,两人在义聚堂见了面,一左一右坐在正座之上,与七十二峰峰主还有代表半魔人的郁堂开会。 红芙来到这里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了,她疾风般进入其中,身影如虚幻,落座,犹如菜市场一般的义聚堂便瞬间安静,所有人都望着她。 “我错过了什么吗?”代理掌门红芙虽有此一说,却心不在焉,“萧坊主,战场都清理干净了?” 萧坊主这些年在镜山门也颇有威望,处理杂物也算一把好手,他点了点头,说:“基本处理干净,所有的尸体都打包送回去给宫家还有赤月门,红芙长老你明日可要启程去往赤月门?” 红芙原本是想要这么做的,可是想来想去,又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跑去讨回公道,搞得好像他们需要谁主持一个公道一样,他们镜山门何须如此?! 红芙摇头:“不,过几日师傅就要出关,等师傅出关,再做定夺。” “也好。”萧坊主说着,又道,“说实话,赤月门与宫家不是重点,今日我们开会的目的是那位魏修士带来的妖修众人,粗略算计了一下,几乎有近万之众,魏修士虽然乃我们镜山门的乘龙快婿,却此前并不知道他是蛇修……这……” 红芙手指头在桌子上点了点,目光划过柳沉冤,柳沉冤在这样的门派大会上还没有资格坐在前面的位置上,只是站在后面,却又格外惹人注目,说起来红芙白天可没有看见柳沉冤的身影,这人平日里跟着顾北芽跟得无孔不入,这么白天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却不见踪影? 奇怪是很奇怪,却又只能是在心底奇怪,红芙不是会去追究这等小事的人。 她将心思收回,放在萧坊主所提出的问题上,也不做什么决策,而是道:“诸位峰主有何看法?” “自然是不作数!小师叔是乃镜山门之祥瑞,是顾宗主的孩子,怎么能和一个妖修混在一起?!还是蛇修!多少年了,妖族可从未说过在哪里还看见过这种凶猛的妖兽化成的妖修,妖族隐瞒他们还有食肉性的妖修,居心何在?!” “就是,谁能知道他们怎么突然聚集近万之数?怎么可能这么巧,刚好在赤月门与宫家发难的时候跑来相助?谁又能保证他们没有私心?我主张先让他们像那群半魔一样,关在一起,不能放任他们随意在镜山门乱来!” “王峰主说得好,我也是这个意思,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来的也太巧了,而且妖修之首竟是蛇修,若是什么兔子、小鸟,我倒也觉得无所谓,他们即便兽性大发也不算什么,蛇修若是控制不了兽性,那可是要生吞人的!我镜山门山下还有许多居民,他们可不禁消化。” “我觉得干脆悔婚算了。” “不好,那外人怎么看我们镜山门?” “要我说,既不能悔婚,就先拖着,等顾宗主出关,总是有定夺,我们只需要先拖着便好。” “那也太明目张胆了,若是惹恼了他们妖修可如何是好?” “我就不信他们妖修还敢和我们动手!”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42 “怎么不信?从前的妖修躲躲藏藏装痴卖乖,大都成了有特殊癖好的修士的宠物、炉鼎,那拍卖会上有漂亮的妖修,哪个不是牟足了劲儿去买下来当作个新奇的玩意儿?我看妖修们对我们积怨已久,早便想要撕破那层装乖的皮子,好骑在我们头上,把我们也关在笼子里买卖一通!” “有道理,近年来妖修的确越来越难捉,拍卖会上妖修的价格飙升,我还以为是妖修都被捉的差不多,连那些小猫小狗都要灭绝了,哪里知道他们是憋着这么一个大招,等着一个蛇修领他们回来呢。” “大家也看得到,那位魏寒空的实力不容小觑,恐怕非得顾宗主才能与之一搏。” “没错,不知其来意,不得不防,等顾宗主出关,将其抓起来好好审讯一番,估计才能让五洲百姓安心。” 红芙皱了皱眉,忽地伸手表示‘静一静’,她动作刚出,所有人便当真全部噤声,看着她,等待指示:“你们的想法,我都知道了,静观其变吧。” 七十二峰主互相看了看彼此,略有担忧。 他们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实在是如今修真界风气如此,好比你家里的猫猫狗狗原本温顺可爱,就连生存都困难的需要你的资助,却不想某天敌人来袭,你尚且猝不及防,猫猫狗狗却冲在你的前面,跟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豺狼虎豹一起退敌,然后浑身是血的回到家中…… 此时你再看你的猫猫狗狗,绝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轻松,既不敢再将其当个宠物当个玩意儿,甚至害怕它们什么时候暴起,将自己也吃了! 他们如此强大,超乎想象,如何能容忍他们继续酣睡卧榻之侧?! 纵然修真界风气就是买卖妖修,可镜山门素来洁身自好,大多数长老都没有买过,但这种事情如何好解释?要让他们说‘你们杀那些买卖过你们的人吧,不要杀我们’?这种话如何说得出口?简直像是贪生怕死的小人!并且极有可能唇亡齿寒!再者妖修们恐怕才不会管他们买卖过没有,只要是人修,便恨。 如此一场会议,讨论以红芙的结论一锤定音。 散会时,从头至尾没有发话过的半魔人郁堂等所有峰主都离开后,还站在角落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周围所有的修士们没有一个人正眼看过他,也没有谁在意他,仿佛他是空气,且还是不怎么好闻的空气。 偌大的义聚堂不过数秒便从方才的人满为患变成现在的空空荡荡,他习惯被无视,被轻蔑,被所有人修敌视,但却忽然发现,他们半魔人,从来不会让这些人修们如临大敌,还专门开一场会议,商讨那些妖修的去处。 真是奇怪。 郁堂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自己没有这种感觉…… 这种好像有熊熊火焰燃烧心脏的耻辱与不甘。 他慢慢走到大堂中央,看着堂上悬挂的天枢掌门的亲笔题字,耳畔是风过的回音,胸膛里却犹如这空荡荡的大堂,不知该存放什么进去,好让自己不要那么不正常,辜负顾小师叔对自己的期望。 小师叔对自己的期望是个合格的报幕员。 是在表演节目的时候,管理好所有半魔们的出场次序,让所有人都顺利演出,得到掌声。 没错,能够活着就很好了,哪怕是寄人篱下,做着可笑又奇怪的工作,不该和别人比,魔修和妖修,哪里有可比性呢? 可另一个声音却突然又说:怎么就不能比?妖修那样低贱的玩物如今都能让镜山门众人如临大敌,他们却连个玩物都不如,说出去他们是魔修,都要笑掉所有人大牙! 再没有比他们,更可悲的魔修了。 郁堂皱了皱眉,自己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声音极响,拍完之后仿佛就又振作了起来,转身又是一副没心没肺笑意盈盈的样子,捏着传送符回那供所有魔修们居住的山头,与御花汇合。 郁堂无法知道,他站在那大堂中央发呆的样子并非没人看见,忽地低调起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柳沉冤便站在屋顶的梁上,隐于那烛光照耀不到的阴影中,垂眸看他。 眸底是被从下而上烛光映入的橘色光芒,摇摇晃晃,像极了谁人动摇的决心。 郁堂匆匆回到自己的地盘,结果一回来便看见不少同伴也围在他们的百草堂中间,聚成一圈,细细簌簌不知道在做什么,嚣张不可一世的御花坐在桌子上,单腿盘起,另一条腿悬空掉在桌子旁边,一双凤眼挑了挑,对郁堂招手,说:“你去听他们开会,都说什么了?” 郁堂摇摇头,一边规矩的坐在凳子上,一边看了看表情都不怎么好的兄弟们:“他们没说什么,就是顾宗主过段时间就要出关了。对了,你们怎么聚在这里,不去睡觉?”他说的含糊,转移话题。 所有被顾北芽当年救下来的魔修们和半魔人们,没有什么修为,不能彻夜不眠,不然第二天排演可没有精神,拿不出最好的状态。 “明天我们还要排演小师叔的新本子,说是《回村的诱惑》,本子我看过了,十分有趣,到时候我们排演可要那除十二万分的精神,说不定什么时候小师叔就要过来参观呢,都回去睡觉吧。”郁堂拍了拍手,平常他说话还算是有些威严,所有的魔修们也都听他指示,可今天大家都只看着御花,没有动弹。 郁堂:“怎么不动?”他语气凌然,仿佛即将要发火。 御花一巴掌打在郁堂的脑袋上,说:“动个屁,你知不知道镜山门将那些妖修安置在哪里?就在我们这座山上,我们人少也不能这么欺负我们,现在我们全部都只能在这栋宅子里活动,其他地方都是那些妖修的了!” 郁堂不知道,他开会的时候没有什么发言权,所以自觉的从不说话,也不怎么听,耳朵只会自动捕捉和小师叔的所有信息。 不过就算知道也没有反对的权力就是了。 “镜山门中人大都不愿意和妖修住在一起,所以安排在我们这里也情有可原。”郁堂下意识的为镜山门辩解,这不是因为他和顾北芽一样热爱这片土地,只是因为他爱救了他,养大他的顾北芽,这种爱不是什么情爱,十分单纯,单纯到类似愚忠,可以杀死他所有的野望,自觉困在这一座小小山峰上,将其他同伴也洗脑留下。 只是他深爱的人,不被其他人深爱。 所有的恩情会随着时间淡化,更何况郁堂总是将顾北芽对他们的恩情挂在嘴上,天长日久的那么念叨,自然终会有一天让人厌烦。 御花是其中之一。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43 她越来越讨厌郁堂的那张嘴,她眼神凌厉,里面满满都是厌恶,冷声道:“郁堂,你闭嘴,我知道你向来没有什么骨气,所以有些事情,你没有发言权,就像你在那些峰主面前一样,闭上你的嘴,不要说话,这样我或许还会念着你是我们的兄弟,不将你逐出去。” 郁堂一愣,知道现在当着众人的面和御花起冲突并不理智,于是闭嘴,看看御花到底想要干什么。 谁知道御花什么都没有说,动作妩媚的从桌子上跳下,往外面走去,无数兄弟们跟着出去,俱是跳上院墙,站在院墙之上遥望不远处占据了他们其他地盘的妖修们。 妖修们有的暴露出自己的毛茸茸耳朵,有的露出尾巴,还有的双手就是翅膀,扑闪扑闪到处跑。 只是一墙之隔,郁堂却发现对面所有的妖修有着他们这边没有的东西,正在那边开篝火晚会,大谈顾北芽与魏寒空的成婚大典,偶尔还有人望向他们,但又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火光将一方天地照耀得一片橘黄,遥遥望去,竟是连风都卷起篝火的星光,吹向四处,落在四周的薄雪之上。 妖修们唱歌,却不是唱着旁人要求他们唱的歌。 妖修们舞蹈,毫无章法,却又自由散漫,不会有谁对他们的舞蹈品头论足,最后再打个分数。 正当郁堂怔怔的看着妖修们,胸中澎湃着无法言说的激荡情感时,身边的御花终于是看向他,对他认认真真说道:“你瞧,连畜生尚且自由,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压抑天性?” 郁堂无言以对,只能用说烂了的理由重复:“小师叔说,我们修炼到最后,会走火入魔……” “你就是他的狗。”御花居高临下的道,“他说的话难道都是对的?” “你……不是喜欢小师叔吗?怎么……”怎么好像这个时候又很恨他一样。 御花微笑道:“是啊,我喜欢他,可这与我要的自由没有冲突,或者说只有有了自由,他才会不将我看做他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可有可无的小朋友。” “你看这些畜生,无非是有个魏寒空带领他们罢了,就抖擞起来。” “那魏寒空有什么呢?” “力量,我亲爱的郁堂弟弟。我不想只活几十年便死去,那我的一生也着实过于无趣。我想我们所有兄弟都不愿意浪费自己的天赋,让那些蠢笨的畜生和人修独占这大好河山。” 御花声音十分轻,仿佛随风便能逝去,却又以另一种姿态强硬扎根郁堂的心中,无论如何也拔不出去! “那……御花,你想要修炼?” 御花理所当然的说:“正是,所有人都会开始修炼,但是我们暂且都别让小师叔知道就是了。” “那怎么可能不会被知道?”郁堂皱眉,十分不赞同。 “总会有办法的,有人告诉我,我们可以在他的庇护下开始修炼。”御花淡淡说。 “是谁?那个驼背老头子?”郁堂之前就听了小报告,准备处置那个扰乱他们团结的混账扫地老头,只是还没有腾出手,哪里知道就成了这幅光景? 不过御花否认:“那个老头子算什么?他不过是个想要挑起我们反叛心思的杂碎罢了,我有那么蠢吗?” 郁堂一愣:“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过分成熟的少女目光幽深,说:“我想要的很多,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郁堂深深看着御花,了然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过也是自私自利觉着如果有了谁人都抵抗不了的修为,就可以为所欲为去抢人了,说这么多冠冕堂皇什么为了自由的话,不觉得恶心?” 御花哈哈笑着说:“当然不恶心,总而言之,所有人都听我的,我现在是看在你和我多年情谊的份儿上,劝你不要当叛徒,去告诉顾北芽。” 郁堂捏紧了拳头,仿佛察觉到一股杀意逼近,猛地后退两步,转身便掐着传送符准备逃离! 夜沉如水,闭门思过在天鸢宫的顾北芽忽而有感,抬头望向窗外,但又很快将心思落回面前的纸上,纸上密密麻麻写着顾北芽这些年寻找过主角的地方,还有许许多多他认为有用的人,写在最后的,是新进强势出现他生命中的魏寒空。 他的毛笔字很秀气,写上魏寒空这三个字后,便将这个名字着重画了个圈圈,圈起来,在底下备注:妖族。 现在距离正常主角登场已经过去了十年,他那书中的剧情到现在虽然不少提前,不少还没有发生,但大环境却是如约而至的变坏了。 顾北芽可以察觉到镜山门的紫金灵脉日渐变细,空气中的灵气逐渐减少,虽然都变化的足够细微,一般不关注这个的都不会发现,甚至也不会有人认为修真界的灵气会完全消失,大家寄希望于什么时候再发现个小密境,将其中浓郁的灵气打开,为世人所用。 然而事实是,再没有什么未被发掘的秘境了,修真界的灵气会枯竭殆尽,然后开启修真界的大屠杀时代。 等等。 顾北芽突然想起自己的眼睛来。 十年前望虚城城主拿出装着他眼珠子的秘宝,打开了充斥着浓郁灵气的秘境,难道说自己剩下的三个缺失生魂也都藏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作为秘境,等待被人打开? 这对顾北芽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如果他的生魂成为秘境,若是被人先一步发现,那绝不可能还给他,更何况里面浓郁的灵气怕是他上一世的修为所化,能够再支撑这个修真界数千年,等灵气耗尽,他的生魂是否还能回到他的身体里?这实在是个问题。 不过这些暂且对顾北芽来说太过遥远,是触摸不到的东西。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44 于是他又换了一张纸,写如今他都做了什么事情,为了回家,他都完成了什么。 首先,回家的要素有哪些? 顾北芽写了个序号‘一’,修为。他的修为如今还是金丹,他在金丹很多年了,因为没有宿主,也没有人找到他可以修炼的功法,于是大抵是有史以来最菜的龙。 序号二,他写下爱意二字,只是这个爱意十分笼统,顾北芽目前只能这样理解:自己若是获得全修真界的爱就算是过关,系统就能让他回家了。 虽然回家的方法有两种,写在纸上,白纸黑字,简单明了,可实际上做起来,却又像是西天取经,难上加难。 从金丹,到飞升,普通修士需要付出的何止一生?即便是他钦定的主角,也花了万年才准备飞升,虽然最后修为被反派夺走…… 如果走第二条路,让全修真界都爱他,又谈何容易?虽说他现在的候选人页面已经多到数不清楚,但顾北芽总觉得自己有些地方走错了,不然为什么系统完全没有关于爱意值的提示? 按照一般套路,他激发隐藏任务成功,系统就会给他一个进度条,告诉他还差多少爱意才能回家。 他的系统只有绑定功能,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他回去的方法,所以顾北芽心里明白,他竟是还没有激发回去的功能出来……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到底都做到了什么…… 他是不是会一事无成? 他是不是会永远被困在这个他创造的可怕世界里,跟着他笔下的这些人物一同毁灭? 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做无用功? 他是不是该就这样放弃算了? 顾北芽不愿意去想自己不能回去这种猜想,他不觉得死亡有多可怕,但是希望能够回家一次,哪怕一个小时也好,让他回去将爸爸的骨灰找个地方埋下,好让爸爸那个老好人下辈子投个好胎。 如果他能回家就好了。 他会顺便将小说设定和结局都改掉的。 如果是这个世界死去的所有修士的怨念让他穿越,他发誓他再也不报复社会了,真的。 永远与修仙无缘的人们,羡煞那些能够飞檐走壁长生不老的修士,如果让他们拿五十年寿命换一年的休闲之旅,大抵也是前仆后继的无数人想要参与。 但被羡慕的修士们啊,餐风露宿,十年如一日的闭关,却大部分连筑基都未能达到。他们资质差的羡慕资质好的,资质好的羡慕有背景的,有背景的羡慕气运好的,气运好的羡慕资质好的,每个人都不满足,看自己觉着苦,看他人觉着甜。 人人羡慕的顾小师叔,苦尽甘来,有着修真界最有希望飞升的顾宗主做爹爹,对其爱若珠宝,予取予求,有着镜山门掌门做靠山,有龙族血脉可修炼迅速,天生美人胚子,英雄豪杰见之不忘,天之骄子尽数愿意与他双修,可以让他随心所欲的躺等飞升。 只是没人晓得,备受瞩目的漂亮顾观音身边没有一个他可以说真心话的人。 他心爱的爹爹不是亲的,他的龙族血脉让他不男不女。 没人知道他有多害怕,在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结局。 没人知道他夜里一个人坐在窗边,在想什么,他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一只百灵鸟站在他头顶,昏昏欲睡。 “真安静呢……” 顾北芽忽地轻轻道,声音落寞。 第74章074 无所事事放任自己如同凡人一般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的顾北芽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门外的声音吵醒。 他从趴着的桌子上醒来,百灵鸟便携来一块儿已经打湿过的帕子,顾北芽一边道了句‘谢谢’,一边擦脸,保留着他作为人的整洁干净的习惯。 不然他怕自己有朝一日回去了,身上没有修为就邋邋遢遢可怎么办? 自认整理干净后的顾北芽换了一身衣裳才走出寝室,出了三道门,去往大殿,越是靠近那些热闹的中心,顾北芽就越记起昨日和魏寒空之间的对话,想起来那人说过要送聘礼过来,于是撩开帘布,从侧门看去,果不其然,见大堂外规规矩矩站着不少露出马脚的妖修。 妖修们都穿的喜气洋洋,个个儿红衣裳,又嗅觉灵敏,顾北芽刚出来,全场所有妖修瞬间安静,俱是睁着一双好奇又欢喜的大眼睛望着顾北芽。 顾北芽被瞧得颇不好意思,干咳了一声,寻找妖修群中的某人。 “在找我?”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45 低沉迷人的男声自顾北芽身后响起。 顾北芽立即侧头回去,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 大概是顾北芽疑惑的表情太过可爱,惹来魏寒空的一声从鼻腔中呼出的笑着的叹息:“听他们说,结为道侣之前,道侣双方最好是不要见面。” 顾北芽无奈,说:“我没听说过这个习俗。” “哦,是吗?” 是啊,两次和别人结为道侣都没有听说这个习俗呢。 顾北芽心里这样想,却是不能这么说,只是点头。 魏寒空立即现身,穿着的竟也是喜气洋洋的一身红衣,顾北芽瞧着这满堂红色还有身边的大个子红色,一时间哭笑不得:“不是还没有定时间吗?” 魏寒空拉着顾北芽的手走到大堂中央,手指随便点了点,所有箱子便瞬间打开,只是里面装的不是顾北芽以为的那些宝贝,是一堆白条,说:“时间不是重点。” 顾北芽伸手,一张白条便飞入他手心,这么奇怪的聘礼顾北芽也是第一次见:“那这些都是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魏寒空一边和顾北芽说话,一边对着自己的族人们摆摆手,让所有妖修们看够了族长夫人就麻溜儿的离开,不要站在这里杵着看戏。 妖修们见魏寒空示意,立即全部退下,一边走一边笑嘻嘻的,最后一个妖修还很体贴的将门关上,然后顾北芽就能听见外面爆发出激烈的讨论声,好像以为门关上他就听不见了一样,全在讨论他。 顾北芽之前有见过魏寒空的几个同行人,那几个妖修瞧着可和魏寒空气质差不多,不像现在这一批瞧着像是涉世未深的小动物,一个个叽叽喳喳,又听话乖巧。 “所以,这些都是什么?”并不在意妖修们去往何处的顾北芽晃了晃手里的白条,上面没有字,也没有什么法术。 魏修士咳了一声,说:“你可以猜猜。” “纸。”顾北芽仔细看了看,说,“聘礼是纸?” “不能这么说,这些是我答应你的事情,统共八箱,只要你写上去的,我都答应你。”魏寒空解释。 顾北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我在这上面写不想交换心脏,可以吗?” 魏寒空冷淡的说:“你觉得呢?” 顾北芽将纸丢回去,说:“我知道了,知道了,不要这么看着我。我随口说说的。” “那我在这上面写要你给我唱首歌,你也会照做?”顾北芽一边说,一边坐到圈椅上,一本正经的调侃。 魏寒空手头紧张,按道理说,他是入赘镜山门,着实不需要出什么聘礼来取悦镜山门,但是上面都不给,又让魏寒空心里不舒服,昨夜更是放了大话,今天若是什么都给不出来,那魏寒空也绝不能忍。 昨夜的魏修士也紧急召开了内部会议,和何氏姐妹、朱嗤等人商讨了一番,本来是准备送正常聘礼,比如天才地宝,各种灵石,只是四人互相凑了凑,竟是只有一根千年老参,八块儿下品灵石还有几个在黑市上买来的复灵丹…… 穷成这个鬼样子,魏寒空自己也没有想到。 想当年他可也是不带几百上品灵石都懒得出门的少城主,结果现在混成除了修为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这不怪魏寒空,他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要成婚了,若是早半个月知道,他定是能弄来一堆灵石,反正去黑市上的斗兽场随便比一场就有钱了,钱对如今的魏寒空来说,并非难事。 难的是他记得去顾北芽天鸢宫里一趟,里面摆的金碧辉煌,那龙是什么都不缺,尤其不缺金闪闪的东西。 他怀疑整个镜山门都纵容顾北芽将所有亮闪闪的玩意儿藏到自己的天鸢宫里去,所以他不管弄多少钱财回来,大概也只会换来平淡的一句‘哦’。 魏寒空不希望自己一辈子一次的成婚大典,连一个开头都平平无奇——虽然他这个婚都时强迫来的——他希望自己从现在开始的每一次举措都比任何人要让顾北芽那个没良心的龙记得。 魏寒空这样独出心裁,顾北芽也的确回应了不止一个‘哦’字。 只见顾北芽忽地灵光一闪,目光凝着激灵的俏皮,又内敛的藏起来,说:“算了,我等等再听好了,先换一个。” 魏寒空正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绷着脸唇瓣一张一张,要逼自己唱歌来着,就听见小芽放过自己。只是刚松一口气,魏寒空便反应过来等待自己的恐怕会是比唱歌更为难的事!并且不是一件,是八箱! 顾北芽从空中随意取来他放在卧室里的小毛笔,顺手又取了一沓子的白条放在侧边的小几上,写道:请说出你的名字。 魏寒空微怔。 顾北芽拿起写的第一张字条凑到站着的魏寒空面前晃了晃:“喏,回答我。” 魏寒空垂眸看着顾北芽的异瞳,从善如流道:“魏寒空。” “好,下一个。”顾北芽这闲人笑了一下,点了点旁边的椅子,示意魏寒空坐下,他们可要玩很长时间。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46 魏寒空听话的坐到顾北芽对面去,没什么表情,却能让人察觉到他似乎心情不错,瞧见小芽写在第二张纸条上的字是:年岁? “二十三。” 顾北芽‘哦’了一声,继续写:今天一天都不可以阴阳怪气的骂人。 魏寒空嘴角勾了勾:“你其实可以写从现在开始都不可以,只是一天,你差不多是浪费这张纸条了。” 顾北芽看了魏寒空一眼,换了张纸条写:今天一天都不可以向我提出建议。 魏寒空立即是懂了:“好好。”不喜欢受到质疑的小芽都是被人惯的,打一顿就好了。只是魏寒空心里虽然这么想,却也只是想想,因为之前答应顾北芽不阴阳怪气说话,只能自己存在肚子里慢慢消化。 顾北芽见对面轮廓深邃的魏寒空这么久都没有顶自己一句,满意的挑了挑眉,好像是说:现在开始来玩大的吧。 魏寒空不反对,那常年拿刀杀人的手微微成拳,抵在自己的下颚处,纵容着抢来的新娘拿自己玩耍。 新娘顾北芽则毫不客气的在下一张纸条上写道:请告诉你的道侣,为什么总说他有秘密? 魏寒空看了一眼这次的要求,声音温和道:“我现在还没有道侣,所以可能得等合卺仪式大成才能和我的道侣说。” ——该死,被钻空子了! 胜券在握的顾北芽‘哼’了一声,在重新写一张和等到洞房之夜再听这个答案中选择后者。然后再下一张纸条上十分严谨的写下:请告诉我,为什么认为我爱说谎? 顾北芽对这个真是非常怨念,他自认是最不会撒谎的人了,可魏寒空从一见到他就总说他撒谎。 诚然,他的确是有很多秘密,有很多真相只说一半,但魏寒空这些年根本不在他身边,为什么一见面就一副很不相信他的样子? 魏寒空接过顾北芽手中的字条,看着上头漂亮的字,说:“没有问什么,只是直觉,你撒谎的时候,我直觉会知道。” 顾北芽听了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小声地‘切’了一声,说:“你是只听自己想要听的话,所以才会别人说什么都不相信。” 魏寒空敏锐的发现话题有要靠向他们合卺仪式那交换心脏的争论上去,直截了当的打住,说:“如果你又要说什么为了我好,最好是不要做一套的话,我奉劝你闭嘴。” 顾北芽冷淡的晃了晃之前那张写着‘一天不许阴阳怪气’的纸条:“你犯规了,看来你也不过如此,送的东西都是假的。” “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啊。”魏寒空皱眉,一副山雨欲来的气势。 顾北芽一见魏寒空像是要打人,连忙比他还厉害,冷声说:“你还说什么都没说,你让我闭嘴,我才是什么都没说。” “我那是提前告诉你,不要说我不想听的话。” “反正你犯规了,还很凶的像是要动手。”顾北芽不悦道。 “我什么时候要动手了?!” “你有,现在就像是要动手了样子。” 魏寒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连皱眉都能吓着面前的龙,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觉得自己委屈,还是觉得对面的顾北芽太娇了,竟是又心情愉悦起来——古怪的愉悦点。 “抱歉,你继续。”魏寒空昨日还觉得和顾北芽道歉是很难开口的事情,今天却是能够脱口而出,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惊讶,却又不动声色的假装不在乎。 顾北芽倒是未曾发现这一点,却同意继续玩这个白条游戏,拿着的笔头戳了戳自己的下唇,正思考下一个写什么,却是不想由远及近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御花。 “小师叔!小师叔!我是御花小师叔……” 御花声音里都是哭腔,抽抽噎噎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因为太熟悉,门也不必敲的,直接推门而入,哭得眼泪汪汪穿过八个凌乱摆放的大箱子,‘噗通’一下子就跪倒在顾北芽的脚边,趴在顾北芽的腿上说:“小师叔,你快去看看吧,郁堂他不见了,他昨天回来后就不见了,只有这个……我只找到了这个……” 御花说着,张开一直紧握的手心,手心里赫然就是顾北芽送给少年的大环玄戒,染血的大环玄戒。 顾北芽登时意识到出事了,这戒指是他送给郁堂,郁堂从未取下来过的东西,昨天他也的确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难道就是郁堂出事了? “你先别哭,小花,这样,我跟你去看看吧。” 御花听见小师叔的声音,哭声渐小,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还在掉眼泪,但已经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什么都不怕:“好……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顾北芽疑惑。 御花指着魏寒空,手指都颤抖着,说:“只是大家都说是妖修杀了小堂!” 第75章075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47 “你听谁说的?”顾北芽意外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魏寒空,这人脸上就差写上‘反派’二字,过真是不怀疑他都难。 “就是大家都在说,现在我们的兄弟们好多都劝不住,要和妖修干架,我看情况不对,就跑来找你。”御花一边说,一边又耸了耸鼻子,迷茫着,“小师叔,怎么办?小堂如果真的死了,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小师叔,我好怕。” 御花与郁堂是顾北芽这十年来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对他们没有寄予厚望,却希望他们平安。 顾北芽知道他们两个小时候的各种糗事,知道郁堂喜欢御花很多年,却连人家的手指头都没有碰过,知道郁堂的梦想是永远这样平静的生活,知道御花贪玩,知道御花错把自己对她的好看□□情,知道御花还没有长大,是个叛逆又让人头疼的女孩。 这不是他笔下的人物,却又活在这里,应当一直活着,哪怕不能为他获得全修真界的爱意提供一份力量,也就当作是一份善举,被顾北芽安置在距离自己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们生活。 普通人哪怕是养小猫小狗,尚且也会有感情,更何况是能蹦会跳的少年死了? 但是顾北芽却仿佛没有什么感觉,除了惊讶。 “不要怕,待我先问问。”顾北芽伸手抚摸御花的发顶,侧头对黑着脸的魏寒空说,“你觉得,你对手下的管理如何?他们会擅自行动杀一个和他们无冤无仇的魔修吗?” 魏修士八风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好似这样的指正可笑之极,甚至不需要他去辩解,沉声道:“你觉得那些胆小的妖修会主动招惹魔修?” “怎么不会?大家都说,现在妖修终于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肯定要报复回去,我们一没有实力,二就在他们休息营地的边儿上,小堂的嘴吧又是个常年没把门的,瞧着机灵,实则最是蠢笨了,他被杀了,我们连怀疑都不能怀疑吗?小师叔,你不要我们了?你是不是嫁给他,就向着他,不向着我们?”御花激动的说。 顾北芽默默的看着生怕自己点头的御花,没有作声,却又另一个人的声音忽地响起。 人未到声先至:“御花,这等事情要先通知审刑堂,有审刑堂的长老判决,你来找小芽也没有用,你们既然现在全部都在镜山门,便都归镜山门的制度管理,还不快过去?” “师姐?”顾北芽松了口气,他着实不知听谁的,还好师姐来了。 红芙款款进入天鸢宫的大堂,站定在顾北芽身边,不偏不倚道:“既然是我们这边的小魔修们和魏修士的妖修们起了冲突,不如魏修士也一同过去看看?” 顾北芽眼巴巴看着红芙,说:“我也去吧。” “你尚在禁足,禁足期间让你见这个见那个已然是我和萧坊主对你的宽大处理,休要再和我讨价还价,知道了?”红芙师姐说罢,对满脸泪水的御花仰了仰下巴,神色严肃,一副冷漠至极的样子,仿佛十分厌恶这些魔修只是被师母救了一回就好似蛆虫,天天巴望着师母的庇护,救一回还不够,又要安排食宿,还要安排娱乐活动,简直是比普通低阶弟子都要过得潇洒自在,可他们又何德何能呢? 魏修士摇了摇头,说:“我不去,你们看着办。” 红芙妆容艳丽的脸上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哦?魏修士可真是对我们镜山门放心。” 魏寒空眼帘微微抬了抬,薄唇轻启:“非也,是认为有趣。” “如何有趣呢?”红芙涂着鲜红色豆蔻的手轻轻捂唇,说,“觉着我们这样的名门正派因为一个小小魔修的死,过于大惊小怪和慎重了?” 魏修士淡淡说:“只是认为走过场这件事,非常有趣。”不管真相如何,审刑堂都不会判决时他们妖修杀了那个名叫郁堂的魔修,而为此开一个审讯会,便是走过场,他明知结局,又何必走着一遭?还不如留在这里陪无聊的顾北芽继续浪费白条。 顾北芽意外的看了看魏寒空,却并没有说什么,等师姐领着委屈的御花离开,才复坐回自己放在的位置上,仔仔细细的打量他。 魏寒空大大方方的让人打量,若是忽略那通红的耳朵,顾北芽就要当真对魏寒空刮目相看。 “你看什么?”也不知道是被看了多久,魏修士才先一步开口,问道。 “就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九郎,九郎以前很爱说大话,但是现在却好像很谦虚,但又谦虚得让人感觉有点厉害。”顾北芽这偌大的天鸢宫总是这样,一会儿热闹的要命,许许多多的人都来看他,但是看过他后便又走了,留他一个人坐在天鸢宫里,渡过漫长的白日黑夜。 哪怕是如今再厚脸皮的面瘫魏寒空,也经不住顾北芽说起他从前的傻逼,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恨不得回到过去将曾经天天喜欢在小芽面前装逼的自己暴打一顿,但以上两个举动都不可能,魏寒空,如今的妖修之首便只好愣在那里两秒,然后抽了一张白条亲自放在顾北芽的面前,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那张白条,说:“我们继续。” 顾北芽立即就发现这人是害羞了,他便干脆双手捧着脸,继续光明正大的看魏修士,吧人盯的从羞窘到羞愤再到最后单手撑着下颚也歪着头凑过来和顾北芽大眼瞪小眼。 顾北芽见他也这样,就更不会首先撤退,心里已然是将这瞪眼的行为看作是一场比赛,谁先眨眼谁就是输了! 魏寒空可没有想到小芽在这些小事上好胜心这么强——当然,也有可能是太闲了——不过也只有奉陪的份儿。 奉陪到什么地步呢? 当顾北芽忍不住想要眨眼,却又不愿意认输,便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做出特别羞耻的鬼脸也要赢! 只见向来冷冷清清没有人味儿的漂亮龙忽地将两只眼睛的眼珠子往上翻——他能做到的鬼脸就是翻白眼了。 可这样似乎还是太低级了,对魏修士造成零点伤害,魏修士连嘴角都不曾动一动,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漂亮的小芽翻白眼。 等小芽把眼睛恢复正常,瞧见魏寒空那张面瘫脸,当即就红了脸蛋,觉得自己有点丢人,正是羞窘得无以复加,却见对面魏寒空突然将眼珠子做成斗鸡眼的样子! “哈哈。”顾北芽哪里忍得住,立即便眯着漂亮的眼睛笑得嘴角弯弯。 魏寒空看着好像对魔修的死一点儿也不在意,冷血至极,却又笑地特别惹他心动的顾北芽,也是什么都不在意的顺从心意,稍微前倾了上身,便亲在顾北芽的唇瓣上,将那柔软的唇压下去一分,又很快的离开。 被亲的漂亮银龙睫毛颤了颤,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却淡淡的,不说话。 气氛一时绝好。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48 可再好的气氛,也经不住一直的沉默。 魏寒空待自己方才都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平静下去后,便随意说道:“还记得昨日的那个巨人傀儡吗?” 小芽把玩着自己的手镯,听见这话也没有抬眼去看身边的魏修士:“记得。” “那巨人傀儡一分为二后又跑了,后来抓回来了一个,竟是失去了傀儡师的灵力供养还能继续的活着,我本主张销毁,但你镜山门的长老们觉得留下来研究一番比较划算。” 顾北芽不管这些的:“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顾北芽再抬眼看魏寒空,已经没有方才那种令人惊艳的情感外露,又时冷冷淡淡,平静的模样。 魏修士被问住了,思来想去,竟是自嘲般老实说:“习惯了,什么都想告诉你,忘了你现在不需要我来转述什么。” 谁知道顾北芽却是微微歪了歪脑袋,声音轻缓如羽撩拨耳卧:“需要的,我想听。” 顾北芽浪费那么多白条,为的就是想要让魏寒空和他多说一点话,最好是如同从前那样无话不谈,他想了解这个或许会陪他很长一段时间的工具人,了解一下这个死而复生的魏寒空,依此判断自己和他的距离该有多近多远,什么样的程度才不会在后来让魏寒空像之前的两个人一样,对他下死手…… “你想听?”魏寒空狐疑。 “嗯。”顾北芽点了点头,视线滑向面前的八个大箱子,不知道自己猴年马月才能写完那么多的白条。 魏修士本想冷哼一声说一句不信,可话到嘴边,想起自己今天一天都不能随便和顾北芽这小心眼的娇龙顶嘴,便想了想,说:“你知道你们镜山门山下的客栈一壶神仙酿作价一枚上品灵石吗?” “知道。” “那就是在抢钱。” 顾北芽忍不住又浅笑了一下,对有怨言的魏修士说:“这话不该你说,因为神仙酿的收益都是归在我的库房里,日后我的也是你的。” 魏修士愣了愣,又说:“我现在认为价格很合理。” “嗯,我也这么觉得。” 第76章076 一大早就在顾北芽那里吃了点点甜头的魏修士,是在该用中午饭的时候告别的。 他得为他的臣民们寻找合适的食物,毕竟妖修们其实也挺麻烦的,他们各自忌口的食物十分复杂,从鸟修不吃鸟,到鸡修不吃鸡,每个人都十分的忌讳摆在自己面前的同类,更看不得谁吃掉自己的同类,但在妖族壮大的过去,同类厮杀互食又是常事。 魏寒空曾听儿时的先生描述过这种现象,先生说:【妖修就是矫情。】 可如今他也做了十年多的妖修,日后甚至要继续持续的做下去,便很明白妖修们心中到底在矫情什么,或者说其实不是矫情,是悲悯他们自己。 现存的妖修们有的年岁很大了,即便修为高深,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天赋,就连买卖妖修的商人都不要他们,他们也找不到自己的家,于是藏身无人去往的贫瘠土地和深山老林中,渡过残生。新生的妖修年纪很轻,修为也浅,动不动就维持不住自己的人形,原形毕露,这使得他们也不敢随随便便留在人多的地方,怕一不小心就被当成灵兽宰来吃掉。 听命于群妖令的妖修们,大都是魏寒空没有见过的,但群妖令一出,群妖归宗,魏寒空便是需要带领整个妖族重整旗鼓,再创辉煌的那只妖,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重新活过来的代价。 他本该势如破竹,选择更加好的位置,作为他们妖族翻盘的起始点,一部分一部分的解救被迫当成宠物的妖修,所到之处佛挡杀佛,但他却走了这样一步崎岖的路,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的领路人,所以起码要对信任自己的所有妖修们好一点,让他们都吃上合适的东西,得到这几千年来从未得到的尊重。 顾北芽没有送魏寒空出去,他让魏寒空自便,却不想这人刚走不到两分钟,就又折返回来,静静站在他珍宝室的门口,一言不发。 “你怎么回来了?”镜山门的小师叔长身玉立在数不尽的奇珍异宝中,回头轻轻撇了那人一眼,端的是一身的冷淡,只语气里稍显亲密,好像他们之间已无需多少客气。 站在门口的魏修士微微垂首,听见这样一声,却是没有回话,而是一步步的上前,像是生怕踩着蚂蚁,又像是在靠近什么不该靠近的人。 “不是说有要事?”顾北芽奇怪着。“如果是来要求我,将你给的八个大箱子也装进来,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顾小师叔对自己珍宝室内的东西如数家珍,所有的宝贝都有一个爱称,那八口大箱子倘若摆进来,真真室破坏整体的美感,顾北芽表示自己是决计不会妥协的! 他嘴上说着这种与风月无关的话,听在另一个人的耳朵里,却是刺耳无比,好像这里面字字句句都填写着不该有的情意,可这一切明明是不该存在的,即便存在,也该不在这里。 魏修士从身后贴近顾北芽,顾北芽没有抗拒,任由他环住自己的腰,然后将整个身体都几乎贴了上来,温暖的胸膛更是将心脏送上,把浑身血液的热度奉献给他,让后者停下手里把玩的动作,微微扭头回去,鼻尖擦过魏寒空的脸颊,说:“你想做什么?” 魏寒空依旧只是搂着他,不言语。 “别这样从后头搂我,你知道我现在是不方便的时期,昨儿刚好,不怎么想干那事儿,你这样……我会想要……”顾北芽说着难以启齿的话,但因为和魏寒空连那档子重口的事情都做过,也就催眠自己不要在乎太多,微微烫着脸颊,说了上头那些话。 将脸颊深深埋在顾北芽肩颈处的魏修士忽地睁开眼,那狭长的眸子里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望不到尽头。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49 感觉到环着自己的手臂因为自己的话越来越紧,顾北芽被勒得闷哼了一声,拍了拍对方铁钳一样的小臂,说:“唔,松开。” 手臂的主人等了两秒才渐渐松开,顾北芽便顺势在魏修士的怀里转了个身子,与才分开没多久的魏修士面对面看着彼此,这么一看,便发现了问题! 顾北芽发现魏修士的眼神格外熟悉,像极了那个总是可怜兮兮望着自己的柳沉冤。 “你怎么也这样看我?”顾小师叔双手抵在魏寒空的肩头,眼里的厌恶不耐烦一闪而过,“我不喜欢。” “你说你喜欢我们之前的气氛,我配合你,那你也当配合我,不要这样看我,好像我多对不起你一样。”顾北芽不悦,却又疑似撒娇地说。 魏修士微怔,薄唇张了张,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顾北芽见壮,以为魏寒空是吃醋,但因为很别扭,所以是绝不会承认自己吃醋的,才会这样欲言又止吧? 他或许应该解释什么:“你在生气?” 他解释个屁:“随便你。” 说着,顾北芽就像是小泥鳅轻轻一跃,从上头跳出魏寒空的怀抱,但又直接被人抓住脚踝拽了回去。 顾北芽‘啧’了一声,不清楚魏寒空这是突然接受自己喜欢他的事实,准备和他说清楚,还是单纯的想要抱抱他。 “你想做什么?你不说话,我不会知道。”顾北芽说罢,就忽地发现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线索!这个魏寒空可一直没有说话!为什么不说?魏寒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可爱和他唠嗑了! 顾北芽异瞳晃动了一瞬,却又强忍着,不透露半分的惊慌,只是在被捉回去又被人搂在怀里的时候,抿了抿唇瓣,语气为难:“魏寒空,你不要认为我需要对你所作的任何事情都容忍度很高,想要亲我就说想要亲吻,想要和我进卧房也直说,不要让我猜来猜去,我不是你的玩偶,不要破坏我们之前好不容易融洽起来的关系,九郎。” 果不其然,面前的魏寒空低垂的睫毛微微一颤。 “过几日我爹爹出来,我会自己找他说明我们的关系,不日便举办合卺仪式,你要的我都答应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你出去忙你的,我也很忙。” 顾北芽这话说的不实在,他日日除了发呆自娱自乐,着实没有别的忙法。 但这样的借口在这里,却又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现在在他面前的是柳沉冤的话。 顾北芽等了许久,也等不来‘魏寒空’接下来的举动,没有声音,没有放手,好像是要因为得到的信息离开,又像是还打算这样搂着他。 ‘魏寒空’可以将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这里,顾北芽却不行,他光是在发现搂着自己的事柳沉冤后,便浑身不舒服,他感到被触碰的皮肤一寸寸的刺痛,感觉双腿的酸软,他脑海里闪过的永远是那双癫狂的眼与挥舞的长柄巨镰,与满世界的红。 纵使面前的这个柳沉冤或许什么都没有做过,也没有对不起他,但很抱歉,真的非常抱歉,顾北芽还是希望柳沉冤和他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希望他做一个本分的反派,而不是将心思都花在如何追求他上。 他送给柳沉冤的误导讯息或许能够困扰柳沉冤不短的时间,柳沉冤这样一个心思深沉,什么都不动声色,藏在心里的反派,应该是不到最后关头,不到万事俱备,绝不会做傻事。 可顾北芽虽然是作者,知道自己笔下的人物该是什么性格,却总是猜错。这次也一样,他认为柳沉冤应该会继续躲躲藏藏,不管做什么都要暗地准备准备,今天穿着魏寒空的皮子来见他,应该也只是来试探他和魏寒空之间的关系,结果穿着魏寒空皮子的柳沉冤则开始拉着他的手,准备往外走。 “等等,你要带我去哪儿?”顾北芽心中有怨气,对着这一世的柳沉冤也未能收敛,他狠狠甩开对方的手,哪怕自己手腕直接被掐出一道深红的掐痕。 ‘魏寒空’指了指南方,眼里是无害的恳求。 “你为什么不说话?”顾北芽冷漠。 ‘魏寒空’摇了摇头,忽地双手捂着眼睛,一身的形态再也维持不住,散了法术,一袭银色长袍的柳沉冤便站在了顾北芽的面前,他披头散发,周身弥漫着一股子不寻常的气息。他将手拿开,露出的便是一张淌着泪的脸,委委屈屈,一面决绝一面卑微,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便只是拉着顾北芽要走,像是要带他的小师叔私奔。 顾北芽躲开柳沉冤的手,忍无可忍,却又明知故问:“柳沉冤,你怎么进来的?这里你应当进不来。” 柳沉冤不解释,他执着于去拉顾北芽的手,要不然干脆想要将其横抱起来,可顾北芽到底是金丹修为的龙,哪怕再废物,也不该被一个屈屈筑基修士捉住。 可惜柳沉冤并非单纯的筑基修士,他早在当年望虚城的小密境中就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他哪里是修士,他是魔修! 他和那些被当成小猫小狗,被惯在镜山门一步也不能出去的小魔修们一样,但又绝不愿意和他们一样,他庆幸小师叔对魔修还算宽容,却又担心自己身份败露,被喊打喊杀,被送去魔界。 他每一天都很担心,担心自己闭关醒来,面前便站着漠然的镜山门众人,每个曾经心疼他又钦佩他的师兄弟们全部敌视他,每个和他要好的同门都憎恨他,他如此的胆战心惊,生怕被赶出去,却又忍不住在这每天的惶恐里爱他的顾北芽。 真是奇怪,明明不是他的,可柳沉冤就是觉得应该是他的,必须是他的! 他认为他该叫顾北芽‘小芽’,该杀了一个叫做易同尘的人,该杀了顾宗主,该杀了所有和他作对的人,可他做这些有什么用呢?他没心思去做,也暂且没有本事,他脑袋里成天都想着顾北芽,想着他为什么看不到自己,有什么难处不能告诉他,不能和他相好。 明明在萧万降死后,是他一直陪伴顾北芽的不是吗? 相比较后来的魏寒空,是他先来的,无论如何怎么能选别人不选他? 他这些年哪里做的不好? ——请告诉我,我改。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50 柳沉冤千言万语说不出口,他是个天生的哑巴,就连法术也无法令他发声。他本可以用一种珍贵的指甲盖大小的仙品海螺嵌入喉咙里,却又因为这东西非常漂亮,屁颠屁颠跑去送给了顾北芽。 他记得自己越是修为增长久越无法入眠,曾经偶尔还能够做做美梦,如今却连在梦中的得意也远去,那种在梦中和顾北芽相爱的感觉是什么滋味,他都快要忘了,活着真是没有什么意思。 修仙,长生,力量,万众敬仰,于他而言也算不得什么,他唾手可得的东西,别人几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他如今也不想要,他只想要一个人。 这个人要么从一开始就不要对他那么好,要么就和他在一起,不可以有第三个结果! 所以,如果顾北芽告诉他,他们无法在一起是有原因的,那么就同他说清楚,他不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他难道还不配知道吗? 他的确身份低贱,的确不如魏寒空来的光明正大,但他绝不会永远如此!只要小芽愿意,只要和他说一句想要什么,他就是豁出性命也会做到!只要给他机会,可怎么连机会都不给呢? 柳沉冤心思细腻,即便以上这些都能够抛开不谈,也无法理解偶尔顾北芽看他那种微妙的畏惧。 好像他是多可怕的脏东西,他会害他一样。 怎么会呢? ——我疼你都来不及。 ——如果你真心想要和我好,不管是什么原因不能和我在一起,都不要管了,和我走吧。 ——趁着现在镜山门都没时间管你我的时候,跟我走,我对你好。 柳沉冤蓄谋已久,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要顾北芽同他走,进来见小芽的时候,却还需要借由魏寒空的皮子,这也真真是讽刺。 但他不在乎,只要顾北芽同他走,他就什么都不在乎! 柳沉冤双目泛红,见顾北芽躲着自己,便也不管不顾起来,瞬移到顾北芽面前,比后者高一些的他直接将额头微微低下,去双手擒住顾北芽的头,不许他动弹一分一毫,以雷霆之势入侵顾北芽的意识海,即便这样可能会受伤,也可能伤到顾北芽,但他实在没有办法,可谁知道他竟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 于是他终于能够开口,一开口,便道:我是来接你的,跟我走,别拒绝我。 顾北芽诧异:说好的心思细腻绝不鲁莽行动的反派呢?!怎么又OOC了?! 悲情的柳沉冤也深感奇怪,问:什么反派?那是什么? 顾北芽当即浑身光芒大涨,后怕地一掌打在柳沉冤肩头:“滚出去!”倘若有人能够毫无损伤的进入顾北芽的意识海还不被排斥,那只有身为道侣的双方才行。 但这样下狠手过去,柳沉冤却根本没有躲一下,反而双手将顾北芽扣得越来越紧,也是反应过来他与小芽之间的特殊:小师叔,我们……我们是天生一对啊!我就知道,我们一定是该在一起的!你应该是我的道侣! 顾北芽疲于应付,又生怕这人捕捉到自己控制不了的心里话,倘若被柳沉冤再次知道自己的所有秘密,岂不是要悲剧重演? 毕竟这一次的反派似乎比第一世界的柳沉冤更加猜不透! 可……这是不是说明,爹爹也可以随意勘探他的想法?获得他的一切隐私? 不,应该不可能。 顾北芽心想,爹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来这一手,爹爹爱自己,只是因为自己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哪会想到这里来呢? 他的想法纷繁复杂,最后又变为一片空白,因为他发现柳沉冤的表情已经越来越吓人了,像是悉数接收着他的记忆,连他藏在意识角落的只言片语都抠挖出来,面色惨白,似笑非笑。 发现自己大概是根本掌控不了剧情走向,就要这样被面前又哭又笑,疯疯癫癫的柳沉冤拉入未知的地狱时,他知道自己是应该反抗的,却除了定在原地浑身冰凉,什么都做不了。 关键时刻,一个久违的机械声出现在顾北芽的脑海【嘀,检测到摧毁系统的威胁,是否进行抵御机制?选择‘是’,则自发进行时空跳跃,从之前的某一节点重新开始,但此功能有且仅有一次,使用过后无法再进行第四次重头读档,请慎重选择。选择‘否’将失去本系统,彻底融入这个世界,被世界意志逐渐抹掉不该存在的记忆,成为原住民。】 ——是! ‘否!’属于柳沉冤的声音强行压过他的意愿,替他做了选择! “你疯了!”顾北芽一边听着自己脑海里金属被瓦解破坏的声音,一边骂出口。 柳沉冤却周身魔气涌现,包裹自己与顾北芽,以意识回应他的小芽:“我没有,我在做……正确的事。” 第77章077 “怎么回事?!这里的结界显示有被闯入的迹象,小芽你没事吧?” 红芙本应当在审刑堂观看妖族与魔修之间的斗嘴大会,觉得颇有意思。她完全不打算插手,但也不会让事态继续发展下去,正是看到有鸡崽子妖修因为被污蔑气得打鸣,憋笑憋得内伤,却忽地感应到这里有些情况,于是瞬息便出现,却又什么都没有看见。 只能看见她那既是师弟又可能是师母的顾北芽双手抱着脑袋,面颊上汗涔涔的,跌坐在地上,不停的大口喘息,但怎么问也说不出一个字,就那么神魂震荡着昏厥过去,一点儿准备都不给红芙。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51 红芙‘诶’了一声,单手抱着师母,将人送回床榻上放着,又是使出除尘术,又是检查屋内的留影花,结果却发现她放在屋内,以备不时之需的留影花却是全部烧死,焦枯的花根上残留着陌生的魔气,很淡,却又足够让红芙沉下眼神,下了一个决定: 那群早便该在十年前就死去的魔修们,该回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了。 “灵替,出!”红芙是顾宗主的弟子,自然修的也是器修,她的大刀染血千万,一杯放出便是卷着血色的雨,雨滴滴答答落在地面,却又随着干涸消散无踪。 “主人。”大刀没有名字,与红芙模样相似,却又皮肤漆黑,瞳孔呈现深红的色彩,一被召唤出来,便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前跪在红芙的面前,声音冷淡。 红芙侧坐在床榻边儿上,眸中沉着无法看透的光,那仿佛是一场腥风血雨的点头灯,将死亡照亮,说:“我从今儿起就坐在这里照顾他,魔修们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务必做到干净利落,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大刀长发落在地上,听罢这话,微微抬头,身体向前倾斜,长发便被拖着也往前滑动。 大刀拉住主人的手,亲了亲那手背,说:“明白。” 红芙点头:“我就知道那群东西早晚要出事,如今镜山门可算是热闹了,人员混杂,虽说不一定当真就是那些魔修搞的,但哪怕杀错一万也不放过一个!” “明白。” “明白就去办事,不要拖拖拉拉。”红芙命令道。 大刀立即松开捏着红芙手的黑手,犹如烟云,风一吹,便人影消失,仿佛从未存在那样。 跟保姆似得成日操心师母的红芙这时候才有心思静静的看着床上的银龙。 都道修仙者大凡不是本身实在太磕碜的,都会在筑基之后,容颜进行一个质的飞跃,所以大凡修仙之人的脸都不会太差,可即便修仙界素来不缺美人,却也没有人和师母一样,绝境中浓丽,平淡中冷清,私底下可爱,外人前端庄,是个性格绝好的人,但又偶尔会在某些事情上执着单纯。 红芙向来不管师傅和师母之间的私事,她无论如何也不敢越界,可如今没有师傅管着,师母却好像和奇怪的人越走越近,这不是好事。 你瞧,自从比武招亲开始,这里是是非非多了多少? “小芽,你说,你到底想要什么?如果我告诉你个秘密,你是会被吓到还是理解后同意呢?”红芙说的正是师傅和顾北芽之间三世情缘的故事。 可她的问题没有被谁听见,仿佛是个禁忌,特意昏迷的顾北芽屏蔽过去,连呼吸都掠过这句话的温度,不去触碰。 她一边看着,一边又不时查看顾北芽的情况,发现顾北芽的龙体修复神魂震荡很快,根本不需要叫来药长老过来瞧看,也不需要吃丹药,便在一旁打坐继续守着,哪怕外头来了人,也问都不问是谁便在对方开口之前,传声出去,说道:“客人止步吧,今日顾北芽有事,改日再来。” 被拦在宫外头的也不是旁人,是自审刑堂而来的魏修士。 魏修士踏剑而来,落地无声,长发凌乱落在身后,听见这话,手指在自己的剑柄上点了点,没有要闯进去的意思,竟是恭恭敬敬的一个鞠躬,然而转身离开,回去自己的手下那边。 魏寒空的手下已然占据了整个曾属于小魔修们的山头,这个山头上建筑和其他山峰上很识不同,各种高楼拔地而起,楼与楼之间还有栈桥相连,最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建筑,圈着一片空地,里面还贴了各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新奇画像,都是那些小魔修们排演时的画像。 从前看去,这里人少树多,是个清净的地方,如今魏寒空再看,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嗯,都是他的臣民。 他远远看着臣民们觉得这些妖修沉甸甸的,都压在他的肩上,是他的责任,不再只是谁逼他下的承诺。他的臣民们也远远的看着魏寒空,觉得首领特别英明神武,值得相信,是他们最后的光荣与指望! 对待他们自己唯一的光荣和指望,小动物们……咳,是妖修们激动的无法抑制自己的欢喜,一个个开始表示对首领的欢迎: “啊啊啊!是老大!”这是一只鸟修。 “老大我要给你生猴子!”这是一只袖珍猿修。 “首领我、我、我今天好开心!”这是一只兔修。 “首领,不是说去见夫人了嘛?怎么又回来了?”这是一只多嘴的土拨鼠修。 此话一出,妖修们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也没有刚才举山欢迎魏寒空的架势了,都叽叽喳喳互相谈论他们的首领是不是被讨厌了。 魏寒空对这群素食妖修们简直没有办法,利落的找到自己的小团体,何氏姐妹和朱嗤,然后走到小房间里说话。 何氏姐妹现在俨然已经成了自魏寒空往下的第二第三的顺位家长,在外头说话也是说一不二,很快就和从来没有怎么见过的其他妖修们打成一片。 见到老大表情似乎不怎么好,何氏姐妹便忍不住收敛了一下自己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放松起来的神经,摆出一副凝重的模样,问道:“大哥,怎么了?你怎么刚过去又回来了?” 魏寒空刚刚给这群素食妖修们准备了食物,对妖修们来说,食欲是有必要存在的,人修们认为食物是糟粕,尤其是人间的食物,吃了会让自身的灵气受到污染,仙品食材虽然能够自行转化成比较纯净的灵气,却因为一般人都吃不起,所以大部分修仙者都倡导辟谷。 魏寒空不打算和何氏姐妹说自己刚才的碰壁,毕竟也算不得碰壁,那不是顾北芽拒绝他,所以没什么好说的,他只是感觉到里面有些微的魔气涌动,即便很淡。 他知道,能够在镜山门这么嚣张的魔修,只有柳沉冤。 可他若杀了柳沉冤,顾北芽也必定不会开心。 这真是十分矛盾的存在,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顾北芽哪怕被伤害也要守护柳沉冤呢? “无事,只是能够感觉得到距离顾宗主的出关日期越来越近了。”魏修士声音很轻,像是随便这么一说。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52 朱嗤兄弟却道:“素来修真界老丈人和女婿的关系都不大好啊。” 魏修士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强行将咳嗽忍了回去后,说:“不是女婿。”即便他的小芽现在似乎是能够生蛋的,但龙族灭绝成那个惨样,小芽又是半路出家,不会那么容易就有蛋的。 “可是大哥你不是让我们叫他夫人?” 这真是个奇妙的问题,关乎魏寒空对顾北芽的认知,他大可以因为现在顾北芽很需要自己,又因为是在自己的下属面前,尽情贬低顾北芽,让这个根本就只是在利用自己,对自己毫无念想的冷血东西在别人眼里也有一个低贱的形象。 但他这回管住了嘴,没能舍得。 他道:“夫人是夫人,一个称呼,代表他是我的人,只是这个意思而已,我的人是个男人,雄龙,希望你们不要想到别的地方去,也不要让我从别的妖修那里听到这种言论,倘若传到他的耳朵里……”他言未尽,意已达。 若是顾北芽在此,定是得好好调侃他一句,说这人在自己面前可是口出狂言好多回,怎么在外头才晓得维护他? 可惜顾北芽没能瞧见,他正头痛欲裂的接受脑袋被人打碎然后又搅和了一道的感觉,生不如死。 “还有,恐怕之后这座山头就是我们的了。”魏寒空短短一句话,暴露着他感应到的一场屠杀,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在第三十层楼的高处看向遥远的传来血腥味的方向,淡淡说,“只可惜杀错了人。” 何氏姐妹们也立即走到窗边望去,迟疑着说:“是那些魔修被杀了?!” “奇怪,我瞧镜山门对他们好像很好来着,尤其是夫人。” 魏寒空无所谓的说:“他们本身就不该存在修真界,死了才是对他们好,免得看见周围的人长生不老,自己却成了耄耋老人,他们不会甘心的,绝对不会。早死早超生吧。” 魏寒空对顾北芽救下魔修们的这一壮举并不认同,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隐患就是隐患,在小芽自身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的情况下,不能做到让全修真界的人都闭嘴的情况下就这样乱来,长久下去,会惹祸上身。 只是如今镜山门还很是壮大,无数的人保护他罢了。 等到有那么一天,所有人都不能护着他,他还这样我行我素的天真下去,会吃亏的。 魏寒空思来想去,在这样这样一个充满死亡的日子,敲定了未来和顾北芽在一起的日子里一定要努力教育他的计划,起码得告诉他,不要总是自己出头干什么有争议的事情,要把事情都交给别人去做,自己藏在后面,这样才最安全。 深感自己任重道远的魏修士完全不知道,后来某位漂亮的道侣真的学会了他这招,非常听话的就藏在他的后面,把事情都交给他去做,的确是非常的安全呢。 第78章078 及至傍晚,落霞散下一层慵懒的金色铺在人间时,天鸢宫的娇龙才恍惚地醒来,初始双眸仅仅只是望着坐在一旁打坐的师姐,而后那异瞳里才缓慢的有了光,猛的一下子从床上起身,无数的记忆都敲打他的后脑,让他瞬时抓紧了床单,艳红的绸缎便夹入他莹白的手指间,宛如赤红的太阳与雪在纠缠不休。 “师姐!你……你怎么在这里?”回过神来的顾北芽呼吸不稳,但似乎又绝不喜欢让自己暴露这些不适,不喜欢让人看轻,于是声音格外温和平静,仿佛没有遭遇什么大事,“哦我忘了,方才似乎是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晕倒了,好在师姐来得及时,不然我可就要丢人了。” 红芙从打坐中抽离,缓缓睁开眼睛,她身边的大刀静静躺在身侧,黑色的刀柄亲昵的贴在她的大腿上,刀柄的黄色穗子则摇摇晃晃像是麦田里的稻草,却又比稻草温柔。 “你还知道丢人这个词?”红芙强忍着想要训诫顾北芽的念头,面庞上凝着深深的冰霜,她真是看不惯顾北芽这样一副什么都和她无关的样子,明明他们认识十多年,白日里喊她姐姐、师姐喊得亲热又甜蜜,怎么遇到事情便又和她泾渭分明起来? “你那样子不叫丢人,叫吓人。”红芙手放在自己的大刀上,温柔的抚摸刀尖,那上面还沾染着众多鲜血的气息,每一滴魔气都需要她用灵气去稀释,净化,帮助大刀不被魔气熏染,毕竟她的大刀是有器灵的,若是被魔气玷污,生出意识,便不好办了。 “实在是对不住的很,以后我会小心。”顾北芽浅淡的笑着,轻盈的从床上起来就浮于空中,长发如墨如河,蜿蜒着流淌在空气中,光泽如星,随着龙柔软的身段温柔的落满他的背。 顾北芽跑去做到师姐旁边的侧榻上,两人中间隔着一张矮桌,像极了东北的炕,只是说炕不怎么文雅,顾北芽便什么长长的能坐的地方,都说是榻。 “师姐,耽误你办事了吧?不如你回去?我已然大好。” 瞧见这没良心的东西,刚醒来就又要将自己往外面推,红芙怎肯使得? “瞧瞧你自己说的这番话,我好心好意的过来伺候你,到头来连一句‘谢’字都没有,一杯茶都喝不到,就要赶我走了?当真是要成为别人道侣的小芽了,连自家师姐都顾不上。” “这……”顾北芽连连点头,“好,我在这里先谢谢姐姐,茶……”他手一挥,一副茶具便规规整整的放在他面前的小几上,茶叶是现成从云洲送来的上好仙叶,茶具是人间绝无仅有的紫玉茶具,煮茶的小壶是精致的紫砂壶,还有个小碗里面装着蜜饯,十分讲究的样子,“茶要喝的话,同我说,还能短了师姐的吗?” 红芙一看顾北芽这种讨好的态度,什么怨气都没了,只剩下感慨。 端起茶来,闻了闻,清香扑鼻,淡雅清新,像能瞧见一场杏花雨,又像是能从中瞧见一场大雪的烂漫。 “真香,从前镜山门上可没人爱茶的。”红芙笑了一下,“如今都跟着你学,什么好东西都想吃一吃,要我说,你还真当是和那魏修士一国,你道他早先跑前跑后给他的小弟们都准备了什么去了吗?” 顾北芽摇头,他仿佛心不在焉,于是出尘得要命,一抬眸,便是叫人忘却烦恼的模样,只一心惦记他了。 “我虽不知道,但师姐这么一问,难道还有旁的答案?自然是去给他的那些小猫小狗寻粮食去了。” 红芙笑道:“正是,你说奇怪不奇怪,这妖族怎么就和我们不一样呢?明明也算是化成了人形,却还是得吃饭,一天不吃饿得慌。” 顾北芽淡淡说:“自然是因为妖始终是妖,就好像人一样,脾气也不会因为修仙就改了。”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53 “是这个道理。”红芙听见顾北芽这样说,便意味深长的道,“记住这个道理,有些人有些事情,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改不了,所以如若你明儿或者某一天出门,听见什么消息,都不需要过度惊慌,难过,本就该如此,所以不需要你费心费神,懂了?” 顾北芽已有所感,却点头说:“懂了,师姐。” 红芙还说:“我瞧那魏修士三番四次过来找你,你们都聊什么呢?”说了那些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情,红芙便准备挑一些比较简单的话题来同顾北芽聊天,她反正是不打算回去了,在这里为师傅旁敲侧击的了解一下师母与男妖精发展到什么地步,也算是顺带。 顾北芽琉璃似得眼珠子朝右下角撇去,一副不好意思说的模样,抿了口茶,捏了块儿蜜饯一点点的咬着,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却听对面的师姐不饶他:“别假装没听见啊。昨儿和那个魏修士在一张床上鬼混的时候可比你像现在能说多了,怎么着?他在场能给你点儿勇气不成?他一不在你就耻于开口了?” “不是的。”顾北芽将甜味儿尽数吞下,唇齿留香,“只是不知道师姐你想要我说什么呢?” “就……你喜欢魏修士哪点儿呢?”红芙说完,也觉得自己这话问的唐突,不过她向来大大咧咧,也不忌讳什么,只是如今做贼心虚,偏生就加了一句,“就是想知道喜欢一个人是啥感觉,你知道的,你师姐我从未对谁动过情。” 顾北芽自然清楚红芙是从未喜欢过谁的,也就对他原著中的主角比较上心,可看人家易同尘已然又好几十个红颜知己,便不甘和人平分秋色,从未和易同尘表白过。 顾北芽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将一切忘掉,看来系统所说的被世界格式化并非一朝一夕完成的,兴许是几个时辰,又可能是一天,他无法得知,只能尽早先把一切都录下来,或者写下来才对! 顾北芽心里有了成算,面上依旧是一副矜持害羞的样子——不知不觉他的演技也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越发炉火纯青。 “师姐这话问的,北芽也不知如何回答。”他但是如此搪塞的话又明显不可能让红芙退缩,便下意识的想了想魏寒空的优点,说,“他……除去以前便对我很好以外,如今妖更好一点,师姐你要我说那些话,自然是不知道怎么说,但我记得他不管我做什么,即便不赞同,也会帮忙,即便不管他的事情,也会帮我,他嘴上骂骂咧咧,但还是会做,做得很好,他说他见不得我难过。” 红芙在心里想:师傅也见不得你难过,你咋没喜欢师傅呢? 可惜了,如果一开始就让顾北芽知道他不是师傅的崽子该多好? 你瞧瞧,现在多水灵的大白菜,被猪拱了吧? “他小时候就很喜欢送我礼物……”顾北芽说着,眼里似乎便呈现起过去了,“从路边儿捡来的小花小草,池塘里摸来的小鱼儿,天上掉下来的石头,地里挖出来的稀奇玩意儿都会送我。” “他那时候很乖,总怕我不要他。” “半夜总是惊醒,我去上个厕所,他都要牵着我的手,如果不牵着他,他能哭着追出来,满世界的喊我的名字,嗓子都喊破也不停。” “他曾经是个好孩子的……” “咦?”红芙觉得奇怪,“小芽,你说的是魏修士吗?真是看不出来呀,他这么粘你。” 顾北芽这才惊觉自己说的哪是魏寒空,分明是那个他从小养到大的小反派。 他的小反派,哪怕两个轮回过去了,也不放过他,不知道究竟是真的爱他,还是恨他,如今反派拿回了前两个轮会的记忆,不知道究竟是会和他一样被世界格式化,还是会永远保留那些记忆。 倘若柳沉冤能够留着,那情势对他也太不友好了…… 不过本来,这个世界就对他不怎么好,不公平是惯常的操作,他虽然是类似创世神一样的存在,却又不是个好的神,是以摧毁这个世界为目的,来创造它们的,它们也给他难堪,很正常。 顾北芽恍惚着,心里闷闷的,说:“是啊,就是魏遗。” “哦……真是看不出来,魏修士生得冷峻,气势骇人,私底下竟是这样。” “本身人都是不可只看外表,师姐你方才还教育我呢。” “哈。”红芙敷衍,“还有呢?” “还有……他答应送我一座城,日后就我们两人一同管理那座城池,说是要让那座城也叫望虚。” “他还说会努力修炼,从金丹到元婴,从元婴到化神,每一步都带我一起,要永远走在我前面,帮我涤荡一切障碍。” “他说这辈子唯一幸运的事情,就是和我成为道侣,我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不止有修行,还有我。” 红芙心里直骂:该死!怎么这么会说情话?!师傅那半天打不出一个屁的样子,怎么比得过这个混蛋东西?! 红芙在这里急得牙痒痒,孰不知道顾北芽后两句说的,正是他上一世的师傅,这是一的顾宗主。 顾北芽统共也就交过两个男朋友,一个是从小带到大,顺理成章,成年之后两情相悦,一个是受伤时感受到温暖,无比依赖,这一次顾北芽可还没有想过和谁在一起,也没有喜欢谁,要让他大谈情爱,也只有从之前的故事里抽出那些让他心动的故事,讲给红芙听。 他一边说,一边感到无比的难过,心里仿佛下着一场雨,冰凉彻骨,无人左右,爹爹曾经给过他一把伞,那伞也不知道丢哪儿去了,只有扇音能够找到。 曾经很多人说过要永远爱他,结果到头来又那般恶鬼模样,断了他的路。 归根究底,这个世界的人都不会相信他,他们害怕自己回到现实后就不管他们了,合卺的时候说得比唱的都要好听,婚后如何如何对他,实际上不过也只是按照他们心意来左右他的未来。 顾北芽心想,倘若这辈子,自己再动心,那也别想着回去了,老老实实在这里生蛋算了,回去干什么呢?爸爸肯定认不出他来。 爸爸的小芽才不是如今模样。 顾北芽眼里湿润,眨了眨眼,敛去那种窒息的孤寂,手捏着茶杯,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师姐,你听我说这些,不如往后看,看他对我如何,你便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了。”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54 红芙单手撑在桌上,一口将茶饮尽,也笑:“知道啦,你小子,如果你觉得就是他,那便是他了,我会帮你在师傅面前说话的。” 顾北芽不动声色的颤了颤睫毛,从善如流道:“多谢师姐。” “哦,对了,之前你晕倒的时候,你那未婚夫过来找你,我怕惊扰你,便没有让他进来,你看……”红芙大抵是真的放弃了,十分坦然的说了之前原本根本就不想告诉顾北芽的事情。 顾北芽则连忙点头:“那……请问我现在能不能见他呢?”见不见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红芙他不好打发,魏寒空却可以随便打发,他需要时间来留下自己马上就会被抹消的记忆,至于系统都消失了,还拼命想要记住那些事情是为什么? 你要他说个清楚,顾北芽可没有办法,他只是单纯又执拗的想,系统即便没了,也只是在消失前说会抹掉他的记忆,却没有说过会丢失回去的资格。 我应该还能回去! 一定可以! 红芙想了想:“可以。”让他们小两口好好相处也行。 在红芙看来,魏修士就算是‘拱白菜的猪’,也是猪里面最优秀的那一头,小芽和这样未来可期的修士在一起,也不是什么难题,妖族的身份也无所谓,毕竟小芽本身也是龙,龙就是更高端的妖而已。 瞧见师姐点头了,顾北芽便伸手勾来一张箱子里的白条,手指在白条上面一挥,上头便是一个可可爱爱的颜文字,红芙随意一撇,就被甜掉了牙,砸吧了一下嘴吧,说:“你们年轻人真是花样多,算了,我不打搅你们,走了。不过一个时辰后我会回来,你们自己掂量着吧。” 随着那字条被百灵鸟叼在嘴里飞快送出去的同时,红芙也离开了。 顾北芽从窗边目送师姐离开,等师姐远得他看不见了,却是根本无法让百灵鸟将字条收回来,那笨蛋鸟从来就没有领会对过顾北芽的意思,顾北芽将字条给它的时候,心里念的可是‘千万不要把这个送过去’。 结果百灵鸟就像每次给顾北芽折枝一般迅速,把白条送了过去,窗入妖族的地盘,破窗而入,在即将落入朱嗤大笑的嘴里时,被魏寒空手疾一把抓住! “嗬!差点儿吞下去!”朱嗤吃东西从来不嚼,他比百灵鸟都后怕着呢,这可是夫人的宝贝小鸟,掉一根毛,老大估计都会不高兴的。 而身为老大的魏修士此刻可没有上面心情管大鸟小鸟的羽毛,将百灵鸟放在肩头,就展开百灵鸟送来的字条,条子正是他上午送去的那八大箱子里装的白条——但凡只要是送人礼物,总是会很在意别人喜不喜欢,用不用,之类的。 魏寒空自然不能免俗,光是看见字条是自己送去的礼物,便是心暖了几分,再见上面画了个奇怪的简笔表情,生动的好像就像他的小芽一样。 “他叫我,我过去一趟。”魏寒空将字条妥帖的放在贴近胸口的衣衫里面。 “啊?现在吗?”朱嗤与何氏姐妹还打算问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却见眼前哪里还有他们老大的影子?!早在说完那句话便一个瞬移过去了!简直分秒必争,归心似箭! 第79章079 归心似箭的魏修士现在算是吃老婆住老婆的小白脸,去参见他道侣大人前,不爱空手过去,可苦思冥想也不知道该送什么,瞧着天色刚好,便灵机一动,打算拉着顾北芽到人间走走,恰好能赶上夜市,到了夜市上,小芽要什么给什么,也算是他的一份心意。 只是魏修士这般勤恳的过去,在门口规规矩矩的敲了门,却是没有人搭理他。 他心情下沉了一分,却也无所谓,走老路子爬窗户也行。 可爬窗户进去后,也没有看见顾北芽那人,难不成是在跟他玩捉迷藏? 魏修士这个时候倒还能有心思腹诽,等在珍宝室见着了身后满满堆成山的金银珠宝和那坐在金灿灿珠宝前头,拿着仙品毛笔,在孤灯下写字的顾北芽,便什么好笑又不悦的心情都散了,他沉步走过去,站到顾北芽的身后去,后者完全不理他,只是自顾自的写字,但那泛黄的上好纸张上却是写一笔消失一笔,无论顾北芽如何执着,也不肯留下半点痕迹。 魏寒空眸色被睫毛半掩去孤灯的橙光,静静看着连他来了也不知道的漂亮娇龙,许久,才开口缓缓道:“我以为你找我是有事,原来只将我当作借口。” 稍微细想一下,魏寒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之前红芙不让他进来看小芽,可见红芙管教这脾气骄纵的漂亮家伙很有一套,逼得顾北芽都找他来做借口。 顾北芽被魏修士的声音惊扰,停驻,回头看他了一眼,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呆呆的看着白纸然后将白纸捏成一团,丢出去发脾气。 寂静的天鸢宫里除了孤灯闪烁的声音,与纸团轻轻落地的声音,再没有旁的动静。 金碧辉煌的珍宝室内一站一坐,俱是没有交流。 可很快,站着的那位冷峻修士便微微弯腰,从身后圈住坐着的冷清美人,稍微比后者深一些的肤色的手握在对方手上,用那不知是什么妖兽鬃毛所作的毛笔沾了沾墨水,笔尾在黑色的砚台上撩了撩,最终悬于新的一张纸上,声音沉着道:“你说,我写。” 顾北芽余光可以看见身边魏寒空的侧颜,犹豫了一瞬,又将目光停在纸上,既是不信自己都写不下来的内容,换个人就能写下,可聊胜于无,总比在这里干坐着好,便开口说:“那你写吧,第一个字是‘我’。” 魏寒空的字大气非常,‘我’字很快泛着墨光,跃然纸上。 顾北芽眨了眨眼,惊喜不已,扭头便道:“继续。”先写,写过他有的是办法消除魏寒空今日的所见。 魏修士‘嗯’了一声,很是任劳任怨。 只是随后写下的每一个字,分开来魏寒空都认识,连起来却不明其意。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55 “我现在所写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因为无法自己留些书信和任何图像影音,所以才会拜托魏寒空帮忙写这份东西,这是前提。然后我想要说的是,我来自二零一九……” 顾北芽的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二零一九这个年份显然激发了这个世界的保护机制,一出现在纸上,便导致之前写过的所有字都消失,简直就是白高兴一场。 顾北芽皱了皱眉,凝重的看着面前的纸张,松开笔,也将手从魏寒空的手心脱离,眸底氤氲一片怒意,推开环着自己的未婚夫便走到一旁的墙壁前,手心一拂过,以灵力镌刻字体于墙上!和刚才写的是一模一样的话,这回却是在写第一个字便被被排斥着,手心仿若灼烧般出现白烟…… “你到底想做什么?!”一旁看着的魏修士不悦的捏住顾北芽的手,然后手心附于顾北芽手心上,一面疗伤一面说,“你折磨死自己也没用,不如和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和你说也无用。” “你倒是说来听听,看有用与否?” 顾北芽抿着唇,摇头:“我唤你来不是想要和你说这些的。” “我知道。” “你即便知道我的事情,待你踏出天鸢宫的那一刻,也会忘得一干二净。”顾北芽一边说,一边用自己那双魅惑的异瞳望着魏修士。 魏寒空被那紫色的瞳孔吸引,越是深深的望入其中,就像是被摄魂般下了暗示,等走出天鸢宫的那一刻,一定会将来这里后发生的事情全部忘光! 这是顾北芽在第二个轮回得到的力量,他在那时候师傅的带领下进入一片万人冢中,得死去万年之久后的合欢宗老祖的最后一丝神识青睐,得到一双蛊惑人的‘鬼眼重紫’,所有和他对视超过一秒的男男女女,无论修行如何,都会受影响,修行越高影响越小,的那也足够当时的顾北芽名扬四海了。 如今顾北芽只剩下一只重紫眼,但效果应当不减,他即便是这一轮回第一次用,也笃定自己的力量不会被破! 但是就算是这样,从何说起呢? 他未曾开口,便被魏寒空拉着坐到之前写字的长桌上,魏寒空自己盘腿坐在蒲团上,仰头看他,又顺手帮他把长发撩到后面去,说:“我想我们的时间不多,你大可以答应我后又反悔,反正我今日还答应着你不许阴阳怪气,是拿你没有办法,但你与其这样欲言又止,还不如同我如实相告,就像……小时候那样。” 顾北芽右边被孤灯照耀得一片暖色,阴影里却冷冷清清,如同他眼里的彷徨,迷路的星星在一团团黑色中漫无目的地前行。 “我……不知如何说。”顾北芽此刻还没能有什么极大的情绪波动,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情,和他无关。 “我瞧你方才说的挺好,不如你就把我当作萝卜白菜,尽情发挥你的口才?” 顾北芽哪里有什么口才?他抠了抠自己的手心,那之前被烧伤的地方现在已经恢复如初,被烧灼着皮肤都烂掉的地方更是新出来一层皮,左右都瞧不出不同,只是有一点点痒,痛觉也一阵阵未曾散去。 顾北芽笑了一下:“哪有长你这样的萝卜白菜?” “怎么没有?我说有,那就是有。”魏修士喜欢看这样的顾北芽,无忧无虑的,早前看他没了自己也过得很好,恨得牙痒痒,如今看他苦恼,又希望他好,“对了,不如就从你说的二零一九说起?那是什么地方?” 他明白,他现在正在涉足顾北芽深藏的秘密,这个秘密兴许顾宗主都不曾知道,只有他知道。 “二零一九……”漂亮银龙回忆了一下,感觉那是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很多东西都记不清楚,但这种模糊,也不知道是真正忘了,还是系统消失后世界的格式化开始起作用,他开始焦虑,却拼命保持冷静,声音平淡,“我记得那是个很好的年代,只是没有修仙者,没有这些又长又华丽的衣服,大家都住在我给魔修们修建的那种楼里面,使用电话和电脑那些东西。” 魏修士:“然后呢?” 顾北芽被循循善诱着:“你听得懂吗?” 魏寒空:“不懂,但是我会尽力。” “你不懂你还听这些做什么?” 魏寒空道:“感觉你需要和一个人商量,这个人……”我希望是我。 顾北芽一瞬间还以为看见了第一轮回中的柳沉冤,那少年时期的柳沉冤最是会说这些体贴人的话了,明明只是无法忍受他有秘密,才会撒娇卖痴的要求知道一切,嘴里却说着是希望平分他的痛苦,帮他想办法。 顾北芽是真心爱过那个会因为别人欺负他,就和人拼命的少年,他的真心那时候纯粹不已,是没有杂质的,于是想念起来格外心痛,心痛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了? 小芽的恍惚被魏寒空看在眼里,并不打搅,即便微微颦眉,并不爽快,但这个时候,小芽想念谁都没有用,因为如今坐在小芽面前的是自己,除了自己,没有别人。 “你怎么好像有点变了……”顾北芽卷长的睫毛吹下去,像是濒死的黑蝴蝶停留在雪上不动。 “变了吗?”魏寒空轻笑了一下,“变成什么样子了?以前又是什么样子?” “以前尖酸刻薄,很不客气,总是和我吵,现在没有了……说话也很好听。” “好听你就多听点,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又变回去了。” 顾北芽又是抿唇笑了一下,颤动的睫毛下是湿润的光:“变呗,反正我又不怕,你吵起来叽叽喳喳的,挺热闹。” 这修真界,大概也就顾北芽敢当面说魏修士叽叽喳喳。 “以后会更热闹。”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56 “怎么讲?” 魏修士单手撑着下巴,俊脸看着自己的漂亮媳妇儿:“如果有幸我们有个孩子。家里会更热闹,到时候我会和他讲你给我讲过的秘密,然后一起守护你。” 顾北芽当即一愣,不知道是该严厉的说自己不会怀孕,还是该告诉他‘你永远不可能记住我和你说过的故事’。 可既然今晚魏修士出去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何必在这里惹他不高兴呢? 于是顾北芽干脆说:“你怎么知道是一个,而不是两个呢?” 这回轮到魏寒空愣住,片刻后脸颊微红,道:“龙族繁衍艰难,更何况你我如今修为这样高,所以一个就足够了,但来得多也不怕,总归是我会好好带他们,你不必太操心。” “如果日后我们有了宝宝,你叫他什么呢?”顾北芽大概是有点‘近乡情怯’之感,越是让他讲述自己的过去,他便越是拖延时间,和魏寒空说起孩子来,“是跟你姓还是跟我姓呢?” 魏寒空思索了一会儿,无所谓的说:“若是龙,便跟你,若是蛇,便跟我,这样应当很公平。” “我不要,不管是什么,都跟我姓吧。” 魏修士笑着点了点头,仿佛都能看见未来顾北芽肚子大起来的样子,比之前被他用金丹玩弄更加浑圆,更加充满生命力。 或许他还看见了未来躺在摇篮里的那颗蛋。 蛋的大小与前儿见着的精致灯笼差不离,形状和鸡蛋差不多,上尖下圆,颜色呈现白色或者是黑色,又或者是黑白相间? 魏寒空眼里的笑意再未断过。 “跟你姓,就叫顾蛋蛋。” 顾北芽漂亮的唇瓣一撇:“没文化,换一个。” “蛋蛋是小名,大名你取。” 顾北芽当真也认真想了想,说:“如果,它是在冬天破壳,就叫他顾银霜,如果是在夏季破壳,就叫顾一夏,秋天的话,就叫顾风,春天就叫顾桃。” “好听。”眼里满满都是顾北芽的魏修士鼓掌,“就如此定下吧。” 第80章080 两位还未成婚的修士在这样一个傍晚时分讨论起孩子的名字,着实说出去能笑掉不少人的大牙。 可这样的气氛对素来向往和睦家庭气氛的魏修士与顾北芽来说,却比任何事情都要风花雪月,是令他们心软的时刻。 窗外一片云霞扑来,姹紫嫣红,顾北芽和魏寒空从珍宝室出来,一前一后,一人提着灯笼,一人提溜着孤灯,落座窗边,云霞的光毫不客气落在两人的身上,是比月色更迷人的红。 只是魏修士不愿就这样稀里糊涂放过顾北芽,他拿起桌面的镊子,挑了挑灯花,瞧着顾北芽又把玩起那璀璨灯笼的琉珠穗子,温和地说:“原想着带你去人间走走,现在看来,还是此处的风景最好。” 顾北芽望向窗外,睫毛都被镀上一层金色,十足玉观音一般高高在上,悲天悯人:“都这个时候了啊……” “我们的时间是不是不多了?你那位红芙师姐应当是要回来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顾北芽没有不悦,只是随口一说。 魏寒空但笑不语。 “是要回来了……”师姐都要回来了,他却还没有想到能够保存自己记忆的法子。 “小芽你还有什么顾虑?” “并无……”顾北芽修长的手捏着珠子转了又转,忽地叹了口气,说,“只是我觉着我即便同你说了,又能如何?”他着实想要干脆告诉面前的魏寒空,说他即便知道了,也不过是知道了,徒惹烦恼。 试想,倘若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生活在一本书里,还是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该当何感? 那定然是风中凌乱。 不过乱便乱吧,他无路可走,多个人商量也是人,两个人的脑子总比一个人好使。 顾北芽素来不认为自己是聪明的家伙,倘若聪明,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寒空,如果有人告诉你,你活在一本书里,你会如何想呢?”顾北芽手指卷着珠穗绕圈,眼帘一点点撩上去,望着面前模样俊美非常的魏修士,“如果你写了一本书,然后某天进入书中,必须完成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任务才能回去,你会怎么办?” 他问得委婉,但傻子都知道顾北芽到底在说什么。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57 “小芽,你这问题,着实笼统,得告诉我,我写的什么?受不受欢迎?” 顾北芽思忖着,漂亮的眼睛眨了眨,道:“不是什么好书,里头净是些吃人的故事,最终无一人生还。” “这倒是符合我的脾气,我道,这该是好不好的,都是不懂欣赏。”魏修士意味深长的说,“若是我进了里头,自然是有如神助,知道哪儿有好东西,知道哪个人是该在还是小苗子的时候就掐死,知道该和谁交好,最终,我一定能活着。哪怕是杀光所有人,只要活着,我相信我就能回去。” “可你到书里头,并非主角,比方说那人间的戏本子《西厢记》,你是上台表演的丫鬟的表哥的二大爷的邻居的弟弟的远房表亲,连名字都没有,一无是处。”顾北芽含糊着说。 魏寒空忽地咧嘴一笑:“那就杀了主角,取而代之。” “不可,主角是书里的精神支柱,主角若是死了,整个世界的时间都会推翻重来,你会永远被困在书里,重头开始。” 魏寒空摸了摸下巴,冷声说:“不一定,取代他成了主角,去做他应该做的事情,书中的剧情大体不变,怎会重头开始?” 顾北芽没想到魏寒空会这样想,他其实也不知道主角死后多久,世界才开始轮回,因为每次主角死后,他对时间的概念都会很模糊,记不清楚,不是被关着,就是在床上度过,惊惧非常,根本无所谓什么时间了。 这仿佛是一个盲点,和他想象中,在最后关头,在反派杀了主角,夺取修为后,自己再杀了反派夺走反派的全部修为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取而代之。 也就是说,难道前两次轮回其实是可以避免的?只要杀了主角的人代替主角走剩下的路? 见顾北芽陷入沉思,魏寒空心中也有了计较,他并未多么惊讶,毕竟在等待出山的那段时间里,他想过无数次小芽藏着的秘密是什么,天马行空的想,什么都想过,倘若秘密只是他们都在小芽写的一本书里,这还不算太惊世骇俗。 魏寒空这次竟是从未想过小芽在骗他,他只是在思考,为什么小芽藏了这么久秘密,一朝突然又必须记录下,并且愿意和他说。 原因实在太好猜了,小芽的身上出现了变故,这个变故是柳沉冤导致的,所以他必须在自己忘记自己来历之前记录下来,可问题是这个世界有无形的力量阻止他——他无依无靠了。 魏寒空深邃的眸子凝视面前佯装无事的顾北芽,总是惹顾北芽生气的嘴这时候也安安分分没有开口说些风凉话。 “什么叫做不知道做什么任务才能回去,怎么会不知道?定然是有提示,然而我没有发现。”魏寒空还顺着顾北芽编造的故事往下说,“不如小芽你再说的详细些?” 顾北芽知道魏寒空这是在套话,但也无妨:“你穿进书后,有个一直跟随你的……器灵,器灵能告诉你这个世界有多少人爱你,后来,你只需要和随便一个人双修,就能复制他的修为,复制的多少取决于他多喜欢你。” 魏寒空当即脑海里就扇过萧万降那个野男人,当初还为那个野鸡狠狠伤心过,如今看来,竟是大可不必。 魏寒空笑了笑,忽地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顿了顿,才道:“如此,莫不是要让整本书的重要人物都喜欢我,才算过关?”他依旧很认真的思索,“或许是这样,因为我对他们不好,他们对我这个作者有怨念,我化解他们的怨念便可过关,就如同给鬼超度,一样的道理。” 顾北芽也不知道魏寒空到底参没透自己的故事,或许没有,因为魏寒空这样暴脾气的家伙竟是在知道这一切后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又或者参透了,只是不愿意说,不愿意表露…… “我也是如此想的,可也没有个头绪,这个喜欢,是什么样的喜欢呢?器灵也没有给我提示,所以我应当先找到主角才对。”说起主角,顾北芽着实头大,他是真的好像没有一个可以托付的人,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就突然将所有的故事忘记,成为一个土著。 他紧紧捏着拳头,里面空空如也,正如他这么多年来,一无所获。 而面前的魏寒空,顾北芽清楚的知道,这个人爱他。 即便他不说,这个人也是喜欢自己的。 喜欢到比爹爹都要深的程度,又足够的克制,纵观从相遇到现在,似乎从未做过伤害自己的事情,魏寒空的冷与真性情他都见识过了,表面凶神恶煞,实则似乎只是个纸老虎,倘若拜托魏寒空帮忙,在自己忘记一切后叫醒自己,能不能行呢? 顾北芽直觉这件事只有系统毁灭掉的自己才会被格式化,因为自己本身就不是土著,所以重点关照,而魏寒空一个小小的路人甲,自然不会引起世界的注意! 这是个很好的提议! 可……顾北芽犹豫再三,又怕了…… 任何和他有感情瓜葛的人,都不该知道这件事,知道了后,大多数也都是想着留下他,这是经验教训,怎么能看魏寒空老实就信他? 顾北芽抿了抿唇,眼里的光渐渐散去,一场星河的相会就此落幕,他看眼前的魏寒空,也不像是看自己唯一的依靠,是可有可无的人。 他该寻一个充满正义感的修士,找红芙不行,红芙与爹爹师徒关系密切,红芙连爹爹算卦算出什么都知道,告诉红芙只会让爹爹也清楚自己的过去。 那不该是这一辈子的顾凌霄该知道的事。 其他人选也不够资格,不是和他关系不够密切,就是他信不过。 最终一个人突然闪过,顾北芽思来想去,竟是他最合适!没错!就是他了!他充满正义感,是原著存在过的,角色,他对他了如指掌,知道他的一生嫉恶如仇。 倘若他知道柳沉冤是魔修,定然要与柳沉冤反目,知道柳沉冤害他至此,定然要为他打抱不平! 顾北芽想到这里,一刻也等不及,单手撑着桌面便要乘风过去,姿态优美,细腰如柳,但袖子直接被面前的魏修士拽住:“你去哪儿?” “喏,你从大门出来,我就告诉你。”顾北芽没有直接回答,急于离开。 但当魏寒空松手,跟着他翻墙出来,离开天鸢宫,顾北芽就能看见自己下的暗示起了作用,将魏寒空方才与自己的对话全部抹消……魏修士将什么都不记得,还以为自己是刚来这里。 “寒空,我出去一趟,我们明日再见吧。”顾北芽对着明显有点恍惚,觉得哪里奇怪的魏寒空说。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58 魏修士自然不会拒绝,点头道:“好。” 对这样乖巧懂事的道侣,顾北芽怀疑用鬼眼重紫命令他不和自己进行换心仪式都能成功,可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那明天见。”他想了想,奖励一般摸了摸魏寒空的头,奖励这个人之前和自己那样和和气气的说话,竟是让自己开拓了思维。 待顾北芽开开心心的寻人去了,魏修士才一改方才那‘宛如痴呆’——他自认为的——的样子,扯了扯嘴角,隐身追去。 去往的地方也并非不认识的地方,竟是之前他与兄弟们住过的店家! 只是跟到这里,魏修士站在屋顶之上,便明了,那从前看样子柔柔弱弱如今瞧着也需要被保护的顾北芽,实实在在是很有主意的小混蛋,他亲近的人一个也不信,偏偏跑去见一个老胖子! 那老胖子还和柳沉冤穿一条连裆裤,这他也不计较? 不过魏修士仅仅只站在屋顶,等待着,一面垂眸看这仙山脚下的人间烟火,一面任由手腕上的小蛇爬下去,顺着墙根一路朝着一楼的窗户缝前去,爬得迅速如影。 小蛇很快伸着个小脑袋卡在窗户缝里,蛇的视觉模糊,却听力格外灵敏,如此正是合适窃听: “郭师侄,有件事,我要拜托你。”说话的是他的小芽。 “呀!小师叔怎生行此大礼?!使不得使不得!”这是那个老胖子。 此后的谈话,和与他说的没有太大的出入,魏寒空一边听着,一边将冷淡的想过几天等小芽忘了这些,会是什么样子? 谁知道呢? 兴许成为土著的顾北芽会觉着现在挺幸福。 楼下的密语接近尾声,远远的,有天罚自空中卷起一层层云,笼罩在镜山门的某座山上,随后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顾宗主?”魏寒空在夜色里惊讶,他一直以为都好几年过去了,顾宗主也没能突破,想必这次出来应当还是化神期的修为,哪里知道今天竟然就是他历劫的日子!雷劫每一次突破都会有,越往后越恐怖,分神期的修士,整个金州就镜山门掌门一位!可见其难度有多高! 他下意识的认为听见动静的顾北芽会激动的冲过去,然而没有,他未来的道侣还在恳切的求郭童相信自己说的都是真的,费尽口舌。 魏寒空一时不知道是该不悦,认为那郭童该死,还是当高兴,他的道侣如今并非将顾宗主摆在第一位。 可刚这样想,就听屋内的顾北芽突然安静,小蛇努力想要看轻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他的道侣怎么了,却见他的道侣眨了眨眼,环视四周,一副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的样子。 但他的道侣没有纠结太多,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一下子脸颊绯红,踱步数次,才焦急的飞去迎接雷劫结束之后即将出关的顾宗主。 小芽的反应,很有趣。 魏寒空沉默的看着,也跟着追上去,半道儿和小芽相聚,凑到一块儿,顾北芽见是魏修士,惊讶道:“你怎么在此?” “我怎么不能在?” “算了,你若是想要先见见我爹爹也无妨,正好让他知晓,他世交之子还在,他应该会很欣慰。” 魏寒空发现小芽对自己的态度并无什么变化,他还是他:“你刚才去郭童的房间做什么?他可是结婚了。” 顾北芽顿时皱眉,忍不住说:“你又开始了,忘了白天字条上白纸黑字写的什么了?” 魏寒空指了指天空:“午时已过,我可没有坏规矩。” 顾北芽笑了一下:“算你过关,今日不同你计较,爹爹出关可是大喜的日子。” 魏寒空则问:“那你为什么刚才还在犹豫要不要见他?” “你偷窥我?!” “我们两个的事情,哪里能说是偷窥呢?” 顾北芽挑眉,狠狠瞪了这人一眼,但又惦记着自己还要靠这个人的双修来增长修为,便又忍了:“简直强词夺理。”刚才是不是太给这人脸了?还在天鸢宫和他商量什么蛋蛋的名字。 “夺得就是你的理。” “你倒是直白。” “承蒙夸奖。”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一起到了顾宗主闭关的垂青洞前,雷劫毕,洞府石门前已然占了不少前来恭贺的长老与弟子,红芙赫然就在其中。 见着小芽来了,便又对顾北芽招手,拉着顾北芽站在最前面,对顾北芽带来的拖油瓶眼不见为净。 顾北芽这个时候,哪里管得了自己心里那奇妙的小疙瘩,全然将师祖对自己说的话也忘在脑后,只剩下思念。 “怎么还没有出来?”他听见自己说。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59 红芙笑了笑:“自然是需要整合整合。” 话音刚落,就听山洞里传来顾宗主低沉冷淡的声音:“多谢诸位师兄弟为我祝贺,凌霄心领,且都散去,来日再聚,小芽进来。” 山洞的石门缓缓挪开。 顾北芽心重重的跳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了魏寒空的手,声音很小,说:“你陪我好吗。” 魏修士沉沉的看了小芽一眼,从善如流:“好。” 顾北芽松了口气,拉着他选的道侣进入其中,结果却见洞内规规矩矩坐了四个爹爹! 顾北芽:“!?” 分神期,三尸出,与天枢掌门一样,将有记忆、欲望与恐惧三位分神从本体分离而出! 四位爹爹呈中心点与三角组合坐在蒲团上,一袭白衣,长发落地,像是四胞胎,和师祖那形态各异的三尸很不相同。 第81章081 “小芽。”坐在最中间的顾凌霄缓缓睁开眼,浓密的睫毛下拢着一片青灰色的阴影,他伸手向他的孩子,说,“小芽,过来。” 顾北芽无法得知自己再度见到爹爹时,那种一闪而过的怒意与难过为何那样浓烈,兴许时因为他在不久前刚刚从老祖哪里得知自己根本不是爹爹的孩子,又或许时因为他喜欢的爹爹原来并非毫无保留的爱他,只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一份三世情缘。 顾北芽唇瓣微微张合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也没有放开身边魏寒空的手,他捏着魏修士的手指头,将脱未脱,声音里是深刻的怀念,从那轻微滚动的喉结里发出:“爹爹,恭喜爹爹突破成功。” 仿佛只是一次闭眼而已,对时间没有概念的顾宗主感受到小芽对他的生分,没有强求什么,左手边的记忆却叹了口气,首先站起来,朝着洞内的深处走去,渐渐被黑暗吞噬,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欲望化身则深深看了一眼顾北芽,也离开了此地,仿佛是为了给顾北芽与顾凌霄一点私人空间。 最终是顾宗主右手边坐姿略微霸道的恐惧化身,此人眸中冷冽,扫过顾北芽的时候,仿若带着冷风,也不知道和本体传音入密了什么话,惹来本体的一记警告的眼神,恐惧咧唇一笑,干脆对顾北芽说:“小芽,之前镜山门震荡,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北芽脑袋痛了一下,好像有点想不起来,但随即又说:“是赤月门的长老带头闹事,好在事情处理干净了,寒空帮了很大的忙。” 顾北芽说起魏寒空的时候,眼睛便顺其自然的望向他,他身边的魏修士英姿勃发,俊美非常,气质卓越,端的是一副未来大能长成前的模样。 这也算是引荐了,魏寒空立即拱手一拜,说:“见过顾宗主。” “是了爹爹,你猜寒空是谁?”顾北芽笑了笑。 顾宗主眸色淡淡的,没有说话,右手边的恐惧眼睛眯了眯道:“魏遗?” “正是。”魏寒空又是一个鞠躬,可谓是毕恭毕敬,礼数周到,但却并没有听见什么意料中的寒暄。 “好,魏小友不如先行让镜山门招待,本宗主与我儿有些体己话要说。”恐惧继续道。 魏寒空看向一旁的顾北芽,两人正好对上视线,一个冷冷淡淡,一个带着一点莫名的恳求。 “我与小芽已有婚约,算不得外人,父亲随意和他说便是,我就在这里,装作听不到。” 顾北芽大抵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求救信号被人家解读出来,还意外魏寒空的强硬与执着,但又因为魏寒空的话的确放松了许多,松开魏寒空的手,走过去跪坐在爹爹面前,看了一眼恐惧,又看了看正主,拉起正主的手,放在脸颊上蹭了蹭,说:“爹爹……” 这动作无异于撒娇了。 恐惧‘切’了一声,如烟一般化去,但魏寒空看了一眼坐在蒲团上的顾宗主,又将视线凝重的看着山洞深处,知道那三尸并未消失,也没有回到顾宗主的身体里,他们无时无刻的不注视着洞内的顾北芽,像是空气,无孔不入…… 而现在的小芽应当是不记得自己的来历了。 像是上辈子忘喝的孟婆汤终于补上了,但潜意识,像是小猫一样灵敏,依旧是谁也不信,连他最爱的顾宗主,也害怕忌讳着,却又不知道在忌讳什么。 真是可怜。 说不打搅他们父子的魏寒空当真站在一旁,双手抱臂靠在石壁上,看顾北芽和顾凌霄父子相认,或许说,他们两个应该算不得父子,魏寒空心想,即便顾北芽没有和他详细说,他也能察觉到顾北芽的故事里少了一些细节,再加上顾凌霄那传说中的夫人始终无名无姓,也未曾看见他们父子两个吊唁过哪个人,所以大抵这两人是没有关系的,若是有,也只有养育之恩。 而顾北芽待这位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爹爹,真情流露得叫人无法不动容,魏寒空仅仅只是看着,都觉着小芽是很想要抱着他的爹爹哭一场的,说这些年他过的不好,身体不舒服,哪哪儿都不舒服,再撒娇说说不想要龙体的事情,打滚卖痴一番,好让他爹爹知道他难受。 但顾北芽总是和他想的不一样,他的小芽只是依恋的蹭着顾宗主的手,然后拥抱过去,像是什么小动物一样挂在顾宗主身上,什么都没有说,反而问他的爹爹的修行有没有遇见什么困难。 魏寒空忽地就想起自己的二哥来。 他二哥曾和他简单的谈论过顾北芽这个人,说顾北芽早熟,心思深沉,如今看来,虽是不假,但也不完整,顾北芽分明只是什么都爱藏着掖着罢了,什么都自己消化,装作自己狠厉害的样子,让所有人都不敢欺负他。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60 并不晓得自己未婚夫在想什么的顾北芽鼻尖酸酸的,和爹爹拥抱了好一会儿,才好像汲取到了足够的力量,有力气问爹爹:“我瞧老祖的三尸都是形态不一的,怎生爹得的长得一模一样呢?” 顾宗主自始至终都只是看着顾北芽,没有关注旁人,他眼里没有顾北芽想要探究到的情爱,清明如许,端正光明:“不知,人各不同。” “那与爹爹的修行有碍与否?” “无碍的,只是他们无法收放自如,所以我想着就让他们在这里打坐修行,其他地方禁止前去。” 顾北芽总觉得爹爹的三尸不该是这副德行,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其实也不必禁足,我听老祖说,三尸乃记忆、欲望与恐惧的化身,因为这三样东西最是动摇道心,所以当三尸分别悟道,对日后合体期的突破比较有用。” 顾北芽谈起修为来,头头是道,他感觉自己是过分执着修为的人,不然为什么好像对所有的功法秘籍还有各种门派都了如指掌,还有小时候他似乎做过和人双修获得人家修为的事情,简直和魔修没有两样啊! 顾北芽不堪回首过去,结果旁边还戳着个为了修为答应和人家结为道侣的魏寒空。 顾北芽这下子真是觉得自己大概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个为了修为不择手段的家伙。 他该羞得钻进地缝里,为了自己的名声,在醒悟过来后改邪归正,另想法子修炼,可要他放弃和人双修获得修为这种便宜的事情,他又做不到了。 他想要强大。 最好是能够飞升。 他能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疯狂的,急切的,想要飞升。 越快越好。 顾北芽内心的矛盾无人可说,他不愿意与爹爹说,怕爹爹认为他过得不好,然后操心自己,他是最讨厌自己的无能连累爹爹的,可爹爹本身对他的爱就不纯粹,不然为什么老祖会要他考虑考虑? 就让爹爹操心好了,这是对他欺骗自己的惩罚!让他为了我毁掉自己。 不,我怎能那样想? 顾北芽真的,有点讨厌自己。 他认为自己是个不孝子,倘若是真的爱爹爹,该完成爹爹的心愿,干脆和爹爹在一起得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关系,修真界从小养媳妇儿的事情又不少见,大家都这么做,从小保护自己的情缘,没什么不对啊。 但他就是很痛苦,他讨厌不纯粹的好,要么一开始就告诉他,要么永远做他的爹爹,瞒一辈子! 按理说好不容易出关的顾宗主应该和他的小芽彻夜长谈一晚上,他们应该像小时候那样,一块儿入睡,一块儿起来,一起吃早点,一起看月光,他们黏在一起,就如同从我给分开那样。 但这回,顾北芽和爹爹说了说话,讲了讲近期镜山门的发展后便被爹爹以要去处理镜山门事物等理由打发了回去。 被打发走的顾北芽站在山洞外面的时候,还有点奇怪,可这样的距离,仿佛才是正常父子该有的距离,是他渴望的又隐隐失落的距离。 失落什么呢? 失落爹爹好像并不像老祖所说的那样对自己怀有那种感情? 还是说自己说要与魏寒空结为道侣,也没有强烈反对,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魏寒空,说他还算过得去就没有别的话了? “小芽。”忽地,他的未婚夫走到他身边,单手敲了敲他的额头。 顾北芽回神过来,没有生气,也没有和这人拌嘴的心情,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点乖乖傻傻的样子。 魏寒空歪了歪脑袋,长发落在肩头,说:“走吧,再大的事情,如今也不算大了,你脑袋里不必装那么多东西,小心掉头发。” 顾北芽垂下眼帘,头顶的百灵鸟正要飞去他的背上,融入他的骨肉里,为他生出一双结拜的翅膀,作为飞行工具。 但百灵鸟却被魏寒空伸手捉住,吓得叽叽直叫,但他的主人可没空救它,正听得魏修士声音温和道:“此时回去有什么意思?同我去山下。” “下山做什么?”顾北芽不想去,眼巴巴的看着未婚夫。 魏修士捏了捏顾北芽的脸颊:“给你买糖葫芦。” “我又不是小孩子。”顾北芽微微皱眉,模样很是傲慢。 魏修士却反过身,强行将他的小芽背起来,微微屈膝,一跃千米,在万丈星河中,回头对将下巴放在自己肩头的小芽说:“我瞧你就是想做个小孩子,顾凌霄那里放纵不起来,我这里可以。”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顾北芽莫名有些面红耳赤,环着魏寒空肩颈的双臂都紧了一点,“莫名其妙。” 魏修士也面颊发烫,说:“我说,你小子恋父情结严重,我可以私底下当你爹。” “滚。” 魏修士笑:“哦。”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61 另一头,再度陷入寂静中的垂青洞内,顾凌霄的三尸逐渐凝聚,他们浮在空中,围绕着坐在蒲团上的本体一人一语…… 记忆:“为何不说些什么?他想要你说些什么的。你是他最依赖的爹爹啊。他需要你。” 欲望:“你该告诉他真相,亲口告诉他,他嫁的人该是你。” 恐惧:“不对,你永远不可能真正拥有他!杀了他!杀了他!” 本体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并不受任何分神影响的样子,片刻后静心咒背完,便径直出了洞府,将三个极端的分神关在原处…… 第82章082 精彩绝艳的镜山门第一人顾凌霄出关是大事,镜山门内几乎人人都在谈论这件事,尤其是顾凌霄的三位弟子。 顾宗主从前弟子众多,出了镜山门后,跟他出去的,却只有三位,一位叫金芜,一位叫绿萝,最后那位,便是风风火火的红芙。 红芙作为弟子中的老大,如今的代理掌门,将自己的两个师妹放出去历练,自己为了镜山门忙前忙后,自觉有点儿吃力不讨好,毕竟现在的镜山门,人心浮动,掌门天枢闭关去了,她师傅也闭关,下头的人都有些自己的看法,她镇不住。 如今好啦,师傅成功出关!外人想看他们镜山门落败下去,可去他妈的! 红芙心里头一阵轻松,可又想着小芽的婚事,却又一个头两个大,等她意外在议事堂见着应该和小芽两人你侬我侬的师傅时,更是诧异不已,张着嘴吧不知道该问什么。 “有些时日不见,红芙你修行精进不少。”顾宗主看了一眼大弟子的修为,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直接走去坐到上座,轻轻撩起衣摆,然后震了震,动作帅气逼人。 红芙顺势拱手一拜:“谢师傅夸奖……可是师傅……” “赤月门的什么长老过来闹事的?”顾宗主没有要听红芙说话的意思,大抵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子要说什么,他不愿听,也没有必要。 哪里知道红芙可不是顾北芽,才不会善解人意,看懂人的脸色,继续问说:“师傅,小芽呢?你和他没有一块儿吗?” 顾宗主放在扶手上的手轻轻敲击着扶手面,沉声冷静地说:“他大了,和他未婚夫去了。” “什么?!师傅!小芽和你说了他要成亲的事情?” “嗯。” 红芙脸色古怪:“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红芙,你又想听为师说什么?”顾凌霄冷淡的看着弟子,好像终于是一名合格的父亲和师傅了,他又成为了当年那个一心向道的顾凌霄,冷心冷情,没有人可以在他的心里留下痕迹。 可红芙却不信,她一边难过一边低着头和师傅说:“师傅,我不懂你,你想说什么便说,只不要藏着掖着才好,会后悔的。” “后悔?”顾凌霄大概是因为将过于偏激的情绪都分给了三尸,所以情绪平淡,没有太大的波澜,“不会的,这次,一切都不一样了。” “啊?”红芙听不明白。 顾凌霄也不必和这个弟子说太多:“我已知晓他们的婚事,按照流程,接下来定个好日子便可以成亲了,你看哪个日子好?” 红芙看着没有一丝悲伤的师傅,不能理解这个师傅是不是被谁换了! 怎么好像一出来,就迫不及待想要将小芽送出去一样,当初是谁要死要活为了小芽,差点儿走火入魔的?! 往事如水,不可追。 红芙依旧没有开窍,不懂这人世间的情情爱爱怎么说变就变,但她还是顾凌霄的弟子,她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层身份,于是很老实的回答说:“下个月小芽的生辰,那天是个好日子。” “那就定在那一日,春天啊……”顾宗主恍惚的念着‘春天’两字,说,“很好。” “那这个月我们先分发请帖,五大洲所有的门派都邀请一遍,除了赤月门。” 红芙点头,嘴上却又忍不住说:“师傅这是要为小芽出头?” “为师亲自去送请帖,你们一人也不必跟着去。”说罢,顾凌霄才缓缓说,“自然是要为他出头,他是我的孩子,谁欺负他,就是欺负我,就得付出代价。” 红芙激动了一瞬,说:“那师傅要先去看看我们捉住的那个巨人的一半吗?那傀儡邪门得很,也不知道到底是靠什么活着,被魏修士一刀劈成两半后,逃了一半,现在这半正被关押在牢房里,有弟子昼夜不分的把守。” “嗯,去看看吧,如今的傀儡师大都没什么本事,能够炼出巨人傀儡的,倒是稀奇。” 红芙听见师傅这么说完,便站起来瞬间消失,没有任何的磨磨蹭蹭,雷厉风行。 她急忙跟去,两人在镜山门的地下天牢见着被锁住了琵琶骨的傀儡。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62 那傀儡披头散发,肮脏不堪,一双幽深的眼从散乱的脏发里露出,饿狼一般,凝视来人。 “师傅!就是他,瞧不出是什么来路。”红芙上前一步说。 牢房里没有什么光线,仅有的光源来自角落的火把,火光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燃烧得极度萎靡,因此石头缝里喜阴的杂草茂盛不已,青苔更是爬满了囚徒身后的整面墙壁,瞧着,竟是颇有意境——死人的意境。 顾宗主缓步上前,手指头微微勾了勾,便让傀儡抬起头来,露出真容,这真容略微有些熟悉,但即便是顾凌霄,也找不见是何人所化,唯有傀儡耳边的玉耳环突然让顾凌霄顿住,直接捏上去,扯下来,把那耳朵扯得血肉模糊也并不在意。 傀儡更是哼都未哼一声,只将双眸盯着那耳环,像是生怕它不见了。 “师傅?”红芙不解,上前过去探头看,谁知道这一看不得了,这师傅手里的耳环根本不是耳环,原是一枚戒指,和她小芽手上戴的那几个大环玄戒一模一样!或者说这就是大环玄戒! 不过……这个戒指怎么在傀儡这里? “这……师傅……他……”红芙有所怀疑,可话根本没能说出口,就瞪大了眼睛,看见面前的傀儡被师傅单手捏住头颅,眨眼间便爆开!化成泥点子,溅落整个囚室。 红芙目瞪口呆,她还以为师傅会研究研究,难道就不好奇这个傀儡到底是不是当初凤凰的傀儡吗?! 她这么想,便也如此说出了口。 顾凌霄甩了甩手中的泥点子,淡淡的看向大弟子,说:“是与不是,并不重要。” “为何?”红芙觉得,这应该还是蛮重要的吧,毕竟是小芽以前喜欢过的人。 “没有为何。” 红芙无语。 “明日召集所有长老,我有些事情要交代,将婚礼提上日程是一回事,准备之后的收徒大典又是一件事,还有在过不了几年出现的玄瑰秘境也要准备迎接。” 红芙恭敬的点头:“是。” “小芽还在找一个叫做易同尘的人吗?”顾宗主看着手中的戒指,忽地问道。 红芙依旧是言无不尽:“是的。” “没有找到?” “没有……所以小芽似乎现在有点放弃了。” 顾宗主不予置否,说:“有时候,越是强求什么,便越不来什么,相比小芽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如今顺其自然了。” “敢问师傅,那易同尘究竟是何许人?真的是小芽小时候的朋友?”红芙觉得不像,她可从没有听说过这么个人,小芽连那人住在哪里,今年几岁都知道,却找不到他,真是奇了怪了。 “是吧。” “是吗?” “嗯,他说是,那便是了。” 这话说得,好像顾北芽说天上的星星是年糕做的,顾宗主也能做个睁眼瞎,附和起来。 因为,他是父亲。 红芙没有父亲,但师傅便如同父亲了,这位老父亲偏心得没边儿,可红芙也不在乎,只在忽老父亲到底是真豁然还是假豁然,这点,兴许等小芽出嫁那天就能够有个结论。 这两人各自心里揣着事情,另一边到人间玩了一趟的顾北芽和魏寒空仿佛没什么心事,后者任劳任怨带着小芽出去开心,把人哄好了,又送回天鸢宫,可天鸢宫着实冷清,魏寒空便也不问顾北芽,直接将人拐去了他们的山头,乘着夜色,没人瞧见的时候,把人往自己的顶楼一塞,做贼一样做了个结界,不让外人窥探。 顾北芽手里提溜着街上买来的糖饼,吃得嘴角都是酥皮,眼睛亮亮的看着肩上扛了一整串糖葫芦的未婚夫,笑了笑,说:“贼头贼脑。” 魏修士挑眉,走过去做到小芽身边,抢了人家的饼子说:“好哇,你说我贼头贼脑,我得啃你一口饼子才能解气。” 顾北芽吃东西秀气,半天也没有吃掉一半下去。他在今天和魏寒空感情似有突飞猛进,点头答应:“许你一口。” 魏寒空微微一笑,一口将整个饼子都啃了,只留下小芽手里那一丢丢,笑说:“现在我还贼头贼脑吗?” 顾北芽看了看手里的饼渣滓,又看了看得意洋洋的魏修士,起得眼睛都撑的老大:“我的饼子!”他自己都舍不得吃,一点点的啃呢。 魏寒空连忙张开嘴:“喏,你若是想要,还你便是。” “恶心不恶心啊?”顾北芽又嫌弃。 “你左也不依,右也不要,你想怎么着?”魏寒空也沉着脸,看上去好像是要打架一样,凶神恶煞,结果下一句便是,“我给你跪下好不好?再说我这里还有一大串糖葫芦,够你吃到明年去。” “可我现在只想要糖饼。”顾北芽为难他。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63 魏寒空‘啧’了一声,站起来,将一个桩子的糖葫芦放在旁边,撸起袖子。 “你干什么?你还要打人不成?!”顾北芽心慌了一下。 哪知道魏寒空又反过身,准备将人背到背上,说:“你怎么老觉着我要打人?我带你重新买饼去。” 顾北芽立即拍了魏修士脑袋一下,脸颊红红的,解释:“不必了,不必了,我方才逗你呢。” 魏修士从善如流将人放下去,故意说:“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去,所以刚才我也是逗你呢。” 顾北芽‘切’了一声,知道魏寒空这是成天没事儿干,和自己贫嘴玩,不过这样的魏寒空,倒也有趣,平日里见不了几个人,半天崩不出一个字的顾北芽和他说的话,简直比去年一年说的都要多。 ——像是突然养了几百只鸭子,成天围着自己嘎嘎叫。 顾北芽心里腹诽未婚夫呢,全然将未婚夫领着无数妖族来救他时候狂霸酷炫的样子抛掷脑后。 孰不住人家魏修士只是在他面前没什么形象可言罢了。 顾娇龙和人家斗嘴了一会儿,又被递了根糖葫芦,也就不问为什么今天会被带来魔修所在的位置,等等,魔修呢? 魏寒空只是从顾北芽忽然回神过来的样子里,就能看出他的疑惑,状若无所谓的答曰:“都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他说罢,便盯着他的小芽,从他的眼到那漂亮的很适合被人捧着脸颊,到那微微嘟着的很有质感的唇,看他究竟有什么表情,结果小芽并没什么反应的样子,只是睫毛颤了颤,不怎么说话,随后想了想,才问:“是谁做的?” “你师姐。” “知道了。算了……” 魏寒空轻轻笑了笑,摇了摇头。 “怎么?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顾北芽舌尖舔了舔糖葫芦上面的麦芽糖,有点好奇。 魏修士叹了口气,说:“不是失望,是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结果看不出来。” “……”顾北芽有点傲娇的仰了仰脸蛋,说,“若是让你看出来,那我才是真的失败。” “可我想知道。”魏寒空深深看着顾北芽,他清楚,眼前的小芽忘记了一些东西,那些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但是对小芽来说特别重要的事,那让小芽变得功利的原因还有冷漠的原因都消失了,怎么如今听见那些魔修到底没能逃脱却依旧这么冷淡呢?“你之前对他们很好,怎么现在好像并不如何伤心。” 顾北芽被说的一愣,惭愧了那么一瞬,嗫嚅着唇瓣半晌,说:“你想看我哭吗?我从来不哭。” 魏寒空:放屁,三天两头用眼泪逼我就范的不知道是哪个漂亮的小混蛋。 “而且,总觉得没有必要,只是有点失落,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感觉。”说罢,顾北芽有点尴尬,“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 魏寒空心想:的确。 但是他却说:“不会,因为他们的确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所以如果我要杀了柳沉冤,你觉得如何?” “怎么又提起这个事情了?我以为都过去了。”顾北芽说,“不行。” “为什么?”没了柳沉冤是反派这个理由,魏寒空不知道顾北芽还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复仇,即便这个修真界当真过不了多久就要毁灭,那也不能阻止他复仇。 顾北芽一愣,想不起来,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一辈子的故事,他只记得追求了自己很久很久的柳沉冤是自己先招惹的,记得他可怜,记得他的痴情,但却不知道柳沉冤是魔修,不知道因为柳沉冤他遭受了多少苦难! 于是,顾北芽感慨着说了一句:“他怪可怜的。” “我就不可怜吗?”魏寒空冷冷道。心里却明白,小芽潜意识还想要回到那个传说中的书外的世界。 “你现在不是有我了吗?”顾北芽突然俏皮的歪了歪头,企图用美色迷惑人家。 人家魏修士可是妖族首领!深山老林苦练十年的铁石心肠!怎么会这么不堪一击?! 魏修士静静的看着顾北芽,还真就这么不堪一击,咳嗽了一声,说:“算了,下次再说这个事。” 顾北芽瞧他摆个臭脸,伸手戳了戳,把自己的糖葫芦凑过去:“喏,送你。” “拿我给你买的东西送我,还真是大手笔呢顾小师叔。” 顾北芽浅笑,正是温柔地不得了,声音也有些被纵容之后的甜:“你小时候才不会总摆脸色给我看,现在真是越发没大没小了。” “哦?小芽你能有多大?” 顾北芽挑眉:“反正比你大。” “比我大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给我?我都勉为其难当你爹,满足你……”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64 顾北芽也不知道怎么的,觉得今天的魏寒空特别讨厌,但讨厌,又不是真正的讨厌,只让他笑,于是谈论起婚嫁的事情,竟是十分的羞涩,又不愿意让魏寒空知道:“呸。” “哟,你还敢呸我?”魏寒空佯装生气,捏着顾北芽的下巴就眯起眼打量。 他能察觉到顾北芽有时候很胆小,像是总是怕别人害他,比方现在,就瑟缩了一下,随后才放松下来和他斗嘴。 “怎么?”顾北芽语气冷淡,“你要拿我怎么办?” 魏寒空眼神里都是那因为小芽没由来的害怕的心疼,他亲了亲小芽的唇,知道问小芽为什么那么容易怕别人害他,是得不到答案的,因为小芽全忘了啊,于是只有心疼了,天杀的,他连自己都不心疼,只心疼这个从小就发誓要保护的小哥哥:“不怎么办,谁让你是我未来道侣?” 顾北芽瞬间来了感觉,龙族的身体实在很不给他面子。 头上的百灵鸟更是尽职尽责准备飞出去折枝了,但被顾北芽一把抓住,训道:“没让你动!” 妖族首领魏修士低声笑了笑,实在是打从心乐着,他的深仇大恨此刻不存在他的心里,心里只满满装着眼前人。 他忽地有点明白过来,自己大约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爱顾北芽。 希望他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而如今,他就要如愿了。 第83章083 “听说是下个月举行婚礼。”顾北芽和魏寒空说起日期时,两人坐在天鸢宫的大厅里对弈。 下的也不是什么正经棋,是跳棋。 一对小圆珠子在圆盘上面割据一地,然后看谁先将自己的珠子送到对方的阵营里面去。 顾北芽现在正落于下风,他好像是顺嘴就说了一下这件事,惹来魏寒空片刻的晃神,立即抬头询问:“真的?” “嗯。”漂亮的顾小师叔淡淡回应着,顺手悄悄将未婚夫的棋子挪动了一颗,面上倒是还非常的一本正经。 魏修士哪里能看不见?却也不管,只当让着他。 “顾宗主说的?” 顾北芽回答:“嗯,但是我是听师姐说的,师姐说到时候回来很多人,我们的合卺仪式,会是整个修真界之最。” 魏修士笑了笑,他盘腿坐在小榻上,右手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抵在自己的下颚,另一只手捏着自己的小珠子,说:“那魏某还真是荣幸。” 顾北芽也笑,顺便又道:“我赢啦。” “嗯,这次算你赢吧。”魏修士撒手丢开珠子,单手捏着顾北芽的手腕,拉到自己这边,说,“我们得先排一排到时候酒席的座次吧?过来。” 顾北芽也没有抵抗,两人中间的小桌子立即也被魏寒空变走,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块儿,两人视线对上,一个不躲闪,异瞳里漂漂亮亮的都是迷人的光色,另一个沉着从小到大积淀出的感情,那简直可以说是,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勾连! 刚要亲一块儿去,却从外头闯进来个小妖,叽叽喳喳的跪下,报告说:“老大!朱大哥那边没能要到人!打起来了!您说不让他们打的,可是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盛了……我一看这不得了,而且好像有点打不过的样子,所以就急急忙忙的回来找你……老大……”小妖还未说完,一抬头,好家伙,直接卡壳。 只见老大和夫人两个正要亲嘴呢!被他打搅了! 小妖是只纯洁的小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大场面,他在离开家乡跟随老大振兴妖族以前,也没见过这些,连忙就红透了脸蛋,头发瞬间炸开,本害羞得不得了,浑身僵硬的顾北芽一看这小妖头发都爆炸了,立即抿唇笑了笑,颇有风情的撇了魏寒空一眼。 魏修士承了这一眼,手心都是酥酥麻麻的,清了清嗓音,对小妖说:“知道了,你先在外面等等,我和小芽说些话,再出去。” 小妖屁颠屁颠跑出去,头都不敢再抬一下。 顾北芽等人走了,才眼睛弯弯的说:“我猜他是小刺猬。” 魏寒空点头:“又对了,奖励你一下。”说完,魏修士亲在顾北芽脸颊上,然后站起来,一边提起放在手边的长剑,一边说,“你先喝茶,我去去就回。” “好。”顾北芽这些天都和魏修士在天鸢宫培养感情,效果颇有成效,只不过魏寒空不如顾北芽这么悠闲,总有小妖过来找他,不是处理族内事务,就是出去干架,回来的时候一身血腥味,哪怕用了除尘术,顾北芽的鼻子也闻得出来。 但顾北芽不管魏寒空做什么,也不问,因为他就算不问,魏寒空也巴拉巴拉自己和他交代完毕。 说是自从魏寒空作为妖族的首领,不少被人买卖的妖族都会被修士放掉,那些妖族也全部都投奔魏寒空过来,但总也有些死不放人的修士,认定妖就是妖,就是低人一等,然后还打算将过去要人的其他妖族都抓起来,所以也就生了不少是非。 顾北芽有时候觉得魏寒空这样尽职尽责为了妖族鞠躬尽瘁的样子很帅,有时候又觉得没有必要,只是为什么没有必要呢?他也说不上来。 他感觉自己在等一个人的出现,等谁却也不知道。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65 他感觉自己也是爱爹爹的,只是又绝不肯和爹爹在一起。 他感觉自己也喜欢柳沉冤,可柳沉冤又给他很危险的错觉。 顾北芽搞不懂自己,也不敢深想,越是深入剖析自己的心理,就越觉得好像少了点儿什么,空荡荡的。 这几日顾北芽甚至也感觉得到爹爹对他的态度有微妙的不同,好像突然剥离了情感,成为了只有父亲指责的顾宗主,对他和对其他弟子没有两样。 大部分时间,顾北芽都见不到爹爹,一问就说是出门了,再问,就说是打坐,总归是没有时间陪他。 从前顾北芽的心愿就是能够自立,让爹爹尽情的去做想要做的事情,现在爹爹去做了,他又十分不适应,失落得很。 顾北芽在这里咸鱼着,喝了两口茶,再眨眼,门口便步履沉稳的回来了他的未婚夫。 他的未婚夫魏修士身上血雾凝固在空气里,被阳光照耀得像是灰尘,慢慢散去,向他款款走来。 此刻的魏寒空目空一切,强大又充满魅力,和与顾北芽斗嘴时判若两蛇。 “我回来了。”魏修士坐回刚才的位置,茶都还是热的,喝了一口,说,“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酒席座次的事情。” 哪里知道顾北芽刚回答,又有小妖也不敲门,飞叉叉的跑进来哭:“报告老大,何大姐那边说有拍卖行不放妖,要我们付钱才行,我们凑不起来……” 魏寒空眉头上的青筋都跳了跳,在这一刻简直想要不干这劳什子首领! 顾北芽则安慰般拍了拍未婚夫的肩膀,轻轻道:“去吧,我等你回来。” 魏寒空心瞬间就软了,他的耳朵实在很爱听这句话,等他回来,真好听。 “好。”魏寒空站起来提溜着小妖的后领子出门,又去干架去了,这实在是没有办法,因为大部分妖修的力量都很小,他们打不过,此前也没有什么浓郁的灵气供他们修炼,所以全部都是小弱鸡,干架这种事,只能身为老大的魏修士亲历亲为,连三个一块儿带来的下属都帮不上什么忙。 顾北芽和魏寒空说话总是被打断,方才的旖旎自然也早便没了,说要等他回来,的确是要等,可顾北芽脑海里总惦记着爹爹那几个分神,心念一动,便想:我说是要等,有没有说在这里等,他能去办他的事情,我自然也可以。 于是留了字条,就去往之前的垂青洞,站在洞门口,思索着爹爹为什么将三尸放在里面不让他们出来。 这无疑是对修行不好的。 他只是远远的看着,没想过要进去打搅三尸,却不想里面出来个和爹爹长得一模一样的分神,由远及近,站定在他的面前,十分怜爱想念的看着他,和他隔着一层结界,对他笑。 顾北芽知道这不是爹爹的本体,但无论如何,也是爹爹的一部分,顾北芽不知道等自己分神期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有另外三个自己,代表自己的记忆、欲望、和恐惧…… 那多有意思啊。 “爹爹?”顾北芽瞧着这个分神看自己的眼神,就忍不住唤道。 分神与本体自然是共用意识,所以本体应该也会知道他来了这里。 “嗯,小芽,爹爹前几日未曾好好看你,今天一见,当真是长大了。”分神伸手出结界,捧着顾北芽的脸颊,将人拉入其中,拥入怀里,“怎么时间会过得这么快?我错过了好多……对不起。” 顾北芽瞬间从阳光可以照射到的地方进入垂青洞中,被阴影覆盖,感觉这个爹爹似乎才有从前的感觉,所有委屈瞬间被唤醒,却又强制自己清醒,摇头说:“没关系,爹爹才不用说对不起。” “要说的,宝贝,我的宝贝,你是我的生命,我从来都不想离开你太久。” 顾北芽心里酸酸的,开口却说:“可是爹爹你难道不想飞升?” 分神深深看着顾北芽,说:“我不想了。” “怎么会?爹爹你每天还是修炼了啊。” “他修炼了,我没有。”记忆将自己当作独立的个体,不愿和其他分神本体相提并论。 他话音一落,从山洞深处又出来一个爹爹,他一出现记忆便神色凌然起来,对顾北芽道:“好了小芽,你回去吧,日后不要再过来。” 顾北芽没能离开,被推出结界的瞬间落入欲望的怀里!同样是顾凌霄,却狂躁不少,他从顾北芽的右边伸出一只手,便直接将记忆轰走,然后二话不说捏着顾北芽的脸颊,亲吻下去。 顾北芽不意外,却因为自己的不意外浑身毛骨悚然! 他闷哼一声,挣脱不出,甚至被擒得更紧,他能看见记忆凶狠的将右手直接穿透欲望的胸膛,欲望也不放过他,和他交缠着,不留一丝空隙。 顾北芽心脏砰砰直跳,余光眼见恐惧缓慢的从深处走来,恐惧对他却带着杀意。 这种种,不等顾北芽分辨究竟是真是假,就被欲望放开,胸膛破着大洞推他出去,然后三个分神在垂青洞内毫不留情的互相厮杀,简直就像是养蛊一般,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唇瓣唯肿湿润的顾北芽站在垂青洞口,摸了摸自己的唇,说不清楚是熟悉还是难过,转身就走,当真是打算再也不来了。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66 ——如果爹爹真的打算让三尸这样进行融合,那么顾北芽希望,最后活下来的,是那个温柔的顾凌霄,只当他爹的顾凌霄。 只是离开前,山洞内的声音,还远远的能够听清……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还想干什么?!” “他不记得,也该是我的!” “都是不怕死的东西,对他好的,都不会有好下场,他根本就只想让你们当他爹,只想享受不求回报的宠爱,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清醒点,结束这一切吧,结束他!” 浮在空中的顾北芽听到这里,里面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他知道,是恐惧分神故意让他听见的,又是记忆分神将结界重新布开,阻挡他的听觉。 他浮在半空中,长久没有动,只是看着垂青洞,眼底盛满凉意…… 此时他未婚夫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从身后一下子抱住他,抱了个满怀,顾北芽被撞得眼泪都瞬间掉下来,砸在魏寒空的手背上。 魏寒空吓了一跳,连忙摆正小芽的身子,和自己面对面,说:“你做什么?我可没有惹你吧?” 顾北芽摇头:“你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 魏寒空抿了抿唇,皱眉道:“那你自己检讨一下,别动不动就哭!” 顾北芽垂着眼帘,眼睫毛湿哒哒的,还是摇头:“可是我心里难受,我总以为我是有爹爹的,现在看来,是我自欺欺人。魏遗,我不想做孤儿……” 魏修士将小芽抱在怀里,拍了拍背,良久,余光看着那垂青洞,很想说‘谁不是没爸爸的人呢’但又不忍心,也不知道怎么哄,瞬移着将人带回天鸢宫后,想着让小芽坐在自己腿上抱着自己好好哭一场算了。 毕竟他的小芽,早就该长大了,总那么粘着顾宗主算怎么回事? 可当顾北芽眼泪都打湿他肩头了,魏寒空实在忍不住,捧着小芽的脸蛋,说:“我真是很想打你一顿,这样你再哭,我比较舒服。” 顾北芽双手放在魏寒空的手背上,眸色朦胧,听了这话,反应了一会儿才领会出魏寒空话里的醋味,笑了一下,结果冒了个大鼻子泡出来炸掉! 顾北芽脸蛋顿时爆红:!!! 魏修士哈哈笑出声,扯了帕子给小芽放在鼻子尖上,说:“瞧你还有没有一点儿镜山门顾小师叔的派头?” 顾北芽眉头一皱,拍开魏寒空的手,捏着魏寒空的衣裳,把鼻涕擦上去,仰着精致的下巴说:“你要是敢在外面随便乱说话,你会死得很惨,知道吗?” 魏修士见小芽终于是有点开心了,心情愉快的耸了耸肩,宠溺道:“知道了。” 第84章084 岁月如洪,似乎只是眨眼间,便到了约定的日子。 那天一大早,镜山门上下来了无数道友,上至云洲各派掌门,下至金州各种散修小道,每个人都喜气洋洋,捧着自己的礼物,来看这场可以说是旷世姻缘的成亲大典。 时人谓之蛇龙与共。 郭童夫妻两个的客栈又满了,只是夫人发现最近郭童似乎有些心事,今日一大早也是唉声叹气的,不知道怎么了。 她问他,也只是摇头,见吉时快要到了,更是坐立不安,若不是夫人知道郭童没有哪个胆子再外面搞花花肠子,定要以为郭童也拜倒在小师叔的百纳靴底:“今儿可是大好的日子,处处花儿都开了,你怎么蔫儿蔫儿的?” 郭师兄勉强笑了笑,没有和夫人玩笑的心思,说:“我得上山一趟。”便也不解释什么的,往他走了千百遍的地方前去。 可临了出门,却又拐了回来,坐在之前的地方摇头,自言自语的摇头说话:“算了,我真是癔症了,那天是小师叔醉了吧,说的都是胡话。” 不然为什么突然跑来和自己讲,讲柳师弟害他失去器灵,要对他不利?怎么可能不利?不可能的。 郭童就是相信母猪会上树都比相信小师叔那番话轻松。 他纠结了半个月,终于还是打算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当作无事发生,不想去和要与魏修士成婚的小师叔说那天马行空的故事,和小师叔说柳沉冤是魔修,和小师叔说这个世界并不真实。 怎么会不真实呢? 他身在其中,人的皮肤是热的,呼吸是潮湿的,眼神是透亮的,哪里不真实? 夫人就双手抱臂的看着郭童来回出去又回来坐着叹气,最终咬咬牙,还是站起来出门,她都懒得问是去哪里,就听郭童说:“夫人,今日小师叔大喜,许久未见柳师弟了,我去看看他。” “知道了。”夫人随便点了点头,不以为意,并不知道这一去,却是再没有回来。 郭童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结局在他选择去找柳沉冤,而不是去找顾北芽的时候,就注定了,更不知他所相信的柳师弟并非只是柳师弟,也是那被困在某一个轮回千万年不肯服输的魔尊。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67 郭童穿过镜山门下姹紫嫣红的花卉瀑布,绕过四处洋溢着喜气氛围的青山绿水,走过几道细长的连接山峰之间的大桥,远离人群,来到柳师弟的小山峰,只见柳师弟这边冷冷清清,实在没有一点儿举门同庆的意思,十分格格不入。 但若这个时候还苛责柳师弟,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要一个喜欢小师叔的人,为小师叔嫁给别人高兴,那才不正常。 他想了想,站在山洞门口喊道:“柳师弟?是我,我进来了。” 从前郭童也是能够畅通无阻进入柳师弟山洞的,十次有九次,郭童都能看见山洞里的柳师弟正在修炼,只是修炼的成效并不明显,因为这小子满脑子花花肠子,只不过花花肠子上面刻着的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这回,郭童进入其中,却没有找见柳师弟,柳师弟却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把他吓了一跳:“你怎么在我后头啊?真是的,大半个月没见,我猜你肯定许久没有出门,也不敢去打听小师叔的事情,也就我怕你抑郁致死,所以来看看你。” 柳师弟点了点头,郭童知道,这是谢谢的意思。 柳师弟还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郭童下意识的勘探柳师弟身上有没有魔气,可以他的修为,怎能查觉得了?于是郭童干脆开口问说:“柳师弟,有件事,我想,以我们的关系,我是可以问的,希望你不会生气。” 柳师弟静静的看着他,眼神是郭童略微陌生的淡薄凌然。 “是这样的,有件事,我想,还是希望你知道,之前有一回小师叔半夜过来找我,想必是喝醉了,很焦急,告诉我说他可能马上就要忘记一些事情,想要我在他忘记后,去提醒他。”郭童一边说,一边发现师弟的洞府内从地面到墙壁上都刻了不少经文,只是也看不懂是哪里的经,仿佛是师弟用石头一点一点刻上去的,就连师弟的手指间都还有刻经文割破的伤痕。 他说罢,就见柳沉冤回头看了一眼山洞外面。 郭童意会的说:“哦,是的,外面很热闹,据说来的都是些大人物,这段时间你可能不知道,那魏修士已经名震修真界了,三天两头的出去砍人,讨要妖族,现在妖族又多了不少妖修,那曾经是魔修的地盘的山头都不够他们住,前几日搬了出去,只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柳沉冤的食指点了点自己手中捏着的石头,继续靠在墙壁上专心致志的开始写他的经书,每一笔,都刻入灵魂一般,浇筑他的血。 长久的站在这样疑似癫狂的柳沉冤身边,闻着应当是没有问题,实则弥漫着浓郁魔气的鲜血气味,逐渐感觉丹田一片寒冷,灵气被冻结。 “师弟?”郭童终于是感觉出一点不太对了,可他决不相信,非要问,“师弟?你……到底在做什么?” 以为不会说话的师弟应该会用老法子——金粉——来写出自己想要说的话,谁知道郭童竟是听见风被压缩卷起震颤出一句话来:“我在布置法阵。” “师弟?你什么时候学会风灵根的法术了?”郭童茫然,许久未见,他以为柳师弟伤心的躲在山洞里哭,哪里知道柳师弟突然陌生得不像柳师弟了。 “不是学,是本身就会。” 郭童忍了忍,实在很不忍心,却还是只能问说:“难道小师叔说你是魔修……你真的?你现在是要打开魔界通道吗?!还有,之前那些小魔修们一夜之间被红芙师叔斩杀殆尽,难道也是你做的手脚?”郭童当是听说小师叔最喜欢的那群小魔修没了,还以为是开玩笑,谁知道是真的,还是红芙亲自动的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柳沉冤那利用风震荡在山洞里的声音充满沧桑与不可一世的漠然,“本身这世间生命便没有什么意思,现在死比以后死轻松。” “你……你到底是不是柳师弟?!柳师弟从来不会这样想的!柳师弟是个好人……” 郭童说柳师弟是好人的时候,是真心的,要不然为什么他能与柳师弟成为朋友? 在郭童看来,柳师弟除了在小师叔的事情上格外较真以外,真的是个大大的好人,从来不作奸犯科,从来不欺负同门,更不滥杀,怎会说出这么一番奇怪又让人不舒服的话来?! “你到底是谁?!”郭童拼命寻找柳师弟被夺舍的迹象,但遗憾的是,没有。 “我就是柳沉冤,只不过从前少了一部分记忆,那些过去被困在第一世里,不曾跟着过来。” “你在说什么?!”郭童不明白,却隐约发现自己好像不该过来,他该听小师叔的话,去找小师叔,告诉小师叔那些奇妙的真相。 “我在说什么,郭师兄不会知道的。”柳沉冤薄唇从始至终没有张开过,修为深不可测般,竟是将郭童定在原地不能动弹,“郭师兄只告诉我,小芽那天都和你说了什么吧,我想知道,他有没有说要杀了我?” 郭童摇头:“没有……小师叔何等光风霁月,怎会杀你?他只说你害了他,害他忘了重要的事情,要我去提醒他不要忘记,告诉他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并不真实,他要离开,是吗?” “你怎么?” “是的,我知道。”柳沉冤的石头落下最后一笔,便化成粉末随风消逝,“从前我也不信,但终归是错了……他说的都是真的,他要离开这个他书写的世界,然后留下我们所有人在这里继续延续自己的生命,走向毁灭。” “郭师兄,你们所有人都不过是他眼里的蝼蚁,他除了自己,谁都不在乎,如果在忽,怎么可能还想着要离开呢?说什么等他离开这个世界,就会想办法接我也跟着他去,怎么接?我要等多久?他还会不会回来?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一无所知……” “你看他,那样怕我,我又那样对他,他也不杀我,还不是留着有用?” “真热闹……”柳沉冤捡起另一块儿石头,开始准备在另一面墙刻写经文,却又忽地扭头看向外面,明明山洞内静悄悄的,他却能够听见很远很远的地方,主峰上的热闹器乐声,“当初我和他成婚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热闹。” 郭童怀疑柳沉冤是真的疯了,他和小师叔什么时候成婚过?! “那日也不是什么好日子,他和我就随便拜了堂,也没有什么客人来恭喜,他却很开心。后来我补给他一个盛大的婚礼,他又不高兴。”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叫我不要入了邪道,希望我压制本性,怎么现在又愿意和个妖修在一起呢?” “可见他的话都是骗人的,归根到底,谁厉害,他就愿意和谁在一起,毕竟能够飞升嘛……他的目标就是飞升啊。” 眼见着柳沉冤说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奇怪,郭童遍体生寒,无法再劝自己相信柳师弟被人夺舍,这修真界,果真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会发生:“那柳沉冤,你已经让小师叔忘记一些事情了,也忘了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时光,现在小师叔根本算不得是你的小师叔,你又何必……”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68 “他就是他,什么忘了没忘,都是他,他答应和我做一辈子的人间夫妻,那就要做到,他忘了就从头开始,我这次不会杀了那个易同尘了,我会永远关着易同尘,好让这一次的时间,继续流淌……”柳沉冤经历过一次世界的崩溃,亲眼看见原本被他好好锁在怀里的小芽消失。 他一个人活在寂静的时间里,在破碎的世界中游走,撕心裂肺的寻找叫喊,喊顾北芽的名字成千上万次,于是阴差阳错将声音留在那里继续回荡,没能重启。 “郭师兄,早日入魔吧,还能多过活些时日。”柳沉冤自觉是在帮郭童,毕竟过不了多少年,整个修真界就要开始互相杀戮吞噬,这修真界和魔界,哪里还有区别?不如先入了魔再说其他。 可郭童刚正绝不愿意:“我是镜山门弟子!怎能入魔?!魔修人人得而诛之!” “呵……那郭师兄倘若能从这里出去,岂不是要召集全镜山门的人过来杀我?” “正是!”郭童丝毫不懂迂回婉转,只是很寒心痛心的望着这个柳沉冤,劝说道,“柳师弟,算了吧,真的算了,小师叔现在很幸福,你如果喜欢他,难道不应该放手?” “我都说了!他根本就不会爱任何人!绝对不会!那个什么魏寒空,不过区区妖修,连配角都算不上。”柳沉冤知道原著里的一切,是小芽很相信他的时候告诉他的,一个连配角都算不上的路人甲,怎么和最后杀了主角的反派相提并论呢? “不管是什么人!柳沉冤,你都比不上人家魏寒空,起码魏修士若是遇到你的情况,绝不会做出你这种再开魔界的伤天害理的事情!搅得人世间不得安宁!” 郭童义愤填膺的说罢,便猛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垂下头去,身体一点点融化融入山洞的石头与那经文的凹槽中去…… 柳沉冤却连叹息都没有一声,自顾自的说:“什么都不懂还冥顽不灵,早死早超生吧。” 在第一轮回里成为魔尊,号令天下诸魔的柳沉冤耳边听着山洞外的乐器声,一边在自己的山洞里叮叮当当的敲刻经文,经文比当年在望虚城那个魔修所准备的阵法更加强大,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等他散开,几乎能遍布整个镜山门上空! 届时,柳沉冤想,他会抢来对自己做的错事一无所知的小芽,然后慢慢和他培养感情,告诉他他们的前世今生,反正小芽对那魏寒空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时间久了,哪怕是关,也关出感情了。 哦,对了,小芽这辈子还能生蛋来着。 所以或许,他们还会有小孩子,一个像小芽的孩子,雪肤墨发。 等有了孩子,大约小芽就更不会到处乱跑了。 柳沉冤其实也不笨的,他考虑了很多,甚至考虑到自己将主角关起来后,这个世界的剧情应该会陷入停滞状态,也就是说互相厮杀的时代会很缓慢很缓慢的靠近,灵气枯竭的那一天也会十分遥远,遥远到千百万年以后才来临…… 所以这辈子,他大抵是终于能够实现当年和顾北芽婚书上的承诺了。 柳沉冤和顾北芽结亲时,两人修为都不高,年轻得很,拜堂的时候,只有天地为证,星月作伴,虫鸣为乐,风声为贺。 那天正值柳沉冤中了蛇毒,魔气四溢,生怕被人发现,又生怕被小芽排斥,畏畏缩缩的躲起来,结果被小芽找到。 小芽拉着他去了谁也不知道的密处躲藏,告诉他不要怕,没关系的,因为魔修并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因为被人嫉妒修行迅速而已。 柳沉冤那时十七,深爱他的小芽,在深爱之人面前唯恐自己哪里不够体面,听了这番话,怎能不更爱这个从小就和他相依为命的人? 于是干脆求婚,一不做二不休,不成功便成仁! 哪知他的小芽脸颊微微发红,然后点了点,说【我早料到你有天会和我说这句话的,但是现在好像有点早。】 【不早不早,两情相悦,哪里还要规定几年几月几时几分才能在一起吗?我就要此时此刻!】年少的柳沉冤激动万分,拉着顾北芽就跪在月色下,两人一叩首,说【我,柳沉冤,心悦顾北芽,永生永世不负他,愿同他行合卺仪式,以心换心,做为聘礼,日后只要他想要的,我什么都帮他拿到,绝无二言!】 青涩的小芽头一回这样成亲,在月色下发若银丝,眸如星河,听了他的话,十分害羞,说【你好话说尽,我又该说什么来表达我心,才不至于被你比下去?】 柳沉冤回【什么都好。】 【那,明月啊,我顾北芽愿意和柳沉冤结婚,从此无论柳沉冤生老病死,都一如既往的爱他,照顾他,至死不渝。】 话落,月光洒下银辉成书,落在两人面前,上面写着的分别是两人刚才说的话。 小芽又变出笔来,说一人签个字,就算是婚书了。 今日小芽又成婚,不知会不会有这样奇怪又浪漫的婚书? 呵,有没有与他柳沉冤没有干系,这场婚礼做不得数,他说做不得就是做不得,等他将魔界带来此处,此境皆为他御!万物皆为他控!天地规则也不过是他手中玩物,只要捏着那个叫做易同尘的人,就算捏着世界的命脉,让天道不承认一件婚事,实在再简单不过了…… 不是么? 第85章085 有人机关算尽,有人放手成全,有人昙花一现,有人刚踏入顾北芽的生命,而顾北芽本人今日在梳妆之时似有恍惚之色,一边坐在天鸢宫内束发,一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师姐红芙眼里含着泪,顾北芽不知她哭什么,回头捏着师姐的手说:“师姐,我爹爹都不像你这样难过,他巴不得我早点和别人成为道侣呢。” “你瞎说。”红芙一巴掌拍在顾北芽的手背上,声音响亮,却着实不疼,“师傅有师傅的考量,他正在前头迎宾客呢,自然没有回来见你的时间。”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69 顾北芽摇头,不再说什么,安安静静的坐着,双手搭在自己的腿上,旁人瞧了,无人不赞叹一声美极。 只见古朴深木色的镂空花架旁边是一处铺着绚丽色彩的毛毯,摊子上是一个圆木墩,墩上坐着今日要成婚的新郎,新郎一身艳红的衣裳,辅以金色的各色装饰,晶晶吊吊分外璀璨,腰间挂着一串如意锁,手上五个玉戒,手腕一对碧血手镯,脖子上挂着金锁,黑发从两侧编成一长串然后束在头顶,留下一小半的长发垂在耳边身后。 他皮肤雪白,眉眼如画,如此盛装打扮,出去定不知道要招惹多少男男女女的芳心回来。 纵使红芙这样的从未动心的人,看见这样的小芽,也是要心驰向往一番,但又能够及时打住,毕竟这位小龙人可不是她能守得住的,也没有东西让小龙人满意啊。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红芙就听见外头声乐音逐渐近了,随后就见面前原本还冷冷淡淡什么都仿佛惹不起他兴趣的顾北芽瞬间扭头往窗户的那边看去,说:“他来了。” “嗯,他来了。” 顾北芽其实不怎么紧张,他总感觉自己游刃有余,好像结过好几次一样:“他说要骑天马过来,你说他找着了吗?” 所谓天马,不过是顾北芽和魏寒空两人闲聊的时候提到的坐骑,是马非马,一身雪白,生有一对翅膀,能御九天,头上长角。 红芙笑了笑,说:“你尽给人家魏修士出难题,这世上哪有那种生物?只不过人家为了满足你,恐怕上天入地也得给你弄来一个,要我看,他大概是把你的百灵鸟弄去和某个灵兽混在一块儿,再给人家戳个玉做的小角。” 顾北芽想了想,点头也抿唇笑了一下,幸福感油然而生,站起来便要走出去。 红芙拦了一下,说:“等等,我们镜山门的大宝贝,岂能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走出去让人家接走?” “怎能说是接走?他是入赘。” “非也,我看魏寒空入不了几天赘就要拉着你另找山头自立为王了。” 红芙说话着实俏皮,顾北芽无所谓从与不从:“那依姐姐的意思,要捉弄他一番?” 红芙挑眉,说:“没错,这样,你附耳过来。” 顾北芽迟疑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垂眸附耳去…… 镜山门外主峰上热闹非凡,忽有人抬头大喊‘来了!’,众人皆抬头看去,只见从远处飞来无数喜鹊,随后有一匹黑马绑着大红花载着一位丰神骏貌的大能从天边来。 身后是十里聘礼,由无数灵兽驼来,在之后是一个小轿子,轿上无顶,站着一匹长着翅膀的白色独角马,马儿通体银白,眼瞳迷人。 白马之后是吹敲打鼓的一众小妖修们,浩浩荡荡上万人,皆是喜气洋洋。 凡人若是远远的看见这番盛况,大抵以为是一条红色的河从天的那头来到了这头。 新郎官魏寒空身边是他的左膀右臂何氏姐妹,何氏姐妹两人今日没有做女人打扮,皆穿着一身戎装,瞧着也是英气十足的模样,只是朱嗤不知去了哪里。 新郎官魏修士缓缓领着迎娶队伍来到天鸢宫的上方,手微微一台,身后的奏乐便戛然而止,他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帅气,衣摆翻飞,健步前去敲门,喊说:“小芽,我来接你了。” 接他的小芽去主峰见客,两人一同行跪拜之礼,然后交换心脏,之后再陪一些亲朋好友喝上几杯酒,夜里两人一同回房办事儿,今日的成亲大典便算是完满结束。 可他喊了之后,却不见里头的人回应,魏修士冷然的站在外面,谁人都瞧不出他有多紧张,只是一两秒没有得到回应,就怕里面出了事情,要想干脆闯进去看看。 魏修士这想法刚生出来,就叫‘吱呀’一声双扇门打开的声音打消:“小芽?”他眼里殷切,但随之变成了无奈的笑。 只见从天鸢宫大门里头一个接着一个走出来三四十个一模一样的顾北芽来,所有人站成一个圈把魏修士围在中间,每个人都笑着,眼里有着调皮的挑衅。 后面跟着出来的红芙则拍了拍手,靠在大门口的柱子上,对魏修士说:“魏寒空,你只能挑一个跟你走,但是若是挑错了,半路上你挑的小芽‘砰’的一声不见了,可没有第二次机会哦。” 魏修士英挺的眉下是一双深邃的黑瞳,那双眸子环顾了一圈,看不出这些人当中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于是闭上眼睛,耳朵动了动,然后朝着最前面的顾北芽走去,走到面对面鼻尖都要碰到一起的时候,又换下一个。 看戏的看客们纷纷猜测哪个才是真的,但又绝不开口说话,生怕打搅到新郎。 “喂,我说魏修士,你这样一个个的看,恐怕有误吉时。”红芙可不愿意让魏寒空一个个的找,毕竟小芽若藏在里面,被凑这么近,肯定免不了要做出反应,这种反应可不是假人儿能做到的。 哪知魏修士直接转身看红芙,然后笑着径直走入天鸢宫中,穿过中庭,走过二门,到那内室中,果然见着真正的小芽还在里面坐着,红衣加身,一如小时候那样令人一见倾心,一见他这么快就找来,诧异又欢喜,站起来便说:“你来啦?” “嗯,我来啦。”魏寒空微微回神,伸手过去,“以后别听你师姐的话,随便整有的没的,要是我没找到你可怎么办?你说这个婚究竟是结还是不结?” 魏修士一边说,一边拉着顾北芽往外走,两人走在一块儿,俱是高挑的人,瞧着格外登对。 他们携手走出天鸢宫的大门,外头的那些树叶变的顾北芽也还在呢,顾北芽说:“你若是牵了他们中的任意一个走,我就出来抢亲呗。” “唷,那意思是我还错过了你的好戏?” 顾北芽一挥手,其他假人落地成叶,然后又复将手放回魏修士的手心,眼尾挑着一抹风情,说:“那是。” 红芙在一旁就听这对即将成为道侣的家伙啰啰嗦嗦一直说悄悄话,翻了个白眼,说:“好了,你们两个快去主峰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说悄悄话,晚上有的是你们说话的时间。” 顾北芽脸红了一下,闭嘴了,魏修士一看天色,的确不早,对着自己的下属们一招手,就放了那匹白马飞来,他抱着顾北芽的腰肢将人送上去跨坐着,然后拍了拍顾北芽的后腰,说:“喏,你要的有角有翅膀的马,喜欢吗?”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70 顾北芽矜持的点了点头,伸手敲了敲魏寒空的额头:“你也快上马,我们走吧。” “嗳,好。” 两位新人话不多说,并排骑马踏风而行,将整个迎亲队伍扭了个方向,去往那距离天鸢宫不远处的主峰上。 主峰原本是掌门的住处,后来掌门闭关,给了代理掌门,代理掌门顾凌霄将此地连接前峰,中间垒起一大片的空地悬浮空中,用以这次的婚礼。 当顾北芽骑在马上,身侧是个日后要和自己共度余生的魏寒空,身后是飘扬的喜乐,眼前是三千桌酒席,落地之时,正堂台阶上站着的,是他的爹爹和萧坊主,顾北芽也不知怎么,坐在马上没能下去,还是魏修士先一步下马,然后伸手给他,拉他下去。 “小芽,今日你谁都不要看,该只看着我。”瞧出顾北芽一看见顾凌霄就恍惚的样子,魏寒空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无论如何不能再这里和个老父亲争风吃醋,便说,“你若只看我,我便只看你。” 顾北芽知道这是魏寒空在告诉他,不要在今天这样的日子为了别的男人难过,该高兴才是,那好,如他所愿也没什么。 此后顾北芽当真只看着魏寒空,看这人修整干干净净的鬓角,看他的薄唇和高挺的鼻梁,看魏修士那喉结和凌厉刀削般的下颚线条,看他看自己充满温柔的眼…… 拜堂的时候,由萧坊主主持,和顾凌霄分坐在上座,桌上摆着魏家十个排位,接受叩拜,一说‘拜天地’,二说‘拜高堂’三‘夫妻对拜’,随后神仙酿畅饮,妖修人修混作一团,众人皆醉,千日不醒。 月色拢人之时,醉醺醺的小芽被同样醉醺醺的魏寒空背着回去,去的路却并非天鸢宫,小芽脸颊滚烫,睫毛刷过魏寒空的脸颊,说:“你要带我去哪儿呀?你不是嫁进来了吗?” 魏修士此时没有板着一张面瘫脸,笑容真挚快乐,指着天边,说:“我带你去我们的城。” “望虚城吗?”顾北芽记得魏寒空当初骗自己的时候,自己要求他重建一座城才和他好来着。 “正是,我是城主,你是城主夫人,好不好?” 顾北芽轻笑了一下,说话都是一股子酒香,一边任由道侣背自己踏月离开,一边感觉身后似乎有谁看着自己,却又懒得回头:“不好,我怎知你的城有多大?好不好看呢?有没有地方放我的那些宝贝?” 顾北芽最是在忽自己收藏的宝贝了,自己没有地方住都没有关系,最要紧的是给自己的宝贝们准备一间陈列室,好让他那些珠光宝气的宝贝们有地方闪闪发光,每天供他观赏。 魏修士侧头亲了一口小芽的脸蛋,豪气万丈的说:“自然是有的,非常大,非常好看,你想装什么都有地方。” “那就去看看吧。” “好,你抱紧点。” 魏寒空只身带着顾北芽先行离开,将自己的下属臣民们全部丢在这里喝酒,领着他的道侣去往天边,往那海上前去。 魏寒空一边走一边对醉醺醺的道侣说:“因着不少地方都有人占领了,我虽是妖族首领,却也不会随随便便的欺负别人,就想寻一处无人的地方建造我们的城,选来选去,发现海上最美,晴朗的日子里,天空湛蓝,阴雨天也十分壮丽,夜里星星会看得很清楚,月光也很美……小芽,我想给你看这个世上所有最好最漂亮的景色,希望你永远留下来……” 顾北芽雾蒙蒙的瞳孔微微一动,随后便见万丈高楼平地起,山海壮阔一水分离,从那夜色下深蓝的海水里浮现出一座巨大的船! 船有无数钢铁炼制骨架,有灵兽的白骨作为主体,有如三座山那么大的巨鲸背在身上,上面有山有水有亭台楼阁街道主城。 只是一瞬间,记忆力望虚城的模样便又出现在眼前,有妖火从他们眼前一盏一盏的燃烧上去,像是万家灯火那般惹人神往。 “小芽,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魏寒空从这里开始,一步一步的带着小芽往上走。 “一起修炼在这里,一起看世间兴衰反复,看星辰日月,看冬雪春花。”魏寒空脚踏实地的时候,背上的人似乎在他这一声声恳切的承诺里熟睡过去,温暖的呼吸洒在他的颈间,是一片暖意。 即便是睡着了,魏寒空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一步一步的带着小芽走上最高处,然后看着他顷刻创造的城,对这座城轻轻道:“望虚城,我回来了。” “爹,哥哥们,我想我会是个合格的城主,就像你们当初希望的那样。” “对了,我有夫人了,你们都认识,他是小芽。” “我和他都有那么一点变化,和小时候不太一样,都有一条尾巴,兴许也都不是什么好人。”他笑得露出一嘴的大白牙,“不过从今往后,我想不会再有什么人能毁掉我拥有的一切,我会不停地……不停、不停地修炼,直至全修真界都没有人能够再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捏死我。” “你们……在天上能听见吗?” 魏修士忽地嗓音低下来,自言自语的笑了一下:“听见的话,就保佑我和小芽有个孩子吧,我想和他有个孩子,像他一样好看的孩子,能够让他在这个世界有点牵绊,不至于总想着要回去……” “哪怕什么都记不得了,也想着回去,也不让我杀了那柳沉冤……” “真是……有点苦恼呢。” 风将魏修士的话传得很远,到达海的彼岸,在那头,好像忽然开出了一大片血色的曼陀罗,曼陀罗的身后是魏寒空熟悉的那些笑脸,是他的亲人们,一个个站在那里对他招手,每个人眉眼模糊,却又能够让魏寒空清楚的知道,那就是他们! 魏修士微微愣了愣,轻笑了一下,不再说话了。 唯有靠在他肩窝应该在熟睡的某位漂亮小龙睁开那双异瞳,紫色的那只光芒一跃而过,嘴角弯着笑意,醉醺醺的又蹭了蹭道侣的脖子,说:“走吧,这里风好大,冷。” 魏寒空轻轻‘嗯’了一声,背着他愿意为之放下仇恨的小芽回了他们的城中,回到他们的婚房里,到那红烛高亮,床被下塞满了花生红枣的寝室,将背上浑身软绵绵的小芽放在床上,然后拍了拍这人的脸颊,说:“小芽,起来,我们喝了交杯酒再睡。” 顾北芽脸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被烛光照耀的,还是本身便红得这样漂亮。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71 “你喂我。”顾北芽声音如梦般轻。 魏寒空在外面被海风一吹,已然是清醒了一大半,瞧见道侣还这样不知羞的向自己撒娇,便恨不得有什么东西将这一刻记录下来,好等日后调侃这个平日里总清高冷淡的家伙。 魏修士任劳任怨的弄了酒杯来,可道侣躺着算怎么回事儿? 但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他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随后低头亲吻道侣,将美酒渡过去,期间有柔软的唇瓣欢迎他,有无力又纤细的双臂拥抱他,有忽然化形出来的龙尾缠绕他。魏寒空低低一笑,伸出一只手来,将床幔缓缓拉下,却又根本遮不住这一室风光…… 远在镜山门的新人父亲顾宗主今日也破戒喝了许多。 发现两个新人悄悄离开后,便又放下酒杯,回了自己的府邸准备打坐修炼。 顾宗主摒弃了他的记忆,放弃了欲望,抛弃了恐惧,唯剩下他一片道心,应该在这种日子没有太大的感觉的。 可夜深人静之时,打坐的顾宗主闭上的眼里却忽地流下一行泪。 顾宗主睁开眼,伸手擦去,然后就像是这行泪从未出现那样继续打坐,念着他熟背的清心咒,将一切归于平静…… 第86章086 传说,龙乃天之子,人间帝王便自称真龙天子,以示尊贵。 老人则言,降雨乃龙王之责,每逢开春,便该开坛祭祀,为龙献上最宝贵的东西,来祈求今年一年的风调雨顺。 降雨之时,龙在狂风乌云中起舞,穿越积攒着雷电的云层,破那万丈雷霆,降那甘霖雨露,每一滴雨水,都是龙的馈赠。 当这个世上只有最后一条龙的时候,这片土地上一到开春遍地都开始开坛祭祀,处处求雨了,龙可忙坏了头,不知是先照顾这头还是照顾那头,昏头转向。 龙是新上任的龙王,娇滴滴的,兴许前几辈子干过这等差事,可如今混也忘了,自己胡乱捣鼓过几场雨,可临了都是光打雷不下雨,光他自己开心了,不管凡人的死活。 龙捣鼓了几场那种没用的雨,心想不行,再这样下去,他的土地与人民便都要死了,得更加深刻的求雨才行。 于是拿起一根乾坤棒,棒上开着几朵寒梅,想着下雨之时,在空中以棒狠狠搅动他的天空,深深上天杵去,搅得这天空云朵都成为漩涡,当是一定可以下雨了! 但他这样干除了不知道捅到了老天的什么地方,然后让自己被天上掉下来的奇怪白团子砸个满头包外,竟是又失败了。 那白团子龙未见过,黏黏糊糊,里面半透明,像是一种生物的卵,又像是晶莹剔透的果冻,嗅起来有海的味道。 这玩意儿不是雨,要来也无用,更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会不会对他的人间有坏处,从此不敢随意往上送东西。 龙丢开那白团子,叹了口气,又见各地祭拜他的人越来越多,哪儿哪儿都要雨,愁得吃不下睡不香,忽而想起有那么一条蛇,曾经想要和他做朋友,被他义正言辞的拒绝过。 开玩笑,龙怎能和蛇当朋友呢? 可如今正是危急时刻,龙想,多一条尾巴就多一条路,向来那蛇颇有注意,又看上去比较可靠,问他一问也不会损失什么呀,于是朝着蛇巢过去,准备讨教讨教。 蛇是双头蛇,呈上下之势生长,和一般人们印象中左右两个蛇头的双头蛇很不一样,龙曾很天真的想,这双头蛇睡觉的时候,可怎么睡呢?老大压在老二的上头?还是只能侧着? 那双头蛇本身没有名字,龙贪玩,这次一见面,便赏了双头蛇两个名字,粗俗的很,正是老大、老二。 奈何双头蛇巴不得龙找他玩,欣然笑纳,又仗义帮忙分忧解难,说定然不是龙跳舞的姿势有问题,是天上的水被堵着了,所以下不来,要帮忙上去看看,顺便疏通疏通。 龙很开心,却又有些担忧,说那天上的确有东西,上回自己就捅着了,结果出来一堆白团子,不是雪不是水的,十分愁龙。 双头蛇不怕,但看龙这样担心,就邀请龙一块儿去看看,到时候有危险自己上,有好处都给龙。 龙是条银白色的小龙,和双头蛇比起来可谓是娇小不少,可看蛇这样诚恳,便也应允,丝毫没有想过双头蛇会害了自己。 随后一龙一蛇甩着尾巴朝天上去,穿过那白白的云层,拨开微微粉的厚厚云朵,不多时便到了天的尽头,尽头除了一口太岁做的井竟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了。 龙好奇的看去,觉得自己的天空长着这么个玩意儿,还是有些丢人羞人的,他瞅了瞅蛇,说:“这可怎么办?看来雨应该都是从这里出来,可这里这样小,你怎么可能进去一探究竟?我自己都进不去。” 双头蛇中的老大温柔的笑了笑,安慰龙说:“怎会不可能?万事皆有可能,你还想不想下雨了?” 龙自然很想。 “那就乖乖别动,在一旁看着就好,且待我将这太岁撑开,小小太岁而已。” 龙皱了皱眉,不依:“可别弄坏了,这都是我的东西。” 双头蛇无奈,说:“放心吧,我怎会舍得破坏你的宝贝?”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72 说罢,老大试探着将自己的脑袋往那可能比自己脑袋小四五圈的太岁井中挤去,眼看太岁脆弱不堪,有要碎裂的样子,龙害怕得大叫,仿佛是帮太岁害疼:“不要这样,你太野蛮了。” 双头蛇的老大只好草草退场,让稍微小一点的老二登场,老二端的也是威风凛凛一条汉子蛇,一出场就对着太岁口子吐了几口吐沫,说要滋润滋润。 龙更是嫌弃,说:“你真恶心!怎能吐口水?!就不能用干净的东西吗?” 老二委屈巴巴:“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什么干净不干净?我整个头一会儿都得进去通上一通的,我干净惨了!” 龙一时也觉得自己过分矫情,于是背过身去不看,交给双头龙祸害去。 没了龙碍手碍脚,双头蛇明显更加得心应手,又是将太岁翻来复去的研究,又是凑近去闻一闻,瞪大眼睛往里面瞅,里面的雨淅淅沥沥,偶尔润下来,却不过点滴,哪里够得上降下甘霖给地下嗷嗷待哺的人间。 双头蛇捣鼓了许久,料定里面是堵着了,需要自己去一探究竟,所以等上了一会儿,让那太岁井能容他,就直接进去!一股脑的往里面杀! 顿时天空风云突变,春雷滚滚,天地间动静大得厉害。 老二在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却能察觉出太岁里长了个奇怪的小包,那小包被一层膜覆盖,轻易见不得人的样子,但膜上又开了道缝,兴许得钻进去将脓水挤破,这方天地才能够得已太平! 然而老二本就比老大生的短小一点,自己刚好够挨着小包,却钻不进去,弄了半天,干脆让老大也进来,本就是两个头,劈叉算什么双头蛇啊? 说干就干,但双头蛇这番作为,到底是让太岁承受不住,裂了一丝,可又当真让双头蛇得了逞,双头蛇一进其中便如入无人之境,疯狂开荒,撑开自己修炼得来的浑身遍布的肉刺,将因为常年没人通道的太岁挤开,然后迅速扎进小包里面,大肆搜刮狠狠啃咬了一番,四五个时辰才算完。 龙在外面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胆颤,但见太岁在双头蛇的帮助下,终于泄出积攒的滔天大雨后,也十分高兴,等双头蛇出来,想要邀请双头蛇看这人间春雨! 看那地上开遍的花与叩拜的人们。 谁知等双头蛇出来,却有个不好的消息随之而来:“恐怕时不时就要进去通一通,不然太岁又收缩回去,雨哪里下的来?而且里面有个坏掉的窟窿,自成一个小空间,我们想要破了那小空间却又无论如何破不了,里面全是你说的那种白团子,我们将白团子刺入毒液,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效消灭。” 龙只顾开心,不管日后,说:“没关系,反正以后你们也会帮我对吗?” 双头蛇劳作了一番出来,依旧精神奕奕,不见疲惫,笑道:“那是自然,我们现在就进去再来五六个时辰也使得。” 只是龙与双头蛇的故事暂且告一段落了。 天外之天,龙与双头蛇的主人可不像他们那样不节制,即便两人所处卧房有着结界,屏蔽了日光,只留下昏暗的红烛,顾北芽也不愿意继续,他仿佛是酒醒了,躺在婚床上跟烙煎饼一样不安,忽而坐起来,推了推旁边的道侣,说:“这样不行,你去给我打桶水来,我要清洗。” 魏寒空怀中的温软香玉跑了,说要洗澡,魏修士立即知道是怎么回事,笑着将人拉回来,两人尾巴卷在一块儿,亲亲密密的蠕动:“不必担心的,除尘术我做了。” “除尘不行,我总觉着……好像还有残留的东西在里头……”顾北芽肚子里头酸酸的,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可方才的痛快一应被那害怕怀蛋的感觉打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之前还和我说过日后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怎么就怕万一了?”魏寒空躺在床上,和他漂亮的银龙对面而望,他的龙面颊微微有些汗水,犹如一层发光的夏日水珠,仔细的被他手拂去,露出下面光滑细嫩的粉红脸颊,“可见你是又骗我了?” 顾北芽抿了抿唇,他记得自己是和魏寒空开过这个玩笑,要给以后的宝宝取名字,可也只是玩笑话来着,他当是也不知道是那条神经短路,说出那些让人平白生出期待的话来,如今要他解释,恐怕会伤了魏寒空的心。 不过顾北芽还是没有怎么犹豫,便说:“你要生你自己生去,你都不愿意的事情,怎能勉强我?”他眼角微红,是方才激动时润湿的。 “如果我能,我会很愿意。” “你当然这样说!我从来都不觉得这样很好,倘若有一天能够恢复我正常的身体,谁要这龙体谁拿走!我根本不稀罕!”顾北芽激动道。 魏寒空看小芽是当真很排斥,免不了落寞:“可你刚才也答应要给我生小宝宝的。” 顾北芽又羞又恼,说:“刚才我都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床上的话,哪能当真?” 第87章087 不当真便不当真吧,反正魏寒空其实也没有强求什么。 他将激动的小芽弄回窝里,两人盖着大红绣花的金纹被子,尾巴继续勾勾搭搭的放在床外头,从身后搂着小芽,将小芽的后背贴在自己的胸膛上,鼻尖蹭着人家乌黑的头发,闭着眼睛,安慰说:“那我就不当真吧,放心,就这一次,哪能就这样准?除尘术是何等干净利落的法术,你信一回不亏。” 顾北芽倒回去,后背贴着道侣热堂堂的胸口,肌肤相亲着,耳边又是人家温温柔柔的劝说,一犹豫,便放松下去,叹了口气,也闭上眼睛,身体都软软摊在道侣怀里头,静静听着时光流逝。 顺便,顾北芽探了探自己的修为,并没有增进多少,从前是金丹三层,如今不过增进了一层而已,说来这等修炼速度已经非常之快,可在顾北芽心里,却莫名的慢得令人发指。 “寒空……”他嗓子有些哑,但在龙族恢复力的作用下,也越发清冽澄澈,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纯洁。 “嗯?”魏修士从喉咙里哼了一声。 顾北芽今日玩儿也玩了,痛快也痛快了,舒服也舒服了,却心里还压着什么一样,他拉着身后环着自己腰的男人的手,往自己心口上放,还未说话,就被道侣捏了一把。 他‘哎呀’一声,皱眉说:“你做什么呢?”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73 魏修士老实巴交:“我以为你勾引我,我就主动上钩来着。” 顾北芽不高兴的说:“谁要你主动来着?我是想你摸摸你的心……他在我这里,跳的好快。” 这种感觉,无比熟悉,可他不该熟悉的。 魏寒空这回没有不正经了,燥热的手心贴着小芽的心口,里面砰砰直跳的,是他的心,不久之前还在他的体内,如今成了维系小芽呼吸的重要东西,最重要的东西。 魏修士眼里忽而闪过旁人无法理解的光,他紧紧搂着小芽,亲了一口在人家的肩头上,说:“嗯,我感觉到了。” 原本魏寒空在成婚大典上,还以为合卺仪式会不成功,毕竟一般都是相互有情的修士们才能够互换心脏以示忠贞不渝,可他与小芽之间,似乎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情,即便有,也不过是他一人强求来的,小芽对他,恐怕还模模糊糊,又兴许是有些好感,但这好感也来自儿时与如今自己的修为。 “那你呢?你能感觉到我的心跳吗?”顾北芽忽地翻过身去,与魏寒空面对面,两人中间空出好大的空隙,冷风便灌了进去,随后又被顾北芽欺身上去填满。 小芽将自己的耳朵都贴在道侣结实的胸膛上,然后说:“好像慢慢的,听不太清楚。” 道侣之间,交换了心脏的,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心情,可以知道对方受伤与否,帮对方承受伤害,是命运的共同体,也从某一方面能够彻彻底底的了解对方心里想些什么,像是另类的全方位监控。 因此,魏寒空便能轻易在此刻捕捉到道侣那一片茫茫然的心情,好像是对未来的担忧,魏寒空将道侣的脑袋抱着,恍惚间想起很久以前第一回见小芽时,小芽窝在顾宗主怀里的样子,小小的,怯弱的,冷漠的。 只是那么一眼,好像就让他充满了为之赴汤蹈火的保护欲,直到如今也滚烫炙热,从未磨灭。 “在想顾宗主吗?”魏寒空淡淡说。 顾北芽睫毛一颤,手抚摸过道侣的后背,摸着上头完美的肌肉线条,说:“我好像时没有隐私的人,想什么,你都能知晓了。”有点可怕…… “不可怕,我们从此是一体的,我不害你,你不害我,那么我知道你的心事,你知道我的心事,都没什么可怕。”魏寒空是坦坦荡荡的,“除非你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顾北芽手抓了一下魏寒空的背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可不一定。”魏寒空意味深长的幽幽说,“即便没有,总有一天也会有,等到了那天,你会如实同我坦白吗?” 魏寒空是实打实从零开始修炼出来的妖族首领,顾北芽是三番四次从别人那儿得来的修为,说是金丹期的大能,其实连顺着别人给自己的心脏去窥探别人隐私这件事都不知道怎么做,也不屑于去做。 倘若他能放下点儿架子,虚心求教一番,大概此时此刻已然能够从道侣的意识海里看见自己当日与道侣的对话,知道自己的来历了。 可惜他没能如此,也没有想到那儿去。 谁能想得到呢?去怀疑自己的世界真假,去怀疑自己的时间轮回有古怪? 他只是单纯的感觉孤单,而这份孤单不知他的道侣明不明白。 魏寒空明白,明白惨了,明白小芽是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但他佯装不懂,不愿与小芽谈论这件不该谈论的事情。 他希望随着时间的流走,让这种格格不入成为过去,而过去,是会被遗忘的。 小芽哪里知道他道侣心里的弯弯绕,他摸着道侣真实温暖的皮肤,有点着迷,脸颊贴在道侣的胸膛上,也不起来,就这样像个小熊猫懒散贪婪的抱着竹子,说:“应该会吧……因为你不会害我,这点我知道。”顾北芽很笃定这点。 道侣关系就是顾北芽的依据,他时时刻刻感受得到魏寒空的爱意,这种暖洋洋的喜欢不是会害人的刀。 “那小芽,你要不要跟我住在这里算了?过几日等我的臣民们回来,望虚城便热闹了,你想回镜山门,也可以回去,很快就到,我也可以陪你一起。” 小芽无所谓的‘嗯’了一声,然后说:“寒空,你说,等你到了分神期,会不会也分出其他三个你,那三个分神,分走了你所有的感情,所以本体才会什么都不在乎?” 魏寒空听出来顾北芽这是又在说顾宗主的事情,之前才在他怀里大哭一场,说自己是孤儿了,现在又反过去为顾宗主开脱,各种找理由,分明就是想要找个好点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原谅那个让他伤心的顾宗主。 养育之恩,的确不是说丢就能丢开的。 可魏寒空不是那种愿意帮道侣掩藏伤疤的人,他偏要将伤疤撕开,让他的小芽好好看看,睁大眼睛的看,好彻底死心:“如果我到了分神期,我想,我的记忆会成天哭哭啼啼,因为他有太多想念的人了,我的欲望会成天疯狂修炼,因为我之欲望只有强大,恐惧会成天跟在你屁股后面求夸奖……” 顾北芽觉得有趣,从道侣怀里抬起头来,说:“这恐惧为何跟着我?” “怕你死了吧,得时刻保护你。” 小芽听多了这种话,并不觉得如何心动,可下一句,却是让他一怔。 “毕竟你和我也算是相依为命了。” 顾北芽听不得这句话,想要说些什么,可仔细想想,魏寒空的过去好像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活人,自己的爹爹是不算的,他们两个只算得上认识,话都说不了几句。 “那小芽,你若是到了分神期,你以为你的三尸都是什么样子呢?” 正恍惚着,又听道侣这样问,顾北芽不知不觉就忘了对自己好像是别有所图的老父亲,心一点点的归拢到这边来,说:“若是我啊……我的记忆,大约是个呆子,什么都记得不怎么清楚,欲望和你一样成日想要修炼,大抵是缠着你双修,恐惧……不知道……我好像没什么好怕的。” “你怕的可多了,头一个就是生蛋,所以你的恐惧应当是成天跟在你屁股后面,让你和我保持距离。”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74 顾北芽听罢哈哈笑起来,尾巴尖都晃啊晃的,掩藏不住他忽然的快乐。 有那么一秒,顾北芽想,若是一直这样和魏寒空走下去,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可他闹不明白自己从前总想找到一个叫做易同尘的人做什么?他能查觉出自己的记忆有些许反常,却找不到答案,不过也许答案并不重要呢? “寒空。”于是小芽忽地有点释然,他怪黏糊的喊了一声道侣的名字。 道侣又是不厌其烦的应答‘嗯?’。 “你有法子帮我找一个叫易同尘的人吗?” “你找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我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呢?”这本书的主角,消失便消失了吧,魏寒空可不愿意平白找来这样一个祸害。 “我的意思是,找得到便找,找不着也就算了,不强求,看命吧。” “好。”魏寒空听出小芽话里那种放弃的调调,深深地看了小芽一眼,然后才答应。 这厢新婚夫夫彻夜未眠,厮混一宿后又说了会儿体己话,已然有了要厮守到老的感觉。 可这种岁月静好是不被允许的,有人绝不允许! 凭什么自己都得不到的人突然就从良安定了?!凭什么原本属于自己的人变心了?!凭什么他要被关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道侣和他人双宿双栖?! 垂青洞内延续了十几日的争斗忽地平息。 犹如养蛊一般,蛊王终于从中脱身而出!他一身白衣,眉中带煞,手中折扇滴滴血点落在地上,修长的手一掌击出,顿时破了那该死的结界,直往镜山门的主峰而去! 坐在主峰早已有所感应的顾宗主那紧闭的双眸下眼珠转了转,忽然一阵狂风袭来,四周窗门瞬间被砸开!他双眸睁开,便见他的分神嘴角瘆血,满目幽恨,白衣被狂风吹扬而起,猎猎作响,背后是偌大的一颗满月。 顾凌霄抬头看着这个分神,双手合十,说:“是你出来了?” “不是我,还能是谁?”欲望走到顾凌霄的面前,染血的折扇点了点本体的额头,将血色抹上去,笑容瘆人,“你真是虚伪至极!虚伪至极。” 顾凌霄不说话,两根指头挡开了欲望的扇子。 欲望却忽地将折扇展开!‘唰’的一声,说:“既然你死也不肯撕下你那虚伪的面具,那正好将你的身体送给我好了,你非要勉强自己做一个合格的亲人,去贪恋他那么一点点对你的依赖,生怕他受伤,我不怕,他是我顾凌霄的道侣,上辈子是,死了也是,这辈子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是!我不怕他伤心,我要他属于我,只看我!” 嘶吼伴随着破风之声响彻主峰。 紧接着,无数镜山门中人忽而有感主峰魔气大盛,一个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镜山门人人敬仰崇拜的顾宗主顾凌霄入魔了! 闭关之中的天枢掌门眉头一皱,几欲放弃此次突破,却又强忍着担忧平复心境,继续闭关。 此时刚好写完阵法的魔尊柳沉冤扯着一个漫不经心的笑看向主峰,喃喃说道:“有意思……” 说完,随意割掉自己的右臂,丢入阵法中心,看着阵法瞬间扩散出去,笼罩整个镜山门,然后笑道:“越乱越好吧,反正这个世界,最终也不过如此。” 这夜,镜山门小师叔刚嫁人后不到一天,整个镜山门被魔气笼罩着,红色的字符犹如会动的蝌蚪,胡乱游动,互相残杀,最终将整个天幕变成通红! 这天幕便是魔道的通道了,只是和十年前的那个小洞不一样,这是将整个镜山门的天空都作为出入口了! 随着天幕‘喀嚓’声音裂开,无数红色的碎片掉落下去,像是一场盛大的红色之雪。 紧跟其后的,是同样不敢置信的魔修们。 破衣烂衫,疯狂地,癫狂地,血迹斑斑的,渴望自由的……魔修们。 “开始你们的表演吧。”柳沉冤靠在自己山洞的石壁上,抬头看着无数魔修从云层之后涌出,笑着说,“尽情玩乐,尽情享受,尽情杀戮,只要不杀了主角与小芽就好。” 当这个世界成为炼狱,柳沉冤坚信某条龙就会回来找他,即便不来,他去找,那龙也会跟自己走,毕竟只有自己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因为,他就是炼狱。 第88章088 只是那么一瞬间的感觉,让原本还想要和道侣温存片刻的魏修士眸色顿变。 他忽地从床上起来,黑色的长尾巴重新幻化成一双笔直的双腿,大红被子从他结实健美的身体上落下去,赤条条地下了地,然后随意打了个响指,便复穿上了昨日的大婚之服,回头对摸不着头脑的小芽说:“好像有弟兄叫我,我出去看看。” 躺在床上的小芽单手撑着自己的脑袋,青丝轻柔的垂在绸缎床单上,一双异瞳淡淡的映着红烛摇曳的光火,唇角缀着一点戏谑的笑:“又要打架去?”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75 把大能之间的斗法说成打架,真是不太文雅,可也没人纠正小芽。 整个海上望虚满打满算不过两个人,一个是小芽自己,一个是爱他的道侣。 魏修士回头淡笑:“嗯,这么说也对,我去将我们的臣民领回来,你且等我一等。”外头出了大事,魔气冲天,只是他能察觉得到是因为这座城的外头都是他的结界,挡着魔气渗入,又挡着里面的小芽感知外界。 魏寒空原本只是不想要什么人打搅自己和小芽的新婚之夜,才会这样做,哪里知道现在竟歪打正着,让小芽对镜山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是好事,不然魏寒空料定小芽会要求也跟着过去看看,有什么好看的?!没什么好看的,小芽过去也不会又太大的帮助,魏寒空虽然不想这么说小芽,但这也是事实。 顾北芽乖乖‘嗯’了一声,可紧接着又‘哎’了一下,道:“你回来一下。” 魏寒空有些不解,但腿上却行动迅速,走到小芽窗边,弯腰下去,伸手帮这人撩了撩发丝:“怎么了?” 顾北芽另一只没有撑着脑袋的手温柔的勾住道侣的脖子,歪着脑袋凑上去,裹挟一股子香气儿扑面而来,要深吻他的道侣。 只是唇还未碰见,就被魏寒空的两根手指头挡住了,顾北芽的唇吻在了魏寒空的手指头上,正诧异不已,却见魏寒空一双阴冷的眸子直直射向他,里面包含顾北芽无法理解的不信任。 他们是道侣,这种不信任顾北芽能够察觉到,便立即也冷了脸,坐直起来,身上斑斑点点暴露无遗,却也没什么时间遮掩,对着似乎又开始疑神疑鬼的魏修士说:“怎么我主动一下,你还疑我?” 魏寒空深深看了一眼顾北芽,说:“昨儿一夜你都说不喜欢亲吻,让我亲别的地方,今儿主动来,我自然是有些不习惯。” “那也用不着这样看我,好像我会对你如何一样。”顾北芽颜色微愠,不似作假。 魏寒空心中游移不定,但坚决不会在这个时候去为了哄道侣高兴就去满足他,他永远记得小时候小芽和那个什么骚鸡在一起过了一夜后,就修为突飞猛进,然后和萧万降亲了一口后,萧万降就死了,好像知道萧万降当时活不了了,所以才亲的,是有目的的! 仿佛小芽是为了得到修为,所以和萧万降过夜,然后萧万降没用了,就亲一口,将他们之间的纽带解开。 魏寒空不晓得自己的猜测有多特么的准确,若是这辈子没有修仙这档子事儿,是个纯正的凡人,大概早就成了青天大老爷,专门解决诡谲悬案。 可如今自己和小芽已然成了道侣,自己死了,小芽绝不可能再和旁人结为道侣,他也没有从小芽的意识海里面感觉到什么异常,更没有发现小芽的险恶用心,没有听见任何别有用心的心声。或许,当真是他大惊小怪,自己想多了…… “你不会对我如何,是我心里有病。”魏寒空揉了揉小芽的脑袋,说,“等我回来吧,倘若我回来,我会好好亲亲你的。” “……切。”顾北芽一副不稀罕的样子。 魏寒空低头亲在小芽的额头上,说:“喏,这样算是补偿了,我走了。”他急着走,他成千上万的臣民都还放在镜山门喝酒,喝他的喜酒,无论镜山门怎样倒霉,被魔道毁掉,那些拥戴他的妖族一个都不可以有闪失!这是他的责任。 话音一落,魏寒空便消失在原地,独留顾北芽一人重新躺回床上,冷冷清清的瞧着烛台上的灯花坠落。 一场翻云覆雨过后的所有热气儿也像是被魏寒空带走了,静得可怕。 顾北芽心想或许自己可以看看海,但实在不必多此一举,因为他能够猜到,自己现在大抵被关在城中,看不见外面的天日,也闻不到海风。 他所拥有的,不过是身上慢慢消退的各种感受,闭着眼还能享受一会儿,但也只是一会儿。 他想,外头应当是出事了,但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所以着实不用慌张,他没有什么在忽的人会死,所以无论发生什么,对他来讲都不是大事。 他大可以慢悠悠的真的在这里等道侣回来,继续两人温存,可回不来的话怎么办呢?顾北芽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能不能突破这层结界出去,而不是伤心的大哭一场。 惊讶于自己近乎冷血的理智,顾北芽摇了摇头,将魏寒空和自己在一起的所有故事都回忆了一遍,然后再想想这样一个对自己予取予求的人死了,说要和自己相依为命的人死了,终于是难过起来,开始希望魏寒空早日回来。 ——再者魏寒空的后背触感很好,他格外喜欢趴在对方背上的时候。 ——而且,魏寒空是个好人啊…… 被关在海上望虚的小芽百无聊赖着东想西想,想自己其实挺喜欢魏寒空的,又像是一条咸龙,没什么抱负,一会儿忽地起来,穿好衣裳,坐在床榻上用尾巴尖卷桌上的茶杯玩,一会儿又躺回去,扣自己身上的鳞片耍。 他不停的给自己找事情干,哪怕是数烛光闪烁的次数,都让他不亦乐乎。 也不知过去多久,忽地有人再攻击结界,顾北芽迅速跃出窗户,卷着尾巴站在半空中,金色的瞳孔微微一闪,便清楚看见外面攻击结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的巨人傀儡——缩小版。 被一分为二的傀儡失去了巨大的身体,成了两个升高不足一米五的傀儡,但一个被关在镜山门的天牢里,这个,应该就是跟着那位姬恒长老逃跑的傀儡。 顾北芽在心里为这个没有名字的傀儡取了个外号,简称‘小右’,他猜测这一个傀儡应该是巨人的右边部分。 再细看这小右,逃走之后可能混得并不如何好,所以衣衫褴褛,风尘仆仆,长发乱糟糟的披在身后,然长剑如虹,双目黝黑没有眼白,赤色纹路遍布身躯,剑端堪堪刺入结界中卡着,动弹不得。一看见顾北芽,顿时又使出浑身力气,想要劈开结界进来砍死他! 顾北芽没有躲藏的意思,他看得出来这个傀儡与自己道侣的修为相比起来,就是天壤之别!之前身为巨人时候的力量早已被减弱至千百分之一,不值得一怕。 可即便这样,这个傀儡也要来弄死自己,顾北芽感觉挺微妙的,怀疑这个傀儡根本早已脱离了主人姬恒长老的控制,是自己过来要杀他。 可为什么杀自己呢? 纵使自己是龙,也没理由杀自己的,杀了他后,仇家会很多,谁这么蠢要犯众矢之的呢?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76 就连之前的姬恒长老,都是迂回的想要来找自己麻烦,企图占领一下道德的制高点来纠集一群人来制裁他。 可这个傀儡……顾北芽自认和小右无冤无仇。 “你,为何要如此执着?”顾北芽明白傀儡应该都只是木偶一般的东西,没有思维,可还是心有所感的轻声问说,“你杀不了我的,快走吧,不然我道侣回来了,你没有好下场的。” 这不是什么可怜,顾北芽只是不在意这个想要杀自己的傀儡罢了。 说话的时候,顾北芽走过去,靠在结界的边儿上,手指头甚至敲了敲傀儡的剑尖,眼尾随后上挑着缓缓仔细像傀儡看去,却隐隐觉着这傀儡满有些熟悉…… 但也仅仅只是熟悉,断然谈不上认出什么来。 傀儡也没有回应他,嘴里一味的喊着‘杀杀杀’,最后一个‘杀’字未曾出口,自远处飞来一只纸飞机携来雷霆之力,直接贯穿傀儡的脑袋,然后傀儡迅速化为一滩泥水,落入海中,连魂魄也没有剩下。 顾北芽歪了歪头看着还插在结界上的刀,没有作声。 许久之后,他虽然从顾凌霄的口里得知那关在天牢里的另一半傀儡也早早死了,却永远也不会知道,傀儡是他当初因为一时所需,祸害的萧万降。 那萧万降被一分为二后,带着大环玄戒耳环的那一半是故意没有逃走的,这一半只是很想见他,所以本能的留下来,这一半完全由对他的喜欢组成,没有杀心。 杀他的,是萧万降的使命,是少年时期的萧万降没能完成解除诅咒的遗憾,是想要自己的父亲萧坊主痛快活着,不要那么痛苦被咒死去的心愿。 不过即便知道了,大概也只是感慨万分,然后过不了多久,便忘了。 第89章089 从海上望虚到镜山门不过须臾,魏寒空去的匆忙,还未想好怎么大规模转移他的臣民,毕竟他根本不想参与镜山门那些与魔道的争斗,无论是谁堕了魔,也和他无关。 可是等魏寒空到了镜山门上空,却见镜山门弟子四处逃窜,魔道中人滥杀不止,有妖族从主峰逃来,被他捉住,提溜着后颈,问说:“其他兄弟呢?!” 小妖一见大哥,顿时眼泪汪汪,蜷缩着毛茸茸的兔子腿,手往主峰一指,告状一般,道:“有大能困住了主峰,好多兄弟们都没能逃出来!” 魏寒空丢开小妖,从怀里掏出一块儿令牌,顿时开了个门,门的那边,正是他的海上望虚,悬于半空,说:“拿着这个令牌,四处寻找同族从此门回去,莫要耽误!” 小妖虽然怕得要死,但还是点了点自己的兔子脑袋。 说罢,两妖分开相背而去,魏寒空直奔被金色笼子锁住的主峰,那金笼只许进不许出,一看便知是镜山门掌门的手笔! 镜山门掌门天枢掌门的闭关之所如今震荡不已,天空轰隆作响,旋开一处湛蓝的天空,云层以螺旋的形状落下,一阵阵惊雷即将劈在天枢掌门的身上,看样子,天枢长老这是看魔道作乱,准备提前突破分神期,进入合体期了! 整个修真界,能够达到合体期的还未曾有一个! 天劫加身,魔道作乱,爱徒入魔,弟子包藏祸心,所有的一切,天枢掌门终于看得清切,竟是都只为了一个人——和爱徒有三世情缘的顾北芽! 天枢掌门如今不知是不是后悔当初没能一剑杀了这个徒孙。 当天劫一道道劈下,天枢的金笼锁摇晃不定,不多时便散去,将本困在里面的所有妖魔鬼怪都放了出去,唯独正在交战的魔女不肯离开,她十年前杀得不够痛快,岁月弹指一挥,竟是又能够畅快和当年的那些人比试一番,生死有命! 女魔修缠住了也入魔的顾宗主,四周的魔修们则杀镜山门的长老们杀得过瘾,妖修们惨死的更是不少! 魏寒空看得触目惊心,浮于空中对着底下毫无抵抗之力的臣民们大喊一声:“都给我过来!” 话音一落,无数叽叽喳喳的妖修们哭着跑过来,魏寒空就跟带崽的鸡妈妈那样为这群臣民操碎了心,双手利落的对着天空画了一个圈然后用力的往下送去:“快走!” 那个圈只要跳进去也能抵达望虚城,但是必须由他看着,以免有浑水摸鱼的人闯进去。 魔修们看妖修逃跑得很快,当即追上去,魔修杀一人便能吞掉对方的修为,于是怎肯放过弱小的妖修? 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于是众多喽啰一样的魔修也冲上去,却一个不慎被上空犹如战神一般的魏寒空一剑毙命! 那绝尘剑被魏寒空操纵着犹如一条银蛇,取魔之姓名犹如割韭菜,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又有巨蛇突然出现,长着血盆大口将挡路者全部吃下,不管是人是魔一律吃掉!反正如今也没有谁来管生杀对错。 战场如斯混乱,但更多的人和魔修都在逃跑,修士们的心中还怀有一线希望,以为他们的天枢掌门能够出来救他们,魔修们也是这样想的,却没想到当最后一个雷劫下来,镜山门的掌门却是没有抗住!天降祥瑞没有出现,灵气蓬勃之相更没有发生,一切都沉静无比,于是不少弟子心态崩溃,连逃也不逃了,跪坐在地上,誓死要与掌门同去。 至此,修士们彻底处于下风,魔道虽然内斗,却呈现出绝对的扩张优势。 魏寒空在其中属于另类,眼看着所有臣民都要转移完毕,却在最后关头疏忽了一个伪装妖修的魔物! 那魔物一抬头,竟是当年害他失去右臂的柳沉冤!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77 好一个冤家路窄,虽说魏寒空答应道侣不会杀了这个柳沉冤,但这人送上门来,就不是他能拒绝的了的。 “找死。”魏寒空眸色阴寒闪过,长剑‘嗖’的一声飞入左手,然后俯身便冲着柳沉冤前去! 魏寒空当柳沉冤还是当初那个筑基期的小小修士,谁知柳沉冤早已和上个轮回的自己融合一起,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魔尊柳沉冤,是杀尽了天下人的柳沉冤,是将这个修真界变成只有魔修的柳沉冤,合体期的魔修,柳沉冤。 柳沉冤苍白的脸上勾着一个微笑,迎面不避开同样冲了过去,魔气与妖气碰撞在一起,炸裂得惊天动地! 与此同时,以扇碎了女魔修的顾凌霄浑身沾着细碎的血点垂眸看着下头的一魔一妖,薄唇淡淡道了一句:“狗咬狗。” 柳狗子抬头看上去,嘴角勾了勾,说:“我道是谁,你不过也只是一条狗,哪有资格站在那里说本尊?” 魏寒空和柳沉冤斗起来谁也没有占到便宜,迅速分开后,与顾凌霄分立三方,俱是没有一个人先动一下。 正僵持着,原以为陨落了的天枢掌门的闭关之所却突然爆开!老者的身影从山洞闪现,直奔海上望虚而去! 顾凌霄那双根本看不出有任何魔气的眼睛一冷,暗暗道:“不好!”然后立即追随过去。 紧跟其后的则是柳沉冤与城主魏寒空。 此三人心中都很明白,天枢掌门这是要除了小芽! 可在这三人的心中,所有的一切俱是和顾北芽没有半分干系,就算要杀,也不该是天枢掌门去杀,是他们动手才是!只不过他们若是能动手,大概也不会弄成今天这个局面。 “师傅!”顾凌霄追着天枢掌门,希望能够劝阻成功。 天枢掌门却懒怠和任何人交谈,移形换影瞬间便到了那海上望虚! 这座凭空而起的城池说起来也算是某位少年才俊送来的聘礼,是他徒孙的家,但今日,他若是不能大义灭亲,这个世界便永不得安宁! “顾北芽!”站定在望虚城结界之外的天枢掌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以元神出窍前来杀人,瞧着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上肃穆不已,双眼中却含着泪光,那是为整个修真界,也为这个其实没做什么错事的徒孙而流,“不要怪师祖,要怪,就怪天意如此,倘若你有心,就饶了这个世界,快快离开这里,去你该去的地方,不要再纠缠这里的任何人!” 这话说得有些深意。 但站在望虚城中最高处的顾北芽却似乎暂时没能理解,只是看着师祖对自己劈来一道有分海之能的金光,那金光杀意毕现,顾北芽没有闪躲之力,于是闭上眼,不做挣扎。 可那金光在破了望虚城结界之时突然消弭,顾北芽缓缓睁眼,便见师祖的元神被一条鞭子锁住了喉咙,被一把扇子从中间捅开胸膛,甚至还有一把长剑贯穿肚子,死得极为惨烈! 身为大能的天枢掌门这最后一口气终于散了,元神之躯在日出东方之时缓缓淡去,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天枢掌门传音入密给之前他还想杀掉的小芽,语重心长地说:“无欲无求心存善念方是正道……” 顾北芽听的整个脑海都回荡这句话,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又一层,似乎是领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理解到。 而站在望虚城上方的三个男人,此时都看着他,又看了看彼此,没有说话。 顾北芽能够感觉到巨大的魔气,意外的看了一眼柳沉冤,这个可怜兮兮总跟着自己屁股后面求关注的人居然是魔修吗?! 柳沉冤被这一眼看得笑了笑,确定顾北芽那意识海中的古怪系统彻底粉碎,记不得任何与系统有关的事情了,也不记得要回‘家’,于是张口便是白莲花的口吻,说:“小芽,抱歉我来晚了,我来接你回家了。” 听得其中颇有一些故事的魏寒空皱了皱眉,他从顾北芽口里听的都是删减版的穿书。 而从顾北芽右眼看见过柳沉冤和小芽之间有过一段感情的顾凌霄冷笑了一下。 魏寒空纵使再蠢,也明白过来,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是过来抢亲的啊! 早便知道自家道侣作风上很有问题的魏寒空冷着脸,说:“回哪门子的家呢?这里就是他家了。” 柳沉冤生怕魏寒空不晓得一样,挑了挑眉,无辜地说:“对不住的很,我也是近日才想起来小芽与我早已成了道侣的事情……” 魏寒空嘴角抽了抽,说:“放你娘的狗屁!” 柳沉冤拱了拱手,说:“你这人怎生骂人呢?不过我道侣还是承蒙魏修士照顾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凌霄看了看下头明显一头雾水的小芽,又看了看掉在他身边的一把长刀,认出那是萧万降傀儡所用的武器,一时也在心里笑了笑,想着真是想不到,素来在他眼里乖巧懂事的小芽,有一天也能东蹦一个男人,西蹦一个道侣出来,端的是四海之内皆姘头的样子。 可恨这样的小芽又什么都不记得了,于是也不能强来,需得徐徐图之。 像柳沉冤当时那样砍腿,像他当时那样挖眼已然不可取了,那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看看顾北芽到底怎么抉择罢。 巧的是,顾凌霄的意思,也正是柳沉冤的意思。 他们两人都是经历过一时痛楚的人,断不敢贸然对顾北芽动粗。今日的僵局便就此缓和下来,唯有魏寒空沉着脸,但也没有拒绝,他倒要听听,他的小芽那前两次轮回,都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再者,柳沉冤与顾凌霄都将他当傻子一样,好像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如将计就计…… 于是在魔道大行肆虐的时候,望虚城成了最后的极乐孤岛,就顾北芽担心的瞧了瞧陆地,但好像又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资格去拯救世界于万一,所以稀里糊涂的就被带回了城中楼台里和顾凌霄、柳沉冤分坐一方,自己则与道侣坐在一块儿。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78 他的手悄悄捏着道侣魏寒空的手指头,手指尖扣着人家的手心,紧张莫名。 魏寒空察觉到小芽的不适,反手握住小芽的手,紧紧握着,以行动告诉他的小芽,实在是没什么好怕的,就当看个笑话。 因为无论小芽是记得还是不记得上几个轮回,小芽大概都不会愿意和这两个人在一块儿,不然早就没他什么事儿了,不是吗? 第90章090 “所以,你们想要说什么呢?”顾北芽面堆柳、顾二人,此时已然没有当初还在镜山门事的温和亲昵,他大概也明白今非昔比,而且又有了新的靠山,和魏寒空成了一体,所以语气平静,好像一会儿不管他们说什么,自己都不会惊讶。 柳沉冤除却身上一身的魔气,还是一位阴柔可怜的样子,他盘坐在顾北芽对面,眼神空荡荡的,时不时虚妄的浮现出另一个世界的光景,只可惜没人与他共享。 他回答说:“小芽,你想听什么呢?说我从前不记得过去的事情,然后终于找回上辈子记忆了,却没想到你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 顾北芽神色淡淡,不为所动:“可以的,你说,我听,我看你似乎是不说不快的。” 这话很有魏寒空的风格,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魏修士呆在一起久了,亦或者是因为两人亲密接触了一番,所以被传染了。 柳沉冤能感觉到眼前的龙对自己所说的话全然不信,但不信不行,他有证据。 “的确是不说不快,可我虽然找上门来,却不是来要求小芽你做什么的,不管你相信与否,我都只是想要自己这辈子过得不那么窝囊,想要自己没有遗憾。”他一边说,一边低垂着脑袋,长发软乎乎的从身后落到身前,一派羸弱善良的气质。 魏寒空听了这一番话,真是哪儿哪儿恶心,若是有幸去过现代,他应该就能找到形容柳沉冤这种人的词语了:白莲婊。 柳婊积淀了一下情绪,声音清晰镇定,说话娓娓道来:“说来话长,有些事情,解释不清楚,首先一个大环境就是小芽,你知不知道,你重生过两次?” 顾北芽摇头,表情十分茫然。 柳沉冤当然知道顾北芽现在就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任由他泼毫了。 “可是我知道。”柳沉冤说,“我有幸在几日前发现自己和你的意识海共通,便回想起了前两世的事情,第一世的时候,我与你相遇并非是在望虚城,而是荒郊的一个废墟里,你捡着了还在襁褓中的我,养大了我,长大后我们顺理成章的在一起,那时候我和你还是顾宗主的徒弟呢,你不知道吧。” 顾北芽一问三不知。 “你和我成婚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就很简单的仪式,就我们两个人,你说你从小到大没有和谁恋爱我,除了我,要我对你好一点,你也就会对我好一点。”柳沉冤说着,渐入佳境,不可自拔,“有件事我记得很清楚,你说你小名叫芽芽,最喜欢的花是木棉花,最喜欢的日子是夏日微风,最爱的人是我,所以有次出巡,我找到了一片木棉花田,带你过去看,那天正是夏日微风,然后我喊你‘芽芽’,你瞬间就抱着我,说要带我过好日子。” 话落到这里,其他两个男人俱是看了一眼顾北芽,他们可不知道顾北芽还有个叫做‘芽芽’的小名,以往喊他小名喊的都是‘小芽儿’。 几字之差,却又好像有着天堑之别。 但顾北芽神色未变,并没有太大感触,像是在听旁人的故事,说:“的确是感情很好的样子。” 听见这样的评价,柳沉冤心中痛了一下,他当初毁了顾北芽的系统时并没有想要同时也毁了顾北芽和自己的过去,他只是那么轻轻改变了一件事,却没想到导致这样的结果,本来想着小芽不记得自己也没有关系,现在看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只有自己一个人沉浸在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中,却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都刺入手心,想自己真是自作自受。 “是啊,很好的感情。” “可我不记得了。”顾北芽看了一眼身边的魏寒空,认真的道,“无论过去如何,对我来说,柳沉冤你和我讲的都是另一个人一样,我没有任何的感同身受,而且上辈子是上辈子,这次是这次,我和你认识的那个顾北芽,有可能根本不是一个人。”顾北芽淡淡道。 柳沉冤努力不让自己发火,睫毛颤动了一下,一副强忍伤心的模样,声音颤抖着说:“不,我知道你就是我的道侣,我们交换过心脏的,不过小芽你不必紧张,我不是来破坏你们的,我只是想要呆在你身边,有那么一席之地罢了,是来融入你们的。” 魏寒空一脸漠然:放你娘的惊天大狗屁! 顾北芽摇头,斟酌着语气,说:“我觉得,既然我忘了你,没能像你一样想起你,我们之间或许缘分尽了……” 柳沉冤眼泪直掉,静静的,片刻后,说:“是被人强行斩断的,我们本来是可以白头到老,或者一块儿飞升的,可惜后来出来了个叫做易同尘的人,他说我是魔,你是人,不该在一起,我杀了他,谁知道他有些本事,竟是能够逆转时空……” 魏寒空对此话不置可否。 一旁的顾凌霄却是看了一眼柳沉冤,眼神颇意外,似乎是没想到瞎话还能这样编! “然后……”柳沉冤顿了顿,说,“你重生之后,没有重新捡到我,而是提前做了顾凌霄的徒弟,我很久以后才见到你,就远远的看了你一眼,你没认出我,我却记得你。” 顾北芽好奇一般,说:“那时候我是爹爹的徒弟?” 顾凌霄将魔气收敛得很好,乍看之下,竟是没有任何入魔之兆:“你是我的道侣。” 顾北芽尴尬的闭嘴了,低下头思索了片刻,又抬眸说:“所以,爹爹你也是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所以才会在这个轮回的一开始就去找我,收养我?” 顾凌霄沉默片刻,不否认:“是。” “那也就是说,爹爹从一开始就不是真正喜欢我的,只是有目的的接近我,然后等待我想起来所有的那一天?”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79 顾凌霄摇头:“不是。” “无所谓了,这些都无所谓了。”顾北芽的手和魏寒空十指相扣,举起来,说,“不管之前我和你们是什么关系,都过去了,总不能来一个人说和我有关系,我就收下,那我成什么了?” 柳沉冤说:“没有说是要你收下,我不勉强你,只是希望在你身边等上一等,等你什么时候记起来……倘若记不起来,也没有关系,权当我是你弟弟吧,外面世道这样乱,我虽然是魔修,却也没有本事号令他们,有我在,起码能在魏修士没办法抵挡外界入侵的时候给他当个帮手。” “毕竟,这船上数不清的妖修都修为低下,仅凭魏修士一人之力,恐难兼顾。”柳沉冤幽幽的看着魏寒空,如是说。 魏寒空立即从中听出些威胁的意思,冷冷道:“不必麻烦。” 顾凌霄则道:“不是麻烦与否,是必须如此,从今往后,这修真界断然不是从前那样和平的修真界了,从金州这边扩散开去的魔修们将越发强大,所有的修士要么死了成为魔修进阶的营养,要么就也入魔,加入他们,否则绝难存活。” 魏寒空眸底掠过精光,冷声说:“那顾宗主的意思是,修真界日后除了魔修,绝不会有旁的种族?” “正是。”顾凌霄余光看了一眼小芽,“像小芽这样的大补品,吞一个,修为大增不知多少,你一个妖,护得了?” “……”魏寒空淡淡说,“这件事还得听小芽的意见。”他故意将问题抛给顾北芽,也不知道是真的拿不定主意,还是老毛病又犯了,试探自己的道侣。 顾北芽此时心慌意乱,又强撑着脸面,装出一副淡然若素的样子,考虑了一下,说:“抛去你们所说的事情,柳沉冤你是我师侄,顾宗主是我爹爹,自然想要留在这里便留下,这里还有许多空房间。” 魏寒空眼里的光瞬间散去,嘴角为不可察的平下去,没有作声,等拉着道侣回了两人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房间里,张开结界后,才阴阳怪气的道:“他们根本没有一个人想当你的师侄和父亲,你倒是大方。” 顾北芽伸手将手指头抵在道侣的薄唇上,说:“那你要我怎么办?你方才不说,偏要问我。” 魏寒空‘呵’的笑出声,说:“又是我的错了……好,算了,是我错,不过小芽,我有件事想问你。” 顾北芽坐在圆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撩了撩眼皮,一副清清冷冷纤尘不染的蛇年模样:“你说。” “若是有一日,我死了,你会不会和他们中的一个在一块儿?” 顾北芽皱眉惊讶道:“你怎会有这种想法?” “自然是有的,而我想知道你的选择,权当做个游戏,你说心里话,说什么都没有关系,我保证不生气。”魏寒空举出两根手指头对天发誓。 顾北芽听信了,当真认真考虑了一下,和蹲在自己面前仰头和自己说话的道侣说:“都不会吧。” 魏寒空挑眉:“哦?怎么讲?若是他们像我一样威逼利诱你呢?” 顾北芽睫毛颤了颤,说:“你不算是威逼利诱的,后来我是愿意的。” 魏寒空当即什么酸气儿都没了,也不知道眼前的漂亮龙平时冷冷淡淡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怎么偶尔冒出来一句话,就让他心软,可心软也不愿意将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依旧臭着脸,冷声说:“少和我说甜言蜜语,我不吃这一套。” 他可吃了! “好了,说真的,如果他们威逼利诱你呢?”魏寒空还具体举例,“比如我死了,我的那些妖族臣民没有人管,你不和柳沉冤在一起的话,他不帮你,你就为了我打算委身于他……” “这个……”顾北芽犹豫了一下。 “再比如,如果我死了,魔界大军压境,顾凌霄要求你跟他重修旧好才愿意帮你击退魔道中人,你怎么办?” “这……都是如果啊。” “是的,都是如果,但是我告诉你,顾北芽,倘若我死了,你不要因为这个岛上所有的妖族委身任何人,不需要,因为他们只是我的责任,和你没有半点关系,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可以勉强你,所以不要让我知道你最后因为什么什么借口对不起我,如果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就算是从坟墓里爬出来,也要杀了你们所有人。”魏寒空说这番话的时候很温柔,但那修长的手却捏着顾北芽的脸蛋,将那人嘴唇都捏得嘟起来。 “记住我和你说的话了吗?”魏寒空准备亲一亲小芽的唇,但又临时改了主意,亲在脸颊上。 顾北芽眨了眨眼睛,说:“知道了。” 随后没几天,魔道果然瞧中了这块儿妖修聚集地的肥肉们,魏寒空出去干架,之后就再没有回来,有个兔子妖哭着跳过来,说外面全是魔修,老大是为了他们不得不出去和那些啃食结界的魔修们死斗,结果被分食而死! 顾北芽摸了摸只是略微有些空荡荡的心口,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道侣死了,自己应该也会遭受剜心之痛才对。 可他本身体制仿佛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不然为什么可以连续和三个人进行心脏交换?合卺仪式可是灵魂的结合啊。 紧接着,顾北芽肉眼可见结界开始崩溃,他倒是能够逃跑,毕竟说起来虽然有些可耻,但顾北芽知道,柳沉冤和顾凌霄不会让他受伤。 可这个剧情走向是怎么回事? 眼见整个望虚城上结界破碎不堪,摇摇欲坠,而没有一个人有能力阻止魔修们的闯入,他施法就算加固结界,也只能阻挡一时,不能阻挡一世,而身边两个魔修倒是现成的战斗力,他似乎只要开一个口,就能保住这座城,可同时也欠了他们人情,这世间,什么都好还,唯独人情最是难办。 顾北芽最终没能开口,全因为此前魏寒空突然莫名其妙和他说的话,让顾北芽总觉得这次事件是魏寒空故意搞的鬼,但若是真的,魏寒空那么在乎他的臣民们,怎么不再妖族们被吃的时候回来呢? 所以,魏寒空大概是真的死了,死得如此没有预兆,却又真实。 外界处处岌岌可危,活像几百年没有吃饱饭的魔修们还在结界外面等着吃一顿好的,顾北芽的灵气使用方法不对,很快便有了问题,力竭不已。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80 他可以放弃的,就像当初他亲手救下的那些魔修一样,死了便也只是得了他一声感慨。 妖修死了也只是天命如此。 他也可以求助柳沉冤或者顾凌霄,但顾北芽还是在耗尽所有灵气的那一刻,拽了拽柳沉冤的袖子说:“拜托……” 只这两个字而已,其余都不必再说,柳沉冤懂的:“好。” 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魔气便被柳沉冤扩散开去!和当年魔尊莫疴一脉相承的强大压迫力向着无数饥肠辘辘的魔修击去! 不过片刻,犹如蝗灾的魔修全部退散,瞬间的功夫,就解决了顾北芽小半个月没能解决的事情。 可见这人就是等着顾北芽求他。 顾北芽被愚弄了一通,若是从前,可是要发脾气生气的!但这回,他没有,他像是惊诧于柳沉冤强大的力量,说了一句‘谢谢’。 甚至当晚柳沉冤带着来和小芽叙旧的借口来敲顾北芽的房门时,顾北芽也只是犹豫了片刻,看见人家过来,还不忘拿着一只不知道从哪儿摘来的木棉花,垂着的眼帘里滑过一抹无人察觉的怀念,然后让开了一点位置,让柳沉冤进来,最后缓缓将房门关上…… 第91章091 “我来的时候,就想着,该送点什么。”柳沉冤一袭黑色的衣裳,头上绑着简单的发带,手上的无名指戴着从小便带着的戒指,如今将他的手指头已然挤得有点变形,根部细,关节大,所以若非直接砸碎,是根本取不出来的。 年轻的魔修眼睛里缀着无法言语的岁月沉淀的忧伤,看面前漂亮的男人时,是看爱人的模样。 “你特地去摘的?”顾北芽从柳沉冤手里接过那枝木棉花,看着上面白团团的花,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费心了。” “算不得费心。”柳沉冤规矩的站在顾北芽面前,并不自作主张的坐下,好似知晓自己现在没什么名分,是个见不得人的小三。 但是顾北芽不愿意苛待屁颠屁颠给自己送花来的柳沉冤,他对自己说,这人现在大抵和他的衣食父母差不多,地位崇高,他做不来捧着供着的卑微姿态,稍微对人家好点,这应当可以。 “坐吧。”于是顾北芽对柳沉冤伸手,指了指小圆桌子对面的圆木凳子。 柳沉冤‘嗳’了一声,受宠若惊得不得了,想他此前死缠烂打的贱样顾北芽都不搭理一下,现在却对他和颜悦色的,没有痛哭流涕都是好的。 柳沉冤腰背笔直的坐在凳子上,屁股几乎只坐了凳子的三分之一,双手老实的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说起来,魏修士的事情……还请节哀。” 顾北芽手指头碰着那木棉花,点了点头,说:“没有什么节哀不节哀的,现在这样的世道,大家都会死。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不会的,小芽,魔修之中也是有好有坏,这话还是你曾说过的。” “我是说过,但也分时候,任何时候,都得有平衡才行,现在平衡已经被打碎,日后能够控制魔修行为的,只有魔修自己,可魔修到最后,大都会神智不清,不管是你……还是爹爹。” 柳沉冤嘴角勾了一下,故意问:“小芽,你怎么还叫顾凌霄爹爹?” “我也就私底下这样叫,平常当着他的面,就不这样了。” 柳沉冤听得出来这里面的潜台词,大意是小芽心里还是将顾凌霄当成亲人的,绝无爱人的可能,但是又因为顾凌霄那厮摆明了和他有着同一个目的,所以小芽才这样当面喊名字,背地又改不过来的喊‘爹爹’。 ——这是好事。 对柳沉冤来说,是好事。 他看着面前的顾北芽,和他当年在一起的小芽没有任何区别,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这个小芽不会用痛恨恐惧的眼睛看他。 好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魔一样。 “说起来,我过来的时候,看见顾宗主了。”柳沉冤找不到什么话题,他的声音依旧不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而是来自四面八方,像是神明在与顾北芽通话。 顾北芽捏着木棉花的手指头微微一顿,撩着眼皮,像是不再为这个顾凌霄费心费神了:“哦……” “他看见我过来,也没说什么,我虽然也有点觉得自己很不道德,但感情的事情,我拖拉得够久了,总不见得世界都要毁灭了,还磨磨蹭蹭,那样也太失败了。”柳沉冤说话总是有着三分的可怜劲儿,好像说的话里都流着咸咸的眼泪,“所以小芽,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今日我来,是想请求你考虑考虑我,你如今又是自由的了,没有人束缚你,你需要人帮你长修为,需要人帮你看顾这满城的妖修,需要有人给你一片净土好生活着,这个人,可以不可以是我?” 柳沉冤可以狠毒的打断顾北芽的腿,只因为不信任顾北芽是全心全意的爱自己,也可以因为顾北芽的朝秦暮楚毁了他依赖的系统,但也能够在顾北芽面前犹如一个乞丐,毫无尊严的请求一口饭吃,说得掏心窝子的话,语气毫无半分强迫,时势却处处都是强迫。 顾北芽眨了眨眼睛,不作声。 但其实他能让柳沉冤进房门,就是给人家机会了。 “我不是要你现在就答复我,要和我复合,但是你可以答应我,和我试一试。”柳沉冤曾经也是个好少年,他努力修炼,拼命达到顾北芽期待的样子,每一天都活得充满力量,因为有人全心全意的和他相依为命,与他有养育之恩,对他有夫妻之情,他为了这个人,上天下地,非要无所不能,但可惜一腔雄心壮志未能展开,就半道夭折,他成了顾北芽最害怕的魔尊,杀了顾北芽最在忽的世界支柱,然后弄丢了这个他想要守护一辈子的人。 说起来,最让柳沉冤觉得痛苦的,其实是第二轮回的时候。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81 那时候的他,没有从一开始就遇见小芽。 他被别人养大,受尽磨难,等遇见小芽的时候,小芽已经成了顾凌霄的道侣,两人高高在上,恩爱非常。 他没有记忆,但又饱受灵魂的折磨,因着这个从未接触过的师尊的道侣,他茶不思饭不想,心脏怦怦跳着述说爱语,可走到顾北芽面前,人家连正脸都不给他一个,竟是就这样相思病故了。 柳沉冤也曾是个好孩子啊。 但是这个世界,只有好人活得艰难,做好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也不快乐,他要做就做那天底下最坏最歹毒最十恶不赦的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他得他。 “试一试?怎么试呢?要……那个吗?”顾北芽说着难以启齿的话,偏生还非要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 柳沉冤知道自己这是在逼他,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都是这样吗?要么你进我退,要么我进你退。 “我是不想让小芽你觉得我趁火打劫的,可如果试一试后,你说不定还会想起我们的曾经呢……”这是纯粹的谎话了,永远都想不起来的,不可能想起来的,柳沉冤毁了这一切,但是他现在又不后悔了,没有了过去,就让现在弥补,重新创造回忆不就好了? 他已经让那些其实非常听他话的魔修们满世界的找一个叫做易同尘的修士去了。 从一开始,这都是他算计好的走向。 他打开了魔界的大门,让小芽书中的罪恶提前到来,让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红色,到处都是地狱,让毫无自保能力的小芽只能乖乖听话。 他策划了群魔杀魏寒空的事件,甚至亲自披了幻觉上场,将人挫骨扬灰,绝无回来的可能。 他也不将顾凌霄放在眼里,总有一日,等他逮到机会,就会除了这个碍手碍脚的东西。 最后,是最关键的一环,易同尘。 依他所见,易同尘这个世界支柱恐怕在上两个轮回里面被搞怕了,所以才迟迟不出现,但这个世界很快就要为他所有,哪怕是躲进天堑里,躲在地心中,柳沉冤也能找到。 他要构建一个完美的世界,只有魔的世界,他做魔尊,小芽依旧做他的魔尊夫人。 然后永远的和他在一起,长生不死。 他知道这个世界根本不可能飞升成功,那便不飞升,和小芽隐居山野,作对平凡人也挺好。 他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这次一不再是奢望了,很快,他也看见他的小芽轻轻点了点头,抿着唇,半晌,一双颜色不同的眼瞳望过来,说:“麻烦你了。” 瞧瞧小芽说的什么话,怎能说是麻烦了呢?他荣幸之至啊。 “千万不要这样说,我只是想要帮你一点,我知道你修炼必须双修才可以,我恰好有着微不足道的那么些用处,只要小芽你不嫌弃……” “怎么会呢……” 两人仿佛都有着自己不可说的心思,竟是瞬间的一拍即合,准备当晚就磨合上一场。 柳沉冤希望今晚就办事儿,无非是厌恶夜长梦多,顾北芽除了顺从,没有别的意见,只是不愿意让自己的灵宠百灵鸟和自己呆在一块儿,打发百灵鸟出门去耍。 百灵鸟不肯,一直守在门口不愿意走,扑闪着翅膀,探头探脑的,然后忽地听见什么哨声,这才展翅往声音发出的方向飞去。 那声音不是旁人发出的,正是魏寒空的那几个好兄弟,百灵鸟落在何氏姐妹中妹妹的小臂上,脑袋转了转,叽叽喳喳说了些什么,这些妖修便也听得懂,俱是表情凝重的沉默不语,然后抓耳挠腮的、掩面哭泣的,都有。 他们曾落魄过,承蒙大哥,也风光过,如今大哥为了保护他们而死,嫂子他们却护不住,也为了他们落入登徒子的手里,实在是……实在是…… 他们除了在这里难过,竟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何氏姐妹尤为悲愤:“我是不愿意看见夫人为了我们和那个魔修在一块儿的,我宁愿去死。” 朱嗤摇头,他可不愿意死,他要好好的活,代替大哥照顾夫人! 于是第二天,顾北芽靠在床头休息的时候,百灵鸟就匆匆的飞回来,拽着他的头发往外拉。 顾北芽尾巴尖还垂在地上,没什么力气,床上凌乱不已,身边是打了个哈欠也终于醒来的柳沉冤。 “怎么了?”柳沉冤上身没有任何衣物,只肩头有几个浅淡的牙印和抓痕显示昨夜是何等风流。 顾北芽摇头,伸手让百灵鸟站在自己手指头上,说:“他想要我出去看看,看什么啊?” 柳沉冤蓦地抬起那双狭长的眼睛,看向窗外,而后幽幽说:“看一座空城吧。” 顾北芽一愣,卷着尾巴便浮在半空中去往楼阁外面,站在亭台之上看整个望虚城。 这座被魏寒空弄出来没几天,就瞬间就又空了的城内,找不到一个妖修!没一个妖修都自愿走出了结界,慷慨赴死,唯独一个人站在结界的边缘没有动,只是看着所有的兄弟姐妹们死去,眼眶通红,回头见顾北芽出来了,大喊说:“夫人莫要被小人胁迫!” 说着,原本不愿意去死的朱嗤也走出结界,顷刻被成千上万的魔修吞噬。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82 震撼如斯的顾北芽后背都一阵阵发凉,像是没有料到这些妖修居然会这样做。 他似乎是应该当即和柳沉冤翻脸,哪怕是死,也不应该和柳沉冤在一起,不然真是对不起魏寒空和那么多为了不连累他死去的妖修们。 但随后,只披了一层黑底仙鹤袍子,长手长脚,敞着衣裳就出来的柳沉冤走到顾北芽身边,皮肤白得吓人,表情漠然,伸手搂着小芽的腰,说:“莫要伤心,他们自己选的罢了。” 顾北芽仿佛这才想起来应该伤心,无言地靠在柳沉冤怀里,额头枕在柳沉冤结实的肩头,有零星的几滴泪落下来,点缀柳沉冤那漆黑的衣裳…… 柳沉冤很满意即便这群人质都死了,小芽也没有办法离开自己,因为他还想活着。 但转念又想,这种认命的态度,仿佛不像是小芽会做的,顾北芽从来不会认命,他善良得让他头疼,看见这么多人愿意去死来帮他拜托自己,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应当是给自己一巴掌,或者和自己闹掰才对。 不过不管小芽是另有所图,是伪装乖巧,还是真正认命和他好,都无所谓的。 柳沉冤手里还有牌呢。 “我也是刚刚得知,小芽你以前总想找的那个易同尘找到了,我也不知道你找他做什么,但想着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想给你弄来,过几日咱们再去见他怎么样?”柳沉冤淡淡说。 “只不过你见着他后,不要太惊讶就是了,那易同尘也不知道在哪儿遭了难,从小就是个傻子,头脑不清楚,跟个小孩子一样成日傻笑,恐怕也就三岁智商。” 顾北芽藏在阴影里的眼底掠过一丝愕然。 “如今也不是什么修士,连修真的门都没有入,所以或许你见了他,也会很失望吧……” 第92章092 说是要见那易同尘,可顾北芽又和柳沉冤混了半月也没能见着。 他偶尔问说:“什么时候去看看他?” 柳沉冤则一边把玩他头上的龙角,一边说:“小芽你急什么呢?反正见了,也不过如此的,你找他也没有什么要事。” 的确是没有什么要事,顾北芽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某日顾北芽刚从床上起来,发现手腕子上多了一条细细的链子,链子上缀着八角金铃,手上和脚踝上的玉镯都不见了,连玉戒也不知道跑哪儿去。 但不需细想也晓得,是柳沉冤送他的。 他起来找柳沉冤,却是连房门都出不去,只能在这一层瞎晃悠,手腕上的八角金铃手串则发出无声的妙音,随时随地告诉柳沉冤,他在哪里。 柳沉冤仿佛是有点扭曲的心理,当着面和他说话是温和文雅甚至可以说是爱撒娇的孩子,但做出来的事情却一件比一件要冷酷,首先第一件事便是大开望虚城,将曾经专门送给妖修们居住的城池都招揽了一堆魔修。 那些吃了妖修的魔修们耀武扬威的入住,顾北芽瞧见了,也只是一言不发。 正值初夏,顾北芽双手杵在高楼的围栏上,自己也坐在上面,垂眸看城中风景,他不能离开这个楼阁半步,外面的魔修们自然也不能进来。 他可以听见外面不少魔修高谈阔论,说着修真界的好,说着这里的痛快,说自己杀了多少人,修为增加了多少,还说如今整个修真界,没有一个地方是魔尊拿不下来! 所谓魔尊何人? 柳沉冤是也。 “可那位闭关在铜雀门的顾凌霄又如何说?”有魔修一边喝酒,一边指了指望虚城角落的高山上,“你说,那顾凌霄和魔尊相比,孰强?” 另有魔修嗤笑说:“他怎能和魔尊相提并论?!入魔已久,却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的魔修身份,休那人间修士之道,迟早的疯掉,爆体而亡。” “那魔尊不管他,就是想要等他爆体而亡咯?” “既然他自寻死路,何必自己还要弄脏自己的手呢?” 说罢,众魔修哈哈大笑,又聚在一起喝酒去了。 顾北芽曾很喜欢的神仙酿被这些人当水似得灌下去,很喜欢的灵石宝器被他们穿满戴满,浑然乞丐做了皇帝一般,一朝得势,非得将天下最好的东西都享受一遍,瞧着实乃可笑。 忽地有人抬头,望见主城楼阁玲珑塔上的美人晃悠着尾巴俯瞰众生,各种豪放之语,粗鄙之行径顿时收敛。 “那是龙吗?”魔修中也有什么都没有见过的,一望便山河失色,怔怔不敢眨眼。 活过上古妖魔大战的魔修点头,说:“魔尊的龙,你今生便也只能是看看了,甭想着吞一口龙肉,否则就是挫骨扬灰神魂俱灭也不足以平息魔尊的怒火。” “魔修养着他,是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吃了?”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83 有人又笑道:“吃什么吃?这半月余山河动荡,成日太阳雨,又不时彩虹高挂,你当是为了什么?那是天公作美的鸳鸯雨,或许要不了多久,咱们就有小主公了。” 此话随风而逝,顾北芽听见,也不生气,只是如仙如佛的垂眸看着他们,浑身雪白如玉,不染纤尘。 日落时分,霞光万丈,顾北芽手中金铃晃动不已,无声却又令他心中一动,果不其然下一秒便有人从身后拥抱他,下颚轻轻搭在他的头顶上,双手捏着他的手臂,说:“小芽,怎么坐在这里?在等我回来?” 顾北芽‘嗯’了一声,余光看了一眼那望虚城角落的高山,随机被柳沉冤横抱而起,回了屋内。 一边走一边笑说:“小芽你现在越发不喜欢人形了,尾巴挂在外面,有那么舒服么?” 顾北芽点头:“向来不喜欢的,只是从前怕吓着小朋友,如今小朋友都没了,也就随意了。” 柳沉冤亲了一口得之不易的爱人,哪怕对方似乎半分也不记得他们的过去:“随意点好,只是你衣裳也宽松过了头,别人随随便便就能看见你这儿,不好。” 从前小芽可没有不爱穿衣服的臭毛病,可规矩可保守了,这一世得了条大尾巴,就浪荡成这个鬼样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柳沉冤一面说,一面亲吻小芽的额头,随意入侵着小芽的意识海,不着痕迹却又事无巨细的检查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古怪,他喜欢这种完全掌控的感觉,无孔不入的渗透。 顾北芽对他毫无抵抗之意,乖巧的就好像时自愿将一切都给了柳沉冤一样。 “今日我去看了看云洲大陆上的情况,那赤月门抵抗顽强,但不用半年,也就会投降了,到那时候,我就不必出去,我们两个到处去看看怎么样?”柳沉冤肩头一对暗银色的虎头铠甲,长发高束,长鞭缠腰。 那腰上血鞭也不知挂着多少亡魂,鞭子的主人对顾北芽笑的时候,竟还是一脸的良善。 “好啊。”顾北芽淡淡说,“只是我同你修了大半个月,也没有突破元婴,想必日后出门,还需要你照顾我了。” 柳沉冤看着顾北芽捏着自己的手不放,手指头玩闹一样描绘自己手掌心的纹路,便从那人手指尖滑动的地方开始,一寸寸觉着滚烫柔软:“小芽你现在的修为已经算是涨的很快了,再快,正常修炼,从金丹到金丹十层,何止百年?你只用了半个月呀。” 顾北芽抿了抿唇,说:“可你是渡劫期了。” 从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分神、合体、大乘,再到最后的渡劫,每一个过程都十分艰难。 柳沉冤从小小筑基到渡劫,外人看来,只是一夜之间!可只有柳沉冤知道,他这是打通了三世的界限,第一世的修为自然也就回来了。 第一世的他,也是一步一个脚印,一颗头颅,一颗头颅杀来的修为。 “是啊,我是渡劫期,要带你一个金丹,只是时间和次数的问题,所以小芽,你不要着急,我又不会丢下你。”柳沉冤说话,很多时候都一语双关,他想说,他不会像小芽丢下自己那样丢下他,但小芽大约听不懂。 渡劫期的魔修,跺一跺脚,便是天崩地裂之态,要杀那些养尊处优惯了的修士们,易如反掌,只是柳沉冤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他更多时候都去研究易同尘了,那个一杀便世界重头开始的易同尘。 “对了,总说要带你去见见那个易同尘,今日总算是找着时间,外面天色也还好,不如现在就去?”柳沉冤其实不过是拷问完毕,什么都没有问出来,确定那个易同尘是真真切切的傻子,所以才放心让小芽和他接触。 说是接触,其实不够准确,鬼知道那个易同尘和小芽这样的外来人士之间有没有别的沟通技巧,或者说两个人相遇之后,会不会发生什么奇怪的变化? 柳沉冤不喜欢改变。 可既然如此担心,不如就糊弄过去算了,但柳沉冤又不愿让小芽总惦记着那个易同尘,他越是欲盖弥彰不让小芽去见,岂不是越让小芽觉得必须去看看? 如今他和顾北芽之间,也算得上是举案齐眉吧,这种温馨和谐的相处,是柳沉冤做梦都想要的,你叫他亲手破坏掉这种关系,不如杀了他更痛快。 从主城楼的塔楼上往地牢方向过去,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柳沉冤知道小芽不喜欢让尾巴掉在地上,所以总是时时刻刻的悬浮于地面几厘米,看似和正常人一样行走,实则一直用着灵气。 小芽的灵气用了就没了,因为不能自主吸收,得通过双修来获得——这点柳沉冤其实挺喜欢的——于是干脆将小芽抱坐在臂弯上,让尾巴圈着自己的腰,尾巴尖尖挂在肩头,然后就这么去了。 顾北芽的尾巴力气很大,当时能够凭借尾巴的力量直接困住巨人傀儡,如今自然也能够扭断柳沉冤的腰! 柳沉冤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让顾北芽将最强悍的武器对准自己,像是专程为了表示亲密无间。 望虚城的地牢里,干干净净,迄今为止,就关了这么一个犯人,由两个修为低下的魔修看守,门口与四周满是禁制,易同尘这等连凡人都不如的家伙想要从这里逃跑,可谓是痴人说梦。 顾北芽见到易同尘的时候,这个应当意气风发,收遍修真界美人的主角正淌着口水蹲在牢房的角落里数数。 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还不停的用脑袋撞击墙壁,直至后脑血肉模糊,也不停下来。 顾北芽与柳沉冤两人端的是一副高贵模样,身上更是穿着价值不菲的有仙品的衣裳,牢中的易同尘则衣不蔽体,眼瞳模糊,散乱着乱糟糟的长发,和顾北芽等人不是一个世界一般。 “易同尘?”顾北芽声音冷冷清清的,在空荡荡的牢房走廊里漫开。 牢中的易同尘听见声音,原本无神的眼睛聚焦在那银龙的身上,当即惶恐大叫:“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错了!”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 顾北芽恍然愣了愣,说:“他怎么好像很怕我?”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84 柳沉冤手掌轻轻抚摸小芽的尾巴,淡淡说:“谁知道呢,可能是因为当初害的我们分开后,又被我杀了,所以如今不敢再招惹你了。” “也是可怜……” 柳沉冤不这么认为:“他活该。” “那现在怎么办呢?就一直将他关在这里吗?”顾北芽垂眸询问道。 柳沉冤抬头,看着小芽漂亮毫无隐瞒的眼,说:“养着吧,反正也不缺他这么一口粮食。” 天命主角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成为了阶下囚,按照常理,这个时候应该是有什么转机的,或许有什么得道高人相助,然后一举推翻魔道的□□,杀了魔尊,解救苍生。 但没有。 什么都没有。 像是失去了当主角的自信和资格,懦弱的像是一块儿糍粑,谁都能捣捶一下。 当半年过去,处理完毕所有修士,只让修真界存在魔修的柳沉冤将那座望虚城角落里的山推了,却到处都找不到顾凌霄。回来问小芽知不知道他那个好爹爹跑哪儿去了,顾北芽自然也时摇头,说自己许久不曾见过顾凌霄了,而且,那人也不把自己当孩子的,所以以后不要再说他是自己爹爹了。 柳沉冤听了这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压着小芽又鸳鸯被里翻红浪去了。 一边翻,还一边不忘感慨一句:“近日小芽你修为涨的很快啊……”他以为是最近做得多了的缘故。 半年而已,竟是到了化身阶段,再过不久,恐怕是要分神了。 所谓分神,是之前顾凌霄经历的阶段,分出三尸,坚定本心。 顾北芽很久很久以前,也曾到过这个阶段,其本心冷淡如冰,成日打坐闭关,三尸则很少被小芽放出来,这次,柳沉冤很感兴趣,总觉得四个小芽排排坐,大抵是人间最美的景色。 所以更加卖力的和小芽双修,殊不知就他一个人的耕耘怎么可能养得了顾北芽?! 柳沉冤不会知道,从半年前起,每每小芽累昏过去,都会梦回天鸢宫,坐在从前他很爱的矮榻上,一推开窗,便是雾蒙蒙的青山绿水,远处传来的是镜山门弟子们的朗朗书声,他便跪在矮榻上,身后倾上来一个人,捏着他的下颚,一边和他接吻,一边问他:“芽儿,有没有想为师?” 第93章093 想念对顾北芽来说,仿佛是很奢侈的东西。 他的脑海里更多的时候都只装着如何增进修为,少许的怀念都藏在无名的百宝箱内,他日复一日的和前任混在一起,更是没有什么想念的精力。 但听见顾凌霄这样问他,他便也顺水推舟的给与回应,态度清浅温和,含着与跟柳沉冤在一起时,同样温暖的暧昧,眼底蓄满期待,于是他即便不说什么,也让望着他的顾凌霄沉醉不已。 “近日,我来见你的次数,愈发多了。”顾北芽垂着睫毛,被对方抱坐回腿上,侧坐着,一直手便轻飘飘的搭在顾凌霄的肩头,长发蜿蜒拽地,尾巴则拉得老长,搭在一旁的小桌子上。 始终犹如雪山高冷淡漠的顾宗主一边用手顺着顾北芽的长发,一边幽幽说:“这说明你越来越想要见我。” “是吗?”顾北芽手收回来,捏着自己的衣角,他仿佛总不知道如何与顾凌霄以情人的方式对话,拘谨得厉害。 顾凌霄见状,便晓得小芽其实还是不习惯将自己看作道侣,他的的确确是什么,都忘了。 “是啊,很久以前,我闭关的时候,你便也跟着我,说想我得很,分开一天,一刻,一秒都不行,所以我们从未分开。” 顾北芽好像是感动于顾凌霄这种更温和自由的照顾,忍不住,便抓着顾凌霄的衣裳,殷殷切切地说:“那你……什么时候才来接我?” 半年前,刚和顾凌霄在梦中相遇的时候,顾北芽就一副被关得快要崩溃的样子,扑倒顾凌霄的怀里,对后者说,只要带他走,想要他做什么都没有关系,他从前想岔了,总想避开顾凌霄,现在看来,除了顾凌霄,没有人会真正好好的对待他。 顾凌霄修为不如柳沉冤。 他第一世的时候,早早的就被身为魔尊的柳沉冤杀了,整个镜山门也如现在这次一样,生灵涂炭,第二世的时候,也没能达到渡劫期,第三世即便和第二世的修为融合,也不过是分神期。 他入魔之后,修炼的确更为快速,但要他杀人夺取修为,这等事情,顾凌霄是玩玩做不到的。 他杀了师傅已然是大逆不道,但当时是因为情况紧急,他不得不那样做,现在他有得选,便选择蛰伏。 他猜想小芽也不会是愿意一辈子被关在高塔上的性子,即便看着冷冷清清,爱静,实际万分向往热闹的世界。 喜欢看着别人繁华热闹,然后悄悄在旁边看着,便好像自己也热闹了一番一样。 如今成日见不到旁人,不是坐着发呆就是在床上滚,假以时日,小芽定然会觉得那柳沉冤根本不是真的爱他,而是只馋他的身子。 顾凌霄算计了一手的好牌,如今终于到了水到渠成的时候。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85 “就快了……”顾凌霄亲了亲小芽的额头,微阖的眼帘下深埋着他从不曾下定的决心,他想,必须得更快的增长修为才行,要比柳沉冤还要高,还要强,那么大概需要杀多少魔修来吞噬呢?一千个?一万个? 无所谓多少了,杀便是!因为他要顾北芽。 他要这个日日和自己说笑的的人重新和自己在一起,要这个伤痕累累总爱来自己这里寻求安慰的小芽在一起,他准备了他的一生一世,来换顾北芽的永远相随。 哪怕,这个世界是即将毁灭的。 只要剧情无法发展,距离毁灭,会很远很远。 两人在梦中开始厮混,期间有连在一块儿休息的时候,顾北芽趴在顾凌霄的身上,汗涔涔的腰腹柔软的贴过去,一边呼吸微微急促,一边感慨说:“总觉着在你这里双修得来的修为更多点,柳沉冤总把控着,给我一点点就不给了。” 双修的时候,得修为高的那一方同意,修为低的那一方才能活得修为,他才能够从外界吸取灵气,两人一同炼化,所以若是柳沉冤故意炼化得很慢很慢,那么顾北芽也就所获甚少。 顾凌霄听着这话,心里头明白的很,小芽这是给他戴高帽子呢,他该和柳沉冤一样控制着小芽的修为,小芽如今虽然失去了可以离开这个世界的力量,但防着点儿总是有备无患。 他很清楚自己该如何把控这个度,但若是以前的顾宗主,他当然做得到,只是现在的顾凌霄根本就是欲望的合成,他肆意妄为的做着本我根本不敢做的事情,当然被小芽随意拥抱亲吻几下,便不知今夕何夕。 如此隐秘的三角关系,或许还能持续个大半年呢,但谁也没能想到,自云洲杀出个怪人来,怪人面戴金角面具,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领着一小撮残余修士绝地反击,竟是瞬间杀了大半魔修,吞了这些死人的修为,愈战愈强! 所在高楼里的龙对此事知之甚少,只是偶尔从压着自己的柳沉冤身上得知,柳沉冤说得不够准确,就从抱着自己的顾凌霄那边知晓,于是拼凑出一个简直拿了主角剧本的人物形象!可这不应该啊! 主角还在牢里面关着呢! 这种复杂的事情,顾北芽思索得不多,只是抱着一碟子酸梅吃,吃罢又去买糖葫芦,糖葫芦下去三串,又叫了一叠山楂条,总而言之嘴巴总是停不下来。 又一年冬,顾北芽坐在他的老位置上,看着小雪,舌头舔过手里圆滚滚的山楂豆,贪玩之余,丢了一个给这一年里陪伴他的百灵鸟,哪知百灵鸟啄了一口便被酸得要死要活,飞奔去水缸里喝水。 顾北芽笑了一下,笑它:“太夸张了。” 然而笑容忽地便凝固在脸上,滑过去一抹惊恐的震惊,这震惊不容他消化,远征出去的柳沉冤,这个修真界最强的反派柳沉冤竟是浑身是血的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断了一只手臂,单手便扛起他,随后微微屈腿,飞奔远去! “啊?沉冤?”顾北芽小腹抵在柳沉冤的肩上,掠过的山水云雨,“你怎么了?”他虽然惊讶,却又似乎根本不担心柳沉冤会死。 柳沉冤声音依旧来此四面八方:“没事,只是一点小麻烦,我让下面的魔修们帮我争取一点时间,我们换个地方,来日定能再回来!” “是那个金面人?”顾北芽意外不已,谁能比快要飞升的反派还要强?! “是他,不过不要怕,我不会死,我答应过你,咱们以后还要游遍这大好河山的!” “小芽,你信我吗?” 顾北芽被柳沉冤肩头顶得有点反胃,听着这个问题,却还是能够打起精神,回答说:“我信你的。” 可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不宜出门的日子,柳沉冤带着他逃了许久,竟是不出十里便又瞬间回到原点! 顾北芽来回两次,便有点明白,这是早在柳沉冤回来的那一刻起,他们两个人便入了人家的迷魂阵中! 顾北芽紫瞳眨了眨,顿将整个迷魂阵破掉!周围景象瞬间一改望虚城上空的烟雨朦胧之色,又成了天鸢宫的景色! 天鸢宫早已被毁,如今回来,顾北芽也恍惚了一瞬,心里紧张,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而随后从天鸢宫内出现的人,便印证了顾北芽的猜测!他那亲爱的爹爹,养父顾凌霄从天鸢宫的大门里走出,对着刚被柳沉冤改为抱在臂弯里的他伸手,说:“小芽,他已然是强弩之末,不必再同他虚与委蛇了,过来吧。” 柳沉冤还以为是那金面人,结果出来的却是老情敌顾凌霄! 他右手断得骇人,支愣着一根漆黑的骨头在空气里,眼神却浑然没有一丝畏惧,对着顾凌霄笑道:“我当时谁,原是大名鼎鼎的顾宗主,我找你好久,今日怎么舍得出来溜达了?” 顾凌霄不理这人的阴阳怪气,只是手心向上,等待顾北芽过来。 他甚至在这一刻,都还相信,小芽与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说的都是真的。 小芽在等他。 小芽在等我。 可惜,他的手心等了半天,却也等不来从柳沉冤身边离开的小芽。 “小芽?”顾凌霄怔怔的,不敢相信。 倒是被金面人害的修为大跌的魔尊柳沉冤瞧顾凌霄的表情不似作伪,好像是笃定小芽要跟着他走一样,于是狐疑的抬头看了一眼顾北芽,说:“他让你过去,你过去吗?” 顾北芽瞳孔晃动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我为什么要过去呢?”好像此前和顾凌霄在梦境之中私会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也不明白,顾宗主何出此言。”顾北芽补充。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86 “听见了吗?”柳沉冤哈哈笑出声来,然而笑声又戛然而止,表情变得极为可怖肃穆,“顾凌霄,今日我不杀你,但你日后若还痴心妄想,就别怪我不客气!” 柳沉冤身上黑色的魔气以他为圆心,瞬间绽开,像是锋利的刀光,斩了这第二层迷魂阵,眼尖的看见出口,便准备逃出生天,带着小芽,避开那个金面人的风头! 等风头一过,柳沉冤发誓,自己一定会卷土重来!没有人可以比他更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绝不会死,他是反派,他是比主角都要活得久的人!一个屈屈金面人,在原著里从未提及,最终也只会像那个什么少城主、魏寒空一样彻底消失,连神魂都飞灰湮灭,绝无涅槃之可能! 而终于是明白过来自己被顾北芽玩弄了的顾凌霄望着离开的二人,伸手对准那个迷魂阵的出口,狠狠一抓,出口便又一下子被封住,这个由他创造的小天地随着他的手挪动转移,直接将准备离开的柳沉冤和顾北芽两人又挪动到面向自己。 一副无辜单纯模样的顾北芽可以看见,此前还和他你侬我侬的顾凌霄眼底再无什么风花雪月,看着他的时候,似笑非笑,行状疯癫,轻笑道:“小芽,你骗人的本事,越发厉害,你根本什么都记得对不对?你知道选择和柳沉冤在一起,是因为他是你的反派,他会是最强的那个人,所以你跟着他,但谁知道他根本不肯帮你增进修为,于是你又笼络我,和我说尽了好话,要我助你一臂之力?是吗?” 柳沉冤在看见顾凌霄的时候,心里就也有这一份猜忌了,可他这个时候,却是护着顾北芽,说:“自己失败还在别人身上找原因,顾宗主,你怎么也落了下乘?小芽他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他选择我,是因为他现在喜欢我,他爱我,他近日爱酸,嗜睡,他兴许都有了我的孩子。” 顾北芽身子一僵,却又不动声色的控制住。 顾凌霄则嗤笑,说:“你确定是你的,不是我的?” 柳沉冤危险的看了一眼怀里的人,说:“宝贝,你觉得呢?” 顾北芽摇了摇头,深深看着对面的顾凌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爹爹。” 顾凌霄最受不了顾北芽这声‘爹爹’,他这辈子毁就毁在这一声‘爹爹’上面。 为了这句话,他总也不敢毁了小芽最爱的这个爹爹,他该如同顾北芽所想的那样,顶天立地,无所不能,对他宠爱至极,对他予取予求,他该是一个父亲,因为小芽喜欢他做父亲,他该是一个亲人,因为小芽需要他做亲人,他不能行将踏错一步,惟恐又进入上一世的死局之中。 他上一世…… 很后悔。 小芽的眼睛多好看啊,怎么就因为他不是只看着自己,就嫉妒的毁了呢? 小芽的眼睛,会对着他笑得温暖如春啊,怎么就因为害怕失去,害怕小芽被秘密带走,疯了一样不听小芽任何解释,挖了那双眼睛,让他再看不见。 顾凌霄很后悔。 他失去过一次小芽的爱,得到了无尽的恨,转世重来时,他怀着愧疚,怀着被抛弃的恨,怀着怀念,找到了眼瞎腿瘸的小芽。 他亲爱的爱人啊,小小的那么一点点,看不见这个世界,也走不了路,却拼命想要活着,一被他拥入怀里,就依赖在他的身上,像是一辈子都不愿意下去。 于是他失而复得了! 虽然得来的,不是同样的感情,但没有关系,只要小芽开心,正直的顾凌霄想,就是杀了另一个自己,都值得。 顾北芽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有个叫顾凌霄的人,自我折磨了多少年,才将他百般宠爱长大,让他的童年幸福快乐,让他有一份寄托。 可大概是太爱小芽了。 所以根本见不得小芽的面,一见面就要心软。 太爱他了,所以也见不得小芽慌张,一看见他恳求,就要妥协。 顾凌霄多冷傲的骨头,也不过是随意顾北芽敲碎的玩意儿,哪怕后者是无意的,也让顾凌霄心灯都一同熄灭了,不再和顾北芽对峙,只是笑了笑,说:“柳沉冤,你也不过自欺欺人罢。”他可怜柳沉冤。 柳沉冤绝不承认自己在自欺欺人,也绝不需要这个老情敌的同情,他仿佛再洗脑自己一样,一字一句的一边冲过去要对顾凌霄下死手,一边说:“滚蛋!” 两方大能交手,柳沉冤抱着顾北芽自然施展不开拳脚,但也死死不放,他和金面人交手的时候,尚且知道打不过就跑,反正老子有的是时间,等日后东山再起,再杀他个片甲不留就是! 可现在面对老情敌,这个说他是自欺欺人的混账,柳沉冤无论如何也放不开手,他生怕小芽被这个老混帐夺走,这是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小芽,不讨厌他的小芽,不怕他的小芽,他们就要有美好的生活了!他怎么放的了手? 他如此执拗,又身负重伤,自大猖狂,笃信自己不会死,于是爱开玩笑的老天,再度捉弄了他,顾凌霄的玉扇直接震断了他那会自己舞动的红鞭,本名武器一断,柳沉冤便喷出一口血来,魔气霎那间没能提起,从高空坠落,只是坠落的时候也不忘抱着他的小芽。 眼见自己似乎真的没有胜算,柳沉冤便在下坠的过程里,亲了亲小芽的脖子,一边舔过小芽的喉结,一边幽幽说:“小芽,咱们再重来一次吧,这回你再去那城门外面的废墟里捡我,我会很乖很听话……我们重新相爱,好不好?” 话音落,那搂着顾北芽的手臂便松开,转而长出极长的黑色指甲,要掏碎顾北芽的丹田,要顾北芽和自己一块儿去死! 紧要关头,总是任由柳沉冤摆布的顾北芽一掌便打开对方,逃也似的想要出去,他倒是当真轻而易举的出去了,被那凭空出现的一只手拉了出去! 当顾北芽直径落入又一个颇为熟悉之人的怀抱里,耳边便响起这人嘶哑的声音‘嘣’,金面人此声一出,那迷魂阵中便立即发出一声巨响,爆炸了! “哟,没人要的小龙,怎么,要不要试着勾引本尊,兴许本尊留你一命。”金面人一头白发,却又身形伟岸健美,单手抱顾北芽的动作更是熟稔不已,顾北芽从前也总疑心这人没有死,可即便没有死,也不该这样强势回来的! 他早将这个人忘了,谁知道这人竟是扭转乾坤,不知怎么的,俨然逆天改命了。 “你……九郎……”顾北芽吃惊,伸手便要摘了这人面上的金角面具,这面具将魏寒空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没有眼睛的洞口,更别说露出任何一点轮廓,只有下颚少许看得见,“是你?你怎么?” “不要碰我。”金面人一把抓住顾北芽伸过来的手腕,轻而易举的捏碎,那骨头声音咔咔作响,顾北芽忍不住的发出痛呼,但他却冷漠的好像跟顾北芽没有一丝情分,“骚货。”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87 第94章094 被骂是‘骚货’,顾北芽也只是微微一愣,随即望着那爆破之后的迷魂阵,四处望着,好似正在找逃出生天的人。 可惜金面人根本不乐意让他看,冷声说道:“看什么看?我可不会像他们那么蠢,都死透了。” “……”顾北芽抿唇不语,睫毛半垂着,面色并不好看的将视线落在自己被捏碎后正在自主修复的手腕上。 “怎么不说话了?”根本不承认自己就是魏九郎的金面人一边施法将整个迷魂阵缩小入掌心,然后捏成球状,碎于掌心,一边幽幽说,“不要这样,他们死了,你还能再找男人啊,反正你根本就只是利用他们而已,别跟我装出一副好像很难过的样子,我不吃这一套。” “……”顾北芽顿了顿,说,“我在想,你……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我有在等你,可又怕说了,你不信。” 金面人搂着顾北芽尾巴的手突然一紧,若不是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顾北芽几乎就能看见一张睚眦欲裂的脸,金面人那缠着绷带的右手狠狠捏着顾北芽的脸颊,用力得几乎直接将顾北芽的下颚捏脱臼,说:“闭嘴!满嘴谎言,你还是不要说话了,若是我一个忍不住杀了你可怎么办?” 顾北芽双手急忙抱住金面人的手臂,疼的眼泪都蓄满在眼眶里,一眨,便颓然落下。 “哭什么哭呢?我还没有开始惩罚你就开始哭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呢,顾北芽。” 金面人伸手轻轻敲了一下顾北芽的额头,便让挣扎起来的顾北芽瞬间陷入昏迷,搂着这人便转身离开,去往那失去魔尊后陷入混乱的望虚城。 城中烈火滔天,金面人手一挥,便将烈火收入袖中,他气势如虹,所到之处,魔修闻风丧胆,弃城而逃。 于是城便空了。 可即便空荡荡犹如鬼城一般,金面人也只是长久的看着那主城楼,然后义无反顾的回去,将顾北芽安置在后山的安居殿内。 这里的安居殿,是按照儿时记忆中,顾北芽从小被关着的安居殿修复的。 他抱着长大的顾北芽回来这里,穿过一层层画着太阳花的拉门,穿过万盏烛灯,把人放在最里面的大殿毯子上。 他将顾北芽的尾巴也放好,给他头发稍微整理了一番,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随后盘腿坐在顾北芽的身边,沉默的看了许久,那咬着他耳朵的小蛇便从他的耳朵上下来,游走到顾北芽的身上,圈着顾北芽的脖子,首尾相携,然后严丝合缝的贴在顾北芽的皮肉之上,甚至变得更小一圈,成为一个黑色的蛇状铁环。 这还不够的,他拉过顾北芽的双手,后者的手实在是很柔软优美的东西,上面的玉镯早已不见,成了一串金铃,这金铃有些意思,可以让金铃的主人随时随地知道顾北芽在哪儿。 只是如今金铃的使用者都死了,这金铃留着也无用。 他将金铃取下,鬼火瞬间将金铃焚烧成灰。这时再看顾北芽的双手手腕,空荡荡的,干干净净,这才放过。 可这样难道就彻底干净了吗? 没有吧…… 金面人将视线落在道侣的肚子上,这肚子尚且还很平坦,但仔细将手掌放上去感应,便能发觉里面藏着一颗小小的内丹,和顾北芽的比,小很多。 金面人眸色冷漠,修长的手指尖揉了揉顾北芽的小腹两下,便径直将手指头穿过顾北芽的那层衣裳和肚皮,进入腹中! 只一瞬间,顾北芽身上便以小腹为中心发出白金色的电击,强度之大无法想象! 这是龙蛋对自己的保护。 但金面人哪怕整条右臂都被炸开,蹦出漆黑的脓液,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的手捏着那颗藏在顾北芽金丹之后的内丹,抵抗着那龙蛋仿佛竭尽全力的求生欲! 龙蛋从某种程度来说,是汲取母体生命存在的东西,与母体同生共死,于是越是将那龙蛋拉出来,便越让顾北芽痛得生不如死!再深层的昏厥也一下子疼得睁开眼睛,可谁知道他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张嘴不管说什么,好像都被脖子上的禁制束缚着。 ‘求你了,不要这样!啊……’顾北芽还是今日才知道自己肚子里有这么个小东西,纵使自己再想弄掉他,却也不愿意以这种方式,这样强行弄掉,他也会死的! 听不见顾北芽说话,却能看见小芽痛楚的金面人在看见自己将那小小地花生米一样的龙蛋夹出来时,顾北芽呼吸瞬间便停了,漂亮的眼睛也一下子瞪大,失去颜色。 金面人见状松手,龙蛋迅速藏回母体腹中,顾北芽的呼吸才又一下子持续下来,魂魄也仿佛终于归位的,一边捂着小腹,颦眉不止,一边蜷缩喘息,余光扫过所在的地方。 “很眼熟对吗?”金面人甩了甩手上因为夹龙蛋而沾染上的液体,“这是你要待一辈子的地方,从很小的时候,我就觉着,你很适合这里,不见天日,不闻风声,终日守着这座房子,等我来见你。” 顾北芽面上还有着冷汗,犹如一条刚从深海捞出来的人鱼,濒死而美丽。 “现在看来,小时候我就是对的。”魏寒空手掌撑着自己的下颚,看见顾北芽好像还不太明白情势,于是又改为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冰凉的脸颊,就像这个人的心一样,交换之后,从不曾因为喜欢自己而猛烈跳动,他们交换心脏之后,永远都只是让他感到平静,感觉顾北芽的冷淡与表面欢喜。 “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谁平安喜乐的留在这个世界吧,小芽。”魏寒空手指滑过顾北芽的唇瓣,轻重不一的按着,“我在你眼里,无论多出色优秀,都只是你的一块儿跳板,想着先弄走我的修为,再慢慢找你想要找的主角,那个主角无论是痴呆还是傻子,你都相信他会浴火重生,也相信柳沉冤会再最后杀了主角获得修为,所以你总护着有用的柳沉冤,怕他出现什么意外,哪怕你其实打从心底觉得我不可能有力量将他如何如何。” 顾北芽仿佛没有在听金面人说话,冷冷淡淡的,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我之前就在想,为什么新婚之夜,不想和我接吻呢?后来柳沉冤杀来,又想要和我接吻,你说自己忘了一些东西,也不记得为什么要找一个叫做易同尘的人,更对柳沉冤还有顾凌霄所说的前世没有任何印象,那为什么又那么冷静呢?正常人若是知道自己前世的故事,总要怀疑是真是假,要么一点儿都不信,要么就受其影响,开始在意他们,但你没有,你很奇怪,只缠着着我,好像打算和我白头到老一样……”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88 “其实你盘算着无论我们谁打起来是死是活,你都不在乎,你都能够顺其自然的和那个胜利者混在一起,那个时候,我也不是你的儿时朋友,不是你的道侣,是一颗还算有用的棋子,你是这样想的,对吗?” 顾北芽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魏九郎,摇头:‘不是……’可他说的话,是没有声音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蛇状铁环便有意识的收紧,让他呼吸都艰难起来。 “你不必说话,我说了,从现在起,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了,听了也只是徒惹烦恼,让我恶心。”金面人拍了拍顾北芽的脸颊,轻慢地好像是故意作践顾北芽,“无论你怎么样吧,过程并不重要了,结果是我要你不要和他们混在一起,等我回来,你没有等,你不要给我找借口!说什么为了保护我的臣民,他们早就死光了!你不要说话!” 顾北芽根本就没有说话。 金面人像是有幻听一样,好不容易平静,便继续道:“反正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就是一场游戏对吗?你是不是还有第四次,第五次轮回?等你第四次轮回的时候,是不是看见我,就干脆让你新姘头杀了我,反正我在你的书中也只不过是个路人甲的角色,你不要给我摆出这副表情,我说什么,你知道的,你清楚的很,你的那个什么劳什子系统,让他出来吧,毕竟你即便为了骗过我们,故意让系统消失,抹消了记忆,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的潜意识也驱使你追求更强的修士。” “所以不必装了,没有必要,我什么都知道,你也没可能成功了,所以没有必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北芽茫然,什么系统,什么东西,他都不知道,但他的确好像是下意识的追求修为,也下意识的和强悍的魏寒空绑定,看他要死,就想解绑,哪怕没有人逼他去干这些折磨人的活计,他也干的□□无缝。 “我杀柳沉冤和顾凌霄的时候,搜集了他们知道的所有讯息,我比你想的要知道的多,所以,既然你还装,我现在就去杀了你的易同尘。”金面人没有气急败坏,他说,“不过你应该挺高兴的,是不是觉着可以重头开始了?” 金面人笑了一下,在顾北芽的面前开了一道虚无之门,走过去便是地牢。两人都能清楚的看见地牢里面痴呆的主角易同尘,此人还傻呵呵的笑,结果笑声没有发出,便人头落地。 随着人头滚落的声音,顾北芽神色变了变,愣神半刻,却发现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坍塌的预兆!一切都如常。 “是不是觉得挺意外的?”金面人将剑缓缓插回剑鞘,耸了耸肩,走回安居殿,身后的虚无之门渐渐消失,“是啊,怎么回事呢,主角死了,你怎么没有任何变化?你既没有也一同死去,这个世界也没有时光回溯,你好像被困在这里,唯一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只剩下脚踏实地的一步一步修炼,然后飞升了呢。” “哦,对了,你是龙族,龙族是没有修炼功法的,得找男人艹你,弄个几万回,就差不多能飞升了,毕竟如果我没有和你解绑,你不能直接复制别人的修为啊……” “哦,我忘了,你现在被关在这里,除了我,好像没有别人可以找,我又不想一碰你就被你复制走全部修为……这样吧,你当时不是说,我回来就和我亲亲么?”金面人单手撑在顾北芽的身侧,另一只手慢慢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张嘴。” 顾北芽被笼罩在魏寒空给予的阴影里,一点点看着后者将那应当十分俊朗帅气结果却犹如蛇一样大半张脸都长着蛇鳞的脸露出来,笑起来的时候,唇角从脸颊裂开几乎到达耳根,双眼呈现金色竖瞳之状,舌头分叉…… 顾北芽吓得连忙抗拒,张着嘴喊着什么,大约是‘不要不要’,可那堪称怪物的脸还是越凑越近,在快要碰到他的时候,顾北芽肚子里的龙蛋瞬间发出和之前一样的白色闪电来保护母体,一个久未的声音也出现在了顾北芽的意识海中: 【嘀,寄生系统,重启成功,检测到主角亲热信号,介意接受。】 与此同时从前所有被锁在黑匣子中的记忆尽数回笼,那些因为柳沉冤发疯的将计就计,那些因为自己不会撒谎,所以干脆删除记忆,让自己凭借本心追逐修为的计划,那些其实很害怕和前任们相处,但又为了修为,准备迷惑众生顺便也将自己迷惑的计划。 这些是柳沉冤恢复记忆后,要毁了他的系统,那短短一秒内,顾北芽做的决定。 系统超脱这个世界,自然是不会被毁,只是这点谁也不知道罢了。 当柳沉冤攻击系统的时候,时间便被系统暂停,系统与顾北芽将一秒拉长至无限,供顾北芽想出这么个对策。 这其实非常□□无缝,如果没有这个魏寒空奇怪的杀了回来,顾北芽现在应当和吞噬了顾凌霄的柳沉冤在一起,柳沉冤会一如他想的吞噬这个修真界所有人的修为,然后最后关头,顾北芽也想好了,要么,柳沉冤自愿带他飞升,要么,自己杀了他飞升。 至于易同尘这个原著的主角,只要他好好活着,不要让这次的轮回也成为泡影便是了。 在顾北芽的未来里,没有魏寒空这个人。 但要说他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也着实过于冤枉,他可受不了这等委屈! 顾北芽猛地暴起,震断自己脖子上的束缚,以全力翻腾着龙尾,转身便将魏寒空反压在地毯上,力道之大,让魏寒空压着的地毯瞬间化为丝线飞散,地表龟裂出巨大的凹陷。 这回,轮到顾北芽掐着魏寒空的脖子,居高临下,审视后者,一边看着这个居然将主角取而代之的路人甲,一边赌气说:“你不是要我不要碰你么?你管我做什么!我想要什么,想要和谁混,想要骗谁,又和你有什么关系?没错,就算这里所有人都死光了,对我来说,也不过如此。” “我就是不管如何,都要回去!” “我要回到我的世界去,这里算什么,这里都是假的,你也是,就算你阴差阳错夺了那个易同尘的命格,代替他成为主角又怎样?!” “对我来说,你什么都不是,充其量,是一个帮我储存飞升所需修为的容器。” 说罢,顾北芽尾巴缠住这个魏寒空,紫色的瞳孔光芒一闪,企图迷惑面前的魏寒空,来干上最后一次不可描述的交易。 之前洞房的时候,顾北芽因为‘失去了系统’所以不能复制修为,仅仅只是和魏寒空绑定了而已,如今要想重新复制,需得再做一次他们洞房之夜的事情。 他动作迅速,情态激动,一边说着冷酷的话,却又一边眼泪汪汪,不时便将魏寒空带蛇尾给激发出来,两人滚作一团,小芽要强上不想现在被吻,魏寒空要吻他不想现在和小芽厮混,一时场面混乱不堪。 但顾北芽到底是只会蛮力,不懂使用龙族的灵气修为做法束缚人家,不过两分钟便又再度被压制,唇上也是一软,魏寒空强势袭来,强迫他唇齿微张,就连呼吸的空气染上魏寒空的气息…… 顾北芽顿时脱力,再无抵抗的理由,他和魏寒空解绑了。 一个人,有且只能被寄生一次,自然是不能重复绑定,可魏寒空如今不知怎么弄的,竟是抢了主角的位置,他不能和主角绑定,难不成要杀了主角,夺取修为,来飞升? 可顾北芽没有杀过人。 也杀不了如今的魏寒空了啊。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89 他一边任由摆布,一边陷入比任何时候都要绝望的境地,意识道,如果魏寒空永远都不打算飞升,那么他将永远被困在这里。 久到足够生下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久到这个修真界灵气渐渐减少,缓慢的进入毁灭。 久到魏寒空杀了所有前来想要夺取他们修为的魔修,让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久到他给魏寒空也生下十个八个龙蛋,在这片无人之地繁衍生息。 兴许千万年后,这片土地上又有一个个国家,一个个鲜活的普通人,他们没有灵气修仙,所以只是普通人,每个普通人都是他与魏寒空的子孙。 而他与魏寒空,这个世界上唯二的修真者,将永远的长生不老,既无法逃离,于是只能接受,试着去好好接受这个魏寒空,安安心心的留在这里,忘记另一个世界的一切故事。 “小芽,你的想法我很喜欢,就这样做吧。”魏寒空额头与顾北芽相抵,一边微笑着卷紧了和顾北芽缠在一起的尾巴,一边单手捏着顾北芽的双手手腕举过头顶,说,“你的身体比你诚实,它喜欢我。所以你恨我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也不爱你,只是想要报复你,让你和我一样感觉到痛!” 顾北芽仰着纤长的脖子,呼吸颤巍巍的,尾巴尖重重的晃动拍击地面,却又最终猛的绷直,软软垂下…… 第95章095 有人曾和顾北芽说过这样一句话:你甭管别人怎么对你,你真心对待他们,自己无愧自己就是了,管他对你好是不是有目的呢。 顾北芽当初并不赞同,因为说这话的人正是他那位勤勤恳恳的老好人父亲。他的老好人父亲用一辈子证明有时候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你人好就善待你,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也被前男友们上了几课,他们告诉他,有时候,有人爱你,但更爱他们自己,他也得更爱自己才行,这样才不会吃亏,不会受伤。 只是他到底是敌不过本土角色,被一个在原著中连姓名都没有的家伙困在曾关了他十几年的房间里。 重回安居殿,那些对黑暗的厌恶,对孤单的恐惧,渐渐又依附上他的皮肤,无时无刻寻找他的错处,无孔不入地逼他找魏寒空示弱,可曾经顾北芽朝魏寒空示弱是因为他需要魏寒空啊,如今示弱没有用的,魏寒空不会像之前那样对他予取予求,更不要说助他一臂之力了。 此时外面又下了一场雪。 顾北芽没有机会看见,但却能从刚从外面回来的魏寒空身上看见轻飘飘的雪花,雪花融化的很快,从长廊的尽头走到他这边的短短几个呼吸里,便瞬间化了,留下一颗颗摇摇欲坠的水珠从魏寒空的发稍坠落。 顾北芽和魏寒空自从那次‘大战一场’后,已经许久没有说话了。 顾北芽是不愿意和他说,至于魏寒空为什么也不说话,顾北芽不知道也懒得去想,但不可否认的是,每次魏寒空来这里看他的时候,他都会在无尽的寂静中忽然望过去,心跳都快那么一秒,仿佛是充满期待。 魏寒空今日也是只过来和他进行床榻交流的。 顾北芽对此并不厌恶,甚至是迫不及待的希望触碰到一些别人的温度,但这点急切他耻于被魏寒空知道,也就压抑着,端着,像条死龙,随便被人摆弄。 做完以后,魏寒空就径直离开,也不和他躺着说说话,披上衣裳就走,背影决绝冷漠,要不是顾北芽还能看见魏寒空对自己的爱意值是满分,定要以为这人是把自己当成那种硅胶娃娃,发泄工具。 每次魏寒空走后,顾北芽小腹都要疼好一会儿,主要是两人交流得太激烈,撕裂出血都是常有的事情,生怕不流产一样,但最后龙蛋却一直坚强存在,恢复力极强。 顾北芽从不去碰自己的肚子,哪怕很多时候,他能感觉道腹中龙蛋强烈的悲伤情绪。龙蛋在他腹中多久了,顾北芽也不记得,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肚子微微隆起来,然后再被魏寒空狠狠做上一做,脑袋里什么都没有想,只是一片虚无。 一次,顾北芽和魏寒空过了一夜后,连续……二十天还是半年,顾北芽都没有再见到那个说要惩罚自己的人。 起初顾北芽对魏寒空的这种手段嗤之以鼻,什么放置play,什么精神摧残,什么折磨,顾北芽都坚信不会太久,因为他知道,魏寒空还是喜欢自己的,总会回来。 他等啊等,在等待的过程里,终于是有时间将自己所有难以忘怀的故事细细琢磨一遍,从现实世界病歪歪总是一个人在家里看书的那段时光,从来到修真界后突然健康起来带着小反派东奔西跑觉得全世界都很好玩的那段时光,然后是和师傅在一起的岁月,最后是魏九郎。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只是突然的想起,又突然的很难过。 他还很想吃糖葫芦,不对,应该不是自己想吃,是肚子里的龙蛋想要。 顾北芽绝不愿意满足肚子里的东西,他在心里想,他肚子里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何况他是绝不可能将龙蛋生出来的,他得走,离开这里后,龙蛋就会消失了吧? 他天真的这样想。 可是怎么离开呢?他没有路可走啊。 唯一的路已经很久没有来看他了,顾北芽开始心急,犹豫着是不是喊一声魏寒空的名字,那人就会笑意盈盈的出现,用臭屁的表情告诉他‘你输了,你先开口和我说话了’。 所以顾北芽又忍了一段时间,给自己找了点儿事儿做,他开始将数自己身上的龙鳞,从腰间的地方开始,一片一片,顺便给每一片都取个名字,颇有些疯疯癫癫的味道,但也疯癫得十分优雅漂亮就是了。 可是当他将所有的鳞片都取好名字了,怎么魏寒空还没有回来看他呢? 顾北芽摸了摸自己的心,心脏的位置还好好的,这说明魏寒空也没有死,没有死,去哪儿了? 不要他了?不管他了?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90 不管正好,但得先把他放出去啊! 顾北芽越想越慌,不知道外面如今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他出不去,也没有人想进来,他难道就这样被遗忘?被遗忘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事情!顾北芽无法想象如果魏寒空忘了自己,没有人来把他放出去,他会在这里被关到什么时候! 因为龙族寿命漫长,再加上他修为已至元婴他几乎不老不死的啊,又有魏寒空的禁制在,他自杀都不可以,系统又是个没卵用的系统…… 顾北芽张了张唇,忽地崩溃了,他四处张望着,在满布烛火的安居殿内对着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魏寒空哭着说:“我输了,对不起……你出来吧……我错了。” 空荡荡的大殿除了他声音的回音,没有其他多余的音色。 “我从今天起不再想着要回家了,就这样吧……真的,我不想了……” 自四面八方幽幽的传来一句:“又撒谎。” ——原来魏寒空一直都在! 魏寒空就这么看着他一步步走入崩溃,好像竟是真的不在意他会不会受伤了。 “寒空?我没有……我没有撒谎,我说真的……你知道的,我不怎么会撒谎,而且诚如你所说,我回不去的,那就算了,你放我出去吧,我错了……” 魏寒空长久的没有言语,好一会儿,才略微疲惫的问:“你错哪儿了呢?” “我……”顾北芽也不知道,他绞劲脑汁,说,“错在……你走了后和柳沉冤他们在一起……” “不是。” “我不知道……” 魏寒空声音低沉,自嘲的笑了一下,说:“不知道就算了。” “那你……放我出去好吗?” “不好。”魏寒空平淡的说,“等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我再考虑接你出来。” “那若是我要生了呢?我不会……”顾北芽肚子里的龙蛋生长缓慢,总感觉过去一两年了,也不过和现实世界里面肚子三个月大的孕妇们一样。 “不会就自己摸索着生吧,反正你不会死,你的野种也不会。” “你不帮我了吗?”顾北芽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掉下去,紧紧捏着的拳头不停颤抖,“我很害怕……” “又不是我愿意这样的……不是我愿意来这里的。不是我愿意和你这样针锋相对,我最初只是想要改变点什么,回去后修改一下自己的设定,我想回家扫墓,哪里错了呢?” “我从前好声好气的和柳沉冤说了一切,告诉他,帮我找到一同城,帮我飞升,兴许我就能回家了,回家后,我修改设定,他应该就能和我团聚。他表面答应的好好的,其实根本没有一刻相信我。” “师傅也是这样,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法子知道了易同尘对我很重要,却杀了他,你和他们……一样,都不信我……” 话音一落,一袭黑衣的魏寒空忽地出现在跪坐在地上的顾北芽面前,他慢慢走近,动作潇洒的蹲下去,捏着小芽的下巴,拇指随意擦了擦他的眼泪,说:“如果我对你说,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你帮我走到最后,我回到那个世界后一定会救你也一同出去,你信不信我?” 顾北芽犹豫了一下,知道这人想要说什么了。 “你瞧你,口口声声说着别人都不信你,其实最不相信别人的,也是你。”魏寒空将人横抱起来,淡淡说,“不过无所谓了,你有这份认错的心就可以了,毕竟以后你也没有机会犯错,这个世界,就剩我们了,或许很久以后,还会多一个你的野种……” 顾北芽双手环着魏寒空的脖颈,发现魏寒空比上次见面的时候,修为更加高深莫测,怕是早早的入了魔,所以这么轻而易举的拥有可以飞升的实力。 只是这人大概不飞升,哪怕忍着爆体而亡的危险也不愿意飞升,要永远和他这样纠缠下去了。 当沐浴到自被关以来的第一缕阳光时,顾北芽抬头,眼睛被刺得什么都看不清,好一会儿才适应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雪景。 “又下雪了?”小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系统因为被成为主角的魏寒空干扰计算法则后,就成了智障,所以问系统也没有用。 魏寒空垂下睫毛,看怀里的人,说:“嗯。”若从小芽被他关起来的那天开始算起,以每年平均三场雪的计算方法,这大约是三百场雪了。 只是现如今和小芽说这些没什么用处,时间与他和顾北芽而言,毫无意义。 他和小芽要永生永世的存在这里,除非他死,要么小芽死去。 魏寒空也觉着自己大概是个变态,如果小芽不喜欢自己,就算了,天下哪里有强迫别人来爱自己的事情呢? 但小芽错就错在要给他机会,怎么可以让渴望得到他的人,尝过得到的滋味后,又喊他放手呢?! 这绝不可能的啊! 所以哪怕强扭的瓜不甜,他也吃定了,反正是瓜就行了,无所谓好吃与否。 两人和好后,魏寒空毫无尴尬期,顾北芽倒是有点施展不开手脚的样子,虽然好像和魏寒空恢复到从前结婚时的状态,走哪儿都被人家抱着走,却又总傻乎乎的不知道和魏寒空聊些什么,总不能说自己肚子里龙蛋的话题吧?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91 哪知没几天,这个话题倒当真从魏寒空的嘴里冒了出来。彼时魏寒空搂着顾北芽坐在一颗巨树上两人的尾巴都产在一块儿,只是小芽的小腹大一点,隆起一个温柔的弧度,魏寒空那平坦结实,是一片漂亮的腹肌。 魏寒空在检查一个卷轴,卷轴里写着上古妖族的语言,顾北芽看不懂,便靠在魏寒空身上看天空,忽地,他瞧见一个长得很奇怪的云朵,像便便,顾北芽笑了一下,总觉得有趣,想说给身后的道侣听,便手指头戳了戳魏寒空,说:“你看。”他的手指头指过去。 魏修士仰头瞅了瞅,皱眉片刻,说:“三角形?” “……”顾北芽立即想起来,魏寒空没看过现实世界那些奇奇怪怪的网络表情,所以根本看不出来的,他的乐趣瞬间少了一大半,说,“嗯,三角形。” 魏寒空深邃的眼恍然地看了一眼小芽,忽略了小芽那一瞬间的失落,将卷轴凑到顾北芽的面前,指了指上面的字说:“找到了,龙族生蛋的记录,说是孕期长短不一,有的需要怀胎长达万年,有的几百年就出来了,这个不一定,小芽你大概……有一百多年了。” 顾北芽轻轻‘啊’了一声,没有想到自己和肚子里的东西居然共存了一百多年,他都不知道。 “也就是说,他现在大约是有智慧和意识的,可以和他交流。”魏寒空伸手摸了摸,好像并不介意这个肚子里的是野种。 顾北芽不知道魏寒空为什么好像有点改变了对龙蛋的态度,他不问,魏寒空也不说。 “说起来,好像父母恩爱一点的话,龙蛋会发育的更好,也会早一点出来。” 顾北芽回头看了一眼道侣,觉出一丝羞耻来——他并不知道谁是龙蛋的爹。 “所以从今日起,小芽,试着爱一爱我吧,全世界就剩我了,你没得挑。” 鬼知道这种欠揍的话为什么在顾北芽听来竟是没有生气,他点点头,说:“那我们成日在一起,他会感觉很好,就发育得很快吗?” 魏寒空注意到顾北芽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过自己的小腹,便拉着顾北芽的手放在上头,说:“你自己问问他,你和他连在一块儿,他的意思,你该知道。” 顾北芽手僵硬了一瞬,放在小腹上的时候,也只是放在那里没有动,觉得怪异,于是总皱着眉头,满心都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将手拿开。 魏寒空看着顾北芽手放上去后,小腹上竟是一点儿回应都没有,眸色立即暗了暗,说:“你喊喊他。” 顾北芽摇头,说:“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魏寒空幽幽说:“你取个乳名不就好了?” 顾北芽想了想,不太愿意:“你取吧……反正,就算他出来了,也不会跟我们在一起的,我不想取名字,叫久了,会有感情。” 魏寒空很想说一句:原来你也会有感情? 可到底是忍住,没有开口,他当然知道小芽是有感情的,只是每个人都会在心里给自己最在乎的东西排序,魏寒空最重要的人都死了,排在第一名的,自然是小芽,这位他明媒正娶的道侣,而小芽呢?恐怕第一名是那个他从未见过的岳父,自己则排在几十名开外的地方。 不过人嘛,总是需要对比的,和小芽肚子里的龙蛋一对比,这优越感不就马上来了? 只是现在无论这个龙蛋到底是谁的种,魏寒空都必须要做出抉择,要教小芽喜欢这个龙蛋,不然……卷轴上说,龙蛋胎死腹中的情况下,母体也会渐渐消亡石化,当年埋在望虚城地下的那条龙,恐怕就是这样死去的。 魏寒空思索了一会儿,深呼吸着,仿佛是努力将郁气吐掉,然后轻轻地,温柔的和小芽说:“你取一个,就当是你我的孩子吧。” 顾北芽意外的看着魏寒空,表情明明白白写着疑惑。 魏寒空理由多的是:“龙一辈子,恐怕就这么一个孩子,而且,这颗蛋到底是没有做错什么的,不是吗?” 这不像魏寒空说的话,小芽心想,以魏寒空的小气程度,才不会说这么善解人意的话呢,‘就算他没有做错什么,他的存在就是原罪!’这种话,才像魏寒空说的。 “如果你想要……我没有关系。”顾北芽虽然抗拒,但比起忤逆魏寒空,自然还是接受魏寒空的提意更让他安心,他早没了棱角,也不敢想别的事情,寒空想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不丢他一个人被遗忘在某处便好,那太寂静了,他受不了。 思及此,顾北芽总算试着去注意肚子里的蛋,手掌心稍微动了动,摸了摸,一面觉得自己这个样子肯定很怪异,一面又低头对肚子里的龙蛋商量着说:“你在听吗?我……是你爸爸,他想要当你后爸爸……你如果同意,就告诉我,我们现在就给你取个名字。” 修真界最后的两个大能俱是第一次当爹,一同屏住呼吸等待龙蛋的回应,可龙蛋似乎就像是死了一样,让顾北芽总觉得对着肚子说话的自己傻傻的。 “我不说了,太傻了。”他求助般看向魏寒空。 道侣笑了笑,说:“没关系,我们慢慢来,他可能是被忽略太久了,心情不好,就像你一样,脾气大得不得了。”一边说,魏寒空一边搂着他的小芽,顺便一同将小芽的肚子也拢在掌心,两人手心贴着手背,十指相叠,放在小芽的小腹上,“唔……既然他脾气不好,那就先取一个‘软’字来中和一下,小芽你觉得呢?” 顾北芽听他的语气,实在是温柔得不得了,好像当真将龙蛋当成自己的孩子了,说要取名字,便认认真真的取一个有寓意的,连小名都要想半天…… 顾北芽总是很容易感动于这种亲子之间的小事。 他似乎突然发现了魏寒空身上的闪光点,却又不急着辨认,只是眨了眨眼睛,说:“叫顾软?” 魏修士挑眉:“跟我姓,你都怀他生他了,关系匪浅,再跟你姓了,岂不是和我半点干系也没有?” 顾北芽笑了一下,点头说:“好吧,那就叫小软,大名日后再起,等他出生吧,只希望他出来的时候,不要让我太难受……” 顾北芽考虑起剖腹产的可能性,他记得魏修士可以将手伸进去直接将龙蛋掏出来来着,毕竟要他张着大腿像个女人一样分娩……他实在做不到……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92 第96章096 龙蛋第一次有反应的时候,是在顾北芽和魏寒空两人的某次事后。 浑身软趴趴的小芽坐在道侣的怀里,两人一同泡在温泉池子里,热腾腾的雾气缭绕升起,两人也紧紧相拥。 顾北芽拥抱着的人身材绝好,宽肩窄臀,除却右手手臂总是缠着绷带,一切都完美无缺。 他的手轻轻搭在对方后背上,指腹百般无聊的摸着人家后背上的骨头和肌理,殊不知这样的举动多么亲热暧昧,让道侣平白升起多少不切实际的涟漪。 周围偶有小动物窜过去,也有不怕人的鹿坐在旁边歇息,天上是一片粉红的橙光,地上是唯二的两个人。 就是如此清静的时候,魏修士怀里的道侣忽然闷哼了一声,然后睁着一双颇为无措的大眼睛看着他。 魏寒空歪了歪头,手掌抚摸过道侣洁白的脸颊,将那上面粘着的发丝拢去耳后:“怎么?” 只见浑身玫瑰色吻痕的道侣视线往下瞥了瞥,眉头紧皱,说:“他动了一下。” 魏寒空眼底滑过一抹顾北芽并不能理解的放松:“是吗?这是好事,你摸摸他。” 顾北芽总觉得别扭,说:“我双手抱着你,不方便摸他。” 这话实在像是情话,但魏寒空挑眉,顺势将怀里面对面和自己拥抱的道侣用双手托着腰背换了个姿势,将人翻过去,坐在自己怀里,让道侣薄薄的背脊贴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后拽着道侣纤细的手腕望那隆起的小腹上放去:“喏,这样是不是方便很多?” 顾北芽咬着下唇,看着被自己和魏寒空双手都摸着的隆起的小腹,看着小腹表面轻微凸起一点的动作,既有些紧张,又有点不真实的云里雾里,许久,他侧头问魏寒空:“他现在是不是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 魏寒空‘嗯’了一声:“龙都很聪明,自然是知道吧。” “那我们这样,岂不是他也知道?”顾北芽总算是后知后觉自己和魏寒空这一百多年里到底在做什么了,每天都在让小宝宝感受地震啊! “知道吧。” “这样不好吧?他会疼吗?”顾北芽其实更多的是羞耻,他无法想想小宝宝出来以后会怎么看自己和魏寒空。 “不会疼,你不疼,他就不会疼。” “你怎么知道?”顾北芽顿了顿,又说,“他好像又长大一点了,什么时候才愿意出来?” “等你喜欢他的时候吧,他就愿意了。”魏寒空幽幽道。 顾北芽一愣,反驳说:“你要我无缘无故的喜欢它,怎么可能呢?喜欢一个人总是要有理由的,它是谁?叫什么?它喜不喜欢我?我都不知道,我没办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顾北芽不怎么将心里话藏着掖着了,因为这个世上只有魏寒空一个人可以听他说话,他们两个什么害臊的事儿没有做过?自然什么都可以说。 魏寒空早便知道小芽冷心得很,他的感情总是建立在功利之上,比如他需要你,他便喜欢你,就好像现在,他需要自己,生怕自己丢下他,所以他可以试着喜欢自己。 不过这种喜欢,是否只是镜花水月?魏寒空曾经会很纠结这种问题,如今并不在意,他强大到自信可以让小芽永远和自己困在这里,所以这份喜欢什么时候会消失,是不是真的喜欢,是不是如果换另一个人来关着他,他也会如此? 答案他不想知道。 “他是你的孩子,天生就会爱你。”魏寒空教小芽说,“他会从一有意识开始,就感觉你身体暖暖的,日复一日听着你的心跳入睡,听着你的声音,他那时候或许听不懂,但是他会将你的所有声音都当成摇篮曲,心想,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摇篮曲,他爱你,胜过自己。” 顾北芽听了这话,心里微妙的动了动,结果只是回头打趣魏寒空:“你怎么越来越会说话了?” 魏寒空薄唇勾了勾,被水汽打湿的睫毛半垂着,但笑不语。 ——因为我想你开心。 自那次以后,顾北芽就开始感觉到肚子里小宝宝越来越频繁的胎动,不会痛,但是也不舒服就是了,是很奇怪的感受,像是生吞了一条鱼,鱼在腹中用脑袋悄悄顶了顶你的肚皮。 顾北芽习惯这种胎动之后,偶尔和魏寒空聊天,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会参与进来。 久而久之,两人一块儿吃饭的时候,魏寒空还会很象征性的摆上一副小小的碗筷,说是就当小家伙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吃饭。 那小小的碗筷就像是打开最后一层隔阂的钥匙,让顾北芽想起十分久远十分久远的过去。 他记得在那个灯红酒绿繁华世界里,有个人也会在和他一块儿吃饭的时候给他准备一副小小的碗筷,他只是很忽然的想到这一幕,但也极快的被身为道侣的魏寒空捕捉到。 魏寒空如今可以自由出入顾北芽的意识海,顾北芽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力,也不想拒绝了。 不过顾北芽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说:“之前你说,因为他是我的孩子,所以我该喜欢他,可这不对,我爸之所以喜欢我,是因为他和我妈相爱,他们希望有个共同的结晶,所以他们爱我,小软……”他忽然想起来小软听得到自己的声音,于是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魏寒空真是觉得小芽从小大概就没有正常的亲情关系:“你将感情分析得这么清楚做什么?按照你的想法,你是不是该质疑一下你爸爸是不是真的爱你?毕竟他主要是因为你妈妈才会爱你,他不是单纯的爱你,你会这么想吗?”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93 顾北芽语塞,被教训得抿了抿唇,说:“知道了。” 魏寒空其实和小芽两个人是根本不必用餐的,但是平日实在没什么事儿干,也不修炼,便如同凡人一样生活,三餐、耕种、养动物、夜里还有魏寒空强行要求小芽配合的活动:给龙蛋讲睡前故事。 如此岁月倒也格外的温馨。 顾北芽很多时候会忘了过去种种,连系统很多时候都消失在他的视线右上角,他仿佛是个真正的土著,兴许还是那种女娲一类的角色,要和总是牵着自己,不喜欢自己走远的魏寒空进行生命的大创造,创造一个国度出来。 时间能够抹平很多东西,这是顾北芽在和魏寒空讲现实世界自己的故事时,感悟到的。 届时他肚子已经很大了,站起来的时候,他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脚尖,躺下去后,也不能自己肚子翻身起来,非得身边的道侣帮扶一把,搂着他的腰才能下地。 孕吐也来得很晚,顾北芽肚子都大得快生了,才开始孕吐,时不时的犯恶心,情绪也比往日更加敏感,会偶尔望着天空发呆。 生龙蛋的时候,是在某天正午时分。 和魔蛇道侣正在溪涧比谁的尾巴拍上岸的鱼更多的顾北芽突然觉得肚子有些疼,但也没有在意,只是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继续和道侣比赛,还是魏寒空发现水的颜色有点奇怪,这才着急忙慌的将小芽一把抱起来回了他们的宫殿,把小芽放在早早准备好的羊绒地毯上,就开始检查小芽的状况。 羊水破了,水流得很慢,但也必须准备接生了。 小芽自己没有太大的痛感,只是知道在流水,他本来是有点紧张的,却在看见佯装镇定,实则慌不择路,比自己还要紧张的魏寒空时,瞬间就冷静了。 他指挥道侣,说:“不要紧张,我又不疼,小软自己应该知道怎么出来,我们不管他就好了。” 魏寒空冷着脸,不时的用手去探小芽张开的鳞片下的出口,总觉得不够大,龙蛋根本出不来,于是语气都凶巴巴的:“不管怎么行?!你一会儿被跟我哭痛!” 顾北芽甩了甩尾巴,说:“我才不会,我看很久以前,听一些老婆婆们说过,他们生孩子的时候,一哧溜就出来了,一点都不疼,生完还能下地种田。” “那都是什么狗屁?!你不一样,你怕疼我知道,你哭的话我会不知道该干什么,所以你最好给我憋着!” 顾北芽被训了一顿,不以为意,谁知道半个时辰后就打脸了。 他尾巴甩个不停,疼得要死要活,双手抓着道侣的胳膊,顺便上牙咬,眼泪滚了个乱七八糟,隆起的肚子一抽一抽的,十分吓人。 顾北芽闭着眼睛,根本不敢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整个人都躲在魏寒空的怀里,渐渐没什么力气,魏寒空一只手运气放在小芽的肚子上用法力助那龙蛋出生,一边搂着浑身软绵绵没力气推龙蛋出去的小芽,心疼得脑袋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来回出现在他的脑海,那是上古卷轴上的一句话,说龙若是难产到龙蛋始终出不来,会被龙蛋汲取所有的生命进行最后一搏。 这都是什么残忍的种族繁衍规律?魏寒空想都不敢想若是当真如此他会做出什么事。 好在最后母子平安。 顾北芽昏过去的同时,龙蛋正好挤出来,期间顾北芽胯骨的骨头都被撑得发出声响,但他自己没有听见,陷入了梦乡。 再醒来,顾北芽被魏寒空告知,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这半个月鬼知道魏寒空经历了什么,抱着一个襁褓,形容憔悴,看见他醒来,便是深深的一口叹息,然后掐着他的后颈,和他深吻,仿佛是世界末日到来前的吻一样,要将他的灵魂都吸走。 顾北芽恢复能力强悍,一醒来就浑身也不疼不痒,肚子也平平坦坦,除了觉得自己屁股大了一圈以外,顾北芽觉得一切还好。 他凑过去看魏寒空抱着的襁褓,以为会看见一张圆嘟嘟的小脸蛋,结果看见的,还是一颗蛋。 他失望地说:“怎么还是蛋?” 魏寒空无奈笑道:“你以为呢?” “那你怎么用被子裹着他?” 魏寒空理直气壮道:“要孵化啊,怕他冷。” 顾北芽当即笑说:“傻爸爸。” 魏寒空便把襁褓递给顾北芽,说:“那你来抱着他,说不定他就愿意破壳了。” 蛋比顾北芽想的小,类似鸵鸟蛋,可他当时肚子大得离谱,现在想来,估计一小半都是羊水。 顾北芽将龙蛋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自己拉出来的玩意儿——是的,就是拉,顾北芽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这个小家伙的确是从他唯一的一个出口出来的,不是拉是什么呢——圆滚滚的龙蛋,倒是有点可爱。 顾北芽想了想,让道侣弄来笔墨,拿毛笔在洁白的龙蛋上画了两个豆豆眼,又画了一个仓鼠的大板牙,十分卡通可爱,炫耀一般拿给道侣欣赏,结果道侣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说:“我们一个是蛇,一个是龙,生出来的怎么会是老鼠?小芽,你难道跟老鼠……” “你想什么呢?!”顾北芽和这等古代人实在没有共同语言,“这个表情多可爱啊。” 魏寒空刚才也是逗小芽的,自然知道小芽没有一个老鼠精情夫,笑道:“嗯嗯,你说可爱,那便可爱吧。” 只是两个初为人父的傻爸爸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更在乎小芽一点,一个忘性大,经常出门游山玩水一趟,回来睡觉的时候才猛的发现:哎呀!龙蛋被他们忘在外面没有带回来! 于是大半夜两人又急冲冲的跑出去找龙蛋,龙蛋也是惨,不是在老虎窝里面找到,就是自己滚回了家门口,顶着一张卡通仓鼠表情,蛋壳的顶部戴着一片荷叶,控诉两个父亲。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94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龙蛋似乎是受不了了,于是在一个夜里破壳。 两个父亲都挺期待,围在旁边看,看蛋壳咔嚓咔嚓裂开,顾北芽感觉此刻应该放那种敲锣的bgm来营造紧张的氛围。 就在顾北芽这么想的时候,一条小黑蛟突然破壳而出,头上顶着一个龙角,眨着大眼睛,细细的将自己身上粘液舔了干净,又张着血盆大口将自己的蛋壳吃掉,打了个巨大的饱嗝才慢慢化成人形——一个一岁大小的男奶娃娃。 奶娃娃脸蛋雪白,被两个爸爸盯着,又迅速红扑扑羞涩起来,他看了看出尘绝艳的漂亮顾北芽,又看了看俊美霸气的魏寒空,最后伸手向魏寒空要抱抱。 顾北芽当即有点奇妙的不开心,对身边的魏寒空说:“看来当真是你的崽崽,更喜欢你一点。” 魏寒空是已经傻了,他从未想过小芽怀的会真的是自己的孩子,曾经嫉妒得让他发疯的孩子,是他的,而他却动过很多念头想要弄死这个小家伙…… 魏寒空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他抱起奶娃娃,教给冷冷清清的小芽,然后将这一大一小一块儿抱在怀里,感慨万千地说:“小芽,我们一块儿把他养大吧。” 顾北芽意外的看见了魏寒空的眼泪。 他很久没有见过魏寒空的眼泪了,从他们在镜山门重逢起,他就从来没有见过,无论是多么痛苦和危难的时刻,无论是遭遇了什么苦难和委屈,魏寒空就像是不会流泪了一样,又像是眼泪都流干了的人,可此时,他怎么哭了? 明明是该高兴才对。 顾北芽知道,魏寒空虽然嘴上说着不管是谁的孩子,都要当成自己的来照顾,实际上当然还是自己的小孩更好,如今如愿以偿,哭什么哭? 但顾北芽没有问,他只是轻轻帮这个总是以强硬、凶狠、别扭示他的道侣擦了擦泪痕,说:“好。”毕竟他没有别的选择。 育儿的日子实在有些鸡飞狗跳,顾北芽始终觉得小软更喜欢魏寒空一点,所以也就不主动接触小软,小软很少和他接触,但又总是盯着他看,真是像极了魏寒空,性格古怪得很。 小蛟龙长得很慢,五十年过去,也只是五岁孩童大小。 但是五岁的魏软已经学会了打架,成天疯狗一样找猛兽干架,这点大约也是继承魏寒空的暴力。 顾北芽对此表示担忧,和魏寒空商量要教育小软文化,读书识字什么的,做一个温文尔雅的小宝宝。 魏寒空便说:“这话我说他可不一定听,你若是告诉他,你希望他读书写字,当一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蛟龙,第二天他就不会光着脚丫子跑出去称霸山林了。” 顾北芽不信,但魏寒空让他试一试,他便找了个时间,在饭桌子上对吃饭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的小软说:“小软,吃饭慢一点,不然会噎着。” 五岁的魏软头发扎成两个小包包,端的是乖巧可爱,但正吃得风卷残云,满脸饭粒,满心想着出去玩,结果被顾北芽这么一说,顿时脸蛋爆红,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求助一般看着魏寒空,连饭都不知道怎么吃了,眼泪瞬间蓄满眼眶,啪嗒啪嗒掉在碗里。 “对不起。”小家伙嘴里还包着一口饭,惊慌不已,好像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 顾北芽吓了一跳,说:“我没有说你的不是。” 说完,小家伙还是抽抽噎噎,浑身僵硬,顾北芽求助一般看向魏寒空,魏寒空只好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说:“你妈妈希望你做个读书识字的小蛟龙,吃饭也慢一点,从今天起不要出去疯了,跟着我和小芽写字。” 顾北芽很少参与他们父子两个的活动,乍一见魏寒空让自己陪着他们,立即说:“你教他就好了,我又不会……” 他没有发现眼睛湿哒哒的小软原本忽然期待起来的表情又黯淡下去。 “你陪陪他不好吗?”魏寒空淡淡说。 顾北芽想说,他和小软每天都在一起的,但一起写字也不是什么难做的事情,于是也就没有再推脱。 魏寒空这下对着小家伙笑说:“好好学习,如果学好了,小芽会给你一个亲亲。” 顾北芽当即睁大眼睛看向魏寒空,他可没有这么说过。 但是小家伙却比他还要反应大,不敢置信的张着嘴巴看他,弄得顾北芽都不好不承认:“是的。” 魏软小蛟龙立即捣蒜似得点头,细声细气的对顾北芽说:“我会好好学习的。”这小家伙对着外面的猛兽可不像小猫一样说话。 然后继续吃饭,顾北芽就发现小家伙开始一颗米一颗米的数着往嘴里喂,别提有多秀气了,但又感觉得到小家伙特别激动开心。 午后是午睡时间。 道侣和小软出去准备亲自动手做一套竹子毛笔出来,小芽就准备睡午觉。 但让顾北芽没有想到的是,这几百年来,犹如死了的系统突然主动找他,随着久违的‘嘀’声过后,顾北芽听见系统机械的声音道: 【嘀,寄生系统友情提示,此刻是最佳破局时机,篡位主角防备心历史最低,不会想到您会在现在杀了他,吞噬他的全部修为,一举飞升!系统友情赠送一把‘百分百中挽翠匕首’,一击毙命,绝无活口。若一天之内无法抉择,系统将无法再度进行休眠,开始进行自我摧毁,没有下一次机会,且行且珍惜。】 第97章097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95 顾北芽从来没有想到系统还会主动和自己这样说话。 他那几百年来再没有思考过的脑袋呆滞了一瞬,第一反应却不是‘我可以走了’,而是这个系统好像语气和从前不太一样啊。 从前的系统,就是个只会特定语言的系统,和它说任何话,问什么问题都不会回答,只有触发特定词语才会说话,解释也十分官方。 现在的这个系统,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情绪,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顾北芽顿了顿,开口说:“你和我这样说话,寒空听得见哦。” 系统淡淡说:“他听不到,我最后的一点能量都用来做屏蔽了,所以你可以放心。” “那……为什么是现在在呢?”顾北芽坐在床边,他看了看自己的尾巴,不知道在想什么,“你确定会成功吗?” 系统十分坚定:“经过统计和上千万次演练,夺走主角气运的新主角魏寒空此刻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他从您生下龙蛋那天开始便对您的防备逐步减小,如今已经到了微乎其微的地步,您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顾北芽表情淡淡的,没有顺着系统的话说下去,他那双异瞳恍然看着浮现出来的系统面板,看着这些科技感强烈的东西,让他恍若隔世,“为什么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系统‘嘀’了一声,没有解释的必要,但是现在都已经要自我摧毁了,所以解释也无所谓:“因为这是你创造的世界,他们需要你。” 顾北芽有点意会,他想,自己从前猜得没有错,这个世界的确是他创造出来后不甘心毁灭的,所以将他拐来这边进行改造。 “我是不是让他们失望了?从来没有成功离开这里。”顾北芽淡淡笑了一下。 系统面板忽明忽暗,仿佛电量不足:“不知道,但这次您只差一步就成功了。” “嗯?” “这个世界只剩下两个人,他们爱你,也就代表您有了全世界的爱,代表这个世界爱你,所以您现在将他们的爱收下,就可以离开了,这个世界将迎来新生。” 顾北芽听了这话,没有言语,眼前却突然出现一把翠色的匕首,匕首的刀鞘是镂空的金色,他□□看了看,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那你呢?你是什么?”顾北芽问系统。 系统当机片刻,好像这个问题超越了他能够回答的范围,但很快又告诉小芽说:“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系统,当您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出现,我为您服务,直到您成功出去。” 这似乎是无解了。 不过顾北芽也不在乎,他随后便听见系统发出红色的警报,说:“检测到您道侣回来,请慎重考虑,最后的二十四小时,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说完,系统继续龟缩去顾北芽的意识海里,就像是之前那样,连动弹都不敢。 与此同时从外面发出一些细小的动静,顾北芽这才瞬间背后一阵冷汗,将手中的匕首藏在枕头下面,可枕头下面安全吗?他没来得及想,反正是不能戴在身上,不然太容易被发现,也不能藏在任何的空间法宝里面,会被魏寒空找到,他在魏寒空面前是根本没有秘密的,也不可以有。 等将匕首藏在枕头下面后,顾北芽坐在床边呆了呆,忽地走向窗边,透过那虚掩着的窗户往外看。 阳光正好,斜入窗缝中,将他那只金色的眼照耀得忽然一亮。 窗外的一大一小不知道从哪儿亲自砍回来几根竹子,大的坐在地上,盘腿,动作潇洒大气,脖子上骑着小家伙,小家伙拿着一个硕大的包子,一口就塞进嘴里大半,吃得十分凶残,但又认认真真的听魏寒空讲怎么做竹毛笔。 两人的声音很小,还弄了隔音的结界,像是因为他在睡午觉,所以都轻手轻脚。 顾北芽看着外面的两个人,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最终离开窗户边儿上,那斜进来的光线便掠过他美丽的脸庞,最终连发稍都没能留住。 小芽大概不知道,他一不看了,外面的小家伙便抬头殷切的往向刚才他站过的窗户,然后奶声奶气的和爹爹魏寒空说:“娘亲刚才看我了,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魏寒空单手伸上去,提溜着小家伙的后颈就将人弄下来坐在身边的小凳子上,声音温和低沉:“你做得很好,不要瞎想。” 小家伙又看了看窗户那边,手里的大半个包子也好像并不好吃了,看了看天空,又问爹爹:“爹爹,娘亲为什么总喜欢看天上?天上有什么?” 魏寒空手上的动作微不可察的顿了顿,说:“天上有他的家吧。” “那我们呢?我们这里不是也是娘亲的家吗?”小蛟龙眼睛乌黑得像是熟透的大葡萄,天真又对大人们的故事一无所知,唯有敏感的内心,时常令他过分在意娘亲的眼光,又不敢靠近,生怕自己哪里不够好,靠的近了,会被讨厌。 魏寒空笑道:“的确,这里也是。” “那为什么娘亲还要看天上呢?看看我们不好吗?”小蛟龙只有和爹爹在一起的时候,才会什么话都敢说,“为什么看着我们,有时候也好像不开心呢?” 魏寒空眸色沉了沉,将手里削好的竹子递给身边的小朋友,说:“那你从现在开始就好好逗他开心,你是他的孩子,他很喜欢你。” 小朋友接过爹爹递过来的竹子和小刀,脸蛋上是因为爹爹的话浮现出的红晕,小朋友明明很开心,却又还是嘟了嘟嘴巴,抱怨道:“才没有。” “有的,他喜欢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告诉你,他很内敛,有些事情,不会表达,不然他为什么会每天晚上去看你睡着了没有?你不是说,他还悄悄摸了摸你的龙角?” 小朋友提起这个,瞬间就把之前的不开心都忘掉了,十分自豪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角角,说:“爹爹没有!”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96 魏寒空笑了一下:“嗯,就你们两个有,我没有。” 父子两个说说笑笑,一个时辰后,才一块儿进来叫顾北芽起床。 顾北芽根本就没有睡着,他枕着一个烫手的山芋,翻来覆去的一会儿想着那边世界,一会儿想着在外面的父子两个,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他应该是想要回去的,那边还有一个人的骨灰等着他下葬,他该做正确的事情,回到那边,修改设定,让这个修真界拥有可以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 如果一切重头再来,魏寒空将不会成为主角了吧? 主角会依旧是易同尘,魏寒空将在少年时期就跟着他的城与家人一同死去,更不要提小软了,小软根本不会存在。 “娘亲?”小蛟龙光着脚丫子,想要用手拍拍顾北芽,却又因为看见自己的手爪子脏兮兮的,所以伸出去后又偷偷缩了回去,细声细气的喊躺在床上漂亮得让小家伙不知如何形容的人,“起床啦,练字吗?娘亲?” 顾北芽从前是很讨厌被喊娘亲的,可是教育了小家伙几次,都改不过来,每次教,又惹得小蛟龙惶恐不已,顾北芽就放弃了。 “嗯,起来了。”顾北芽缓缓睁开眼,慵懒的起身,不敢多想枕头下的东西,对着小朋友笑了一笑,然后说,“去把脸洗一下,把鞋子穿好。” 小家伙立即跑出去行动,顾北芽这才慢吞吞的将尾巴从偌大的床上放下去,然后久违的,将尾巴化成双腿,看着自己两条实在没什么力量的腿,最后又变了回去,扭着尾巴站起来,说,“走吧。” 魏寒空目光掠过小芽的枕头,走上前去搂着小芽的腰,亲了一口,笑道:“怎么?既然想要用双腿走路,就走,为什么又变回尾巴了?” 顾北芽很自然的靠在道侣身上,睫毛不安的动了动,解释说:“突发奇想罢了,而且,我感觉我不会走路了,只会扭尾巴。” “习惯真是可怕,对吗?” 顾北芽总觉得魏寒空这句话里有话,但他没有细想,点了点头,感慨道:“大概是的。”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出了卧室,又从院子前往房距离花园很近,窗户全部敞开,便能看见花园里面永远不败的紫色太阳花。 小蛟龙开开心心的掩盖不住自己的兴奋,第一个冲过去,坐在书桌前面,小腿晃啊晃,等爹爹和娘亲一左一右坐在自己身边开始教自己写字了,更是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只是写字格外卖力,一戳便将纸戳一个大洞。 戳了个洞后,小家伙就很委屈,生怕顾北芽生气,畏畏缩缩不敢再写,非要小芽夸一句,才有挺起小胸膛继续祸害纸张。 顾北芽今日也不知怎么,忽然发现小家伙对自己的害怕来,他有那么凶吗? 顾北芽传音入密问道侣,语气是真的不懂:“怎么他老看着我哭?我从来没有打过他,也没有凶过他的。” 谁知道道侣挑眉悄悄告诉他:“你若是打他一顿,他倒不怕你了,估计敢成天躺在你怀里吃奶。” 这句话一下子勾起顾北芽的害羞事来。 小软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会儿还不会说话呢,晚上总哭,问为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便被小芽放在自己和魏寒空的中间睡觉。 半夜小芽就尝到了苦头,那小家伙咬着他那被魏寒空祸害过的地方不放!还砸吧嘴吧,把他弄得生疼。 顾北芽可没有奶,他生蛋就依旧够让他消化了,若是还流那种东西,顾北芽无法想象自己是个什么品种的怪物。 可就这种没吃头的东西,小家伙也很是爱了一两年才被魏寒空强制戒掉,美名其曰:该让那崽子长大了。 实际魏寒空心里怎么想的,喝了多少醋,小芽再知道不过了。 练字到后半阶段,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聊起未来小软娶媳妇儿的事情,小芽瞪了魏寒空一眼,说:“以后小软的道侣哪儿来呢?” 魏寒空耸了耸肩,说:“可以取小软的右边的肋骨一根,做成他想要的道侣。”这个法子是魏寒空小时候听小芽讲过的故事。说是西方神话故事,可西方在哪儿?神又是谁?小芽当时说不清楚,如今魏寒空倒是明白,小芽说的故事,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传说。 “那小软喜欢什么样的?不如早点做出来?也好培养感情?”顾北芽逗小家伙说。 小家伙当即满面通红,一个屁都放不出来,求助一般看了看爹爹,最后蚊子一样对小芽说:“想要娘亲这样漂亮的。” 魏寒空当即捏住儿子的脸蛋:“哟,老子的人你想什么呢?” “哎呀!你捏他做什么?!” “就是!娘亲我好疼疼……呜呜……” 练字过后,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晚上小芽依旧什么都不必做,趴在厨房的窗户上面看那父子两个忙活,晚饭后,小家伙早早的上床歇息,顾北芽就和魏寒空在花园里面‘干架’——由此可见花园里面的花花草草为什么永不败,大概是营养吃多了。 他们从花园一路闹去卧房,最后连清理都没有,就都准备睡了。 魏寒空是因为很喜欢小芽身上布满自己味道,小芽则是习惯了。 于是,今天似乎也只是很平常的一天,是顾北芽一家十分日常的一天,明天,也将会一样。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97 或许,也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比如顾北芽感觉昨晚做了一夜的噩梦,但是是什么梦他记不清楚,只是猛的惊醒,然后发现道侣并没有入睡,只是靠坐在床头,摸他的头发,藏在黑暗中的眼是温柔且担忧的:“别怕,有我。” 顾北芽伸手将魏寒空拽回被窝里面,然后将自己塞到魏寒空的怀里去,没有说话。 第二天,顾北芽早早的,就醒了,心跳得格外快,总是忍不住看是什么时辰了,有没有到正午时分。 可是光看天气并不准确,因为今日是阴雨天,没有太阳,顾北芽便总觉得这像是天意,天意让他拖时间,亦或者根本不愿意让他走,于是他既怅然若失,又焦躁不安,连吃早餐的时候都频频走神,弄得小家伙很担心,没完没了的问他:“娘亲,你不舒服吗?” 顾北芽自然也一直回答:“没有的,我很好。” 早餐过后,顾北芽对一大一小说自己想要一个人呆一会儿,便撑着油纸伞出去了一趟,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所以最终还是在家附近走走,最终站在一个小山坡上,将油纸伞丢开,然后茫然的看着天上。 他想,时间应该快要过去了,他现在回去杀了他们应该来不及了。 回去后,他是龙是人呢? 他的灵魂似乎被祸害的缺斤少两,所以应该还是龙吧? 如果回去后,能够回到爸爸死去的前一天多好。 顾北芽想和那个面容都快要记不清楚的老好人爸爸吃一顿饭,他想将自己打针吃药的钱都拿去带爸爸吃顿饭,然后听爸爸喊他一声‘小芽啊’。 “娘亲!” 忽地,身后有小孩子的声音焦急的传来。 顾北芽回头,在雾蒙蒙的雨天看见撑着伞拉着小软一块过来的魏寒空,愣了一会儿,才对他们两个招了招手,说:“你们怎么来了?” 不等魏寒空回话,就听小家伙哭着大喊,扑到顾北芽的身上,抱着他的尾巴说:“爹爹说你要走,娘亲你要去哪儿?!你不要我了吗?我不听话吗?!我从今往后,我一定听话,我发誓,我哪里做的不好,你也告诉我,我会做乖孩子的,娘亲!你不要讨厌我!我错了!” 顾北芽立即震惊的看向魏寒空,魏寒空一定知道了! “你……”他无言以对,恐惧油然而生。 他的道侣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将伞往他这边送了送,没有和他说话,而是低头对小软说:“小软,还记得你问我,娘亲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吗?” 小软哭着说:“你说娘亲想家了。” “是啊,如果你和我将修为都给娘亲,他就能回家了,你愿意吗?” “我愿意啊!但是娘亲你还会回来看小软吗?!我可以等你吗?” “他不会回来,但是他会永远记得你。” 小家伙崩溃的抱着顾北芽,说:“那带我一起走吧,我跟着娘亲去,我听话!我再也不跑出去乱玩了!娘亲,小软绝对不会闯祸的!带我走吧!” 顾北芽喉咙发紧,看着平静的道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问他:“你发什么疯!” 魏寒空却是从袖中拿出那顾北芽放在枕头下面的匕首,一下子的抽开,然后拉着顾北芽的手,教小芽握着刀,一边教一边说:“我没疯,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在满足你啊。” 顾北芽手不停的抖,眼泪唰一下就落下去,颤抖着唇瓣,说:“我没有……你到底想干什么?!”顾北芽不理解这个人,从前他那么可怕,关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逼他留下来,死也不放手的,怎么现在又这样?难道是作戏给他看,因为知道他犹豫,所以故意折磨他,让他日后连想家都不许想? 可很快,顾北芽就听面前的男人慢慢说:“小芽,别装了,你就是想要回去,不然你早就将匕首扔了,而不是放在枕头下面,等我发现,既然我发现了,我总免不了要心疼你的,你知道我会主动献身,是不是?你故意等我过来,你真狠,你知道我爱你,你又自己下不了手,所以你让我来,因为我本身就是杀人如麻,所以连亲生孩子也不会心疼,对不对?” “不是……不是!”顾北芽不敢握刀,后退却也不能后退,手腕被魏寒空抓得死死的,“我没有……” “别撒谎!我是你道侣,我会不知道你心里想不想家?” “那难道我想一想都错了吗?!” “没错,没有错。”魏寒空声音忽地温柔起来,笑道,“所以我算了,我成全你,很奇怪对不对?我也觉得奇怪,我总认为我如今该是铁石心肠的,但我想,这个世界,如果有人可以钻透我的心,那个人也只有你。” “你自由了,小芽。”魏寒空笑得眼睛里全是血丝,“小芽,我从前认为留你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求了,可人到底都是贪婪的,我希望你快乐。” “这段时间,我很开心,小软也很开心。” “我们送你走,你在那边,应该就会开心了。” “来,小软,如果有机会,你娘亲不会回来,但我们会过去见他,你愿意和我一起送他走吗?” 小家伙看了看爹爹和娘亲,重重点了点头。 ——等等!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98 顾北芽这两个字,都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就被捏着手腕,一举刺进了魏寒空的胸口,魏寒空又以爪杀了小软,然后父子两个的魔气瞬间卷起无数狂浪涌入顾北芽的身体! 顾北芽眼睁睁看着一大一小化为蓝色的光点慢慢变淡,看着魏寒空亲吻他捏着匕首的手背,问他:小芽,如果我们有下辈子,你能不能喜欢我?再给我生个小软? 话音一落,蓝色尽消,飞升之浩劫卷着风云震动大地,整个世界犹如破碎的器皿,一片片碎掉,等顾北芽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睁眼,便看见灰暗破败的天花板。 他,回家了。 可是,顾北芽却瞬间双手捂脸,眼泪从指缝不停的钻出,抽噎许久,也不能停。 …… 顾北芽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去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自己的小说,想要全部删掉,重新写,却又畏首畏尾,怕自己这边只是几个字的修改,就让书中世界又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于是他只修改了几点,将龙骨所在地换在了深山老林,然后让修真界的灵气一直充足,结尾主角飞升成功,就这样,其余都没有修改。 可是即便修改了,对他的人生也没有任何改变。 他甚至除了穷困潦倒身体不好外,还多了一项不会走路的毛病,双腿总是歪歪扭扭连带屁股都扭来扭曲,像是没有骨头。不过这是他去过那个世界的证明就是了,顾北芽不介意。 后来……顾北芽自己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或许他该出去找钱,给爸爸买块儿墓地,可是,就他现在的状态,估计连门都出不了,他还能干点儿什么? 顾北芽很怀疑自己回来后,会活生生饿死,因为说句不好听的,他几千万年来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主,乍一下需要靠自己过活,他真是什么都不会,要他写小说,顾北芽也有了阴影,不敢再写。 有意思的是,顾北芽发现自己真的将龙体带了回来,他根本不会饿,也能够将尾巴变成龙尾,可若是被人发现,他肯定会被抓去做实验吧! 现实世界可一点儿灵气也没有! 顾北芽想过要不要联系易同尘,他知道易同尘爷爷的电话,或许可以联系……可联系上能够做什么呢?顾北芽不知道,难道问易同尘有没有和他一样去过那个世界?他的那些富二代朋友们柳沉冤和顾凌霄有没有也去过那边? 还是问他们认不认识一个叫做魏寒空、魏九郎、或者魏遗的人? 真是疯了…… 他在想什么?现实和虚妄都分不清了吗? 依赖人太久了,连自己一个人如何活着,都忘了吗? 顾北芽想到这里,将自己的电脑关机,然后在出租屋里练习用腿走路一个月,最终在一个阴雨蒙蒙的天气,抱着爸爸的骨灰走出的出租屋,他只带了简单的几样东西,其余都不要了,他想重新开始。 ——忘了那另一个世界的一切。 他有先联系一个报社应聘去做杂志的平面模特,双方视频了一次,对方愣了许久,当即强烈要求他去报社见一面,他很老实说了自己的困境,对方也表示提供食宿,各种都没有问题,只要他先过去。 顾北芽查过这个报社,应该不会骗人,所以也就这么孤零零的去,完全没有想到自从他和那边的编辑视频过后那清晰度差强人意的视频便先被发到了报社公司的群里,又从群里蔓延去了各种大群,最后瞬间呈现几何形式传播爆红整个网络,让某位大人物盯着看了几天,抽了一夜的烟…… 于是,顾北芽一下出租楼,就发现有几辆黑色轿车停在出租楼下,周围都是撑着伞站在轿车旁边的西装革履的男士,其中一位看见他下来了,便打开车门让里面的先生下来,顾北芽对这些都没有兴趣,准备绕道离开,却在下一秒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小芽。” 顾北芽立时顿住脚步,回头,却刚好被笼罩进一把黑色的伞里,伞下的男人容貌冷峻,气质阴郁,高深莫测,嗓音略显沙哑,那似乎是因为几夜没能入睡的结果。 顾北芽一双异瞳微微晃动,但一时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他手上的东西都被男人接走,递给了旁边的下属:“小芽,下辈子到了,你欠我一个儿子,你记得吗?” 漂亮冷清的小芽眨了眨眼,垂着睫毛,声音轻轻道:“你来晚了……” “怎么?你哪个姘头先我一步找上门了?”男人冷冷道。 顾北芽摇头:“我现在要去找工作,要上班,等有空再……唔……” 小芽的话未能说完,便被人一把揽着腰搂入怀中,雨伞一下子落在地上,而伞下的两人在雨中深吻。 漂亮的那一位被搂得很紧,双手搂着对方的脖子,腰肢柔软的朝后弯曲,几乎像是下腰一样,仰着纤细的脖子,毫无反抗的承受着这样强烈又失而复得的爱,嘴角淌出染血的水,与雨水交融…… 第98章番外1.1 001 魏氏集团的掌权人在四月初的一个阴雨天,带回老宅了一位漂亮的男人。 男人从黑色的加长轿车上下来时,身上衣着简单,朴素到近乎贫穷,然而又气质卓越,高冷无双,手放在魏先生的手心,缓缓进入宅子。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199 魏家老宅位于江南地区老城区的幽静之所,从古朴的城门口开始算起,一直到老城区的护城河另一头,都是魏先生几年前买下来的,用来建造属于他自己的住宅,亲朋好友从未有人去过,但远远看上一看便能感受魏氏集团的财大气粗来。 老宅是仿古设计,江苏林园风格,各种石料、木头,都有来处,连花园里的鹅卵石都来自最好的石料厂,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地不优雅,只是魏先生自己也不去住,就摆在那里许久,每个星期让人打扫一次,就这么搁置多年。 002 顾北芽来到这里的第一感觉,便是像极了那个世界的望虚城格局,只是望虚城的主楼几乎像是天空之城一般悬浮在城中上空,这种技术现在可没有。 甫一进入白墙灰瓦的院子,周围零星的下人便迎了上来又是鞠躬又是帮忙收拾行李,每个人素质极好,却也绝不和顾北芽对视,俱都毕恭毕敬,安静如鸡。 魏先生帮身边的小芽整理了一下黑色及耳的短发,然后拉着小芽的手便径直往里去,一路穿过景致颇好的天井,往他们两人单独的大卧室里面走去,卧室里倒是一应的现代家具,床头还有小小的冰箱,床更是巨大,长宽都有八米之巨。 顾北芽看了看床,又看了看魏寒空,说:“没有第一次见面,就做这种事情的吧?” 魏先生微微弯腰,双手捧着小芽的脸蛋,亲了一口,说:“怎么没有?我想要你,你给是不给?” 顾北芽能感受到面前人急切证明什么的惶恐与害怕,想了想,斟酌语气,说:“给……但是……” “没有但是。” 魏先生将人拦腰抱起,丢到那十分玛丽苏的大床上,然后单腿欺上去,一边扯开自己的领带,一边歪了歪头,哑声这么说。 003 顾北芽其实有好多好多问题,比如魏寒空怎么会在这个世界? 难道说自己因为主角和配角都是用的这个世界很多人的名字,所以就阴差阳错的创造了一个平行世界,那个世界的所有人,在这边都会有一个对应角色? 那个魏寒空又是为什么会知道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他怎么找来的? 他最后为什么放手? 如果小软回不来怎么办? 后悔吗? 但是好像这一切也没有意义,魏先生此刻只想好好爱他,和他拥抱至世界毁灭的那一秒。 004 该死,这个世界的魏寒空居然也有两个!这是什么畸形的东西!快拿开! 005 三天后,坐在床头看累昏过去爱人的魏先生动了动手指头,有些想要抽烟。 但也只是想想。 他在黑暗里,将搂着被子,将大半张脸都遮盖住的小芽往自己这边搂了搂,手掌放在小芽的头顶,每根手指头都没入那海藻般柔软的发丝中,目光幽深。 这是一个如同梦的人,自他出生便时常出入他的梦境,一点一点的将他拉入那边疯狂又绝望的世界。少年时期的魏寒空,因为常年睡不好觉,看过很多心理医生,但坐在医生面前,他却一个字都不愿意说,只道自己睡不好,心里难受。 再大一些,梦境结束,或者说是另一个世界随着自己的自杀与爱人的飞升毁灭,从此,他夜里再没有去往那边,于是开始失眠。 二十岁时,经济独立后,魏寒空开始找一个人,他雇佣了一百家私家侦探,作价与时间长短成反比,他要找一个叫做顾北芽的人,即便全世界叫做这个名字的人,大约有三千多万个,他也要找。 死了的,还活着的,刚出生的,年老的,年轻的,每一个都要筛选一遍!于是有幸在二十二岁那年找到了还很年轻的少年时期的顾北芽,只可惜那时候的小芽还每天跟爸爸往返医院,根本不记得他。 这实在是不能容忍的,但魏寒空通过这些年的分析,很清楚,这不是小芽的错,只是他来的时间不对,他需要等。 等待的过程里,他其实可以去改变一些什么事情,去挽救小芽的父亲,去帮他度过难关,但一个根本不记得的小芽,没有和他经历那些事情的小芽,对魏寒空来说,总归是不对等的。 所以他能够狠心的冷眼旁观,能够狠心的继续等待,直到小芽写下了那部小说,然后长达一个月没有下楼…… 006 从某些方面来讲,魏寒空这种残忍的等待其实是没有必要的,他大可以以救世主的角色先一步介入小芽的生活,这样天真的小芽也会属于他。 但这有风险,顾北芽似乎根本对男人没有兴趣。 他生活幸福,又有个疼爱他的父亲,日后铁定是要结婚生子,这怎么能行? 而且如果他改变了小芽日后的生活轨迹,导致小芽不写书,不穿越,那么自己会不会也变得根本没去过那个世界?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200 所谓蝴蝶效应,可怕至极。 所以等待吧,等待吧。 只是这件事,小芽不可以知道。 在去接小芽回家之前,魏寒空将自己监视小芽的所有资料,几十万张照片销毁,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他接小芽的那天,也是细雨蒙蒙的日子。 他第一次隆重登场。 第一次近距离看这个世界的小芽。 然后看见小芽眼里不敢置信的水色,魏寒空心都化了。 他想,这辈子,宝贝你总不能离开我了。 007 顾北芽在和魏先生在一起的一个月后,给父亲举办了一个小小的葬礼。 葬礼上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但是来的人却不少,都是魏先生那边过来悼念的。 说来也是有意思,没几个人认得他爸爸,却又每个人都看起来很悲伤。 期间顾北芽还看见了那几个被自己写进书里的富二代,只是易同尘等人看见自己并没有像魏寒空一样记得平行世界的故事。 但易同尘却记得他是当时和他爷爷一个病房的人,和他说节哀的时候,眼睛飘来飘去,竟是莫名其妙的很怕他。 顾北芽觉得好笑,又觉得很抱歉。 他也见到了柳沉冤与顾凌霄等人,俱是易同尘的狐朋狗友。 他们的性格和书中可差远了,所以再见,顾北芽也只是感慨,倒生不出什么怀念和想要给魏寒空戴绿帽子的念头。 不过魏寒空还是很严防死守就是了,开玩笑,他弄回来的这条龙可是随随便便就惹得修真界乱套的家伙,若是放任不管,这个世界也会挂掉吧? 008 小芽走路依旧扭屁屁,但是在这个世界,他又不愿意总是将尾巴弄出来,所以就只好一直扭,反正他不怎么出门,平日里敢光明正大看他扭来扭曲的,也就只有魏寒空那个死变态了。 为什么说是死变态呢? 因为魏寒空和人形的他做那档子事儿,肚子里总是没有动静,想当初他们洞房花烛夜,那可是一炮就中的,所以魏先生表示一定是要用龙尾才行。 顾北芽开始很反对,在这个世界他还不习惯暴露尾巴,但魏寒空一句话便让顾北芽回心转意。 他说:“还想不想生宝宝了?” 顾北芽脸红不已,心想搞得好像是我非要给你生孩子一样! 不过…… 似乎的确是这样,顾北芽想要和魏寒空有个叫小软的宝宝,一个就好,不然他光是和魏寒空在电视上看见别人的小孩子,就一块儿心里难受。 009 怀蛋果然是需要用尾巴做,就一次,顾北芽一个月后便有了反应。 只是这回明显发育得更快,四五个月的时候,就一副要生了的样子,弄得顾北芽心里十分忐忑,总是害怕肚子里的小家伙有没有什么问题。 魏寒空每次看见小芽这么担心,就忍不住说:“担心就做产检啊!为什么不做?” 顾北芽比魏寒空还凶:“我不想!你不要逼我!”他是在是很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怀着一颗蛋,哪怕魏寒空保证不会有人泄漏,可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顾北芽还是不愿意,更何况生蛋的时候,他可必须用龙尾巴来生,到时候也叫人围观不成? 010 魏寒空没办法,只好自学产科,自学各种仪器,然后全部搬到家里,亲自给自己怀孕后就愈发喜欢和自己唱反调的爱人做产检。 结果自然是没有问题。 011 小宝宝出生的时候,是冬天,下雪天。 刚从顾北芽肚子里出来,就迅速硬化,开始破壳。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201 迅速得顾北芽还没有反应过来,头上长着一个龙角的白胖小家伙就从蛋壳里面冒出来,头上顶着帽子一样的蛋壳,傻乎乎的看着还很虚弱的小芽,然后也不吃蛋壳了,爬上顾北芽的身上,就趴在小芽身上睡着,并且十分执念的抓着小芽那被魏寒空祸害大了一圈的红梅。 魏寒空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看外面的雪,坐到爱人身边,说:“要不要给他换个名字?顶着他哥哥的名字,等他长大知道了,会不开心的。” 顾北芽知道,但总也有些私心,说:“那小软怎么办?” “不怎么办,如果他是小软,他就是,不是的话,你喊他小软也不是,对不对?” 顾北芽心里百感交集的,说:“那你说,叫他什么?” 魏寒空道:“魏银霜,小名小软。” 顾北芽记不得这个名字的由来,还问怎么取这个,有什么典故? 魏先生咬牙切齿的啃了爱人一口,说:“不告诉你。” 第99章番外1.2 012 魏氏集团的年轻老总和个男人在国外结婚了,不少人都知道,但是并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冒出来个五六岁的儿子来,突然就全家过来公司总部办事,惹来不少偷偷摸摸的目光。 顾北芽抱着怀里的小软,身边的爱人提着一个卡通小书包,一同去了顶楼的单独休息室,等魏先生开完。 休息室连着魏先生的办公区域,总共占据大楼的一层楼,轻易没有人敢上来,除了几个秘书和有事来找的总管,也没人有权限进入这一层。 五岁的小软天生是个奇怪的性子,黏人得很,从不愿意离开顾北芽半步,好在顾北芽是从来都不必上厕所的,也就不必自己在厕所里面蹲着,小软在厕所外面哭着。 顾北芽一道地方就将小软放在沙发上,累得甩了甩胳膊,就吩咐魏先生给小软冲牛奶去,小软紧紧挨着顾北芽,看小爸爸胳膊难受,便怯怯的伸出小爪子,想要给爸爸按摩。 顾北芽没由来的很心疼这样畏手畏脚的小软,摸了摸小软的脑袋,说:“你是个小孩子,不需要你按,等你大爸爸过来给我揉。” 小软‘哦’了一声,晃了晃悬空的小腿,嘟着嘴唇不高兴的嘟囔说:“就知道叫大爸爸,我小软哪里不如他了?” 顾北芽立即乐了,拽来魏寒空,说:“你听他刚才都说了什么?来,和你大爸爸再说一遍。” 这回小软紧闭嘴巴,打死也不说,等魏寒空去开会,才抱着牛奶又抱怨道:“我想小爸爸喂我,不想自己喝。” “不行,寒空说了,都五岁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动手。” 小软‘哼’了一声,把牛奶杯子放下,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小衣服,往干净的地毯上一躺,就开始打滚:“不嘛不嘛,我要喂,我要喂!” 顾北芽乐的还没有说话,刚好回来看见这一幕的魏先生便咳嗽了一声,地上打滚的小家伙立即‘嗖’的一下子坐起来,抱着牛奶几口下肚,说:“我自己喝完了!” 顾北芽‘哦’了一声,把小软抱坐在腿上,说:“那我们看电视吧,你快去上你的班,怎么总看着我们?” “就是就是。”小软小声嘟囔。 魏寒空失笑着摇了摇头,说:“等这小子十二岁就给我搬出去自己住校,总缠着你算什么?” 顾北芽才不会同意呢,于是说:“你上班去,废话多。” 013 关于上学这件事,魏银霜同学其实蛮期待,等他六岁上一年级的时候,便在国外私立小学获得了一战成名的成就! 于是第一天,顾北芽和魏寒空就被叫家长了。 顾北芽鲜少和除了魏先生以外的人说话,魏寒空也不喜欢小芽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出去和别人聊天,所以两人便一同过去,低调的过去,只带了四个保镖和一个司机。 这对于贵族学校来说,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配置,因此也没有引起轰动,引起轰动的是顾北芽和魏寒空两个人,他们两人光是走过校园的操场便顺利成为一道迷人的风景,乃至坐在校长办公室里,还惹得不少老师前来围观。 在外面罚站的小软立即对被自己打出鼻血的另一个小朋友说:“瞧见了吗?我爸爸天下第一好看,你爸爸就算是明星也不过是因为我爸爸不去当。” 那小朋友顿时大哭,小软就在旁边得意洋洋的笑。 014 等魏银霜长成少年,十五岁,才发现他的小爸爸,似乎是不会老的。 或者说老得很慢,每一部分细看上去,都像是上天舍不得使其衰败的杰作。 万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_202 小软同学从此有了心事,却也不知道如何排解,便憋在心里,却又时时刻刻的观察小爸爸,然后毫不意外的,在某个星期六,被魏先生捉去书房谈话。 “你长大了,有些事情,我想是应该告诉你的,小芽不允许我这么做,他说你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头上的龙角也在出生没多久就脱落了,所以你该当一个正常的小孩,可我认为,你该知道,因为你是小芽的孩子。” 小软同学站在爸爸的对面,站姿笔直,光是听见几个关键词就感觉到了接下来谈话的重要性,他压抑住心中的惊涛骇浪,严肃的对父亲说:“爸,我从前一直以为我是你们代孕来的,代孕去小爸爸的肚子里,因为我记得他的味道,现在想来,或许不是这样,可无论如何,我听见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失望,我是你们的孩子,我知道。” “很好,也大概也发现了,小芽他,老的很慢,原因我无法和你解释,但你只需要做到以下几点就可以了,在我百年之后。”魏寒空修长的手指头点了点桌子,冷清的脆响便这样一下下犹如敲击魏银霜的心脏。 “你或许会想你爸爸,老的很慢,但这种长寿不会太夸张,兴许到一百五十岁吧,你的后代长寿基因作用也会慢慢减弱,可小芽不是,他会活很久很久,久到等他身体里的灵气全部被这个世界吸收,到那个时候,他才算得上是一个普通人,而魏银霜,你要做的,就是在我死后,好好保护他。” “在你死后,让你的后代永远守护他。” “魏家的子子孙孙,都要将他藏起来,不可以被其他人发现,不可以曝光于世,不可以不爱他。” “魏银霜,你,做得到吗?” 父亲威严的声音犹如来自更遥远世界的神谕,直接烙印在魏银霜的心脏上,滋滋作响:“我做得到!” “很好,现在出去吧,不要让他知道我和你说的这些。” 魏银霜重重的点了点头,其实很想问父亲,如果您真的死了,小爸爸会很难过吧,兴许也活不了那么久就跟着去了,但又一下子忍住,他想,若是自己想岔了怎么办? 父亲和自己说这些话,不就是在隐晦的告诉他,小爸爸连自杀都死不了吗? 那真是……有点难过。 015 四百年后,魏氏家族祭祖的日子,从四面八方回来了不少本家的魏家人,所有男性都有条不紊的聚集在一个小院子里,自发的从辈分开始排队。 一个模样格外英俊的少年冷淡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不太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于是礼貌的询问排在自己前面的本家兄弟。 前面的兄弟比他大两岁,已经来参加过两次祭祖了,每一次都分外真诚,他很和蔼的对似乎是第一次来祭祖的少年说:“你只需要跟着我们做就好,我们现在要去见老祖宗。” “老祖宗?”少年重复,语气稍显疑惑。 “你看见了,就知道了,你是魏家的人,血液里流淌着的是魏家的血,不管你和老祖宗的关系有没有出四代,等你见到他,你就会明白。” 少年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心中有了一些成算,他所知道的魏家老祖是当年魏氏集团的掌权人魏寒空,魏寒空的妻子……正是老祖宗。 他们要去见一具尸体? 没有人回答他,只是老宅里如今的本家掌权人魏音领着他们一路往院子深处前行,穿过重重假山假水,绕过几座别致的小楼,最后到那雅致的小院子,便让全体四十三个小辈统统跪下。 少年跟着跪了,耳朵便听见‘吱呀’一声,仿古建筑的双扇门被人推开,从里面轻飘飘的走出一个人来,他的余光无法看见全貌,只能见着白色的长袍与一双不爱穿鞋的脚踩在薄薄的地毯上,每一寸经脉都浅蓝漂亮。 掌权人魏音带头给老祖宗磕头。 站在台阶上的老祖宗便随意的摆了摆手,笑道:“起来吧,不必真磕的。小音,我瞧着好像又多了几个人?” 魏音毕恭毕敬的说:“是的,有几个刚满十四岁,第一次来见您。” “都有谁?” 魏音让几个新来的兄弟上前站在老祖宗的面前,让他们自我介绍一番。 每个人都不怎么敢抬头,只有少年介绍自己后,意外的听见老祖宗用温柔冷清的声音‘咦’了一声,说:“抬起头来,你说你叫什么?” 少年缓缓抬头,说:“我叫魏遗。”与此同时,深色的瞳孔便倒映出老祖宗出尘绝艳的年轻模样,这是一个仙人般的男人,一袭古人装束,长发及腰,皮肤玉白,眉眼如画。 “好名字。”老祖宗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声音颇为怀念。 魏遗心脏瞬间崩裂出无法言语的欣喜,狂热,好像从出生至今那缺少的另一半灵魂在此刻终于同他相遇,而这个人竟然是活了四百年的老祖宗!那个嫁给魏寒空的男人! 少年声音强行冷静着,嘴角勾着一抹淡笑,回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