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当骑士(1V1 H)》 硬 《我来当骑士》 文/Quaite 微博@歌与月 “软的……”少年的手附在那块绵软的起伏上,这还算是他第一次没有任何阻隔地触碰女朋友的胸部,宽大的手掌下意识拢了拢,纪知被他这番动作掐出了一丝惊呼。 她的手从搭在陈繁棨的肩上改到推他的肩头,手腕感受到男朋友因为紧绷更深的锁骨。 纪知尝试推开陈繁棨的动作,但她现在早已经感觉不出自己是难受多一点还是舒服多一些。 而撑在她身上的陈繁棨并没有打算松手,下意识捏揉之后,他开始认真用手掌测量手里的尺寸。 床头灯是开着的。 他借着床头灯看到一片白花花的肌肤,视线锁定在那对胸脯上,黑色长发散落几缕遮在了白色上,陈繁棨将它们拨开,仔仔细细地观赏。 纪知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缩着肩膀,又被他摆正,只能闭着眼尝试用自己的手臂遮挡这种令人羞耻的视线。 陈繁棨弓着的背再低下,头颅向下,在左侧的樱桃上亲了一口。 他继续压下来,亲完之后开始步入正题,手改到纪知的腿根,嘴里振振有词,“我就说肯定能养大的。” 真奇怪。 纪知身上是这么软,他每次抱她的时候都这样感觉。 他缠着把面前被主人咬的湿漉漉的唇含进嘴里,便和她接吻边感叹,这个黏糊的吻结束以后又贴在她的耳廓上继续亲。 “怎么一开始见你的时候那么嘴硬。” 纪知被他亲懵了,两条腿还开着,小腹被硬物抵着,得以喘息之后听到陈繁棨这句话,又抬起手臂轻轻锤他一下。 “什么嘛……”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又不是什么好的开始。 那时候纪知还是短头发。 学校的考勤从六点十五分开始,六点五十分后保安就会关上前后门。 “六点四十一……” 纪知看着手里的表,抱着登记表站在校门口向周围张望,脖子上挂着绿色的执勤牌被自己无意识抓着,心里告诉自己再等多九分钟,再等多九分钟她就回教学楼。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外套披上。 六点五十,校门口关得准时,保安前脚刚把门关上,后脚门外便有人高声喊道—— “同学,麻烦给我开个门,谢了哈。” 陈繁棨算准了踩点的时间,还没上来校门就关了,他只能隔着大门叫里面的学生帮忙开门,按照以往的惯例,卡在这个时间点大多都能放他进去。他顺便将下巴朝门口一扬示意纪知去开门,结果纪知不过是抱着本子走到他跟前,两个人隔着铁栏相望,她提起手里的笔,打算记下自己这周的第一单业绩。 “同学你好,你是几班的?叫什么名字?让我先登记一下。” 被关在门外的陈繁棨简单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孩,齐肩短发、扎进裤子里被熨平的短袖上衣,纤细的胳膊和腿,心下了然她是好学生那一挂的。 只见她伸出自己的左手在他面前,手腕上手表的分针停在10往后一格。 “学校的铃慢了半分钟,你没能及时进来。” 陈繁棨哑口无言。 既然如此,也不必和对方过多争辩,晚点再找她说明情况也不迟。二中的执勤表都在周五才上交到学生会,今天才是第一天,剩下这四天总能慢慢和她打商量。 他正准备说名字,身后有一道声音比他先说出话来。 “陈繁棨?你今天也迟到了呀?”隔壁班的许老师提着自己刚买的包子经过,她笑眯眯地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大男孩,“老郑这周怕是又没有全勤了。” 保安打开校门,许老师走了进来,纪知看着站在门外的陈繁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发话,只能先小小声开口。 她看向陈繁棨,“你进来登记吧。” 毕竟门已经开了。 “许老师,您今天这么早哇。”五十来岁的保安大爷站在门口打趣,小半个学期过去,许老师周一只有下午才有课,一般都是在早上升旗前来。 许老师笑了一下,“那当然,我来看看我们班有没有迟到的。” “害,您比老郑好,”大爷笑着说,有指了指陈繁棨,“他呀,每次都是踩点到,今天被人抓了吧。” 年轻的老师笑而不语,摆了摆手往教学楼里走去。 这头的纪知在本子上默默地写下“陈凡启”叁个字,正打算抬头问他,就被一声语速比风还快的“高二一班”堵住了要说的话。 陈繁启快速地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教学楼狂奔,要是早读开始还没能回班,会被守在楼梯口的值班生再逮一次,这下可真是迟到没跑了。 他抽空看了一眼表,指针距离十一就差这么一点。 当然,陈繁棨幸运地逃过了楼梯口的执勤生,却没能躲过班主任老郑的问候。 “听说你又被关在校门口了?” 来晚的陈繁棨自然错过了交作业的时间,他趁着早读结束去了趟办公室补交,被班主任逮个正着,他只得硬着脖子点头。 “既然没被执勤二队抓到,那就找人好好补救一下。”班主任老郑现在也才二十七岁,他是这个年级最年轻的班主任,也比其他老师更好说话,这些小事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搞笑的是,他总觉得被人叫小郑没有威严,于是乎让班里的同学喊他老郑,久而久之,就连老师也这样喊起来了。 陈繁棨点了点头,说自己放了学就去找人问问。 —— 结束完升旗仪式,他就去问了班里学生会的周凯。 “这周校门口是哪个班负责?” “我看看,”周凯从桌肚里拿出登记本,翻到最新的一面,摆到陈繁棨面前,“高一叁班的纪委。” 于是乎,陈繁棨在放学前五分钟站起来准备下楼。 坐在后排的卢聪见他从自己身后经过,顺嘴问了一句,“去哪啊?” “去找人讲讲理。” 卢聪只当陈繁棨和他开玩笑有事先走,继续低着头解数学题。 —— 纪知回到班里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名字写在黑板上,今天又轮到她们这一组值日,这次轮到纪知擦黑板和拖地,放学后她默默坐在位置上写题,而陈繁棨站在高一叁班的班门口看着,眼尖地瞧到了正在写题的少女。 松软的头发落在她肩头,被她别在耳后,她没有留齐刘海儿,但额头饱满好看,倒也不显得土气。 陈繁棨随手叫了个同班的男生,朝纪知的方向指了指,说道。 “帮我找一下你们班的纪委,谢谢。” 那男生看了眼纪知,站在门口喊道,“纪知!有人找你。”见纪知抬起头来,就背着书包走了。 纪知自然认出“陈凡启”,她拿起笔袋在自己的数学卷子上压了压,往班门走过去,“是今天的那个高二一班的‘陈凡启’吗?” 陈繁棨点了点头,“今天早上……” 陈繁棨还没说完,那头有人叫纪知的名字,告诉她记得擦黑板,纪知朝同学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她对陈繁棨说,“我要去打扫卫生,如果不介意的话等我一下吧。” 现在也不是细聊的时候,陈繁棨见此点了点头,他走到班外的围栏边上,往下看,放学的人群来来往往,全是乌压压的脑袋,几乎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而里头的纪知,打扫完卫生后叫了他的名字,朝他走来。 “有什么事情吗?” “有,”陈繁棨说道,瞥了眼她因为打扫而翘起来的一簇头发,丝毫没有要提醒她的意思,他朝纪知的班级抬了抬下巴,“进去说吧。” “在这说好了。”纪知说出这句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其实有点害怕陈繁棨这样的长相,看起来有点凶。 陈繁棨看了眼这个比自己小一个头的人,道了句也行。 “严格来说,我也不算迟到,”陈繁棨直入主题,“以学校的铃声为准,假设学校的铃声延迟半分钟,那么在这半分钟内赶到,我也不算迟到。” 从来没有打过辩论的陈繁棨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辩论潜能这么大。 纪知抬头,“可从本质上来讲,你确实迟到了。” 为什么要和文科生谈本质?无论是现在十八岁的陈繁棨还是以后二十八岁的陈繁棨都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可以去挣时分抵消。”作为纪委的纪知提醒了一下。 一中一向允许学生在扣分的星期内靠劳动的时分抵消当周扣除的分数,这在某一方面上也算得上是一种改过自新的机会了,但就算抵消了,班级也没办法评优。 陈繁棨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有人拍了拍纪知的肩膀,手里拿着一张写满答案的试卷。“我们要去问老师19题,纪知你要一起吗?” 纪知点点头,随即和还没走的陈繁棨说道“等我一下。” 她带着试卷和考勤表出来,将手里的笔和考勤表递给陈繁棨。 “你核对一下班级姓名有没有写错,今天早上来不及叫你。”她打算离开,又不放心地添上一句,“我是信任你的哦。” 陈繁棨拿着手里这本本子,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露出了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 当你带着一道题去问数学老师,得到了知识远远不止一道题。 连着听完了叁道题的纪知和同学们一块回到教室,而晚自习也差不多开始了。她看到自己桌面上的考勤表,翻到这周的表格,看到了自己写的“陈凡启”叁个字被划掉,旁边有另一道更为锋利的笔迹。 “陈繁棨。” 下完晚自习,纪知早已饥肠辘辘。 中途下课的时候被其他人叫去问题,借着最后五分钟去小卖部却发现小卖部里已经没有什么食物了,她只买了根火腿肠充充饥。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父母才给她留言说他们今晚会出差到很晚。 纪知是走读生,学校的晚自习到九点半才结束,她和老师讲了一下今天的情况申请留下来学习,班主任自然同意,只是饭堂没有备她的晚饭,就算有,也没有时间吃。 晚自习结束后的校园两道还有几家店开着昏暗的灯,学校总有离家近的同学在校自习,纪知背着书包去了一家关东煮店,点了两个豆腐包、叁根蟹柳棒、一份蟹子包、一份鱼籽福袋、两串鱼籽烧、一份土豆和一份娃娃菜。拿起书包往内页摸了摸,原本装钱包的地方空空荡荡的。 “咦?” 她不死心,继续翻看着包里的东西,除了书本和文具以外什么都没有。 那边的老板已经帮她把食材装进碗里了,给她擦干净桌子让她坐下来吃,这样的情况,纪知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不要的话,何况她本身就不是一个会说拒绝的人。 陈繁棨也是这个时候从她身后经过,他先认出的还是纪知露出的书包挂件,一只橙色的针织柿子,看起来还很新。 也只不过是在路过的时候多看了一眼,就看到纪知脸上的无助写得清清楚楚,还是随口问了句。 “怎么了?” “没什么。”纪知下意识回复,她和陈繁棨并不熟,也不希望自己的窘迫被人看到。 老板也感觉不对劲,朝他们的方向看了眼,“同学,是钱包丢了吗?” “没有……”纪知的音量有点小,“可能是忘在教室了。” 校门口的老板什么情况没见过,正打算告诉她明天付也行,陈繁棨就先一步开口问,“多少钱,我先帮她给了吧。” 付完钱的陈繁棨坐在纪知对面,自己也点了一份吃起来,他瞅了眼纪知满满当当的碗。 “你人那么小个,吃那么多?” 他看着面前那份和自己脸下数量不分上下的碗,举起一只拇指,“牛啊。” 深夜视频 这两个字险些没让纪知把白眼翻到后脑勺,她已经快饿死了,压根没时间和他纠缠,于是低头默默地解决自己的晚饭。 陈繁棨吃的比纪知要快,吃完后看她还剩下小半碗,本想和她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坐在对面等纪知吃完。 这个季节的蚊子盛行,老旧的风扇扇不走热气,纪知的额头上因为热量冒出层层薄汗,陈繁棨看见,适时给她递出一张纸巾。 “谢谢。”她接过纸巾小小声说。 陈繁棨回她,“不客气。” “你还不回家,在这里等我做什么?”临近吃完的时候纪知才想起来这个问题,抬头问他。 陈繁棨耸耸肩,“你管我。” 他的表情实在欠揍,纪知也懒得理他,她肚子饱了,站起来消化一下,“我回家了。” “我送你吧。”陈繁棨提议说,被她拒绝。 陈繁棨还是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最后才忍不住开口—— “喂,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帮我?” “我刚才还帮了你。” 他的话似乎还要继续,被纪知打断,“谁要你帮?” 纪知长那么大从来没有遇到过向别人借钱的情况,她不喜欢这样,因为总感觉自己欠了别人什么,现在被迫欠了钱,说话的底气也不是很足。 “高二一班陈繁棨,我知道你的名字,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也不着急,”陈繁棨从不差这点钱,“我请你一顿,你就当我今天踩点到了学校,所以不算迟到。” 纪知摇头,吃到了就是迟到了,但她还是好心提醒陈繁棨,“可以搞卫生抵消扣分。” 陈繁棨当然知道可以用时分抵消,但这样班级照样没办法评优。 他真的……已经连续两个月靠一次迟到导致没办法评优了,之前差了两叁分钟还心甘情愿一些,今天妥妥是踩着点到的。 但面前的纪知半分没有要松口的打算。 陈繁棨叹了口气,想说一句算了。 “加个微信吧,你回家给我转钱得了。”他拿起手机记下纪知的微信号,点击了好友邀请。 倒不是因为他对纪知感兴趣,而是陈繁棨觉得。 纪知不会对他感兴趣。 尽管如此,陈繁棨还是将纪知送到了家附近再折返回家,纪知的小区离他家并不远,回到家的时候照样是一件空荡荡的房子,家政阿姨早已经下班了。 纪知用指纹打开门锁,出差的父母还没有到家,她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看手机,先是同意了陈繁棨的好友邀请转账还钱,下意识点开了他的朋友圈粗略浏览一遍。 很干净的朋友圈,他几乎都是分享图片为主,并且不带文案。 纪知再刷了其他东西,把手机放在一边准备休息,突然想起什么,点开手机。 送纪知回到家的陈繁棨在跑步机上跑了一个小时,洗完澡之后打了几局游戏,他接收了纪知的转账,小姑娘隔着屏幕客客气气地说了句谢谢,能想象到她不甘又真诚的答谢。 蛮好笑的。 他回了句不客气,继续点开游戏页面,打了几局感觉眼睛有点累了才下线,把手机一丢扑在床上回血。 “滴——” 手机里发出微信信息的提示声,陈繁棨懒懒地伸出手,解锁点开信息。 知了知了:“在吗?” “我记得你上个学期数学单科是高叁第一来着。” 陈繁棨皱眉,有点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嗯。”他简单回了一句,连标点符号都没发,继续把手机合上闭眼休息。 知了知了:“【图片】” 手机屏幕亮起来,纪知发来了一张图,他还没点开,新的信息再次撞上来。 “那个……我能问问你这道题怎么解吗?” 深夜十点四十分,陈繁棨坐在书桌前,和自己才认识不到一天的女生视频。 给她讲数学题。 就连陈繁棨自己都觉得两个人在这方面纯情的可以。 之前九十点找他聊天的女生大多都是聊着没营养的话题,这次找他的异性聊天的内容属实营养。 因为纪知和他讨论完整个答案和了解题型之后,只说了一句“谢谢啊”,然后立马离开了腾讯会议,随即在微信里发了一句晚安,半分没有要和他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 要是所有女生都和她一样安全就好了。 快到十二点了,陈繁棨躺在床上等待入睡,翻了个身,还是不明白纪知这种女生。 换作话说,他想起之前网络上开玩笑的丫头文学。 CFQ: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她既不要你帮,也不想帮你,晚上找你就只是问题,连视频都要求打腾讯会议,写完题就挂电话。 那边先是一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到整整两行的文字,又沉默了一会,似乎在帮陈繁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卢聪:要不你问问她是不是欲擒故纵? 陈繁棨:? CFQ:有病。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某一瞬间也这么想过。 陈繁棨自知自己长得不错,即便不是帅的惊为天人,但也有不少女生表白,所以他在找纪知改分的时候也抱有几分侥幸能希望纪知看在这张脸帮他把分撤了。 不过也是因为纪知毅然决然地拒绝他,他心里丫头文学的自恋想法才就此打消。 算了,与其想这些无聊的问题,倒不如想自己这个被扣下的分该怎么办。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陈繁棨再次看到站在门口的纪知。 这次他选好了时间,错过了大家上学的高峰期,故意踩着点进门,进门的时候还得意得瞥了眼纪知,好像在和她嘚瑟自己这次并没有迟到。 纪知面无表情。 没意思。 陈繁棨走回班里,刚坐在位置上,卢聪就在他旁边小声问他。 “你昨天说的那个女生是谁啊?” 他和陈繁棨认识两年,见识过不少女生和他搭讪,但陈繁棨对这些一点想法都没有,就连暧昧对象都没一个。 条件这么好都不找人拍拖,学习也不用功,游戏又不沉迷,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想什么。 没意思。 陈繁棨趁着大课间去学生会询问这周的校园志愿者还能不能报名,没想到这周是本月的最后一周,之前没几个人报的周志愿者,这周在周一下午就已经被报完了。 面对这个结果,陈繁棨内心一万个难受。 早知道就不要想着靠自己这点魅力能征服像纪知这样的女人。 他昨天还看到没什么人登记,自己又不想做一个星期的卫生,才打算找纪知消分的,现在倒好,卫生是不用做了,分也没了。 现在他又不好意思找纪知消分,才刚加上好友认识不久的人,什么事情都在昨天说了个明白,今天再去问就显得自己很冒昧了。 值得庆幸的是,纪知同学又有了不会写的大题。 与其说是不会写,用不确定怎么做来形容更贴切,她反复算了两遍,都得到了两个不同的答案,无奈之下,只能再来问陈繁棨了。 陈繁棨发现她在学习面前对这种男女之别的界定很模糊,可能真的是因为很想知道答案,否则也不会来和他多说一句话。 两个人照旧打开腾讯会议做题,这次除了写题之外,还多了一个话题。 是陈繁棨先抛的。 “这周的消分志愿者名额没有了。”他不重不痒地在纪知验算的时候提了一嘴。 纪知边算边回应他,“那你报到了吗?” “没有。” “哦。” 唐突的话题好像就这样结束了,陈繁棨看着正在写题的纪知,还是没忍住开口。 “我是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了吗?”他问她。 刚算完题的少女抬起头,“什么?” 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 “消分,”屏幕前的陈繁棨皱起眉头,“我真的不想一个人拖累一个班。”更何况他并不算迟到。 有可能是感受到陈繁棨真的不想扣分,纪知同学终于松了口。 “好吧。”她想了一下,说道,“你要是愿意包教我一个月的理科,我周五交表之前帮你把分数撤了。” 她想起文绱妍前几天和她提起说要给她找补习老师,纪知并不想找补习老师,这样她自由的时间会大大缩短,倒不如找其他同学一起学。 这下轮到陈繁棨不太愿意了,“一个月?!” 他只让纪知消一分!又不是一个月的分。 虽然纪知这种学生并不难教,她基础好,就是有时候思维跟不上,遇到了题型变动比较大的题目容易卡思路,带一带就好了。 但尽管如此,他也不愿意。 纪知眨眨眼,“你不乐意也可以。” 意思是他如果拒绝,那么消分的事情就此作罢。 “行。” 陈繁棨答应了。 “等一等,”纪知不知道在屏幕上点什么,那张素白的脸蛋离屏幕很近,近到陈繁棨能看到台灯的灯照在她脸上的小绒毛,“好了,陈繁棨同学,你刚才说你愿意教我一个月的数学作业对吧?” “对——”陈繁棨无奈地拉长尾音。 “好啦,我录下来了,不能反悔哈。”她曲起手指敲了敲屏幕。 “我准备睡觉啦,晚安。” 说完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怪 在遇见纪知之前,陈繁棨真的没有见过她这样的女生。 怪,很怪。 看起来原则性很强,但又容易心软。 和他的聊天记录都是学习多于闲聊,甚至连闲聊都没有,朋友圈发的东西比他还少,大部分都是一些共青团团员的链接转发。 陈繁棨之前觉得像纪知这样的女生真的过得很没意思,好像什么爱好也没有,找帅哥聊天都是在问学习。 他也发现,自己家和纪知家从学校到家的重合的路段很多,这周放学第叁回在转角遇到纪知,陈繁棨回想起前两回两人尴尬地打招呼,终于犹豫着和她提议。 “一起?” 纪知也觉得尴尬,但她其实并不习惯和谁一起回家,出于礼貌,她还是点点头答应了这个暂时缓解尴尬的建议。 然后两个人迎来了更尴尬的时候——一路上谁也没开口说话。 “那个……嘶……我想说什么来着?”率先开口的陈繁棨不知道为什么,要说的话刚出口就因为紧张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陈繁棨顿在原地想了一下,终于“噢”了一声。 “这个周六我打算去中心广场买点东西,图书馆就在隔壁,去那补?” 纪知微微皱眉婉拒他,“不了吧。” 她是真的不想浪费周末的时间补习。 “行吧。”陈繁棨并不强求。 快要分开的时候,他叫住了先走的纪知。 “要不约着一起回家?”不然在路上总是碰见不打招呼真的很尴尬。 纪知觉得他这句话说的很奇怪,“为什么?” “那也算了。”陈繁棨没好气回她。 纪知同学没理他,自顾自回家去了。 奇奇怪怪的,干什么那么冲嘛。 陈繁棨虽然没什么耐心,不过在学习这块,他发现自己真的算得上是个负责的老师,两个人约好的时间在晚上九点半到十点半,这一个小时里俩人开着视频写作业,各写各的,纪知写数学,遇到不会的题目就问,如果提前写完了,没什么话题可聊,纪知就会先提出挂电话。 这段时间里没有一天是拉下的。 但这样真的太闷了。 那天纪知在写作业,陈繁棨的作业早就写好了,拿着物理资料看公式——其实他早就会背了,但就是不知道要看些什么,看什么都没意思。 纪知还在那头认认真真写作业。 “你数学成绩……”陈繁棨想问她是不是偏科到数学压腿导致总分不高,但感觉自己这样问她确实不是很礼貌,于是没说下去。“算了。” “嗯?哦。”对面的回复很平淡。 想了想,陈繁棨还是问她,“你晚上都是这样过的吗?没有兴趣爱好什么的。” “我没有报过兴趣班,不过培训班上过不少。”纪知答道,“我小学叁年级就开始补习了,高中之后没怎么补,不过现在我的数学有点拉分,我妈打算给我找个补习老师。” “找补习老师?”陈繁棨皱了皱眉,“有老师给你补不是挺好的嘛。” 既然都找了补习老师,那他这个“老师”有算个什么事? “我拒绝了,告诉她我和同学一起互补,找补习老师太浪费时间了,况且我的数学也不算很差。”她写完了倒数第二面,翻到最后一面继续写题。 陈繁棨点点头:“哦……那你周末都怎么过?” “散步、逛街、家里蹲,高中生不都是这样的吗?” 确实如此。 “呃……我的意思是,假期的时候你都去哪玩。”陈繁棨给自己打圆场,说实话他真的挺好奇这类老师眼里的好好同学到底有什么日常活动。 纪知这才抬起头看他,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对上他的眼睛,弯起了一点弧度。 “夜店、酒吧、游戏厅。” 陈繁棨当然不相信,反客为主,“那就是没地方去咯。” 别说陈繁棨了,换做谁都不相信纪知会去这些地方,她没有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继续低下头写题,“差不多吧。” “哎呀你别打扰我了,我还没做完呢。” 还想说点什么的陈繁棨把话咽回去,只能等纪知写完作业再继续这个话题。 最后一题的题型纪知很熟悉,不过还是费了点时间完成,她呼了口气伸个懒腰,抬起头看了一下屏幕上方的时间,写完的时候已经超过了十一点半。 另一边的陈繁棨已经关闭了屏幕共享,不知道在后台回复了多少人的信息了,听到纪知的声音才懒懒地回她一句。 “写完了?” “嗯。” “聊天吗?” “聊什么?”纪知问他,这句话把陈繁棨的嘴巴再次堵上,换言之,他和纪知并不熟,能有什么好聊的。 不过他还是把之前掉地上的话题捡回来,“你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女孩听到这句话低下头,小小的脑袋埋得有点低,闷着声音,“有吧……” 那……陈繁棨还想继续把话往下聊,那边的房门被人敲了两下,女人的声音传过来。 屏幕转了一下,陈繁棨眼前那块本来映着小脑袋的屏幕变得漆黑,看样子是纪知 “小知,作业写完了复习好了就要休息了。” 文绱妍隔着门和她说着,“很快就月考了,你要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知道啦。” 得到女儿的回复,文绱妍才离开门口,留下一句“好好睡觉”。 然后陈繁棨看到那个小小的屏幕又亮了起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妈妈会进来。”纪知继续把手机提起来,起身去关房间灯,又给门落了锁。 陈繁棨还以为她会挂了视频乖乖睡觉,谁知纪知只留了一盏小台灯,趴在桌面上,戴着耳机小小声和自己说话。 “那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和纪知讨论这种适合闲聊的话题,他认真地想了一下,“没有,我想去的地方几乎都去完了。” “真好。”纪知穿着她的小外套趴在桌子上,听到陈繁棨的答复小小声说了一句。 陈繁棨听得出她语气里的羡慕。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这几天视频他虽然只看到了纪知身后的墙,但也看得出来她家家境并不差,应该没有什么地方不能去的。 纪知对着耳机说话,她刻意说的很小声,音调很轻,可以感受到她的嘴唇贴在麦口,甚至带有几分湿漉的感觉,传入陈繁棨的耳机里,听得他鸡皮都立起来了。 “我想去迪士尼……”纪知说完,嘴巴迅速离开了麦,仿佛刚才那种黏糊糊的感觉立马被什么吹得一干二净。 迪士尼不是什么难去的地方。 陈繁棨还有什么话想说,纪知就先打起了哈欠,她揉了揉眼睛,对着屏幕说话。 “先挂了吧,我要收拾东西然后睡觉啦。” 见纪知真的有点困了,陈繁棨点头,“睡吧。” 那头依然是毫不留恋地关闭了会议。 陈繁棨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只是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和一个不熟的女生聊这些事情,这些对他而言弱智的问题,他连朋友都懒得分享。 什么想去哪里玩啊,要干什么。 多幼稚的话题。 他发现自己对纪知的印象开始走偏了。 一开始他就觉得纪知刻板,这种女生就算好看也不会有男生喜欢,因为太呆了,谁会找一根木疙瘩聊天的? 但她并非是这这样。 狡黠、大胆。 会抓着自己那一分使唤他给自己补习,却不越界,鲜少和他聊及任何私人的事情。会偷偷给自己录音,像是抓住了猎人子弹的狐狸。 但又把所有的事情分得很清,在学校里遇见的时候,如果不是他先招手,纪知是绝对不会先向他问好的,虽然纪知说过是不希望身边的同学朋友追问,但他能感觉到纪知和他聊天过程中的距离感。 她这种疏离好像是与生俱来的,再靠近她半分她就会后退。 陈繁棨并不反感这种疏离,在这方面他和纪知可以说是一类人,只要是不想过多接触的对象,都只会做好表面功夫——只要不让人讨厌就行。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纪知以这种态度对他。 人在相处上都习惯对等,虽然纪知没让他帮自己做除了教数学以外的任何事情,但他却觉得自己偶尔碰倒她放学一个人回去,两个人走相同一段路的时候就应该帮她背一会书包,天气有点热,是不是该请她喝一瓶水。 但这些想法纪知却没有,一点也没有。 她甚至屡次拒绝他的陪同,一副“你这样会困扰我”的表情,然后拖拖拉拉地跟在自己身后走,两只小手紧紧拽着自己的书包肩带,不然他伸手去碰。 拒绝给自己消分就算了,她还拒绝和自己一路,拒绝和自己打招呼,拒绝自己帮她拿任何东西。 油盐不进。 和这样的女生谈恋爱多没意思。 回忆这些事情的陈繁棨先替大众男生下了定论,毕竟他在纪知这里碰的壁实在不少。 他躺在床上把这些事情想了个遍,最后百无聊赖地抓起手机看时间,才发现自己光是想这些事就已经想了半个小时,这整整半个小时,他甚至没办法仔细回忆自己想了什么。 手机里躺着两条信息,都是来自同一个联系人的。 而这个联系人,刚刚浪费了他半个小时。 他想着纪知这个点早已经睡了,就连消息都是二十多分钟前发的。 知了知了:忘了跟你说啦,我这周五要和同学出去玩,回来比较晚的话就没办法视频了。 知了知了:早点睡吧。 得,周六约她遭到拒绝,周五又要被她放鸽子。 陈繁棨把手机甩在床头并叹了一口气。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烦,跟刚才的烦感觉几乎一样。 陈繁棨怔怔的望着天花板,有什么念头像一道流星一般闪过脑海里。 夜的幕布早已经盖在天上,掩住了无数人吐露的心声,在这个时候,人的情绪往往会被无限放大。 他想他知道自己在烦什么了。 少年扯过被子蒙在头上。 疯了吧。 陈繁棨在心里嘟囔。 他刚刚才说和这种女生谈恋爱很没意思。 暧昧 纪知也发现了,自从自己那天给陈繁棨发信息之后,他的态度就变得怪怪的。 以往都是自己先提出挂电话的,现在他挂的比自己还着急。 但他依然很用心给自己讲题,只是视频的时候太过安静,安静到自己都有点不习惯了。 “陈繁棨……”复习完数学题以后,纪知才犹豫地问他,“是我这段时间晚上和你视频让你很不方便吗?” 低着头不知道看着什么的陈繁棨抬头看她,接着在下一秒矢口否认,“没啊,你怎么这么想?” “因为你这几天特别安静,我想你的分也消了,其实你要是不想补我们也可以不补……”我数学真的不差。 视频那头的陈繁棨就开始打断她,“谁说我不想补的?我没说吧?我这几天安静就是因为……” 后面的话他是实在说不出口,他总不能说自己无意中发现自己对纪知有好感这回事,说了她铁定得跑。 “因为有其他事情。” 这时候的纪知似乎变得有点感性,可能是觉得陈繁棨这几天确实情绪不对,如果换做以往,她肯定只是点点头应一声,毕竟别人的私事不该多问,但今天却想知道他是发生了什么事。 被这样问道的陈繁棨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该说些什么好呢? 合理和不合理的借口在他的脑子里过了一遍,终于扒拉出一条。 “你管我做什么?” 纪知也觉得自己这样问别人不太好,随即道歉,“不好意思……” 陈繁棨摆完烂才发现自己这样说不对,“我就是周四有个比赛,可能要晚一点回家。” “哦……”纪知表示理解,毕竟她周五也要出去,“那我们连放两天假?” 连放两天假意味着四天没办法找纪知聊天,他们约定的时间不包括周末。 “我的意思是,不如我们在比赛前先写一部分,等我比赛之后回去再补后面那部分。”陈繁棨建议道,其实他根本没有球赛,今天卢聪叫他的时候早就拒绝了,他只是想试试自己这样说,纪知会不会和他一样不舒服。 但现在答案显而易见,他要是真的不补那就是亏了。 他感觉自己现在很矛盾,一方面想要离纪知远远的,避免这种情绪的产生,毕竟从他爸妈的婚姻来看,感情这件事情真的很廉价。 但他又忍不住靠近她,他有时候觉得纪知这种女生让人无奈得很,但他又不可避免地喜欢这种感觉,太奇怪了。陈繁棨有时候想,其实一对人的婚姻并不能代表任何人的感情。 在思考完这些之后,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双标。 其实纪知很想拒绝,第一是她觉得自己这几天麻烦他真的很不好意思了,她也在思考自己一开始提出让陈繁棨带她写数学大题的要求是不是太麻烦,毕竟当时话说出口只是为了能赢个嘴仗,但最后还是觉得他教得实在是好。 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基础不错,纪知对自己的数学基础还是有点自信的。 他这么热情,就这样拒绝不好吧? 所以她最后还是答应了。 学校七楼的教室有几间是空的,大家默认将它们当做活动教室,近期大家都在忙校运会的事情,班级活动也就少了。 下了课,陈繁棨就带着纪知走进了其中一间。 教室很大,陈繁棨坐在位置上,把前桌的凳子往后拉,反过来坐在位子前,示意纪知把书包放在旁边坐下。 陈繁棨看着自己跟前的女孩。 她正低着头解那道方程,这种被放在试卷前面的题目对他们谁来说都没有难度,他完全可以玩玩手机等她不会了再问自己。 但他感觉自己现在对这颗小脑袋有一点异样的痴迷。 这具小小的身体里是怎么住下这个无趣又有趣的灵魂的? 她给自己放了什么迷魂汤? 如果有,肯定是从一开始的那碗关东煮开始就被她下了料。 纪知也同样不好受。 她总觉得这样怪怪的,一男一女两个人约好了下课来到这种人迹罕至又没有监控的空教室里。 ——复习。 两个人的出发点单纯地连鬼都不相信。 她满脑子都在想好怪啊,陈繁棨很怪,前几天巴不得躲着她,现在又愿意腾出时间拉她在课后补习。 刚刚来的一路上她也不是没察觉出陈繁棨和她同步时有意无意间的触碰,虽然仅限于手之间,但这种距离在平时来说已经有点不对劲了。 纪知自认为不是一个自恋的人,因为异性的一点小动作想入非非,但陈繁棨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有点反常。 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坐下的五分钟两个人什么也没干,男生盯着女生埋下的小脑袋,女生盯着脑袋下的那道并不难的练习题。 陈繁棨被她这句话叫回了魂,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以外,也因为她这句话在心里咯噔一声。“什么这样?” “就是……这样隐秘地补习。”为了不显示她的误会,纪知挑了一个更加含蓄的词。 “隐秘吗?”陈繁棨说着站起身来,把教室前后门都打开,“现在呢?”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但现在再说这个话题就显得有些暧昧,纪知看了陈繁棨的脸色,他好像并没有听出自己话里的其他意思,只好摇摇头妥协,开始专心研究题目。 开完门的陈繁棨心里长呼一口气。 他刚才的心跳很快,手心都有些冒汗了。 要是纪知再仔细问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觉得这四十多分钟是如此漫长。 陈繁棨不知道自己还要用什么借口把纪知留下来看他打球,他在心里想一个借口,直到自己的闹钟响了都没想好。 纪知已经收拾好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暂时不想回家那么快。 回到班里,同桌沉思淼正收拾好书包。 “纪知?我看你书包在这里人却不在,你刚刚去哪啦?” “我随便走走吗,”纪知找了个借口搪塞,又转而问准备下楼的沉思淼,“你怎么也这么晚?” 沉思淼有意等她一起下楼,也停下来,“看球赛呀,今天高叁的组球赛,能去看帅哥师兄。” 纪知听过沉思淼和自己分享学校里的帅哥,甚至还给几个自认为最好看的男生封了男神位,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要去看高叁七班的凌凯。 换沉思淼的话来说,男生最难驾驭的背头在他身上不仅毫无突兀感,甚至带有一点性感。 “我是真的没见过哪个男生,注意,是男生,”她强调了这个词,“留背头那么好看的。” “去看吗?”沉思淼邀请道。 纪知看了眼操场,在一群高个子中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去吧。” 操场上早已经有人给沉思淼占了位置,两个女生挤在前排,口哨声响起,整个球场最响的就是球鞋摩擦在地板上的声音了。 开场几乎没什么杂音,大家都在认真看比赛,也有人未必在看球,或许是在看打球的人。 纪知看着这里平均的男女占比想。 她不会看球,但如果不看球的话,只剩下人可以看了。 其实她并不是很想看陈繁棨,刚才的那种奇怪的气氛还没有在她心中消散,她现在心里闷闷的。 不在看球的沉思淼凑过来和她咬耳朵。 “这种体验真的爽啊,要我在古代做皇帝,我就叫上一群帅哥在我面前比赛打篮球。”沉思淼还补充了一句,“就这种十八九岁的正好,要什么有什么,啧啧啧……” 纪知是视角里,陈繁棨刚拦下对方投来的球,接着球朝队友抛去。 没当这个时候,观众席的声音就开始变得嘈杂,一方是高兴于陈繁棨拦下了球,另一方则是失落于第一球进球失败。 作为事件的主角,陈繁棨自然得到了大众的目光,他淡淡地扫视了一遍观众席,还没聊得及往后扫,就看到了在前排正右边的纪知。 她好像并不会看球,就是看到了球没有进去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她不属于声音里的任何一方。 作为观众,纪知当然会下意识看向刚才引发事件的主角,正好和陈繁棨那道目光对上。 她愣了一秒,立马扭过头去看另一队。 “陈繁棨和凌凯一组绝配,”沉思淼欢呼完继续和她聊着,“很多人都觉得陈繁棨帅。” 纪知适时回了一句,“是吗?我感觉他长得有点凶。” 沉思淼乜了纪知一眼,“宝,人家那叫厌世脸,和凶是两码事。” 沉思淼说的没错,其实陈繁棨肤色偏白,面部轮廓有度,眉骨突出,看起来甚至有点像网上的建模厌世脸,那双形似挑花眼的叁白眼眼皮微垂,看起来虽然凶,但也有别的气质。 纪知没能评价出这些特点,在她的眼里,陈繁棨的模样就是,虽然长得凶,但是也好看的。 她想起之前两个人视频的时候,陈繁棨会玩手机,在她的角度里看到的是那双眼睛朝下,似乎在睥睨什么,那种眼神看起来让人觉得淡漠。 “哔——” “中了!” 哨声和沉思淼的声音同时响起,随之就是欢呼声和掌声。 纪知抬眼看,陈繁棨站在对方的球框前面,和自己的队友挨个击了掌。 此时的陈繁棨好像连头发丝都在发着主角光环。 四周喧嚣,他们也再次四目相对。 球服(h) 衣服太大了。 大到套在纪知身上,除了她柔软的小肚子以外什么也遮不住。 陈繁棨只要一低头就从自己球服的领口下看到被他养大的两团浑圆,乳尖还没有完全立起,但也摩挲在粗糙的布料上。 她的两只小手还是习惯性扶在自己的肩头,然后缩着身子迎接他的每一次触碰,好像不管他做再过分的事情,她也只不过是用手推一推他而已。 球服的两腋设计对她来说也很宽,宽到陈繁棨可以直接从背心两侧伸过去摸到她的胸。 现在他的手还停留在纪知的小腹,摸着那块软肉,另一只手开始推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带,小腹上的手往上攀爬,握住左边的乳房。 他们才做爱没几次,不应该一开始就那么猛。 那只大手只是轻轻揉捏几下,感受到乳尖挺立起来,再去尖端捏捏它打声招呼,而它的主人因为这一系列的动作完全缩在自己的怀里。 纪知一只手臂挂在陈繁棨的脖子上,另一只夹着胸缩起来,乳房被手臂往里推,挤出了不一样的形状。 偏偏陈繁棨在这个时候起了坏心思要逗她,唇舌在她的嘴巴里搅动,湿吻的同时手上的力度加大,膝盖顶开纪知并拢的腿。 他的裤子早就褪得只剩内裤,此时连内裤都被拉下半挂在腿上,硬着的性器隔着球服抵在纪知的小腹前。 揽在纪知身后的手按在了她的薄背上,左手把她缩着的手拉开,手指插进她的指缝里,带着她往下放,他没有让纪知抚摸自己,只是让少女撩起自己的衣摆。 嘴唇好像带着汽在她耳边。 “拉起来,乖宝……”说完奖励般在她耳边给了一个吻。 纪知的手慢慢掀起这件并不属于自己的球服,她的声音染上了一点哭腔,但更多的是羞涩带来的呻吟,细细的,“呜……” 感受到凉意,她的两条腿和小腹下意识缩了一下,身下的体液在刚才的前戏里快要打湿衣服,她想收腹缩回去也无济于事,现在这么一出,她甚至能感受到屁股下的布料有点湿意,而她还没来得及遮掩自己生理上的变化,就被一个灼热的大家伙闯进来。 陈繁棨的手扶着自己早已经硬到不行的性器打算插进去,刚想进去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没怎么往下摸,刚才都在安抚纪知,除了一开始的那几次抚摸以外,几乎没有碰过她的两腿之间。 他停下自己的动作,任由自己硬起的性器抬着头,伸手朝纪知的两腿探去,纪知被吓到伸手去拦,结果摸到了那根挺身的大家伙。 阴茎在她的手上跳动几下,她碰到的龟头还在她掌心吐出了液体。 而陈繁棨的手早已经成功摸到了那处花心,他伸出手指往里插,纪知立马缩回他怀里。 里头湿漉漉的,小穴吞下手指后还在不断收缩,他留恋地抽插几下再出来,手垫在她的小屁股下,在穴上摸了一把水抹在自己的性器上,扶着性器打算再次进入。 纪知两只手从陈繁棨的腋下抱着他的背,她感受到陈繁棨把她轻轻托起来,自己也配合着抬起屁股。 头在穴口找了一段时间才探入入口,他摸了摸纪知的长发,右手用力把纪知托起来,左手握着阴茎挺进洞里。 进去之后,陈繁棨感觉连头皮都是麻的。 爽麻的。 小穴含着他一吸一吸,好像要把他里面有的所有东西都容下,引着他把涨在性器里的精液一滴不剩地吐给她。 他两只手抬着纪知的屁股,浅浅地往里撞。 虽然很爽,但他没忘了纪知暂时没那么快承受自己,她绞得自己有点紧,现在总有一种快要射精的感觉。 于是陈繁棨继续往里撞,虽然都是浅浅往里戳,但这种要射精的快感缓解了不少,他开始放大力度往里撞,纪知的两边肉早已经被他掐的挤出在手指间的缝隙中。 少女的两只小手还环在他的脖子上,她被插得仰起头,胸脯在他下巴下来回蹭。 陈繁棨低头,含下其中一只,腰更用力地往里挺,舌头并没有舔舐,只是单纯地看着,然后发出闷声,鼻子里的热气打在纪知的胸口。 没写完,这篇的后续有缘下次见 自我介绍一下,笔名是歌屿岄,叫我安歌也可以~第一次写po好刺激!!希望大家会喜欢,可以来评论玩玩,更新完之后有空就会回复 昨日因为《棠的悄悄话》和百度签约导致我深夜失眠 近 这个对视瞬息即逝,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好像谁都没有注意到这场对视,但在纪知旁边的沉思淼除外。 “陈繁棨刚刚是和你对视了一眼吗?”沉思淼在纪知扭过头之后问了一句。 纪知觉得自己耳根子有点发热,“有吗?我感觉他就是这样不小心看到我的。” 沉思淼感叹,“唉,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少女。”多少女生在等这个有可能一眼万年的机会。 身侧的纪知继续保持沉默,这种机会,她倒是有了不少的。 这场球赛打到黄昏才结束,纪知一开始还觉得有些无聊,看到后面就觉得有些意思了。 她感觉只要盯着那颗球什么时候落在陈繁棨手上,整个球赛就好像有了看头。要是有人从他手上把球顺走了,纪知甚至还会觉得有些失落,然后期待他再次拿到球。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纪知自己也没办法去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偏心陈繁棨,也可能是因为整个赛场上她只认识陈繁棨吧。 也或许是因为她总是看着陈繁棨,纪知觉得他在打球的时候总是会看向自己。 她在校门口和沉思淼道别,纪知走在路上,学校的正门走出正对着落日,或许是觉得暖洋洋的颜色让整个熟悉的街道染上了温暖的颜色,她很想慢慢走,顺带看看有没有机会能遇到认识的人同行。 能和她同行的人自然的陈繁棨,当纪知在从奶茶店出来,沿着马路往家的方向慢慢走,手里的奶茶还没喝到第二口,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陈繁棨在她身后,“你走得好慢啊。” 纪知含含糊糊得嗯了一声,低头吸了一口奶茶。 “我以为你会先走的。” “嗯?纪知听到这句话疑惑地发出声音,嘴巴里还咬着吸管,抬起头歪着脑袋看他。 从陈繁棨这个角度上看,他真的觉得纪知在勾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才继续说,“就是,就是我以为你放了学会直接回家,但你也来看球赛了。” “哦,这个啊。”纪知说,“我放学的时候看到我同桌正准备去看你们打球,问我去不去,我就去了,反正今天该做的都做的差不多了。” “哦……”陈繁棨应了一声,跟在纪知身边走。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找什么话题,纪知明显不会篮球,和她分享自己当时投了多少个叁分对她来说也没意思,要是不小心说到那个对视。 他必不可免地想到了比赛中自己每次有意偷偷看她的时候总被她抓个正着,再说下去就显得十分尴尬了。 因为前一天晚上胡思乱想导致他今天忘了换洗的衣服,陈繁棨感觉自己很久都没有打过这么猛的球了,今天队里的球有一半以上都是他进的,打的时候就希望纪知能多看他几眼,现在停下来了就闻到身上的汗味…… 他刻意和纪知拉开一点距离,怕自己身上的味道会被喜欢的女生闻到。 橘黄色的光踩在脚下,影子拖着无数小心思走在男孩的身后,如果它有自己的思想,一定会悄悄伸出手帮她遮住照在她脸上的刺目的光。 陈繁棨看着脚下,自己的影子上半部分和纪知的重迭,两个影子靠得很近,他看到纪知喝了一口手里的奶茶。 纪知不想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于是率先开口,“你打球好厉害啊。” “一般吧。”她当然看不到旁边的人快把嘴角咧到耳根子。 “很多个球都是你进的,担我不是很会看评分,是距离越远分数越高吗?” 陈繁棨现在还沉浸在被夸赞的喜悦中,点点头,“差不多,我们有个叁分线,在叁分线以外投球就加叁分,叁分线或者叁分线以内投球的就算两分。” 他知道纪知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尽可能地说得通俗易懂一些,但心里也知道这个话题持续不久,随即转了一个新的话题。 想到上次中断的聊天,陈繁棨就随口问了一句。“你上次说你想去迪士尼?” “嗯……因为以前没去过。” 文绱妍从不喜欢这种虚拟而非现实的地方,纪知小时候连主题公园都没去过,床头也没有任何一本童话书,那时候陪伴她入睡的都是叁字经和海底里两万里。 对于母亲来说,与其去幻象不切实际的童话故事,不如考虑好自己以后的人生该怎样度过,在纪知读高中之前,文绱妍对纪知的控制欲很强,她甚至不允许纪知看小说,就连像《白雪公主》这种经典的童话故事,也是纪知偷偷在图书馆里看来的。 但她并不打算把这些和陈繁棨分享,当他问自己为什么没去过的时候,她只是说一个人去不安全,家里人不会同意。 好在陈繁棨并不会在这方面深究,只是随口问她最想去看什么。 “去看小美人鱼,”谈到这个,纪知的眼睛又变得亮晶晶的,“我觉得她最漂亮。” 蓬松的红色长发,在浩瀚无垠的大海里遨游,她有动听的歌喉,也有和深海女巫交换任何价值的勇气。 陈繁棨对迪士尼的公主一窍不通,只能应着她点点头,“不然我带你去水族馆?这个你之前去过吗?”水族馆也有人扮演的美人鱼,在陈繁棨眼里,两者并没有什么不同。 “去过,但水族馆的美人鱼和迪士尼的美人鱼不一样。” 她没办法和陈繁棨解释两者的区别,所以后半句话说有点小声,但这些都被陈繁棨听了进去。 陈繁棨决定回家补一补这方面的知识,迪士尼公主和美人鱼对他来说相当于知识盲区,他只知道这是一个童话故事。 但去迪士尼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要是纪知想去没人陪的话,他完全可以和她一起去。 只是这些话他暂时不打算和纪知说,现在告诉她自己要带她去她想去的迪士尼,多少显得有点殷勤。 陈繁棨小时候算得上是迪士尼的常客,何蔚还没和陈荣森离婚的时候,陈荣森经常带着他们母子俩去迪士尼玩,那时候何蔚会在前一天泡在她的衣帽间里,就为了找一件适合的裙子,第二天早早起床化妆,带着香气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吻,等他睁眼后问他自己好看不好看。 在小陈繁棨的眼中,妈妈是比迪士尼的公主还要好看的。 只是这种认知没持续多久,母亲这个角色在他的心里开始有了变化。 他总觉得自己还停留在六岁的时候,不能理解“不爱了”、“没必要过下去”这种理由。 后来他看到的何蔚,穿着细高跟和A字裙,她把严谨的西服套在身上,她的目光变得深邃,看人的眼神太过锐利,丝毫不见从前那副幸福的小女人模样。 但她宣称这样的自己更幸福。 陈繁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他回过神,两个人快走到分叉口,纪知这一路上没有打扰他思考,她手里的奶茶快喝完了,两个人的距离也不知不觉走近了一点。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闻到最近身上的汗味…… 陈繁棨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成为像何蔚这样的人,也希望自己不会遇到。 “纪知,”他叫住纪知要走的脚步,“中心广场有家餐厅最近好像和迪士尼系列联动,你想去看看吗?” 他看到那颗小脑袋慢慢抬起头来。 “去的话周六早上十点在这里等你。” 然后他听到了少女的回应,“好啊。” 晚上十点四十八分,电脑里的动画被他摁下暂停键退出,陈繁棨躺在床上想。 他在想两个事情。一是论那个年代的画风来说,小美人鱼确实长得好看。 二是,小美人鱼是个恋爱脑,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就愿意和那个八爪鱼交换自己的声音。 他记得没错的话,原来的童话故事好像不是这样写的。 陈繁棨决定在这一方面再补补。 VIP 纪知从回到家之后就开始打开衣柜挑选要出门穿的衣服了。 她明天晚上要出门,如果不提前准备的话肯定来不及。衣柜里被摆放整齐的校服和长短裤,纪知挑挑拣拣,还是弯下腰从角落里将一个箱子拿了出来。 纪知一直觉得,高中对她而言就是一个新的分水岭,自从她读高中以后,文绱妍对她的服装要求也没有以往那么严格,就连她买了裙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换做以前,文绱妍是一定不会让她穿裙子出门的。 尽管纪知认为裙子和独立并没关联,但文绱妍显然不喜欢纪知穿着裙子出门,无论是去哪里都好,在纪知的印象里,自己能穿裙子的时候,就是当校演出被要求穿上统一的演出服,纪知会穿着那身不知被多少个女孩套过的的小礼裙对着镜子臭美。 她看过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当她还是个小小婴儿,亦或者刚学会走路的时候,身上还穿着蓬蓬裙,让人看一眼就能想到刚学会走路的小宝宝,裙子随着踉跄步伐起伏的模样。 但后来就再也没有穿过了。 文绱妍从不给纪知买裙子,穿裙子的女孩是跑不快的,这是她从小就给纪知灌输的意识,从小到大,纪知虽热没有被强制报过兴趣班,但她从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比其他孩子差。 她会给纪知报补习班,给她报过美术班,但后来文绱妍发现纪知在偷偷画裙子的设计图之后,就再也不让纪知碰画笔了。 那些被纪知描绘过的裙摆和色彩,不知道被她丢在杂物间的哪个角落。 文绱妍坚定地认为自己要给纪知选择一条对她未来最好的路,这条路她会让纪知自己走,但在她走之前,她必须先把自己能给她、教会她的所有传授给她。 而这条路,也不允许她的女儿走向自由。 纪知这条裙子被她压了很久,上面已经有了一些褶皱,她从房间外拿了电子烫熨斗,打算把上面的褶皱抹平了挂在衣柜上。 文绱妍敷着面膜,经过纪知房间门的时候特意提醒她早点睡觉,里面传来女孩含糊的应声和嗡嗡的机器声。 她没有在意,径直走回了房间。 纪知临睡前看到了手机里有陈繁棨的未读信息。 CFQ:你明天要去哪里来着? 他问这个做什么?纪知有点不解,但还把自己要去的地址发给他。 那边秒回:哦,那没事了。 什么嘛,奇奇怪怪的。纪知看对话好像没有要继续的意思,将手机息屏放回床头柜上,关灯睡觉。 另一边的陈繁棨和她截然不同。 他漫无目的地看着手机看了叁分钟,纪知一点信息都没有回复。 她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问吗? 就算不好奇,也不打算和我说晚安吗? 最后,陈繁棨的目光了落在聊天框里,自己打出的“晚安”二字,犹豫了半天,还是删除了内容,才合上屏幕。 算了,还是明天早上给她发一句早安吧。 但是他第二天到了下午都没有收到纪知的回复。 可能是因为她早起没有看手机,纪知本身就不是一个带手机回学校的人。 学校是明确规定学生不允许带手机回校的。 陈繁棨是个会守纪律的人,他就算晚到也会尽可能踩着点,在学校里从不会偷偷躲在什么地方看手机,但在放学的时候,他的手机就已经握在手上了。 后排几个打游戏的时候特意叫上他,也被他拒绝。 “没有手机,玩不了。” 这话要是不了解他的人听,真的没人信。 纪知知道为什么。 陈繁棨没有迟到的时候,就会走进保安室里,在最里头的柜子里塞了一个盒子。 放学之后,又从保安室里把盒子拿出来,然后大家就能看到他的手机落在了自己手上。 她一开始对陈繁棨这点小聪明感到哭笑不得,但当事人却满不在乎,“你自己也知道拿了手机做什么都方便,至少家里没饭的时候钱包落了还能有钱吃饭。” 纪知知道他话里有话,瞪了他一眼没有回他。 晚上七点半,陈繁棨在这个时候确信以及笃定纪知肯定已经看过了自己给她发的消息了。 但她还是没回,也没问自己昨天为什么要问她。 屏幕上的角色倒在地上,四周响起枪声,有人趴在绿色的草丛里,舔着他的盒子。陈繁棨觉得游戏也没那么好玩了,关掉屏幕就往外走。 他想去散散步,简单地散个步,就是走的有点远。 还没出门,就被人叫住了。 “小棨,你要去哪里,我饭都做好了。”周姨看到玻璃门外准备出门的身影,赶忙叫住他,“有什么事这么着急,不吃晚饭啦?” “哦。”陈繁棨后知后觉,走进厨房帮周姨把饭菜端出来。 今天的菜有些丰盛。 “是我爸回来了?”他记得前几天和父亲聊天的时候确实听到他说过几天回来。 “是呀,先生的飞机今晚到,现在看来应该是快到了。”周姨端上最后一盘菜,“要等等吗?” 陈繁棨看了看时间,把筷子放下,“等吧。” 他才拿起手机,门口就有了开门的声音,陈荣森刚下了飞机赶来,尽管脸上有了疲态,但并不影响他现在的心情。 陈繁棨站起来和自己一个月没见的父亲打了个招呼,坐下来继续看他的手机。 今天是周五,朋友圈里的好友都在吐槽这一周发生的事情,唯独那只小鱼尾头像一点消息都没有,他特意点进纪知的朋友圈,只有叁周前她分享的一张落日照。 陈繁棨点开照片看了又看,刚想点赞,又想到这个朋友圈已经过了很久了,最后还是动动拇指划出了聊天窗口。 陈荣森把他的小动作纳入眼底,“谈恋爱了?你对象不理你?” “没有,”他把手机往桌子上随意一放,拿起筷子,“吃饭吧。” 知子莫过父,陈荣森点点头执筷,“看来还没追到,加把劲。” 说实话,他挺希望儿子在青春期的时候能谈场恋爱,陈繁棨的成绩和自制力相比起同龄人而言一定是佼佼者,但现在正是高叁,他又怕谈恋爱影响到儿子学习。 “要是可以的话毕业再谈。”陈荣森适时提醒。 说到这个,他就想起上周和何蔚见面的时候聊起关于陈繁棨学习的事情。 “听班主任说你的政治和物理都很好,大学你打算读什么专业?” 陈繁棨答,“还没想好,学什么都行,你不是很想我报经济学吗?” “想是想,但我也想你学你自己喜欢的专业。”陈荣森说道,给自己儿子夹了块排骨。 “那还是经济金融吧,物理对我来说定多算个爱好。” 父子俩结束这个话题。 陈繁棨要出门的计划被打断了,饭后坐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周姨切好了水果放在茶几上,让父子俩聊聊天。 他们一个月没见面了,陈荣森也没想到这一个月自己的儿子在感情方面会有所变化。 当年他们离婚的事情对他的打击有点大,陈荣森甚至想自己的儿子可能对男女之间的情感有所抗拒。 再想到当年的事情,这对陈荣森来说难免不是一种伤害,他对何蔚的感情从一而终,他也舍不得何蔚,只是自己当时选择了放手。 她对自己没了感情,即便当时不会出轨,也没办法回到从前了。 “是个什么样的女孩?”陈荣森先发制人。 被发现小心思的陈繁棨面无表情地叉起一块奇异果塞进嘴里,那张神情淡漠的厌世脸依然面无表情。 “还是男的?”陈荣森试探道,他看着儿子那张和何蔚相似的脸,虽然是存了逗他的心思,但要是儿子喜欢,是男生其实也没关系。“其实……” “女的,”陈繁棨打住他要说的话,“你少问一点。” 这像什么话,“我们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自己的儿子抿着唇,显然不打算在这方面多说,陈荣森也理解,“行了,我不问了。” 他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坐在沙发上和儿子看着投屏的电影,这部电影显然是陈繁棨随意调的,一部爱情文艺片,他们父子俩都不喜欢看。 “换下一部吧。”他提议。 陈繁棨拿起遥控点击了下一部,屏幕上跳出一栋城堡,流星在城堡的身后划过一道半圆。 “……” “……这是?”白雪公主还是灰姑娘? 修长的手指再次按键,这次跳出的页面虽然也是迪士尼,但左上角的标题明显正常很多——《加勒比海盗4:惊涛怪浪》 就这部吧,他放下遥控,拿起茶几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没什么,就是她喜欢看的。” “哦……”陈荣森似懂非懂,虽然节俭是一种不错的美德,但根据自家儿子的态度来看,应该是没追到的,现在能共用一个号了,那怎么也应该是暧昧期了吧? 他还是有点不解道,“她问你借VIP?” 陈繁棨听到这句,差点没被喉咙里的柠檬水呛到。 情侣款 “没有,我就随便看看。”陈繁棨连咳几声缓和了才说,“她说她喜欢这种。” “哦……”陈荣森又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建议道,“不如我陪你看看?” 陈繁棨表示拒绝,“不用。” “小女生爱看这种挺正常的,你妈以前也爱看这些……”他把话说到这里就止住了。“可千万别是太小的小姑娘。” 见陈繁棨没有要回他的意思,陈荣森又找起了新的话题,“你和我坐在这这么久,她也没找你?” 不提还好,一提陈繁棨就心烦。 从今早——甚至昨天晚上到现在,纪知一条消息都没给他发过。 就剩他那条早安结束在两个人的对话框里。 陈荣森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陈繁棨私心是想和父亲多坐一会,如果可以的话,没过多久父亲就会拿着象棋上来,父子俩会在这个夜晚进行一场博弈。 但现在他心痒痒,一方面想着纪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在想。 这种念头产生得突然又奇怪,让他有些不适应。 电影里,圣教士拔出了美人鱼鱼尾上的银剑,楚楚动人的人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海盗的大网罩住。 他知道后面的剧情,海盗们会逼要人鱼的眼泪,他们言行逼供,却只是在最后借着人鱼对圣教士的真心换取那一滴真正的、能长生不死的眼泪。 海盗们将继续前行,他们把利用完的人鱼绑在日出能找到的浅水洼,任由她慢慢晒死。 陈繁棨觉得网络上传电子产品能监视手机这件事真的一点不假,他刚恶补完自己认识的所有美人鱼故事,无数平台就开始给他推荐和人鱼相关的信息。 其中就包括这部电影里,美人鱼和圣教士的CP剪辑。 他也不知道那些所谓的视频剪刀手到底是怎么能把这个整体不到叁十分钟的剧情来回剪的,却不得不否认这个剧情的安排给故事增加了亮点。 蛊惑人心的人鱼爱上了一个赤诚的朝圣者,他愿意用世间一切美好的词句形容她。 但朝圣者的弱小也让人鱼落泪。 如果陈繁棨是圣教士,他一定不会让人鱼收到伤害,或许他会偷偷的把人鱼带走,去到没有人的海域里生活。 可惜他不是圣教士,穷尽一生都说不出动人的话语。 他的喜欢那么笨拙,就连让对方回个消息都要费劲许久。 这场电影陈繁棨看得有点心不在焉,陈荣森也一样。 陈荣森认为自己年轻时的恋爱是美满的,但婚姻未免幸福,他和何蔚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一是因为他当时疏于照顾,另一方面是他没能给何蔚足够的安全感。 她从一个依赖自己的小女孩变成现在这副女强人的模样,在这之前,到底看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这些他都不知道。 那时候他不能给何蔚的太多了,现在尽管想给,也没这个机会。 这给陈繁棨也带来了影响,他直到现在都不愿意和他的母亲交流。 陈荣森担心的,是陈繁棨会因为母亲的问题,不愿意在感情这方面费心思,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会影响到他。 这小子只是在之前没遇见喜欢的人而已。 这么想的同时,陈繁棨的手机也传来了信息的提醒音。 电影结束了,置顶的小鱼尾发信息了。 “明天十点对吗?” 有其他人在,陈繁棨看到信息的时候只是勾了勾唇,单手拿起手机回复纪知的信息。 “对。” 话题一定会在这里结束的,于是他再给她发了一条。 “你的手机有收到我的信息吗?最近微信经常清红点。” 是那句早安吗?纪知心想,给他回话,“我看到了呀,但我不知道自己要回什么,那个时候该回学校了。” 陈繁棨发现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回些什么好。 另一边的纪知刚回到家和陈繁棨发完信息,就看到自己本来放在衣柜里的裙子被摆在床上。 “明天要去哪里玩?”文绱妍问她,“我看到你放在衣柜里的裙子,妈妈有一条皮带不见了,以为是在你的房间里。”言下之意是自己无意看到了她的裙子。 纪知并不喜欢自己的私人领域被人闯入甚至翻动,即便对方是自己的母亲,尽管她有充足的理由。 “陪同学出去买东西。”她说。 文绱妍只是随便问一下,并不打算深究,“嗯,早点回来,出门的时候注意安全。” 她没有不让纪知穿裙子,甚至不再把话题放在那条裙子身上。 纪知的心情突然放松下来许多,应着文绱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后,又向母亲递了一杯。 “早点睡吧。”文绱妍摸了摸女儿的头,看着她迈着小快步回房间,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她突然叹了一口气。 其实文绱妍在纪知很小的时候就想好了该怎么装扮她的女儿。 她会给她买好看的裙子,替她扎起漂亮的辫子,像个小公主一样快乐。 只是后来她发现,很多事情不能仅仅处于“快乐”的状态,就像她不能总待在以前的岗位上,拿着差不多的工资过日子,生了个女儿,面对着公司的压力以外,还被自己的婆婆看不起。 她的纪知,一定要过得比自己成功。 但这些都不是十七岁的纪知担心的事情,现在她只想着明天出去的时候搭配什么样的鞋子好。 是走起来舒服的小白鞋,还是洋气一点的小皮鞋? 她不知道陈繁棨要带自己去多久,这双新的皮鞋穿的时间长了可能会磨出水泡,但私心里却很想穿上小皮鞋出去。 纪知纠结了很久,最终拍了照片,决定发信息询问沉思淼的意见。 对面回的很快。 “如果是单纯的买东西的话,穿舒服的鞋子就好啦,要是去约会,就穿得好看一点吧。”发完以后,沉思淼又开始八卦问起,“你明天和谁一起去?” 纪知今晚还和她看着电影,这一路上也没有见她要买什么东西。 收到信息的纪知想起之前篮球赛时沉思淼看到过她和陈繁棨对视,为了不让她多想,于是搪塞她道,“和一个普通朋友。” 她甚至没有告知性别。 聊天结束后,纪知拿起了那双皮鞋摆在鞋柜下。 她躺在床上,今天早上陈繁棨给她发过早安,纪知也礼尚往来地给他道了一句晚安,在收到回复以后关掉了手机。 好期待明天呀。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陈繁棨就在路口看到了纪知。 他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到了十分钟,没想到纪知比他还早。 纪知踩着那双新买的小皮鞋,她觉得自己的脚后跟有点破皮,走起路来刺痛刺痛的。 于是她尽可能走得慢一点,但又因为陈繁棨的步子迈得太大而不得不忍着痛小碎步跟上。 陈繁棨很快就察觉到了,他总是下意识地瞥看纪知穿的这条绿色连衣裙,微蓬的裙摆和她那双细长的腿配起来很好看。 自然也就看到后面那双腿摆动的幅度变小,走得速度越来越慢。 “怎么了?”他停下来问。 “没什么,就是这双新的鞋子穿起来有点不习惯。”纪知说道,“走吧,先去买你要的东西。” 其实没有什么东西要买的,陈繁棨只是想找个借口约她出来,最后还是走进了一家国牌鞋店里挑鞋。 陈繁棨提起一双荧光绿的球鞋问纪知,“你觉得这双怎么样?”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爽快,在一排排鞋架上挑了又选,一只一只拿起来问纪知。 纪知倒是认认真真地替他搭配起来,挑到最后,两个人还是讨论出选则最初陈繁棨拿的,蓝白配的那双。 “这双是情侣款,有另一款红白配的在那边。” 旁边的导购小姐很有耐心。 陈繁棨正想说拿出来看一下吧,纪知就先于他开口了。“不用,我们不是情侣。” 她早就看中了另一双蓝白搭的女款鞋了,拿起来问导购小姐要码数。 “36码,谢谢。” 再不换一双鞋,她的脚后跟今晚就得起水泡。 为什么偏偏是陈繁棨? 纪知换上新鞋,顿时觉得自己的脚舒服多了。 正好到了饭点的时候,两个人去了之前说的联名餐厅,身为小美人鱼的忠实粉丝,纪知没有犹豫地点了一份爱丽儿深海套餐。 陈繁棨看了看宣传图和食材表——无非就是海鲜炒饭配上角色卡片和公仔…… 当然,为了应景,他点了一份西部牛仔胡迪套餐。 也就是普通的黑椒牛扒。 在用餐之前,陈繁棨还登了一下纪知。 之前和朋友们一起聊天,就有人吐槽过他们的女朋友在外面吃东西之前都喜欢拍照,他不知道纪知喜不喜欢。 当那份海鲜炒饭端上来以后,他大概就知道自己以后吃东西会省心很多。 因为纪知毫不犹豫地拿起勺子,准备开动之前还看了他一眼。 “你不吃吗?” 陈繁棨点点头,拿起餐具表示自己也要开动了。 晚点他就给卢聪他们发个信息,他以后的女朋友吃饭前是不需要拍照的。 打着联名的招牌,食物虽然比之前美观了不少,但味道却不会有什么新鲜的花样。餐厅联名在陈繁棨眼里就相当于智商税,也不知道他当时怎么想着带纪知过来的。 不过纪知吃得很开心,这倒不算亏。 陈繁棨撑着下巴看她,“国庆放假就没有什么安排吗?” 纪知摇头。 “不如带你去迪士尼?” 眼前的少女抬起头,就连手里的筷子都捏了力度。“真的?” 当晚睡不着的是纪知。 她想去迪士尼,这个计划原定在暑假的时段,只去个两天一夜就回来,然后全力备考,再也不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就好像一只孤军奋战的勇士在密林里找到了同伴,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又能再放肆一点。 明明很多事情都不该像她想的那样发展的,比如妈妈给她的要求就是高考能拿到一个优异的成绩考上985,然后按部就班地学习、考研、读博,最后走进体制。 她被安排好的人生里,谁破了一条裂缝? 试一试吧。 心里的声音在替她辩解,也在替她的灵魂控诉。 被规划好的人生,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被人称优秀的背后,她到底抹了多少眼泪,又不得不舍弃多少? 纪知不知道,她也不想去算,这笔账算下来只会让她更难过,明明所有的交易都是公平的,但为什么又会让她觉得痛苦呢? 她从床上爬起来,抬着凳子打开了书桌顶的暗格,里面装满了陈旧泛黄的纸张,拿出来的时候还带着灰尘。 原来……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这里了。 纪知的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画画。 那时候小纪知的画布很简单,她踩在柔软的沙发上,小小的手掌里全是彩笔的颜料和气味,那片在纪家维持了四年的雪白墙面被她用各种色彩填充,就连主卧的房间也无可避免。 她喜欢弯曲顺滑的线条,观察每一朵花朵的形状,又将它们吗,描绘进自己白色的墙板上。 后来纪知的画布伸展到衣服上,她偏好给某个图案装饰。 文绱妍对她的嗜好无可奈何,最终给她报了绘画班。登记的那天,纪知却喜欢看着那几幅教师服设,指着上面的画让文绱妍给自己报班。 “你是喜欢看漂亮的小裙子,对吗?”前台的姐姐很温柔,弯下腰和她对话。 纪知重重的点头,只见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等你再大一点的时候就能学了。” 最后,纪知还是进了普通的绘画班,她偶尔会找老师问问题,从“为什么这些衣服在日常看不到”到“裙子的边边要怎么摆才好看”。 她在等自己长大以后报新的课程,但眼前的课还没学完,就被文绱妍停掉了。 理由是纪知上了小学,要开始提前补习了。 尽管文绱妍不让纪知学画画,纪知对它的喜好也没消减半分,课间的时候就坐在位置上画画,被班主任看到了,她很认真地为纪知设计的裙子做出评价,并希望这幅画能够在家长会的时候展示出来。 纪知很高兴,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如果连老师都夸赞她,那么妈妈可能就会再让她学画画了。 只可惜事情并没有照着她的幻象发展,家长会当天,班主任表扬了班里很多同学有自己的才艺,其中就包括了纪知,她将纪知的画贴在墙板报上。 很多家长经过的时候都看到了,她们在夸奖纪知的同时,也向文绱妍打趣她的女儿以后说不定能成为一个服装设计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心要给女儿规划人生路线的文绱妍听到之后并没有感到高兴,她把纪知所有的画笔收起来,只允许她有美术课那天才能拿出。 小纪知当时觉得,好像很多绚烂的色彩都这样跟着它们被妈妈锁进柜子里了。 为什么我不能买美人鱼的童话书? 这个问题纪知小时候也问过文绱妍,她抱着自己看不明白的海底两万里,比起这个,她其实更喜欢小美人鱼的童话。 “看没营养的东西对你是一点帮助也没有的。”文绱妍让纪知躺在床上,开始给她念书里的内容,“我们的纪知,一定要做最好的那个。” 可是妈妈,我听不懂呀。 那么多年过去了,纪知觉得自己早就应该习惯在这种环境下生活,越长大,她就觉得自己越能理解文绱妍给她的教导,也慢慢减少了对自己感受的认知。 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这些由不得她去安排。 她应该庆幸自己自小就是一个有方向的人,不会在以后迷茫才对。 但一切好像又不应该是这样,至少现在不是。 陈繁棨,甚至她身边的很多人,看到的天地都要比她大得多,他们虽然没有被规划,但却有无穷无尽的理想。 好像不需要方向,只需要凭着感觉走就是了。 儿时的回忆和难受的情绪被放大,就连纪知都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她也有自己的权利游走在不确定的边缘,有机会犹豫和决绝。 可为什么陪她的偏偏是陈繁棨呢? 纪知从没想过自己和一个异性之间会有那么多的距离和秘密。 其实这些时间里她并不是没有感觉到陈繁棨若有若无的亲近,但这让她开始有点胆怯。 说感觉不出一个男生对自己的好感,绝对是不可能的。 也不是没幻想过自己会在高中时期谈恋爱,纪知走在路上,看到相互依偎的高中生,也会有点羡慕并产生想尝试的心理。 但是…… 如果这个和自己亲密的人是陈繁棨。 她还是把手机拿起来。 “你有听说过陈繁棨之前和谁谈过恋爱吗?” 信息编辑,发送。 大头照 正在po看小黄文的沉思淼看到信息以后立马划开页面。 “没有,你在意这个干嘛?”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纪知这种女生几乎和青春的躁动毫无关联。 沉思淼实在好奇,“该不会是那天打篮球的对视对上眼了吧?” 纪知并不想和别人说她和陈繁棨的关系,只是含糊地回复她,“差不多吧。” “那可麻烦了,陈繁棨好像就没什么暧昧对象,不过经常有人偷他的照片,就是钉在光荣榜上的那几张……” 沉思淼开始起劲了,“哎,我想起来今天有人在投稿号里投稿说看到陈繁棨今天去了一家主题餐厅,好像就是和一个女生去约的会。” “拍到脸了吗?”听到这个,纪知突然有点紧张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有点惋惜,“没呢,投稿的同学那天是去补习班的,压根没时间跟进去,照片上就看到一个绿色裙子的身影,连头发都没看到。” 听到这里,纪知还松了一口气。 “我主要是想不到,厌世脸帅哥谈恋爱也会吃迪士尼公主餐。”她发来的照片上,服务员正端着纪知的爱丽儿炒饭,陈繁棨的视线看着自己的对面,而那时候坐在他对面的纪知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在包里找纸巾。 纪知开口,“也有可能是对面点的呢?” “也是哦,男生怎么可能喜欢美人鱼,大多都是女生喜欢的多。”沉思淼说道,“但也可能不是高中生吧,现在应该,没人喜欢迪士尼公主了。” “哎呀就是觉得有点幼稚……也不能说幼稚吧,就是觉得什么年龄就该玩什么, 反正我觉得现在大家这个年龄段要是喜欢芭比啊、迪士尼啊就有点奇怪。” 很……幼稚吗? 纪知想聊天的兴致一下子被这句话冲淡了不少。 她很想问沉思淼,可她不敢,一是怕得到一个自己不想要的答案,二是,这样也变相暗示了和陈繁棨去吃东西的人是她。 虽然没有回复,但沉思淼还是没有冷场,继续了其他话题。 后面的半个小时,两个人以陈繁棨为起点,将高叁有名气的师兄师姐聊了个遍,纪知还是第一天知道学校里有那么多风趣传闻,甚至有一些存疑的信息想找陈繁棨问一下是不是真的。 聊到最后,纪知还有问题想问。 “如果有一个男生突如其来地对你好,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她打完这行字,盯了好几秒还是删掉了。 算了,现在问多少有点像告诉沉思淼她和陈繁棨的关系并不一般,还是晚一点,或者等下次再问她吧。 喜欢公主真的很幼稚吗? 纪知好像又觉得自己很久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了,“幼稚”这个词,在她小学六年级出现过后,就似乎再也没有听过了。 毕竟在她很小的时候,文绱妍就告诉她,不要去喜欢幼稚的颜色和东西,她的玩具从来不是娃娃,而是智力型的拼图和手工。 一直生活在不被允许的压力下,纪知觉得自己对小美人鱼的喜欢好像越来越淡,直到后来老师让大家分享自己最喜欢的一个角色,她在作文上写了小美人鱼的故事,作为优秀作品被全班念出,非但没有得到大家的夸赞,反而得到了更多的取笑。 那时候她第一次和别人分享自己喜欢的角色,但童言无忌的嘲笑却盖过了小纪知的所有热情。 “谁还喜欢迪士尼和芭比,我们现在看得都是电视剧了好吗?” 然后纪知怕还有人觉得她的想法幼稚,就再也没有分享过了。 那么多人都觉得幼稚,那陈繁棨呢,他会不会和其他人一样。听自己喜欢美人鱼的时候,有没有暗自嘲笑自己,和自己去餐厅的时候,有没有偷偷把她的事情告诉给谁来作乐? 可是他说愿意陪自己去迪士尼。 这一切都太矛盾了。 高叁生的国庆节假期时间被缩了又缩,从五天变成了叁天。 陈繁棨放学打完篮球后收到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还是有些庆幸他和纪知只约去两天一夜,否则还得重新安排时间。 男孩们打完球大多都会约去哪里玩,考虑到明天还有课要上,大家只是简单地约着去哪里吃饭而已。 “周成呢?”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旁边的卢聪回复他,“哦,他说是帮杨主任交资料去叁楼的办公室了,我们先走,给他发条信息就行。”没一会,收到信息之后又传达给大家,“他说他下来了,我们在中心花坛那等他就行。” 一行人往门口走,就看到站在光荣榜前面的周长,卢聪率先揽住他的脑袋,将那颗黑色头颅夹在腋窝下,丝毫不顾忌自己身上的汗味。 “看啥呢?” “没,随便看看。” 几个人打趣,目光也追着去看榜上的名字和照片,光荣榜每个月都会更新单科和全项的年级前十,为了循环利用,名字是贴上去的,照片则是用大头钉钉上。 顽皮的男孩子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拿着钉子戳上面人脸的眼睛鼻孔,把自己的损友戳的面目全非,现在反倒是没人会去看这些了。 现在他们站在榜前,统一看向的是政治和物理年级第一的照片,边看还边感叹,“陈繁棨你这个大头照照得和本人没什么区别哈。” “是吗?”大头照是高一军训的时候学校统一照的,这种照片其实根本不追求质量,只追求速度,只要看得出那个人是谁,这张大头照就算成功了。 陈繁棨之前还见过一个同学屁股都没坐在椅子上,摄像师就告诉他可以走了。 他对这种大头照向来都不怎么感兴趣,拍完之后顶多在收照片的时候看几眼,毕竟相机这种容易把人丑化的东西,真的不如镜子让人赏心悦目。 尽管如此,他挂在榜上的照片偶尔会出现失踪的情况,也不知道是掉了还是被谁拿走了。 但现在他倒是想仔细看看自己的照片了。 那时候军训他没涂防晒,谁知道会不会黑得像块炭一样,要是纪知路过的时候会看到怎么办? 他盯着自己的照片看了几秒。 黑了,眼睛也拍小了。 “哎,我刚刚看到一个长得不错的女生。”周成说,“高二的,两个字。” 听周成这样说,陈繁棨下意识觉得那个女生就是纪知。 “哪里?” 几双眼睛从高叁榜挪到高二榜去,从语文开始看起,就看到了排在第叁的少女,齐耳短发稍显凌乱,那双眼睛认真地盯着镜头,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乖巧,也有点呆。 “叫纪知是吧?”有人问。 周成应和,“对,她好牛哇!拿了好多个前五。” 果然,陈繁棨他们从语文、英语、历史、地理的排行榜上都看到了纪知的名字,甚至在总分排行也能看到她稳稳站在第叁名。 陈繁棨是知道纪知成绩还不错,但不知道纪知的成绩好到这个地步。 这样算下来,她的数学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女学霸,这样的不用考虑了,压根看不上我们。”卢聪开玩笑说,“要是棨哥去试一试说不定还行。” “这怎么说?”陈繁棨窃喜,故作好奇地问他。 “这还用问?成绩和美男计一起才能征服她,这样看起来乖乖的女学霸,基本上都是家里强制不让她谈恋爱的。” 陈繁棨其实很想说一条人鱼就能把她迷住。 这个话题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行人观赏完高一到高叁所有学霸的头像,最后选出了几个好看的女生,聊了一会就准备离开了。 陈繁棨是最后一个走的。 他临走之前,偷偷摘掉了一张钉在高二榜上纪知的照片。 —————— 开始陷入自我困扰 前阵子闲来无事参加了百度的征文大赛,现在那篇作品被拉去签约了,我想着百度的IP也大不如就签了吧 现在一进市场发现我写惯了出版风,和百度里面的《我做xx的那些年》、《xx的xx》这类风格格格不入……这样一比下来,我其实就是觉得自己没有机会再入围后面的决赛了 那边请我签两年半独家,最矛盾的是,现在那篇签约的文章有另一个出版社的编辑跑来找我说很感兴趣,想签独家,在稿费这方面也很可观,比起百度需要靠自我流量获得酬劳,其实直接去出版社投稿会更好 可惜自己已经和百度签约了……唉 好这口 对假期越期待,就越觉得时间过得漫长。 陈繁棨这周几乎没什么机会和纪知一起放学,小组竞赛需要他留到下午七点半才能回家,并且比赛时间很紧,就在这周五开赛,大家都准备最后的冲刺。 纪知也很识相,考虑到他放学后精疲力尽没什么时间和精力给自己辅导,于是和陈繁棨提了请假一周。 说是请假,其实这是他们俩约定补习的最后一周了,纪知提出请假,也是在默认这段关系的结束。 陈繁棨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在自己心里所扮演的角色,甚至他的一举一动总让她忍不住靠近,但她自己很理智的明白不能这样下去。 暂且不谈文绱妍不允许她早恋,在高中阶段谈一场恋爱会对她产生很大的干扰,至少纪知身边的朋友一旦经历了一场恋爱,就在结束的时候难过,做什么都兴致缺缺,这种状态会持续一周到半年不等,因人而异。 纪知并不想成为青春游戏的实验者之一。 她和陈繁棨,是要产生一些距离的。 可她终归是十七岁春心萌动的少女,面对有好感的人的请求,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 周四大扫除,这回正好又轮到了纪知打扫班级卫生,陈繁棨不知道在哪知道的,放学后刻意经过他们班门口的时候朝里看了一下,见不到纪知,又去看黑板上的分工。 拖地:纪知。 另一边,正装好水的纪知两手提着桶往外走,被堵在门口的身影吓得差点把水洒了一地。 陈繁棨见她一个提着桶,皱着眉替她把桶拎起来。 “没人帮你提吗?”他刚才看到班里的男生可不少。 纪知摇头,“其实我觉得自己一个人能做的。” 虽然有点重,但其实小心点就行了,没必要叫其他人来帮忙,纪知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有些女生连抬水都要喊一堆男生来做,这本来就不是一件难事。 陈繁棨低头看少女的发旋,自从认识她开始好像就一直都是这样。 就算个子不是很高,但什么都愿意去做,也不会觉得不公平,做什么事情都有条理,在班里有职务也不揽工。 也不知道纪知的妈妈在教育她的时候到底多了哪一步,同样大的女孩里,很少有纪知这样的气度。 “这次大扫除要搞到几点?” “大概六点吧,我也不知道。” 陈繁棨点点头,快到她班级门口的走廊时才低低在她身侧说了一句,“放学在旧校区最左边的天台等我一下。” 纪知没着急着答应,只是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他想不出理由,只是和她说,“来不来都可以。” 大扫除当天的值日生会比平时的值日生多不少,陈繁棨只将水桶抬到走廊门口,看到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于是默默将手里的桶放下离开。 大扫除这种活动本就是大家分工合作完成的,一群人搞完卫生后才还不到六点,临走前沉思淼和其他同学邀请纪知同行,纪知都借口留下来了。 其实今天的学习作业并不多,纪知心想,去看看陈繁棨要和自己说什么吧。 但万一是表白呢?心里另一个声音问她,这样该怎么办?拒绝还是答应? 可如果是正事呢? 最后犹豫不定的纪知还是选择了去天台等待陈繁棨,九月底的日落很早,她来到天台时,霞光铺遍了整片天地,高耸的大楼也镀上了金色,原本看起来冰冷的外表漆上柔光,她把所有的温暖纳入眼底,低头一看,就连脚底都是暖色的。 眼前的风景特别美,纪知突然希望自己能够把手机带来,将这一幕拍下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并没有回头,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要来的人是陈繁棨。 纪知没有在意身后的脚步声为什么停顿了半刻,沉静在眼前的美景里,她以前从来没有觉得日落这么好看,这种好看让她震撼,又让她向往。 “好看吗?” 陈繁棨走到她身侧,手搭在栏杆上,这是学校的老天台,栏杆很低,纪知用余光比了一下,栏杆的高度只到陈繁棨的腰上,她伸手指了指在自己另一边的警告牌。 ——禁止倚靠、禁止攀爬 陈繁棨失笑,把身子放低,整个人像是伏在栏杆上的姿势,这个姿势让他整整矮了纪知叁分之二的脑袋,于是仰起头问他,“这样总行了吧?” 他现在这个姿势实在是有点好笑,纪知笑了一下说行啦,无意间往陈繁棨的身后看,宽松的校服因为主人腰腹的平行拢出了腰线的形状,往下看就是他臀部的起伏,深色的校服裤本身就有显瘦的作用,纪知之前学习服装设计的时候学会了怎么透过人的衣服体型看叁围,而现在在她面前就有一个真人模特…… 说实话,陈繁棨的身材比例真的很不错,甚至可以说得上优质,穿衣显瘦脱衣透肉这个词形容他一点没错。 她撇开眼没再看下去。 落日很快,太阳埋入城市的另一端沉睡,最暖的色调早已经离开了天空的调色盘,余下的光辉沾在初夜的暗格上,依留在云朵的怀里。 “好美。”纪知感叹道,“你刚刚看到了吗?”落日最灿烂的时候。 陈繁棨点点头,“算是看到了。” 他趴在栏杆上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纪知聊天。 “我也是这个星期才发现这里的。”小组休息的时间有二十分钟,他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这里。 “所以你叫我来就是想给我看这个?” 陈繁棨扬了扬眉,好像在说那当然。 纪知的心情突然觉得有些放松,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没有来,但又有点失落,这种失落感让她有些困惑,她明明不想要得到那样的结果。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一会,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拉得很慢很慢,但却又让人享受这种漫长的时光,好像就这样无限拉长也无所谓。 “明天就能准备出发了。”陈繁棨说道,“想好要带些什么了吗?” 纪知点点头,其实没什么好准备的,只是她那些不常穿的裙子要拿出来重新洗一遍再熨一次,还有舅妈之前送给自己的拍立得也正好带上,她已经买好了相纸。 真希望那一天能快点到。 仿佛只要到了那一天一切都会是美好的,纪知不禁这样开心的想,她甚至还有同伴。 只是,她看着陈繁棨,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这次纪知没有避开少年的眼神,很认真地看着他,想要把自己之前的疑问提出来。 “陈繁棨,”她叫他的名字,“你真的不觉得……” 不会觉得迪士尼很幼稚吗?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出口,答案如果是肯定的,那她又要怎么面对呢?纪知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陈繁棨有好感,但这种好感在她心里浓烈却又脆弱,它似乎能支配自己,要为了这个人改变什么,但又好像淡薄到没必要为此付出任何东西。 如果现在提出这个问题,两个人陷入僵局,那么一切都变得矛盾。 陈繁棨没听到后面的话,只以为是她的声音太小,于是凑近了一点问她,“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到时候去了要玩什么。” 纪知放弃继续问下去,换了另一个话题。 他怎么想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明明想好了这个时候不和他有再多的交流,或许这次迪士尼也是最后一次了。 等去到了迪士尼再说吧。 纪知心想。 时陈繁棨休息的间就快结束了,他和纪知一起下了楼,旧学楼的叁楼中间有几间教室开着灯,他就是在那学习的,但这次他并没有直接过去,而是继续送纪知下到一楼才返回。 回到教室的时候,杨新博倚在门边,他看着陈繁棨,那张从来不饶人的嘴巴在陈繁棨身上向来捞不到任何便宜,这次却不一样了。 “想不到啊,陈繁棨。” “原来你好这一口。” 陈繁棨的耳廓都染上了些许红色,可他并不打算节外生枝,“别乱说。” 杨新博不予理会,继续追问,“那她是你谁?你妹妹还是你哪个亲戚?” 他还打算调侃几句,但陈繁棨的脸色和往事似乎没有什么差别,似乎刚才那些事情发生地并不奇怪,送纪知离开的人也不是他。 “你题解出来了吗?” 这张脸在没有表情的时候最让人信服,比如现在。 杨新博继续被拉入题海里。 而陈繁棨则是低头看着手机,在别人眼里,他好像真的在很认真地查阅什么资料。 那确实是很特别的资料。 巨大的橙色光辉,少女的影子被拖在身后,抛出长长的阴影,晚风也吹散了她的短发,四周的旧桌椅掉皮落漆,还有矮在地砖缝隙上的杂草早已经被晒得发热,一切都这么漫不经心。 只有她看落日的眼神那么认真。 好吃吗? 小组这一天结束地比较晚,毕竟第二天就要开始比赛,大家都想留下来做最后的努力。 陈繁棨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九点,肚子有点饿,他刚才可是把吃晚饭的时候都拿去陪纪知了,兜里连颗糖都没剩。 男孩们叁叁两两走出校门,脱离了高压的学习环境,消耗了一整天的脑力难免不让大家想再吃点什么。 “烧烤吧。”有一个男生提议道,一众附和,原本解散的队伍又拢在一起去往熟悉的后街。 校门口听着一辆SUV,陈繁棨眼尖地看到了车的车牌号,这个车牌他很熟悉,但他并不打算和车的主人有太多交流,于是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大家走在一块。 刚才看手机的时候就注意到上面有好几通未接的陌生来电,上面的号码他一看就知道是谁的。 车上的人似乎在等待什么,却一直没有动作,最后终于在他们快要经过的时候打开车门。 女人从车上下来,一群人的目光下意识看向她,她身上的A字裙和衬衣看起来严谨却又衬得本人更有韵味,披散的长发就这样散在淡淡的晚风中。 “陈繁棨,”她开口了,“上车,妈妈送你回家。” 身侧的男生推推搡搡,“找你的,陈繁棨。” 自然也有人在好奇他们的关系,但也能一眼看得出来两个人的相像。 “你妈妈?”杨新博在陈繁棨耳边问他,陈繁棨点了点头,尽管他很想拒绝何蔚,但现在这个场景并不合适。 他最终还是选择上车,那张标准的厌世脸继续毫无表情地摆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何蔚现在是公司的副总,自然是有司机的,她坐在后座的位置,想和儿子多一点交流,却被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惹得有点恼。 她从陈荣森口中得知儿子今天要复习,从七点开始等到现在,今天连轴工作了十多个小时早已经累了,但因为陈繁棨的事情,还是想来找他,明天之后就是假期,他假期总是找不到人。 但面对自己的儿子,何蔚还是尽力忍住情绪,佯装自然地问,“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好。”陈繁棨显然一句话都不想和她多说。 她好似没在意这份敷衍,继续和儿子谈话,“听你爸爸说你大学的时候考虑学商?我这里有一封哥伦比亚大学的推荐信,之前你考雅思的分数也有7.5了,高考结束之后我们就能送你去加拿大学习。” “不要。”他依然看着屏幕,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儿子……”何蔚看他这副软硬不吃的模样,深吸一口气耐下心,“这不是和你开玩笑,你知道这封推荐信有多难拿吗?我给你的这些,都只是你去那里的门槛。” “我知道,”陈繁棨打断她,“我不想去。” 何蔚皱眉,冷声道:“不要拿前途开玩笑。” 她说完,就感觉到空间里的氛围更冷了一些。 “呵,”陈繁棨终于合上手机,发出一声冷笑,“对,就只有你才是最有前途的,为了这个可以什么都不要。” 包括她的儿子、丈夫,还有这整个家庭,都比不上她所谓的前途。 从前是她要走的,现在,她又想拿着前途做捆绑他的借口,想要给他再上一道枷锁,要让她的孩子变得跟自己一样。 “你说的没错,不能拿前途开玩笑,所以放弃什么都没关系。” 他并没有看何蔚,只是盯着自己的脚,“但我的前途不是你的,你也不必自以为是地,以为你是站在我的立场上了解我。” “何女士,我要的东西,我能自己去挣。” 学校离陈繁棨的家并不远,他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让司机停车。 “我自己走会儿。”等司机停稳了,陈繁棨立马从车上下来,也没有往车上再看任何一眼。 他现在很饿,也很难受,再待在刚刚那个环境,陈繁棨觉得自己真的会发脾气。 临走前,他给何蔚留了话。 “别来烦我。” —————— 这一周两个人基本上没什么交流,除了在天台的那个相谈甚欢的黄昏,现在纪知想来,都觉得当时的所知所感好像是在做梦一样美好又不真实。 周五晚上纪知真的就梦到了仿佛才经历过的傍晚。 她在梦里好像把当时想问的话说了出来,她看着陈繁棨,只看到他嘴巴在动,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甚至看不清他的表情。 纪知很努力地想要看清他的脸,想要听到他的声音,但黄昏很暗,日落就要结束了,野草和树木疯长,耳畔边风声鹤唳。 不要听。 脑海中的声音告诉她要捂住耳朵,可纪知却固执地想要得到答案,她急切地、焦灼着问陈繁棨,“你说什么?” 她知道这是梦,她向陈繁棨提出那句话的时候,天空早已经没有了太阳的痕迹,但纪知就是希望能在梦里得到陈繁棨的回应,如果是不好的结果,这能让她理所当然地安慰自己这一切都在梦里,如果是她想要的答复,那就再好不过了,可面前的陈繁棨依然在张口说话,但纪知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突然,他没有继续了,而是在自己的口袋里摸了一会,拿出一颗糖塞进纪知嘴里,纪知含着糖,那是青苹果味的,含进嘴里酸酸甜甜。 消失的声音回来了,但却有些模糊,“陪你去迪士尼……好吃吗?” 模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天边的太阳也坠到地下,谁也看不见了,只剩下天边的火烧云。 是了。 是这样了。 陈繁棨会给她一颗糖,然后和她说自己一定会陪她去迪士尼。 纪知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因为要回应梦里的陈繁棨那颗糖好不好吃,还是因为已经验证了这个梦的完整性,她安心地和陈繁棨离开天台,走向白花花的地板。 有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臂,怕她下一步就要跌倒在地上,但他们好像又来到了另一个天台,陈繁棨在这个时候捂住她的眼睛。 问她,“准备好了吗?” 纪知又紧张又好奇,配合着他道,“准备好了。” 手掌松开,她再次看到那片霞光,霞光越来越亮,直到她从床上睁开眼。 国庆的假期开始了。 —————— 纪知摁掉了手机上的闹钟起床洗漱,因为要坐飞机,她没有穿裙子,而是选择了长裤和小外套,她已经做好准备了,一切都轻装简从,只有一个小包和行李箱。 纪知把行李箱提起来的时候才觉得不对劲。 箱子很轻,虽然里面没什么东西,但绝不可能只有这么点重量。 她把行李箱打开,看到自己放着裙子的那一格里什么都没有了,换成了一些风格简单的衣服裤子。 纪知记得,她昨天回到家时,文绱妍才从自己的房间出来。 门外还传来文绱妍叫她出来吃早饭的声音,纪知走到厨房门口,排骨粥的香味萦绕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连同蒸气烘着两个人。 “妈妈,我的裙子……”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文绱妍的声音打断了。 “你的裙子我给你放好了,要和同学出去玩就穿得方便一些,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这么多年,文绱妍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文官到现在的科长,话语间的强势早已让纪知无法再做任何反驳。她将锅里的粥盛出来,语气虽然柔和却不容置疑。 “其实没必要买那么多裙子,你根本就没机会穿它们,不过既然买了,妈妈也不好说你什么,这次就不要带了,其他的衣服我也给你准备好了,先把早餐吃了吧。” 纪知努力克制着自己的不满,沉默地走到饭桌前坐下。 饭后,纪知找遍了整个房间,都没看到自己被文绱妍收起来的裙子。 她知道,如果在这里找不到,就代表着文绱妍已经把它们藏起来了,文绱妍把它们藏起来,就意味着真的不允许纪知出门带上它们。 纪知以为自己早已经做好了这些裙子不被认可的准备,但面对现实的时候依然让她感到很难过,她叹了又叹,心里委屈的不得了,却没有地方发泄。 有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好几次想留下来,都被她强忍住了。 但纪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眼泪最后还是没有被自己的意识控制,流了下来。 适应 纪知怔怔的坐在床上,她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可能是太多复杂的情绪充斥大脑。 最后,她一个人抹眼泪抹了好一会才收拾好自己,跑到卫生间把脸洗得干干净净再坐回椅子上。 向来被人评价善解人意的孩子,她只觉得自己并不明白为什么文绱妍不让她穿裙子,她不了解其中的缘由,也不想了解。 人的认知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小时候老师在黑板上用粉笔画出一个白白的点,问同学们:这是什么? 那一点在黑板上的白色是什么? 是妈妈的耳环,是奶奶脖子上的珍珠,是挂在树叶上的露珠,是自己图画上花朵的花蕊。 孩子们的想象力追随着这枚白点无限放大,他们的视野很辽阔,去到了天空和海洋,无垠的沙漠和无边的草原。但同样也很小,小到他们好像不知道,这就是一个点。小时候的纪知,面对着这一颗小小的白就会有很多种答案。 但现在有人拿着这一点白色问她,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点。”纪知只会这样回答。 她和所有人一样,原本绚烂的回应因为固有的答案被圈禁,她看向那面墙,想象着自己小时候如何在这上面作画,都画了些上面,要表达什么,这一切都似乎毫无思绪。 可就算忘了当时的记忆,也依然能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是那样快乐。 纪知还是希望她看到的世界就如她看到的那样。 房间门被锁上,她从书桌的柜子下抽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条裙子。 初叁,中考结束后的暑假,纪知在网上偷偷找人给自己设计的裙子打样,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条由自己设计并成型的裙子,只可惜当时穿在身上的尺寸偏大,为了不让文绱妍发现,纪知便把裙子藏在了书桌下。 但这并不算她一个人的秘密,快递寄来的那天纪知和朋友出去玩了,临时回家拿文件的纪铭就看到了摆在家门口的快递。 纪铭把快递放在了纪知房间里,纪知回来的时候,还提醒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拆快递的时候,纪知总觉得这个快递似乎被人看过,可家里除了她以外只有父亲,如果被拆了,也只有纪铭看过。 无论如何,她都庆幸于爸爸并没有将快递的事情告诉母亲。 纪知将包装拆掉,换上了这条自己两年也没穿过的裙子,她站在镜子前,仔细打量着裙子的设计。 两年前偏大的裙子,现在正好合身。腰间的镂空处被蝴蝶结半掩,外开的裙摆会在转圈的时候像花朵的花瓣一样张开,淡红色和白的搭配恰到好处。 但还是有些不足,比如腰间的弧度还可以修得更细致一些,胸口的领边能改成平角,整体会显得洋气一些。 只是,有这么一条裙子,纪知已经很满意了。 她把裙子放进行李箱里,裙子上还有灰尘的味道,只是这个并不影响,她可以借用酒店的洗衣机,洗好了以后烘干就行。 她拿起手机,给陈繁棨发了信息。 —————— 陈繁棨是被纪知信息的提醒音叫醒的,他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很沉,但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在奔跑。 四周都是白花花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打开手机, 屏幕还停留在自己和杨新博的聊天对话框里。 “你不是说你没有妈吗?” 也许是感觉到这句话有很大的歧义,过了一会,对面又发来,“我不是骂你哈,之前聊天的时候,你说你没有。” 陈繁棨昨晚的回复还没有打出去,他实在太困了,这一个晚上什么都没吃,从文绱妍的车上下来,就一个人走了一段路,回到家里的时候周姨已经走了,厨房有没有吃的他不知道,因为他压根没看。 手机上的信息倒是看了,他给纪知发了一条明天见,还没等到女孩回复,杨新博就先给自己发信息了。 “那个人都不配叫我妈。”这句十分情绪化的回复还没发送就睡了。 陈繁棨把信息删掉,他不是很想回复这条信息,但他知道这是出自于好友的关心,想了想,还是回复了。 ——“就是很久没在一起生活了。” 他这条发送出去,让杨新博不知道怎么回复。 中午十二点半的飞机,陈繁棨说了十一点前会在纪知家楼下等她,现在也掐着点到了。 纪知刚下电梯拖着行李箱拐弯,就看到了门外站着戴着墨镜的陈繁棨,他的行李很简单,身上挎着一个几乎没什么重量的黑灰斜跨包,银灰色上衣搭配白色短裤,手上的黑色行李箱正正方方,只有纪知行李箱的叁分之二大。 “车要到了。”他率先接过了纪知的行李箱,示意她先走。“吃午饭了吗?” 见纪知摇头,又皱起眉,“十一点了,就算我们这飞得不远,到时候也会饿的。” 国庆节的高铁票难抢,他们抢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最后只能搭飞机出行。 “那你吃了吗?”纪知反问他。 陈繁棨:“没,我不饿。”怎么可能不饿,他从昨晚到现在就什么都没吃,但现在就是不想在纪知面前承认遭她数落。 果不其然,他刚说完,就被纪知瞪了一眼。 看着她那双杏仁眼,陈繁棨笑了。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毫无震慑力,相反,只会给人一种想要狠狠揉碎她的感觉。 太可爱了。 也不知道她在班里当纪委是不是没人听她说的。 “那点外卖吧,想吃什么?” 陈繁棨拿出手机,他败给了肚子,也败给了纪知。 但是他忘了,机场很偏,而且机场里面就有吃的。 在外卖软件里看了半天,两个人才反应过来,最后在麦当劳里解决了陈繁棨昨天的晚饭,今天的早饭和午饭。 机场其实很吵,旁边的小男孩踩在儿童椅上,他的妈妈还在给他喂碗里的玉米粒,却被他那双肉嘟嘟的手推回去,继续抓着手上的玩具车,嘴里“biubiubiu”地吐出音节,还模仿电视机里哪些老掉牙的对白。 纪知吃不下一整个汉堡套餐,最后那些薯条全都进了陈繁棨的肚子里。 她没有看手机,只是在看面前的人帮她把剩下的食物消灭,最后那声笑气还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 “还说你不饿。” 陈繁棨没反驳她,他吃的很快,但他的仪态和速度却毫无关系,就好像是公子哥吃饭被放了倍速一样。 纪知想到自己当时和沉思淼在晚上聊天时听到的关于陈繁棨的传闻,撑着下巴问他,“听说你高一开学的前一个月讲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是真的吗?” 怎么在她面前就一副有话说不完的样子。 “是话很少,但没那么夸张。”陈繁棨仔细想了想,喝了一口可乐,“我那个时候适应环境适应得比较慢。” 陈繁棨从小就是这样,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以后需要一阵子去适应环境,那时候人就会变得慢热起来,也会因为身边没有熟悉的人而变得沉默,但等自己适应好一段时间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正因为这样,曾经何蔚还因为这个问题和陈荣森聊过,所以他无论是读幼儿园还是小学,都没有转过学。 当然,陈繁棨和人相处也和环境一样,需要一个时间段去慢慢认识和了解这个人。就连卢聪和杨新博,也都是高一上的下半个学期才相知的,他不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家里的事情,话又少,和大家总有点距离。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对于昨天看到何蔚那么好奇的原因,他没有和别人解释过自己过往的经历,也就是和几个人提起过,但大家对这些的印象都很含糊,只停留在“陈繁棨身边没有母亲”的观点上。 他看着纪知点点头,又是一副乖巧地样子帮他收拾桌面。 纪知的家庭比他幸福,至少比他美满。 不缺父爱、母爱。 好像在她身上什么都好。 艳遇 纪知优先选择了靠窗的位置,飞机慢慢远离地面,在视野里的房屋变成大小不一的点,淡白的云雾穿透玻璃,好像什么都被他们踩在脚下,他们的旅途就这样正式开始了。 天空很蓝,纪知朝窗户外望了一段时间,陈繁棨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将自己一侧的蓝牙塞到她小小的耳朵里。 耳机里的纯音乐旋律很柔和,她本就在云层上,现在只觉得自己飘飘然的。 她开始有些困了。 “陈繁棨,”纪知和旁边的人说,“听说在飞机上看日出和日落都很美。” 纪知自从懂事以后就很少和父母外出跑,而且自从高铁开通以后,她每次要外出的地方都不需要乘坐飞机了。 她依稀记得曾经有一次,航班正好是日落,她就坐在高高的凳子上,指着日落给纪铭看。 那段记忆模糊又清晰,她能想起当时自己裙子领口的扣子是小太阳形状的,因为她的小手总喜欢边看边揪那一排纽扣。只是她不记得那天为什么要出去,去了哪里,她只记得那天太阳很大很大,她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就黑了。 见纪知小小的身子伏在桌子上,小脸往外趴,陈繁棨看到这副场景就觉得,她似乎只要闭上眼就能随着天使去往美好的国度。 “以后我们可以挑下午或早上的航班。”商务座的人不多,几乎没什么小孩,周围安静地没有什么声音,他的话语也跟着柔和起来。 纪知把脑袋往他的方向换,“你是不是忘了?” “忘了什么?” “我们回程抢到了高铁票。” 她好像在无意提醒陈繁棨,但又刻意地,把他们以后的下次推了个干净。 怕会晕机,纪知全程没怎么看手机,视线几乎都在窗外,陈繁棨刚才叫空姐给她拿了一张小毯子披在身上,窗户外的景色也让人惬意,她最终还是昏昏欲睡,趴在桌子上合上眼,呼吸绵长。 陈繁棨见纪知睡着了, 匆忙结束了一把游戏,合上手机也准备休息。 他其实没怎么睡着,昨晚回到家倒头就睡,醒得也晚,吃完午饭的肚子也还没有消化完,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仔细地听纯音里的旋律,试图拉回一点睡意,但无论如何都毫无睡意。 旁边有了一点动静,纪知感觉搭在脸颊下的左手被自己趴麻了,抬起头换了另一只手趴下,顺带还换了个方向。 虽然睡得很乖巧,但陈繁棨发现她的眉毛却没有舒展开,于是伸手,拇指在她的眉间轻轻揉了一下,直到感受到她的肌肉松弛下来才撤手。 他整个人向前靠,盯着纪知的脸看了好一会,她就这么轻,趴在这里都没关系。于是陈繁棨又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为了照顾到睡着的纪知,他的手机早就调成了静音模式。 陈繁棨对着这一张侧脸拍了好几张照,长按将它们放入了相册了加密集里,又继续看着少女睡着的侧脸。纪知换了一头之后感觉自己眼皮上感受到的光线比刚才更强烈,眉毛一皱,将只披到自己脖子上的毛毯往上一盖,借着睡。 这下,陈繁棨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群里的信息,又点开了几条视频,看飞机快要降落了,陈繁棨才轻轻地推了推那个把自己闷在毯子里的小鸵鸟。 “到了吗?”纪知下半张脸还在毯子里,只露出了眼睛和光洁的额头,头发也乱乱的。 陈繁棨伸手帮她把乱飞的头发拨到一边,“嗯,快到了。” 飞机上的提示音也响起来,纪知这才坐起身,把毛毯折好放在桌子上。 纪知的这场午觉不过二十多分钟,下了飞机后,地面的热度扑面而来。 她刚刚还觉得飞机上的空调开得有点大,冷得缩脖子,现在巴不得再次回到飞机上凉快凉快。 定好的酒店标明了会从机场接送,两个人在机场门口等了将近十分钟都没看到车,即便是站在通风口,也已经开始冒汗了。 纪知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拆开递了一张给陈繁棨,陈繁棨接过,随意往额头上擦了擦。 “这么久还没到吗……”纪知听着电话那头的抱歉,客气地催了一下又挂了电话,这是他们打的第叁桶电话里,酒店那边的回复从正在安排到还在路上,除了抱歉和不好意思以外,什么问题都没有得以解决。 又过了两分钟,陈繁棨让纪知在机场靠近出口找个位置坐一坐,自己一个人在门外等。 “别傻站在这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你先在里面坐着。” 纪知不好拒绝,傻乎乎的想带行李走,又被陈繁棨拉住了,“你带这些东西干嘛?” “你一个人在这里等就好了,这些我帮你看着。” 陈繁棨被她这副好心的蠢模样笑到,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反问她,“到时候是你离车快,还是我离车快?” 这一点说通了纪知,她往机场内走了几步,又扭过头,“要不还是一起吧。” 陈繁棨没答应:“快去,热死了。” 只有少女一个人背着小包坐在长椅上,朝透明的玻璃门外看。 下午的天气并没有减下半分,陈繁棨的额头上已经出了汗,他手上的手机也开始升温了,而酒店给出的车牌号到现在都没出现过。 “Hi,”一个穿着灰色吊带上衣的女生走到他面前,“你是在等车吗?我刚来这里不是很熟,能不能带我一个?” 说话间,她连微信的二维码都亮了出来,“加个好友。” 不是问句,是一个很普通的陈述句。 陈繁棨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她本身的脸型还可以,这一身暗色的服装再配上不算厚重的妆,放在路上确实没什么人会拒绝她的邀请。 “不用,”他皱眉拒绝道。“我也不熟。” 他没有说实话,这座城市他几乎每年都回来两叁回。 陈繁棨继续低头看手机,微微发烫的手机上显示接送的车就在这附近五百米,看着快到了,陈繁棨划开页面打算给纪知发信息。 “那我们可以组团去玩呀!”女孩眨眼时的假睫毛抖动得厉害,“我定了酒店,就在……” 她还没说完,眼前的帅哥就被另一道女声叫住转了头,来人穿着很普通的简约Polo衫和裤裙,身上只有一个小背包,手里还拿着一瓶泛着冷气的矿泉水。 纪知抓着水和湿巾小跑到陈繁棨面前,“太热了,你擦一下。” “你来地还挺巧,我刚打算叫你出来。”他接过纪知的湿巾往脸上擦,擦了之后又抹了抹脖子,全是汗。 又忘了喷止汗喷雾。 车到了。 “走吧。”陈繁棨示意纪知往外走,又将车牌号说了一遍,指了指那辆黑色的轿车,好像在他旁边搭讪的女生就是一团空气。 他拉着行李箱跟在纪知身后。 “看来你要不到咯,”灰色衣服女生旁边站着另一个人,“人家名草有主了。” 那个女生才注意到,陈繁棨拖着的两个行李箱,其中一个是薄荷绿色,上面还挂着一个可爱的鱼尾挂件。 女生瞪了同伴一眼,“那你还叫我去要微信。” 说罢,上了机场外停了好一阵的车。 “鬼才和你们玩在机场找艳遇的大冒险。” —————— 上20收藏了,真的没想到,我一直以为这篇文会石沉大海,大概从18年起,我刚写作的那一年就开始想写一篇长篇,但期间经历了疫情和高考还有手稿丢失,这篇文的大纲虽然起得很早,但却是20年才写完 2022和2020又是不一样的,信息发展的改变和我个人的见解,我再看这篇文的时候发现它青涩无比,于是又开始大幅度的删改。 我能理解自己的收藏很少,一是因为能力,二是我无论在哪个平台都比别人差了点运气,我的文章从来没能带来太多的热量,但好在会有追随的读者。 我不太擅长写长篇,万字以内的短篇却经常被邀请签约和出版,长篇和短篇在很多处理方面存在差异,我也在慢慢调整 总之,希望大家会喜欢这一篇作品吧 ps:车车晚点到 球服(2)(H) 纪知被那团呼出的热气喷的发颤。 “嗯……陈繁棨。”她的手从环在陈繁棨脖子上变成推他的脑袋,浑身被他折腾得泛粉,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闷哼和发麻的头皮,那双要推陈繁棨的小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再次搂紧了他。 她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乳房的一侧是湿热的,这种热是恒温的,有一块软肉抵着乳头,但却没有更多的接触了。 陈繁棨是存了心思要逗弄她,下身挺动的速度减慢,浅浅地往里推,又慢又磨人。 前期的前戏并没有很深入,现在的陈繁棨的速度也算缓和,纪知感觉到自己在享受这个被享用的过程,只是自己的胸口还是感到一种不可描述的难受。 这种难受与痛苦无关,更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但又不能挠的痒。 她使了点劲,让埋在自己胸口的脑袋抬起来,那双纯洁的杏仁眼染上水雾,娇嗔道,“你别含呀。” 不说话还好,陈繁棨还能闷声干她,现在那一声软绵无力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在撒娇,纪知觉得自己身体里本就发烫的阴茎更硬了。 也确实如此。 陈繁棨没再含她,直起腰,下身往里头狠狠地撞了一下。 “呜——”纪知被他这样一捅好像散了魂,眼睛有点翻白,手也在床单上乱抓,拽的指头都红了。 这还没够,陈繁棨一只手拖着她的肋骨下方,另一只手拖在她乳房下面,自下向上拨,那团软绵绵白花花的肉因为他的动作动弹在空气里,这个姿势实在敏感,纪知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却也只能任由他继续动作。 他看着少女带有薄汗的脸颊,将她托起来,把纪知带着,背靠在床头,自己也往前逼,两个人中间的缝隙只有那只宽大的手,陈繁棨整个人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张口在她的肩膀上咬了一下,力道很轻,几乎没有痛觉。 纪知有感觉的只有陈繁棨跟着咬她的同时还撞进去的性器,力度不大,但却很有角度,定到了某个部位让她尖叫了一声。 两个人好像肉贴着肉,陈繁棨自然也感觉到那块肉的不同,变着法子往那磨,他察觉到自己每碰一次,穴道就会有小幅度的颤抖和收缩,就连在他身后的手也开始用指甲挠他。 “舒服吗,知知。”陈繁棨舔着纪知的耳廓问她,下身还在往里慢慢推。 纪知脸红,呼出来的气都打着圈,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羞耻的问题,只是随着自己的欲望发出声音,“嗯……” “不舒服?” 他再次往那块地方送去,只不过这次没有那么温柔,是用了力道的,狠狠地往里撞了一下,龟头抵在那块软肉上,穴口又喷出了水打湿两个人相贴的耻骨,也湿了球服的衣角。 “这样呢?”他亲着纪知的嘴角,“你都湿透了。” 太羞耻了。 纪知泛着泪捂住陈繁棨的嘴巴,小手又被他新一次的冲撞软下,只能挂在他的肩头。 在她面前的人看着身下一片湿漉漉的泛滥,却又带着力度地往她身体里撞,她的手还搭在肩膀上,炽热的温度由他们两个人传入到整个空间,她被这种又快又猛的力道撞得实在是难受,但每次腿要合拢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只能夹着陈繁棨的腰。 “还想要?” 陈繁棨舔着她的锁骨问,跟着这个不带任何疑问的问句,继续往里插。 而纪知只能摇摇头,留下呜呜声。 “可你夹得我很紧,”陈繁棨边插边说,语调里还带有几声粗喘,“呃……夹得那么紧,我就觉得你很想要。” 两个人的下身全部湿透,全是纪知的水。 纪知掐着男友背后的肉,头也无力地靠着他的脑袋,一边喘一边哄他。 “够了……呜呜……” 她真的快没力气了。 接着又被插了近百下,陈繁棨将她锁在床头和自己的怀里,自己也感受到白光乍现,随即意识到什么突然抽出。 浊白的精液射在纪知穿着的球服上,他们的距离太近,精液滑到了两个人的腿间,又染到了床单上。 他把纪知抱起来往浴室里走去。 “我这次没戴套,宝宝。” 亲了亲纪知的嘴角,“知道你还想要,下次吧。” 小女朋友? 纪知回到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裙子拿去洗衣间清洗,洗完后正打算烘干,却发现烘衣机上挂着“维修中”的牌子。 无奈之下,只能把裙子带回房间里用吹风机吹干了。 幸好酒店的吹风机风力很足,纪知摸了摸布料,估算着只需要十来分钟就好,将裙子吹个半干再晒,第二天正好能穿。 这样一折腾,已经快到六点了。 收拾完东西的陈繁棨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给隔壁房的人拨电话,却发现对方无法接通。他一连打了叁次,纪知依然没接。 去干嘛了? 回想起很多关于酒店的新闻,他开了房门,走到隔壁间按门铃,手机也点击了电话试图拨通,结果没多久,里头的人就把门打开了。 “怎么啦?”纪知靠在墙边问他。 看到人没事,陈繁棨才放下心来,“你刚在做什么,打电话都没人接。” “哦,我在吹衣服啦,烘干机坏了。”纪知听了他的话打开手机,果然看到了里头有一排未接来电,“让你担心了。” 他摆摆手,“没事就行,晚上想吃什么?” 纪知其实并不是很饿。 “出去吃?”但这次并不是她一个人出行,肯定要考虑到同伴的,“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陈繁棨摇头,“问你呢。” 他打开手机的出行软件,在附近看了一圈,发现这里作为度假村区,确实没什么有特色,基本都是为外来的游客准备的高档餐厅,陈繁棨的外公外婆就在这里生活,在他很小的时候,几乎半个暑假都在这度过,虽然现在何蔚和陈荣森离了婚,他放假时也会回来看两位老人家。 见这附近没什么好东西,陈繁棨又问,“海鲜吃不吃?这个季节吃螃蟹正好。” 确实是个不错的建议,纪知点点头,两个人站在门口选了一会餐厅,再晚一点就是晚饭的高峰期了,于是决定立即出门。 纪知出门的时候什么都带了,唯独忘记了关闭正摆在桌子旁的吹风机。 —— 临近落日,现在的气温可比下午时好多了,走在路上的风清清凉凉,纪知怀疑自己坐久了可能都需要一件薄外套。 这附近的餐厅大多都追求高消费,虽然他们在经济上能够支付,但有半个本地人在,自然不可能选在这里解决晚饭。 陈繁棨叫了车,在酒店楼下,示意纪知上去。 “去哪?”他们才经过一家海鲜餐馆。 陈繁棨拉开车门,“上车,吃饭去。” 在纪知的认知里,两个人对这里都是人生地不熟的,宁愿在这附近吃一顿也好过扰大半座城市,但看陈繁棨这一副有所打算的样子,半信半疑地上了车。 司机操着流利的普通话问他们电话尾号。 回答司机的是一口本地音。 陈繁棨话一出,车上的两个都惊讶地看着他。 “小伙子,本地的?”司机咂舌,“你本地怎么这个时候来这里玩啦?” 纪知也好奇地看着他,但和司机惊讶的点不同,她从来都不知道陈繁棨会说这里的本地话。 她瞪大两个眼睛,歪着头看他,陈繁棨被她这副又诧异又惊讶的样子惹笑,伸手在她头发上捞了一把,把她的短发弄得乱糟糟的。 “嗯,老家在这,算半个本地人,和朋友一起来的。” “老家?”司机一副“你逗我吧”的表情,“这里都还只能做你老家?” 陈繁棨其实很不喜欢这种思想的本地人,他们的眼界比天高,似乎哪里都比不上他们脚下的那几寸土地,“总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 司机没听出他的敷衍,饶有兴趣地看着坐在后座的两位高中生,“带小女朋友来玩伐?” 全程只有司机和陈繁棨在对话,纪知自然就默默听着,听见司机问这句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毕竟纪知以为陈繁棨替他们做回复,但他没打算回应,现在再开口回答司机的话显得有些刻意了,纪知张了张嘴,也是什么都没说。 坐在前排的司机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回应,他默认了两个人的关系,也不打算自讨没趣,继续专注地开车。 纪知坐在他旁边,慢慢挪着身子靠近陈繁棨,小小声问,“你老家在这?” 显然她看得出陈繁棨对司机的态度,故但还是对陈繁棨刚才说的话感到好奇。 “想知道?”她这副模样看着讨喜,陈繁棨一只手撑在车窗旁,垂眸看着比自己矮一截的脸,她刚用手简单地把自己弄乱的头发捋顺,但还有些地方没有整理好。 陈繁棨刚想伸手帮她把头发顺好,手伸出来后又堪堪停了下来。 纪知并没有意识到陈繁棨的动作,听他的语调总觉得像在卖关子,突然就觉得不好奇了,坐直了身子,嘟囔说,“问一下不行吗?” “怎么不行?”陈繁棨浅笑,在她伸手悄悄把那几捋凸出弧度的头发收进去,“我外公外婆在这里,所以我小时候经常来。” “现在就不常来了?” “没……偶尔会来一两次。” 纪知点点头,“所以说你妈妈是这里的本地人?” “嗯,”陈繁棨颔首,“但我很少跟她联系。” 这个话题对他来说向来敏感,他停顿了一刻,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告诉纪知。 “她和我爸离婚了,我现在跟着我爸生活。” 纪知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她看着陈繁棨,从少年的眼底看到几分自己没办法理解的情绪,也有一些痛苦。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这种情况她并没有面对过。 “对不起……”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先把道歉说出口。 陈繁棨并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她,伸手又在她头上撩了一把,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现在不可言状而乱糟糟的情绪抚平。 “说对不起做什么,他们离婚和你有什么关系。” 现在还不是下班高峰期,但多少有点塞车,纪知已经开始担心他们没有座位了,反观陈繁棨,一点都不着急,似乎早早预定好了位置。 等下了车,纪知才发现事情并没有她一开始想得那么简单。 也不知道他从哪知道的这个地方,在老城区的某条街道,一条街的美食,挂着的几乎都是旧招牌,就算有这么几家是新照片,但店面和名字一看就知道是老店铺。 一座城市的灵魂在它的最中心,最高处,最繁华的地方吗? 如果你询问这里的路人,这里的灵魂在哪,他们大多会只想文化街道,划着那一排排抬头望也容易窒息的高楼告诉你,这就是这座城市最光彩的地方。 但也有一部分人说着不知道,随即躲进某一条你念不出名字的街道里。 那里承载着年代更迭后不变的落败,但在爬山虎布满的墙角下,每一年春天都有盛开的花。 陈繁棨几乎整个童年的暑假都奔跑在这条街道的石板路上。 这里才是城市的灵魂,亘古不变的,最深处的秘密。 “老板,先给我上一打螃蟹,一打烤生蚝和焗虾吧。”他走进店,冲着在厨房里的人喊道,语调和神态似乎熟稔到不能再数了。 可他明显有好一段时间没来过,毕竟带着纪知认路的时候,还花了一段时间。 见家长 这条巷子有点深,只有一条单行道可走,门口堆了几辆自行车,车进不去,陈繁棨就让司机在这把他们放了下来。 他没有看手机上的导航,纪知估计是这里可能根本就导航不了,也可能是他并不需要。 陈繁棨是数着找的,他的记忆里,只要经过这家糖水店再往下走叁家就到了。 只是糖水店的招牌换了,就连名字都改了一个新的,他只能依照印象往下走,果不其然。 酒香不怕巷子深,估计就是这个道理。 这家店看起来生意不错,毕竟摆在这的虾和蟹很多,如果不是有客户需求,定然不会订购这么多海鲜。 店里的老板娘体态有些发福,但人长得很和蔼,她蹲在店门口,拉了个小棚子去虾线,听到有客人的声音,爽利的应了一声好。 她站起身,身子还有点摆动,从小小的凳子上退了下来正准备往厨房里走,才看到两个高中生站在她的店门口。 “梅姨。”陈繁棨先叫了人。 梅姨点了点头,“诶。” 她回忆了一下,院里的孩子点的大多都是这个味道,但这个声音却不熟悉,走了几步,扭头往后看,又是瞪大了眼睛。 “是小棨吗?”她转过身子,见男孩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嗯,今天下午刚到。”陈繁棨回应他,这个称呼现在只有老一辈的人才爱叫他了,就连陈荣森都只叫他的全名。 被纪知听到了还觉得蛮不好意思的,他的耳廓有点发红,但好在天色不是很晚,灯没有开得很足,纪知还在他身后缩着脑袋,什么也看不见。 梅姨十分热情,但语气还能听出一点责怪“你都大半年没来了。”随即又连忙问起,“坐的什么来呀?这一路上累伐?来,想吃什么随便挑。” 她朝厨房里叫着丈夫的名字,让他把装海鲜的桶拎过来,男人就提着两大桶走出来放在厨房门口,招呼陈繁棨来看。 “自己挑,这边是虾,那边是蟹。”说完还想拍一下陈繁棨的肩膀,但考虑到自己的手上还有腥味,又收了回去,在抹布上擦了又擦。 “又高了。” 陈繁棨咳了两声,他也就比去年高了两厘米不到,现在186,“没高多少。” “这是我同学。”他率先和两位介绍了纪知。 纪知并不是第一次来这座城市,但她对这个城市的角落从未了解过,只是在几次来的经历和网上的评价了解了这里的人文,这座一线城市和自己生活的一线城市不一样,本地人多多少少有些排外,她听得出来,刚才的梅姨就像这里的本地人,但这个叔叔没有本地口音。 “叔叔阿姨好。”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叫人舒服,尤其是这一副乖巧的样子赚了不少好感分。 梅姨连应了几声好,又叫他们挑海鲜。 陈繁棨摇摇头,找了个位置让纪知做下,“我们又不会挑,你们来吧。” “小姑娘还没挑嘞,你赶人坐下干什么?”她瞪了一眼陈繁棨,但眼神和语气里毫无怒意,拿了个篮子给他们俩挑虾。 纪知连忙帮腔,“没事阿姨,你们挑就好啦,我们真的不会看。” 梅姨也不指望他们挑,自己在桶里选,然后拿着篮子去问,“够不够呀?” 里头的虾又大又肥,有几只差点跳出篮子里,纪知连忙点头,“够了。” “好——”梅姨的眼神在他们俩之间来回转了一下,挑完虾,又选了几只螃蟹带进厨房。 纪知坐在陈繁棨旁边,现在店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陈繁棨自然地倒水,又拿纸巾擦了一下桌面,梅姨摆上来一小碟花生,纪知又是乖巧地说了谢谢。 她刚才有在悄悄打量了一下这家店铺,和这一条巷子的店一样,看起来都有些年代了。 “陈繁棨,”她在陈繁棨耳边说,“你外婆外公住在这附近吗?” 陈繁棨应道,“以前是,就在这条巷子后面一点,是他们当时的老房子。” “这家店的老板是青县人,很会做海鲜。” “小棨,你今天来,有去看姥姥姥爷不啦?”梅姨在他身后问,那跳动的虾被她一拍倒在砧板上。 “还没去,晚点就去看看他们。” “哦……那你……算啦,你们小年轻的事情,”梅姨咕哝道,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还在说,“这么早就见家长了呀,你兰姐姐还没处对象嘞。” “……” “……” 纪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陈繁棨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解释。 两个人装作没听到这句话,低着头玩手机,好像是在各玩各的,实际上都有心事。 阳市是一线的大城市,但相比起来,海市的经济更发达,陈繁棨的父母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去阳市发展? 纪知心里有些困惑,她之前从没和陈繁棨谈论过关于他家里的事情,最终疑问的话也没能说出口,只能百无聊赖的看着手机,顺带和朋友分享自己外出的喜悦。 纪知有一段时间在网上发布过自己设计的服装设计图,但她发布的内容很少人点赞观看,只是之前有一段时间,小美人鱼被迪士尼宣布要做成和灰姑娘、美女与野兽一样的真人制片,她也就在话题里发了自己之前对小美人鱼理解创作的设计图。 图片发出的晚上,她的设计图被无数人夸赞和转载。 小美人鱼的鱼尾变成了裙摆,翡翠绿的鱼尾裙两侧用了轻盈的细纱做了精心的裁剪设计,那条乌拉苏用来获取声音的海螺作为领口的暗纹点缀在颈间,她的图片并不单调,还绘画了很多细节,有比目鱼,和音乐大臣塞巴斯丁。 很多人评论自己同样喜欢小美人鱼,纪知也在这里遇到了很多知音,也和一部分人有了联系。 她现在也正和其中一个聊着自己要去迪士尼的事情,对方表示羡慕,因为她生活的地方距离这座城市实在太远,由于学业的原因和家庭经济从未离开过故土。 -帮我和美人鱼问好就行啦。 -一定会的! 店里除了他们两个以外没有其他客人,他们点的海鲜很快就端上来了。 店长一副憨厚的模样,“吃吧。” “谢谢。”纪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只道了声谢。 “谢谢卢叔。” 螃蟹端上来的时候,梅姨还给了他们剥螃蟹用的工具。 纪知不会用这个,文绱妍海鲜过敏,他们家很少吃海鲜,但因为纪知喜欢吃,纪铭偶尔会买几次回来,在文绱妍外出的时候,父女两人在家里偷偷吃。 虽然纪铭也有蟹八件,基本上都是纪铭给女儿掰的,当时还和纪知打趣,“你那么爱吃,以后在一起的人一定要会给你剥螃蟹。” 小时候纪知还会晃着腿不以为意,“那我自己剥也行呀。” 到了青春期,这个话题就好像变得敏感了,纪铭也不再提了。 陈繁棨先剪下了大螯和蟹脚,又用小锤子在蟹壳周围敲了一圈,纪知拿起手里的蟹八件,打算照猫画虎。 她边看边学,但学到后面就发现跟不上了,自己还对着用长柄斧劈开的蟹壳犯难,陈繁棨那边已经剔好了蟹肉,将它放进纪知的碗里。 “吃吧。”他伸手要接过纪知手里的螃蟹。 温热的手指附在少女温凉的手背上,即使是一触即离的触感,也给两个人留了一道浅浅的印子。 陈繁棨自然感觉到两人体温上的差距,“冷吗?” 纪知:“没有,我的手一直都是这样的。” 她的手偏凉,即便身体不觉得冷,手也要和全身产生一点温度差。 听此,陈繁棨点点头,又接着手上的动作,细心地给她把这只螃蟹剩下的工序做好。 两个人的对话看上去没什么营养,陈繁棨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心底里却在思考。 手这么冷,冬天怎么办? 现在还没到冬季,要提前给她买手套,她会喜欢什么颜色的,在南方的湿冷让人那么难受,她的手是不是在冬天从来没暖过? 陈繁棨越想越远,手上的螃蟹剥了一个又一个。 “够了……”纪知在旁边说,“你自己也吃一点。” 摆在自己面前的碗快被蟹肉填满,陈繁棨的碗还是空的。 他才弄好一个,纪知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原本要给纪知的蟹肉放回了自己的碗里。 没有一直都在后面敲敲观察他们,又给两个人倒了一些醋,走到厨房里和丈夫咕哝。 “小棨就是看起来面冷了点,其实就和他爸一样是个会疼人的。” 她透过那层玻璃窗看向坐在外头的少男少女。 二十多年前他们才刚刚开店的时候,就有一对小情侣来这里吃螃蟹,那个男孩也这样给女朋友剥蟹,那些螃蟹通通都进了女孩肚子里。 年轻的陈荣森就这样满足地看着她吃。 在还没离婚之前,他们小夫妻俩的家庭可是谁都羡慕的,男人有志向,事业也有了起步,女人家里的条件也好,生了个好看聪明的儿子。 可惜了。 她叹了口气。 何蔚这小姑娘,自小就只知道顾自己,那年买的海鲜八百多,陈荣森只吃剩下的。 好在这个小女孩不一样。 纪知把碗里的蟹肉都拨到旁边的碗里。 胡桃夹子 虽然陈繁棨负责剥壳,但纪知还是把他给出的一大半塞回陈繁棨的碗里。 吃到快结束时,来店里的人就开始多起来了。 “你是很喜欢吃螃蟹吗?”纪知回想起陈繁棨剥螃蟹时行云流水的动作。 陈繁棨摇摇头,“我还可以,只是……我妈喜欢吃。” 这是他第一次能够这么坦然和外人说起关于何蔚的事情。 “我很小的时候,大概这么大,”陈繁棨在自己的腰上比了一下,“我爸就教开始我怎么剥螃蟹了。” 那天陈荣森带着陈繁棨一起去海鲜市场挑螃蟹,自从陈荣森有了自己的公司之后,就很少亲自去买菜了,但那天他还是带着自己五岁的儿子,去给妻子买海鲜。 他给陈繁棨买了一套蟹八件,手把手教他怎么剪、敲、剔。 ——以后也要这样剥给你妈吃。 何蔚很喜欢吃螃蟹,虽然这个东西太凉,陈荣森不太乐意给她买多,但到了吃螃蟹的季节,家里都会开几次螃蟹宴。 纪知点点头,她觉得当陈繁棨的母亲好幸福,他的爸爸爱她,儿子也那么好。 为什么要离婚呢? 她不明白。 走出巷子时天色已暗,街道的店铺都亮起了暖色的灯光,路灯的光线很暗,纪知跟在陈繁棨旁边,抬眼看的时候,只能看到他侧脸的轮廓。 他的鼻梁很高,山根也很漂亮,叁维和身长恰到好处,其实很适合去做模特。 或许具有他个人性格和外貌特色的棱角元素会适合他…… 不知不觉,纪知在脑海里已经开始给陈繁棨设计好了一套衣服。 “你看着我在想什么?” 陈繁棨的声音将纪知的思绪拉回,“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像有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她说完这句话就想把刚才说的话再吞回去。 他们之间可从没有分享过什么关于家里的事情。 “你也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纪知同学。”陈繁棨挑挑眉,“散散步吧,带你走一走,现在去哪都塞车。” 果然,出到大马路一看,全是拥挤的车辆。 “走吧,”陈繁棨带着纪知朝着他们下车的反方向走去,“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纪知问他,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预测,那个地方可能就是那里了。 她想的没错,陈繁棨的下巴朝高墙内黑压压的树林指了指,“去我小时候的住过的地方,我的外婆家。” 考虑到纪知是南方人,虽然他打小就管他们叫姥姥,但每次和纪知提到何蔚的父母时都会改口。 这条路有点阴森,纪知走路的时候不敢回头,就紧紧跟着陈繁棨,陈繁棨察觉到后轻笑一声,把手递到她面前,“怕的话就拉着。”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了陈繁棨的手腕。 具体怎么走的纪知没有看,更没有记,最终停在一个院子门口,院子门敞开着,里头的叁层小洋房已经上了锁。 虽然看起来的外观像小洋房,但整体的色调却更像传统的中式色彩,庭院里有一棵很大的树,无灯的夜幕下,秋风吹落它的叶子,郁郁葱葱的大树现在看起来却有些萧条。 一层的大阳台外还接着一个木板露台,往外走出几步就有一口井。 陈繁棨走到井前,弯腰看了一下。 “枯了。” 他从背包里拿出几张纸巾,往木板上擦了一会,上面全是灰,好一会才腾出两个人的位置。 “坐一会。” 纪知点头,挨着他坐下,在这片只有墙外路灯射出的微光下,认真地打量起这套庭院,“这里看起来很大。” 她能看到的地方很少,眼前的东西能看清楚些许,远的、太暗的地方都看不到,但依然能感觉这里面积的可观。 陈繁棨两手往后撑,仰头看着布满夜色的天,“确实很大,我小时候觉得这个地方怎么也玩不够。” 其实就是一条老巷子,几乎所有的小铺子,甚至路边摊都被他走了个遍。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会盘腿坐在这个木板上,看着爸爸把西瓜从井里捞出来,新奇地发出哇的声音,感叹这口井和冰箱一样神奇。于是又捧着半块西瓜,拿着铁勺子舀西瓜吃,何蔚小声和姥姥姥爷说老人家把他纵坏了,他压根吃不完半个西瓜。 “小棨吃不完,我们就吃剩下的。” “真是的。”何蔚替陈繁棨把脸上的汁水擦干净,门外有小孩叫他的名字,他就把没吃完的西瓜塞到姥姥怀里,手臂往脸上一擦就往外跑。 几个小孩绕着小巷子窜来窜去,累了就回家,浑身是汗,回来的时候就把脑袋往风扇面前凑,被姥爷带去里头换了衣服才出来。 他会躺在木板上,高大茂密的榕树遮住热辣辣的太阳,电风扇呼啦呼啦的吹,风也在吹。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可以永远躲进大人们的怀里,岁月无限绵长。 纪知欲言又止,“你……” “嗯?” “没什么。”纪知很想问他问题,但又觉得这个时候和他说起,都只会让他难过。 陈繁棨坐起身来,露出一副没关系的表情,看不太真切,“没事,你问吧。” “你爸爸妈妈为什么会离婚?”她虽然不知道陈繁棨家里的事情,但在这之前,纪知一直都以为陈繁棨的家庭是美满的。 他的成绩很好,就连竞赛都可以拿到奖项,为人礼貌,怎么样都是同龄人中的标杆。 他甚至能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有很多兴趣爱好,而自己就连画画的时候都要锁上房门。 陈繁棨叹了一口气,背耸下来。 “她觉得自己有更好的东西值得追求。” 何蔚和陈荣森离婚这件事,谁得知都是震惊的。 一对恩爱的年轻夫妇,离婚做什么? 谁都在劝她,希望她能够好好考虑一下这个荒唐的决定。 但何蔚却没有丝毫动摇,“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了。”她前些年报考的学习给了她一张offer,要求何蔚留洋四年学习。 而自从陈繁棨出生以后,何蔚没有过任何工作,在家里做一个家庭主妇,她的一天甚至不需要做任何家务,就是陪儿子去各种兴趣班。 可以说,在陈繁棨很小的时候,妈妈给自己的印象比爸爸更深刻,地位也更重要。 她在家一待就是六年,大家都觉得何蔚很爱这个家庭,所以得知何蔚先提出的离婚,所有人都震惊了。 就这样一个重要的人,选择了自己的前途,为了断掉自己对着这里所有的牵挂,选择放弃家庭。 得知消息的那天他又哭又闹,坐在地上赖着不走,任由谁拉他都用脚蹬开,眼泪糊满了整张脸,何蔚都没有回头。 她临走前抱过自己的儿子,还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这么多个日月,陈繁棨都在恨何蔚。 恨她曾经对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爱和耐心,让他以为他能够成为何蔚心中最重要的角色,却又抛弃了他。 如果一开始就决定不要我,那又何必在过去那么爱我? 他很想问何蔚,但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却总是愤怒多于理智。 陈繁棨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何蔚给他送过成人礼。 礼物是托陈荣森给的,一个是胡桃夹子士兵,很符合她年轻时喜欢的童话风格。另一个是最新款的笔电,这款笔电只有在海外才能抢到,何蔚甚至找人定制改装了一部分。 起初陈繁棨很抗拒这份礼物,但在晚上还是忍不住把它拆开。 他没有看那台笔电,只是拿起那只胡桃夹子。 陈荣森还在书房。 陈繁棨敲门,在父亲应声之后进去。 他把礼物放在陈荣森面前的桌子上,陈荣森拿起来,打量了一番,“胡桃夹子?我记得她其实更喜欢贝儿。” 陈荣森笑着地把玩偶放回桌子上。 “当年她走的时候,您也是同意了吗?” 儿子的话让他沉默了一会,最终,他颔首,又哀哀地叹了一口气。 “她有更想去做的事情,就让她去吧。”陈繁棨看到父亲的脸上显现出的无力和哀伤。“你还年轻。” 他们在二十岁时相遇相恋,最后的结局虽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美好,但至少他也成为了何蔚生命中的一道抹不去的痕迹。 沉睡的公主苏醒,发现自己所有的一切美好都只不过在梦中,自己仅仅是茫茫人海中的一粒凡尘,于是决定闯入这片人海,要做最闪亮的那颗星星。 刚满十八岁的陈繁棨躺在床上回想父亲的话,他不能明白,更无法理解,他们明明,明明那么好。 他开着台灯,手上还攥着何蔚送的胡桃夹子,他记得小时候自己陪母亲玩的时候,何蔚穿着黄色的长裙和他行礼,他就会岔开腿摆出一副举剑的姿势,然后又开始行礼喊道,“皇后陛下!我是胡桃夹子。” 爸爸是国王,妈妈就是皇后,但他偏偏不当王子。 那时候陈繁棨在众多系列的玩具里,最想要的就是胡桃夹子,胡桃夹子不是公主,也不像迪士尼的王子,他有长长的剑和骑士服,红色的外套比王子穿着的腰好看多了,也比王子勇敢,即使断了一条腿也能和老鼠王对抗。 一时之间,陈繁棨不知道这个礼物送给他的意义是什么。 只是一个单纯的纪念吗? 陈繁棨拿起何蔚的礼物盒,胡桃夹子的盒子里还藏着一张字条,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能认得何蔚的字。 “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胡桃夹子。” —————— “走吧,”纪知轻轻说道,“很晚了,该回去了。” 陈繁棨点头,站起身来也说,“走吧。” 他深深地看着紧闭的阳台门,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来。 是或许还能,也或许不会再回来。 纪知往前走了两步,听到大树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陈繁棨!”她恐慌地惊叫着他的名字,想让他来到自己身边。 陈繁棨快步走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腕安抚道,“别怕。” 他看着少女一只手被自己握着,另一只瘦白的手攥成拳头,脸上一副害怕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拉着纪知走出了院子,街边亮起的路灯让她安心了不少。 “走吧。”陈繁棨无奈地说道,大手包住自己晚饭时触碰过的手,感受到上面的凉意未减,握紧了几分“怕什么,我在这呢。” 他感觉自己似乎明白何蔚纸条里写的是什么意思了。 只是的公主殿下,还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偷偷的 回到酒店都是九点多的时候了。 纪知洗了个澡,和陈繁棨散步的时候经过了好几家烧烤店,头发上沾了味道,现在也被她洗干净了。 她拿起自己出门前放在桌子上的吹风机打算吹头发,却发现自己怎么摁开关键都没办法启动,于是拨打了前台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来了人,查看了一下吹风机的状况,和纪知晚点给她换上一个新的。 “看样子好像是里面的芯太热烧到了,幸好没有引起火灾,我再给您换一个。” 陈繁棨正打算去洗衣服,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怎么了?” 刚送走服务员的纪知还站在门口,“吹风机好像坏了。” 坏了?他记得下午的时候,纪知还因为吹风机的声音太大没接自己的电话。 陈繁棨想了一下,问:“你想一想我带你出门的时候,关吹风机了吗?” “呀!”纪知认真地回忆了一会,抬起头,音量都因为底气不足而变小了,“我好像忘了。” 果然。 他敞开房门,示意纪知进去,“进来吧。” “进去做什么?”纪知没动,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他。 “进来用我的吹风机吹头发,那么大一家酒店,等到他们送吹风机来,你的头发估计也能自然干了。”陈繁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可能毫无别的想法,他没看纪知,就这样自顾自地往里头,在关门前问她,“来不来?” 纪知应道,“来了。” 房间很整洁,就连换洗的衣服也被陈繁棨收进了脏衣篓里,卫生间的架子上摆放了几瓶自带的护肤品以外,也没有任何凌乱的痕迹。 陈繁棨把吹风机拿出来,把插座插好,递给纪知。 纪知打开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响起哦,这回她真的觉得是自己出门时没有关好吹风机,才导致它坏了。热气吹上来,她本来梳顺的短发又凌乱起来了。 站在门口的陈繁棨并不着急走,他默默地看着纪知一边梳头一边举起吹风机,这个姿势看起来有些麻烦,毕竟要吹一下顺一下,但显然纪知已经习惯了。 “让我来吧,”陈繁棨拿过纪知手上的吹风机,“你这样不累?“ 纪知摇头,伸手要把吹风机拿回去“我习惯了。” 没成想跟前的人把吹风机举过头顶,并没有要给她的打算。“我试一下。” 他对女孩子吹头发这件事的印象还停留在很久之前。 “好吧。”纪知有些无奈,却还是让陈繁棨动手,“不要太热了,会烫伤发根的。” 陈繁棨依言打开吹风机,用手掌试了一下温度和距离,才朝着纪知的头发上吹,只是他很不熟练,纪知刚说梳理好的头发,又被他吹乱了。 一连好几回都这样,饶是纪知都有些恼了,陈繁棨才把握了吹头发的技巧,顺着头发往下吹。 纪知的头发不长,摸起来软软的,干的也快。 她梳头发的同时,用余光看着半身镜里的两个人,陈繁棨的表情认真到令人心动。 这确实也让她心动了。 而当事人对纪知的小动作毫不知情,给纪知梳头发的同时,还伸出另一只手替她把没顺好的那部分再顺一遍。 陈繁棨问她,“你留过长头发吗?” “没有。”纪知从小到大都是短头发,文绱妍不让她流长,因为这样会浪费一段时间在吹头发上。 长头发的自己是怎么样的呢? 纪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也不知道,似乎连想象都想不出来。 她也很想留长发。 纪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想。 头发很快就吹干了,门外,酒店送来的吹风机也被放在门口。 “早点睡。”陈繁棨送她出去的时候说。 纪知点头。 ”你也是。“ 她把裙子挂好,躺在床上满足地闭上眼。 明天就能去迪士尼了。 —————— 或许是因为要去迪士尼的缘故,纪知这一天醒得很早。 她睁开眼看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离他们要出门的时间还早了一个多小时,但她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纪知起床洗漱了一番,又叫了点简单的早餐,打开手机百无聊赖地翻看。 算了,还是做点别的事情吧。 她打开自己随身带的平板电脑,出门前她就在犹豫要不要带它,现在看起来的确有它的用处。 纪知下载了一个绘画软件,复习用的电容笔在这个时候就是她的画笔。 她坐在飘窗上,回想起昨晚自己在脑海离给陈繁棨设计的衣服,于是动笔把脑子里的画面画了下来,纪知画的很认真,就连陈繁棨的五官轮廓都描绘在图画里。陈繁棨敲门叫她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 “等我一下——”纪知重新整理了一下头发,换好鞋子打开门。 门一打开,陈繁棨最先看到的还是纪知那张上了淡妆的脸,除了眼睛以外,她的五官看起来都小小的,就连脸也小小的,估计就和他的巴掌一样大。 眼角上了闪闪的东西,嘴巴也亮晶晶的。 她的裙子也很好看,比起上次那条,这一款似乎更适合纪知。 “走吧。” 纪知被陈繁棨盯得有些害羞。 他们买的是免排队的速快入场票,虽然是这样,纪知还是选择早早前去。 陈繁棨小时候去过不少次迪士尼,虽然园区不一样,但内容大致相同,他看了眼地图,问纪知,“想先去哪?” 纪知毫不犹豫,“探险岛!” 最先体验的项目是飞越地平线,玩完一轮下来,纪知明显有些意犹未尽。 “再来一次?”陈繁棨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她摇摇头,指向宝藏湾的方向,“去那里。” 纪知的计划是入园后从右开始走逆时针玩完自己想玩的项目,她其实对漂流也很感兴趣,但纪知舍不得自己这条裙子被水沾湿,也没带换洗的衣服,下一站自然是去往宝藏湾。 加勒比海盗还在等着她。 看完加勒比,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十二点,中午的花车迅游自然是赶不上的,陈繁棨就和纪知找了个地方休息一会。 国庆假期的人流量很大,休息的餐厅和休息区也全都是人,他们找到了一张干净的小桌子,陈繁棨让纪知在这里等他,自己去买点东西。 纪知坐在位置上,手里除了小包以外只有一瓶刚刚沿路买的可乐,天气很热,她又拿起可乐喝了一口,身后不知道是哪个小孩飞奔过来,撞了她一下,手里的可乐洒出了一点在手上。 “对不起……”小男孩看到姐姐被撞到了,说了句道歉,又脚底抹油跑开了。 纪知只好从包里拿纸巾出来,还没翻到,旁边有个女生就先给她递了一张。 她把纸巾放到纪知面前,“先擦一下吧,这个天气很快就干了。” “谢谢。”纪知接过她的纸巾,擦好纸巾的手臂。 女生摆摆手,“不客气,”她又朝纪知问道,“诶,你的裙子很好看,请问有链接吗?” 这下轮到纪知愣了,她有点高兴,站起身来把裙子展示在女孩面前,不确定地问了一次,“你真的觉得好看吗?” “好看。”女生点头。 纪知又坐了下来,和她稍微拉进了一些距离,又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条裙子是我设计的。” 女生有点惊讶,“真的吗?那……”她仔细看了看衣服,又问,“那你什么时候会卖这样的裙子?” “这个……”纪知也不知道怎么答复,文绱妍就连画画都不允许,又怎么可能会让她设计裙子。 大约是看出纪知的难处,女生把手机上的好友二维码亮出来,又温和地说道,“那就先加个好友吧,如果有需要的话,或者你可以正常出售了,就来找我。”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似乎和自己差不多。 纪知扫了码,两个人简单地聊了一会,没过多久,女孩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有事要离开,和纪知道别。 陈繁棨也快来了,就在人群中。 纪知打开手机微信,查看刚才那个女生给她的备注。 ——安歌。 —————— “随便吃点。”陈繁棨把买到的食物摆在纪知面前,餐厅人实在太多了,只好在街边找了点吃的先垫垫肚子。 纪知的重点却不在吃的上面,她再次站起身,在陈繁棨面前轻轻转了个圈。 “陈繁棨,”纪知问,“你觉得这条裙子好看吗?” 陈繁棨自从早上就注意到这条裙子了,纪知转圈的那几下,裙摆就转出弧度。 他刚刚看到一个女生在和她聊天,不知道聊了什么,两个人好像加了好友,一种猜想从心底里生出,他点点头,“好看,是你自己画的?” 纪知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他当然知道了。 刚认识那天,纪知把手里的登记表递给他,夹在最下面的一张草稿纸上就画着一套衣服。 但他也看得出来,纪知并不是很想让大家知道她在做什么,所以也没打算告诉纪知。 “我猜的,”陈繁棨喝了口水,撑着下巴反问,“我猜对了?” 纪知点点头,坐回来,“这是我初二的时候找人做的,之前穿起来有点大了,现在刚刚好。” “好看的。”陈繁棨和她说道。 女孩开心地笑了一下,随即收起笑容道,“可是我家里人不让我画画……” “那就偷偷画。”陈繁棨说,“现在又不是将来,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陈荣森对他说归不止一次。 你还年轻,现在又不是将来,想做什么都可以。 所以他从不反对陈繁棨去蹦极、跳伞,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把他养出了一副肆意的模样。 “毕竟——” “做过了以后想起来才不会后悔嘛。” 给你买 纪知的拍立得相纸换了一次,手机上的相册也存了不少照片。 她玩得很开心,下午陈繁棨早早就带着纪知去到第一批看花车,在游园的路上遇到了小美人鱼,也如愿地和她合了影。 此时此刻她正站在城堡正面,等没人经过的时候,陈繁棨按下快门。 “等一下,”陈繁棨拍了一张之后看了看手机摇摇头,让纪知重新站好位置,“再来一张。” 纪知乖乖照做。 最后纪知手上却只拿到一张照片。 “有一张没拍好。”他说。 他们玩到了五点,打算再去找点吃的填肚子,毕竟烟花灯光秀要提前一个小时到场才能拿到好位置,陈繁棨一开始并不想那么麻烦,但他知道纪知很期待这次的灯光秀,还是耐心和她一起等着。 现在才六点多,日落已经沉下来了,他们站在城堡前,又不约而同地回想起前几天两个人一起看的日出。 “不知道在海底看到的日落是什么样的。” 她这个角度很新奇,好像没有人知道从海底上看日落会是怎么样的,能从这样特别的角度去欣赏的也只有在海里的鱼。 陈繁棨:“我也想知道,但谁知道?” “人鱼公主知道。”纪知开玩笑说,“可能比我们看到的还要美也说不定。” 陈繁棨也听到她这句话,跟着笑了一声。 “那你也做人鱼公主好了。” 他想知道纪知的小脑袋瓜里还有多自己不知道的想法,想知道她的秘密。 其实他刚才没有和纪知说实话。 两张拍的完好的照片,其中一张被他存在相册里,做了他们的聊天背景。 七点五十九,纪知迫不及待地看着眼前的城堡,四周很吵,但有工作人员说开始了,大家也渐渐安静下来。 她有些激动地和陈繁棨说,“快开始了。” 八点整,城堡发出光亮,浑身闪着光。 烟花划过一道长弧从城堡上划过,色彩点缀在正片夜空上,无数的赞叹、期待都在这一刻圆满。 纪知一直看着这座城堡,她无暇把目光分给任何人,她觉得自己这一天好幸福,可能以后自己再一次来,都得不到这种幸福感。 那些得到的肯定和陪伴,都只能借着那一声“哇”发出。 整整十六分钟的灯光秀,加上之前一直在这里等着,纪知的腿也都麻了。 散场的人群挤得两个人都要冲散了,陈繁棨只好抓着纪知的手以免两个人走散,现在这个时候就连预约好的车都没办法及时赶到门口,出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两个人等了好一会才上了车,回到酒店之后,纪知快快洗完澡躺在床上,打开相册挑选今天自己拍摄的照片。 有时候手不小心摁到音量键,拍下了好几张模糊的图片,纪知把它们和自己筛选下来的照片一并删除。 她划过图片,看到了一张背影照。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拍下的,走在她面前的陈繁棨。 纪知的手点击了右下角的删除键,按下确认,继续挑选自己的图片。 没过多久,她又退回相册回收站,把那张照片恢复回来。 时间过得好快啊。 她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很多美好的事情。 明天就要回去了。 太舍不得了。 ———— 国庆的假期也过得很快。 两个人自国庆结束之后就没有太多的联络了,陈繁棨放学的时间比平时更晚了一点,当初约定好一个月的补习时间也早已经过期,没有了羁绊,也就没有能够闲聊的理由。 陈繁棨和纪知偶尔也会在学校里碰面,有时候纪知会和同学站在班门口的栏杆上聊天,他们的班级就靠近楼梯转角,陈繁棨一上楼就能看到她。 他每次经过高二一班时都会下意识朝这个方向看过去,这几乎养成了习惯。 站在走廊的纪知总会接收到他的眼神,他们谁都没有打招呼,就这样无声而相隔地接触。 “在看什么?”卢聪朝陈繁棨看的方向看去,就只看到叁叁两两的人,几个女生站在一块,几个男生挨着栏杆聊天。 他摇头,“没什么。” 杨新博则是眉头一动,他知道是为什么,但什么都没说。 “我老感觉你每次上楼的时候都喜欢往那边看。”卢聪在陈繁棨旁道,“但一看又什么都看不到,你总不可能在看女生吧。” 听此,杨新博真的很想说话,却硬生生忍住了。 国庆前他看到过陈繁棨和一个女生下楼,就在这群人中间。 —————— 纪知的房间里多了一只小海螺。 陈繁棨说这是鹦鹉螺,这只海螺个头不大,只有拳头大小,长得很圆润,几乎没有棱角。 这是陈繁棨在国庆假的最后一天送给她的。 鹦鹉螺是他以前去大堡礁海边潜水的时候带走的,他在海里把它拿起,当时它的主人已经是一个早已埋入大海的灵魂了。 说着外语的潜水教练笑着告诉他,这种海螺因为生活环境的问题导致现存的种族数量很少,就连人工饲养都很难。 他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原因要把它带回家,这只鹦鹉螺就一直被他放在房间里,好几次他都在犹豫要不要把它扔了,即便是再珍贵的海螺,对他而言也没什么收藏价值,但知道纪知喜欢美人鱼之后去看了电影,觉得这只海螺和电影里老巫婆变成人之后挂在脖子上的那只很相像,就开始想找个机会送给她。 从迪士尼回来后,陈繁棨只有一天的假期,隔日就要回学校继续上课。 海市到阳市的高铁人也不少,好在不是假期的最后一天,途径几个站的时候还有不少空位,纪知和陈繁棨一早就抢到了票,坐在一等座的位置。 “你……后面几天还有什么安排吗?”陈繁棨问。 纪知摇头,她本来就没有在国庆出游的计划,文绱妍会让她在家里或图书馆里学习,顶多会去游泳馆里待一两个小时回家,那天纪知和陈繁棨说要来迪士尼也只是自己心血来潮的想法,她说出口后都觉得这个决定很不可思议,在这之前,她从没想过违背母亲的意愿做什么,也没想到会有人陪她来。 好在后来自己用陪朋友比赛的借口说服了文绱妍,那段时间在海市刚好有一个青少年的比赛,文绱妍还为此反问她为什么不参赛,但也终归是同意了。 不知道为什么,纪知又想起自己在放假前的那个梦。 其实纪知打心底里觉得陈繁棨并不会对她的喜好有任何偏见,但就是执着的想要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答复。 至于为什么,连她自己都没办法说清。 她背靠在椅子上,侧过头看陈繁棨,对方在低头看比赛视频,纪知开了开口,又还是把头扭回去了。 算了,以后问也可以。 但陈繁棨早已察觉到她的一举一动,他所幸把视频关掉,问她。 “怎么了?” 其实他也还想和纪知聊会天,但刚才看到她一直在发呆,没好意思打扰她,就只能自己打开视频解闷,看得心不在焉的。 纪知摇头,“你先看比赛吧。”她看陈繁棨连手机屏幕都熄了。 “我没事,你说。”他说罢把手机放进兜里,半开玩笑道,“人鱼公主,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人鱼公主瞪了他一眼,但却从嘴角的弧度上看得出她并没有生气。 窗外的风景犹如被风吹翻的书页,它们就连一帧都舍不得停留,却留下了无数绯红和翠绿的色彩,他们赶上了离开时的日落,人少的车厢安静的好像只有两个人的存在。 少年深色的瞳仁里就剩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 “我想说——”纪知看着他。 “我好想喝茶神月色家的奶茶哦。” 有什么好问的。 她都已经是人鱼公主了。 —————— 所以,人鱼公主就收到了她的国庆节礼物,一只长得很漂亮的小海螺- 假期最后一天,有空吗? 结束迪士尼之旅的第叁天,两个人的对话框才有了这么一条信息,纪知往上翻了一下,他们上次聊天的时间还是在回家的那天晚上,两个人互相报平安。 她还没回复,陈繁棨的信息又弹出一条- 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 纪知想不到自己在陈繁棨那里留下过什么- 有空的。 她回复道,那边的回复也很快- 那下午六点在街口等我。 纪知回了好。 她家离街口不远,但陈繁棨从学校到那还需要一段时间,纪知提前五分钟到的时候,看到陈繁棨已经站在那了,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 两侧的房屋楼宇都已经被降下的太阳压得黑黑的,只剩下这条街道留下了日落的光辉,太阳就在他的身后。 或许是因为太敏感,陈繁棨的眼神也正好往她那里看去。 纪知快走了几步。 “怎么了?” 陈繁棨先把自己右手的袋子提起来给她,“给你的。” 半透明的袋子里放着一杯奶茶,是她常喝的牌子,logo上面冒着一点水汽,但看起来就知道还是冰的。 “奶茶?”纪知接过袋子,又再次疑惑地问他,“你说要给我带的东西就是这个吗?” 她又不是喝不到,何必又是约又要等的。 “当然不,”陈繁棨说,从口袋里把那只带了一天的海螺拿出来,“我是来进贡的,人鱼公主。” 宽大的手掌摊开,那只海螺只有他半个巴掌大小,圆滚滚得躺在他的掌心里。 纪知拿起那只海螺,上面还有男生残留的余温。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一瞬间产生了很多不知如何道明的情绪。 安心、温暖、喜悦……好几种情绪糅杂在她的心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就这样愣愣的把海螺握在手心里,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你……” 她拿着海螺,看了好一会,她不知道这种海螺叫什么名字,只觉得它长得很好看,也很眼熟。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这是鹦鹉螺,它们在这个地球上经历了数亿年的演变,但生活习性和外形却几乎没什么变化。”陈繁棨说道。 “我把属于人鱼公主的声音还回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温柔,似乎短短的几句话给了无数个暗示,无论是纪知的,还是关于他们之间的,纪知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她愣得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问他一些不经大脑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还要给我买奶茶?” “嗯?”陈繁棨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你不是说想喝吗?” 我什么时候说的? 这句话纪知差点脱口而出,蓦然想起自己回家那天坐在高铁上,为了搪塞陈繁棨时说的话。 ——我好想喝奶茶哦。 其实那个时候已经不早了,就算是下午,他们坐的也是晚车,回到阳市都已经十点多了,别说茶神月色,根本没有还营业的奶茶店。 但陈繁棨好像并不在乎。 ——好,给你买。 他当时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纪知觉得自己的脸被落日烧得通红。 明明刚刚还在漏半拍的心跳,现在怎么快了起来。 近水楼台 那天陈繁棨将纪知送到家楼下,两个人聊天的内容很多也很杂。 纪知手里奶茶的习惯都被她咬扁了,她觉得自己的脑瓜子还是乱乱的,她暂时还不知道怎么控制这种情绪,乱糟糟的思绪加上自己没办法确认的情绪,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为了掩饰自己这点心思,纪知在这一路上都在主动找话题,聊到最后,她觉得自己要把这段时间想得起来的事情都说完了。 “送你进去吧。”陈繁棨看着面前不算熟悉的居民楼说。 说完,他率先踏进正门,纪知紧跟在他身后,却看到他的书包侧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掉出来。 蓝色的一角,看起来不大,像普通的一寸照。 会是陈繁棨的吗? 陈繁棨的证件照会是什么样的? 跟在陈繁棨身后的纪知想入非非,又跟紧了几步,悄悄上前要把那张照片拿出来。 手触碰到照片的一角,她自以为自己的动作小心翼翼,下一秒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照片拿出来,谁知陈繁棨一转身,那张一寸照直接被两个人的动作从背包抽离,在空气中飘荡了几秒,就要落在地上。 纪知拱起身子,率先一步把照片接住。 那张蓝色的正面正摊开向上,她正对着一年前的自己,目光呆滞两眼无神,看着对面的自己。 而现在的自己,也在以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与她对视。 “轰”的一下,纪知觉得现在的自己很狼狈,但同样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男生会带着女孩子的照片在身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怎么说都让人觉得暧昧和不可言说。 他们后面走进的这段时间是沉默的,纪知不知道自己应该再说什么,复杂的情绪让她感觉到两个人之前的气氛好像比以前更微妙。 好几次,她都不想承认自己对陈繁棨产生的心悸。 纪知的小区虽然没有陈繁棨那边的大,但两个走进单元楼也需要好一段时间,绕过别墅群和人造湖,才到了她家楼下。 要道别的时候,陈繁棨才开口说。 “你不用那么紧张,”这一路上他都有在观察纪知的表情,她把所有的紧张和尴尬都写在脸上,自然也有他熟悉的情绪,“我没有让你做什么。” 这一句话仿佛又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远,纪知哦了一声,匆匆忙忙说了句再见就要走。 “纪知——”身后的声音又叫停了她的脚步。 她僵硬地扭过头。 打心底里,说不紧张是假的,这里是她家楼下,随时都有可能遇到熟人,甚至是她的爸爸妈妈。 她更害怕要是陈繁棨在这一刻表白,自己之后该怎么处理两个人的关系。 “留长发吧。” “啊?” 纪知一脸疑惑的停在原地。 陈繁棨勾唇,笑容很淡,又再次重申,“留长发吧。” 纪知只觉得他的笑好像是因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胡乱点头,快步走进电梯里。 电梯上行,对立的镜子里映出无数个自己,背景黑漆漆的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洞,一如她复杂又凌乱的情绪。 这个人的记忆力怎么这么好? 纪知绞尽脑汁才想起自己在迪士尼迎宾阁里对着长发公主的头发感叹时,和他说过自己想留长发。 —————— 送完纪知回家的陈繁棨情绪也不是很高。 纪知当时收到自己的奶茶和礼物,抬起头问自己的时候,那双好看的眼睛就这么朝自己看过来,眼底的高兴藏都藏不住。 除了他,天知道她当时有多可爱。 陈繁棨当时有在压制自己想要抱她亲她的想法。 其实他不会表白,也不知道怎么说,但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做的够明显了。 很多事情在为纪知做之前,他都认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行动。 明明只有叁天的假期,却还是愿意腾出两天陪她去迪士尼。 他不是傻子,不是没看出纪知对纪知多少也有点喜欢,但也不可能看不出她的抗拒。 和她相处得越久,在聊天的时候就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家庭,尤其是母亲有些畏惧,因为她正被某种规则束缚,而这种压力都源自于她的母亲。 陈繁棨有些好奇,她的母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能让纪知做到对她又敬佩又畏惧? 得到以上的结论,陈繁棨的心气也没有刚才那么燥了,在他的认知上,母亲这个角色自他懂事之后就很少接触了。 他说不上自己在这一方面对纪知是羡慕还是同情。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迫切地渴望有一双温柔的手能够抚摸自己的脑袋,甚至是在他失败的时候有一句柔声的鼓励也能让他感到满足。 但现在缺失的太多,反而觉得无所谓了。 陈繁棨朝着纪知的小区外走去。 他看到一个穿着简约的女人,穿着纺织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头发被挽成一个不大不小的丸子头在脑后。 在陈繁棨打量的时候,那个女人也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纪知的手里也还捏着那张一寸照。 她原来不知道自己当时居然那么难看,而这张照片自高一就开始留在学校大堂的排行榜上,一直贴到现在。一想到她开始为了枪这张照片做的蠢事吗,纪知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是从什么时候拿到这张照片的? 想到这里,纪知本来被羞耻压下的情绪又从心底里腾起,她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盯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照片。 她觉得,陈繁棨好像什么都说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他没有表达过他对自己的想法,却无比干脆地承认为自己做的所有,和她的所有猜测。 “什么嘛……” 文绱妍从外面回来,先是敲了敲纪知的房门,询问她今天复习地怎么样。 另一头,纪家最近请的钟点工阿姨正在煲着汤,听到文绱妍一连串的询问,第一次感叹道这年头当孩子也不容易。 她是上周来的,纪家夫妻俩这段时间都会很忙,几乎没时间回家吃饭,就给纪知请了个阿姨在家做饭。 小女孩很自律,该干什么干什么,一天到晚就是学习和运动,什么都不玩,最多在房间里写写画画刷刷手机,画的画也好看。 据说成绩还是年级前叁,人长得也好看,她要是有这样的孩子,做梦都得笑醒。 就是女主人严了点。 和这样的女孩做同学,这得给了多少爸妈压力哟。 一一回复完文绱妍的提问,纪知又下意识拿起手边的手机,刚刚手机的信息响了几下,她以为是陈繁棨,没想到是沉思淼。 -知知,我听说陈繁棨已经名草有主了。 -【图片】 纪知连忙打开沉思淼分享的图片,上面只有陈繁棨一个人走在街头,手上提着他今天下午给自己买的奶茶。 -高叁不是要补课嘛,有人就看到陈繁棨的书本里夹着一张女生的照片,他今天一放学就走了,直奔茶神月色的奶茶店。 -就连最便宜的都要叁十一杯的奶茶!!他都舍得买 ,而且一路上喝都没喝!!! 心底里好像湖水被蜻蜓点过掀起了一圈圈涟漪,她还来不及去整理这接连二叁发生的事情,那一头沉思淼的消息一连串地轰炸过来,纪知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还在不断的发。 -他看起来就不像是喜欢甜口的人,这个除了给对象买还能给谁? 大脑飞速运转,纪知回想陈繁棨从奶茶店到约她这一路的路线,随即才问。 -那知道他去哪了吗? -不知道,好像是回家了,估计他对象和他住的很近。 这个猜测真是一点不错。 -唉,都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咱们能做的就是遥遥望一眼帅哥。 -不过咱们也和他没多熟,就算知道他有女朋友了也就是可惜一下而已啦,要是真的认识他喜欢上了才发现他有对象,那就难受了。 对啊。 如果真的喜欢上陈繁棨,又得知他有了女朋友,那才叫难受呢。 纪知真心觉得没有人能够拒绝陈繁棨。 他可以做到对一切淡漠,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任何的干扰都不闻不问。也能毫不犹豫地从飞机上跳下去,安静地对着那片未知又熟悉的大地。 甚至可以为了一个女孩记住她所有的喜好习惯,陪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他的脸蛋在某方面和他的灵魂格格不入。 如果她现在知道陈繁棨喜欢的其实是另一个人呢? 即便不祝福,她会不会接受?会不会难过? 当然会。 纪知倒在床上。 如果上天只给人一次心动的机会。 那么她一定会,义无反顾地选择陈繁棨。 —————— 一看居然46收了呜呜,要给大家晚点就送到! 世子×孤女(h) 天色暗暗,荣王府设七夕灯宴,往年灯宴都设在宫内,如今皇帝设宴王府,可谓是天大的殊荣。 躺在床上的纪知自然是无福欣赏这番美景的。 荣王府世子今已及冠,可并未娶妻婚配,就连陪床的侍女都没一个,皇帝膝下无子无女,又和荣王是嫡亲兄弟,现荣王请宴一场,借灯会让世子与各家贵女们相看,皇帝自然是答应的。 只可惜世子兴致缺缺,早早退了场,那些被荣王妃选出的贵女,不是失望而归,就是同其他人对灯去了。 “纪知姑娘,原来你在这,叫你过去呢。”有一道女生惊扰了正在书写的女子,抬头一看,竟是荣王妃身边的侍女桃央。 “桃央姐姐,”她站起来,和桃央道好,随即又问,“世子今晚未能相看?” 听此,桃央一副愁苦模样,“快别说了,王妃正愁呢,这都开宴了,还是那副样子。” 她拉着纪知朝屋外走去,“去梳洗准备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得好好把握才是了。” 纪知被拉进了净房,她才进门,那芬芳香气扑鼻而来,木桶里盛着香料花瓣,嬷嬷在桶前,又唤了两位侍女来为她清洗,纪知满身不自在,即便自己从前家境尚好,也无侍女服侍洗浴,叁个人看着,那身嫩白的肌肤上浮起淡淡的颗粒。 待纪知清洁后,嬷嬷又不知从哪拿来一粒丸子,作势要塞入她体内。 她吓了一跳,连退几步,“呀!” 嬷嬷用眼神示意左右两侍女将她按在靠墙的桌上,抓着她白嫩的腿就是往里塞,小穴因刺激泛了湿意。 “姑娘条件好,就抓紧机会好好享福吧。”快双十的老姑娘了,身子还是嫩滑如婴儿,嬷嬷不紧不慢地说道,又唤人服侍纪知穿衣。 那薄纱低领,怎是常规衣服?纪知捂着胸口,连忙说道,心下虽惊,但面无波澜,冷声开口道,“嬷嬷给我这套衣装作甚?” 老嬷嬷做事数十载,虽是对纪知这种百姓家出生的女子有此等气魄感到惊讶,但这种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又怎是她的对手。 “姑娘,老奴这是按规矩办事。”说罢,也不管纪知如何,让人套好了衣服,拢上外衣将人送了过去。 江南琢柳先生的字画一绝,年轻时游历四海,四处送画交友,可自从成家后便隐居乡土,不再离开江南,成婚后一年诞下一女,取名纪知。 叁年后,纪夫人受寒身患重病,寻遍医师无数,却只得拖着这副羸弱的身子,终是在纪知髫年之时让女儿受失母之痛。 琢柳先生与其夫人伉俪情深,夫人逝去后并未再娶,教导女儿习书作画,他的画技高超,可谓是一画难求。纪知及笄后,也并未与男子相看婚配,只可惜天妒英才,又过了两年,一封旧友书信让纪知远出,便再也没回来了。 传信的来说,琢柳先生走的水路遇上水难,连船骸都捞不齐。 名家孤女。 可惜琢柳先生在世惯以名号为交,鲜少有人知他姓名,纪知在头七为父烧纸钱时,整理书房才看到父亲在京中有深交的好友,自从琢柳先生去了,周遭的登徒子对纪知虎视眈眈,纪知只好遣散了家中的奴仆,自身赴京。 她拿着名号挨个去问,竟无人认识,最后还是在桥头听阿婆张口,便是仓惶离去。 整整十八载,她竟不知,父亲的好友是当今圣上! 她先惊后怕,若此是真,当今官家后宫空虚,膝下无子,她一孤女贸然求助,又何德何能。若此是假,拜见求情,便是欺君。 纪知想了又想,遂决定靠卖画为生,可女子独行本就不易,何况她早已无双亲依靠。 她的衣着款样与京城人身上的并不相同,一个外地来的小孤女,自然成了地痞和扒手看上的香饽饽。 纪家昔日做过的好事数不胜数,别说是施粥捐画,曾城东那家私塾也还是纪家捐的银子建起的。 许是好人有好报,那扒手刚碰到纪知的钱袋子,就被人制住。 那马车上还有荣王府的旗子,马车上走下一位身着粉衫的少女,瞥眼看那被侍卫摁倒在地的扒手,“带去罢。” 侍卫含了声是,遂将扒手带去了衙门。 又看那粉衫女子走到纪知跟前,微微福了福身子,“这位姑娘,王妃有请。” 纪知虽是惊怕,也还是上了马车。 原是荣王妃见她眉眼之间似一位故人,一问纪知,果真是琢柳先生之女,她年少时与琢柳夫人相识,可惜纪知生母远嫁江南后早早逝世,再无相见之时。 纪知一听,又随即问父亲与圣上的关系,便从王妃口中得到证实——确有其事。 “是个苦命的孩子……”保养得当的荣王妃摸了摸纪知的脸蛋,“不若来我府上暂住一会儿,待我给你寻一份好差事。” 年少时的荣王妃可谓是京中才女,看纪知这份气魄,自然知她不甘愿寄人篱下,便给了个台阶。 纪知含泪答谢。 平白无故接一孤女入府,荣王妃怎无打算? 世子未娶,府外没有术士的贵女,房内无通房服侍,先前宫里的管教嬷嬷送来两个小陪房,被拒不说,又让她们先斩后奏到屋子里伺候着,那婢子想是有了勾主子的心,领口挂的低低的,被他一脚踹出门外。 那日后世子便遣散了所有的侍女,只留男子伺候。 纪知既不是贵女,也没有贱籍,若是能与儿子相看,日后也可做平妻,如若没有,凭琢柳之女的名声,荣王府也能多添一段善举的佳话。 七夕前,荣王府将纪知请来屋内,希望她能与世子相看,只不过这相看,传到了某些不懂事的嬷嬷嘴里,就变成了配房。 这才让纪知身着轻纱躺在那张陌生的床上。 在这一路上都未曾见一位女子,可见是无侍女服侍。 也不知世子为人如何。 纪知紧了紧身上的外披,这身长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谁知这块布料下的柔纱透骨。 父母死了,又是这层关系,便是寄人篱下的命…… —————— 陈繁棨是早早离了场,虽说沾酒不多,但身上淡淡的酒味也令他皱眉,刚踏入院子,便叫人备了水。 二十资历尚浅,配了他守院子的活,现在主子来了,便跟在世子身边悄声说道,“王妃说给世子请了姑娘相看,让世子去书房等候。” “拒了吧。”陈繁棨道,快步往里屋走去。 二十犹豫,“可……可……”可人不知道为什么送到去里屋了。 刚入了屋子,陈繁棨点了灯,打算更衣。 纪知躺在床上,吓得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发抖,她已不知自己身上这片轻纱成了什么样子,只是想到待会要做的事情,自己可是一概不知。 饮了点酒,这一时间尚未察觉屋内有人,待喝了一口茶清醒后,才嗅到屋子里还有一阵幽香,他多年学武,自然能感受到屋子里除了自己以为还有他人。 陈繁棨走进床边,果然看到被子被拱起,伸手一扯,只见一女子惊叫一声坐起,藕臂环抱着上身。 来不及细看,男子又是朝着人一拉,将她往地上扯,捏住她的下巴,反问,“母妃让人同我相看,竟是穿成这样看的?” 纪知一愣,随即回道,“小女不知,还请世子舍我长衫,小女这便离去。” 那瘦小的身子发抖,两眼湿漉,可见是怕了。 陈繁棨望着她这双眼睛,将她放了,坐在塌上。 “罢了,那头让你来服侍的?” 纪知点点头,直起腰跪下,也不管身上羞耻吗,答道,“是……” “谁传的话?” “……”纪知依稀记得那几个侍女怎么称呼那位婆子,又道,“徐嬷嬷。” 即便是盘问了一番,陈繁棨也对府内的侍女婆子不算了解,便说了好,又让纪知往前来。 “既是来服侍的,那就照着规矩做。” 先前更衣时,早已脱了外衫中衣,余一间里衣也因方才的动作系子松散,肌理分明的胸膛半露,靠在床边。 反观纪知,被扯下床后,皮肤也有些泛凉。 她娘去世的早,父亲又是男子,怎教她床笫之事?听此伏身,眼眶又湿了。 陈繁棨只当她是欲擒故纵,“脱——” 纪知低着头,将那几乎遮不住任何东西的纱衣褪去,胸前的圆润在烛光下由朦胧变得清晰,樱桃也因冷而挺立,她仍是跪着。 “怎么?做这档子事都不会?”许是借了淡淡的酒意,陈繁棨心里虽是对今晚母亲安排的相看之事存疑,但也不想放过她。 他将人一把从地上捞起来架在床上,“不会服侍人,还来这作甚?”说罢,又捉着她的手往自己里裤边上摸去。“脱了。” 纪知才知道自己是回错了意,连忙下了床,扯着裤头要把裤子褪下,陈繁棨也配合抬起臀,这裤子一掉,直挺挺的男根便打在她脸上。 他想起那会宫里送来的春宫图册,继而捏着纪知的下巴,让脸蛋更靠近巨根,问她,“会吃么?” 小姑娘惶恐地摇头。 大手拉着她的小手摸上巨物,前后撸动,纪知又惊又怕,几次想逃,陈繁棨两腿一伸,将人圈在身下,令声说,“套它。” 纪知从未见过男子身下的玩意儿,现在自己赤身露体,不知为何身下也沁出了水,陈繁棨这个角度只能见到她那对桃乳,纪知夹了夹腿,想要将这点湿漉遮住。 她不熟练,小手摸着青筋暴起的男根,和她手臂一般大小。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一只手就能包住吧?(3300+) 文绱妍问完女儿复习的情况,此时裴姨也切好了水果端在客厅,纪知家是平常的复式房,裴姨去了楼上,和母女俩说下楼吃点水果垫垫肚子。 就这样,她们坐在沙发上闲聊。 “刚刚在路上看到一个你们学校的男同学,个子高高的。” 纪知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跟着文绱妍一样拿起葡萄往嘴里塞,“怎么就知道是我们学校的?” “那男生人长得好看,我之前去参观你学习的时候看到过他的照片,应该比你大一届。” “哦……”纪知心想应该就是陈繁棨,但还是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 文绱妍和她的关注点截然不同,“他的数学成绩很好,好像几乎是满分的,也不知道现在学的怎么样了,你这个只有百来分的怎么比?” 这个话题纪知并不是很喜欢,但为了避免两人的争端,她选择了沉默。 文绱妍也看得出女儿兴致缺缺,也不想多谈。 “你自己的成绩自己知道就行了,别拖后腿,也别想那么多不叁不四的东西了。” 她口中所谓不叁不四的东西,就是纪知之前的设计图,说完之后又补充一句,“还有别早恋,现在这个时候多关键,你早恋了拖累自己不说,两个人的前途都给没了。” 看自己女儿点头,文绱妍才放心,拿了一块猕猴桃给纪知,自己就上楼去了。 纪知叹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 —————— 送完纪知回家的陈繁棨低头看手机,群里一堆问候,无外乎是问他去了哪。 回想刚刚纪知的态度,陈繁棨烦不胜烦,干脆一条都没回。 其实他这几天睡得不是很好,去了一趟迪士尼,那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让他想到了很多事情。 与纪知相处得越久,陈繁棨就觉得自己越来越能理解当年陈荣森为什么舍不得何蔚也同意离婚。 因为陈荣森自己也清楚,何蔚没有了这些缠身的挂念,能在那里更加自由。 如果是陈繁棨,他想自己大抵是不舍得放一个心爱的人远走高飞,即便他们已经拥有过一切,甚至有了爱情的结晶。 天快黑了。 秋天的夜色带有一丝厚重,一切的风云都携夹着尘埃,它们把自己闷在云雾里,等待着一阵风将自己吹落,化作天上细碎的星辉。 如果人被闷在心里的心事也能随一阵风而落就好了。 陈繁棨觉得自己现在的思想很矛盾。 他和纪知彼此喜欢是无可厚非的事实,但两个人之间总有一层隔阂,这面轻纱无关于情感,更多的是自己对彼此之间关系还不够坚定。 他不是不能感受到纪知的依赖,但同时也能察觉到她对这方面的恐惧——当然这种恐惧并不只有她一个人产生,就连陈繁棨自己也在恐惧。 只是两个人恐惧的观点并不相同,纪知更像是因为部分外界的阻力导致她不愿意踏出这一步,而陈繁棨则是因为纪知的不愿意感到胆怯。 这样就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谁都走不出去。 他回到家里,房间内的胡桃夹子还挺立在书桌上,目光坚定地看着床头。 有些人会对自己越喜欢的东西越不敢靠近,因为他们曾经尝试过失去的滋味,知道这种感觉的难受和痛苦,于是决定狠下心来不再受任何与喜爱有关的事情折磨,但最终却发现身不由己。 那些曾经拥有却又失去的东西,才最让人难以忘怀。 但陈繁棨在更多的时候想,他不该甘心于此。 他也要让纪知站在自己面前承认,哪怕是某一瞬间,也有心动过。 —————— 纪知才过了一周,第二周的周末就被陈繁棨约去了游泳场。 说来很奇怪,他没有选择上午,反而选在了下午叁点后。 陈繁棨知道纪知会游泳,甚至知道她游得还不错,这些都是纪知在和他聊天的时候不经意提到的,先前有人在游泳馆拍到过她穿泳衣的样子,挂在群里狂问这里面的女孩是谁也没有人认识。 那时候他怎么回来着? 好几条消息都在说纪知长得好看,让那个男生鼓起勇气问她要联系方式,陈繁棨就在群里回了一句我的。 群里停顿了几秒,不知道谁先打破沉默发了叁个感叹号,大家一下子把消息全部撤回,来不及撤回的就在群里高贺恭喜。 当然也不乏有人怀疑是真的还是假的,陈繁棨的身边不乏有认识的女生,但从没有过让他心动的。 陈繁棨兀自沉浸在那几秒不真实的愉悦中,也没打算解释,就这样晒着大家。 来到目的地后,纪知就对着这个偏僻空旷的游泳场震惊了好一会。 “来这?”两个人照例在街道碰头,只是没想到陈繁棨要带她去的地方这么偏,几乎开了大半个小时的车,最终拐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郊区。 陈繁棨拉开了布上锈漆的铁栏门,“对。” 整个游泳场只有这两个游泳池,一个是专门设给小孩子用的浅水区,另一个则是从一米五到两米深的标准泳池,纪知刚踏入就嗅到淡淡的消毒水味,想来应该是刚做好了清洁,这里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工作人员。 “这里快废弃了,没什么人来玩。”正因如此,陈繁棨就干脆包了一天,上半日打扫卫生清理杂草,还换了水。 纪知和陈繁棨各自去了更衣间把泳衣换上,陈繁棨比纪知更早出来,考虑到是两个人独处,为了避免尴尬,他特意穿了一件泳装上衣,但精瘦有力的躯体在这些贴身的布料下难以掩盖,常年运动让少年的身形早已有了男人的体态。 他带着纪知先去了大泳池里,两个人简单游了几个来回,陈繁棨便叫纪知停下来。 “会浮潜吗?”他指了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岸上的呼吸管,“戴上。” 陈繁棨拉着纪知上岸,纪知疑惑:“我们要做什么?” 他没说,只是率先给自己戴好了,再次问纪知会不会。 纪知给自己披了一件外套,点点头又摇摇头,虽然很少去海边,但是她报的游泳班里总有一些体验课,浮潜和潜水这些在海里才能施展的项目,顶多就是教你如何穿戴装备和术语手势。 “不会也没关系。”陈繁棨帮纪知戴好了呼吸管,又简单教了纪知怎么用呼吸管在水下呼吸,这些内容她在体验课的时候学过一些,现在学起来也快。 “穿一件外套吧。”在教学之前,纪知就提醒陈繁棨,他摇摇头,说不用。 再次下水的时候天色有些微黄,落日快要来了,陈繁棨选的地理位置很好,泳池面朝西,玻璃造的护栏没有将日落挡住,纪知觉得水池的水也被日光照得有些变暖。 “陈繁棨,”她问道,“我们要做什么?” “人鱼公主,我觉得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他伸手在纪知戴着泳帽的后脑勺上拍了两下,“当然是看日落了。” 不知道这样对着要降下的太阳看了多久,陈繁棨在纪知的耳边说道。 “待会我拉你下水的时候,记得抬头看。” 湿温的气息带着落日的初温落在纪知的耳畔,她连忙点头应好,想要和陈繁棨拉开一些距离,但自己的意志在做决定,身体却毫无动摇。 “准备了。”他说道。 “3——” “2——” “1——” “人鱼公主,来看海里的日落吧。” 后半句的声音变得很模糊,纪知感受到自己被人猛地拉了一把,两个人卧趴着坠入水里,光投下的角度有些刺眼,纪知闭上眼挪了一下位置,再次睁眼。 太美了。 橘红色的圆轮被清澈的水漾起涟漪,那一团圆变得很模糊,透明的水将它的颜色一清二楚地投射下来,沐浴在落日下的身体,被落日暖和的池水成了温床。 陈繁棨在那一刻侧头去看纪知,他希望这个画面能被永远的记录下来。 她现在就像一条美人鱼,眼睛里对海的另一端充满向往。 即便不知道重点在哪,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朝要去的地方奔赴。 还没等到日落降下,陈繁棨就拉着纪知上岸了,现在已经到了秋天,很多泳池甚至都不对外开放的,再泡的久一点估计会感冒。 纪知披着宽大的毛巾,“你刚刚上岸的时候一件外套都没穿。” 比起自己,更应该担心的人是他。 “我没事。” 他们这次坐的是陈繁棨家的专车,整顿一番后将纪知送到家楼下,陈繁棨才让司机掉头回家。 他打开手机,用连接线插上了一个小小的芯片,读取里面的信息。 为了记录在水中看到的日落,陈繁棨在自己的泳镜上端装了一枚小小的摄像头,为的就是能把看到的记录下来。 视频里看到了橘色的光落在水上,镜头一转,就看到了少女的侧脸。 光斑落在她的脸颊上,姣好的侧面,只可惜被巨大的镜框挡住了她眼睛那一部分的轮廓。 他找了一个绝佳的角度,仔仔细细地截取了纪知的侧脸,另外存档。 男生岔开腿坐在后座,默默地看着视频,手背遮住双眼,舒了一口气。 虽然说起来很龌龊,陈繁棨竭力想把脑海里的黄色废料压下,但还是忍不住去想。 看来他的纪知,真的要补一补才行。 应该……一只手就能包住吧? ———— 转型写长篇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困难,换句话说,写文不难,写好文才难,这段时间发现自己的长篇写作真的很烂……也可能是眼高手低的缘故吧 总觉得自己的更新速度太慢了,结果看了看其他太太们的字数发现是我每章的字数比较多,基本上在3k上下,但尽管如此,我的叁千字质量也未必有太太们一千字的质量好 能有五十个收藏对我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不管怎么说都还是会尽力写好每一篇的!! 番外·世子×孤女(2000+h) 顶端吐出了些黏稠,陈繁棨现下觉得自己心跳过快,他看着正在为自己撸动的纪知,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一动作连他自己都尚未反应,又将龟头吐出的粘液抹在巨物上,让她继续。 “世子……”纪知颤抖着身子,抬起头时脸上几乎全是泪。 陈繁棨被她这副模样弄得心揪,伸手要揽她的肩,却发现她浑身都泛凉,“怎的这样冷?” 他皱眉问道,手伸去纪知腋下,手一提,将人放到床上,给她披上被子。 这下是冷静下来,觉得这晚的安排太过离奇,也不管巨根硬的发疼,让纪知盖好被子。 “说说看,你是谁家的姑娘,谁叫你来的院子,又是谁让你穿成这样。” 纪知见状,心想这荣府世子并非蛮不讲理,又在床上跪下,将自己离开江南,路遇荣王妃,以及王妃嘱托之事全盘托出。 她哭着说完,陈繁棨坐在床边,继而又问,“你称自己是琢柳先生之女,如何证明?” 纪知说,自己暂居的屋子里放着一块玉,被她藏于榻下,那是圣上先前赐予父亲之物。 “既是如此,那为何你衣衫不屡在我房内,母妃让你相看,定不在这。” 纪知只好说出自己这一路安排的徐嬷嬷。 陈繁棨听完,甚是生气,想到自己方才差点因酒意和怒气糟践了清白姑娘,很是愧疚。 “今日之事,我不会对外穿出任何一字,纪姑娘想要什么,尽管与我提便是。” 纪知红着脸,裹着重重的锦背答谢,“世子不对外传你我之事,便是小女所求。” 她觉得自己愈发难受,身下的私处越来越痒,就连水也多了起来,这月的葵水并不在月初,身上也无血腥味,怎地这般难受? “还请……”她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线较先前更娇了些,喉咙又开始泛干,却还是坚持把话说完,“还请世子替我寻来像样的衣裳,将我送回去。” 陈繁棨了然,念及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简单披了件外衫,便出门唤了人来寻衣裳,又悄悄让人去打听纪知所说是否属实,待人送到了才入的屋内。 他将衣衫挂在屏风上,让纪知来取。 无人去领衣裳,只听床上有人呜声,心想是自己当时荒唐,把人一丝不挂地丢在地上,现下着了凉,正想进去,但听床上的女子哭道,“世子恕罪。” 纪知自从陈繁棨出去后,越觉得身上不自在,身上又热又痒,她本以为自己是生了病,便坐着不动,可身上像蚂蚁爬过一般引她颤栗,好容易有人送来了衣服,她直起身子,才看到自己方才坐过的地方上一滩深色。 陈繁棨走进帘里,便看到女子赤身蹲坐,那被浸了淫液的被单子。 他看纪知的脸早已通红,身子也比先前粉色,握着她的手臂,竟是热的。 “可有人先前给你吃过什么?” 女子呜呜两声,呓道,“未曾,只是……” 后面的话难以启齿,没人给她吃什么,只是身下在来之前塞了颗丸子。 美人赤裸,身上散出的香味引人犯罪,陈繁棨本被压下的欲望现下腾然升起,他心知纪知这是中了药,可小姑娘矢口否认。 纪知只觉得触碰自己的手微凉地让她舒服,她早已被药迷了神,拉着陈繁棨的手往自己身上放,一边放一边念道,救救我罢。 陈繁棨叹了口气,耳朵脸蛋早已红透,不敢看纪知的身子,“事关姑娘名誉,还请叁思。” 这句话好像是把她拉回了神,纪知双目放空,最终还是欲望胜过理智,拉过陈繁棨的另一只手朝自己泛水的身下探,啜声念叨。 “不思了……” 宽大温厚的手掌比她那块软肉的肌肤还要凉上几分,纪知只含糊知道自己是中了不该中的药,但也不愿让外人来瞧。 “求求世子,您……帮帮我罢。”纪知拉着他的手,略有薄茧的手手掌朝上,下一秒就被一股湿热盖上,小小的花坐在手心,前后挪动着。 陈繁棨自诩是位君子,但面对现在的情景,却做不了柳下惠。他欺身将纪知摁在床上,手指在花心上往里戳动,小姑娘嗯嗯发出几声舒唤,两腿又岔开了些。 净白的阴阜微微隆起,嫩粉色的花心朝他吐着初露,被纪知压在身下的手指便下意识摸了摸,陈繁棨虽学过男女之间的房事,可真真是头一回见女人身下的花,也不止自己碰的是什么。 “嗯……”纪知哼声,大腿一夹,又无意间将那只手往身下探。 他看得出身下的人儿是舒服的,手指在花间滑动,时不时伸指轻戳,引得她吟哦,那身下的水泛滥成灾,自己的棍子也立得难受。 纪知被他弄得挺起腰,纤细的腰身拱成一道弯桥,两团软绵便趴在身上,陈繁棨伸手握住其中一个,捻着樱桃。 被他这样一番玩弄,纪知叫着直起身子,藕臂揽在他的脖子后面,仰着头小猫似的的叫唤着,边吟边小声哀求世子救我。 陈繁棨被她这一声声丝语引得浑身泛火,不禁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手指触碰到花心,那里头又紧又空,食指往里伸,纪知就开始吐起水来。 “是这里了……”纪知脸颊贴着他的锁骨,香汗淋漓,柔顺的乌发也被打湿贴在身上,有几缕沾在陈繁棨胸膛。 陈繁棨又往里送了两下抽出,只觉得手指像是被无数口唇吮吸,想必便是阴阳结合之地,可这处又小又紧,怎能容得下他? 他正想把手抽出来,纪知就这样挂在他身上呓语,抬着臀又将他的手指吞了进去,“这儿痒……” 额边的青筋暴起,陈繁棨在里头重重地抽插十余下,碰到了一块薄膜,随即将纪知压在身下。 小姑娘面色迷离,红唇早已被自己咬的娇艳欲滴,他想也不想,低头含住,舌头挤进小嘴里,毫无章法地搅着,好似要将口里的那点空气吞去。 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握着自己的巨物,在纪知身下探了好几次才找到那一道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