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泥万人迷短篇合集》 帮大小姐顶包的你被强上了 他们给你的钱用一张浅粉色信笺包着,折成精巧的方形,边缘压得一丝不苟。 你接过时闻到了淡雅的栀子香气——是那个总坐在教室前排的女生会用的香水味。 只是去送个东西,很简单。林妙把信封塞进你校服口袋,指尖在你手背上轻轻一划,季珩在旧实验楼三楼等你,七点。 信封厚度让你心跳加速。 这相当于你半个月的食堂餐费,或者妈妈药钱的三分之一。 你捏了捏口袋,纸钞边缘硌着掌心,像一把小刀。 为什么是我? 林妙涂着透明指甲油的指尖卷着发梢,眼睛弯成月牙:因为你最乖呀。她凑近你耳边,呼吸带着薄荷糖的清凉,而且...你缺钱,不是吗? 放学铃响时雨下大了。 你站在实验楼屋檐下拧干校服裙摆的水,三楼窗户透出昏黄光亮。楼梯间弥漫着霉味与灰尘,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你不知道季珩是谁,也不知道要送什么——林妙只给了你这个信封,说他看了就明白。 三楼走廊尽头的教室门虚掩着,你推门的瞬间,四个黑影从不同方位扑来。 你的后脑勺撞在讲台边缘,疼痛炸开成一片白光。 等视线重新聚焦时,你看见四张棱角分明的脸——他们穿着隔壁男校的制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就是她?蹲在你面前的男生用圆珠笔挑起你下巴。他左耳戴着枚银色耳钉,灯光下晃得你眼花。 照片上就是这个发型。靠窗的高个子翻开手机相册,上周五放学路上,就是她和另外三个女的把季瑶堵在巷子里。 你突然明白林妙为什么选你了。 同样的齐肩黑发,同样的蓝白校服,连身高体型都相似。那天你请假带妈妈去医院复诊,根本不在学校。 不是我!你想解释,却被耳钉男生一把掐住喉咙。 他虎口有淡淡的烟草味,指节抵着你喉结,呼吸立刻变得困难。 季瑶身上的淤青现在都没消。他俯身时耳钉擦过你脸颊,冰凉如刀,她哭了一整晚,说你们扯她头发,骂她是...婊子养的。 你剧烈摇头,发丝黏在潮湿的脸上。教室角落传来金属碰撞声,你看见那个叫季珩的男生正在拆一捆麻绳。 他动作很慢,像在拆一件礼物,黑衬衫袖口沾着雨水,贴在紧绷的小臂肌肉上。 哥,直接报警吧。靠门的卷发男生皱着眉,没必要... 报警?季珩轻笑一声,绳子在他指间绷成直线,警察会管女生之间的小打小闹? 他突然拽紧绳头,空气里发出嗖的破空声,得用她们的方式解决。 * 他们绑你用的是美术教室拿来的粗麻绳。季珩亲自捆的,手法意外地娴熟——手腕在身后交叉缠绕三圈,绳结卡在腕骨凸起处,稍微扭动就会磨破皮。 脚踝也是同样绑法,但多绕了两圈,最后把腕绳和脚绳连在一起,迫使你像虾米般弓着背。 这样疼吗?季珩单膝跪在你腿间,手指突然插进绳索与皮肤之间。 他指甲修剪得很短,指腹有打篮球留下的茧,摩挲过你脚踝内侧时激起一阵战栗。 你摇头,眼泪却砸在他手背上。他盯着那滴透明液体看了两秒,突然攥紧你脚踝。 装什么可怜?他扯开你校服领口,第一颗纽扣崩飞出去,扯我妹妹衣服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吗? 你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 夏季校服是廉价的化纤材质,一撕就开,像剥开一层薄薄的糖纸。 季珩的动作突然停滞——你里面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内衣,肩带还用别针固定着。 操...耳钉男生别过脸,这他妈... 季珩的呼吸变重了。他解开你腕间的绳子,却立刻用领带绑住你双手举过头顶。 讲台边缘的粉笔灰簌簌落下,你仰头看见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形状像一只展翅的鸟。 嘉和,阿冕,转过去。季珩的声音哑得可怕,阿柯,去门口守着。 他的体温高得吓人。 当你意识到抵在小腹上的硬物是什么时,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季珩掐着你大腿内侧的软肉,那里立刻浮现出淡红色指痕。 知道为什么这样对你吗?他咬住你耳垂,犬齿轻轻磨蹭,因为你看起来很干净。 这个形容词被他含在齿间咀嚼,吐出来时已经沾满腥气,干净得让人想弄脏。 疼痛来得猝不及防。 没有前戏,没有润滑,他像劈开木头一样劈开你的身体。 你惨叫出声,指甲在讲台上刮出几道白痕。季珩捂住你的嘴,鼻息喷在你耳后——他在出汗,黑衬衫后背湿了一片,贴着起伏的肩胛骨。 季瑶也是这么哭的。他抽动腰胯,每说一个字就撞得更深,你们轮流扇她耳光的时候,想过会有今天吗? 你想辩解,却被剧痛夺走声音。 初次性体验变成一场单方面的刑罚,快感与痛楚的界限被粗暴抹去。 季珩的汗水滴在你锁骨上,和泪水混在一起。 当他终于在你体内释放时,你透过朦胧泪眼,看见他睫毛也在颤抖。 下一秒他却猛地抽身,带出丝丝缕缕的血迹。 嘉和。季珩系着皮带,声音恢复冰冷,该你了。 * 耳钉男生走过来时,你闻到了淡淡的柑橘香气。他校服领口歪着,露出锁骨上一道浅浅的疤痕。 与季珩不同,他先用手试探——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像钢琴师的手。 放松点...余嘉和皱眉,太紧了。 他食指弯曲着探入,指腹蹭过某处时,你不受控制地夹紧双腿。 这个反应取悦了他,耳钉在灯光下划出一道银弧:原来在这里。 他进入的方式比季珩温柔,却更折磨人。每次顶到最深处就停住,用胯骨碾磨你发疼的软肉。 你咬破嘴唇抑制呻吟,他却故意俯身舔掉那滴血珠。 叫出来。余嘉和掐着你腰侧,你们逼季瑶下跪的时候,不是最爱听她哭吗? 他突然加快节奏,你绷直的脚尖踢到他后背。这个动作似乎刺激了他,余嘉和闷哼一声,在你颈侧留下深深的咬痕。 卫柯是第三个。 卷发男生全程没说话,只是在你因疼痛抽搐时,用手掌垫在你后脑勺与讲台之间。 他的触碰带着诡异的体贴,进入时却凶狠得像要捅穿你。 你恍惚听见季珩在门口抽烟,打火机开合声与肉体撞击声重迭在一起。 林冕最后进来时,你已经意识模糊。 他校服穿得整齐,连袖扣都规规矩矩系着,却用领带绑住你眼睛。 黑暗放大其他感官,你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后来才知道他是医预科。 呼吸。林冕蒙着你眼睛下令,声音像手术刀般冷静。 当你因缺氧张开嘴时,他顺势把两根手指插进去,夹住你舌头轻轻拉扯:这样能减轻疼痛。 他在说谎。 进入时你疼得弓起背,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血痕。 林冕却低笑出声,这个总是皱眉的男生第一次露出笑容:原来你喜欢粗暴的? * 他们轮番使用你的间隙,你听见片段对话。 她好像真不知道季瑶的事... 现在装无辜晚了。 但她看起来确实... 闭嘴。你心软了? 最后是季珩把你抱到洗手池边清理。温水冲过腿间时,你疼得直哆嗦。 他动作顿了顿,突然把你转过来按在瓷砖墙上。 镜子映出你们交迭的身影——他黑衬衫敞着,你浑身都是淤青和咬痕,像两片被暴风雨摧残的树叶。 为什么收那笔钱?季珩掐着你下巴逼你直视镜子,嗯?为了钱什么都肯做? 你透过泪眼看他。 季珩长得很像他妹妹,同样的内双眼睛,同样的唇形。只不过季瑶总是怯生生地垂着眼帘,而他的目光像淬了火的刀。 妈妈...需要医药费...你嗓子哑得不成样子,爸爸跑掉了...我们... 季珩的表情突然裂开一道缝。 他松开手,你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瓷砖很凉,但比不上他接下来的话: 明天这个时间,还是这里。 他蹲下来与你平视,指腹擦过你红肿的唇角,敢告诉任何人,我就把今天拍的视频发到你们学校论坛。 你这才注意到讲台上放着手机,录像指示灯一直亮着红光。 季珩起身时,你抓住他裤脚:视频...能不能... 看你表现。他踢开你的手,却把校服外套扔在你身上,穿这个回去。 外套残留着体温和淡淡的烟草味。你把自己裹在里面,听见他们在走廊上争吵。 太过分了!她明明... 现在装好人?刚才谁他妈射了两次? 但她真的...你们没看见她内衣都... 季珩!你他妈说句话! 脚步声渐渐远去。 雨还在下,你摸到口袋里那个粉色信封——它早被汗水浸透了,纸币边缘像刀片般割着指尖。 你想起林妙涂着透明指甲油的手指,想起她笑着说因为你最乖呀。 窗外最后一丝天光熄灭时,你终于哭出声来。 不小心爱上反社会变态 1v1,日本背景 你缩在电车的角落,书包贴着胸口,鼻尖还残留着便利店饭团的米香。 车厢摇晃的刹那,一抹清冷的雪松香掠过——那人就站在你斜前方,黑色高领毛衣裹着修长的脖颈,细碎的刘海垂在眉骨,睫毛低敛时像栖着一只倦怠的鸦。 他指尖搭着拉环,腕骨嶙峋苍白,仿佛一折就断。 你攥紧手机,心跳震得耳膜发疼。 第二次相遇是在一周后的同一班电车上。他依旧站在那个位置,膝头摊着一本德文原版化学专着,袖口露出一截淡青血管。 你鼓起勇气地挪过去,呼吸里混着甜腻的草莓护手霜味:“那个…能给我联系方式吗?” 渡边凛抬起眼。 他的瞳孔是极深的墨色,像浸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冰凉却蛊惑。 你几乎要落荒而逃时,他忽然轻笑一声,撕下书页一角写下号码递给你。 指尖相触的瞬间,你错觉被手术刀划开了一道口子。 --- “他肯定对你有意思!”学姐晃着梅酒,醉醺醺戳你额头,“灌醉他,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你蜷在居酒屋的暖帘后,盯着line对话框里始终礼貌疏离的回复。 酒精烧得眼眶发烫,你颤抖着敲下邀请:“今晚来我家吃饭好吗?” 他来得很快,黑色大衣肩头沾着细雪,带来一缕凛冽的寒意。 你端出焦糊的汉堡肉,他慢条斯理切开,刀叉与瓷盘碰撞的声响让你脊背发凉。 “雪理。”他突然唤你名字,你手一抖,掺了安眠药的红酒泼湿他袖口。 “对、对不起!”你慌乱擦拭,却被他捏住手腕。他垂眸盯着你涨红的脸,忽然勾起唇角:“要帮我脱掉吗?” --- 你骑在他腰上哭得打嗝。 他昏迷时苍白得像个瓷偶,此刻却因你的动作渗出薄汗,喉结滚动间溢出沙哑的喘息。 你咬着唇往下坐,撕裂的疼痛让你僵住,泪珠砸在他锁骨上:“对不起…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男人突然睁眼。 手掌掐住你腰肢的瞬间,你想起解剖课上被钉死的蛙。 他腰腹猛地发力顶入,你尖叫着后仰,后脑撞上床头柜,视野里炸开一片金星。 “尺寸不合适?”他支起身,拇指按揉你哭肿的眼皮,“明明是你先动手的。” 你哆嗦着去捂他的嘴,却被他咬住指尖。 他顶得又深又凶,你像只被钉穿翅膀的蝶,在剧痛与陌生的快感中痉挛着高潮。 他闷哼着射进你体内时,你恍惚看见他眼底闪过野兽般的餍足。 --- 同居后的渡边凛完美得像个幻觉。 清晨他会为你热好牛奶,实验室的白大褂沾着苦杏仁味,却总记得给你带街角的草莓大福。 你缩在他怀里看晚间新闻,播音员正报道连环杀人案的最新进展,他忽然含住你耳垂:“雪理,今晚用后背位好不好?” 你红着脸点头,任由他抱到落地窗前。 夜色中的东京塔像一柄血红的剑,他掐着你腰肢从背后进入,玻璃映出他猩红的眼尾:“夹这么紧……是想把我绞死在里面吗?” 你呜咽着摇头,臀肉被他撞出绯红掌印。 他咬着你后颈射精时,你错觉自己是他试管中沸腾的药剂,在爆炸的边缘被他牢牢禁锢。 --- 研究所的解剖台上,渡边凛划开流浪汉胸腔时,眼前蓦地浮现你高潮时蜷起的脚趾。 脏器滚落在地的闷响,竟不及你一声呜咽让他血脉偾张。 他烦躁地扯下手套,提前结束了“工作”。 晚餐时,你兴奋地讲述课堂趣事,咖喱的热气氤氲了眼睛。他突然将你拽上餐桌,瓷盘哗啦碎了一地。 “想要吗?”他咬住你耳垂低笑,手指已探入裙底。 你呜咽着点头,腿间春水打湿了他昂贵的西装裤。 渡边凛忽然理解了人类对“成瘾”的定义。你颤抖的子宫吮吸他性器的模样,比任何濒死者的痉挛都美妙。 --- 发现地下室纯属意外。 你只是想找备用电池,却推开了那扇贴着“实验室”标签的门。 冷白灯光下,数十个玻璃罐整齐陈列。漂浮在福尔马林中的断手戴着与你同款的手链,少女头颅的唇彩是你上周新买的色号。你踉跄后退,撞翻了金属推车—— 解剖刀、骨锯、缝合线……还有一本皮质相册。 第一页贴着你的照片。 电车站、便利店、大学讲堂……所有角度都像是潜伏在阴影中的窥视。 你瘫坐在地,胃部翻涌出酸水,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满意你看到的吗?” 渡边凛倚在门边,白大褂溅着暗红污渍。你这才想起,他今早出门前温柔地吻你说:“今晚吃寿喜锅吧。” --- 你躲在酒吧卡座,廉价金汤力呛得气管生疼。 “早说他不适合你!”闺蜜夺过你的手机,“阴森森的,看人像在挑猪肉!” 你盯着line置顶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三天前,你颤抖着发出“我们分手吧”,随即关机。 ........ 你没有勇气装作无事发生继续爱他,也不敢报警抓他,所以活该被猎人捕获。 宿醉后的颠簸中,你闻到熟悉的雪松香。 手腕被领带捆在床头,渡边凛慢条斯理解着衬衫纽扣:“雪理逃跑的样子…和做爱挣扎时一样可爱。” 你踢蹬着后退,却被他拽住脚踝拖回来。他膝盖顶开你双腿,指尖抚过你战栗的小腹:“做成标本太可惜了。” 他抵进来的瞬间,你听见自己破碎的哭喘:“不要杀我…” 他舔去你眼角的泪:“怎么舍得呢?” --- 半年后的婚礼上,渡边凛为你戴上钻戒。 媒体惊叹财阀独子竟娶了平民女学生,没人注意到你宽大婚纱下微隆的腹部。 深夜,他吻着你雪白的脖颈顶入。孕期的身体敏感得可怕,你抓着枕头啜泣:“孩子…” 他掐着你臀肉撞得更深,床头监控屏闪着幽蓝的光——那是标本室的实时画面。 “雪理。”他咬着你耳骨呢喃,“我们的孩子会像你一样…”他顿了顿,将“适合做成标本”咽回喉咙,“…可爱。” 你望着男人,突然想起那个雪夜的电车。 如果他当时没有递出那张纸条,此刻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会不会是你? 他扣紧你五指,钻戒硌得指骨生疼。 答案早已不再重要。 考不上名牌大学只能委身他人 珐琅台灯在书桌上投下一圈冷白的光晕,你缩在椅子里,指尖死死抠住雪莱诗集的书脊。 泛黄纸页上的字迹被一滴泪水晕开,墨色洇成模糊的灰团。 父亲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震得钢笔滚落在地。 “还有三个月高考,你还有闲心看这些垃圾?”他扯过理综卷子,鲜红的“69”分刺得人眼眶生疼。 “我花三万请的家教就教出这种废物?”父亲扯着你的马尾把你拽起来,你闻到他西装袖口残留的雪茄焦油味,“明天开始每天多补两小时化学!” 你盯着窗台上死去的绿萝,蜷曲的枯叶像极了被揉皱的理综卷子。 昨夜背到凌晨的有机化学方程式在胃里发酵,化作喉间温热的酸水。 母亲倚在门边涂指甲油,猩红的刷头一下下刮蹭瓶口,“早说了别让她学理,脑子笨,还心野。” 你蜷在浴缸里冲洗膝盖淤青时,热水混着血丝在瓷白表面蜿蜒出淡粉痕迹。 镜中少女鸦发湿漉漉贴在脖颈,胸脯随着抽泣轻轻起伏,腰肢细得仿佛能被浴巾勒断。母亲上个月送你的珍珠项链陷在锁骨凹陷处,像一圈莹白的镣铐。 ----- 高考放榜那日,母亲掀翻了餐桌。 “六百二?你知不知道陈家女儿考了六百九?”她尖利的美甲戳在你太阳穴,“我每天陪那些官太太打牌给你铺路,你就用这种成绩回报我?” 父亲的皮带扣在实木椅背砸出凹痕,“复读!明天就去封闭学校!” 你逃出家门时,脚踝被庭院铁门划开一道血口。 班级群消息在掌心震动,派对地址定位在城郊山顶别墅。 暮色将你雪纺裙摆染成灰紫色,像一团自投罗网的雾。 ----- 周烬倚在二楼露台,睨着泳池边那道雪色身影。 少女抱膝坐在躺椅上,棉白连衣裙被夜风吹得紧贴腰身,掐出一把伶仃的骨头。长发散在肩头,发尾沾了池水,湿漉漉缠在锁骨窝里。 “真他妈纯。” 他舔了舔犬齿,掌心还残留方才扶你时的触感——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被他攥住时抖得像淋雨的雏鸟。 “药下好了。”林骁凑过来递上玻璃杯,汽泡在橙汁里炸开细小的漩涡,“等会儿我先上?哥们儿可馋她两年了。” 周烬嗤笑:“轮得到你挑?” ----- 水晶吊灯晃得你睁不开眼。 “班长居然会来?”戴着黑钻耳钉的男生用酒杯碰你嘴角,“喝嘛,又不是毒药。” 橙黄液体漫过你颤抖的唇瓣,气泡在舌尖炸开细密的疼。 周烬盯着你毫无防备地喝下半杯饮料,脖颈仰起时,喉管在薄皮下轻轻滑动。 真可怜。 连被毒蛇缠上前,都以为是救命的藤蔓。 你喝到第三杯时发现天花板在旋转,有人笑着扯开你发带,“班长连耳垂都泛粉诶。” ----- 你在颠簸中醒来。 视线模糊成斑斓的色块,手腕被皮带勒在床头,有人掐开你的嘴灌进烈酒,呛得你弓身咳嗽,泪眼朦胧间对上周烬含笑的眸子。 “班长喝醉了主动贴上来,我们只好帮忙醒醒酒。”他屈指弹了弹架在床尾的摄像机,红光一闪一闪,“笑一个,不然你爸妈看到录像会心疼的。” 裙摆被扯开时,你终于哭出声:“不要…求你们…” “现在知道怕了?”周烬咬住你耳垂,手指挤进紧并的腿缝,“逃家的小猫,不就得吃点教训?” 撕裂的疼刺进脊柱,你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早该这么乖了。”他掐住你后颈,胯骨撞得你腰窝凹陷,“当初装什么清高?嗯?” 林骁掐着你下巴逼你转头看镜头,少年们亢奋的喘息与快门声绞成网,将你一寸寸碾碎。 ---- 蝉蜕空壳挂在别墅窗沿时,你已经学会在晨光中主动张开腿。 周烬喜欢掐着腰从后面进入,精瘦胯骨撞得你小腹鼓起一道弧。 你越哭,他顶得越深,汗珠顺着下颌砸在你蝴蝶骨上:“夹这么紧,离了男人的鸡巴活不了是吧?” 林骁比他更疯,总把跳蛋塞进你后穴,抵着前列腺猛震,看你被前后夹击到失禁,再舔掉你眼角的泪:“宝贝你还是挨操的时候最漂亮。” ——— 暑假结束那日,周烬撕碎了你的录取通知书。 他捻着医科大的烫金封皮冷笑,碎片雪花般落进你眼里:“伺候好我们,比读破书有用多了。” 你跪在地毯上捡纸屑,指尖被碎纸割出血珠,身后传来父亲在电话里的咆哮:“一千万!人你们带走,别让她再丢我的脸!” 林骁从身后贴上来,指尖探进你衣领,笑嘻嘻的说:“宝贝别哭了,以后这儿才是你家。” ------- 周烬在车库抽烟时,撞见你偷藏安眠药。 少女缩在储物柜阴影里,睡衣领口歪斜,露出半截红肿的乳尖——是林骁昨夜嘬咬的。瓷白药片从你指缝漏下几粒,滚到他球鞋边。 他踩住药片碾碎,拎鸡崽似的掐住你后颈拎起来:“想死?” 你抖得站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他手背:“太疼了…每天都被你们弄得好疼…” 周烬怔了怔。 晨曦透过天窗描摹你的轮廓,睫毛挂着泪,整个人像尊一碰就碎的琉璃观音。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光荣榜看到你的照片,蓝底证件照都遮不住那股干净的书卷气。 真可笑。 现在这双会写诗词的手,正死死攥着睡裤,指节绷得发青。 “疼就受着。”他把人扛上肩头往卧室走,掌心拍在发抖的臀肉上,“你这种金丝雀,生来就是锁在笼子里挨操的。” ------ 别墅院角的紫藤枯死那年,你在落地镜前打量自己的身体。 乳晕被嘬成深粉色,腰侧留着周烬的掐痕,腿根密布林骁的牙印。 周烬推门进来时,你正摸着后颈那道疤——他生日那晚用虎牙咬的,说是专属印章。 “发什么呆?”他从背后贴上来,阴茎熟稔地顶进湿软的穴,“想要了?” 你望着镜中交迭的身影,缓缓绽开一个温顺的笑。 窗外大雪纷飞,十八岁那个盛夏的蝉鸣,再也传不到金丝笼中。 分化成Beta的你被家族囚禁了(一) 观前须知:所有男角色身心皆洁,np骨科,很黑暗慎入,妹宝很惨很可怜,剧情逻辑死,主要是为了炖肉 ------- 窗外精心修剪的玫瑰丛馥郁得发腻,浓烈的香气像是凝固的、过于甜稠的血液,沉甸甸地淤积在肺腑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令人窒息的粘腻感。 你纤细的手指冰凉,无意识地绞紧了睡裙柔软的布料,指节用力到泛白。 窗外鸟鸣婉转,落在你耳中却尖锐刺耳。 心脏在单薄的肋骨下疯狂地撞击,咚咚作响,几乎要破膛而出。 今天是你的分化日。 家族里所有未分化的成员都会在这一天接受最精密的检测。 对于你们这样站在权力金字塔尖的顶级Alpha家族而言,分化结果无异于命运的最终宣判。 你想起大哥抚摸你头发时,低沉嗓音里蕴含的宠溺:“我的小玫瑰,无论分化成什么,你都是最珍贵的宝物。”他指尖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发梢。 门被无声地推开,穿着无菌服的家庭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捏着那份薄薄的、却足以决定你命运的检测报告单。 他步履沉重,眼神躲闪,甚至不敢直视你瞬间抬起的,盈满了惶恐的双眼。 空气骤然凝滞,窗外聒噪的鸟鸣也诡异地安静下来。 “小姐…”医生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一丝令人心寒的怜悯,“分化结果…是Beta。” 轰—— 世界瞬间失声,只剩下尖锐刺耳、永无止境的耳鸣。所有的色彩褪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惨白。 Beta…一个在顶级Alpha家族里,毫无价值的Beta。 一个…尘埃。 你感觉脚下坚实的地面瞬间崩塌,整个人向着无底深渊急速坠落。 你看到医生身后,大哥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敞开的门口。 他英俊成熟的面容,此刻覆盖着一层严霜,那双曾温和注视着你的灰蓝色眼眸里,所有的温情荡然无存,只剩下审视废品的漠然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 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有令人血液冻结的剥离感。 “确认无误?”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器具。 “是的,少爷。反复确认过了,确认为Beta。”医生微微躬身,声音带着确认死亡的宣判意味。 男人的目光终于落在你身上。 你在他眼中,再也找不到那个被称作“小玫瑰”的女孩的影子。 那里只剩下一个标签——无用的Beta。 “带她下去。”男人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面,“安置在‘静园’。以后,她就是家族的财产了。她的用处,等会议决定。” “静园”。一个听起来清雅脱俗的名字,实则是家族深处最幽闭、最黑暗的角落。 那是专门用来安置失去价值的家族成员,或者等待“处理”的某些特殊存在的地方。 一个被阳光遗忘的坟墓。 两名面无表情的护卫走了进来。 你被粗暴地从沙发上拽起来,踉跄着,几乎是被拖行着离开这个曾经象征着你全部世界的温室。 经过大哥身边时,求生的本能让你下意识地抬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看向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眼中是破碎无声的哀求——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看在那些“小玫瑰”的呼唤上…… 男人冷漠地避开了你的视线,只留给你一个线条冷硬如磐石的侧影,仿佛你只是一缕拂过他衣角的令人不快的尘埃。 走廊漫长而阴冷。 护卫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你能感觉到两侧紧闭的门扉后,家族其他成员的目光,透过虚掩的门缝投射出来。 赤裸裸的好奇,冰冷的审视,甚至是…...一丝隐秘的、让你毛骨悚然的兴奋。 你像一件被鉴定为赝品的名贵瓷器,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拖向垃圾场。 --- 你被扔进了这间位于主宅最深处、终年不见阳光的角落。 这里没有窗,只有一盏昏黄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壁灯,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 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冰冷而潮湿,无声地渗入你的每一个毛孔,浸透你的骨髓。 最初的几天,你是在极度的恐惧和一片空白的茫然中度过的。 像一只被突然抛弃在暴风雪中的幼兽,只会本能地蜷缩在房间最阴暗的角落,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冰冷的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 眼泪无声地汹涌,浸湿了单薄的睡裙前襟,留下冰冷黏腻的印记。 身体无法控制地小幅度颤抖着,每一次细微的声响——走廊外遥远的脚步声、风吹过缝隙的呜咽,都让你惊弓之鸟般猛地瑟缩一下。 内心只剩下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门打开时,进来的会是那个记忆中温柔的大哥,或是沉静肃穆却会鼓励夸奖你的叔父,他们会告诉你这是个错误,会带你离开这个冰冷的地狱。 你甚至不敢奢求拥抱,只求一个怜悯的眼神。 然而,温情没有等来。 等来的,是那个雨夜。 雷声在厚重的云层深处沉闷地滚动,如同巨兽压抑的咆哮。 闪电撕裂漆黑的天幕,惨白的光瞬间透过门缝,照亮了狭小囚室里你苍白如纸的脸。 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不知何处的外墙,发出密集而令人心慌的声响。 地下室潮湿阴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浓重的霉味和一种不祥的预兆。 门锁被打开的金属摩擦声在雷雨声中显得格外刺耳。你惊恐地抬头,心脏骤然停跳—— 惨白的电光恰好再次亮起,瞬间勾勒出门口那个高大身影的轮廓。 是大哥。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昂贵的黑色西装外套湿了大半,紧紧贴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出强健贲张的胸肌和手臂线条。 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化不开的阴鸷。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信息素,此刻浓郁得如同实质,带着一种山雨欲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般向你涌来,沉重得让你肺部抽紧,几乎无法呼吸。 浓烈的酒气混杂在雪松气息中,形成一种危险的、令人眩晕的混合物。 你本能地感到恐惧,像被毒蛇盯住的猎物,瑟缩着往后躲,脊背紧紧抵住冰冷粗糙的墙壁,退无可退。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直刺入骨。 他一步步走进来,锃亮的皮鞋踩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嗒...嗒…”声。 昏黄的灯光将他巨大的影子投在你身上,将你完全笼罩在黑暗里。 那双曾经温柔抚摸你发顶、为你拭去泪水的手,此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易就扣住了你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 “躲什么?” 男人的目光赤裸而直接地在你身上逡巡,掠过你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口,最终定格在你微微颤抖、失去血色的唇上。 那眼神不再是看妹妹,而是在评估一件物品,一件…可以随意使用的物品。 “家族养你这么多年,耗费无数心血,”男人声音低沉沙哑,“总该…有所回报。” 那“回报”二字,被他咬得极重。 他的唇冰冷而强硬,带着惩罚和占有的意味,狠狠地碾磨着你柔软的唇瓣,舌头不容抗拒地撬开你紧咬的牙关,唾液强行灌入你的口腔。 “呜…大哥…不…不要…”你含糊地哭求着。 “嘶啦——” 单薄的棉质睡裙在他大手下如同脆弱的纸张般被轻易撕裂,发出刺耳的哀鸣。 冰冷的空气骤然侵袭暴露的肌肤,激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 “不要?” 他捏住你的下巴,力道大得让你颚骨生疼,“你凭什么说不要?一个Beta…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除了这具还算能取悦Alpha的身体,你还有什么价值?” 他的大手轻而易举地制住你所有徒劳的反抗,将你狠狠地掼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上。 背部与粗糙冰冷的地面猛烈撞击,带来一阵剧烈的钝痛,娇嫩的皮肤瞬间被擦破,火辣辣地疼。 你伸出手,徒劳地想去抓他的裤脚。 回应你的,是他猛地沉下的腰身和随之而来的撕裂般的,仿佛要将你劈成两半的剧痛。 凄厉的惨叫冲破了你的喉咙,身体像一张被强行绷紧到极限的弓,在瞬间的剧痛中剧烈地反弓起来,又重重摔回地面。 指甲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无意识地抓挠,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留下几道带着血丝的浅痕。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挣脱了所有伪装的野兽,在你身上发泄着某种你无法理解的、积郁已久的怒火和…...一种被背叛般的失落。 每一次凶狠的撞击都带着惩罚的意味,沉重而深入,毫不留情地碾过你身体深处最稚嫩脆弱的地方。 冰冷的墙壁触感,粗糙的地面摩擦着背部伤口的刺痛,身体内部被反复贯穿、撑开、碾压的可怕感觉,还有男人粗重灼热的喘息喷在你颈侧…...所有的感官都被痛苦和羞耻填满。 意识像沉在漆黑冰冷的海底,每一次挣扎着试图浮起,都被更沉重的浪头狠狠拍下去。 身体早已不是自己的,只是一具被彻底使用过度的容器,从内到外都残留着被强行灌入的Alpha暴戾的信息素。 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每一寸血肉骨骼之中,持续地啮咬着,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钝痛和挥之不去的恶心感。 ———— 再次拥有模糊的感知时,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织物触感。 鼻腔里萦绕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还有一种稀有木材的冷香。 眼皮沉重得像压着铅块。你费力地掀开一丝缝隙,刺目的白光让你瞬间又闭紧了眼睛,生理性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浸入鬓角。 “醒了?” 一个毫无波澜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带着一种金属质感的冰冷。 你猛地一颤,身体下意识地蜷缩,扯动了那些隐秘的伤口,尖锐的痛楚让你倒抽一口冷气。 视线模糊地聚焦,看到床侧站着个信息素如冰冷金属的男人——是家族里的某位长辈。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此刻正垂眸看着你,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审视物品般的漠然。 他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平板,指尖在上面滑动着。 “恢复得比预期慢。”他淡淡地陈述,像是在评估一件仪器的性能,“信息素紊乱指数超标,多处软组织挫伤撕裂,生殖腔轻微受损。” 他的目光从平板上抬起,落在你苍白的脸上,“不过,核心功能完好。不影响后续使用。” “后续…使用…”你喃喃地重复着。 “静园不适合你了。”他收起平板,目光扫过这间极其宽敞、布置奢华的房间。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修剪的园林,阳光灿烂得刺眼,却透不进一丝暖意。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这是你的新笼子。” 他俯下身,那张棱角分明、带着军人般冷硬气息的脸凑近你。 你甚至能看清他眼底深处混合着嫌恶与某种你无法理解的扭曲兴味。 冰冷暴戾的信息素随着他的靠近骤然浓郁,如同实质的铁锈味混合着血腥。 “记住你的身份,Beta。”他的指尖带着薄茧,异常冰冷,猛地掐住你的下颌,迫使你抬起脸面对他。 “家族的财产,生育的工具。把你那些无用的眼泪和反抗收起来。在这里,你的身体只属于家族,只服务于一个目的——孕育强大的Alpha继承人。” 他松开手,你的下颌留下清晰的指痕,火辣辣地疼。 他直起身,像交代一件物品的保养事项:“会有专门的医护和营养师负责调理你的身体。你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清理干净,随时准备好履行你的义务。” 他说完,没有丝毫停留,转身离开。 沉重的雕花房门无声地关上,落锁的“咔哒”声清晰地传来,像最后的审判锤音。 分化成Beta的你被家族囚禁了(二) 晨光熹微,昂贵丝被下,你艰难地睁开眼。 男人残留的气息如同无形的蛛网,裹缠着你酸软的身体。 以往,这气味像冰冷的针,扎进你Beta稳定却脆弱的感官,只带来恐惧与不安。 但此刻……你蜷缩在柔软的囚笼里,鼻翼却不受控制地微微翕动,贪婪地捕捉那缕萦绕不散的清冽。 不同的Alpha信息素如同毒药,日复一日地侵蚀着你作为一个Beta本应稳定的生理系统。 夕阳熔金,泼洒进这间奢华的囚室,将冰冷的陈设镀上一层虚假的暖橘色。 你抱着膝盖,蜷在足以容纳数人的丝绒沙发一角。 冰凉的绒面透过薄如蝉翼的丝质睡裙,丝丝缕缕渗入皮肤。 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唯有你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腿心深处,那不受控制的湿意悄然渗出,黏腻地沾染着最私密的肌肤。 就在这时,门外。 笃、笃、笃。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如同濒死的沙漠嗅到了水汽,一股汹涌的暖流瞬间失控地涌出,浸透了腿根。 你咬住下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睡裙下摆,指节泛白。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大哥推门走了进来。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家居服,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信息素,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清晰地钻入你的鼻腔。 随着他的靠近,那冷冽的香气愈发浓郁。 “大哥……” 声音细若蚊呐,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攫取。 他只是停在沙发前,垂眸俯视着你。 审视的目光如同冰刃,一寸寸刮过你因紧张而剧烈起伏的胸口,刮过你无意识绞紧睡裙下摆、指节泛白的手指,最终停留在你低垂的、却掩不住绯红蔓延的脖颈上。 “你在发抖。”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毫无波澜,却让你心脏骤缩。 你咬住下唇,不敢回答,更不敢抬头看他。 每一秒都被拉长成无尽的煎熬。 终于,他动了。 他没有碰你,只是在你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昂贵的皮革发出轻微的凹陷声。 他随手拿起矮几上的财经报纸,姿态随意地翻看起来。雪松的气息随着他翻页的动作,若有若无地飘散过来,如同羽毛搔刮着敏感的神经。 你僵在原地。 他…他不打算碰你? 为什么? 男人英俊冷硬的侧脸在夕阳的光线下如同雕塑,专注于手中的报纸,仿佛你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摆设。 这种刻意的忽视比直接的侵犯更让你煎熬。 你开始无意识地用牙齿啃咬自己的下唇,双腿在沙发边缘小幅度地、极其不安地互相磨蹭。 丝质的睡裙摩擦着敏感的肌肤,带来一阵阵如同火上浇油的酥麻感。 你甚至能感觉到,那湿热的蜜液似乎淌得更多了,黏腻地沾在腿根内侧。 就在你被体内那股邪火烧得快要失去理智,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呜咽出声时—— 他放下了报纸。 没有预兆,也没有任何言语。他高大的身躯突然向你倾压过来,带着浓烈的雪松气息,如同捕食的猛兽。 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猛地探入你的睡裙下摆,精准地覆盖在你早已湿滑泥泞的腿心。 “呃啊!”你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喘,身体剧烈地弹动了一下,不是因为抗拒,而是那滚烫的手掌带来了瞬间缓解空虚的强烈刺激。 他粗粝的手指毫不留情地蹂躏着敏感充血的花核,力道蛮横,带着惩罚的意味,又精准地碾过每一个能让你疯狂的点。 那久违的被强行填满的触感混合着剧烈的摩擦刺激,瞬间引爆了你体内积压的欲望洪流。 “湿透了。”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于胸的冰冷讥诮,“果然…被操熟了。” “不…我没有……”你猛地摇头,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试图否认。 可身体却背叛了你,在他手指粗暴的玩弄下,腰肢竟不受控制地向上迎合,腿心涌出更多温热的液体,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黏腻水声。 男人不再多言,眼神暗沉。另一只大手轻易地攥住你睡裙的领口,猛地向下一撕。 “嗤啦——!” 脆弱的丝帛应声碎裂,如同你摇摇欲坠的羞耻心。布帛撕裂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尖锐得刺耳。 他强硬地分开你早已绵软无力的双腿,将自己那早已勃发贲张的欲望,对准那一片狼藉、湿滑泥泞的入口,没有任何缓冲,猛地沉腰贯穿到底。 你像离水的鱼一样猛地仰起纤弱的脖颈,发出一声长长的、带着破碎哭腔却又奇异地夹杂着解脱般喟叹的呜咽。 身体深处一阵剧烈的、失控的痉挛,竟在男人刚进入的瞬间,就被这极致的刺激和饱胀感直接送上了顶峰。 热流汹涌失控地喷涌而出,滚烫地浇淋在他刚埋入的性器的顶端。 男人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呵…”他俯视着你在身下失神颤抖、泪水涟涟、如同被暴雨打湿的娇花的脆弱模样,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他不再忍耐,开始了狂暴的征伐。 精壮的腰胯如同不知疲倦的打桩机,每一次凶狠的撞击都带着要将你顶穿的力道,狠狠撞在你高潮后更加敏感脆弱的宫口软肉上。 “啊…啊…呜!”你被他钢铁般的手臂死死按在深陷的沙发里,身体随着他猛烈的冲撞而剧烈颠簸起伏。 破碎的呻吟和呜咽不受控制地从你被撞得开合的红唇间溢出,甜腻而破碎。 细白的双腿被大大分开,无力地挂在沙发扶手上,随着他每一次凶狠的顶入而可怜地晃动,像被折断翅膀的蝶。 那曾让你恐惧到骨髓里的雪松信息素,此刻却像最烈性、最甘美的毒药,将你拖入混乱沉沦、无法自拔的情欲深渊。 你不再徒劳地挣扎,甚至无意识地抬起绵软的手臂,徒劳地想要环住男人强健如岩石的腰背,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意识在灭顶的快感浪潮中沉浮破碎。视线模糊,只剩下感官的狂欢与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性事终于停歇。 你像一滩彻底融化的软泥,瘫在凌乱湿透、遍布体液痕迹的丝绒沙发里。 浑身布满了青紫的指痕和吻痕。 腿心一片狼藉红肿,花穴还在可怜地抽搐着,不断吐露着白浊的液体。 高潮的余韵如同潮水般阵阵冲刷着神经末梢,身体深处还残留着被彻底填满的饱胀感,以及一种短暂的平静与餍足。 仿佛只有被这样粗暴地占有,才能平息身体深处那可怕的空洞。 男人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然后弯下腰。冰凉的指尖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拂开你汗湿粘在苍白脸颊上的凌乱发丝。 空气中,浓烈得化不开的腥膻体液气味与冰冷的雪松信息素紧紧交缠,如同打上烙印。 你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身体和灵魂的深处,彻底碎裂沉沦。 --- 那天以后,某种无形的信号似乎传递了出去。 这扇沉重的门开启的频率更高了,每一次带来的“访客”,都精准地踩在你体内那可怕的“瘾症”发作的临界点上。 渐渐地,踏入这间囚室的,不再仅仅是那几个熟悉的面孔。 门被推开,带着一身晨露般清冽却极具侵略性气息的年轻Alpha堂兄走了进来。 他有着酷似大哥的深邃轮廓,眼神却更加肆无忌惮,闪烁着年轻气盛的、赤裸裸的掠夺光芒。 他显然得到了某种默许,甚至鼓励。 “早啊,小嫂子。”他故意用扭曲而亲昵的称呼,笑容轻佻,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狂,几步便走近床边。 他身上那股年轻蓬勃、充满原始攻击性的Alpha信息素,如同度数极高的烈酒,瞬间点燃了你身体里躁动不安的渴求。 “呜…..”你下意识地蜷缩在被子里,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靠近的悸动。 鼻尖甚至无意识地朝着他气息的方向轻轻嗅了嗅。 这如同幼兽索食般的举动,瞬间点燃了他眼中的欲望。 “真骚。”他低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征服欲,猛地一把掀开你身上的丝被。 骨节分明的大手直接探入你单薄的睡裙,覆上你温软饱满的胸脯,毫不怜惜地用力揉捏起来,指腹粗鲁地刮蹭着挺立的乳尖。 他的动作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急躁和蛮力,毫无技巧可言,却异常有效。 在他粗暴的揉弄下,你很快便软了身子,细碎的呜咽如同幼猫从唇齿间泄露。 他没有多少耐心进行冗长的前戏。很快便不耐地扯下你薄薄的底裤,强硬地分开你绵软的双腿,将自己那同样年轻、灼热、蓄势待发的性器,对准那片已然湿润的入口,猛地顶了进去。 尺寸虽不及长辈们那般惊人,却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劲儿,每一次抽送都顶得又深又重,带着要将你贯穿的狠劲。 你被他沉重的身躯死死压在柔软的被褥里,承受着他毫无章法却充满爆发力的顶撞,身体被撞得不断上移,后脑几乎要磕上冰冷的床头雕花。 “舒服吗?小嫂子,怎么不出声?”他喘息粗重,用力拍打了一下你那随着他撞击而不断可怜摇晃的雪白臀瓣,发出清脆的声响,“刚才不是还发抖想要吗?嗯?” 他俯身,带着情欲的滚烫气息喷在你耳畔,然后恶意地咬住你敏感的耳垂,带来一阵刺痛和令你腰肢发软的战栗。 “啊…别…呜…”你被他撞得意识模糊,天旋地转,带着哭腔,腰肢却违背意志地扭动着,迎合着他那近乎疯狂的节奏。 腿心深处不断分泌出温热的蜜液,润滑着他每一次凶狠的抽送,发出淫靡而响亮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在他几乎要将你顶穿撞碎的冲撞里,你失神地尖叫着,再次被抛上失控的快感浪尖。而他也在你身体内部吸吮般的剧烈痉挛中,低吼着将滚烫的精液深深灌入。 最后,年轻的Alpha餍足地抽身离开,带着一丝炫耀般的得意,拍了拍你潮红失神、泪痕斑驳的脸颊,指尖沾染上你滑落的泪水: “小嫂子真骚,水多又听话。过几天…..还来找你玩。” 分化成Beta的你被家族囚禁了(三) 日子就在这种扭曲的循环中流逝。 你成了这间奢华囚笼里最珍贵的藏品,被不同的Alpha轮流“使用”、“喂养”。 你的身体被各种顶级的营养品和药物精心调理着,皮肤越发白皙细腻,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带着一种易碎病态的美感。 曾经清澈懵懂的眼神,如今总是蒙着一层水润的雾气,带着一种不自知的被情欲浸透的媚态。 家族里的男人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不再像最初那样带着纯粹的毁灭欲,而是多了几分“豢养”的意味。 他们会给你带来最昂贵的珠宝首饰,华美绝伦却只能在这囚笼里穿着的衣裙,甚至是一些精巧的供你打发漫长等待时光的玩物。 “喜欢吗?”叔父曾将一串鸽血红宝石项链戴在你纤细的脖颈上,冰凉的宝石衬着你雪白的肌肤,红得像凝固的血滴。 他低头,啃咬着你的锁骨,手指却探入你裙底,狎昵地揉捏着你腿心的软肉,感受着你在他指下颤抖和湿润。 你像一只被精心饲养在黄金笼中的金丝雀,身体被各种顶级的Alpha信息素浇灌得愈发敏感娇嫩,精神却在日复一日的沉沦中逐渐麻木。 那些珠宝华服无法温暖你空洞的心,男人们偶尔流露的、不知真假的“宠爱”,也如同包裹着糖衣的毒药。 只有身体深处那不断被唤醒、被填满、又迅速陷入空虚的可怕循环,成了你感知自己还活着的唯一途径。 你甚至开始害怕那扇门长久地关闭。 当身体里那股焦渴的空虚感开始升腾,而门外迟迟没有脚步声响起时,你会变得异常焦躁不安,像毒瘾发作的瘾君子,在房间里无助地来回爬动。 双腿因长久的性事无法站立,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昂贵的地毯,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只有那扇门打开,带来一个能暂时缓解你“病症”的Alpha,你才能获得短暂的平静和餍足。 ------ 午后,你刚被强迫着用完营养师准备的午餐,胃里沉甸甸的有些不适。 门锁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是家主。 那股厚重如山岳、带着硝烟味道的顶级Alpha信息素,如同潮水般无声地弥漫开来,瞬间填满了卧室的每一个角落。 高大的身躯裹在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里,每一步都像踏在你的心跳上。 男人沉默寡言,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走到丝绒沙发上坐下。 然后,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冰冷岩浆的眼眸沉沉地锁定了你,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一个无声的命令。 你的身体瞬间理解了,比你的意识更快一步。 血液“嗡”地一声涌向脸颊,滚烫的羞耻感灼烧着皮肤,可那双干净纤细的腿,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带着细微的的颤抖,一步步,朝他挪了过去。 丝质睡裙的下摆摩擦着柔嫩的大腿内侧,发出微不可闻的沙沙声。 你在他面前停下,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硝烟的味道。 你低着头,长长的鸦色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脆弱的阴影。 “上来。”男人言简意赅。 你咬着下唇,那点可怜的抵抗意志如同被阳光晒化的薄霜。 像一只被彻底驯服的猫,颤抖着抬起一条细白的腿,小心翼翼地跨坐到他肌肉虬结的大腿上。 丝滑的睡裙堆迭在腰间,露出底下薄得可怜的底裤边缘。 这个姿势让你瞬间感受到了他——昂贵西裤面料下那早已勃发贲张、坚硬滚烫的轮廓,正隔着薄薄的布料,不容忽视地抵在你最柔软敏感的腿心。 你浑身一僵,小腹深处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股热流,隐秘的湿润感悄然蔓延。 男人粗糙如砂砾的大手立刻扶住了你不盈一握的腰肢,带着绝对掌控的力量,不容你退缩半分。 另一只手撩开了你睡裙的下摆,探入形同虚设的底裤边缘,带着薄茧的指腹精准地覆上你腿心那片早已温热湿滑、微微翕张的软肉,毫不留情地用力揉按了一下。 “唔…!”你惊喘出声,像被抽掉了骨头,身体瞬间软倒,无力地伏进他宽阔坚实的怀里。 一股混合着羞耻和渴望的颤栗从被触碰的地方炸开,迅速席卷全身。 他不再多言,有力的手臂托着你纤细的腰肢,轻而易举地调整了一下你的位置,让微微张合的入口,精准地对准了他昂扬勃发的性器。 然后,那双大手稳稳托住你的腰臀,猛地向下一按。 身体被强行撑开、被那巨大的硬物垂直贯穿、坐到底的极致饱胀感让你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尖叫。 男人骇人的尺寸以这种垂直的角度悍然侵入,几乎瞬间就凶狠地顶到了最深处的宫口,带来一种被彻底贯穿、牢牢钉死在他身上的极端体验,连呼吸都被掠夺。 你被迫跨坐在他身上,像献祭的羔羊。 细白的手指无力地攀住他宽阔的肩膀,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男人开始了动作。那双大手稳稳托着你的腰臀,一下下地将你向上抬起,让你清晰地感受到那粗硕滚烫的巨物从紧窒的甬道里缓缓抽离的过程,带出湿滑黏腻的水声,然后,再毫不留情地、重重地按下去。 每一次下坠,都像是你自己在主动地将男人滚烫的性器吞到最深处。 “呜…呜呜…太深了…顶到了…”你承受不住地哭喊出来,破碎的呜咽带着纯然的媚意。 身体随着他掌控的起落而剧烈颠簸,乌黑的长发早已散乱,湿漉漉地黏在汗津津的颈间和雪白的肩背上,像缠绕的海藻。 那双清澈的、总是含着水汽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被情欲蒸腾的泪水,纯真又放荡。 这种完全由他主导的侵犯方式,让你无处可逃,只能被动地承受每一次落下时那可怕的深度和力度。 腿心被摩擦得又热又痛,却又伴随着汹涌的、足以淹没神智的快感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男人沉默着,只有粗重灼热的呼吸和喉间压抑的闷哼,昭示着他在享受这场性事。 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牢牢锁住你——你在他身上哭泣颤抖、小屁股随着他的动作无助又迎合地摇摆起伏的脆弱模样。 你那清纯脆弱的脸庞上,此刻只剩下被情欲支配的迷乱。 结束后男人并没有立刻放开你。 而是任由你瘫倒在他怀里,急促的喘息带着甜腻的哭腔。 那双曾带来无尽恐惧的大手,此刻一只仍禁锢着你的腰,另一只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安抚的意味,用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你汗湿的、微微颤抖的脊背曲线。 你趴在男人宽阔坚实的胸膛上,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身体深处还残留着被彻底填满的饱胀感,以及剧烈高潮后席卷而来的骨头都被抽走的疲惫。 虚假的平静和安全感,如同最甜美的毒药,丝丝缕缕地麻痹着你试图挣扎的残存理智。 你甚至将汗湿的小脸更深地埋进男人昂贵的西装面料里,像寻求庇护的雏鸟,依恋这一刻他胸膛的温度和心跳的节奏。 驯服的藤蔓,早已无声地缠绕至灵魂深处。 分化成Beta的你被家族囚禁了(四) 前排提醒:后半段有女口男 -------- 阳光像融化的金箔,泼洒在丝绒般厚重的草坪上,远处喷泉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虹彩。 你蜷在巨大丝绒沙发的凹陷里,天鹅绒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丝绸孕裙,蛇一样钻进皮肤。 隆起的腹部沉甸甸地坠着,牵扯着腰背隐秘的酸胀。你下意识地将那双依旧纤细却浮肿的腿蜷得更紧了些,足尖无意识地蹭着沙发光滑的表面。 厚实的橡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颀长的影子斜斜地铺进来。 大哥。 他穿着挺括的深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露出结实流畅的线条。 那股清冽如雪峰松林的顶级Alpha信息素,随着他的脚步,无声而强势地弥漫开来,瞬间侵占了整个空间。 你的指尖在柔软的裙摆下猛地蜷缩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看你,视线先落在你搁在腹部微微蜷起的手上。 那只手苍白,纤细,在深色丝绒的映衬下,像一件易碎的薄胎瓷器。 他走过去,没有坐在你身边,而是直接在你脚边的地毯上单膝屈了下来。 昂贵的手工西裤瞬间压出几道折痕。 温热的掌心覆上你微凉的脚背,带着薄茧的指腹,力道适中地揉捏着你有些浮肿的脚踝。 那恰到好处的揉按,奇异地缓解了酸胀,也像一根羽毛,搔刮着你身体深处那早已被无数Alpha信息素腐蚀驯化出的空虚。 “唔…”一声细微的、连你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喟叹,从唇边逸出。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向他靠近,汲取更多那能抚平焦渴的气息和温度。 大哥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灰蓝色眼眸,此刻映着你在孕期滋养却愈发苍白脆弱的模样。 他的目光掠过你微微散开的领口下伶仃的锁骨,落在你小腹浑圆的曲线上,那里孕育着家族期待已久的、被寄予厚望的Alpha血脉。 他的眼神很沉,像暴风雨前压得极低的海面,表面平静,内里却翻滚着你看不懂的深沉暗流。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开口,声音是惯常的低沉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可那只揉捏着你脚踝的手,指腹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道,缓缓上移,沿着你小腿内侧敏感的肌肤,若有若无地向上滑动。 丝滑的裙摆被他的动作带起,堆迭在膝盖上方。微凉的空气拂过暴露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从你腿心深处悄然涌出,浸湿了底裤薄薄的布料。 “还…还好。”你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轻颤。 身体深处那股因信息素牵引而生的焦渴,在他指尖的撩拨和雪松冷香的包围下,像被投入火星的干草堆,猛地窜起灼热的火苗。 他的手指停在了膝盖上方一点的位置,没有继续深入。 那恰到好处的停顿,反而更像一种无声的折磨,将你体内汹涌的渴望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磨人至极。 “胃口呢?”他问,目光却锁着你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因情动而蒙上水汽的眼睛。 他太清楚这副模样意味着什么——那是Beta身体被顶级Alpha信息素反复浇灌、彻底扭曲后留下的印记,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施暴者信息素的病态渴求。 “…想吃甜的。”你垂下眼睫,不敢看他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暗海,声音带着一点连自己都唾弃的、近乎撒娇的软糯。 身体像有自己的意志,那只被他揉捏过的脚,无意识地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像寻求安抚的猫。 男人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覆在你腿上的手微微收拢,带着薄茧的指腹在那片细腻的肌肤上留下一点微红的印痕。 他没有立刻满足你身体深处那更露骨的渴望,只是俯身,拿起矮几上一块精致的、淋着琥珀色糖浆的松饼。松软温热的糕体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和黄油气息。 他没有递给你。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块松饼,送到了你的唇边。那姿态,像在喂食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 你微微张开唇,温顺地就着他的手,小口地咬了下去。 绵软的松饼在舌尖化开,甜腻的味道却无法真正抵达你灵魂深处那片巨大的空洞。 真正让你喉咙发紧的,是他近在咫尺的气息,是他指腹偶尔擦过你唇瓣时带来的电流般的触感。 你小口小口地吃着,唇瓣不可避免地沾上一点亮晶晶的糖浆。 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你湿润的唇上。 直到最后一口咽下,他指尖残留的一点糖浆,被他极其自然地、带着狎昵意味地抹在你的唇上。 ---- 日子似乎被涂抹上了一层粘稠的蜜糖,裹挟着令人眩晕的甜香,将你拖入更深的沉沦。 他们的“宠爱”变本加厉地倾泻在你身上,更胜从前,如同精心饲养一件稀世珍宝。 这让你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分化之前,那个被所有人捧在掌心、无忧无虑的时光幻影里。 你放任自己沉溺其中,像饮鸩止渴的旅人,在虚假的温情中寻求片刻的慰藉与麻痹。 家主会在深夜处理完繁重的公务后,屏退所有人,独自来到你的卧室。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雪茄和高级纸张的味道,混合着那股厚重的硝烟信息素。 他不说话,只是坐在床沿,大手覆盖在你隆起的肚腹上。有时,腹中的胎儿会调皮地踢动一下,顶在他掌心。 那一刻,你似乎能从他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一丝极其罕见的、几近于温柔的波动。 他会俯下身,隔着睡裙,在你圆润的肚皮上落下一个冰冷的吻,那吻不带情欲,却带着一种强硬的占有标记。 然后,他会命令你转过身,从身后抱住你,灼热的硬物隔着几层衣料,沉沉地抵在你被迫分开的臀缝间,用沉稳的力道缓慢磨蹭,直到你在他信息素的笼罩和身体的摩擦下,颤抖着再次陷入情欲的漩涡。 而他则在你高潮的痉挛中,发出低沉的喟叹,将滚烫的体液浸透你身后的布料。 ------ 男人们在你怀孕后,达成了一条无形的禁令——为了保护家族珍贵的“容器”和未来的继承人,他们严格限制了真正进入你体内的次数,尤其是后期。 那根植于你骨血深处的、被他们亲手培育出的“瘾”,在一次次浅尝辄止的撩拨和标记中,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被撩拨得更加焦灼难耐。 一个午后,阳光慵懒地透过纱帘。 大哥处理完公务,靠在沙发上小憩。 他闭着眼,英俊的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柔和了些许,但那股清冽的雪松信息素依旧无声地弥漫,如同致命的诱饵。 你跪坐在厚厚的地毯上,离他几步之遥。身体里的焦渴像无数只蚂蚁在血管里爬行,啃噬着你的神经。 你看着他交迭的长腿,看着他西裤包裹下,那即使放松状态也依旧显露出惊人轮廓的隆起。 羞耻感瞬间灼烧着你的脸颊,烫得你眼睫发颤,可身体却背叛了意志。 一点一点,你极其缓慢地向前爬去。 柔软的孕肚在地毯上笨拙地拖行,膝盖摩擦着厚绒,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你像一只被彻底驯服、只知摇尾乞怜的宠物,爬到了他腿边。 然后,你颤抖着,伸出了冰凉的手指。 嗤啦—— 拉链滑开的声响,在寂静的午后房间里格外清晰。 你甚至能感觉到大哥倚靠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但他没有睁眼,这是无声的默许。 敞开的拉链,露出了深色底裤的边缘。顶级Alpha的气息冲击着你脆弱的感官。 温顺而柔软的唇瓣覆上去。 隔着布料,你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它沉甸甸的重量、蛰伏的脉动,以及那令人恐惧的尺寸轮廓。 你的舌尖无意识地、怯生生地舔舐了一下,布料瞬间被濡湿了一小块深色的水痕。 头顶,传来一声极其压抑的、仿佛从喉咙最深处碾磨出来的闷哼。 这声闷哼,如同点燃了引信的炸药。 你笨拙地用牙齿,轻轻咬住那底裤松紧的边缘,一点一点地向下拉扯,将那沉睡的、散发着浓烈雄性气息的巨兽彻底释放出来。 它猛地弹跳而出,蓬勃得近乎狰狞,尺寸惊人地昂然挺立。 饱满硕大的龟头顶端,渗出一滴晶莹粘稠的腺液,浓郁的雄性气息霸道地侵占了你所有的嗅觉。 你张开嘴,努力地含住那滚烫硕大的顶端。 “唔……”巨大的异物感瞬间填满了你娇嫩的口腔,顶到了柔软的喉壁,窒息感让你眼前发黑。 你本能地想要干呕,喉咙剧烈收缩,却死死忍着,用不知所措的舌头,笨拙地舔舐着敏感的铃口。 男人终于睁开了眼。 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此刻深不见底,翻涌着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海面汹涌的暗流。 风暴在其中酝酿。 他没有动,只是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 看着你跪在他的西裤之间,挺着孕肚,泪流满面,狼狈却又无比努力地吞吐他性器的模样。 你的脸颊被撑得鼓起。嘴角无法合拢,透明的津液混合着他顶端不断渗出的粘稠腺液,拉出淫靡的银丝,滴落在你胸前的衣襟上。 孕期的脆弱,情欲的红晕,与这笨拙的堕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足以摧毁任何理智的、令人发狂的美感。 大手带着不容抗拒、如同铁钳般的力道,骤然按住了你的后脑勺。 “呜——!”恐怖的力道压下,喉咙被更深更狠地贯穿,那可怕的尺寸几乎要捅进你脆弱的食道深处,顶得舌根剧痛,窒息感和强烈的呕吐感让你眼前炸开一片白光,泪水决堤般疯狂涌出。 你被迫张大到极限的嘴,像一件被撑开的容器,只能绝望地承受着这粗暴的深喉侵犯。 口水彻底失控,沿着你被迫咧开的嘴角汹涌流下,迅速打湿了胸前的衣料,狼狈不堪。 他开始挺动腰胯。 在你湿热紧窄的口腔里,那根可怕的凶器开始了抽送。 动作由最初的缓慢试探,迅速变得凶狠。 每一次凶猛的插入都直抵喉咙最深处,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呛咳,每一次退出,粗粝坚硬的冠状沟都狠狠刮过你敏感的上颚和舌面,带来一阵阵令人战栗的酸麻和屈辱的刺激。 你像一件纯粹的被使用的性器承装容器,被动地承受着这酷刑般的口交。 泪水模糊了视线,窒息感剥夺了思考。 你的手无意识地攀上了他结实的大腿,细白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深深陷进昂贵的西装面料里。 不知过了多久,在你感觉下巴快要脱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时,男人猛地发出一阵低沉到近乎兽性的喘息。 按在你后脑的大手死死地将你的脸压向他结实的小腹,让你整张脸都深埋进他胯间的阴影和浓烈的气息里。 一股滚烫的、带着浓烈腥膻气的粘稠液体,如同开闸的水阀,强劲地冲入你的喉咙深处。量大得惊人,瞬间灌满了你被迫张开的口腔。 你被呛得剧烈咳嗽,身体痛苦地痉挛,却被他死死按住,无法挣脱分毫。 直到最后一滴浊液释放完毕,那如同铁钳般的大手才缓缓松开。 你像被抽掉了骨头的破布娃娃,瘫软在地毯上,撕心裂肺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被蹂躏的喉咙。 眼泪、鼻涕和嘴角下巴上粘稠的白色浊液糊了满脸满颈,胸口随着咳嗽无助地起伏,狼狈得如同被彻底玩坏丢弃的性玩具。 口腔和喉咙里充斥着浓烈的腥膻味,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强烈的反胃冲动。 身体深处那可怕的焦渴却被这粗暴的“喂食”短暂地填平了,留下一种令人作呕的、死寂的平静。 大哥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好敞开的西裤拉链,遮住那依旧半勃、昭示着未尽欲望的狰狞轮廓。 他低头,俯视着你瘫在昂贵地毯上失神喘息,浑身沾满他的体液,散发着浓郁精液气味的模样。 灰蓝色的眼眸深邃如寒潭,翻涌着你看不懂的情绪。 分化成Beta的你被家族囚禁了(五) 星际时代最尖端的无痛分娩技术早已启动,精确地阻断了痛觉神经的传导。 但身体的感知并未完全消失。它像汹涌的浪潮,将你从药物维持的昏沉浅眠中彻底唤醒。 你躺在冰冷光滑、如同手术台般的产床上,冷汗依旧浸透了鬓角的乌发,黏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 无助的低吟从你失色的唇瓣间溢出,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对即将发生之事的恐惧和深深的无力感。 你纤细的手指死死抓住身下无菌的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产房宽敞得近乎空旷,弥漫着高效消毒剂冰冷的气息和无形的紧张。这里与其说是迎接新生的地方,不如更像一个重要的战略指挥部。 家族的核心掌权者几乎都到场了,如同守护着家族最重要的战略资产——或者说,正在验收他们精心“培育”的成果。 家主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产床和所有人。窗外是迷蒙的雨幕,将他高大的背影衬得更加深沉莫测。 他仅仅站在那里,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雨水顺着冰冷的玻璃蜿蜒流下,如同无声的泪痕。 大哥站在离产床最近的位置。他罕见地没有穿着笔挺的西装外套,只着一件熨帖的深灰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男人俊美却冷硬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灰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你因生产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因恐惧而失神的黑眸,以及那微微颤抖、毫无血色的唇瓣。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泄露了他内心并非全然的平静。 另一个素来张扬的堂兄,烦躁地在靠近门口的区域踱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混合着他身上那如同躁动火焰般的信息素,让本就凝重的气氛更添压抑。 先进的医疗仪器发出规律而低微的嗡鸣,屏幕上跳动着代表你和胎儿生命体征的平稳曲线。穿着无菌服的医疗团队高效而沉默地忙碌着,动作精准得像机械。 临时生产的下坠感让你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黑眸因生理性的冲击而微微睁大,流露出更深一层的脆弱和无助时—— 一只带着薄茧、异常滚烫的大手猛地握住了你汗湿的手。 是大哥。 他不知何时已俯下身,靠得极近。那股无比熟悉的清冽雪松信息素,此刻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安抚意味,奇异地稍稍驱散了你感官中冰冷的消毒水气味和其他Alpha信息素带来的混乱感。 他冰蓝的眼眸像寒潭中投入了石子,带着一种穿透力,紧紧锁住你涣散的目光,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命令式的安抚:“看着我,安妮。呼吸。” 你像被他的目光钉住,涣散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你下意识地反手死死抓住他宽厚的手掌,冰凉纤细的手指用尽全力,指甲几乎要掐进他温热的皮肉里。 这微小的反抗和依赖,仿佛是你此刻唯一能表达的存在感。 .......... 一声嘹亮、充满生命力的婴儿啼哭,如同划破厚重乌云的第一道阳光,瞬间刺穿了产房内凝滞到极点的空气,也盖过了窗外的雨声。 短暂的静默后,负责照料你的首席医师快速完成了基础检查,声音难掩激动:“恭喜家主,恭喜各位少爷!是一位非常健康的Alpha小少爷!生命体征极其优秀,信息素潜力初步评估……S级!” 大哥紧绷如弓弦的身体,在听到“S级”的瞬间,肉眼可见地松懈下来。 他紧握着你手的手指力道微松,目光重新落回产床上。 他看着你——浑身被汗水浸透,乌发凌乱地黏在颈侧和脸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瓣被咬出深深的齿痕,黑眸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像一朵被彻底榨干了所有汁液、即将枯萎的娇嫩花朵。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灰蓝的眼底翻涌。 你费力地转动眼珠,黑眸中雾气弥漫,失焦地看向那个被医师小心抱着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 哭声穿透空气,钻进你的耳朵——那是你的孩子,一个从你身体里剥离、却注定属于霍尔海德家族的、强大的Alpha继承人。 你挣扎着想抬起那只没被大哥握住的手臂,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去触碰一下那襁褓,想去感受一下那与你血脉相连的小生命的温度。 就在这时,另一只戴着家主戒指的手,沉稳地伸了过来,按在了你刚刚抬起一点的手腕上。 力道不重,甚至带着刻意的轻柔,却像一道无形的铁闸,将你刚刚凝聚起一丝力气、象征着微弱母性本能的手臂,绝对不容置疑地按回了冰冷的产床上。 你茫然地、虚弱地抬眼看向他。 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他如神祇般俯视的轮廓,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一丝初为人父的温情,只有着掌控一切,如同亘古寒冰般的平静。 仿佛你刚才试图抬手的动作,是一个不该有的、需要被立刻纠正的错误。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清晰地回荡在婴儿啼哭暂歇,显得异常寂静的产房里: “从今日起,安妮便是霍尔海德的女主人。”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核心掌权者的脸。 “投票。” 短暂的沉默,只有仪器细微的嗡鸣和窗外渐大的雨声。 所有在场核心成员的手,都高高举起,如同林立象征着绝对权力的冰冷权杖。 “全员通过。”家主的声音落下。 女主人。 霍尔海德的女主人。 唯一的女主人。 一个被囚禁在华贵鸟笼里——永远属于霍尔海德的Beta女主人。 你的价值,在诞下强大的S级Alpha继承人后,似乎被“圆满”地填满了。 窗外,细雨缠绵,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灰蒙蒙的巨网。 霍尔海德家族的玫瑰园在冰冷的雨幕中无声绽放。 那些被基因技术精心培育、强化过的名贵玫瑰,红得更加妖异夺目。 花瓣吸饱了雨水,沉重得像浸透了血,层层迭迭,像一片在细雨中无声蔓延、永不凝固的暗红血海。 分化成Beta的你被家族囚禁了(番外一) 安杰尔·伊斯正坐在驶向霍尔海德庄园的加长轿车里,指节无意识地敲打着冰冷的窗沿。 受邀参加霍尔海德家族新生Alpha的周岁宴,与其说是荣幸,不如说是一场必须通过的考验。那里无疑是帝国上流社会最顶级的社交场,也是野心家们梦寐以求的攀附之所。 霍尔海德,这个姓氏本身就是权力与力量的代名词,垄断着帝国命脉的各个领域。 掌权者清一色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顶级Alpha,冷酷、高效、不容置疑。 坊间流传着令人齿冷的传闻——霍尔海德等级森严如铁律,不够优秀或未能分化为Alpha的后代,会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 安杰尔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些阴暗的传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车窗外掠过的景象吸引——荷枪实弹的私人卫队,巡逻路线精准如机械;巨大的家族徽章烙在每一处显眼的建筑上,冰冷而威严。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顶级Alpha刻意收敛后仍极具侵略性的信息素——交织成一张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权力之网。 所有人都在围绕着权力的中心——霍尔海德的现任家主,霍林·霍尔海德。 他刚从帝国遥远的边疆星系凯旋,又一次以铁血手腕碾碎了叛乱。 明明以他的地位和功勋,早已无需亲临前线,但霍尔海德的人骨子里流淌的就是征服的岩浆,嗜血是他们的本能勋章。 男人成熟英俊的脸上带着一种常年征伐淬炼出的冷硬,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睥睨众生的弧度。 安杰尔周旋其中,脸上挂着属于新锐家族掌权人的得体微笑,心思却早已飘远。 霍尔海德家族上一代家主,那位以狠戾手段扬名的雷蒙德·霍尔海德,曾从异星黑市带回一个有着东方血统的Omega。 那女子美得惊人,也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玻璃。她的到来曾在上流社会掀起轩然大波,而更令人震惊的是,雷蒙德竟为她痴狂至死——在她病逝后,这位冷酷的Alpha家主选择了自杀殉葬。 自那之后,霍尔海德的家主之位便由其弟霍林·霍尔海德接掌。 雷蒙德留下了一个女儿。一个继承了母亲惊人美貌与东方神韵的女孩。 据说她在家族中备受宠爱,在这个严苛的男权Alpha家族里,她是异类。 一个女孩,却奇迹般地被养在本家,是霍尔海德掌权者们捧在掌心的“小玫瑰”。 令人费解的是,如此珍宝,家族却迟迟没有为她定下任何未婚夫。外界有极其隐晦、不敢宣之于口的传言——他们想内部消化。 这传言令人毛骨悚然,却又似乎隐隐契合着霍尔海德那深不见底、掌控一切的风格。 然而,大约两年前,关于那个女孩的所有消息,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抹去,骤然断绝。 流言再次甚嚣尘上——她分化了,分化成了Beta。一个在顶级Alpha家族中,被视为平庸、无用的Beta。 随后,便传来了她被家族“处理”掉的消息。 一个美丽却无用的Beta,在霍尔海德,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结局。 可就在前不久,霍尔海德家族迎来了这个新生儿——一个从一降生就展现出惊人天赋、拥有浓郁东方长相特征的Alpha。 所有人看着那婴儿的眉眼,心中都如同明镜,却无人敢言。 此刻,那个被抱在管家臂弯中、穿着精致丝绸的小婴儿,正接受着所有宾客虚伪至极的赞美,他那双肖似其母、带着东方韵致的黑眼睛懵懂地看着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安杰尔感到一阵烦闷。他应付完又一轮虚伪的恭维,找了个借口离开喧嚣的大厅,沿着铺着厚厚波斯地毯,迷宫般的长廊漫无目的地走着。 霍尔海德本家的庄园大得惊人,古老的橡木镶板在壁灯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墙上悬挂着历代掌权者的肖像,那些冰冷的带着顶级Alpha威压的目光仿佛穿透画布,审视着每一个闯入者。 空气里沉淀着权力与古老血统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不知拐了几个弯,周围的喧嚣彻底消失,只剩下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安杰尔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 正当他准备循原路返回时,一阵微风吹来,夹杂着清新湿润的青草气息和甜美馥郁的玫瑰香。 他循着气息,推开一扇虚掩着通往侧翼花园的雕花玻璃门。 午后慵懒的阳光,如同融化的金粉,温柔地洒满了这个被高墙环绕的私密花园。 与主宴会厅外那种精心规划、气势磅礴的景观不同,这里显得小巧而静谧,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温室。 藤蔓缠绕着白色的廊架,开满淡紫色的花。中央,一架白色的秋千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安杰尔的呼吸,在看清秋千上的人时,瞬间停滞。 是她。 那个传闻中被“处理”掉的Beta女孩。 她穿着一身质料极好、样式却异常简洁的象牙白长裙,赤着双足,纤细的脚踝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 乌黑如瀑的长发没有过多修饰,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被微风拂动,贴在瓷白细腻的脸颊上。 她微微垂着头,长长的鸦羽般的睫毛低垂,正专注地看着摊在膝上的一本厚重书籍。 阳光勾勒着她柔美的侧脸轮廓,那份沉静的美,脆弱得像一幅稍纵即逝的水墨画,带着一种与世隔绝、令人心醉的安宁。 安杰尔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难以置信,那个被认定已经消失的女孩,竟然在这里,她看起来…似乎被照顾得很好? 不,不仅仅是照顾,那种静谧安然的气场,更像是被小心翼翼地、严密地保护着。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秋千后高大的橡树阴影里走了出来。 那是个极其英俊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眉眼间带着一股与霍尔海德年轻一代掌权者——克莱德·霍尔海德相似的锐利,却更添了几分少年人的桀骜。 他有着耀眼的金发和碧蓝如深海的眼眸,身材颀长挺拔,属于Alpha的蓬勃气息即使收敛着,也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安杰尔认出,这是霍尔海德家族另一位备受瞩目的年轻Alpha,莱纳斯·霍尔海德,克莱德的堂弟。 莱纳斯走到秋千旁,先是俯身,毫不客气地抽走了女孩膝上的书。 “安妮,”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低,却掩不住亲昵与烦躁的沙哑,“别看了,陪我说话。” 被唤作安妮的女孩似乎早已习惯他的打扰,只是微微蹙了下秀气的眉,抬起那双清澈懵懂的黑眸,看向少年,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 她的声音轻软:“莱纳斯,把书还我。快看完了。” “一本破书有什么好看的?”莱纳斯撇撇嘴,随手将那本厚重的书丢在柔软的草坪上。 他双手撑在秋千的扶手上,将女孩困在他与秋千靠背之间,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 碧蓝的眼睛紧紧盯着她,里面翻涌着少年人毫不掩饰的、炽热又霸道的占有欲。 “看我。我比书好看多了。” 安妮似乎想躲开他过于迫近的气息,身体微微后仰,却被秋千的靠背抵住,无处可退。她白皙的耳根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别闹了…” “谁跟你闹?”莱纳斯的声音更低哑了,带着一种近乎撒娇的蛮横。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蹭到她的脸颊,贪婪地嗅着她颈间那缕属于她的干净微甜的气息。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开合、花瓣般柔软的唇上,眼神骤然加深。 “安妮…”他喃喃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渴望,猛地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 安杰尔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看到女孩纤细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那双清澈的黑眸里闪过一丝无措,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 然而,她并没有挣扎,只是被动地承受着少年霸道而热烈的吻。 她的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了秋千的绳索,指节微微泛白。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跳跃。 少年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更深地压向自己,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空气中,少年Alpha充满活力、带着阳光和海洋气息的信息素无声地弥漫开来,强势地包裹住那缕微弱的Beta气息,如同打上独占的烙印。 就在安杰尔被这禁忌又旖旎的一幕震得心神摇曳时,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猛地从他身后袭来。 安杰尔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僵硬地地转过身。 克莱德·霍尔海德就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这位霍尔海德家族年轻一代的掌舵人,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身形挺拔如松。 他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灰蓝色的眼眸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毫无温度地锁定在安杰尔身上。 他周身散发出的顶级Alpha信息素——极地冰原般的“暴雪”,此刻没有丝毫收敛,如同无形的万钧重压,轰然砸下。 空气仿佛被冻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刮过肺腑的剧痛。 安杰尔瞬间感到窒息,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他引以为傲的Alpha信息素在这位顶级猎食者面前,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被压制得抬不起头。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昂贵的礼服。 “伊斯先生,”克莱德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稳,没有丝毫起伏,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宴会厅在主宅东翼。您似乎走错了方向。” 他的目光越过安杰尔,瞥了一眼花园深处那对仍在拥吻的身影,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幽暗的、难以言喻的波澜,随即又归于冰封般的死寂。 “抱…抱歉,克莱德少爷。”安杰尔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我这就离开。” 他几乎是踉跄着后退,狼狈不堪地转身,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威压场和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他跌跌撞撞地沿着来时的路逃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莱纳斯那充满占有欲的吻,克莱德那冰封般的眼神,还有那个在秋千上安静看书的、美得惊心动魄的东方女孩…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而诡异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就在他即将拐过走廊转角,彻底离开这片区域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他,让他忍不住回头,飞快地朝花园的方向望了最后一眼。 透过稀疏的花木缝隙,他看到了克莱德。 那位刚刚用信息素将他碾压得如同蝼蚁的、冷酷如冰山的克莱德·霍尔海德,此刻正走向那架白色的秋千。 莱纳斯已经放开了女孩,正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餍足又有些挑衅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堂哥。 克莱德完全无视了莱纳斯,径直走到秋千前。 女孩似乎刚从那个吻中回过神,脸颊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清澈的黑眸里残留着一丝迷茫的水汽。她微微仰起头,看着走到面前的男人。 然后,安杰尔看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克莱德·霍尔海德,这位令无数对手闻风丧胆的帝国上将,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曾签署过无数冷酷决议、毫不留情地碾碎过敌人喉咙的手,此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温柔姿态,轻轻地落在了女孩乌黑如缎的发顶上。 他微微俯身,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前被风吹乱的几缕发丝,动作小心翼翼得如同触碰一件易碎的名贵瓷器。 他的眼神,不再是面对安杰尔时的冰封万里,也不再是平日里那种深不见底的漠然。 那灰蓝色的眼眸深处,如同坚冰乍破,流淌出一种极其浓稠、极其复杂的情绪——是宠溺,是纵容,是深不见底的欲望,甚至…是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女孩似乎对这样的触碰习以为常,只是懵然地眨了眨那双清澈的眼睛,像一只性格温顺,全然信赖主人的小动物,任由那只大手在她发间停留。 阳光穿过藤蔓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 克莱德高大冷硬的身影笼罩着秋千上纤细脆弱的女孩,那画面本该充满压迫感,却因他那只温柔抚摸的手,而透出一种诡异到令人心头发颤的温情脉脉。 那当然不是兄长对妹妹的普通关爱,那是一种更深沉、更黑暗、更不容置疑的绝对占有。 安杰尔猛地转回头,不敢再看。他扶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涔涔而下。 这个女孩,从头到尾,都从未真正属于过外界。她的消失,她的“处理”,她的重现——一切都掌握在这些霍尔海德掌权者的股掌之中。 她是他们豢养的金丝雀,是他们精心培育,不容他人觊觎的宝物。 她从未离开过这座囚笼。她只是被转移到了一个更隐秘、看守更森严的牢笼里。 而看守她的狱卒,正是那些“宠爱”着她,最强大的Alpha们。 ———— 安杰尔逃离了那令人窒息的花园区域,重新汇入喧闹的宴会人流。 然而,周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景象,在他眼中却蒙上了一层冰冷的阴影。 霍尔海德家族精心营造的辉煌表象下,是深不见底、扭曲的欲望深渊。 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不仅仅是对克莱德力量的恐惧,更是对那种将“宠爱”与“囚禁”完美融合的病态掌控欲的毛骨悚然。 他端起侍者托盘上的一杯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无法驱散心底那股寒意。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与几位商业伙伴周旋,笑容恰到好处,谈吐滴水不漏,但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反复回放着花园里的一幕幕。 “伊斯先生,看起来心事重重?” 一个带着笑意却如同毒蛇吐信般阴柔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安杰尔心头一凛,瞬间换上无懈可击的商业笑容转过身。 “兰彻先生,您说笑了。能被邀请参加小少爷的周岁宴,荣幸之至,怎么会心事重重?” 站在他面前的是兰彻·霍尔海德——他是霍林的堂弟,霍尔海德商业帝国中的实际操盘手,一个以笑面虎和阴险狡诈着称的顶级Alpha。 他穿着昂贵的银灰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着,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像冰冷的玻璃珠。他身上那股混合着红酒与某种甜腻毒药气息的信息素,让安杰尔本能地感到不适。 “是吗?”兰彻优雅地晃动着杯中的酒红色液体,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安杰尔的脸,仿佛要穿透他完美的伪装。 两人又虚与委蛇地周旋了半晌,兰彻才像是终于失去了兴趣,带着那令人心底发毛的微笑,转身融入了另一群掌权人之中。 安杰尔暗暗松了口气,后背的衬衫已被冷汗浸湿一片。 他不敢再停留,寻了个借口,几乎是逃离般地离开了宴会厅。 夜色已深,浓稠的黑暗包裹着霍尔海德庄园外的盘山公路。 安杰尔坐在回程的车里,车窗紧闭,隔绝了外面呼啸的风声。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 他疲惫地闭上眼。 突然—— 车身剧烈地一震,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轮胎爆破的巨响。 强大的惯性将安杰尔狠狠甩向前方,安全带勒得他胸口剧痛,眼前金星乱冒。 “怎么回事?!”他惊怒交加地低吼。 司机没有回答。 死一般的寂静。 一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在封闭的车厢内弥漫开来。 安杰尔的心脏骤然沉入冰窟。他猛地扭头看向驾驶座。 司机歪倒在座位上,脖颈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鲜血正从被某种利器瞬间割开的巨大伤口中汩汩涌出,染红了座椅和仪表盘。墨镜掉落在血泊中,瞪大的双眼空洞地望着车顶,充满了临死前的惊骇。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安杰尔的全身,他下意识地去推车门,却发现电子锁已经完全失效。 他想释放自己的Alpha信息素反抗,一股更强大,如同实质般的威压如同万丈冰山轰然压下。 顶级Alpha的绝对等级压制! 安杰尔瞬间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碾碎了,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空气被抽空,肺部火烧火燎,窒息感让他眼球充血凸起。 他像被钉在树脂里的昆虫,只能徒劳地感受着死亡冰冷的触角逼近。 车窗外,浓重的黑暗里,一个修长的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如同鬼魅。 那人影走到安杰尔的车窗边,停了下来。 车窗玻璃缓缓降下一条缝隙。 借着车内仪表盘微弱的光,安杰尔看到了那张脸。 金丝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泽,镜片后,兰彻·霍尔海德那双总是弯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如同捕猎者般冰冷残酷,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他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如同猫戏老鼠般的笑意。 “伊斯先生,”兰彻的声音透过缝隙传来,不再是宴会上的阴柔,而是如同金属摩擦般冰冷刺骨,清晰地钻进安杰尔被恐惧塞满的耳朵,“庄园的风景…好看吗?” 安杰尔想说话,想解释,想求饶,但喉咙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 兰彻微微俯身,那张英俊却如同恶魔般的脸几乎贴在车窗缝隙上。 “可惜啊,”他轻轻地、如同情人低语般叹息,声音里却淬满了致命的毒液: “谁让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呢?” 这是安杰尔·伊斯生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分化成Beta的你被家族囚禁了(番外二) 骨骼凌厉的手掌握着冰冷的训练匕首,每一次挥砍都带起破空尖啸。 五岁的克莱德绷紧稚嫩却已初现轮廓的下颌线,汗水混着泥土从额角滑落,砸在霍尔海德家族训练场冰冷的黑色岩砖上。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钢铁和伤口的铁锈味。父亲的训斥如同鞭子,抽打在每一次不够精准的突刺之后,刻进骨髓。 “废物!霍尔海德的血脉里没有弱者!” 所以父亲战死的消息传来时,克莱德没掉一滴泪。 他只是更沉默地挥动匕首,让那冰冷的光弧成为他与世界唯一的交流。 霍尔海德不需要眼泪,只需要锋利的爪牙。 十岁时,他已是一柄淬火过度、几近冷硬的短刀,灰蓝色的眼眸里沉淀着远超年龄的漠然,像冻土下永不融化的寒冰。 直到那个午后。 叔父雷蒙德高大的身影踏入阴冷的庄园主厅,怀中抱着一个与这铁血堡垒格格不入的存在。 那女孩儿像一捧误入寒冬的初雪,怯生生地蜷缩在叔父染血的军氅里。 乌黑鸦发衬得小脸瓷白,细软得仿佛一碰即碎。 一双东方韵致的眼眸,湿漉漉的,盛满了懵懂与惊惶,像受惊的幼鹿。 她身上没有一丝霍尔海德家族特有的钢铁与硝烟的气息,只有一股清浅的、近乎虚幻的甜香。 克莱德站在旋转楼梯的阴影里,冰冷的指尖无意识抠进石雕扶手的缝隙。 霍尔海德从未有过这样的存在。她脆弱得像件易碎的琉璃器皿,却又鲜活美丽得像朵在冻土上绽放的玫瑰。 她似乎察觉到了他审视的目光,瑟缩了一下,往叔父怀里钻得更深。 雷蒙德叔父粗粝的手指,那能轻易捏碎敌人喉骨的手,此刻却异常笨拙地、带着一种近乎可笑的轻柔,拍了拍她的背。 “别怕,安妮,”雷蒙德的声音低沉,却罕见地剥去了战场上的煞气,“这是你大哥,克莱德。” 女孩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目光怯怯地撞进克莱德冰冷的灰蓝色眼眸里。 没有预想中的恐惧逃离,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竟奇异地漾开一丝细微的涟漪。 她抿了抿花瓣般柔嫩的唇,极其小声地、带着一点试探的甜糯,唤道: “大哥。” 那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冰面,却让克莱德握着匕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冰封的冻土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无声地陷落了一小块。 ---- 她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 克莱德在训练场挥汗如雨,身体被沉重的金属护具磨出道道血痕。 安妮就抱着她那只破旧的布偶熊,远远地躲在廊柱后偷看。 当他终于力竭跪倒,汗水混着血水砸进泥土,那小小的身影便会像受惊的兔子般跑开。 片刻后,她会端着一杯散发着甜香的温热花草茶,小心翼翼地蹭过来。 小手颤抖着,带着冰凉的湿毛巾,笨拙地去擦他臂膀上狰狞的伤口。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他汗湿的皮肤上,烫得惊人。 “大哥…疼不疼?”她抽噎着,软糯的奶音里全是心疼,“安妮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克莱德绷紧下颌,甩开她的手。“走开。”声音冷硬得像训练场的岩砖。 弱者的怜悯,在霍尔海德是巨大的羞辱。 她却固执地不肯走,只是哭得更凶,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安妮去找爸爸…让他不要罚大哥练这么久了…” 克莱德几乎能预见叔父听到这种天真的“求情”时,那冰蓝色眼眸里会凝聚起怎样骇人的风暴——那是对“软弱”的绝对零度审判。 霍尔海德不需要无能的弱者,任何试图减轻磨砺的举动,都将招致加倍的惩罚。 果然,当夜他被罚在零下寒风中负重奔袭,直至咳出血丝,四肢冻得失去知觉。 冰碴刮在脸上,像刀子。 他躺在冰冷的雪地里喘息,眼前却晃动着安妮为他擦拭伤口时,那双盛满泪水和纯粹担忧的眸子。 冰封的冻土深处,那陷落的地方,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丝陌生的暖流,带着剧毒的甜意,渗了进去。 他意识到,拥有这样一朵脆弱又鲜活的小玫瑰,或许是这冰冷血脉里,唯一能称之为“幸运”的东西。 即使…她从不完全属于他。 他见过那位被称为“战争机器”、不苟言笑的叔父霍林,在家族书房明亮的角落,将小小的安妮抱在膝头。 巨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翻着厚重的星图,低沉的声音对着全息投影中轰鸣的机甲对垒,耐心讲解。 安妮仰着小脸,眼睛里映着爆炸的光焰,满是依赖和崇拜。 霍林叔父冷硬的唇角,竟罕见地勾起一丝几近于温柔的弧度。 他也见过终日泡在研究室,浑身浸满冷冽药剂和金属味的叔父赫尔曼,破天荒地牵着安妮的小手,穿过层层虹膜识别的合金门禁。 研究室幽蓝的冷光映着她好奇又兴奋的小脸,赫尔曼指着那些精密到令人眩晕的仪器,声音平板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 他们都在等。 等她长大。 ---- 安妮十岁那年,父母双亡。 她的母亲在异星病逝——雷蒙德叔父在一次边境星域的低烈度冲击中殉葬,连同他的私人星舰,化为了宇宙尘埃里一抹微不足道的闪光。 葬礼肃穆而冰冷,黑压压的人群像沉默的礁石。 安妮穿着过大的黑色裙子,娇小的身体在寒风中抖得像一片落叶,泪水无声地淌过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 克莱德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单薄脆弱的背影,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巨大的悲伤和冰冷的现实压垮。 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情绪攫住了他,比训练场上的任何伤痛都更尖锐。 他走上前,脱下自己的军装外套,裹住她冰冷颤抖的身体,然后伸出臂膀,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力道,将她冰冷的身体揽进怀里。 她的额头抵着他坚硬的胸膛,细碎的呜咽闷闷地传来,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别怕,”克莱德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每一个字都带着钢铁的承诺,砸在葬礼压抑的空气中,“以后,大哥会照顾你。” ------ 帝国皇家军事学院,机甲系训练场的金属轰鸣声震耳欲聋。 克莱德刚结束一场高强度的模拟对战,汗水浸透黑色背心,勾勒出年轻Alpha强健流畅的肌肉轮廓。 他拧开一瓶能量液,喉结滚动,冰凉的液体勉强压下喉间的灼热。就在这时,训练场入口处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 他蹙眉望去。 十三岁的少女,亭亭玉立。乌黑的鸦发柔顺地垂在肩后,衬得一张小脸愈发清纯脆弱,肌肤在学院刺目的白炽灯下有种透明的易碎感。 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怯生生地抱着一个保温盒,像误入钢铁丛林的一朵玫瑰。与周围粗粝的Alpha气息、冰冷的金属器械格格不入。 “……大哥?”她看到克莱德,眼睛亮了一下,声音带着熟悉的甜糯,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向他走来。 所有Alpha的目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齐刷刷地钉在她身上。 那些目光里翻涌着赤裸的惊艳、贪婪的占有欲,还有毫不掩饰、令人作呕的性欲。 空气里弥漫的Alpha信息素瞬间变得粘稠而充满攻击性,如同无形的蛛网,要将那朵脆弱的玫瑰层层包裹、吞噬。 克莱德只觉得一股暴戾的杀意猛地冲上头顶,太阳穴突突直跳。 灰蓝色的眼眸瞬间冻结,锐利如冰锥,狠狠扫过周围每一个眼含觊觎的Alpha。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安妮拽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完全挡住,隔绝了那些令人作呕的视线。 冰冷的雪松信息素带着强烈的警告和驱逐意味,如同实质的寒流般猛地炸开,瞬间压过了场中所有躁动的气息。 “滚。”声音不高,却带着血腥的铁锈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人群在顶级Alpha的威压下,不甘却又畏惧地散开些许,但那些黏腻的、充满欲望的目光依旧如同跗骨之蛆。 骚动甚至引来了几个皇室旁支的蠢货。其中一个顶着红色的卷毛,眼神轻佻地凑近,目光放肆地在安妮身上逡巡。 “克莱德,你这妹妹可真是……霍尔海德的‘小玫瑰’?名不虚传啊!”他舔了舔嘴唇,带着施舍般的口吻,“回头我让父亲向霍林元帅提亲?这样的美人儿,养在深闺太可惜了……” 提亲? 克莱德几乎要控制不住捏碎手中能量液的瓶子。 他猛地侧身,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近乎实质的暴风雪,冰冷的雪松信息素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恐怖的压迫感直刺对方。 “她姓霍尔海德。”克莱德的声音淬着冰,一字一顿,“永远。” 红毛被那骇人的气势逼得脸色发白,踉跄后退一步,讪讪地闭上了嘴。 克莱德攥紧安妮冰凉微颤的手腕,近乎粗暴地将她带离了这片污浊之地。 她踉跄着跟在他身后,像一只受惊的小鸟。 安妮不知道。 早在她十岁那年,她每日精致的餐点、温热的牛奶中,就被隐秘地注入了分化成Alpha的抑制剂。 那无色无味的液体,如同温柔的毒药,日复一日,悄然扼杀了她成为掠食者的可能。 她永远,不可能分化成Alpha。 ----- 安妮,他的小玫瑰,早已不是蜷缩在温室角落的花苞。 时光在她身上悄然流淌,催生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那层清透的肌肤,那双总是蒙着水汽的黑眸,还有花瓣似的红唇——每一处细节都像薄瓷人偶,精致得令人屏息,也脆弱得让人…想碾碎。 她比他的生命更重要。是他在这扭曲血脉中唯一想守护的净土。 然而此刻,这片净土正被家族议会冰冷的红木圆桌审判着。 空气凝滞,沉甸甸地压在克莱德胸口,一只无形的手攫住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指缝里渗出粘稠液体。 家主霍林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宣读法典: “若分化为Omega,其生育价值与信息素抚慰权,由最高掌权者独享。” 独享。克莱德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叔父兰彻紧接着开口,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的笑,眼神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若分化为Beta——”他刻意拖长了调子,满意地看到空气又沉了几分,“则视为家族共有财产。其身体使用权,由所有家族核心成员共享。” 共有财产。 身体使用权。 窒息般的沉默在庄重的议事厅里蔓延开。 克莱德握紧的拳头藏在桌下,指节绷得死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他猛地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眸深处,是剧烈的挣扎。喉咙干涩发紧,他挤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 “我提议……”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若为Beta,应…尊重安妮的个人意愿。” “个人意愿?” 赫尔曼叔父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冰冷,如同解剖尸体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克莱德试图掩藏的软弱。 “克莱德,”他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你被什么软弱的情感腐蚀了心智?Beta在霍尔海德,没有‘意愿’,只有‘用途’。” 他微微前倾,镜片反射着吊灯冰冷的光,“就像一把刀,一张椅子,一个…容器。” 投票开始。 一只只手举起。沉稳,冷漠,带着毫不掩饰的掠夺意味。 克莱德的目光扫过那一片举起的、象征着家族最高权力的手,最终定格在家主霍林脸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只有不容置喙的、终局裁决的冷酷。 共享的投票,远远压倒了一切。 也包括他那只——最终,带着可耻背叛感,缓缓举起的手。 他无法接受她被别人独自拥有。 他也是禽兽之一。 所以,当分化结果如同冰冷的判决书砸下,他是第一个踏入“静园”的人。 也是第一个亲手,将那朵发誓要守护的玫瑰,碾碎在泥泞里的人。 ----- 奢华的家族宴会厅,水晶吊灯折射着冰冷锐利的光,切割着每一张虚假的笑脸。 克莱德沉默地坐在长桌幽暗的一角,指节捏着高脚杯细长的颈,杯中那汪猩红的酒液像凝固放凉的血。 他的目光穿过其他人,精准地钉在主位旁那抹纤细的身影上。 安妮。 她穿着华贵的丝绒长裙,深色的布料衬得她裸露的脖颈和肩头愈发苍白脆弱。 又一次微微隆起的腹部,昭示着她作为霍尔海德家族唯一女主人的价值。 她依偎在霍林宽阔的胸膛里,像一株攀附巨树,失去支撑便会凋零的藤蔓。 霍林的手正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拢着她单薄的肩,冰蓝色的眼眸低垂,流淌着只对她一人释放的暖意——如同猛兽舔舐爪下的猎物。 安妮仰起那张清纯得近乎透明的小脸,褪去了少女稚气,却依旧带着一种被精心豢养出的、不谙世事的娇憨。 她伸出细白的手指,想去够霍林面前那杯色泽诱人的烈酒。 “不行。”霍林低沉的声音响起,轻易地扣住她纤细的手腕,语调不容置疑,“对孩子不好。” 旁边,几个年轻的Alpha堂弟,眼神阴沉地盯着霍林那只紧握着安妮的手。 暴烈的嫉妒与独占欲几乎要烧穿那层虚伪的恭敬面具。 独占安妮? 多么天真又可笑的妄想。 在霍林这种早已将权谋与掌控刻进骨髓的老辣掌权者面前,他们脆弱的不堪一击。 刀叉碰撞的轻响打破了这无声的角力。 赫尔曼放下了手中的银器。 他身后,如影子般的侍从立刻躬身,无声地抬来一台闪烁着幽冷蓝光的精密仪器。 那光芒映在安妮清澈的眼底,瞬间点亮了她的黑眸。 “看!”她像个骤然得到新奇玩具的孩子,兴奋地指向穹顶投映出的浩瀚星图。 一颗梦幻般的粉色星球在幽暗的背景中旋转,散发着不真实的光晕。 “那颗粉色的星球!霍林叔叔,我想去那里!我从来没去过别的星星……” 她从五岁那年到现在,都被牢牢圈养在这座名为霍尔海德的囚笼里。 霍林垂眸看着她兴奋得泛红的小脸,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点头:“好。” 克莱德的目光扫过旁边紧抿着唇的堂弟艾德蒙。他看到对方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神里挣扎着不甘和某种更黑暗的欲念,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那点微弱的反抗被霍林无形的威压碾得粉碎。 艾德蒙猛地抓起面前的酒杯,将杯中猩红的液体狠狠灌入喉咙,连同那口灼烧的不甘和欲望,一起咽回肚里。 克莱德移开视线,杯中那凝固的血色在他眼底晃动。 他想,他们霍尔海德家族的人,骨子里都是怪物。 流淌着掠夺、掌控与毁灭的冰冷血脉,天生不知爱为何物,只懂得占有与吞噬。 如果这残酷的血脉深处,还残留着一丝能扭曲地、病态地称之为“爱”的微弱回响,那么,它唯一投射的对象,便是此刻那个正对着虚假星空露出柔软笑容的女孩。 ----- 安妮很快就在酒精和喧嚣的催化下显露出困倦。她长长的睫毛垂落,在眼下投下两片蝶翼般的阴影。 “今天归我。”克莱德起身,平静地宣布。 他弯腰,手臂穿过她膝弯和后背,将她打横抱起。 她很轻,即使怀着孩子,在他的臂弯里也轻得像一片被揉皱的、即将飘零的羽毛。 她无意识地在他颈窝蹭了蹭,温热的呼吸带着一丝甜腻的酒气,拂过他绷紧的皮肤,激起一片温暖的战栗。 将她放在自己卧室那张宽大冰冷的床上,克莱德站在床边,如同一尊沉默的黑色雕像,凝视着她静谧的睡颜。 月光透过高窗的栅栏,温柔地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那清纯到近乎易碎的轮廓。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唇瓣微微嘟着,像沾了露水的花瓣,天真又诱人,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这幅画面猛地撞开了克莱德记忆深处尘封的闸门。 十三岁生日那晚,他独自坐在训练场冰冷的石阶上,对着空旷的星穹许愿。 不是家族的继承权,不是无上力量。 那个被钢铁与严苛规则包裹的少年心底,最隐秘、最柔软的角落,只藏着一个天真到可笑的愿望: “带妹妹走。” 带她离开这座金碧辉煌的囚笼,离开这些道貌岸然、对她虎视眈眈的“亲人”,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荣耀、姓氏、力量,统统可以丢弃。 他伸出手,指尖悬停在她苍白细腻的脸颊上方,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 指尖冰冷,仿佛能吸走她脸上最后一点暖意。 终究,没有落下。 她爱他的时候,在那个雨夜之前,在她用那双清澈懵懂、盛满全然的信任和依赖的眼睛望着他,喊他“大哥”的时候…是他亲手推开了她。 当他终于被那扭曲的如同藤蔓缠绕勒紧的占有欲反噬,看清自己早已病入膏肓时…… 她的眼睛里,只剩下无奈的顺从和被漫长囚禁磨平了所有棱角、为了生存而披上的虚假媚意。 像一朵被强行漂白的花,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她永远不会爱他了。 ........ ........ 没关系。 克莱德收回手,眼底重新冻结成坚硬的寒冰。 他会守护霍尔海德家族的荣耀,用这双沾满血腥和权力的手,为她筑起最坚固的牢笼。 让她永远做那朵被精心豢养在玻璃罩里的“小玫瑰”,美丽、永恒地属于温室。 永远……不再让她有机会,为“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伤心。 ....... 窗外,是永恒不变的、属于顶级Alpha家族的奢华园林景观。 月光下,精心修剪的玫瑰丛开得如火如荼,馥郁浓烈的香气穿透玻璃,沉沉地压进室内,像凝固的甜稠血液,无声地浸染着这座巨大的庄园。 卧底被发现的反叛军杀手(很黑暗慎入) 前排提醒:很变态很黑暗,内含抹布情节,主要是为了炖肉 ------ 腐锈的铁链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你蜷缩在墙角,赤裸的脊背紧贴着阴冷的石壁,手腕与脚踝上沉重的镣铐早已磨破皮肤,渗出的血珠凝固成暗褐色的痂。 隆起的腹部像一座畸形的山丘,青紫血管在薄如蝉翼的皮肤下狰狞跳动——那里塞满了不属于你的液体,腥臭的、粘稠的、来自不同男人的精液,混着尿液与血水,日复一日地灌入你被迫敞开的子宫。 脚步声由远及近。 你本能地颤抖,干裂的唇缝溢出破碎的呜咽,双腿徒劳地夹紧,却遮不住红肿外翻的阴唇。 月光从高窗的缝隙漏下,映出你遍布淤痕的躯体——乳尖被银环穿刺,随着呼吸轻轻摇晃;腰侧烙着漆黑的默洛尔德家族徽章,皮肉焦黑的边缘仍在渗血。 「姐姐,今天轮到我了呢。」 少年清亮的嗓音裹着甜腻的笑意,诺尔·加图索蹲在你面前,金发如月光流淌,冰蓝瞳孔却像淬毒的刀刃。 他伸出苍白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戳进你鼓胀的穴道,「听说哥哥们把这里灌得太满……胎儿都被挤得喘不过气了呢。」 剧痛炸开的瞬间,你弓起腰发出嘶哑的惨叫。浑浊液体从撕裂的穴口喷涌而出,混着血丝在地面蜿蜒成河。 诺尔歪头欣赏你抽搐的模样,指尖沾着黏液划过你颤抖的乳肉,「真可怜,明明以前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善良姐姐啊。」 他突然掐住你的喉咙,笑容陡然扭曲:「为什么要背叛我呢?为什么要当反叛军的狗!」 你涣散的瞳孔映出他癫狂的面容。 三年前那个雨夜,浑身湿透的少年蜷缩在你房门外,攥着你的裙角哽咽: 「莉莉是我唯一的家人」。 而如今,他狰狞勃起的性器抵住你溃烂的穴口,龟头粗暴地碾磨脆弱的阴蒂,「不过没关系…姐姐的子宫,会永远记住我的味道。」 你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穴肉随着他暴戾的动作不断抽搐。 少年却愉悦地低笑起来,沾满精液的手指撬开你咬出血的唇,「真该让兰斯洛特看看,他亲自训练出来的手下现在多像条发情的母狗。」 铁链哗啦作响。 你被翻成跪趴的姿势,诺尔冰凉的唇舌顺着脊骨一路舔舐,在腰窝处留下渗血的齿痕。 「嘘…小心流产哦。」少年喘息着将你汗湿的长发绕在腕间勒紧,性器碾着你灌满的子宫疯狂顶弄,「毕竟这里面可能装着我的种呢。」 ------- 五年前的授勋仪式上,你身着帝国军装单膝跪地,兰斯洛特·默洛尔德的佩剑轻点你的肩头。 男人银色长发束成高马尾,战甲折射着寒光,刀削般的面容比极地冰川更冷冽。 「莉莉·克莱恩,」他低沉的声音裹着血腥气,「从今日起,你是我麾下最锋利的刀。」 你垂首掩去眼底的恨意。 父母被绞死在广场的画面仍在灼烧视网膜——贪污的大臣狞笑着将点燃的火把扔向浸满油脂的木柴,母亲的惨叫与父亲的诅咒在烈焰中化作焦炭。 而你被反叛军救下,洗去平民身份,成为插进帝国心脏的毒刃。 ----- 地下室的寒气渗进骨髓,铁链摩擦声混着液体滴落的黏腻响动。 你蜷缩在墙角,赤裸的脊背紧贴湿冷的石壁,小腹隆起一道圆润的弧度。 脚步声由远及近。 「又在想怎么逃出去?」 裹挟着冰雪气息的披风扫过脚踝,兰斯洛特带着战场归来的血气俯身捏住你的下巴。 他银甲未卸,指尖还沾着叛军喉管溅出的血,就这么抹在你渗出乳汁的乳尖。 「今天处决了三十七个反叛者。」他的犬齿在你曾经鞭痕交错的地方流连,「每砍下一颗头颅,我都在想——」 带着厚茧的手掌突然探入裙底,精准掐住因怀孕愈发敏感的蒂珠,「你肚子里这个孽种,到底该不该留。」 你疼得仰起脖颈,泪水还没溢出眼眶就被他舔去。 这个曾手把手教你剑术的男人,此刻正用佩剑的剑鞘抵住你战栗的腿心。 玄铁雕花的纹路硌着红肿的穴肉,你听见自己发出幼猫般的呜咽。 「莉莉,」兰斯洛特的手指划过你颈间淤痕,军装笔挺如刀裁,银发垂落肩头,衬得眉眼愈发冷峻,「还不坦白吗?」 你咬住下唇,沉默如顽石。 男人冷笑一声,掌心重重压上你鼓胀的小腹,指尖陷入软肉,白浊混着血丝从红肿的穴口溢出,淅淅沥沥淌了一地。 「看来昨天的量还不够。」他扯开皮带,金属扣撞在石墙上发出刺耳锐响,「得让叛徒的子宫记住——它生来就该被当做肉便器使用。」 你被按倒在地,双腿被铁链强行分开,尚未愈合的嫩穴瑟缩着渗出淡红。 兰斯洛特的性器抵上来时仍带着血腥气,龟头碾过敏感肉珠,你呜咽着弓起腰,却被他掐住喉管按回地面。 「放松。」他咬住你耳垂,呼吸灼热如毒蛇吐信,「否则我会撕烂这具漂亮身子。」 撕裂的疼痛如期而至。 你盯着天花板的霉斑,指甲抠进掌心。男人每顶弄一次,子宫便抽搐着涌出更多浊液,混着前夜诺尔留下的精尿,在地面积成一滩腥臭的水洼。 ------ 被囚禁的第四个月后,你见到了阿弗雷德。 少年皇帝赤着脚蹲在温泉池边,绣着金雀的睡袍下摆浸在浊液里——那是从你腿间流出的,混合着好几个人的精液。 他歪头看着你泡在池中的孕肚,突然伸手戳了戳肚皮上凸起的掌印。 「莉莉以前说会永远陪我玩捉迷藏。」他翡翠色的瞳孔蒙着水雾,指尖却残忍地抠进你被操肿的穴口,「为什么骗我呢?」 你张了张嘴,涌出的却是精液与血水的混合物。少年忽然暴怒地掐住你喉咙,把你按进漂浮着精斑的水中。 濒死的窒息中,你听见他在你耳边哭泣:「为什么要背叛我?明明只要乖乖当我的洋娃娃,就能活着啊...」 蔷薇窗将晨光割裂成彩色蛛网。 你瘫在阿弗雷德的鹅绒床榻上,看着少年用丝绸擦拭你腿间的污血。 「大臣说叛徒都要绞刑。」他将你溃烂的乳头含进嘴里吮吸,「可我把莉莉藏在这里,他们就找不到了对不对?」 你抚摸着他后颈的奴隶烙印——那是先帝留给傀儡的礼物。当少年颤抖着将阴茎挤进花穴时,你发出濒死天鹅般的哀鸣:「陛下想不想玩…真正的战争游戏?」 「比骑士对决还有趣吗?」 阿弗雷德亢奋地顶进你痉挛的阴道,精液灌满子宫时,你咬着他的耳朵吐出恶魔的低语:「比如让兰斯洛特将军…砍下大臣的头颅?」 ----- 处决轰动帝都的那个黄昏,你正在王宫生产。 当婴儿啼哭响起的刹那,阿弗雷德拎着大臣的头颅冲进来。 「莉莉你看!我赢了游戏!」少年将烂肉凑到你鼻尖,「以后你要给我生好多好多继承人了 ——」 诺尔将襁褓塞进你怀里,指尖摩挲你苍白的唇:「姐姐要永远记得」他咬破你锁骨,「是你用这具身体,换来了新世界。」 月光穿透铁窗时,你被套上缀满宝石的镣铐。兰斯洛特亲手将家族戒指扣进你指尖,阿弗雷德蜷在你膝边哼着童谣。 宫门外欢呼如潮,新法典在血液的浇灌下诞生。 你垂眸抚摸小腹新烙的帝国徽章——这里很快又会孕育出下一个帝王。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一) 架空国家,1v1,剧情逻辑勿深究Orz ----- 暮春的黄昏,阳光不再是泼洒的金箔,被圣安蒂斯学院厚重华丽的窗棂细细筛过,吝啬地漏进空旷的学生会办公室。 几缕淡金色的光束,斜斜地切割着沉寂的空气,浮尘在其中无声地舞蹈,最终,只有最微弱的一束,胆怯地落在少年柔软乌黑的发顶上,晕开一小圈毛茸茸的暖光。 你端坐在宽大的会长座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如镜的红木桌面,那冰冷的触感蛇一样钻入皮肤。 对面,少年微微垂着头,额发柔软地搭在眉骨上方一点,遮住了部分专注的眼神,只留下挺秀的鼻梁和线条干净的下颌。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你的钢笔——一支价值不菲、镶嵌着碎钻的定制款,在他那骨节分明的指间,竟显出几分别样的美感。 沙沙的书写声在过分安静的室内被无限放大。 你的目光落在他笔尖流淌的字迹上,清晰、有力,带着一种与主人那副无害长相截然不符的穿透力。 他在帮你写一份策论作业,关于“桦棱国高等教育资源优化配置可行性分析”。 题目是你随手丢给他的,一个在你看来需要长篇大论才能勉强触及核心的复杂议题。 他却以一种简洁的锐利,直刺核心,轻易就剥开了制宪党精心包裹的糖衣,露出里面早已腐朽的骨架。 “……因此,打破既得利益集团对学术资源和上升渠道的垄断,引入竞争与监督机制,才是根本解……” 少年清朗的声音在沉寂的办公室响起,如同山涧溪流撞击卵石,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 思路如手术刀般精准,层层递进,剖析利弊,提出的方案不是空中楼阁,而是切实可行的路径。 他甚至预判了权贵阶层可能的反扑,并给出了看似温和实则极具韧性的应对策略。 这方案比你那份由多位名师“润色”过的作业,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从小浸泡在最优渥的教育资源里,顶级私教环绕,策论是你的强项,年级第一的光环从未旁落。 可眼前这个平民少年,仅仅依靠特招生的有限资源,竟能轻易地跨越那道你引以为傲的鸿沟,写出如此洞见。 你不想承认,但酸涩不甘的感觉像一根极细的针,扎在名为“优越感”的气球上,缓慢地、持续地漏气,发出无声的嘶鸣。 “这里,”他侧过脸,用笔尖轻轻点着稿纸上的某一行,“关于建立第叁方评估委员会的部分,我想补充一点……” 少年微微仰起头,窗外的夕照恰好落进他清澈的眼瞳里,漾着纯粹的光,像两块被溪水冲刷过的温润琥珀。 他毫无保留地分享着他的思考,像是小羊羔毫无防备地袒露着柔软的腹地,完全信任着眼前的牧人。 你看着他。阳光亲吻着他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鼻梁挺秀,唇色是健康的淡粉。 这张脸,俊秀,无害,带着未褪尽的少年稚气。 可他笔下流淌出的思想,却锋利得足以切开桦棱国凝固已久的脓疮。 讲解终于告一段落。 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只余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 和连溪放下笔,那双明亮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看向你,像一只完成了高难度指令、正摇着无形的尾巴等待主人赞许和抚摸的幼犬。 你的唇角弯起一个堪称完美的弧度,像精心测量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眼底瞬间汇聚起温柔的水波,如同春日的湖泊。 “连溪,”你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一种亲昵的赞叹,“这简直……太完美了。完全超越了我的预期,思路非常清晰,每一个点都切中要害,逻辑更是无懈可击。真的让我……”你微微停顿,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他,“很喜欢。” 你看着他白皙的脸颊迅速漫上红晕,像洁白的宣纸上滴落了胭脂,迅速晕染开来,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和脖颈。 他长长的睫毛慌乱地扑扇着,像受惊的蝶翼,目光躲闪着垂下,不敢再与你温柔得近乎灼热的视线对接。 少年沉浸在你精心编织的甜蜜幻梦里,自然看不清你眼底深处那片冰冷审视的荒原。 他听到的只是“喜欢”,看到的只是你为他绽放的温柔。 “对了,”你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软,“我记得今天放学后,你要去城西那家福利院做社工,是吗?” 少年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闻言点了点头,声音因刚才的羞赧还带着点微哑:“嗯,每周叁下午都去,陪孩子们读读书,做做游戏......” “真了不起。”你由衷地感叹,眼底含着真诚的钦佩,“那里的孩子一定都很喜欢你吧?” 你顿了顿,指尖轻轻点在桌面上,“正好我下午没什么事,可以陪你去看看吗?” 和连溪猛地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瞬间被惊喜点亮,如同投入星子的夜空,璀璨得惊人。 “真的吗?学姐!”他脱口而出,声音因激动而拔高,接着意识到自己过于失态,脸又“腾”地红了一层,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雀跃,“……有新人来,孩子们一定会非常非常高兴的!” 你微笑着颔首,“那就这么说定了。” ------- 福利院蜷缩在帝都所在的主城区与旧城区交界的边缘地带,像一块被遗忘的褪色补丁,格格不入地贴在繁华的城市边缘。 低矮的围墙刷着早已斑驳剥落的灰白色涂料,露出底下饱经风霜的砖石。 院子里几棵瘦弱的梧桐树在微风中抖索着稀疏的叶片,投下破碎摇曳的光斑。 和连溪熟稔地推开那扇有些锈蚀的铁门,铁门发出一声“吱呀”的干涩呻吟。 几乎是门开的同时,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和兴奋的尖叫便从院子深处爆发出来。 “连溪哥哥!” “哥哥来了!” “哥哥抱!” 五六个孩子,从五六岁到十一二岁不等,像一群出巢的小鸟,带着一股混合着尘土和廉价肥皂的风,热切地朝着少年直扑过来。 他们脏兮兮的小手毫不顾忌地抓住他洗得发白的校服裤腿、衣角,甚至试图攀上他的手臂和后背。瞬间,他就被这群兴奋的孩子围得水泄不通。 你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小皮鞋的高跟踩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将自己隐入门廊投下的一小片狭长阴影里,仿佛那里有一道无形的结界。 熨烫过的校服裙摆纹丝不动,你脸上习惯性挂着的微笑僵住。 你引以为傲的美貌、精心修饰的仪态,在这些孩子奔向和连溪的热情面前,瞬间失去了作用,变得苍白而多余。 和连溪没有丝毫的嫌弃或推拒。他甚至自然地蹲下身,让自己完全融入孩子们的包围圈里。 一个扎着歪歪扭扭羊角辫的小女孩叽叽喳喳地抢着说:“哥哥哥哥!小俊今天又抢我的积木了!还推我!”她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 旁边一个瘦高些、同样穿着不合身旧衣服的男孩立刻梗着脖子反驳:“才不是!是她自己堆不好就赖我!还把我的塔弄倒了!” 少年认真地听着每一个孩子七嘴八舌的“控诉”和“炫耀”,俊秀的脸上漾开温暖的笑意,像穿透云层的阳光,瞬间照亮了他干净的眉眼和微微上扬的嘴角。 他时而点点头表示理解,时而用温和的声音调解,时而伸出手,自然地揉揉某个孩子乱糟糟的头发,动作轻柔。 你站在几步之外,那片阴影仿佛一层冰冷的玻璃,将你彻底隔离开这片带着尘土气息的喧闹世界。 你像一个误入家庭剧场的观众,格格不入。 孩子们闹腾了一阵,注意力终于开始分散。 几个穿着旧花布裙子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朝你这边看过来,乌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你捕捉到她们的目光,瞬间调动起全身的情绪。僵硬的唇角重新弯起完美的弧度,眉梢眼角瞬间被柔和笼罩,你对着她们,轻轻招了招手。 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她犹豫了一下,松开了紧紧抓着和连溪衣角的手,一步一顿地挪到你面前。 她仰着小脸,指尖带着试探,小心翼翼地牵住了你垂在身侧、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裙角。 那过于光滑和冰冷的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但她没有松开。 “姐姐……”她的声音细细的,带着孩童特有的奶气,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的脸,充满了向往,“你是公主吧?画本里的公主都像你一样漂亮,也穿着这么漂亮的裙子。” 你优雅地俯下身,指尖轻轻落在小女孩枯黄干燥的头发上,触感粗糙得有些硌手。 你放柔了声音,每一个字都裹着最甜美的蜜糖:“每个善良的女孩,长大后都会变成公主的。你也会的。” 小女孩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她松开你的裙角,激动地拍着小手:“真的吗?姐姐?我以后也能变成像姐姐这样的公主吗?” 她兴奋地转头,朝着其他几个还在观望的女孩大声宣告:“姐姐说我们以后都能变成公主!” 孩子们的欢呼声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打破了刚才短暂的寂静。 另外几个女孩也受到鼓舞,纷纷围拢到你身边,叽叽喳喳地问着各种琐碎的问题——关于你耳垂上闪亮的珍珠耳钉,关于你柔顺黑亮的长发,关于你是不是真的住在有尖顶的城堡里,每天是不是都有王子送来鲜花…… 你耐心地、用最温柔的嗓音回应着她们每一个幼稚的问题,扮演着她们心中完美无瑕的“公主”形象。 指尖拂过她们粗糙的发顶,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抬起,穿过孩子们小小的肩膀,望向院子中央。 和连溪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他没有参与孩子们围绕着你展开的新话题,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穿过喧闹的空气,一瞬不瞬地落在你身上。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你在孩子们簇拥下温柔浅笑的身影。 猝不及防地被你撞破,少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偏过头去,看向院子里那棵瘦弱的梧桐。 然而,他白皙的耳廓,连同脖颈那一小片裸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开一片滚烫的红霞。 在黄昏渐沉的光线下,如同熟透的浆果,泄露了他所有未能宣之于口的情愫。 ------- 晚餐时间,福利院小小的餐厅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气息——陈旧木质桌椅散发出的淡淡霉味,消毒水残留的刺鼻气息,以及食物寡淡的味道,形成一种底层生活特有的沉闷底色。 光线昏暗,只有几盏瓦数不高的白炽灯发出微弱的光。 长条木桌上,摆着几个巨大的、边缘磕碰出不少豁口的搪瓷盆。 盆里是几乎看不出油花的蔬菜汤,稀稀拉拉地飘着几片发黄发蔫的菜叶,汤水清可见底。旁边是一大盆颜色暗淡、颗粒分明的糙米饭。 孩子们熟练地拿着各自的碗勺,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由一个面容疲惫的中年阿姨机械地给他们分盛食物。 勺子刮过盆底,发出刺耳的声响。 和连溪也拿了两只边缘磨损的粗瓷碗,安静地排在孩子后面。 轮到他时,他替你盛了一份,小心翼翼地将碗递过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歉意:“抱歉,学姐,这里的饭……比较简单……” 你看着手中这只沉甸甸、边缘粗糙的碗。 碗里,几片蔫软的菜叶毫无生气地沉在透明的汤水里。 胃里本能地泛起抗拒。 但你维持着脸上的平静无波,甚至对着他露出一个表示理解的微笑,声音温和:“没关系,入乡随俗,我不介意这些。” 你学着他们的样子,在那条冰冷坚硬的长条木凳上坐下。 你用勺子舀起一小勺所谓的“汤”,屏住细微的呼吸,送入口中。 温凉的液体滑过舌尖,带来一种寡淡微涩、甚至隐约带着点铁锈的味道。那几片菜叶入口绵软无力,带着纤维感。 一股强烈的生理性不适瞬间涌上喉咙。 你极其艰难地将那口汤咽了下去,喉管仿佛被粗粝的东西刮过。 目光扫过周围,孩子们捧着碗,吃得稀里呼噜,发出满足的吧唧声,小脸上是简单的、因为饥饿被暂时填满而产生的幸福。 对他们而言,这便是温饱。 和连溪坐在你斜对面,正小声提醒一个男孩别把饭粒掉在桌上,自己则大口吃着碗里的食物,神情自然,仿佛碗里盛的是世间珍馐,每一口都带着珍惜。 他的适应力让你感到一丝荒谬。 为了不显露出丝毫的嫌弃,为了维持你精心营造的“温柔亲民”的完美形象,你只能机械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将餐盘里那不知是否能称之为食物的东西全部塞进嘴里。 每一次吞咽都像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 胃里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冰冷的、难以消化的异物感,沉甸甸地坠在那里,提醒着你与这个世界的距离。 ------ 夜色四合,浓墨般的黑暗彻底吞没了福利院斑驳的围墙和低矮的房屋轮廓。 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像合上了一个沉闷的匣子,隔绝了里面隐约传来的的孩子嬉闹声。 你和和连溪并肩走在回程的路上。 这是一条远离主城区繁华灯火的僻静街道,两旁是低矮破旧的旧式民居,沉默地矗立在夜色里,窗户大多黑洞洞的。 路灯昏黄,灯泡蒙着厚厚的灰尘,间隔很远才有一盏,在浓重的夜色里投下一个个孤单的模糊光圈,光线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的方寸之地。 晚风带着初春夜间的凉意,卷起路边堆积的落叶和零碎垃圾,发出沙沙的轻响。 风拂过脸颊时,带来一丝清爽感,仿佛要急切地洗刷掉你们身上来自福利院的那股沉郁陈旧的气息。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 你微微侧目,瞥见身旁少年线条柔和的侧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朦胧不清。 他微微低着头,步履不似来时那般轻快,带着一种沉重感,肩背似乎也微微垮下了一些。 “那些孩子……”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平时少有的低缓与压抑,“他们最大的世界,就是福利院那个小小的院子。院长说,不能让他们看到外面的世界……”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否则,再回到那个小院子里,日子......会变得格外难熬。” 他停下脚步,抬起头,目光越过低矮的屋顶和杂乱的电线,望向遥远的主城区中心。 那里,一片璀璨迷离的灯火如同燃烧的星河,在墨蓝色的天幕下勾勒出纸醉金迷、光怪陆离的繁华世界。 霓虹闪烁,高楼大厦的轮廓灯勾勒出冰冷的几何线条,那是权力与财富堆砌出的海市蜃楼。 这片繁华灯火,与你们脚下这条昏暗破败、寂静得像被世界遗忘的街道,形成了无比尖锐的割裂。 路灯昏黄的光晕落在他年轻的脸庞上,照亮了他眼底几乎要满溢出来的落寞。 那张总是洋溢着阳光般笑容的脸,此刻被一种沉重的无力感笼罩着。那份少年意气被现实的灰败暂时压弯了腰。 这难得的脆弱瞬间,如同一个精准的靶心,暴露在你敏锐的视线之下。 时机到了。 你没有任何犹豫。 在少年还沉浸在那份巨大的落差感带来的低落情绪中,毫无防备的刹那,你温凉而柔软的手,轻轻覆盖在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背上。 肌肤相触的瞬间,少年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般猛地一颤,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 他倏地转过头,那双还盛着落寞和茫然的眼睛惊愕地看向你,瞳孔微微放大,清晰地映出你在夜色里依旧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庞。 你没有松开,反而微微收拢了手指,掌心贴合着他手背的温度——那是一种属于少年人的、干净而蓬勃的温热触感。 你的目光紧紧锁住他的眼睛,仿佛要望进他灵魂深处。唇角弯起,漾开一个比此刻朦胧月光更柔和的笑容,带着一种足以蛊惑人心的力量。 “连溪,”你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送入他耳中,“你不是说过吗?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这个国家。改变……像福利院孩子们这样的处境。” 你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落寞被你的话语搅动,泛起激烈的涟漪。那光芒,正在重新凝聚。 “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你说得无比笃定。 他像是被你的目光和话语烫到,有些慌乱地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低得几乎要被晚风吹散:“学姐……你不会觉得我是在……异想天开吗?” “怎么会?” 你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像是在传递力量。 你的声音轻柔却含着坚定,“这条路一定很难,甚至可能……看不到尽头。但是……” 你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微小的距离,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他滚烫的脸颊。 你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分享秘密般的亲昵和蛊惑,“我会陪着你的。无论多久,无论多难。你也相信我,好吗?” 晚风掠过寂静的街道,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你们脚边,发出窸窣的轻响,仿佛在为这“誓言”伴奏。 昏黄的光线下,少年的眼睛如此明亮,仿佛你就是他灰暗世界里骤然亮起的指引方向的光源,是他唯一的救赎和信仰。 他用力地点头,声音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坚定,穿透了夜色: “我相信学姐!” 那颗纯粹炽热的心脏,就这样轻易地捧到了你的面前,奉上全部的忠诚。 你的脸上依旧维持着那抹足以融化冰雪的温柔笑意,指尖甚至安抚性地在他温热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传递着“安心”的信号。 然而,在晚风吹拂的寂静街道上,在你完美无瑕的笑容之下—— 你的心底,却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冰原。 那里,寒风呼啸,卷起万年不化的雪沫。没有温度,没有色彩,寸草不生。 少年的赤诚,像是投入这片死寂冰海的一粒微尘,激不起半分涟漪,转瞬便被那彻骨的严寒吞噬殆尽。 不留一丝痕迹。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二) 周末的午餐时间。 餐厅空旷得能听见银质刀叉尖端轻触骨瓷餐盘的细微脆响。 水晶吊灯投下华贵而冰冷的光瀑,将长餐桌上琳琅满目的珍馐映照得像橱窗里精心打光的展品,每一道都散发着完美的光泽。 松露鹅肝细腻如凝脂,蓝鳍金枪鱼刺身泛着深海般的幽蓝光泽,空运而至的时令浆果饱满欲滴,红宝石般点缀在冰盘上…… 你端坐在长桌一端,背脊挺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校准过的角度。 餐碟里只有几片鲜嫩翠绿的芦笋尖,正被你手中的银叉漫不经心地拨弄着。 对面,父亲正姿态优雅地切割一块粉嫩的菲力牛排。锋利的餐刀无声地划过柔嫩的肌理,渗出微红的汁液。 “阿瑾,”他抬眼望来,眼神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像称职的父亲在关心女儿平淡无奇的校园生活,“这周在学院,一切都顺利吗?” 你唇角牵起,弧度与父亲如出一辙的完美,眼底漾开一丝“被关心”的暖意。 “父亲放心,”你声音清悦,每一个停顿都优雅得体,“学生会事务都在掌控之中。春季慈善晚宴的募集善款方案已经初步拟定,正在细化流程,确保各方‘心意’都能得到妥善安置。”你顿了顿,补充道,“几位重要的校董那边,也通过家访‘交流’,充分传达了我们的诚意与‘期许’。” 父亲满意地颔首,修长的手指端起水晶杯,深红的酒液在他指间轻轻晃动,折射出宝石般的光泽。他抿了一口,喉结微动。 “很好。”他的声音带着赞许,像在称赞一件完成出色的作品,“你做事,我一向放心。” 他放下酒杯。 “只是,”他话锋一转,“学生会会长终究是学生层面。真正的力量,在更高的地方。你要把目光放得更远些。” 餐桌上的食物仿佛凝固的油画,精致,冰冷,失去了鲜活的气息。 你抬起眼,毫无惧色地迎上父亲的目光,脸上那层面具没有丝毫裂缝,甚至加深了唇角的弧度,声音放得低柔而贴心:“父亲,我明白。只是……最近风声,”你微微蹙眉,流露出些许担忧,“似乎有些紧。您手上那几桩‘特殊’的生意,或许……该缓一缓了?安全局那边,未必能事事周全。” 父亲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你只是在谈论窗外无关紧要的天气。 他慢条斯理地用雪白的亚麻餐巾拭了拭嘴角,动作优雅得无可挑剔。 “阿瑾,”他开口,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对女儿“天真”的纵容笑意,然而那笑意之下透出的,却是磐石般的冰冷与不容置疑的掌控。 “你过虑了。桦棱国的根基是什么?是权贵。我们,”他指尖轻轻点过桌面,发出脆响,“就是根基。安全局?” 他轻笑一声,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轻蔑,“不过是我手里最听话的一把刀罢了。刀,只需懂得服从和斩断,无需思考。安心做你的会长,积累你的声望和人脉。其他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那“分寸”二字,像淬了寒冰的针,无声地刺入空气,瞬间冻结了周遭的一切。 你唇角的微笑弧度不变,像被无形的丝线完美地固定住,顺从地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碟中那几根翠绿的芦笋尖上,仿佛它们才是此刻最值得关注的存在。 你不再言语。 餐厅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剩下刀叉偶尔触碰骨瓷的细微脆响,以及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 这份刻意营造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阵突兀而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撕破了餐厅凝滞的空气——是父亲放在桌边那部纯黑的加密通讯器在剧烈震动嗡鸣。 父亲瞥了一眼屏幕,脸上那层温文尔雅的面具瞬间冻结,像是名贵的瓷器骤然裂开了一道深可见底的细缝,暴露出底下冰冷的金属质地。 他迅速拿起通讯器,对你丢下一句毫无温度的“慢用”,便霍然起身,步伐沉稳却带着一股压抑的风暴,大步走向连接着餐厅的宽阔客厅。 你依旧端坐着,用银叉叉起一小段冰凉的芦笋,送入口中,慢慢地咀嚼着。耳廓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敏锐地捕捉着客厅方向传来的风吹草动。 起初是父亲压低的声音,带着惯常的从容和命令式的口吻。但很快,那声音的腔调变了。 “……废物!一群饭桶!”一声带着狂怒的低吼猛地炸开,如同平地惊雷,裹挟着戾气狠狠撞在客厅冰冷的空气里。 你握着银叉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客厅里,父亲的声音彻底剥落了那层温文的伪装,暴露出内里赤裸裸的凶狠与暴戾,像一头被侵入领地的猛兽彻底露出了獠牙: “什么叫控制不住?!帝都!这是帝都!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执法局都是吃干饭的吗?!让他们立刻!马上!派人去!给我武力镇压!立刻镇压住!” 你甚至可以清晰地在脑海中勾勒出父亲此刻的面容——那张总是挂着温雅笑容的脸一定因暴怒而扭曲变形,额角青筋暴跳,眼神凶戾得能噬人。 “死人也没关系!我再说一遍,死人也没关系!我要的是秩序!把那些贱民的骨头给我彻底打断!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桦棱国的主人!听明白没有?!”咆哮声裹挟着血腥的指令。 接着是通讯器被狠狠掼在硬物上的碎裂声。 沉重的脚步声带着怒气,粗暴地碾过客厅光洁的地板,旋风般冲向玄关。 大门被“砰”地一声巨响甩上,震得餐厅的水晶吊灯都跟着微微晃动,细碎的光芒凌乱地洒落。 餐厅彻底安静下来。 死寂。冰冷的死寂。 餐桌上那些精致的食物,在华丽吊灯不断摇曳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虚假的的鲜艳光泽,如同祭坛上的贡品。 你缓缓站起身,走向客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宛如油画般的庭院景观。 阳光明媚得不合时宜,珍稀的观赏鸟在枝头婉转鸣唱,喷泉的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这方寸之间的天堂,与通讯器里那个血腥混乱的世界,隔着不可逾越的围墙。 你的目光冷淡地扫过,最终落在客厅中央那块价值连城的手工地毯上。 那里,躺着一部屏幕彻底碎裂、外壳扭曲变形的通讯器,像一只被踩扁的黑色甲虫,无声地控诉着主人刚才失控的暴怒。 你面无表情地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对准镶嵌在墙壁里的巨大电视屏幕。 屏幕瞬间亮起,刺目的光驱散了客厅的阴影。一个妆容精致却难掩眼底惊惶的女主持人正语速极快、声音紧绷地播报着紧急新闻,背景音是海啸般的嘈杂声浪: “……本台插播最新消息!就在半小时前,帝都东区的西格兰大道及周边区域,爆发大规模非法暴力集会游行!现场情况极度混乱!据初步统计,参与人数已突破数千!他们打出极具煽动性的横幅,高呼非法口号,公然要求……” 镜头猛地切换。 屏幕瞬间被汹涌的红色人潮填满。 那不是平日帝都街头衣冠楚楚、步履优雅的人流,而是一片愤怒、绝望、带着血污和尘土汇成的肮脏海洋。 他们的衣服大多陈旧破烂,沾满灰尘。脸上带着干涸的血迹和乌青的肿胀,许多人头上缠着被血浸透的简陋绷带,手臂上带着淤痕。 他们手中高高举着粗糙的硬纸板和歪歪扭扭的横幅,上面的字迹在镜头剧烈的晃动中依然如像烧红的烙铁般刺眼: 【修改法典!废除贵族特权!】 【还我平权!严惩凶手!血债血偿!】 【我们不是牲口!我们是人!】 粗粝的、嘶哑的、带着哭腔和滔天恨意的呐喊声浪,透过客厅的顶级音响汹涌而出,那股几乎要撕裂一切的悲愤与绝望扑面而来: “还我儿子命来!那些畜生!天杀的贵族!”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杀了人不用偿命?!法典是给他们擦屁股的纸吗?!” “我们只要一个公道!一个活人能活下去的公道!” 镜头剧烈地摇晃,最终对准了人潮前方。 一排排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卫,如同沉默的黑色礁石,构筑起一道冰冷的防线。 他们戴着厚重的头盔,面罩遮住了表情,只露出毫无感情的眼睛。手中的防暴盾牌连成一片钢铁城墙,警棍和高压水枪闪烁着金属的寒光。 冲突在瞬间爆发。 不知是谁扔出的石块砸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 “镇压!冲击队形!上!”一个模糊的、通过扩音器放大的命令声骤然撕裂空气。 那道黑色的钢铁防线猛地向前狂暴推进,盾牌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撞击、碾压在最前排那些血肉之躯上。沉闷的撞击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声瞬间交织爆发。 高压水枪的白色水龙带着恐怖的压力喷射而出,像是巨人的钢鞭,狠狠抽打在密集的人群中。 冰冷刺骨的水柱混合着催泪瓦斯的刺鼻浓烟,瞬间弥漫开来,形成一片死亡的白雾。 人群像被巨镰割倒的麦草,瞬间被冲垮。 镜头在混乱中疯狂地晃动,最终坠落在地,如同垂死者最后的视野,捕捉着倒地被踩踏的躯体、被粗暴拖拽的伤者、惊恐奔逃时扭曲的面孔、以及防暴警卫在烟雾中冷酷挥动警棍的残影…… 最后,画面猛地一黑,剧烈晃动后对准了地面,只拍到一只沾满泥泞和血迹,破烂不堪的鞋子。 女主持人强作镇定却难掩颤抖的声音在地狱般的背景杂音中断续传来: “……这无疑是对桦棱国神圣法律与秩序的严重践踏!执法局正采取最严厉、最必要的措施强力恢复秩序……请广大守法市民务必远离相关区域,相信……” “啪。” 你面无表情地按下了遥控器上的红色按钮。屏幕瞬间熄灭,将那片沸腾的混乱与绝望彻底隔绝。 然而,刺鼻的瓦斯气味和血腥味仿佛透过屏幕的余温,顽固地弥漫在了客厅的熏香空气里。 蠢货。 你在心底无声地吐出这两个字。不知是在说那些不自量力的“贱民”,还是说那个在电视里强装镇定的主持人,亦或是……那个对着电话咆哮“死人也没关系”的父亲,以及他麾下那群连这点骚动都无法干净利落斩断的“刀”。 帝都的心脏地带尚且如此,那些被遗忘的边陲之地,那些被权贵吸干了骨髓的矿区、工厂、贫民窟……此刻又该是何等光景? 蛀虫的坚持与繁殖速度,超过了你的预期。 而安全局和执法局的废物程度,更是刷新了你的认知底线。 ------- 周一清晨,加长的黑色防弹轿车平稳地滑行在通往圣安蒂斯学院的林荫大道上。 车内空间宽敞得近乎奢侈,顶级小牛皮座椅散发着内敛的清香,温度恒定在最舒适宜人的区间,轻柔的钢琴声流淌在静谧的空气里。 你靠在后座,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膝盖上摊开的一份学院年度财务审计报告,目光却穿透单向玻璃,落在外面的世界。 帝都往日引以为傲的繁华整洁,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肮脏的灰翳。 尽管核心的游行区域已被连夜封锁,高压水枪粗暴地冲刷清理,但暴乱的遗痕像顽固的苔藓般无处不在。 碎裂的奢侈品橱窗被粗糙的木板潦草封钉,像丑陋的补丁。街角残留着大片未能完全干涸的水渍,以及水渍边缘,那未能彻底洗刷干净、暗红色的可疑污迹。 轿车驶入一条相对僻静的辅路。 路边的绿化带旁,稀稀拉拉地坐着、躺着、倚靠着一些人影。 他们大多形容枯槁,眼神空洞麻木,身上带着新鲜的伤痕——裹着渗出暗红血渍的肮脏纱布的头颅,吊着简陋夹板、无力垂下的胳膊,青紫肿胀、几乎辨不清五官的脸颊。 他们沉默着。 或茫然地望着铅灰色的天空,或疲惫地紧闭双眼,只有少数几个,还固执地用缠着绷带的手,颤抖地举着早已模糊变形的纸牌。 那些牌子上的字迹已经晕开,但“特权”、“血债”、“废除”等字眼,依旧像顽固的污点,刺入眼帘。 没有口号,没有喧哗,只有一片死寂的伤痕累累。 这无声的控诉,比周末电视里那沸腾喧嚣的暴乱画面,更添了几分沉重和黏腻的窒息感。 你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那片狼藉和那些沉默的“伤兵”,眼底没有怜悯,没有愤怒,只有看到垃圾未能及时清理的一丝厌烦。 轿车无声地滑入圣安蒂斯学院那宏伟厚重的拱门。 门内门外,是两个被彻底分割的世界。 外面是混乱、破败、带着血腥味的抗争;门内,则是精心修剪的草坪,光洁如镜的大理石步道,以及穿着昂贵定制校服,步履从容的学生。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洒下,在光洁的地面投下规整的光斑,一切都显得如此井然有序,纤尘不染。 车停稳在学生会专属的停车场。身着制服的司机恭敬而无声地为你拉开车门。 你踏出车厢,昂贵的定制皮鞋鞋跟,清脆地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优雅的回响。 脸上,那层温柔亲民的会长面具,在鞋尖触及地面的瞬间,已严丝合缝地戴好。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三) “学姐早!” “瑾鸢学姐好!” “会长早上好!” 问候声像清晨的鸟鸣,此起彼伏。 无论迎面走来的是穿着华贵定制校服的权贵子弟,还是穿着洗的发白的校服的特招生,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真诚甚至略带崇敬的目光。 你微微侧首,唇角扬起温和得体的微笑,对每一个问候都给予轻柔的回应。 “早。” “你好。” “嗯,早上好。” 在众人眼中,你就是这所森严学院里一缕皎洁的月光,温柔、善良、公正,拥有着难以想象的人气和拥护。 即使是在那些饱尝冷暖的特招生口中,你的风评也高得出奇。 毕竟,你是圣安蒂斯建校百年来,第一位真正为特招生谋取实质性福利的学生会长—— 干净明亮的新食堂取代了路途遥远的旧食堂;拥挤破败的宿舍楼得到了修缮,甚至新建了一栋;一笔笔数额可观的助学金,因为你的提案和据理力争,得以发放到真正需要的学生手中。 “瑾鸢学姐!请等一下!”几个穿着特招生校服的叁年级女生小跑着追上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和些许紧张。 你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们,笑容加深,眼神温和地鼓励着:“怎么了?” 其中一个短发圆脸的女生,双手捧着一个巴掌大的丝绒盒子,小心翼翼地递到你面前,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学姐!谢谢您!谢谢您资助我们去参加全国青年绘画大赛!我们……我们都入选复赛了!” 她身后的同伴们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光。 你接过盒子,轻轻打开。 里面躺着一枚手工制作的胸针。 银质的底托并不贵重,但设计精巧,上面镶嵌着用彩色碎瓷片拼贴而成的鸢尾花图案,虽显稚嫩,却充满诚意。 “这是我们一起设计的,用……用我们能找到的材料做的。”另一个女生小声补充,带着点羞涩,“鸢尾花,是您的名字……” 你看着那枚在晨光下闪烁着光芒的胸针,脸上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带着真切的喜悦。 你伸出手,轻轻抚过胸针冰凉的表面,然后将它别在了自己校服外套的领口——一个极其显眼的位置。 “真漂亮,我非常喜欢。”你的声音轻柔,目光真诚地扫过每一张年轻而充满希望的脸庞,“看到你们能有机会追求梦想,并且取得了成绩,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能帮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几个女孩几乎要哭出来,她们用力鞠躬,声音哽咽:“谢谢学姐!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们目送着你离开,眼中满是崇拜与感激,仿佛你就是她们灰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明。 你走进四年级A班的教室,在自己靠窗的专属座位坐下。 几乎在你落座的瞬间,身边便自然地围拢了几个人。 有询问学生会活动细节的,有请教低年级课程的,甚至有拿着精心包装的小礼物,试图表达仰慕之情的。 你耐心地听着每一个问题,用清晰而温柔的话语解答,对礼物也报以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感谢,既不显得过分热络,又绝不会让对方感到冷落。 阳光透过窗户,勾勒着你柔美的侧脸轮廓,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圣洁的光晕,让围拢在你身边的人如沐春风。 ------ 午休的钟声悠扬地回荡在圣安蒂斯上空。 你离开教室,走向位于学院中心塔楼顶层的学生会办公室。 红木门无声地滑开,里面是一间堪比高级企业董事会议室的宽敞空间。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修剪完美的皇家园林景观。长条会议桌旁,各部门的部长已经就坐。 宣传部、纪检部、执勤部、外联部、生活部……这些掌控着学院日常运转核心的位置,无一例外地被与陆家关系紧密的附庸家族子弟占据着。 看到你进来,所有人立刻停止了交谈,齐刷刷地站起身,姿态恭敬。 “会长。” “瑾鸢小姐。” “您来了。” 你走到主位坐下,脸上依旧是温和笑容,声音平稳:“坐吧。开始汇报。” 会议按部就班地进行。 各部门的部长依次起身,简洁清晰地汇报一周的工作进展、遇到的问题以及下周计划。 他们的态度谦恭有礼,措辞严谨,提出的方案也大多符合你的预期。 你偶尔点头,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他们立刻会意,迅速调整方向。 跟随你多年的他们,远比外人更清楚,这位看似温柔如水的学生会长,骨子里流淌着怎样冷硬如铁的血液。 “楚筝,特招生新宿舍楼的通风系统整改报告,明天中午前放在我桌上。” “是,会长。”生活部长立刻应声。 “秦晗,与皇家音乐学院的联合音乐会,预算再压缩10%,赞助商名单需要更‘干净’。”你的指尖划过预算表上的一行数字。 “明白,我马上调整。”外联部长心领神会。 最后,你看向负责学院安保巡逻的执勤部部长:“最近城东和北区不太平,民众的游行越来越频繁。虽然离学院尚远,但安全无小事。执勤部加派人手,重点加强上下学时段学院周边路线的巡逻密度和频率。尤其是特招生常走的几条小巷。我不希望有任何不安定的因素靠近圣安蒂斯,影响到学生们的安全。” 你的语气依旧温和,但眼神中透出的锐利让执勤部长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是!会长请放心!”他斩钉截铁地保证。 你合上手中的文件夹,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还有别的事吗?” 会议桌旁一片安静。这时,坐在你左手边的纪检部部长齐薇,朝你飞快地挤了挤眼。 你合上手中的文件夹,发出轻微的声响,宣布道:“例会到此结束。齐薇留一下,关于上周的违纪汇总,有几个细节需要再确认。其他人可以离开了。” 部长们纷纷起身,动作利落安静地离开。 厚重的大门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几乎是门锁“咔哒”落下的瞬间,齐薇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就像融化的蜡像般垮塌下来。 她毫无形象地往椅背里一瘫,夸张地吐出一口长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精心烫染过的波浪卷发,抱怨脱口而出:“哎哟我的大小姐,可憋死我了!装正经可真累!” 她抱怨着,身体前倾,凑近你的办公桌,压低了声音,眉宇间拧起烦躁:“又是刘承宇那帮混世魔王!真是没一天消停!像他妈阴沟里的老鼠,臭烘烘的还赶不尽!” 你脸上的完美微笑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冰冷烦躁。 你随手将面前的文件推开,“他们这次又玩什么花样了?聚众嗑药还是开车撞人?” “啧,这次倒没玩那么大,”齐薇撇撇嘴,一脸鄙夷,“但也够恶心的。还是他们惯用的那套,找茬、关禁闭、泼脏水……老套路。就叁年级那个叫许明的特招生,瘦瘦小小那个,家里好像是在哪个矿上干活儿的。刘承宇他们几个,上周把人堵在实验楼器材室,扒了衣服拍了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威胁说要发到学校论坛和所有特招生的群里。” 你面无表情地听着,指尖在冰冷的红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单调的轻响。 “那小子回去就崩溃了,留下一封血书控诉,从他们特招生住的那栋破宿舍楼顶跳下来了。”齐薇的语气里没什么同情,只有事不关己的陈述,“命大,摔在叁楼晾衣棚上,断了几根骨头,人现在躺在医院里,死是死不了,但估计也废了。” 她顿了顿,看着你越发冰冷的脸色,补充道:“麻烦的是,那封遗书被他家长看到了。他那个在矿上挖煤的老爹,电话直接打到他们班主任那儿,又哭又喊,说要告到法院,要学校给个说法。班主任吓得够呛,屁都不敢放一个,直接把球踢到我这儿来了。” 齐薇摊了摊手,一脸无奈,“你说,这事儿怎么弄?总不能真让法院传票送到咱们学院来吧?那帮老古董的脸往哪搁啊?” 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你身上,却无法驱散眼底凝结的寒意。 办公室内只剩下你指尖敲击桌面那越来越清晰的“笃、笃”声。 片刻后,那敲击声戛然而止。 你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冰冷的桌面上,手背的皮肤在光线下白得近乎透明,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他们没报警?” “没有。”齐薇立刻回答,“那家长电话里吼得凶,说要告,但班主任那边没收到任何警方的联系。” 你微微颔首,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既然没报警,那不就是想要钱吗?” 齐薇的眼睛瞬间亮了。 “让刘承宇自己掏钱去摆平。”你的声音平静,“告诉他,钱给到位。不仅要堵住那个矿工的嘴,还要堵住医院里所有可能知情人的嘴。签好保密协议,把遗书原件、所有照片的底片和电子档,全部拿回来。” 你的目光落在齐薇脸上,那眼神平淡无波,却让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告诉他,如果这件事留下任何尾巴……他父亲刘议员的那个‘文化发展基金会’,还有他们家在城西的那几个场子,我不介意帮他们好好‘发展发展’。” “明白!”齐薇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轻松和幸灾乐祸的笑意,“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放心,我这就亲自去‘提点’刘大少爷,保证让他大出血,还得乖乖地、一点味儿都不留地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刘承宇那张嚣张跋扈的脸在听到威胁后变得惨白的模样,心情大好。 她笑嘻嘻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套装裙摆,准备离开。 走到那扇厚重的红木门前,手搭上门把手,却又像想起什么,脚步顿住,转过身来。 脸上挂起一个极其暧昧的笑容,眉眼间充满了促狭,冲你挤了挤眼。 “哎,对了——”她故意拖长了调子,“这都快一年了,你跟那个姓和的小学弟……玩得怎么样啦?” 她咂咂嘴,语气狎昵,“啧啧,那脸蛋,那身段,看着就带劲儿,阳光小奶狗,又纯又乖,滋味肯定不错吧?” 你正低头整理着桌上散落的几份文件,听到她的话,整理文件的手指没有丝毫停顿。 “齐薇,”你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她的脸上,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她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我又不是你。” 那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垃圾般的鄙夷,瞬间冻结了齐薇脸上的笑容。 她像是被无形的耳光抽了一下,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精心保养的脸颊,眼神闪烁地避开你的视线。 “切,假正经,没劲透了。”她低声咕哝了一句,带着碰了一鼻子灰的悻悻然,不敢再多问一个字,飞快地拉开门,像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溜了出去。 “砰。” 厚重的门隔绝了内外。 偌大的办公室恢复了绝对的安静,只剩下空调系统发出的微弱嗡鸣。 你站起身,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 你俯视着下方如同精致盆景般的校园全景。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们像渺小的棋子,在棋盘般的道路上移动。 你的手指缓缓拂过冰冷光滑的玻璃表面,指尖感受着防弹玻璃那坚实厚重的触感。 那些外面的喧嚣、血泪、绝望的呐喊——现在不过是模糊的背景噪音,根本无法真正穿透进来。 你微微侧头,视线落在别在校服领口的那枚鸢尾花胸针上。 碎瓷片拼贴的花朵在阳光下闪着廉价却刺目的光。 “能帮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你轻声地重复着早晨的话语,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四) 圣安蒂斯学院那间穹顶高阔、声学设计完美的演讲厅里,空气似乎被无形的力量压缩过,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胸口。 水晶吊灯投下冰冷而辉煌的光,将深红色丝绒座椅和打磨得光可鉴人的柚木讲台映照得如同某种庄严仪式的祭坛。 和连溪就站在这片光亮的中心。 他穿着学院统一发放的,对特招生而言价格不菲的深色西装,尺寸略有些不合身,肩线微微紧绷,袖口也稍显局促,但这丝毫未能折损他此刻的光芒。 少年身姿挺拔如新生的青竹,那张平日里在你面前总带着几分羞涩和无措的脸,此刻神色冷峻。 他的目光越过前排评委席上那些凝重或审视的面孔,越过观众席里一张张模糊的脸...... “……‘全民福祉保障法案’修正案中,第17条第4款,”他的声音清朗有力,清晰地回荡在过分寂静的厅堂里,“关于‘特殊贡献津贴’的发放细则,其豁免条款……实质上为特定阶层预留了无限度的灰色操作空间。” 台下的呼吸声似乎更轻了,前排评委席上,几位头发花白的资深教授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有人端起手边的骨瓷茶杯,杯盖与杯沿碰出发出轻响,在凝固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 “去年,东叁区矿难,遇难者家属根据此条款申请抚恤金,被安全局下属福利机构以‘未能提供矿主要求出具的贡献证明’为由驳回。然而,据公开可查的股权结构显示,该矿场最大的持股方,正是福利机构审批委员会副主席的家族信托基金!” 少年停顿了,目光锐利地扫过评委席。短暂的死寂后,观众席某个角落传来压抑不住的抽气声,随即被更大的寂静淹没。 评委席中央那位以严谨着称的经济学泰斗,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复杂地闪烁了一下,避开了讲台上那过于灼人的视线。 “这绝非孤例。”和连溪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沉重的穿透力,“在医疗、教育、住房……每一个关乎生存的领域,看似公平的法条背后,都缠绕着精心编织的特权藤蔓。它们吸取着国民的血汗,滋养着少数人的天堂,同时制造着难以跨越的鸿沟和无法言说的绝望!” 你端坐在前排贵宾席,位置绝佳,能清晰看到他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膛,看到他白皙脖颈上绷紧的线条。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扶手上冰凉的木质纹理。 少年此刻的光芒,像一把试图劈开铁幕的利刃。 愚蠢,却耀眼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真正的福祉保障,不应是权贵餐桌上的残羹冷炙,也不应成为巩固特权的工具!它必须,也只能建立在公平、透明的法律之上!打破垄断,破除特权,让桦棱国的每一缕阳光,都能平等地照耀在每一个公民的身上!这才是一个国家走向强盛的根基,这才是我们新时代青年,应有的担当!” 最后一个字铿锵落下,余音在穹顶之下盘旋,久久不散。 演讲厅陷入了真空般的死寂。 没有掌声。没有议论。 只有无数道目光,复杂的、惊愕的、探究的、甚至隐含怒意的目光,聚焦在讲台中央那个挺拔的身影上。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粘稠得令人窒息。 评委席上,几位教授交换着眼神,嘴唇无声地翕动,最终,有人拿起笔,在评分表上划动,动作显得异常艰难。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主持人才略显仓促地走上台,声音干涩地宣布进入评分环节。 结果毫无悬念,又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讽刺——第一名是国际部一名金发碧眼的交换生,演讲题目是《多元文化交融下的友谊之光》,语调华丽,内容空洞,充斥着学院官方最喜欢的“和谐”论调。 “决赛第二名,高等部叁年级,和连溪同学。”主持人念出名字,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分数公布,仅仅一分之差。 观众席里终于响起了低沉压抑的嗡嗡声,是无数窃窃私语的汇合。 和连溪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失落的神情。 他依旧站得笔直,像一棵风雪中挺立的松。 他对着评委席和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动作标准,姿态从容。然后转身,步伐稳健地走下讲台。 少年明亮的眼神里,没有阴霾,只有坦荡和平静。 似乎他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而他站上那里,本就不是为了那个虚幻的名次。 他走下台阶,穿过侧廊。 你适时地站起身,脸上早已挂好笑容,迎了上去。 “连溪,”你的声音放得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讲得真好。” 你微微歪头,目光专注地落在他脸上,眼底漾起真诚的暖意,“在我心里,你就是毫无争议的第一名。” 他脚步顿住,看向你。 方才在台上面对权贵黑幕也毫无惧色的明亮眼神,此刻在你专注的凝视下,瞬间变得有些慌乱。 那抹强装的镇定如同薄冰碎裂。他白皙的脸颊迅速泛起一层薄红,一直蔓延到耳根。 嘴角却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露出一个大大的、完全称得上灿烂的笑容。 “瑾鸢学姐……”他声音微哑,“真的吗?你真的觉得好吗?” “当然。”你微笑着,语气笃定,“逻辑清晰,论据有力,勇气更是可嘉。台下很多人,都听得很认真。” 你巧妙地避开提到那些沉默复杂的目光。 他眼中的光芒更亮了,那点因为名次而产生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微小失落,在你轻描淡写的肯定下瞬间烟消云散。 ------ 厚重的雕花大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演讲厅内那份无形的沉重。外面的阳光似乎都显得更温暖了一些,带着暮春的慵懒。 你提议去附近一家颇有名气的餐厅,当作小小的庆祝。和连溪自然毫无异议,眼底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餐厅环境雅致,空气中流淌着轻柔如水的钢琴曲,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迷离的光晕,在洁白的桌布上跳跃。 你们落座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精心打理的小花园,绿意盎然,蔷薇初绽。 点完餐,穿着合体制服、笑容甜美的服务生端着精致的开胃小点走过来。 她的目光在你们两人之间流转了一下,带着职业性的亲切笑意,声音清脆:“两位看起来真是般配!正好今天我们餐厅有情侣特惠活动,指定套餐第二份半价,两位要不要考虑一下?很划算哦!” 你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眼睫低垂,在水晶杯壁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随即抬起,脸上绽开一个温柔得体的笑容,目光坦然地迎向服务生带着善意的调侃,又不经意地扫过对面瞬间石化的少年。 “好啊,”你语调轻快,落落大方,“谢谢你的提醒,那就麻烦给我们上那个情侣套餐吧。” 服务生露出了然的笑容,欣然记下餐点,转身离开。 餐桌对面,和连溪整个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他手里还捏着餐巾的一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低着头,盯着面前洁白的餐盘,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盘子里。 你心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嘲弄,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柔和的笑意,仿佛没看到他此刻的窘迫,随意地挑起一个轻松的话题,聊起刚才演讲厅里某个教授有趣的反应。 整顿饭,他都吃得心不在焉。 每一次抬头,目光刚触及你的脸,就像被烫到一般飞快地移开。 浓重的红晕始终未曾从他脸上褪去。只有当你的视线转向别处时,他才敢偷偷地、飞快地看你一眼。 餐后,舒芙蕾被端了上来,蓬松柔软得像金色的云朵,顶端微微塌陷,散发着诱人的甜蜜香气。 你用小银勺轻轻舀起一点,送入口中。 舌尖尝到的是细腻的甜,心底盘算的却是冰冷的砝码。 你放下勺子,拿起餐巾优雅地沾了沾唇角,目光重新落在他脸上。 “连溪,”你轻声唤他,声音在轻柔的背景音乐里显得格外清晰,“下周……是我的生日。” 你微微垂下眼帘,指尖摩挲着光滑的桌布边缘,流露出属于少女的柔软,“我想……和你一起过。” 你抬起眼,唇边笑意加深,“你会来的,对吗?” “会!”他几乎是立刻回答,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拔高,那份喜悦直白地写在脸上,“学姐的生日,我一定去!”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还不够,鼓起勇气,眼神亮晶晶地补充道:“我会……好好准备礼物的!” “我很期待。”你温声回应,笑容柔和。 ----- 离开餐厅的暖融氛围,踏入毗邻学院的国家大剧院,空气骤然冷却了几分。 巨大的穹顶壁画描绘着神话场景,金碧辉煌,却透着一股森严的疏离感。 你们的位置在二楼包厢,俯瞰着下方深渊般的舞台。 帷幕拉开,灯光聚焦。 话剧的名字叫《梦魇之茧》。 故事围绕着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小职员展开。 某个深夜,他被纷繁混乱、充满痛苦和绝望的“前世记忆”淹没。 贫穷、背叛、陷害、众叛亲离……最终在肮脏的陋巷里冻饿而死。 梦醒后,他惊恐万分,决心利用这些“预知”避开所有陷阱,改写命运。 他拒绝了可疑的投资诱惑,远离了虚情假意的朋友,甚至放弃了可能带来麻烦的爱情。 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精于算计。 然而,命运的绞索并未因此松动。 他最终依旧一败涂地,在一个寒冷的雨夜,蜷缩在冰冷的小巷里,肺叶像破风箱般艰难地鼓动着,生命随着冰冷的雨水一点点流逝。 弥留之际,一道柔和而威严的白光笼罩了他,一个面容模糊、散发着悲悯气息的“神明”身影出现在他意识中。 小职员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灵魂的嘶吼:“为什么?!你给了我重来的机会,为何不给我改变命运的可能?!这机会……有何意义?!” “神明”悲悯的光影凝固了。 下一秒,那张模糊的面孔骤然扭曲、拉伸,嘴角向耳根处撕裂开一个巨大到非人的弧度,露出黑洞般的口腔和森森利齿。 一个刺耳、重迭、充满无尽恶意与嘲弄的声音直接在他濒死的意识中炸开: “机会?” “呵……谁告诉你,我是来给你机会的?” “你为何笃定……我是天使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神圣的光晕如同被泼洒的浓墨般迅速污浊、变黑。 “神明”的后背猛地撕裂开两道巨大的豁口,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伸展声和羽毛摩擦的簌簌声响,一对庞大漆黑、沾满粘稠沥青般物质的堕落羽翼霍然展开。 每一片羽毛都仿佛由绝望和诅咒构成,遮蔽了舞台上仅存的光线,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 整个剧场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舞台上那堕落的“神明”振动着污秽的羽翼,发出低沉如地狱回响的嗡鸣。 “好可怕!”你身旁不远处,一个女生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压抑的惊叫,随即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身体微微颤抖。 冰冷的气息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你端坐着一动不动,指尖却深深陷入掌心柔软的皮肉里,留下几个清晰的月牙印痕。 “是啊,”你望着台上那仍在缓慢扇动的巨大黑翼,唇瓣微启,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很可怕。” 散场的人流如同退潮般缓慢移动着。水晶吊灯重新亮起,驱散了舞台带来的阴霾,但那份黏腻的冰冷感似乎还附着在衣角。 你们随着人群走下铺着厚重地毯的楼梯,融入剧院外清凉的夜色中。 帝都的晚风带着白日残留的喧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硝烟气味。 剧院门前广场的光线不算明亮,勾勒出行人模糊的轮廓。 和连溪走在你身侧半步远的地方,似乎还沉浸在方才那震撼而诡异的结局里,侧脸在昏黄路灯下显得有些沉默,眉头微微蹙着。 你停下脚步。 他下意识地也跟着停下,略带疑惑地转头看你:“学姐?” 夜风吹拂起你鬓边几缕碎发。 你伸出手,动作自然而流畅,没有半分犹豫,轻轻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了。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从指尖一直麻到头皮。 那只被你握住的手先是猛地一颤,随即传来滚烫的温度,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在瞬间涌向了那个被触碰的焦点。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眼睛倏地睁大,瞳孔里映着广场朦胧的灯光,清晰地倒映出你的身影。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撞得耳膜生疼。 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但那微弱的力道却更像是一种羞涩的确认,然后,在你没有任何松开的迹象下,那点挣扎立刻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笨拙的小心翼翼,缓缓地、坚定地收拢,将你的手温柔而有力地包裹在他的掌心。 他不敢看你,目光慌乱地垂落在地面,浓密的睫毛像受惊的蝴蝶翅膀般剧烈地扇动着,泄露着心底滔天的悸动。 唯有那只紧握着你的手,传递着无声却滚烫的回应。 你任由他握着,指尖感受着他掌心过高的温度和微微的汗意。 少年的赤诚,在你过往被无数追逐者包围的岁月里,像一颗误入钻石堆的玻璃珠。 廉价,却因那份独一无二的澄澈干净而显得有些特殊。 喜欢你的人太多了。 从懵懂无知的幼年,到如今圣安蒂斯金字塔的顶端。 他们或迷恋你洋娃娃般精致柔美的皮囊,或垂涎你背后陆氏权柄的滔天富贵,或沉溺于你精心扮演的温柔假象。 唯独和连溪。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你看不到任何对权势的贪婪,对财富的渴求,甚至没有寻常少年对情欲的急切。 他看向你的眼神,更像是在仰望一件需要他拼尽全力去守护的珍宝。 你牵着他,继续向前走去。 他像个被施了定身咒后又解开的木偶,脚步有些僵硬地跟着你,大部分心神似乎都集中在那只紧握的手上。 夜风吹拂,带来远处城市模糊的噪音。 “连溪。”你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他立刻应声,声音带着一丝紧绷,目光终于敢稍稍抬起,落在你被夜风吹拂的发丝上。 “刚才的话剧……你怎么看?”你随意地问着。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将注意力从那只相握的手上艰难地抽离出来。 “很……震撼。”他低声说,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朗,带着思考的凝重,“那个主角……他以为自己拿到了改变的钥匙,却没想到那钥匙本身,可能就是陷阱的一部分。” 他顿了顿,眉头又微微蹙起,带着认真,“命运……真的无法反抗吗?或者,反抗本身,是不是也在某种既定的轨迹里?” “也许吧。” 你的目光投向远处被霓虹灯勾勒出的城市剪影,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有些飘忽,“重要的不是能不能改变,而是……看清自己手里握着什么,又该用它去换取什么。”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显然没能完全理解你话语里的含义,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你的手。 夜色温柔地包裹着并肩而行的身影。 你感受着少年手指的力度,指腹下是他因常年握笔和实验留下的薄茧。 这份真实的触感,清晰地映照着少年此刻澎湃的心跳和雀跃的灵魂。 你微微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那片冻结的冰原。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五) 车轮碾过轨道接缝处,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哐当——哐当——”声响,像是某种巨大机械心脏的搏动。 窗外,桦棱国东部绵长的海岸线飞速掠过,褪去了帝都那种由钢铁与权力意志浇筑而成的冷硬轮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懒散的松弛感。 阳光慷慨地泼洒下来,将辽阔的海面揉碎成亿万片闪烁的金箔,一直铺展到天际模糊的蓝灰交界线。 空气湿润,裹挟着咸腥、鲜活的气息,透过微微开启的车窗缝隙钻进来,冲淡了车厢内人造香氛的甜腻。 近处是色彩明快的低矮建筑,间或点缀着蓬勃的绿意;稍远些,是蜿蜒的白色沙滩和湛蓝的海水。 生机勃勃,这是资料上对探星城的描述。 一座没有太多历史沉淀、挣脱了部分老派卫星城陈腐枷锁的新城,野心勃勃地在科技与教育的赛道上狂奔。 你靠在柔软的丝绒椅背上,目光投向远处闪耀着金属与玻璃冷光的城市CBD。 一座巨幅电子屏幕占据了大厦的整个立面,一个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正在慷慨陈词,声音通过无形的电波弥漫在空气中。 “……特权构筑的壁垒必将崩塌!每一个桦棱公民的尊严与福祉,才是我们奋斗的唯一方向!”他的话语清晰有力,带着煽动人心的鼓动性。屏幕下方,一行醒目的文字滚动而过:“惠民党领袖崔松探星城演说”。 “学姐,”身旁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雀跃,将你的思绪轻轻拉回,“你看那边!那就是海吗?真的……好美!” 和连溪几乎整张脸都要贴到车窗玻璃上,额头抵着冰凉的平面,眼睛睁得圆圆的,像两颗被海水浸透过、洒满了阳光的黑曜石,闪烁着刺目的光。 他指着远处一片在阳光下跳跃着金色光点的海面,像个见到新奇玩具的孩子,连声音都拔高了些许:“像铺满了金色的星星!” 你顺着他的指尖望去,那不过是一片普通的、阳光照射下的粼粼波光。 幼稚。心底的声音毫无波澜地评价。 但你的唇角却习惯性地向上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转过头看他:“嗯,很漂亮,对吧?尤其是晴天的时候。” 这亲昵的姿态显然落入了对面两人的眼中。 坐在你对面的女生,黛榆,飞快地瞥了你一眼,又像被烫到似的迅速垂下眼帘,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微微绞紧的手指。 她穿着圣安蒂斯特招生略显陈旧的深灰色制服,洗得有些发白。 那制服穿在她身上显得过于宽大,更衬得她身形纤细,甚至有些单薄。 她能感觉到你的视线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这让她更加紧张,耳根悄悄漫上一层薄红。 你捕捉到她的局促,目光温和地转向她,主动打破了那点无形的尴尬:“你好,我是陆瑾鸢。”声音如同温润的玉石,带着天然的亲和力。 黛榆猛地抬起头,对上你含笑的眼睛,脸颊瞬间红得更厉害了,像熟透的苹果。 她有些慌乱地开口,声音细若蚊蚋:“我、我是黛榆。” 而坐在黛榆旁边的男生,周旻,则完全是另一副模样。 他自上车起就一直埋首于一本厚重的的笔记本中,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即便听到了你和黛榆的对话,他翻动笔记的手指也未曾停顿分毫,连眼皮都吝于抬起,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与沉默的抗拒。 和连溪显然也注意到了周旻的冷淡。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对你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学姐,你别介意。周旻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比较内向,不太爱说话。” 他试图替朋友解释,语气真诚。 “没关系,”你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宽容而体贴,“专注是好事。” 目光在周旻那紧握着笔、指节微微发白的手上停留了不到半秒。 你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重新落回窗外那片喧嚣着自由的海。 你清晰地知道,在这两个特招生心中,身旁这个阳光而坚韧的少年,才是他们的核心。 ----- 列车终于发出一声悠长的汽笛,缓缓驶入探星城车站。 站台明亮宽敞,阳光洒落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倒映着行色匆匆的人影。 空气里弥漫着海风特有的咸味,混合着某种新建筑材料的淡淡气味。 学校预定的六星级酒店“星海之冠”坐落在探星城视野最开阔的临海崖壁之上。 纯白色的流线型建筑如同鲸鱼跃出海面后凝固的瞬间,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将无垠的海景毫无保留地框入其中。 轿车停靠在酒店气派非凡的入口,侍者穿着剪裁完美的银灰色制服,动作迅捷而无声地拉开车门。 “哇……”黛榆几乎是本能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意识到失态,立刻用手捂住了嘴,但那双睁大的眼睛里,是无法掩饰的震撼。 她小心翼翼地踏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目光扫过悬挂着巨型水晶吊灯的大堂穹顶、墙壁上流淌着动态星云图的艺术装置,那些穿着考究的客人。 她低声,带着一种恍惚:“学校真的好有钱啊……” 你走在她身边,将她细微的动作和那声轻叹尽收眼底。 比赛安排在下午。 中午时分,你们来到酒店顶层的自助餐厅用餐。 环形玻璃幕墙外,是毫无遮挡的壮阔海景,碧波万顷,一直延伸到目力所及的尽头。 阳光在琳琅满目的餐台上跳跃,折射在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和锃亮的银质餐具上,晃得人有些眼花。 黛榆站在取餐区,看着眼前精致的各色菜肴,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无措。 生猛海鲜在碎冰上闪烁着诱人的光泽,裹着焦糖的鹅肝泛着油润的光,造型奇特的异域甜点色彩缤纷……这些对她而言,是另一个全然陌生、带着距离感的世界。 她拿着洁白的空餐盘,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显得有些僵硬,目光在那些陌生的食物标签上游移不定,迟迟无法下手。 你自然地走到她身边,动作优雅地拿起一个餐盘。 “试试这个吧,”你微微侧身,指向一盘肉质粉嫩的烟熏叁文鱼,声音轻柔,“很新鲜,配上那边酸奶油和莳萝碎,味道很清爽。” 接着,你的目光又转向旁边冒着热气、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奶油蘑菇汤,“这个汤也很不错,暖胃。” 你像一个经验丰富又耐心的向导,语调平和,没有半分居高临下的意味,只是单纯地分享着经验。 你甚至还体贴地为她夹取了几样精致的小点心,放在她的餐盘里:“这些甜点甜度适中,不会太腻。” 黛榆看着餐盘里被你细心搭配好的食物,又抬头看看你近在咫尺、毫无瑕疵的柔美侧脸,眼中最初的局促和距离,像被阳光融化的薄冰般迅速消解,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亲近感。 “谢谢瑾鸢学姐!” 落座后,黛榆小口地吃着盘中的食物,时不时偷看你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过了半晌,她终于忍不住,放下叉子,语气带着点试探:“瑾鸢学姐……其实,在见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以为像你这样的大小姐,会很难接近,很高冷的那种。” 接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想到……你跟他们说的一样,真的很好,很温柔。” 你还没回应,坐在对面的和连溪已经笑着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是吧?我就说学姐人可好了!她帮过我很多次忙呢。” 他看向你,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信任。 你迎上他的目光,眼底漾起温柔的水波,声音带着嗔怪和欣赏:“明明连溪也帮过我很多啊。上次那份教育资源优化配置的策论作业,你的数据支撑和分析就非常关键,让那些挑剔的教授都无话可说呢。” 和连溪的脸颊瞬间飞起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他有些慌乱地低下头,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试图掩饰那份被夸奖后的喜悦和羞涩。 “没、没有学姐说的那么好……”他含糊地说着,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 黛榆看着你们之间自然流淌的亲昵氛围,看着和连溪在你面前那毫不掩饰的羞涩和喜悦,眼睛再次惊讶地睁圆了。 她看看你,又看看和连溪,突然意识到,这位在许多学生心中如同云端明月般不可触及的权贵千金,与她身边那个阳光开朗的平民男生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超乎寻常的关系。 ------ 下午的比赛地点并非探星城最顶尖的学府,而是一所普通的公立高等学院——探星城联合学院。 大会堂的规模远不及圣安蒂斯学院那座声学完美的演讲厅,设施也显得有些陈旧。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粉笔灰和旧书籍混合的味道。 当你们四人穿着圣安蒂斯学院那套剪裁高级、领口和袖口绣着繁复银线的深红色制服步入会场时,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尤其是你。柔顺的黑发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脖颈,精致柔美的五官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自带柔光。 无数道目光,带着好奇、探究、惊艳、羡慕,甚至是不加掩饰的嫉妒,如实质的丝线般缠绕过来。 “看,是圣安蒂斯的人…” “中间那个女生…好漂亮!像洋娃娃!” “嘘!小声点!你没认出来?那是陆瑾鸢!国安部长的千金!” “什么?她就是那个…啧,权贵家的大小姐啊…” “穿那么好,来我们这种地方显摆什么?” “听说那个男生是和连溪?那个天才?” “呵,再天才,不也还是给权贵当狗腿子?” “……” 窃窃私语如潮水般在你们走过的地方蔓延。 和连溪下意识地微微靠向你外侧一点。 后台的准备区狭窄而拥挤,弥漫着各种化妆品和汗水的味道。参赛者们紧张地翻看资料,低声互相打气。 周旻沉默地靠在一个角落的柱子旁,闭目养神。黛榆则有些紧张地整理着自己的裙摆。 和连溪站在你面前,微微低着头,方便你帮他整理那有些歪斜的领带。 你的手指灵巧地穿过柔软的丝绸领带,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温热的颈侧皮肤。 他屏住了呼吸,身体有些僵硬,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学姐,”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抬起,深深地看着你,那里面翻涌着紧张,还有某种灼热的决心,“等比赛结束了……我、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他的耳根又开始泛红,但眼神却没有闪躲。 来了。 “好啊。” 你的目光在他明亮而认真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声音轻柔,“专心比赛,别紧张。” 他用力点了点头,眼中的紧张被坚定取代。 比赛的过程如同预料中的碾压。 题目涵盖极广,从艰深的物理模型推演到冷僻的历史文献解读,从复杂的基因编辑伦理辩论到前沿的殖民经济模型构建。 评审席上,来自各大高校的资深教授们眉头紧锁。 而和连溪,是这场知识风暴绝对的核心。 他站在属于圣安蒂斯的答题席后,身姿笔挺如标枪。 每当聚光灯扫过,或是主持人念出题目,那张平日里在你面前总带着羞涩的俊秀面庞,瞬间褪去了所有温度,像最精密的仪器面板,冷静、专注、毫无波澜。 “请解析魏尔斯特拉斯刚性在特定维数空间中的异常能量涨落现象及其对微型曲率驱动装置的潜在应用限制。”一位戴着厚重眼镜的物理教授抛出难题。 和连溪几乎没有停顿,清朗的嗓音流泻而出,条理清晰,公式推导简洁有力,从基础理论到前沿瓶颈,一气呵成。 评审们交换着眼神,有人微微颔首。 “《格罗滕迪克湮灭场》中关于‘时间回环’悖论的叁处关键矛盾点及其在哲学层面可能指向的终极解答?”历史系的题目带着玄奥的气息。 他仅仅思索几秒,随即引经据典,将晦涩的古文信手拈来,拆解分析,逻辑链环环相扣,如同庖丁解牛。 台下响起压抑不住的惊叹。 “基于最新《桦棱国贵族豁免权》修订草案,请论述在执法领域,如何界定‘特权’与‘公正’的边界,并给出可操作的监管框架建议。” 这题涉及当下最敏感的话题。 和连溪的目光冷峻,言辞犀利,直指草案中为权贵预留的模糊地带和潜在特权空间,提出的框架核心直指“程序透明”与“平民监督”。 评审席上,几位来自传统保守学府的教授脸色微沉,而坐在角落的一位年轻学者眼中却闪过激赏的光芒。 他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算力无穷的超级计算机。 无论多么刁钻冷僻的问题,只要抛向他,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到超出题目本身深度的解答。 圣安蒂斯的积分在他的引领下,以一种势不可挡的速度飙升,将其他所有队伍远远甩开。 当主持人最终宣布圣安蒂斯学院以压倒性优势获得冠军时,全场响起了礼节性的掌声,更多的是一种被绝对实力碾压后的麻木和复杂情绪。 评审席上,有人摇头苦笑,有人面露凝重,有人则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和连溪,眼神复杂难明。 颁奖仪式草草结束。 黛榆和周旻没有丝毫停留,立刻坐上了学校安排返回帝都的悬浮快车。 黛榆离开前,还特意跑到你面前,红着脸小声说了句“瑾鸢学姐再见”,眼神里充满了不舍。 周旻只是沉默地朝你和和连溪的方向微微颔首,算是告别。 喧嚣散去,只剩下你和和连溪,留在了这个刚刚见证了他惊人光芒的陌生城市。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六) 黄昏已至,探星城的天空被夕阳染成了瑰丽的橘红与紫罗兰色,海风比白天更强劲了些,带着明显的凉意。 你们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只是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地走着。 脚下是松软的白色沙滩,耳边是海浪永不停歇、低沉而有力的呼吸声。 夕阳沉入海平线,天空的色彩由浓烈转向深邃的蓝紫,最终被无边的墨蓝和璀璨的星斗取代。 一轮硕大皎洁的明月,从海天相接处缓缓升起,清冷的银辉泼洒下来,将沙滩,海浪,还有并肩而行的两个人影,都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柔光。 你微微仰起头,凝视着那轮仿佛触手可及的巨大月亮。 海风撩起你鬓边的发丝,带来冰凉的触感。 你能清晰地感知到,身旁少年的目光,从离开会场起,就一直胶着在你身上。 种种复杂的情绪在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翻涌,如同月光下起伏的海浪。 终于,在一处远离了零星游客,只有涛声与月光相伴的安静海湾,和连溪停下了脚步。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没有看你,而是动作有些僵硬地卸下身后的背包,拉开拉链,小心翼翼地从中捧出一个厚实的册子。 那册子并非什么名贵材质,深咖色的硬质封面略显朴素,边角甚至有一点点磨损。 月光洒在上面,映出一种沉静的光泽。 “学姐,”他深吸一口气,将册子郑重地递到你面前,声音带着微颤,“这个……送给你。生日礼物。” 你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那朴素的册子上。 以他的家境,能送出什么? 一份手写的贺卡?一本廉价的畅销书? 你脸上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谢谢连溪。” 你伸手接过,指尖触碰到册子微凉的封面,以及他因为紧张而有些汗湿的手指。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背包带子,声音轻了些,“所以……就想送点不一样的。希望你会喜欢……” 你心底掠过冰冷的评估,面上却带着温柔的笑意,轻轻翻开了硬质的封面。 月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翻开的第一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一种久违的近乎麻痹的空白感,极其罕见地侵袭了你一向冷静的大脑。 标本册的第一页,固定着一株完整的植物标本。 它并非花朵,而是一种蕨类。 纤细如银丝的叶柄支撑着羽状分裂的叶片,每一片小叶都流动着月华般的银白色。 叶片边缘镶嵌着细碎如星尘的幽蓝色光点。 整株植物姿态舒展,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孤绝之美,在清冷的月光下,那些细碎的蓝色光点仿佛真的在缓慢地呼吸,像被封印在纸张里活着的星辰碎片。 溯光昙。 这个早已被埋入尘封记忆最深处的名字,带着五岁那晚令人窒息的美景和随之而来的巨大失落,像沉寂多年的火山岩浆,猛地冲破了冰封的地壳,灼穿了你的心脏。 那是在陆家一处古老的海外庄园深处。 一个同样有着巨大月亮的夜晚。 你挣脱了保姆的看管,误入那片被重重古木遮蔽、终年弥漫着神秘雾气的幽谷。 然后,你就看见了它。 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在潮湿的雾气中,它静静生长在布满青苔的黑色岩石缝隙里。 周身流淌着清冷如月辉的银白光泽,叶缘的幽蓝光点如同散落的星辰,随着它每一次极其缓慢的“呼吸”而明灭闪烁。 它像不属于凡尘的精灵,短暂地在你眼前展现神迹。 你痴迷地看着,直到保姆惊慌失措的呼喊声由远及近。你被强行抱离。 第二天,你哭闹着要再去寻找,得到的却是噩耗——那片幽谷因“地质不稳”被彻底封禁。 后来你长大了,利用家族的资源,明里暗里让人搜寻过无数次,得到的结论都是一致的——溯光昙,一种对环境要求苛刻、只存在于古老传说中的伴生蕨类,早已因栖息地被破坏而彻底灭绝。 你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将那份震撼的美封存为童年一个模糊而遥远的梦。 而此刻,这株只存在于你五岁记忆深处、被判定为灭绝的植物,就这样猝不及防,完好无损地躺在你的掌心,躺在少年送来的这本朴素的标本册里。 它安静地躺在深色的衬纸上,银白流淌,幽蓝明灭。 “……喜欢吗?”少年带着忐忑和期待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打破了寂静。 他紧张地观察着你的表情,试图从你凝固的面容上解读出什么。 你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海风灌入胸腔,带来一丝刺痛,同时也强行将你从失神中拽了出来。 指尖传来标本册封面的真实触感,微凉而坚硬。 你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你是怎么找到它的?” 月光清晰地映出他脸上的神情。 他有些局促地抓了抓后脑勺,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描淡写:“这个啊,就是……运气比较好。暑假去参加一个偏远地区的助学项目,在一个特别偏僻的小山村偶然发现的。我刚好带着标本夹,就试着做了......” “……我很喜欢。” 你终于开口,声音放得极轻,如同叹息。 你的手指轻柔地拂过标本册的页面,指腹在溯光昙那银白色的叶脉上停留了一瞬,感受着植物标本特有的干燥而脆弱的触感。 然后,你缓缓合上了册子,将它紧紧抱在胸前,抬起头,看向他。 月光下,你的眼眸如同浸在深潭中的黑玉,深不见底,却清晰地倒映着眼前少年紧张而期待的脸庞。 “真的,很喜欢。谢谢你,连溪。” 你的肯定如同点燃引信的火星。和连溪眼中的忐忑瞬间被无法抑制的喜悦所淹没。 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踏出了一小步,拉近了你们之间本就微小的距离。 海风卷起他额前柔软的黑发,月光清晰地勾勒出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滚动的喉结。 “瑾鸢学姐……”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心底直接捧出来,“我……我喜欢你。” 夜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也变得遥远。 “从叁年前,在新生入学典礼上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了。”他语速有些快,像是怕一停下来就会失去所有勇气,“从你把奖学金证书递到我手里的那一刻起……” 开学典礼? 你微微偏头,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掩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茫然。 叁年级之前,和连溪在你庞大的信息筛选中,只是一个模糊的符号。 那个遥远的、你作为学生会长例行公事颁发证书的场景,早已湮没在无数个类似又毫无意义的瞬间里。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追忆的神情,带着青涩的甜蜜,“后来,每一次在学院里遇见你,每一次听你说话,每一次……你对我笑,都让我觉得,这一天真是太幸运了!” 少年的表白笨拙而真挚,带着未经世事的赤诚和孤注一掷的勇气。 月光落在他清澈的眼底,映照出毫无保留的爱慕和紧张。 他诉说着你对他的帮助和鼓励,诉说着你在他心中无可替代的位置,诉说着这份喜欢如何在他心底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每一个字都像最纯净的水晶,折射着他毫无杂质的真心。 你安静地听着,抱着那本冰冷的标本册。 一个拥有天才般的头脑、在平民中拥有强大号召力、又对你死心塌地的少年……他的价值,远非一本溯光昙标本可比。 他递上的,不仅是一份心意,更是他毫无防备的软肋,是他将命运绳索亲手交到你掌心的契约。 “......我知道自己不够好。”少年的声音带着落寞的自卑感,“我需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我原本想,等我变得足够强大,足够配得上站在你身边的那一天,再告诉你我的心意。我不想让你……跟着我承受那些异样的目光和压力。” “但是,上次在剧院外面,你又牵了我的手。” 他的目光落在你的手上,声音带上了一丝激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明明……明明是我喜欢你,怎么能一直让你主动呢?我明明是个挺能说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你,心跳就快得像要炸开,准备好的话全都忘得一干二净,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像个傻子。” “……我知道,我还配不上你。” “但我会努力!我会变得更好!瑾鸢学姐,我……” “连溪。”你轻声打断了他,像月光下的海雾,轻柔飘渺。 脸颊上,一抹初绽蔷薇般的红晕,在你的控制下悄然晕染开来。 你的眼神不再像平时那样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而是蒙上了一层水汽,带着慌乱和躲闪,却又忍不住地望向他。 那神态,将一个被突然表白、内心羞涩动摇的少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然后,你向前迈出了最后一步,拉近到呼吸可闻的距离。 海风拂过,带着你的发丝轻轻扫过他的脸颊。 你微微踮起脚尖。 一个轻柔的吻,羽毛般落在了他的唇角。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 你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的石化和停滞的呼吸。 你退开一点点,依旧保持着极近的距离,仰着脸看他。 月光洒在你脸上,那抹羞涩的红晕未褪,眼底漾开了春水。 你的声音很轻,带着刚刚亲吻过的甜蜜,清晰地敲碎了他所有凝固的思维: “我也喜欢你的呀。” “以后……”你唇角的笑容加深,带着少女的娇俏和霸道的宣告,“就请多多指教了,男朋友。”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灵魂都被那轻轻一吻和那叁个字抽离了身体,漂浮在月光与海浪之上。 月光如练,温柔地包裹着海滩上这对刚刚互通心意的少年少女。 海风似乎也识趣地放轻了脚步,涛声变得遥远而模糊,如同背景里低回的伴奏。 他急促的呼吸声,擂鼓般的心跳声,在你耳中清晰可闻。 那双总是明亮如星辰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你,仿佛要将你此刻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刻入灵魂深处。 你微微仰着脸,迎接着他滚烫的注视,脸上维持着羞涩与甜蜜的笑容。 指尖却在那本硬质封面的标本册上,无意识地收紧,再收紧。 冰冷的棱角硌着掌心的软肉,带来细微却尖锐的痛感,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眼前这层由月光、海浪和少年爱恋编织出的梦幻泡影。 “连溪?”你轻声唤他,尾音带着疑惑上扬,仿佛不解他为何只是呆呆地看着你。 这一声终于将他惊醒。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脸颊、耳朵、脖颈瞬间再次被浓重的红晕覆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鲜艳欲滴。 “学、学姐……”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我……” 他“我”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主动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凉的海风气息,轻轻握住了他那只紧抓着衣角、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 他的身体瞬间再次僵硬。 但这一次,那僵硬只持续了一瞬。 下一秒,他猛地翻转手掌,将你的手紧紧地、牢牢地包裹在他滚烫的掌心。 力道之大,甚至让你微微蹙了下眉。 他抬起头,重新看向你,眼神亮得惊人,对你承诺:“我……我会对你好的!很好很好!我保证!” 你任由他握着,感受着那份灼热。指尖在他温热的皮肤上轻轻点了点,像安抚一只过于激动的小动物。 “嗯,”你温顺地应着,声音软糯,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依赖,微微偏了偏头,靠向他肩膀的方向,却又没有真正倚靠上去,只是拉近了距离,发丝蹭到了他的制服肩章,“我相信你呀。” 这个带着无限亲昵意味的小动作,彻底击溃了和连溪最后一丝理智。 他整个人仿佛被巨大的幸福击中,晕乎乎的,脚下都有些发飘。 他紧紧握着你的手,一下也不肯松开。 送你回酒店的路上,他不再沉默。 兴奋和喜悦像开闸的洪水,让他变得有些滔滔不绝。他语无伦次地规划着未来—— 要更加努力地学习,争取拿到所有的奖项;要做出更有影响力的项目,让更多人看到改变的可能;要……要带你去更多地方,去看真正的星辰大海…… 他明亮的眼睛在夜色里熠熠生辉,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干劲,每一个计划里,都清晰地刻着你的名字。 你安静地走在他身边,扮演着一个完美的倾听者。 月光将你们并肩而行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洁净的滨海步道上,看起来亲密无间。 酒店那流线型的白色轮廓已在眼前。玻璃幕墙映照着月光和海色,像是蛰伏在崖壁上的发光巨兽。 “到了。” 和连溪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舍。 他转过身,面对着你,依旧紧紧握着你的手,目光黏在你脸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嗯。”你轻轻应了一声,抬起眼看他。 月光下,你的眼眸清澈如水,倒映着他此刻幸福到有些傻气的脸庞。 你微微用力,试图将手从他的紧握中抽离出来。 察觉到你的动作,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但随即又意识到什么,像被烫到般猛地松开,有些慌乱地道歉:“对不起,学姐……我……” “叫我阿瑾。”你打断他,声音带着嗔怪的笑意,“现在,不是学姐了哦。” 他立刻用力地点头:“阿瑾!” “好了,”你脸上的笑容温柔依旧,带着一丝倦意,“今天很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你顿了顿,补充道:“晚安。” “晚安!”他的声音响亮,带着无法抑制的雀跃。 他站在原地,目送着你转身,走向酒店灯火通明的旋转门,身影被明亮的光线吞没。 直到你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那片他无法企及的奢华光芒深处,和连溪才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海腥味的冰凉空气。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刚紧握过你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份细腻冰凉的触感。 他慢慢地将那只手抬起,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角——那个被你的吻触碰过的地方。 一阵酥麻的电流仿佛从那个点瞬间窜遍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几乎要将他撑裂的幸福感和一种近乎眩晕的恍惚感牢牢攫住了他。 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灿烂,像个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礼物的孩子。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酒店顶楼的方向,试图在无数亮着灯的窗户中找到属于你的那一扇。 “阿瑾……” 他喃喃地念着你的名字,声音轻得如同梦呓。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七) 圣安蒂斯学院特招生专用的露天篮球场,在暮色四合中显得格外空旷冷清。 铁网围栏切割着天边最后几抹惨淡的橘红,水泥地面粗糙,带着白日暴晒后残留的余温。 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和廉价塑胶摩擦的气味,与主校区那些铺着进口枫木地板,配备恒温空调和顶级音响的室内球馆相比,这里简陋得像个被遗忘的角落。 夕阳的金色余晖斜斜铺洒进来,将球场中央那个跳跃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清晰。 和连溪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旧运动服,汗水浸透了后背深色的布料,紧贴在流畅的脊背上。 他的动作迅捷如风,带球过人时假动作逼真得晃过对手重心,急停跳投的瞬间,身体绷成一张蓄满力量的弓,手腕柔和地一压,篮球划出一道精准而优雅的抛物线,“唰”地一声空心入网。 周围的几个特招生爆发出零星的喝彩,声音在空旷的场地里显得有些单薄。 他落地,抹了把额上的汗。 你悄然走近,在球场边一张掉了漆的长椅上坐下。 那些原本专注于球场的特招生们,目光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不由自主地飘向你。 你甚至能听到他们压抑的窃窃私语。 你微微侧过头,目光温和地扫过那些紧张的脸庞,换来几个受宠若惊的回应。 场上的和连溪,刚刚完成一次漂亮的背后运球过人,正准备上篮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长椅上的身影。 他动作一滞,球脱手而出,砸在地上弹跳着滚远。 他完全顾不上,眼睛倏地亮得惊人,嘴角咧开一个灿烂到晃眼的笑容。 “阿瑾!”他喊了一声,声音带着惊喜。 他一阵风般冲过来,在你面前猛地刹住脚步,毫不犹豫地在你脚边的水泥地上蹲了下来,仰着脸看你。 汗珠顺着他光洁的额头滚落,打湿了额前几缕被白色发带束住的碎发,粘在皮肤上。 那张俊秀的脸因为运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鼻尖上还挂着细小的汗珠,眼睛像盛满了碎钻的湖泊,清晰地倒映着你此刻温柔含笑的模样。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他气息微促,声音里带着运动后的沙哑。 “看你打的认真,不想打扰你。”你轻声说。 你从随身的手袋里取出一方带着淡淡鸢尾花香气的真丝手帕。 动作自然地伸手,用柔软的丝帕轻轻擦拭他额角和鼻梁上的汗珠。 你的指尖隔着薄薄的丝帕,能感受到他皮肤下蓬勃的热力,以及那因你的触碰而瞬间绷紧的细微颤抖。 周围的目光瞬间变得灼热起来。几个站在不远处的女生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兴奋地交换着眼神,空气中仿佛能听到无声的尖叫。 和连溪显然也感受到了那些目光,他白皙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但他没有躲闪,只是微微垂下浓密的眼睫,像一只被主人温柔抚摸、羞怯又享受的大型犬,任由你擦拭。 “阿瑾……我去冲个凉,很快!十分钟,最多十分钟!你等我!”他像是怕你反悔,语速飞快。 “好,不急。”你收回手帕,笑容不变。 他立刻弹起来,飞快地跑向球场边那间简陋的铁皮更衣室,背影都透着轻快。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门后的瞬间,一个短发女生,终于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凑近几步,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地问:“陆学姐……那个……您和连溪学长……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问题问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连篮球砸在地上的声音都消失了。 你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你抬眼看向那个提问的女生,又仿佛透过她看向所有屏息等待答案的人,声音清晰,带着一种宣布既定事实的理所当然: “是恋人呀。” 空气凝固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兴奋的低语。 就在这时,更衣室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和连溪换上了一件干净的T恤,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额发乖顺地贴在额前,整个人散发着清爽的水汽。 他显然听到了你那句清晰无比的宣告。 他没有逃避,没有羞涩地否认,反而迈开脚步,径直走到你面前。 他伸出手,坚定地握住了你放在膝上的手。 “走吧,阿瑾。” ------- 通往城西的公交车老旧而颠簸,车窗玻璃蒙着一层厚厚的污垢,隔绝了窗外逐渐变化的风景。 车厢里弥漫着混杂的气味——汗味、廉价烟草味、食物的油腥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属于陈旧织物的霉味。 座位硬邦邦的,坐垫里的弹簧早已失去弹性,随着车辆的每一次颠簸发出沉闷的呻吟。 和连溪紧挨着你坐着,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度。 他侧着脸看着窗外,偶尔低声跟你讲解着某个正在路过,曾经发生过维权事件的街区。 当公交车最终驶入城西区域,窗外的景象骤然切换。 狭窄泥泞的巷道像是城市的伤疤,污水在路面上肆意横流,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 墙壁斑驳,布满了各种涂鸦和褪色的告示。衣衫褴褛的孩子在垃圾堆旁追逐,眼神麻木而空洞。 空气沉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混杂着贫穷、绝望和一种被遗忘的沉寂。 你注意到,很多行人的肩膀上,都绑着一抹刺眼的红色飘带。 那红色并不鲜亮,带着一种被反复洗涤和汗水浸透的陈旧感,却异常醒目。 那是惠民党的标志。 这个曾经被官方斥为“乱党”的组织,如今却在底层民众心中,悄然戴上了“救世主”的光环。 在一个由废弃木箱和破油布勉强搭起的露天“舞台”上,几个穿着朴素甚至打着补丁的青年人正站在上面。 他们的面容因为激动而涨红,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通过一个破旧的扩音喇叭,在狭窄污浊的巷道里回荡: “……看看我们吃的什么?权贵们餐桌上倒掉的残羹冷炙都比我们一年的口粮值钱!看看我们住的什么?他们一个盥洗室都比我们整个家干净!再看看我们的孩子!凭什么他们的孩子生来就能在贵族学院享受最好的教育,而我们的孩子连识字都成了奢望?!” “……他们垄断了法律!垄断了金钱!垄断了知识!他们用无形的锁链捆住我们的手脚,还要我们跪着感谢他们的‘仁慈’!那些所谓的‘福利’、‘保障’,不过是他们吃剩的骨头渣,丢出来让我们像狗一样争抢,好维持他们那可笑的优越感!” “我们不是狗!我们是人!我们要公平!我们要尊严!我们要一个能让我们孩子看到希望的国家!加入我们!支持惠民党!只有打破这腐朽的牢笼,阳光才能真正照进每一个人的家!” 台下聚集着黑压压的人群,大多是面黄肌瘦的贫民,他们的眼神浑浊,却在那青年声嘶力竭的呐喊中,渐渐燃起一丝微弱的、近乎偏执的光。 你静静地站在人群边缘,晚风吹起你一丝不苟的裙摆,拂过沾染了泥泞的地面。 你精致得与这里格格不入,像一幅被强行嵌入污浊背景的油画。 你微微侧头,看向身边同样沉默的少年,声音放得很轻,带着落寞和脆弱: “连溪……你会不会觉得……像我这样的既得利益者,根本没有资格去谈什么改变这个国家?我的存在本身,或许就是他们苦难的根源之一?” 和连溪几乎是立刻转过头,他握着你的手猛地收紧,力道大得让你微微蹙眉,但他眼中的急切和笃定盖过了一切: “当然不是!”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随即意识到场合,又压低了声音,但语气斩钉截铁,“阿瑾,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为了特招生做了那么多!你力排众议帮我们修建新食堂,让大家能吃上热乎干净的饭菜;你制定了反校暴条例,阻止了那些权贵子弟对特招生的霸凌,让他们能安心学习;你还亲自推动设立了专项基金,帮多少像小敏那样家境贫困的同学申请到了无息助学贷款,这难道不是改变吗?这难道不是努力吗?” “阿瑾,我知道你身处那个位置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能做成这些,已经是你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了!你不知道大家有多感激你……真的,幸好是你当学生会长。如果是其他人……” 他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里的寓意不言而喻。 你看着他眼中那毫不作伪的真诚光芒,看着他因急切为你辩解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唇边缓缓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眼底漾动着被理解的动容。 “能被你这样肯定……真的太好了。”你轻声说,声音带着一丝微颤,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谢谢你,连溪。” --------- 接下来的探访,像一场浸透着苦痛的默片。 你们走入那些低矮阴暗、散发着霉味和疾病气息的棚屋。 第一家,男人在矿上摔断了腿,黑心矿主早已卷款跑路,所谓的“工伤抚恤”被安全局下属机构以“责任认定不清”为由拖延了整整一年。 女人撩起打满补丁的衣角,露出干瘪的腹部和肋骨,桌上只有小半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和几根蔫黄的咸菜。 叁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蜷缩在角落的破草席上,眼睛大而无神地望着你们。 第二家,老人咳得像要把肺都呕出来,枯瘦的手死死抓着你的手腕,浑浊的老泪纵横:“姑娘……行行好……帮帮我们……药……太贵了……医保……他们说我们没资格……报不了……” 他的儿子,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疲惫地递过一沓厚厚的、被汗水浸得发软的医药费单据,上面触目惊心的数字足以压垮任何一个普通家庭。 惠民党的红飘带,就系在老人床头的破木柜把手上。 第叁家……第四家…… 你用随身携带的电子笔,在平板电脑上,冷静而详细地记录下每一户的姓名、遭遇、诉求。 屏幕的冷光映着你毫无波澜的眼眸,将那些绝望的哭诉、痛苦的呻吟、麻木的沉默,都转化为一行行冰冷的数据和客观的描述。 你询问的声音始终温和有礼,带着受过良好教养的矜持,像在做一个严谨的社会学调查。 和连溪在你身边,他的记录潦草而用力,指节因为攥笔太紧而泛白。 他的眉头越锁越紧,每一次听到新的苦难,他眼中的光芒就黯淡一分,被沉重的愤怒和无力感取代。 他偶尔会忍不住追问细节,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会笨拙地试图安慰那些哭泣的老人和孩子,会把自己身上仅有的几张零钱悄悄塞给那些揭不开锅的家庭。 他的善良和共情力像一把双刃剑,让他感同身受着每一份切肤之痛,也让他在这片绝望的泥沼中显得格外脆弱。 离开最后一家时,夜色已浓如墨汁。 贫民窟没有像样的路灯,只有零星几点昏黄的光从破败的窗户里透出。 脚下的路更加泥泞难行,空气中那股混合着垃圾污水和疾病的味道似乎也变得更加粘稠,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回程走向公交车站的路上,你们都没有说话。 只有脚步声在寂静的巷弄里空洞地回响。 “阿瑾。”和连溪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侧目看他。月光勾勒出他线条干净却紧绷的侧脸。 “其实……上次知识竞赛后,”他斟酌着字句,“那位给我评了高分的林教授……私下找过我。他是……惠民党的核心智囊之一。” 你脚步未停,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他很欣赏我的一些观点。他说……他看到了我演讲中那份想要改变现状的勇气。”和连溪的声音里带着被认可的复杂情绪,有激动,有忐忑,还有一丝茫然,“他诚挚地邀请我加入他们的智囊团。说现在正是需要新鲜血液和理性声音的时候,他们……需要像我这样的人。” 你停下脚步,转过身,正面看着他。夜色中,你的眼睛像沉静的深潭。 “连溪这么优秀,被邀请很正常。”你语气平静,带着理所当然的肯定,“那位林教授,我略有耳闻,是位有真才实学的学者。能得到他的赏识,是你的能力证明。” 你顿了顿,话锋微转,语气担忧:“只是……你的学业尚未完成,圣安蒂斯的资源和人脉,对你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过早地卷入政治漩涡,未必是明智之举。” 你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芒,继续用冷静客观的语气陈述事实:“而且,连溪,惠民党的未来……并非真的一片光明。他们的理念固然吸引人,但根基尚浅,内部派系复杂,行事也未必全然在规则之内。今天早上的新闻你看到了吗?安全局联合执法局,在城南又抓了几个涉嫌‘煽动暴乱’和‘非法集资’的惠民党极端分子,已经收押了。树大招风,现在这个风口浪尖……” 和连溪的眼神随着你的话语渐渐变得凝重,那份被邀请点燃的兴奋火焰,被现实的冷水浇得只剩下微弱的火星。 他沉默了几秒,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认同: “嗯……我知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现在……确实不是最好的时机。林教授那边,我会婉拒的。” 你伸出手,轻轻拂去他肩头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点灰尘,动作温柔。“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路还长,连溪。改变,需要智慧和耐心。” --------- 空荡荡的末班车站台,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在夜风中摇曳,投下你们纠缠在一起的影子。 远处城市的霓虹像浮在黑暗海面上的幻影,与这里的破败死寂形成残酷的对比。 公交车迟迟不来。夜风带着凉意,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碎纸片。 和连溪依旧紧紧握着你的手。 那份少年人的依恋和渴望,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你的指尖,温热而粘稠。 “车快来了。”你轻声提醒,目光落在远处道路的尽头。 “嗯……”他应着,却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一种精确计算后的冲动,像是设定好的程序指令,在你脑海中闪过。 你微微踮起脚尖。 一个带着夜风凉意的吻,羽毛般落在他的脸颊上。 靠近耳根的位置,皮肤温热,能感受到他瞬间停滞的呼吸和骤然僵硬的肌肉。 唇瓣离开的瞬间,你脸上已然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带着点狡黠和亲昵。 “拜拜,连溪。” 说完,你干脆利落地转身,裙摆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朝着远处终于亮着车灯驶来的公交车走去。 留下身后那个石化般的少年,呆立在昏黄的灯光下。 他一只手还保持着虚握的姿势,另一只手缓缓地抚上刚刚被亲吻的地方,脸颊滚烫,耳根红得滴血。 晚风拂过,似乎也吹不散他周身凝固的甜蜜。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八) 驶离城西的公交车像一艘破船,在黑暗的海洋中颠簸前行。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从破败的棚户区,逐渐过渡到低矮的居民楼,再驶入霓虹闪烁的商业区。 最终,当车子在距离陆宅盘山公路入口还有一段距离的站点停下时,窗外已是截然不同的世界。贫民与权贵的界限,在此处被粗暴地划开。 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停靠在站台旁。 穿着笔挺制服的司机恭敬地为你拉开车门。 车子平稳地驶上通往陆宅的盘山公路。道路两旁,修剪得一丝不苟的名贵林木在车灯下投下剪影。 蜿蜒的山路两侧,此刻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顶级豪车。 流线型的跑车,加长的防弹轿车,低调奢华的定制商务车——像是一场无声的顶级车展,在夜色中散发着财富与权力的冰冷气息。 每一辆车都代表着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此刻正齐聚在灯火通明的陆宅。 车子驶入主宅那恢弘的铸铁大门,绕过巨大的喷泉,在灯火辉煌的宅邸前停下。 你没有走正门,而是通过一条铺着厚厚地毯的特殊通道,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你位于叁楼的卧室。 奢华宽敞的卧室内,两名训练有素的女佣早已垂手恭候。 你脱下沾染了贫民窟气息的衣服。 女佣无声地为你换上一条剪裁完美、如月华流淌的雪白曳地礼服长裙。 冰冷的丝绸贴上肌肤。她们动作娴熟而轻柔地为你梳理长发,盘成一个优雅而复杂的发髻,露出你纤细优美的脖颈。 几颗切割完美的钻石发簪点缀其间,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镜中的少女,精致得如同最完美的瓷器,柔美,高贵,不染尘埃。 当你沿着铺着猩红地毯的旋转楼梯,一步步走下宴会厅时,水晶吊灯倾泻而下的光辉,瞬间聚焦在你身上。 喧嚣的宴会厅仿佛被按下了短暂的静音键。交谈声、碰杯声、乐队的演奏声,都似乎低了下去。 无数道目光——惊艳的、审视的、评估的、带着算计的,如实质般落在你身上。 你是陆正廷的女儿,陆氏未来的继承人,一件行走的、价值连城的政治筹码,何况,你还那么年轻美丽。 你脸上挂着温婉娴静的笑容,步履从容,径直走向宴会厅的中心。 父亲正与一个身材矮胖、穿着丝绒西装的男人谈笑风生。 那男人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和煦的笑纹,眼睛眯成两条缝,像一尊慈眉善目的弥勒佛。 执法局局长,姜闽。 惠民党人恨之入骨、悬赏名单上高居榜首的“笑面虎”。 “瑾鸢回来了?”父亲看到你,威严的脸上露出慈爱,“姜局长刚才还问起你呢。” 姜闽的目光立刻转向你,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几分,那笑容像是用模具刻出来的,精准而毫无温度。 “哎呀呀,一段时间没见,瑾鸢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这气质,这仪态,不愧是陆部长的掌上明珠啊!”他的声音洪亮圆润,带着一种长辈式的亲昵,却让你感觉像被冰冷的蛇滑过皮肤。 你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淑女礼,脸上是带着点羞涩的甜美笑容:“姜叔叔您过奖了。倒是您,看起来气色越来越好了,精神矍铄,让人羡慕呢。”你的声音清脆悦耳,每一个字都仿佛精心排练过。 “哈哈,托陆部长的福,为国操劳,不敢懈怠啊!”姜闽打着哈哈,目光在你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审视和评估。 你陪着父亲和姜闽寒暄了几句,滴水不漏,进退有度。 随即,父亲带着你,像是巡视领地的君王,走向其他重要的宾客——那些掌握着桦棱国命脉的权贵们。 你是他身边最完美的点缀,是陆氏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每一次微笑,每一次颔首,都传递着家族的底蕴和意图。 一圈下来,你端着盛着浅金色香槟的水晶杯,姿态优雅地站到了巨大的香槟塔旁。 冰冷的水晶杯壁贴着你的指尖,杯中的气泡无声地升腾、破裂。 周围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的议论声,如同细小的蚊蚋,钻进你的耳朵。 “……惠民党那群跳梁小丑,最近闹得是越来越凶了!简直是乱党!无法无天!” “哼,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姜局长那边不是又抓了几个?杀鸡儆猴!” “话是这么说,可这帮刁民被煽动起来……就怕星星之火……” “怕什么?一群乌合之众!泥腿子也妄想翻天?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就老实了!法律?法律就是为我们服务的工具!” “没错!这些年的太平日子,让他们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是该好好敲打敲打……” “陆部长这次召集大家,想必也是为这事吧?得拿出个章程来,光靠姜局长那边抓人,治标不治本啊……” “要我说,就该断了他们的根!那些暗中资助他们的商贾,还有那些在学院里散布歪理邪说的教授……都得清理!” 那些声音里充满了对“乱党”的刻骨憎恨,对自身地位的傲慢维护,以及对即将失去特权的恐惧。 他们谈论着“法律”、“秩序”、“清理”,仿佛在谈论如何修剪花园里不听话的杂草。 他们的愤怒如此真实,却又如此……愚蠢。 你小口啜饮着冰冷的香槟,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留下一丝微苦的回味。精致的眉眼在璀璨的灯光下显得冷淡疏离。 如果他们真的有办法阻止惠民党那如同野草般疯长的势头,如果他们的“法律”和“秩序”真的坚不可摧,那么此刻——他们就不会聚集在这里,像一群受惊的沙丁鱼,试图用彼此散发的怒气来慰藉内心的惶恐。 他们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用俯视的姿态看待芸芸众生。 他们没有察觉到,脚下的基石早已被蛀空。 维持权贵之间的联系,这不过是腐朽巨轮沉没前,最后一场安慰自己的华丽舞会。 时代变了。 你们这些蓝血的遗老遗少,还能在云端待多久呢? 你漠然地想着,杯中的气泡再次无声破裂。 宴会进行到高潮,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水味、雪茄味和酒精的微醺气息。 你走到父亲身边,微微欠身,声音轻柔:“父亲,我还有些课题数据需要整理,明天一早学生会要用。我先回房了?” 父亲正与一位金融寡头谈笑风生,闻言只是随意地点点头,目光并未在你身上多做停留:“去吧。别太晚。” 你再次向周围的宾客们投去一个歉意的微笑,转身,裙摆无声地滑过地面,离开了这片喧嚣之地。 ---------- 回到卧室,你走到窗前,没有开灯,任由窗外的灯火将你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地板上。 手机屏幕亮起。是和连溪发来的信息,时间显示在你离开宴会厅后不久。 附件里是几份他熬夜整理好的数据文件,关于医保黑洞和补助金流向的详尽分析,甚至附带了他亲手建立的模型。 图表清晰直观,数字触目惊心,每一个箭头都指向同一个终点——权贵们深不见底的口袋。 「阿瑾,这是今天走访后想到的,结合了一些公开数据和能找到的案例,做了个初步分析模型。可能还很粗糙,希望能对你有帮助。晚安。」后面跟着一个憨憨的、抱着月亮的兔子表情包。 你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点开那些文件。复杂的图表和公式在幽暗的光线中展开。他的才能毋庸置及。 「收到了,辛苦了。分析得很深入,模型也很直观,帮了大忙。早点休息,晚安。」 「嗯!晚安阿瑾!(≧ω≦)/」他的回复几乎秒到,带着显而易见的开心。 你放下手机,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楼下花园里,宴会仍在继续。 香槟塔在灯光下折射出梦幻的光晕,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像是精致的提线木偶,在悠扬的乐曲声中移动着脚步。 他们的笑声、交谈声被厚重的玻璃和遥远的距离过滤,只剩下模糊的嗡嗡声。 窗玻璃上,清晰地倒映出你的脸庞。柔美,精致,冰冷,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偶。 你看着倒影中自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也许……该加快速度了。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九) 秋日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明亮的落地窗,在光滑的柚木地板上投下棱角分明的光斑。 本该是慵懒的课后时分,四年级的教室里却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沉寂。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滞涩感。 你端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摊开的桦棱国经济通史书页边缘。 墨香沉静,但教室后排的议论声,却像细小的蚊蚋,嗡嗡地钻入耳膜,挥之不去。 “…...简直是奇耻大辱!让那群贱民踏进议会的大门?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一个刻意拔高又强装镇定的男声,带着权贵子弟特有的骄矜与此刻掩饰不住的惶然。 立刻有声音附和,带着同样的色厉内荏:“就是!惠民党?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乱党!早晚被碾碎…...” “碾碎?”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插了进来,她似乎环顾了一下四周,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显刺耳,“可他们现在就在议会里坐着了!这才多久?四个月!崔松那个贱民站在台上说话的样子,真像个得意忘形的小人!我父亲说,东叁区那边的贱民已经蠢蠢欲动了!” “嘘!小声点!”有人急促地提醒。 教室里短暂的死寂了一瞬,只余下窗外风吹过枫林的沙沙声。 那沙沙声此刻听起来,竟也带上了风雨欲来的肃杀。 这份沉重并未持续太久。 “怕什么?”一个慵懒的男声响起,是财政大臣家的独子,他斜倚在椅背上,指尖把玩着一枚镶嵌蓝宝石的家族戒指,“不过是我们施舍的一点骨头渣子,让他们叫唤几声罢了。真以为能翻天?陆部长他们动动手指头的事。” 他话音一转,目光越过几排座位,精准地落在你身上。 那目光带着些许试探和僭越,仿佛想从你这位“部长千金”的口中,窥探到一丝内部的风向。 “瑾鸢,”他直接叫了你的名字,语气是故作熟稔的随意,眼神深处却藏着焦灼,“你父亲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国安部该动手了吧?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嗡嗡叫的苍蝇彻底拍死?这日子真是让人心烦。” 你翻动书页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纸张发出清脆的“哗啦”一声。 抬起眼,脸上已迅速漾起那层温柔薄纱。 阳光落在你精致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柔和的阴影,像最无辜的洋娃娃。 “李昭同学,”你的声音轻柔得像初春的溪流,带着微微歉意,“父亲从不跟我谈论这些政务的。他说女孩子只需要优雅得体就好。” 你微微歪头,唇角的弧度温婉又带着点无奈的纯真,“我也很困惑呢。” 李昭碰了个软钉子,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失望和烦躁,他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也是”,便悻悻地转回了头。那枚蓝宝石戒指被他烦躁地转得更快了。 你重新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书页上。 教室另一角,几个穿着洗得发白学院制服的特招生,正埋头在厚厚的习题册和法典汇编中。 他们的脊背挺得笔直,下笔的速度比往日更加迅疾有力,纸张摩擦的声音沙沙作响。 偶尔有人抬起头,飞快地瞥一眼教室前方悬挂的帝国鹰徽,眼神深处,不再是往日的麻木或认命,而是点燃了一簇压抑已久、名为希望的火焰。 这火焰微弱却顽强,像荒野上被风压弯却不肯熄灭的草茎。 你指尖无声地划过书页上“资源垄断”四个冰冷的字。 -------- 圣安蒂斯学院后山那片古老的枫林,是学院地图上一个被遗忘的角落。远离教学区的喧嚣,也避开了权贵子弟们常去的精致花园。 深秋时节,这里燃烧成一片壮丽的火海。 高大枫树的枝叶层层迭迭,遮蔽了大半天空,阳光艰难地穿过叶隙,在铺满厚厚落叶的地面上投下细碎跳跃的金斑。 空气里弥漫着干燥树叶和泥土的混合气息,带着一种与贵族学院格格不入的粗粝感。 你就坐在这片火红与金斑交织的绒毯上,背靠着一株需要两人合抱的粗壮枫树。 和连溪枕在你的腿上,少年的身体放松地舒展开,像一株在温暖春日里肆意生长的植物。 他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两道乖巧的阴影。 那张天生带着无害气质的脸,此刻在透过枫叶缝隙的柔和光线下,显得格外干净。 他一只手垫在脑后,另一只手则绕着你垂落在他胸前的一缕发丝。 乌黑柔软的发丝缠绕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间,被他不厌其烦地、一圈圈地绕着、松开,又再绕上。 动作轻柔又带着点孩子气的执拗。 林间很静,只有风吹过树梢时,叶片相互摩擦发出的细碎簌簌声。 偶尔有一两片彻底燃烧完生命的枫叶,挣脱枝头,打着旋儿,无声地飘落,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或你的肩头。 时间在这里似乎流淌得格外缓慢,粘稠得如同蜜糖。 不知过了多久,他绕着你发丝的手指停了下来。那双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 清澈的眼底映着上方如火如荼的枫叶穹顶,以及你微微低垂的脸庞。 眸光如同林间的溪水,倒映着天空与红叶,也清晰地倒映着你此刻温柔如水的神情。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你几秒钟,仿佛要将这一幕刻入灵魂深处。然后,嘴角很自然地向上弯起,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枫叶: “阿瑾…...”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专注地锁着你,像最虔诚的信徒仰望他的神祇。那明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羞赧,只有坦荡的渴求。 “想要亲亲。”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只有风穿过枫林的簌簌声,似乎也屏住了呼吸。 你垂眸看着他,脸上那层温软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阳光透过枫叶的缝隙,在他仰起的写满期待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你缓缓俯下身。 距离在无声地拉近。你能清晰地看到他清澈瞳孔里自己放大的倒影,能感受到他骤然变得有些急促的温热呼吸拂过你的脸颊,带着阳光晒过青草般的气息。 唇瓣终于相接。 他的唇温暖而柔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的动作很轻,如同羽毛拂过花瓣。 他的回应起初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随即变得温顺而专注。 他微微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安静地栖息着,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这轻柔的碰触上。 这个吻克制而绵长,没有任何侵略性,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交换。 像两片飘落的枫叶在风中短暂地相依。只有彼此唇瓣间传递的温度和轻柔的摩挲,证明着它的存在。 半晌,你微微抬起身。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才缓缓睁开眼。 眼底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像雨后的森林,明亮而湿润。 那片坦荡的爱慕几乎要满溢出来,滚烫得能灼伤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依旧枕在你的腿上,保持着仰望的姿态,手指无意识地又捻住了你的一缕发梢。 呼吸渐渐平复下来,脸颊上还残留着亲吻后的淡淡红晕。 林间的寂静重新包裹住你们。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从那个温柔迷离的梦境中完全抽离出来,目光依旧胶着在你脸上,轻声说道: “阿瑾,周末…我准备去国家大剧院。”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驱散了方才的旖旎:“惠民党的领袖崔松先生,会在那里做一场公开演讲。” 你的指尖,原本正轻柔地梳理着他鬓边有些凌乱的发丝,在这一瞬间,几不可察地顿住了。 极其微小的停顿,像精密钟表里一个微小齿轮瞬间的卡涩,快得让枕在你腿上的少年毫无所觉。 “好啊,想去就去。注意安全。” 你抬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他微热的脸颊,动作亲昵自然。 他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欣喜的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得到了某种珍贵的许可。 他重新闭上了眼,安心地在你掌心蹭了蹭,像一只被彻底驯服、心满意足的幼兽。 你垂眸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指尖感受着他脸颊传来的温热。 枫叶如血,在头顶无声燃烧。那灼热的红,似乎要滴落下来,将这片静谧彻底染透。 ---------- 陆家大宅厚重的黑橡木大门在你身后无声地合拢,将帝都深秋夜晚的凉意彻底隔绝。 玄关处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冰冷璀璨的光,将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照得如同寒潭。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氛,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沉甸甸的威压。 你脱下外套递给垂手侍立的管家,步履从容地穿过空旷得能听见脚步回声的奢华门厅。 客厅方向,有微弱的光线透出。 这很不寻常。 父亲这几个月像是绷紧的弓弦,被崛起的惠民党搅起的风浪拉扯得心力交瘁,深夜归家是常态,像这样早早坐在客厅里等候,更是罕见。 你脚步未停,脸上惯常的温婉面具早已在踏入这所宅邸的瞬间自动归位。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阅读灯,昏黄的光晕勉强撕开一小片黑暗。 父亲陷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整个人几乎被深沉的阴影吞噬。 他没有开电视,没有看文件,只是沉默地坐着,像一尊凝固的黑色雕塑。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雪茄余味,还有一丝属于顶级白兰地的凛冽酒气。 你走到客厅入口,停下脚步,微微颔首:“父亲,我回来了。” 阴影中的雕塑动了一下。 父亲缓缓抬起头。 那张曾经英俊、如今被岁月和权势刻下深刻纹路的面容上,惯常的儒雅温和面具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 他的眼底布满蛛网般的血丝,深不见底,像两口酝酿着风暴的干涸枯井。 他没有回应你的问候。 下一秒,他的手猛地抬起,在空中划过一个凌厉的弧度。 一沓照片,被粗暴地摔在你面前的地板上。 “啪嗒——哗啦——” 照片撞击地面又散开的声音,在过分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垂眸。 冰冷的灯光清晰地照亮了散落一地的画面。 枫林如火的背景下,少年枕在你的腿上,你垂首,指尖温柔地拂过他的发梢,阳光穿过枫叶,在你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另一张,餐厅里,隔着朦胧的烛光,他正笑着从你面前的碟子里叉走一小块甜点,你的脸上带着纵容。 还有几张模糊的远景,是你们并肩走在学院林荫道,或是你坐在福利院破旧的小凳子上,膝边围着一群脏兮兮的孩子,他站在你身侧,侧头看着你,眼神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你一人。 照片里的你,唇角弯起的弧度,眼底流淌的暖意,那种几乎要从画面里溢出来的名为“快乐”的气息,被镜头精准地捕捉、放大、定格。 奇怪。你冷静地想。 你明明清晰地知道自己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背后的目的。 可为什么照片里的“陆瑾鸢”,看起来会笑得那么…...真切?仿佛真的沉溺其中? “阿瑾。”父亲的声音响起,沙哑,低沉。 他身体微微前倾,终于完全暴露在灯光下,那双枯井般的眼睛死死攫住你,卸下了最后一丝属于“父亲”的伪装,只剩下权柄掌控者的冷酷和失望。 “我以为,”他语速缓慢,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你是我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和外面那些只知道挥霍祖荫、醉生梦死的废物不一样。你该是陆家未来的掌舵人,是能在棋局上落子的棋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已久的雷霆怒火终于炸响,在空旷的客厅里激起嗡嗡的回响: “可你现在在干什么?!” 他指着地上那些散落的照片,指尖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在圣安蒂斯玩这种大小姐的过家家恋爱游戏?!和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平民特招生?!一个满脑子异端邪说、妄图撼动帝国根基的乱党同情者?!”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被背叛的难以置信。 “你太让我失望了!陆瑾鸢!你这是在自毁前程!玷污陆家的门楣!” 冰冷的斥责像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过来。 你脸上的温婉面具,在这疾风骤雨般的怒火面前,没有碎裂,反而被淬炼得更加坚硬冰冷。 那层柔和的光晕消失了,只剩下玉石般的平静和无机质的冷漠。 你目光平静地迎上父亲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父亲,”你的声音响起,没有一丝波澜,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您误会了。” 父亲的咆哮戛然而止,他死死盯着你。 “误会?”他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浓重的讽刺和不信任。 “是的,误会。”你微微颔首,姿态依旧恭谨,眼神却平静得近乎冷酷,“您能拿到这些照片,想必也深入调查过和连溪这个人了。” 你向前迈了一小步,高跟鞋的细跟点在照片的边缘,像踩在某种微不足道的尘埃上。 你的目光落在地板上那些定格的“温暖”瞬间,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像是在分析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他是圣安蒂斯近二十年罕见的全科天才。二年级就独立完成的《资源分配算法与阶层流动模型》论文,核心观点甚至被惠民党那个崔松在最近的议会辩论里引用过。他在特招生和平民学生中的号召力,您拿到的评估报告里,应该也写得清清楚楚。” 你抬起眼,重新看向父亲,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带着属于猎食者的精准算计: “这样的头脑,这样的影响力,未来若不能为陆家所用,甚至站到对立面去,您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父亲脸上的暴怒如潮水般迅速退去,被一种深沉的审视所取代。 他靠在沙发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木质扶手。枯井般的眼睛里,怒火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翻涌的疑虑、算计,以及……对同类手段的认可。 他审视着你,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自己精心雕琢的“作品”。 眼前的女儿,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指引的继承人,更像是一把已经淬火成型、闪烁着冰冷寒光的利刃。 她的平静,她的算计,她将“感情”置于天平上称量的冷酷,都让他感到一种既陌生又隐隐契合的寒意。 “利用?”他终于开口,“你确定…你能掌控得了?这种满脑子理想、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最容易变成反噬的疯狗。” 他意有所指,目光扫过地上照片里少年那双清澈见底、毫无阴霾的眼睛。 “疯狗之所以咬人,是因为没有拴上足够坚固的锁链,或者…没有喂饱。”你淡淡回应,语气毫无波澜,“而锁链和食物,陆家从不缺少。父亲,驯服一条有潜力的猎犬,总比放任它在外面成长为威胁要好,不是吗?” 父亲沉默了。他脸上的线条依旧冷硬,但那股暴怒已彻底平息,被一种深沉的权衡所取代。 他看着你,似乎在重新评估你的价值,评估这把“利刃”的锋利程度。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而尖锐的嗡鸣声撕裂了客厅的寂静。 是他放在沙发旁矮几上的通讯器在疯狂震动。屏幕亮起刺目的红光,如同警报。 男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走,眉头狠狠拧成一个川字。他一把抓起通讯器,看也没看便狠狠按下接听键,动作带着被强行打断的暴戾。 “说!”他对着话筒低吼,声音里压抑的怒火瞬间找到了新的出口。 你听不清通讯器那头说了什么。只能看到父亲本就阴沉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铁青,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他握着通讯器的手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废物!一群废物!”他猛地爆发出来,“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给我滚去处理干净!再出纰漏,都给我滚去边境挖矿!” 他“砰”地一声将通讯器砸在矮几上,昂贵的黑檀木桌面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新的麻烦困住,再也无暇顾及你和地上那些“过家家”的证据。 你微微垂首,姿态依旧恭谨如初。 “父亲,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回房了。”你的声音平稳无波,仿佛刚才那场风暴从未发生。 男人没有看你,只是极其烦躁地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无关紧要的蚊蝇,所有的注意力都已被新的危机牢牢攫住。 你转身,走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高跟鞋踩在台阶上,发出规律而清脆的“嗒、嗒”声。 身后传来父亲带着怒火的低吼,似乎在对着重新接通的通讯器咆哮着什么“封锁消息”、“处理干净”之类的命令。 你的唇角无声地勾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父亲啊。 您自己,早已被那些“泥腿子”们搅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连身边的心腹都捉襟见肘、难堪大任。 那么…… 您又有什么资格,来质疑我精心布下的完美棋局呢?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十) 你端坐在学生会会长专属的座椅中,指尖捻着一份关于校内舞会预算的报表。 对面的电视屏幕无声地播放着。 画面切换,不再是往日粉饰太平的歌舞升平或权贵们惺惺作态的慈善晚宴。 这一次,镜头对准了城市的主干道,汹涌的人潮如同决堤的洪水,淹没了宽阔的街道。 无数年轻的面孔,带着愤怒与希冀交织的复杂神情,手臂上,无一例外地系着那抹刺眼的红飘带——惠民党的标志。他们高喊着口号,挥舞着旗帜,步伐坚定。 镜头拉近,你甚至看到几张曾在知名学术期刊封面上见过的、德高望重的教授的面孔,此刻也站在了游行队伍的前列,神情肃穆。 他们的出现,像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引爆了屏幕内外更强烈的震动。 制宪党长久以来构筑的“乌合之众”谎言,在这一刻被彻底撕得粉碎。 他们想不通,这些散沙般的“贱民”,是如何被凝聚成如此一股撼动根基的力量?那抹红色,像燎原的野火,烧得他们坐立难安。 你端起骨瓷杯,杯沿贴着下唇。 电视画面再次切换,切入了清晨议会的现场直播。 争论激烈,面红耳赤。 然后,是投票。 当主持人用难以置信、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宣布惠民党提交的关于“教育公平保障法”部分条款修改的草案获得通过时,议会大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死寂,随即被惠民党席位爆发的欢呼所取代。 虽然只是局部条款的修改,但这无疑是划破黑暗的第一缕曙光,是惠民党在桦棱国权力核心——制宪党把控的议会中,第一次撬动了坚固的磐石。 你知道,这绝非偶然。 制宪党内部的分裂、权贵阶层的腐朽麻木、底层积累的滔天怨愤,以及惠民党愈发成熟的组织和策略……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清晰的结论——制宪党大厦将倾,惠民党入主议会,只是时间问题。 一个属于旧秩序的时代,正无可挽回地滑向终点。 杯中的红茶失去了温度。 你刚放下杯子,手机便急促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和连溪”的名字。 接通的瞬间,少年清亮又因极度激动而微微变调的声音几乎要冲破听筒:“阿瑾!阿瑾你看到了吗?议会!草案通过了!他们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他的声音里燃烧着滚烫的喜悦。 “嗯,看到了。”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像春日平静的湖面,听不出半分波澜,“是个好消息。” 你平静地陈述,目光依旧落在电视屏幕上,那些惠民党成员脸上毫不掩饰的狂喜与你此刻的冷静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和连溪的声音依旧高昂,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阿瑾,这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改变还在后面!” “嗯,会的。”你轻声应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屏幕边缘。 更大的改变……是的,翻天覆地。 整个圣安蒂斯学院,也因为这则爆炸性的新闻而沸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不住的躁动。 在那些权贵子弟聚集的角落,议论声带着明显的不安和轻蔑: “那些贱民疯了?” “不过是侥幸罢了。” “哼,看他们能得意多久!” 而在特招生们匆匆走过的身影中,你瞥见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一个瘦高的男生,腋下夹着的书本封面,赫然印着《人民的幸福》——惠民党领袖崔松那本在权贵圈中被视为洪水猛兽、底层却奉若圭臬的自传。 他察觉到你的视线,慌忙将书塞进书包深处,眼神躲闪,带着一丝被发现的窘迫。 你知道,那个日子,那个可能彻底改变桦棱国命运的日子,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如同《梦魇之茧》中那堕落的“神明”缓缓张开沾满污秽的漆黑羽翼,阴影已然笼罩。 -------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却驱不散城西特有的阴霾。 你和和连溪的身影融入这片被遗忘的角落。这一次,目的地不是某个喧嚣的集会点,而是深藏在一条污水横流、堆满废弃物的狭窄巷道深处的一家不起眼的小书店。 “墨香书屋”的招牌早已褪色,字迹模糊不清。推开带着霉味的木门,一股陈旧纸张和劣质油墨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店主坐在柜台后,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你们只是两个误入的普通顾客。 和连溪牵着你走向书店最深处一排积满灰尘的哲学典籍书架。 他看似随意地抽出一本厚重的《社会契约论》,手指在书架内侧某个不起眼的凹陷处用力一按。 轻微的机括声响起,沉重的书架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暗门。 门后,是一个远比外面书店宽敞得多的空间。这里更像一个废弃的仓库,被临时改造过。 裸露的砖墙,头顶悬挂着几盏发出滋滋电流声的白炽灯,光线昏暗却足够照亮。地上散乱地放着一些旧沙发、木箱充当座椅。 此刻,这里挤满了人。 他们大多是年轻的面孔,穿着圣安蒂斯或其他几所知名学院的校服,脸上带着相似的亢奋的神情。 当暗门打开,你和和连溪的身影出现时,原本嗡嗡的议论声瞬间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 “连溪学长!陆学姐!” “你们来了!”“太好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让你们走到中央。 在这里,你是绝对的异类。 全场几十个年轻人,除了你,没有一个出身权贵。他们或是靠天赋异禀挤进贵族学院的特招生,或是来自勉强维持体面却时刻担忧阶层滑落的中产家庭。 最初,你的加入引起了巨大的争议和强烈的反对。 一个国安部部长的女儿,桦棱国顶尖权贵的继承人,要加入他们这个致力于推翻现有秩序的“地下组织”?简直是天方夜谭,更像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许多人激烈反对,言辞尖锐,充满不信任。 是和连溪,这个在他们中拥有极高声望和信任的主心骨,力排众议,用他的人格为你担保。 他说:“阿瑾不一样!她一直在帮助我们!我相信她!” 圣安蒂斯的特招生们也纷纷站出来,用你为他们争取新食堂、反校暴条例、助学基金的具体事例佐证。 你的温柔、你的“亲民”、你每一次恰到好处的关怀,都在无形中瓦解着坚冰。 最终,是“试用期”,你用行动证明了自己。 你利用学生会长和家族赋予的权限,悄无声息地潜入那些被重重加密保护的数据库,为他们带出了制宪党内部的秘密会议纪要、某些权贵家族违法敛财的初步证据、甚至议会某些关键人物的把柄和派系斗争的情报。 这些用常规手段,甚至流血牺牲都难以企及的核心机密,通过你的手,源源不断地流入这个昏暗的地下室,成为惠民党手中最锋利的武器。 你待人永远温柔亲切,耐心解答他们的问题,从不摆架子,甚至记得一些人的生日和小困难,不动声色地施以援手。 人心是肉长的,戒备的高墙,在你春风化雨般的“真诚”和无可替代的“价值”面前,一点点消融崩塌。 如今,你已然被这个群体接纳,成为至关重要的一员。 “大家都知道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率先开口,“议会!草案通过了!惠民党赢了第一仗!” “太棒了!我就说陈先生他们的策略是对的!”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用力挥了下拳头。 “这只是一个信号!一个开始!”另一个身材壮硕的男生接口,脸上满是振奋,“看到今天游行了吗?全国都在响应!民心所向!” 狭小的空间里瞬间被热烈的讨论声填满。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光芒,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而欢欣鼓舞。 他们热烈地讨论着游行的规模、议会斗争的细节、以及接下来可能的行动方向。 你安静地坐在角落一个旧木箱上,脸上挂着欣慰和鼓励的浅笑,仿佛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所感染。 你的目光偶尔扫过兴奋的人群,最终落在站在中央,正认真倾听并适时补充几句的和连溪身上。 没有人知道,那份草案草稿,那些支撑提案通过的关键数据和逻辑推演,其最初的雏形和核心框架,正是出自这个他们无比信赖的少年——和连溪之手。 就在两个月前,通过一位暗中襄助的教授引荐,和连溪与惠民党核心智囊——以策略稳健着称的陈崇接触了。 陈崇几乎立刻就被这个出身贫寒却拥有惊人才能、理想纯粹又极具号召力的少年天才所吸引。 他们多次在隐秘的地点深谈,陈崇对和连溪的才华和潜力赞不绝口,多次诚恳地邀请他正式加入惠民党,委以重任。 然而,和连溪每一次都略带歉意地婉拒了。 后来,和连溪成为了一个特殊的“编外智囊”,将自己呕心沥血的研究成果、策略构想,源源不断地提供给惠民党高层,其中就包括了那份奠定了今日胜利基石的法案草稿。 他的思想,正通过惠民党的喉舌,悄然改变着这个国家的走向。 集会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更具体的任务被分配下去——收集更多舆论反应、留意校内权贵子弟动向、传递新的宣传资料……人群开始分批、悄无声息地离开,如同水滴融入夜色。 最后,只剩下你和和连溪还留在空旷的仓库里。 白炽灯发出昏黄的光晕,四周高大的书架投下浓重的阴影,将你们包围。 刚才在众人面前还沉稳自信、条理清晰的和连溪,此刻像是骤然卸下了无形的重担。 当最后一个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暗门之外,他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地锁定了你。 “阿瑾……”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渴望。 下一秒,你被他有力的手臂圈住,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几步便被抵在了两个高大书架的拐角处。 阴影彻底笼罩下来,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光线。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他的吻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不再是初识时那种带着试探和虔诚的青涩触碰,也不再是平日温柔克制的轻啄。 这个吻带着一种积蓄已久、终于爆发的炽热,瞬间席卷了你所有的感官。 他的唇瓣柔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辗转厮磨,攻城略地。 温热的舌尖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气息,急切地撬开你的齿关,带着浓烈的占有欲,与你深深纠缠。 他的手臂紧紧箍着你的腰,力道大得让你微微蹙眉,仿佛要将你彻底揉进他的骨血里。 空气变得稀薄而滚烫,陈旧纸张的气息被一种更原始蓬勃的荷尔蒙味道取代。 随着交往日久,你早已察觉,这个阳光开朗、笑容纯净的少年,他对你的占有欲,在有些时刻会变得异常强烈。 此刻,在这绝对私密的空间里,这种占有欲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像无形的锁链,将你牢牢禁锢在他滚烫的怀抱中。 不知过了多久,在你几乎要因缺氧而眩晕时,他才喘息着稍稍退开一点。 但身体依旧紧密地贴着你,额头抵着你的额头,滚烫的呼吸交织。 黑暗中,他亮得惊人的眼眸近在咫尺,像两簇燃烧的星火。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喘息着,然后,像一只寻求安慰和确认的大型犬,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你温软的颈窝。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你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阿瑾……”他的声音闷闷地从颈窝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充满了浓重的忧虑,“……我好害怕。” 你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动作温柔而充满安抚的意味:“怕什么?” “怕你出事。”他抬起头,双手捧住你的脸,黑暗中,他的眼神充满了真切的恐惧,“你帮我们拿到了那么多……那么多机密的东西。那些资料,每一条都足以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震怒,足以让国安部……让你父亲……”他不敢再说下去,声音哽住了,“阿瑾,这太危险了!我每天都在担心,万一……万一被查到是你……” 你凝视着他眼中几乎要溢出的担忧,那只为你一人安危而生的恐惧,让你的心湖似乎也泛起了一丝涟漪。 你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足以抚慰人心的温柔笑容,指尖轻轻描摹过他紧蹙的眉心: “别怕,连溪。我会很小心的。每一步都计划得很周密,不会留下痕迹。”你的声音轻柔得像夜风,“比起我的安全,我更在意的是……能真正帮到大家,帮到那些需要改变的人,帮到你……实现你的理想。” “不!”和连溪猛地摇头,再次将你紧紧抱住,下巴抵着你的发顶,声音哽咽,“阿瑾,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什么理想,什么改变……如果要以你的安危为代价,我宁可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 你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腔里那颗年轻心脏剧烈的搏动,无声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黑暗中投下浅浅的阴影。 -------- 走出墨香书屋,重新呼吸到外面开阔的空气,夜色已深。 城西的夜空,因为没有太多霓虹的侵扰,反而显露出一种自然的美丽。 繁星像被打碎的钻石,密密麻麻地洒满了深蓝色的天鹅绒幕布,闪烁着清冷而恒久的光芒。 和连溪紧紧牵着你的手,十指紧扣。 刚才在暗室里的忧虑似乎被这辽阔的星空暂时冲淡。他抬起头,仰望那浩瀚的星河,侧脸的轮廓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阿瑾,”他轻声唤你,“你看,天上的星星……好多,好亮。” 你也随之抬头,星光落入你清澈的眼底,却未能点燃同样的温度。 “嗯,是很美。”你柔声附和。 和连溪转过头,目光从璀璨的星河移向你,牢牢地锁住你的眼睛。 “可是,”他微微笑起来,笑容干净得不掺一丝杂质,“在我心里,你才是那颗最亮的星星。”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你,双手捧起你微凉的手,贴在他滚烫的胸口。 隔着薄薄的衣衫,你能感受到他心脏有力而急促的跳动。 “阿瑾,”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重若千钧的力量,每一个字都敲在你的耳膜上,“你就是我的启明星。在我最迷茫、最黑暗的时候,是你给了我方向,给了我……走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他微微低下头,额头几乎抵上你的额头,呼吸交融,“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无论这条路有多难走,只要想到你,看到你,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为了你,为了我们梦想的那个新世界,我愿意付出一切。” 少年的誓言,在寂静的夜空下回荡,他眼中的光芒,比银河更加璀璨。 你静静地望着他,望着他眼中那个被无限美化、被奉若神明的自己的倒影。 你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他泛红的眼尾。 “傻瓜……”你的声音轻如叹息,融化在带着尘埃气息的夜风里,“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十一) 秋日的国家公园像被打翻的调色盘泼洒过,金黄与赭红层层迭迭燃烧在山峦起伏的线稿上。 风是干燥的,带着草木走向枯荣的沙沙低语,卷起地上松脆的落叶,打着旋儿掠过脚边。 这难得的“修学旅行”被帝都骤然紧绷的局势挤压成了眼前这片林间空地上的一日野餐,那些惯于前呼后拥的权贵子弟们,早已用各种理由退避叁舍。 于是,这片铺开巨大野餐垫的空旷草地上,只剩下特招生们爽朗的笑声和毫无拘束的喧闹。 你端坐在野餐垫中央,身下是柔软的格纹织物。 初秋午后的阳光穿过疏朗的枝桠,在你精致柔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一个扎着马尾、脸颊带着高原红的叁年级学妹,带着腼腆又真诚的笑容,将几个表皮还沾着新鲜露水的橘子塞进你怀里:“瑾鸢学姐,家里自己种的,可甜了!” 你唇角的弧度完美得无可挑剔,声音轻柔得像拂过花瓣的风:“谢谢你呀。”指尖轻轻剥开橘皮,清冽微酸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橘子瓣还没送入口中,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二年级学弟又挤了过来,献宝似的捧着一小袋包装简陋却鼓鼓囊囊的山核桃:“学姐,尝尝这个!我妈妈炒的,特别香!” 你笑着点头,温声道谢。 这样的场景在今日反复上演,带着泥土气息的质朴善意,秋阳般暖烘烘地包裹着你,甚至让你感到一丝新奇的不适。 然而,身侧骤然加重的力道让你指尖捏着的橘瓣微微一颤。 和连溪的手不知何时已紧紧攥住了你放在野餐垫上的另一只手。 他不再看那些围着你的人,只是低着头,用空闲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揪扯着身下野餐垫边缘的线头。 捏着你手指的那只手,力道却在无声无息地收紧,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占有欲。 你侧过头看他。他察觉你的目光,立刻抬起脸,嘴角努力向上弯起一个弧度,但那微微下撇的嘴角和眼底一闪而逝的孩子气的委屈,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你清晰地记得,就在不久前,也是这个少年,他会带着真诚的骄傲,主动将那些学弟学妹引荐到你面前,热情地介绍他们的优秀。 如今,却连一句多余的寒暄都让他焦躁不安。 -------- 午餐时间,烧烤区很快升腾起袅袅的烟火气,炭火的味道混合着食物的焦香,驱散了林间的清冷。 你站在烧烤架旁,看着和连溪熟练地翻转着滋滋作响的肉串和蔬菜。 跳跃的火光映亮了他专注的侧脸,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水沾湿,贴在了皮肤上。 “阿瑾,孜然粉。” 你接过那个小小的罐子,看着里面褐色的粉末,微微蹙眉。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让你对这种烟火气的劳作天然带着疏离。 你小心地、带着点笨拙地倾斜罐子,粉末簌簌落下,有些飘散在风里,有些则准确地落在了焦黄的肉串上。 “好了吗?”他问,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轻轻“嗯”了一声,放下罐子。 他拿起一串烤好的蘑菇递到你面前,金黄油亮,散发着诱人的焦香:“尝尝看?” 你迟疑了一下,看着那串在烟火气中诞生的食物,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指尖被竹签的微热烫了一下。 你小心地吹了吹,动作带着一种不习惯的谨慎,然后才试探着,轻轻咬了一小口。 温热的汁水混合着蘑菇特有的鲜嫩和炭火的焦香在口中弥漫开来,竟出乎意料地可口。 味蕾传来的陌生而实在的满足感,让你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了一些。 “咔嚓。” 轻微的快门声响起。 你猛地转头,正对上和连溪来不及藏起的手机镜头和他脸上促狭又温柔的笑意。 “你干嘛?”你下意识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他飞快地把手机揣回兜里,笑容却愈发灿烂,像偷吃到糖果的孩子:“没什么……就是觉得阿瑾刚刚的样子……” 他顿了顿,看着你微微瞪圆的眼睛和沾着一点油光的唇角,眼神亮得惊人,“特别可爱,眼睛亮亮的,像只……嗯,小心翼翼尝鲜的小仓鼠。” “和连溪!”一股热气瞬间冲上你的耳廓,羞恼让你想也没想,伸手就朝他腰侧最怕痒的软肉拧了过去。 “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他立刻夸张地弓起腰,一边躲闪一边笑着讨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快乐,刚才那点小小的占有欲阴霾早已烟消云散。 烧烤架的火光跳跃着,映着他明媚的笑容和你泛红的耳尖。 黛榆端着盘子正好经过,看着你们笑闹,忍不住摇头感叹,“这颜值,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她笑着走开,留下和连溪通红的耳根和你脸上那抹尚未褪去、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浅淡红晕。 -------- 吃饱喝足,气氛更加松弛。 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很快得到了响应。一个空饮料瓶在铺开的野餐垫中央旋转起来,瓶口带着所有人的目光,最终,不偏不倚地指向了和连溪。 起哄声瞬间炸开。 “哇哦!连溪学长!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和连溪无奈地笑了笑,坦然道:“真心话。” “好!”提问的男生挤眉弄眼,“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瑾鸢学姐的?不许含糊!”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和连溪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八卦和期待。 你端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拢,冰凉的杯壁贴着掌心。 和连溪的脸颊开始泛红,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直直地看向你。 那双总是明亮清澈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能灼伤人的真诚。 “开学典礼。”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宣告般的笃定,“她站在台上,穿着白色的校服裙,灯光落在她身上……像在发光。她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就是那时候......” “哇——!” “一见钟情啊!” “太浪漫了吧!” 起哄声和口哨声几乎要掀翻林间的寂静。 瓶子再次旋转。这一次,命运的手指,稳稳地指向了你。 “会长大人!”提问的女生眼睛亮得惊人,带着全场的期待,“轮到您了!真心话——您喜欢我们连溪学长什么地方呀?这问题我们可都想问很久了!” 所有的喧嚣瞬间平息。 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无数道目光如同聚光灯般打在你身上。 和连溪更是瞬间绷紧了身体,连呼吸都放轻了,侧着头,目光灼灼地凝望着你的侧脸。 那份紧张和期待,几乎凝成实质。 你微微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深处那片无动于衷的荒原。 终于,你抬起头,唇边绽开一个温婉的笑容,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喜欢他善良,”你顿了顿,目光仿佛带着温度,扫过和连溪瞬间亮起的眼眸,“喜欢他温柔,”声音更轻缓了些,“喜欢他……无论面对什么,都那么坚定。” 你微微侧过脸,迎上他灼热得几乎要将你融化的视线,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补充道:“还喜欢……他满眼都是我的样子。” “啊啊啊——!” “救命!我要哭了!” “天呐我又相信爱情了!” 女生们的尖叫和男生们的起哄如同热浪般席卷而来。 和连溪整个人像是被巨大的幸福击中,呆愣了一瞬,随即整张脸连同脖子都红透了,像只蒸熟的虾子。 他猛地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想掩饰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狂喜,可那灼热的目光却依旧透过低垂的眼睫,牢牢地锁在你脸上,里面翻涌着全然的爱恋和满足。 阳光穿过枝叶,在他发红的耳廓上跳跃。 你脸上维持着那被众人艳羡、温柔羞涩的笑意,心底深处,那个冰冷的声音却在无声地补充着最重要的一条—— 喜欢他对我有用。 这才是所有“喜欢”的根基和前提。 --------- 日影西斜,将归途染成一片温暖的橙金色。 学生们叁叁两两,拖着被阳光和欢笑浸透的疲惫身体,沿着蜿蜒的林间步道向公园出口走去,细碎的谈话声和笑声在安静的林间流淌。 和连溪紧挨着你,他的手指依旧缠绕着你的手指。 他低着头,看着脚下被踩得沙沙作响的落叶,偶尔偷偷侧过脸看你一眼,唇角无法抑制地向上弯着。 晚风吹拂着他额前微湿的碎发,带着森林深处特有的凉意。 他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忽然收紧了手指,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种压抑的雀跃,在你耳边响起: “阿瑾……”他唤你,“你刚才说的……我在你心里,原来……真的有那么好吗?” 他的目光抬起,小心翼翼地求证。 夕阳的余晖落进他清澈的瞳孔里,像洒满了细碎的金子,明亮得不可思议。 你侧过头,脸上自然地漾开那抹最熟练的温柔笑意:“嗯。” 一个字,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落在心湖,却足以让他眼底的光芒瞬间炸开,璀璨得胜过天边最后的晚霞。 他满足地笑了,握着你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仿佛要将这一刻的温暖和确认永远镌刻进掌心的纹路里。 步道前方,一个戴着深色鸭舌帽的男人低着头,双手插在深色外套的口袋里,脚步不疾不徐地迎面走来。 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紧绷的下巴线条。 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沿着你的脊椎向上窜起。 你浑身的汗毛在刹那间倒竖——太突兀了。 独自一人的身影,刻意压低的帽檐,过分沉稳却带着某种不协调节奏的步伐,与周围叁叁两两、欢声笑语的学生们格格不入。 危险的信号在脑中尖锐地拉响。 你瞳孔骤缩,身体下意识地想做出反应——后退,侧身,哪怕只是微微的闪避预警,但一切念头都迟滞在电光石火之间。 那男人与你擦肩而过的刹那,仿佛时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恶意地拉长、扭曲。 他插在口袋里的右手以一种非人的速度抽出。 一道冰冷的、淬着林间暮色的寒光,撕裂了温暖的夕阳空气,带着赤裸的杀意,精准无比地朝着你心脏的位置猛刺而来。 匕首。 死亡的腥风扑面而至,你的心脏在胸腔里骤然停跳,血液似乎瞬间凝固成冰,视野里只剩下那一点急速放大的夺命寒芒。 下一秒,时间恢复了它残忍的流速。 “噗嗤——” 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血肉被撕裂的钝响,清晰地传入你被死亡填塞的耳膜。 预想中穿透身体的剧痛并未降临。 视野里,一片刺目的猩红,像是地狱深处最妖异的花,在你眼前猝然绽放、泼洒开来。 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腥气的液体,星星点点溅落在你的脸颊和颈侧。 挡在你身前的,是那个刚才还红着脸问你“我真的有那么好吗”的少年。 那把匕首,深深没入了他左侧腰腹。 他甚至还保持着下意识侧身将你完全护在怀里的姿势,他那只染血的手,还紧紧地、死死地攥着你的手,仿佛那是他生命最后时刻唯一要抓住的东西。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猛地向前踉跄了一下,身体重重地撞在你身上,又像失去了所有支撑般,沿着你的身体,无声地、沉重地向下滑落。 世界的声音在瞬间被抽离。 你脑中一片空白,像被投入了最深最冷的冰海,连发声的本能都已被冻结。 视野里只剩下他因剧痛而瞬间惨白的脸,那失了血色的唇瓣在细微地颤抖,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仿佛承受着千钧重压。额角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迅速汇聚滑落。 “连溪——!!” “天啊!!杀人啦!!” “快叫救护车!!报警啊!!” 迟来的尖叫声、哭喊声、混乱的脚步声海啸般从四面八方骤然爆发,瞬间淹没了寂静的林道。 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蚁群,惊恐地四散奔逃、推搡、哭喊。方才的宁静祥和被彻底撕碎,只剩下地狱般的喧嚣。 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一击得手,没有丝毫停留,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猛地抽回匕首——刀刃带出一股更汹涌的血泉,他转身就扎入旁边茂密的灌木丛,几个起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按住!快按住伤口!” “让我看看!我是医学院的!” 混乱中,几个反应过来的男生女生嘶喊着扑了过来。 一个戴着眼镜、脸色煞白但眼神镇定的高年级女生猛地跪倒在和连溪身边。 她双手带着专业的力量,死死压在和连溪腰腹间那个不断涌出暗红血液的可怕创口上。 粘稠的液体瞬间染红了她的双手,还在源源不断地从指缝间涌出,迅速洇透了和连溪深色的外套,在身下的落叶和泥土上晕开一大片深色痕迹。 你僵硬地站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指尖传来他手掌冰冷滑腻的触感——那是他自己的血。 你看着他腹部那个不断渗出更多血液的伤口,看着他紧锁的眉头下那双努力睁开、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睛…… 这一刻,你脑中所有的算计、所有关于“工具”和“价值”的评估,都像被飓风卷走的沙堡,轰然崩塌。 只剩下一个画面在疯狂地、反复地切割着你的神经—— 少年紧皱的眉,苍白的唇。 还有那不断涌出的刺目的红。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从头到尾都被你利用着,像一个被蒙住眼睛、心甘情愿走向悬崖的傻瓜。 他那些可笑的理想,他那些灼热的爱意,在你精心编织的网里,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饵料。 最后能为你挡刀,这大概就是他短暂人生里,能为你发挥的最大的作用了吧? 你本该冷眼旁观,像欣赏一场戏剧落幕。 看着这失去价值的“工具”在血泊中冷却,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像是拂去衣角沾染的一粒尘埃。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绞、撕裂? 那尖锐的、几乎让你窒息的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瞬间冲垮了你所有理智的堤坝,痛得你浑身都在无法控制地颤抖。 明明……受伤的不是你啊。 你感觉自己轻飘飘地脱离了躯壳,升到了半空。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低头俯视着下方那混乱血腥的场景。 你看到“自己”——那个永远优雅得体、冷静自持的陆瑾鸢,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扑在血泊里,膝盖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却浑然不觉。 那双总是藏着疏离和算计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像破碎的琉璃,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疯狂涌出,沿着沾了血污的脸颊汹涌滚落。 你看到“自己”那只被和连溪紧紧攥过、此刻沾满他冰冷血液的手,反过来死死地抓住了他那只无力垂落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你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完全变了调,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绝望的崩溃和蛮横的命令,穿透了周遭所有的哭喊和尖叫: “和连溪!不准死!你听到没有!我没有允许你死!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啊——!” 那个漂浮在半空、冰冷审视的灵魂,被这撕心裂肺的哭喊狠狠拽回。 剧痛瞬间回归身体,心脏被无形的手攥得更紧,几乎要爆裂开,眼前一片模糊的血色和泪光。 血泊中的少年似乎听到了你的哭喊,他的眼睫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涣散的目光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聚焦在你满是泪痕的脸上。 他苍白的嘴唇极其缓慢地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另一只没被你抓住的手,指尖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似乎……想抬起手。 想碰一碰你被泪水浸湿的脸颊。 像无数次他偷偷凝望你时,藏在心底不敢付诸行动的渴望。 然而,那点微弱的力气像是风中残烛,只挣扎了一瞬,便彻底熄灭。 他眼中的那点微弱的光,如同耗尽了最后燃料的星辰,骤然黯淡、熄灭。 远处,终于传来了急促而尖锐的的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切割着暮色四合的天空。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某种哀恸的挽歌。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十二) 医院走廊的光线惨白得刺眼,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几乎凝固在空气里,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刀片,刮擦着喉咙深处。 你抱着膝盖,蜷缩在急救室门外冰凉的金属长椅上。 昂贵的裙摆上,大片暗褐色的血渍早已干涸凝固,提醒着不久前那场猝不及防的腥风血雨。 脸上失去了所有表情,仿佛精心雕琢的面具终于彻底碎裂、剥落,露出底下苍白空洞的内里。 院长几分钟前匆匆赶来,看到你一身血污、失魂落魄的模样时,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你甚至没看他一眼,只是用冰碴般干涩的声音吩咐:“调集全院最好的医生。立刻。还有,联系邻市所有顶尖的外科专家,用最快的交通工具接来。” 你的语气没有起伏,却带着属于陆家继承人不容置疑的威压。 院长忙不迭地应着,转身几乎是踉跄着跑开。 十分钟前,你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线路那端传来的不是担忧,而是雷霆震怒。 国安部部长的咆哮几乎要穿透听筒,字字句句都是对挑衅陆家权威的愤怒,是对胆敢刺杀他唯一继承人的幕后黑手的切齿痛恨。 “……踩着我陆家的脸放肆!必须抓到!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他的声音里淬着权力的寒冰和血腥的杀意。 你安静地听着,直到他发泄完,才用没有温度的声音回应:“知道了。” 通话结束,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父亲自始至终,没有问一句“你还好吗?”也没有提及那个为你挡刀、生死未卜的人。 他的怒火,只为陆家的颜面与继承人的安危而燃。 走廊里,身着制服的警卫局人员无声地林立,他们包围了整层楼,肃杀的气氛让本就冰冷的空气更加凝滞。 他们警惕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角落,确保着“国安部部长千金”的绝对安全。 一位面容温婉的女警小心翼翼地靠近,递给你一杯温水,声音放得极轻,带着职业性的安抚:“陆小姐,您别太担心,医生都在里面全力抢救,您同学…他一定会没事的。” 她的目光落在你裙摆的血污上,带着一丝怜悯。 你闭上了眼睛,没有去接那杯水。 温热的液体对你此刻冻结的感官毫无意义。 你把脸更深地埋进环抱的手臂里,隔绝了那惨白的光线,也隔绝了女警担忧的目光。 然而,黑暗并非庇护所。 无论睁眼还是闭眼,脑子里翻腾的画面,全是那个少年的脸。 他攥着你的那只手,冰冷滑腻,沾满了他自己的温热血液…… 你不明白。 混乱的思绪像纠缠的藤蔓,勒得你几乎窒息。 你明明那么确信,你一直在利用他。 利用他阳光开朗的性格凝聚那些特招生,利用他对你毫无保留的爱慕作为最忠诚的棋子。 你甚至能清晰地列出每一个利用他的节点,每一个从他身上获取好处的瞬间。 你一直反复地、近乎催眠地告诉自己—— 这就是全部。 陆瑾鸢,你只是在利用一个有用的工具。 仅此而已。 从小到大,你都在父亲的训诫和这个森严等级社会的耳濡目染下,牢牢信奉着一条铁律——永远不要被弱者的情感裹挟。 情感是软肋,是破绽,是手中最易折断的武器。 你游离于一切情感之外,像一只在蛛网上冷静观察的蜘蛛,只精心编织利用与算计的网。 你没有朋友,只有盟友、伙伴、互相利用的对象。 他们靠近你,图的是陆家的权势;你靠近他们,看中的是他们的价值。 各取所需,泾渭分明。 在过去的十九年里,你觉得这再正常不过,甚至是一种生存的智慧。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此刻坐在这里,感受到的不是失去一件趁手工具的惋惜,而是……一种近乎灭顶的恐慌? 冰冷的现实如同淬毒的匕首,终于刺穿了你自欺欺人的外壳。 你终于肯直面那个被刻意忽略、深埋心底的答案—— 你对这个少年的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越过了那条名为“利用”的界限,变成了一种你从未体验过、也从未敢承认的东西。 它像藤蔓,在你毫无防备时,已经缠绕了你的心。 时间在死寂的走廊里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十个小时?还是更久? 你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搏动的声音。 那声音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最终在你脑海里汇聚成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祈求,带着从未有过的卑微和恐惧: “不要离开我……” --------- 当窗外深沉的夜幕被一丝极淡的灰白撕裂,当第一缕微弱的晨光挣扎着爬上走廊尽头的窗棂,那扇紧闭的门扉,终于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缓缓向内打开。 你僵硬地抬起头,动作迟缓得像生了锈的机器。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你的脖颈发出艰涩的声响。 过度疲惫和紧绷的神经让你的视野有些模糊,只能看到几个穿着白色手术服的身影带着一身浓重的消毒水和血腥气走了出来,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深深倦意。 院长几乎是拖着脚步来到你面前,他的背脊深深弯下,带着劫后余生的恭敬和疲惫:“陆小姐……”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幸不辱命。您的朋友,已经成功脱离了危险期。”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又像是感慨,“他的求生意志……非常非常强烈。这几乎是支撑手术成功的关键因素之一。现在,他已经可以转入特护病房进行后续观察和治疗了。” 院长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关于手术的凶险,关于伤口的深度,关于未来的康复……但那些声音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地灌入你的耳朵。 只有那句“脱离危险期”,如同天籁,精准地劈开了你脑中冻结的坚冰。 “辛苦了。”你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嘶哑。 这简单的叁个字,耗尽了你仅存的力气。 -------- 和连溪被小心翼翼地转移到了医院顶层最安静、设备最完善的高级特护病房。 厚重的窗帘半拉着,过滤掉过于刺眼的阳光,只留下室内一片柔和静谧的光晕。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的淡淡气味,仪器发出规律而低沉的嗡鸣。 你坐在宽大的病床旁,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沉睡的少年脸上。 氧气面罩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额头。 平时总是洋溢着温暖笑容的脸庞,此刻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脆弱。 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小片安静的阴影,随着他微弱而平稳的呼吸轻轻颤动。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被不小心碰坏的的琉璃娃娃,与记忆中那个充满活力、眼神明亮的少年判若两人。 就在刚才,父亲再次打来电话。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余怒,但更多了几分掌控一切的冷酷:“人抓到了。一个对社会不满的底层渣滓,精神有点问题的极端分子。已经被警卫局控制,进了‘黑狱’。” “放心,爸爸会让人好好‘照顾’他,让他付出最惨痛的代价。敢动我陆家的人,就要有生不如死的觉悟。” “谢谢您。”你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回应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挂断电话,病房里只剩下仪器单调的嗡鸣。 你的目光重新落回和连溪身上。 他的一只手露在被子外面,皮肤是失血后的苍白。 你迟疑了一下,然后伸出自己的手,轻轻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指尖冰凉。你小心翼翼地翻转手掌,让自己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然后轻轻握住。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笨拙。 在公园遇袭之前,他曾经对你说过:“阿瑾,我知道我的理想很遥远,甚至可能很危险。但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的坚持会让你陷入危险,我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它。” 他说这话时,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或虚假。 你当时听着,心里一片漠然。 权贵圈子里充斥着太多山盟海誓和甜言蜜语,最终都化为利益交换的砝码。 这样“深情”的承诺,你听得太多,也从未放在心上。 它们不过是达到目的的工具,是裹着糖衣的谎言。 然而,当那把淬着寒光的匕首撕裂空气,直刺你心脏的瞬间,这个少年用他的血肉之躯,用他鲜活的生命,践行了他那句在你听来轻飘飘的承诺。 他用行动向你证明了,他和你,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你习惯用最温柔动人的笑容,编织最精巧的谎言,将真实的目的和冰冷的算计深深掩藏。 你周旋于各种关系之间,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表情,都经过精心的设计和考量。 而他……他对你说的每一句话,哪怕是最笨拙的情话,最幼稚的吃醋,甚至是最不切实际的理想宣言,都源自他那颗赤诚滚烫的心。 他捧给你的,是他毫无保留、不加掩饰的真心实意。 这巨大的反差,像一面残酷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你过去的虚伪和冰冷。 -------- 医护送来了精致的午餐,清淡营养的粥品和小菜,放在床头柜上。食物的香气飘散开来,却丝毫勾不起你的食欲。 你机械地用勺子舀起一点粥,送入口中,味同嚼蜡。 视线依旧胶着在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上,仿佛只有确认他平稳的呼吸,才能维系你此刻摇摇欲坠的平静。 就在你放下勺子,准备放弃进食时—— 一个极其微弱、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带着氧气面罩的阻隔,轻轻拂过寂静的空气: “阿瑾......多吃点…你脸色…很不好……” 你的身体一僵,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狂野的速度撞击着胸腔,血液轰然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涌向四肢百骸。 氧气面罩下,那双紧闭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双此刻因虚弱而显得格外清浅的瞳孔,正努力地聚焦,带着担忧和一丝焦急,落在你的脸上。 你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床沿也浑然不觉,双手紧紧握住他那只没有输液的手。 “连溪……”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哭腔的低唤。 他看到你靠近,那双疲惫的眼睛里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氧气面罩下传来他虚弱的声音: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这句话,瞬间拧开了你压抑了一整夜的情绪闸门。 所有的心悸、恐惧、后怕,以及那汹涌得连自己都害怕的陌生情感,再也无法控制。 “和连溪!”你几乎是带着哭音喊了出来,泪水模糊了视线,“你是傻子吗?你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差一点……差一点就……” 你吸着气,胸口剧烈起伏,“你才刚醒过来……第一句话……竟然……竟然是问我好不好……” 你看着他,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这个蠢货! 他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醒来第一眼,第一个念头,竟然还是你。 病床上,少年苍白的嘴唇向上弯了一下,氧气面罩的雾气因为他浅浅的呼吸而微微氤氲。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从喉咙里模糊地溢出几个气音: “可能……是吧……” 窗外的晨光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温柔,穿透半掩的窗帘,柔和地洒落进来。 金色的光斑跳跃在洁白的被单上,跳跃在他失血后显得格外秀气的眉眼上,也跳跃在你紧握着他的手上。 阳光温柔地包裹着你们,将这幅画面渲染得像精心描绘的油画——脆弱与坚韧交织,泪水与微光并存。劫难之后,是无声却汹涌——终于被承认的心意。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十三) 特护病房的门扉仿佛失去了隔绝的作用,这些天来,访客从未断绝。 学弟学妹们带着家乡的土产和手写的卡片,小心翼翼地探望他们敬仰的学长。 他们的脸上带着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忧虑,看向你的目光复杂难言,关爱中掺杂着一丝怜悯——毕竟,那致命的匕首,是冲着你来的。 你坐在和连溪床边,对所有善意的问候报以浅笑。 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陈崇。 惠民党那位年轻的智囊,在党魁崔松光芒下也难掩其锋芒的存在。 他叁十出头,穿着一身质地考究却款式低调的深灰色大衣,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温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透着一种儒雅的书卷气。 他提着一个简单的果篮,姿态从容地走进病房,仿佛只是探望一位普通的得意后辈。 “连溪,恢复得怎么样?”他的声音温和,带着长辈的关切,眼里那份真诚不似作假。 和连溪见到他,眼睛明显亮了起来,挣扎着想坐直些:“陈先生!您怎么来了?我好多了,劳您挂心。” 你站起身,脸上瞬间挂上无可挑剔的温婉笑容:“陈先生,您好。” “陆小姐。”陈崇转向你,镜片后的目光与你相接。 那目光不带情绪,却洞悉一切,像是要将你精心包裹的每一层伪装都剥离殆尽。 你知道,在这个男人眼里,你的身份——国安部部长的独女,陆家未来的继承人,本身就是原罪。而他寄予厚望的天才少年,差一点就因为保护你而命丧黄泉。 红颜祸水这四个字,恐怕已经深深烙印在他对你的评估里。 你心底掠过冷嘲,面上笑容却愈发柔和得体。 陈崇没有久留,温和地叮嘱和连溪好好休养,又对你礼貌地点点头,便告辞离去。 病房门轻轻合上,那股带着冰冷审视的压力也随之消散,只留下淡淡的古龙水味。 你重新坐下,端起护士送来的温粥。 和连溪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你,亮晶晶的。 你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他唇边。 有生以来,这确确实实是你第一次,亲手伺候另一个人。 少年顺从地张嘴,温热的粥滑入口中,他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你的脸。 “阿瑾,”他咽下粥,声音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却掩不住期待,“躺在这里好无聊啊,骨头都要生锈了。真想……真想快点好起来,跟你一起出去,去哪里都好。” 你放下粥碗,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柔软的碎发,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诱哄: “那就乖乖养伤,把身体养得结结实实的。” 你微微倾身,凑近他耳边,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耳廓,清晰地看到那处迅速染上一层薄红,“等你好了……我们每天都黏在一起,好不好?” “好!” 和连溪立刻点头,苍白的脸上瞬间绽开一个巨大而满足的笑容。 那份纯粹的快乐,短暂地驱散了所有阴霾。 -------- 今年的第一场小雪,细碎而轻盈,无声地覆盖了帝都的喧嚣。 中央大街两侧的梧桐树枝桠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你与和连溪依偎着,走在飘雪的街头。 他恢复得不错,但依旧清瘦了些,深色的羊绒大衣衬得他脸色愈发白皙。 你挽着他的手臂,将大半身体的重量倚靠在他身上,汲取着那份令人安心的温暖。 帝都的冬夜被精心妆点,行道树上缠绕着暖黄的灯串,橱窗里透出璀璨的光芒,巨大的冬桦树和各式彩灯将整条街渲染得如同梦幻的童话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烤栗子和热红酒的甜香,混合着清冽的雪的气息。 周围是熙熙攘攘拍照打卡的游客,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你们这对样貌气质都过于出众的情侣,自然也吸引了不少或明或暗的目光。 街的尽头,是帝都最核心的地标——中央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高耸入云的电子巨幕。 以往,这块巨幕是制宪党的专属舞台,滚动播放着政绩宣传片或高层领导人慷慨激昂的演讲。 而此刻,占据整个屏幕的,是惠民党领袖崔松那张长相普通却目光坚毅的脸庞。 他的声音透过广场四周的高保真音响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语调沉稳有力,阐述着惠民党对民生疾苦的关注,对改革的决心,对打破垄断、追求更公平社会的构想。 令人惊异的是,广场上竟有不少人驻足,在飘落的细雪中,安静地聆听着。 他们裹着厚厚的冬衣,脸上带着认真的思索,甚至……隐隐的期待。 窃窃私语声在你敏锐的听觉中清晰可辨: “……惠民党的人上周还去了西区棚户区,送了不少米面油,还带了医生义诊……是真干实事啊。” “可不是嘛,听说他们内部纪律严得很,不像有些人……啧啧。” “要是……要是他们能上台,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日子,是不是真能好过点?” “嘘!小声点!这话可不敢说……” “怕什么?现在不都在说吗?你看广场上这么多人听……” 这些话,放在一年前,甚至几个月前,都足以让说话者被便衣迅速带走,投入某个不见天日的审讯室。 而现在,它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飘荡在帝都最核心的广场上空,与崔松沉稳有力的演讲声交织在一起。 一种无形的汹涌暗流,正在这片看似繁华安宁的雪夜下悄然涌动。 --------- 你们都没有选择回家。 一种难以言喻的想要独占这份劫后余生温存的渴望驱使着你。 你拉着和连溪,来到帝都最顶级的六星级酒店。 踏入金碧辉煌却低调奢华的大堂,暖气扑面而来。 前台经理一眼便认出了你,脸上瞬间堆满最恭敬和训练有素的笑容,深深鞠躬: “陆小姐,晚上好。您的顶层套房始终保持着最佳状态,欢迎您随时入住。”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你身旁的和连溪,带着职业性的探究,却不敢有丝毫逾矩。 和连溪的脸颊在温暖的大堂里迅速升温,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他微微低着头,目光有些飘忽,不敢看你,更不敢看周围投来的好奇和艳羡的目光,像个误入成人世界的纯情少年。 电梯无声地急速上升,镜面映出你们依偎的身影。狭小的空间里,只有电梯运行的轻微嗡鸣和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和连溪的手心微微出汗,紧紧握着你的手,你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紧张。 “叮——” 顶层到了。 电梯门无声滑开,铺着厚软地毯的走廊尽头,是那扇雕花的套房大门。 门卡感应,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几乎是在房门合拢的刹那,你猛地转身,踮起脚尖,双手揽住和连溪的脖子,带着一种近乎急切的力道,吻上了他的唇。 “唔……”他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随即那双总是明亮清澈的眼睛瞬间暗沉下去,涌动着汹涌的情潮。 他本能地张开唇瓣迎接你,同时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你的腰臀,轻松地将你抱离地面,让你能更方便地加深这个吻。 唇舌交缠,气息交融。带着雪后清冽的微凉,迅速被点燃成灼人的火焰。 房间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唇齿间暧昧的吮吸声。 不知吻了多久,直到你感觉肺部的空气被抽空,才气喘吁吁地微微分开。 你的眼神迷蒙,双颊酡红,手指扯开他羊绒大衣的扣子,然后是里面柔软的毛衣。 和连溪的气息也乱了,胸膛剧烈起伏。 然而,就在你的手顺着他的腰线向下滑去,试图解开他裤扣时,他温热的大手攥住了你的手腕。 力道不重,带着强自压抑的克制。 他的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幽潭,里面翻涌着情欲,却也有一丝清醒的挣扎。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 “阿瑾……”他深深地望进你眼底,像要确认什么,“你……想好了吗?” 没有多余的话语。 你踮起脚,再次吻上他的唇角,声音带着喘息,却无比清晰: “连溪,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拥有你。” 和连溪眼底最后那丝挣扎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渴望和炽热。 他收紧手臂,将你打横抱起,几步跨过玄关,将你压在了套房中央那张宽大得惊人的King Size大床上。 身体陷入柔软如云的床垫,他的吻再次铺天盖地般落下,比刚才更加灼热,带着攻城略地的霸道,却又在细微处流露出极致的温柔。 你们的衣物在混乱而急切的亲吻和摸索中一件件剥离,散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他脱掉了上衣,露出线条流畅而蕴含着力量的胸膛和臂膀,常年锻炼的痕迹在暖黄的壁灯下清晰可见。 你指尖忍不住划过他紧实的腹肌,引得他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有些笨拙地解开你衬衫的最后一颗纽扣,当淡粉色胸衣包裹的雪白而饱满的浑圆完全呈现在他眼前时,少年猛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冲上头顶,烧得他眼前都有些发晕。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几次摸索着胸衣背后的搭扣,却因为紧张和生涩,怎么也无法顺利解开。 你看着他涨红的脸,额角沁出的细汗和那双写满焦急和无措的眼睛,心底涌起一股奇异的热流,混合着怜惜和某种更原始的冲动。 你微微抬起身体,双手捧住他的脸,将他滚烫的脸颊轻轻按向自己胸口那片柔软的丰盈。 “连溪,”你的声音带着喘息,像浸了蜜糖,又带着一丝难耐的轻颤,“先……先帮我舔舔……这里……” 少年温热的鼻息喷薄在你敏感的肌肤上,他像是得到了最神圣的指令,虔诚地低下头,隔着那层薄薄的蕾丝,用滚烫的唇舌笨拙却无比认真地吮吻、舔舐起来。 湿热的触感和轻微的吮吸力道透过布料传来,如同细小的电流窜遍全身,让你忍不住弓起身体,口中溢出细碎而甜腻的呻吟。 这声音无疑极大地鼓舞了他。 他更加卖力,舌尖灵巧地拨弄着顶端敏感的蓓蕾,隔着布料用牙齿轻轻厮磨,带来一阵阵令人眩晕的酥麻快感。 你感觉自己像一块正在融化的蜜糖,意识在情欲的浪潮中漂浮。 直到你感觉身下一阵空虚的濡湿,才喘息着推开他。 在他的注视下,你微微撑起身体,褪下了身上最后一件束缚——那条精致的羊毛裙。 纤细的双腿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肌肤在灯光下泛着象牙般细腻的光泽。 最后,是那片被同色系淡粉色蕾丝内裤包裹着的隐秘幽谷。 和连溪的目光瞬间凝固了。 他呆呆地看着,喉结剧烈地滚动着。 那片小小的布料勾勒出饱满的轮廓,中心处甚至已经洇开了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你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浑身发烫,难堪地别过脸去,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帮……帮我舔舔下面呀……笨蛋……”你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床单,“不然……等会……很难做的……”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褪下那层最后的屏障。 你光洁无暇的私密处完全展露在他眼前,花瓣娇嫩,色泽诱人,因为动情而微微翕张,泛着晶莹湿润的水光,散发出一种混合着少女体香和情欲的甜腻气息。 他俯下身,滚烫的呼吸拂过那最敏感的肌肤。然后,温热柔软的触感,小心翼翼地贴了上来。 你浑身一颤,忍不住惊叫出声。 那是他的舌头。 带着少年特有的生涩,却又无比专注和热情。 他试探着,舔过那道紧闭的缝隙,然后找到那颗最敏感的珍珠,用舌尖轻轻拨弄、吮吸。 陌生的、强烈的快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你淹没。 你无法抑制地挺起腰肢,双腿下意识地想合拢,却被他有力的手臂按住。 细碎而高亢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你口中逸出。 “唔……连溪……那里……轻点……啊!” 你的呻吟和身体的反应无疑是最好的鼓励。 他舔得更加卖力,更加深入,舌尖时而快速扫过敏感的顶端,时而慢下节奏浅浅刺入那道湿润紧致的入口,贪婪地汲取着你动情的蜜液。 没过多久,一股强烈的、无法抗拒的痉挛从小腹深处猛然爆发,直冲头顶。 你眼前骤然一片炫目的白光,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双腿死死夹住他的头,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溅了他满脸满颈。 “呃……”他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却并没有停下,反而更加贪婪地将那些带着独特甜香的汁液舔舐干净,然后抬起头,脸颊和下巴都湿漉漉的,泛着水光。 他看向你因高潮而失神迷离的脸,眼神幽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情欲的颗粒感: “阿瑾,你的水好甜……” 你浑身瘫软,羞耻得几乎要燃烧起来,下意识地用胳膊捂住眼睛。 他低笑着凑上来,吻住你微张的唇。 你尝到了自己身体的味道。 清甜,带着一丝微腥,却又奇异地令人沉沦。 少年褪下了身上最后的束缚。 当他那早已昂扬怒张、青筋虬结的男性象征完全暴露在你眼前时,你忍不住为自己担忧。 那尺寸和狰狞的形态,与他那张无害娃娃脸形成了巨大的、甚至有些骇人的反差。 你无法想象,这样凶猛的器物,如何能进入你刚刚被温柔舔舐过的、如此娇嫩紧致的地方。 它看起来……真的会把你弄坏。 他俯身压下来,滚烫的肌肤紧密相贴。 他分开你的双腿,将它们抬起,环在自己精瘦的腰间。粗大滚烫的顶端抵住了那片泥泞不堪、微微颤抖的入口。 “阿瑾,别怕……”他的吻落在你的额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疼就告诉我……我会停……” 他腰身极其缓慢地向前推进。 “呃……!”即使有充分的润滑和前戏,那被异物强行撑开的、从未有过的饱胀感和微微的撕裂痛感还是让你瞬间蹙紧了眉头,指尖深深掐入他紧实的背肌。 他立刻停下,心疼地吻去你眼角渗出的生理性泪水,耐心地等待你的适应。 这停顿带来的,是更清晰、更磨人的撑胀感。你难耐地扭动了一下腰肢,带着哭腔催促: “别……别停……快……快动动呀……” 得到你的许可,他才再次动作起来。每一次进入都极其克制,抽送缓慢而深入。 他始终密切地关注着你的反应,用灼热的吻和低沉沙哑的安慰包裹着你,分散你的不适。 你的身体在最初的紧绷后,终于在他持续、温柔的开拓下,渐渐适应了那份骇人的尺寸,甚至开始从摩擦中品尝到一丝令人心悸的陌生快感。 “嗯……啊……”甜腻的呻吟再次从你喉间溢出,带着水汽,勾人心魄。 少年的呼吸瞬间粗重,额角青筋跳动,汗水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滴在你同样汗湿的肌肤上。 他强忍着想要疯狂驰骋的冲动,依旧维持着缓慢而深沉的节奏,每一次都顶到最深处,带来一阵阵令你浑身发麻、脚趾蜷缩的酸胀和酥麻。 你泪眼朦胧地看着伏在你身上的少年。 那张清秀纯真的脸,此刻沾染了浓重的情欲,汗水浸湿了额发,眼神深邃而迷离,充满了强烈的男性侵略感和占有欲,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迷人魅力。 第一次的结合,充满了生涩和试探。 当他终于在你体内爆发,滚烫的液体冲刷着敏感的深处,带来一阵阵灭顶的痉挛时,你们紧紧相拥,汗水交融,仿佛要将彼此揉进骨血里。 高潮的余韵中,他伏在你身上喘息,然后温柔地吻去你眼角的泪痕,吻着你略显疲惫的眼睛,声音带着餍足的沙哑和浓浓的怜惜: “睡吧,阿瑾……” -------- 不知过了多久,你从一片混乱的梦境中惊醒。身侧的位置空着,只留下凹陷的痕迹和淡淡的余温。 你撑起身子。借着窗外霓虹灯反射进来的微光,你看到和连溪独自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里。 他没有开灯,只是沉默地凝视着窗外依旧飘落的飞雪。 帝都璀璨的夜景在他脚下铺陈开去,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河。 他的侧脸轮廓在微光中显得异常清晰。 那是一种你几乎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凝重,眉头微锁,目光深沉,仿佛在凝视着某个遥远而沉重的未来。 你披上睡袍,赤着脚,无声地走到他身边。 他察觉到你的靠近,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眼中的深沉瞬间被温柔取代。 他伸出手臂,将你拉进怀里,让你坐在他的腿上,用睡袍宽大的前襟将你裹住,抵御着窗边细微的寒意。 你们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依偎着,沉默地看着窗外无声飘落的雪花,看着这座在冬夜里沉睡却又暗流涌动的巨大城市。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十四) 深冬的帝都被厚重的铅灰色云层笼罩,凛冽的寒风卷着细碎坚硬的雪粒,抽打在冰冷的建筑表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整座城市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缓慢旋转的冰窖,连空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凝滞的压抑。 制宪党与惠民党的斗争,早已从议会大厅的唇枪舌剑,滑入了更血腥的幽深暗巷。 权柄的倾轧不再仅仅依靠法案和投票,暗杀、构陷、秘密逮捕……刀光剑影在暗流之下涌动,每一次看似平静的新闻播报背后,都可能掩盖着一次残酷的清洗。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味,比这深冬的寒气更让人窒息。 春节临近,陆宅那足以容纳几十人的奢华餐厅里,却只有你一人。 水晶吊灯洒下冰冷的光辉,映照着长条餐桌上摆放的精美却孤独的菜肴。银质餐具在指尖泛着寒光。 你小口啜饮着温热的汤羹,目光却穿透巨大的落地窗,投向外面被狂风卷起的漫天飞雪。 世界一片混沌苍茫,像是帝都此刻看不见前路的政局。 父亲已经数月未曾归家。 他像一枚被牢牢钉在权力棋盘上的棋子,日夜盘桓在冕桦宫深处,与那些同样手握重权的面孔密谋、权衡,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如何将日益壮大的惠民党彻底扳倒。 制宪党甚至开始笨拙地模仿对手,仓促推出了一些看似“惠及民众”的政策,试图挽回早已被权贵阶层挥霍殆尽的公信力。 然而,那些迟来的、充满算计的施舍,像是投入冰湖的石子,激不起半点涟漪,于事无补。 手机屏幕亮起,打破了餐厅死寂的沉默。 是和连溪发来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某个温暖的室内,光线柔和。照片中央的少年穿着简单的毛衣,笑容灿烂得能驱散窗外的严寒,那双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他怀里抱着一个胖乎乎的男孩,旁边还围着几个脸蛋红扑扑的孩子,他们脸上洋溢着毫无阴霾的幸福笑容,像冬日里一簇簇跳跃的小火苗。 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屏幕上少年明亮的眼睛,那鲜活的笑意仿佛带着温度,穿透冰冷的屏幕,熨帖着你心底深处某个被严寒冻结的角落。 一股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冲动,毫无预兆地攫住了你。 想见他。 现在。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瞬间烧毁了所有理智的藩篱。 你放下汤匙,站起身。昂贵的羊绒地毯吸走了脚步声,更显空旷。 “备车。”你对着侍立一旁的管家吩咐道,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厚重的雪貂毛领大氅裹住了你单薄的身体,隔绝了车外呼啸的寒风。 黑色轿车碾过厚厚的积雪,在寂静的街道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驶向城市西区那片被遗忘的角落。 城西福利院。温暖的灯光从窗户透出,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温馨。 你抬手,轻轻叩响了那扇刷着浅红色油漆的铁门。 “来啦!” 门内立刻传来一个清亮又熟悉的嗓音。 铁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瞬间涌入温暖的玄关。 门内,穿着灰色高领毛衣的和连溪,在看到门外发梢沾着雪花的你时,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好奇变成了惊喜。 那双清澈的眼睛瞬间亮起。 他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双臂,在漫天飞雪中,猛地将你抱了起来。 “阿瑾?!”惊喜的呼喊带着难以置信的雀跃,他抱着你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你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大氅的下摆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哇!连溪哥哥好幼稚!” “羞羞羞!” 几个原本在玄关探头探脑的小家伙立刻哄笑起来,拍着手,小脸上满是看热闹的兴奋。 双脚重新落回地面,你的脸颊被室内的暖气和他刚才突如其来的举动蒸得微微发烫。 你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却没有半分真正的怒意。 “把车上的东西都拿进来。”你回头对等候的司机吩咐道。 很快,大包小包装着精美零食、糕点、玩具和新衣物的礼盒被搬了进来,堆满了院子。 孩子们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哇——!” “好多礼物!” “瑾鸢姐姐最好了!!” 他们欢呼着,像一群快乐的小鸟,扑向了那些盒子,叽叽喳喳地开始拆礼物,小小的福利院大厅瞬间被纯粹的快乐填满。 趁着孩子们兴奋地围在礼物堆旁,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和连溪飞快地低下头,在你微凉的唇上偷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爽气息和滚烫的温度。 “阿瑾今天真好看。”他凑在你耳边,用只有你们两人能听到的气声低语,带着一丝得逞的狡黠,温热的气息拂过你的耳廓。 你脸一热,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却被他更紧地搂了一下腰才放开。 大厅中央,一台崭新的电视机正播放着热闹的动画片。 这是和连溪今年年初用他省下的奖学金和做家教的钱买的。 他说,孩子们该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知道世界很大,风景很美好,他们终有一天会走出这里,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此刻,你和孩子们挤坐在铺着软垫的地板上,身体挨着身体,分享着暖烘烘的体温。 孩子们被动画片逗得咯咯直笑,不时指着屏幕兴奋地讨论。 和连溪坐在你身边,手臂自然地环过你的肩膀,让你靠在他温暖的怀里。 他的目光时而落在电视上,时而温柔地扫过那些小小的充满快乐的脸庞,最后总是会回到你身上,带着沉静的满足。 窗外,风雪依旧呼啸,但屋内却温暖如春,充满了食物的甜香、孩子们的笑语,还有身边人平稳有力的心跳。 时间仿佛在这里流淌得格外缓慢而温柔。 ---------- 夜深了,孩子们被阿姨们哄着去睡了。福利院重归宁静,只有窗外风雪偶尔掠过窗棂的呜咽。 和连溪的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干净整洁。一张单人床,一张旧书桌,一个塞满了书的简易书架。 唯一的光源是床头一盏暖黄色的台灯,将小小的空间晕染得朦胧而私密。 你们交缠在并不宽敞的单人床上,厚重的被子隔绝了冬夜的寒冷,只留下肌肤相亲的滚烫。 空气里弥漫着情欲蒸腾的甜腻气息和彼此急促的喘息。 和连溪从后面紧紧拥抱着你,温热的胸膛紧贴着你光滑的脊背。 他湿热的吻沿着你的颈侧一路向上,最后含住了你敏感的耳垂,用牙齿轻轻地、带着点惩罚意味地啃咬吮吸。 “嗯……”一阵酥麻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你忍不住泄出一声细碎的呻吟,身体在他怀里微微颤抖。 紧接着,你有些恼羞成怒地偏过头,试图躲开他作乱的唇舌,声音带着被情欲浸染的沙哑:“……你什么时候学坏了?” 指尖在他结实的手臂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明明以前……牵个手都会脸红害羞半天……” 身后的少年动作一顿,随即发出一声低低的、愉悦的轻笑。 他抬起头,下巴搁在你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你的皮肤上。 黑暗中,你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那张娃娃脸上一定带着无辜又狡黠的笑意。 “都怪阿瑾……”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手臂却收得更紧,将你更深地嵌入他怀里,“把我带坏了……” 话音未落,他有力的腰腹猛地向前一顶,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和磨人的节奏,瞬间将你未完的话语撞碎成更诱人的喘息。 你被他顶得向前扑去,手肘撑在床边的小桌子上,承受着身后少年不知疲倦、仿佛要将你撞碎的索取。 桌面冰凉的触感与身后滚烫的撞击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你身体绷紧又融化。 视线迷蒙地投向窗外,雪似乎下得更大了,鹅毛般的雪花在昏黄的路灯下无声地飘落,旋转,堆积。 真美啊…… 你恍惚地想,湿润的眼睛望着那片晶莹剔透的白色世界,身体随着身后的律动起伏。 好像……第一次意识到,下雪天也可以这么美丽。 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你的分神,带着不满和强烈的占有欲,将你翻转过来,重新纳入怀中。 他俯下身,密密实实的吻像是温柔的雨点,落在你的额头、眉心、鼻尖,最后深深地吻住你的唇,辗转吮吸,舌尖霸道地攻城略地,攫取着你所有的呼吸和呜咽。 他总是这样,在最亲密的时候,喜欢紧紧地贴着你,一遍遍地吻你,仿佛只有这种毫无缝隙的触碰,才能确认彼此的存在,才能填满心中那份因太过珍视而滋生的不安。 --------- 清晨,雪后初霁。 阳光洒在厚厚的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宛如童话。 孩子们早已按捺不住兴奋,拉着你冲进了院子。 冰凉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带着雪的清冽气息。 你对堆雪人这种幼稚的游戏实在提不起太大兴趣,但看着孩子们冻得红扑扑的小脸上写满期待,你还是温柔地弯下腰,配合着他们滚雪球,找树枝做手臂,用石子点缀眼睛。 接着,是更“幼稚”的打雪仗。 和连溪完全像个大孩子,毫无形象地加入了战团。 他灵活地躲闪着四面八方飞来的雪球,一边大笑着回击,一边还不忘护着身边最小的孩子。 雪球在他身上、头发上炸开,留下点点白色的痕迹,他却毫不在意,笑声爽朗干净,在清冷的空气中回荡,眉眼间是纯粹的快乐。 阳光落在他沾着雪沫的睫毛和发梢,跳跃着细碎的金光。 你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他在雪地里奔跑、欢笑、保护着孩子们的身影,看着他眼中那份永不熄灭的——对生活和未来的热忱。 厚厚的积雪吸走了所有的喧嚣,只剩下他清亮的笑声和孩子们兴奋的尖叫。 那一刻,他仿佛就是这冰天雪地里最耀眼、最温暖的存在。 ---------- 中午的食堂格外热闹。 长条餐桌上摆着比平日丰盛许多的午餐——热气腾腾的炖菜,香喷喷的米饭,还有难得一见的肉菜。 孩子们吃得小嘴油光发亮,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多亏了陆小姐每个月寄来的钱,还有惠民党那边……最近也常送米粮过来……”负责厨房的阿姨一边给孩子们添菜,一边感激地对你和和连溪说着。 你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孩子们快乐的脸庞。 和连溪坐在你对面,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身上勾勒出温暖的轮廓。 他放下筷子,看着食堂里其乐融融的景象,孩子们的笑脸,餐桌上冒着热气的食物,还有坐在他对面的你…… 他的眼神有些恍惚。 “阿瑾,”他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有时候……我总是觉得,这一切美好的像个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的雪后晴空,“惠民党在议会的声音越来越有力,民众的支持也在增长……福利院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孩子们的笑容也更多了……” 他的视线最后落回你脸上,“还有你……在我身边。好像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走。” 你放下筷子,伸出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然后翻转手腕,与他十指相扣。 你的指尖微凉,他的掌心温热干燥,紧紧相贴的皮肤传递着彼此的心跳。 “现在,”你看着他瞬间亮起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清浅却真实的弧度,“有实感了吗?” 笑容在他那张依旧带着少年气的脸上灿烂地绽开,眉眼弯弯,清澈的瞳孔里倒映着你的身影。 “嗯!”他用力地回握住你的手,仿佛要将这一刻的温暖和确信永远留住,声音带着笑,坚定而满足,“有了!”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十五) 初春的气息悄然渗入帝都的每一寸角落。残雪消融,枝头萌发出怯生生的嫩芽,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解冻后潮湿而清新的气息。 圣安蒂斯贵族学院的大门缓缓敞开,迎来了又一个新学期。 表面上,随着料峭春寒的退去,制宪党与惠民党那场席卷了整个寒冬、刀刀见血的争端,似乎也陷入了某种沉寂的休战期。 喧嚣的议会大厅暂时平静,报纸上激烈的攻讦偃旗息鼓。 最终的结果,是惠民党在议会的席位竟奇迹般地占据了近乎二分之一。 像是投入死水潭的重磅巨石,在桦棱国森严的权力金字塔上,砸开了一道前所未有、深不见底的裂痕。 制宪党控制的媒体铺天盖地地宣传着“伟大的胜利”,宣称他们成功遏制了“乱党”的野心,维护了“秩序”的稳固。 头条新闻上,父亲与其他权贵们矜持而威严的面孔,被镀上了一层虚假的胜利光辉。 然而,帝都真正的权力圈层,那些在冕桦宫阴影下呼吸的人们,都心知肚明——那个曾被他们视为蝼蚁的惠民党,已然成了盘踞半壁江山的庞然大物。 开学前,你难得在空旷的陆宅主餐厅里见到了父亲。 他看起来比深冬时更加疲惫,眼下的青黑浓重,眉宇间锁着挥之不去的阴郁。 餐桌上只有你们两人,沉默像冰层一样厚重。 他对你整个寒假几乎不着家的行为没有任何询问,甚至连一丝探究的眼神都欠奉。 他的全部心神,显然已被那场无休止的权力绞杀所占据。 直到你起身准备离开去学校时,他才从一份厚厚的文件中抬起头,用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这更像是一句例行公事,而非父亲的关怀。 你微微颔首,转身离开,身后是更深的沉寂。 --------- 初春的阳光洒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走廊上。 你穿着熨帖的校服裙,步伐从容地走向学生会办公楼。 沿途,不少学生热情地与你打招呼,语气亲昵地诉说着“一个寒假不见,好想念瑾鸢学姐”之类的话。 你微笑着,一一颔首回应。 没有人知道你曾在深秋经历了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在父亲的授意下,那次针对你的刺杀被彻底封锁,消息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父亲不可能容忍陆家的颜面被踩踏,更不可能让外界知道他的继承人如此“脆弱”。 而那些亲眼目睹现场的特招生们,出于对和连溪的敬重,对现实的清醒认知,以及对你微妙处境的体谅,也心照不宣地将那个血腥的傍晚埋藏在了心底。 --------- 学生会会议室。 你端坐在主位,有条不紊地布置着新学期的各项工作。 会议严谨而高效,部长们专注地记录着任务。 例会结束后,人群散去。 只有齐薇慢悠悠地收拾着文件,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踱步到你身边,倚着桌沿,涂着鲜红甲油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大小姐,早上颁奖台上那‘深情对视’,啧啧,照片可都在学院论坛上传疯了哦。” 她拖长了语调,“之前大家可都打赌呢,猜你和那个特招生多久会玩腻分手。没想到啊没想到,这都多久了?还黏糊着呢?真是奇了怪了。” 她凑近一点,压低声音:“我说……你不会是真喜欢上他了吧?” 她的眼神扫过你平静无波的脸,语气里带着属于权贵阶层的轻蔑,“他可是特招生啊,瑾鸢。而且,我听说他还经常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挺危险的吧?” 你微微抬眸,迎上齐薇探究的目光。唇角习惯性地扬起那抹温婉又疏离的弧度,声音轻柔:“齐薇。” 你反问,眼底深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你觉得……我会喜欢上别人吗?” 齐薇被你这轻飘飘的反问问得一愣,随即“啧”了一声,耸耸肩:“也是。想象不出你喜欢上谁的样子。” 她摆摆手,仿佛那个念头本身就荒谬无比。 接着,她脸上的戏谑收敛了几分,神情变得严肃了,身体也微微前倾: “说正事。我发现很多学生,尤其是那些特招生,还有几个家里不太行的,都在偷偷传阅惠民党写的垃圾,甚至有人在课堂上公然发表支持惠民党的言论!太嚣张了!” 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嫌恶和不满,“这事儿你打算怎么管?要不要我带着人抓几个不听话的杀鸡儆猴?” 你放下手中那支冰冷的钢笔,金属笔身落在桌面,发出轻微的“嗒”声。 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侧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齐薇,问道:“齐薇,你怎么看待惠民党?” 齐薇显然没料到你会问这个,再次愣了一下。 随即,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带着根深蒂固的傲慢脱口而出:“还能怎么看?不就是一群乱党吗!那些穷鬼,看我们日子过得太舒坦了,眼红,想从我们手里抢钱罢了!” 她嗤笑一声,语气轻蔑,“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我看啊,也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等议会那边腾出手来……” 听着她理所当然又充满阶级优越感的论断,你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加深了一些,显得更加温婉无害。 “是啊,”你轻轻点头,“所以,这样一群‘秋后的蚂蚱’,你又何必费心去管他们呢?” 接着你话锋一转,“我听说,你最近在隔壁音乐学院,看上了一位拉大提琴的……才子?” 果然,齐薇的注意力瞬间被成功转移。 她眼睛一亮,脸上立刻飞起兴奋的红晕,刚才那点严肃和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哎呀!你消息真灵通!” 她激动地拍了下桌子,“我跟你说,那个男生,气质绝了!就是家里……啧,中产阶级,有点不上不下。” 她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芒,带着属于他们这个圈子的肆无忌惮,“我不管!我已经想好了,找个机会直接把人‘请’回家!看他能怎么办!” 她兴致勃勃地开始描绘她的“猎艳”计划,语气轻佻而充满掌控欲。 你脸上维持着倾听的微笑,目光却越过她兴奋挥舞的手,投向窗外初春的碧蓝天空。 笑容像是精致的面具,完美地贴合着你的五官,却一丝一毫也未曾触及眼底深处那片冰冷的荒原。 -------- 书店里弥漫着油墨纸张特有的香气。 你和和连溪并肩穿行在高大的书架之间,为福利院的孩子们挑选合适的读物。 他认真地翻阅着绘本和科普书籍,侧脸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专注而温润。 你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书店入口处最显眼的展示区。那里赫然摆放着几本设计风格鲜明、色彩强烈的杂志——《新声》、《地平线》、《民权观察》。 封面上的标题直白而锐利,讨论着平权、教育改革、资源分配……这些都是惠民党的喉舌刊物。 它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占据着最黄金的位置,无声地宣告着某种力量的渗透和存在。 和连溪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在那片区域停留了一瞬,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但很快又专注于手中的童话书。 他最终挑选了一大摞书,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回到福利院,孩子们看到新书又是一阵欢呼。 你被他们簇拥着,坐在低矮的小板凳上,拿起一本彩色的童话书,用平缓温柔的语调念了起来。 孩子们听得入神,小小的脑袋围在你身边。念完故事,他们叽叽喳喳地提问,好奇的眼睛里闪烁着对故事世界的向往。 “瑾鸢姐姐,那……那我以后也能像王子那样娶你吗?”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突然眨巴着眼睛,一脸认真地问。 “不行不行!”旁边扎着小辫子的女孩立刻不高兴地反驳,“瑾鸢姐姐是我的!我长大了要娶瑾鸢姐姐!” “是我先说的!” “是我的!” 几个小家伙竟然为了“谁以后能娶你”这个问题,像模像样地争论起来,小脸憋得通红。 就在这时,抱着洗好的水果走进来的和连溪正好听到了最后几句。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刷”地一下黑了下来,眉头拧紧,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作业都写完了吗?围在这里吵什么?还不快去做功课!” 孩子们被他难得严肃的样子唬的吓了一跳,很快就一哄而散。 和连溪放下水果,几步走到你身边,带着一股浓重的委屈和占有欲,将你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把脸埋在你的颈窝,闷闷地抱怨:“连小孩子都要跟我抢你……太过分了……” 你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得有些想笑,“那怎么办?你要跟小孩子抢吗?” 他立刻抬起头,眼神无比认真,甚至带着点凶狠:“抢!当然要抢!” 他收紧了手臂,把你箍得更紧,下巴抵着你的发顶,宣誓主权地说,“谁都不能从我这里把你抢走!” 说完,他突然松开了你,快步走到房门口,“咔哒”一声,将门反锁了。 在你略带惊讶的目光中,他折返回来,眼神变得深暗而炙热。 他一把将你抱起,放在旁边那张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小书桌上。 桌面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裙料传来,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不等你开口,他滚烫的唇已经压了下来,带着急切和浓烈的占有欲,深深地吻住你。 舌尖撬开你的齿关汲取着你的气息。 他的手掌隔着衣物,带着灼人的温度在你身上游走。 “唔……”你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推拒的手被他轻易捉住按在身侧。 他的吻沿着你的下颌一路向下,在敏感的颈侧流连,留下湿热的印记。接着,他在你惊愕的目光中,单膝跪了下去。 裙摆被掀起,微凉的空气接触到你腿部的肌肤。 你下意识地想并拢双腿,却被他有力的双手分开,内裤被扯掉挂在腿弯。 紧接着,一股温热湿润的触感,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酥麻,直接覆盖在了你最私密柔软的地方。 “啊……”你猝不及防,一声短促的惊呼险些溢出喉咙,又死死咬住下唇。 他柔软的头发蹭着你的大腿内侧,带来一阵阵痒意。 灵巧的舌尖像是带着电流,精准地探寻、舔舐,吮吸着那最敏感脆弱的花核,动作间,高挺的鼻梁不时蹭过那片濡湿的幽谷边缘,带来一阵阵令人浑身发软的摩擦感。 强烈的快感像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你淹没。 你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指,才能勉强压抑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 孩子们就在隔壁房间,任何一点动静都可能被听见。 羞耻感和灭顶的快感交织在一起,让你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别……连溪……会被……听到……”你破碎地喘息着,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哭腔和哀求。 他似乎低笑了一声,舌尖的动作却更加变本加厉,时而重重碾过敏感点,时而温柔地舔弄,最后将整个花核含入口中轻轻吮吸。 他的技巧明显比上一次更加娴熟、大胆,无师自通地掌握了让你崩溃的开关。 你只能含着手指,身体在冰凉的桌面和他炽热的唇舌间无助地扭动、绷紧。 快感像不断攀升的巨浪,一浪高过一浪地冲击着你的理智堤坝。 视线变得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他唇舌搅动发出的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 终于,当那滚烫的舌尖猛地抵住花心深处某个点,狠狠一碾时—— “唔——!”你浑身剧烈地痉挛起来,大脑一片空白,绚烂的烟花在眼前炸开。 一股滚烫的暖流不受控制地从身体最深处汹涌喷薄而出,尽数浇淋在他正埋首吮吸的唇舌和挺秀的鼻梁上。 极致的眩晕和脱力感让你瘫软在冰冷的桌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香汗淋漓。 和连溪缓缓抬起头。 他的嘴唇和下巴一片晶莹的水光,鼻尖也沾着湿漉漉的痕迹。 他伸出舌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沾满你蜜液的唇瓣,那双清澈的眼睛此刻被浓重的情欲熏染得深不见底,带着满足的笑意和毫不掩饰的迷恋,直勾勾地看着你失神迷离的模样。 他站起身,将虚软的你温柔地抱进怀里。 滚烫的吻带着你情动时的气息,细密地落在你的额头、脸颊、微张的唇瓣,带着无尽的缱绻。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十六) 蝉鸣初起,空气中浮动着暑气蒸腾的慵懒,连带着教室里也弥漫着一种心不在焉的浮躁。 你穿着熨帖笔挺的夏季校服裙,纯白的短袖衬衫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同色的百褶裙下摆随着你交迭的双腿轻轻晃动。 指尖翻过厚重典籍泛黄的书页,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你隔绝在两个世界。 然而,这层由专注构筑的薄薄屏障,被一则如同惊雷般炸响的新闻瞬间撕裂。 教室墙角的嵌入式显示屏,原本滚动播放着学院通知,此刻却被强行切换到了紧急新闻频道。播音员的声音带着一种竭力压抑却依旧难掩亢奋的颤抖: “……经最高议会特别调查委员会批准,国家安全局局长林栋,因涉嫌严重职务犯罪、滥用职权、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等多项罪名,已被依法批准逮捕!相关调查正在深入进行中……” “轰——!” 整个教室像被投入了一颗炸弹,死寂仅仅维持了不到一秒,随即被难以置信的惊呼和失控的议论彻底引爆。 “林栋?!安全局局长?被惠民党拿下了?” “天啊!林家……那个盘踞安全系统四十多年的林家?!” “这是要变天了吗?惠民党居然真的……” “制宪党在干什么?怎么会让他们得手?!” 窃窃私语迅速演变成沸腾的喧哗。 讲台上的老教授徒劳地敲着教鞭,试图维持秩序,但往日里学生对他的敬畏此刻完全被这惊天消息带来的冲击所取代。 教授最终颓然地放下教鞭,默许了这堂课的失控,任由它演变成一场混乱的自习。 你指尖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仿佛那墨色的铅字比安全局局长落网的消息更值得关注。 林家。制宪党阵营中一条重要的臂膀,盘根错节,在安全系统深耕多年。 惠民党沉寂数月,并非偃旗息鼓,而是在积蓄力量,寻找最致命的突破口。 这一击,精准、狠辣,直接砍掉了制宪党一只强有力的爪子。 这不仅仅是一个局长的倒台,更是一个盘踞多年的权贵家族的连根拔起。 新闻里轻描淡写的“相关调查深入进行”,意味着林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甚至更多,此刻恐怕都已身陷囹圄。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制宪党内部,妥协派的声音压倒了强硬派。 面对惠民党日益高涨的声浪和民众沸腾的怨气,为了保住更核心的利益和暂时的喘息之机,父亲他们选择了“割地赔款”,将林家推出去,作为平息怒火的祭品。 “陆瑾鸢!” 一个带着明显怒气和质问的声音在你前方炸响,打破了你的沉思。 你缓缓抬起眼睫。 孙河,一个家里做着边境贸易、仗着父亲在海关有些实权的权贵子弟,此刻正站在你课桌前,脸色因愤怒而涨红,眼神里充满了恐慌和迁怒的怨毒。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平日交好的狐朋狗友,脸上同样写满了不安与愤懑。 “你父亲到底在干什么?!”孙河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手指几乎要戳到你的鼻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些贱民组成的乱党作乱到现在?!现在好了,连安全局都丢了!林局长都被抓了!我们这些人的安全谁来保证?!制宪党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你身上。 你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他身后那几个同样色厉内荏、只会随声附和的“同伴”,心底缓缓升起一丝近乎怜悯的嘲讽。 真是……一群蠢货。 遇到风浪,不想着如何加固自己的船舱,反而只会对着别人无能狂怒,将一切归咎于他人。 他们永远不会明白,这艘名为“权贵”的巨轮早已千疮百孔,沉没只是时间问题。 父亲丢出林家,正是为了延缓下沉的速度。 你脸上那抹温婉得体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唇角还向上弯起了一个更柔美的弧度。 你慢条斯理地将摊开的厚重典籍轻轻合拢,硬质的封面碰撞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骤然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后,你才将目光完全投向孙河,那双总是带着温柔雾气的眼睛,此刻却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无波,毫无情绪。 “孙河,”你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是什么让你觉得……” 你微微歪了歪头,做出一个带着点天真困惑的表情,语气却冷得能凝出冰渣,“一个靠着父亲在海关那点油水才勉强挤进这里,区区局长的次子,也能在我面前,如此……大放厥词?” “……” 空气瞬间凝固。 孙河脸上的愤怒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僵住,随即血色尽褪,变得一片煞白。 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双刚才还喷射着怒火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惊恐和慌乱。 他想起来了。 初中时,那个曾经不自量力挑衅过陆瑾鸢,最后被整得全家连夜搬离帝都的“前车之鉴”。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关于眼前这个看似柔美无害的少女真正手段的记忆碎片,带着冰冷的寒意瞬间回笼。 “我……”孙河嘴唇哆嗦着,额角渗出冷汗,眼神躲闪,不敢再与你对视,“对……对不起,陆、陆学姐……我……我失言了……” 他几乎是语无伦次地丢下这句话,然后像躲避瘟疫一样,猛地转身,脚步踉跄地逃回了自己的座位,深深地将头埋了下去,肩膀还在微微发抖。 他身后那几个原本还想跟着质问的权贵子弟,此刻也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鹌鹑,脸色发白,眼神飘忽,纷纷低下头,迅速地散开。 教室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只剩下空调运转的低微嗡鸣。 你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重新翻开那本厚重的典籍,指尖拂过冰冷的书页。 蠢货终究是蠢货。 他们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 蝉鸣愈发聒噪,宣告着盛夏的来临。 窗外的阳光白得晃眼。 和连溪的身影,在你视线里出现的频率明显减少了。 惠民党这雷霆一击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 无数后续的追查、清算、新的布局和反击需要人手,而和连溪那惊人的才智、敏锐的政治嗅觉和天生的号召力,让他迅速成为了惠民党智囊团不可或缺的“编外”核心。 他总会在难得的见面间隙,像只大型犬一样黏着你,把脸埋在你的颈窝,闷声闷气地抱怨:“阿瑾……我好想你。惠民党那边的事情太多了……陈先生几乎天天都要找我讨论……都没时间好好陪你了……”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手臂却将你箍得更紧,贪婪地汲取着你身上的气息。 学生会长的办公室,厚重的橡木门紧闭,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和窥探。 午后的阳光被深色的窗帘过滤,只留下室内一片暧昧昏沉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情欲蒸腾后的甜腻气息。 和连溪坐在那张象征着学院学生最高权力的会长椅上,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夏季校服此刻凌乱不堪。 衬衫纽扣解开了大半,露出少年清瘦却线条流畅的胸膛和锁骨,下摆被胡乱地推到腰间。 你的上身只剩下纯白的蕾丝胸衣,勾勒出饱满的弧度,雪色的校裙和同色系的内裤被随意地丢弃在光洁的地板上。 你跨坐在他身上,白皙的双臂紧紧揽着他的脖子,随着身体的起伏,发出压抑而甜腻的呜咽。 这个姿势让你掌控着节奏,每一次坐下都带着刻意的研磨,将他的火热吞纳得更深。 少年仰着头,承受着你的索取,湿热的吻如同密集的雨点,落在你的锁骨,最后深深地吻住你的唇,舌尖带着占有欲和爱怜,与你交缠。 “嗯…...”你在他唇齿间溢出破碎的呻吟,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腰肢酸软,有些使不上力,只是坐在他身上,小幅度地蹭动着。 突然,少年一只温热的大手牢牢按住了你的后腰,固定住你,阻止了你想要逃离的动作。 紧接着,他劲瘦的腰腹猛地向上一顶。 “啊——!”一股强烈的、直冲头顶的快感让你瞬间尖叫出声,身体内部最敏感的一点被狠狠撞上,酥麻的电流瞬间流窜四肢百骸,你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彻底软倒在他怀里,只能无力地攀附着他,大口喘息。 他在你耳边低低地笑,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给你,带着一丝坏心和满足,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你敏感的耳廓:“......阿瑾累了。” 他咬着你通红的耳垂,声音沙哑又性感,“那……还是让我来吧。” 话音未落,那双按在你腰上的手猛地发力,将你整个人托起又重重按下。 即使是在女上的姿势,少年惊人的腰力依旧展现得淋漓尽致。每一次凶狠的顶撞都带着要将你贯穿的力道,精准地碾磨着你最脆弱的地方。 “啊!慢、慢点……连溪……不行了……”你被他撞得语不成调,泪水不受控制地从迷蒙的眼角滑落,身体在他强硬的攻势下无助地颤抖、迎合。 他一边凶狠地占有,一边却又无比温柔地吻去你脸上的泪珠,琥珀色的眸子幽深,紧紧锁着你因情欲而失神、可怜又动人的模样。 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肉体碰撞的粘腻声响,你无法抑制的哭泣般的呻吟和他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他还时不时在你耳边问着那些羞人至极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问题。 “顶到这里了…对吗?舒服吗?阿瑾……” 他故意在最深最重地顶入时发问,感受着你身体的痉挛和呜咽。 “唔…别、别问…”你羞得将脸埋进他的颈窝。 “阿瑾的小肚子……都被我顶得鼓起来了……感觉到了吗?” 他恶劣地揉捏着你平坦小腹上因他撞击而微微凸起的弧度。 “呜…混…蛋……”你羞恼地咬住他的肩膀,换来他更凶猛的进攻和低沉的笑声。 最终,在你被他送上又一次灭顶般的高潮、身体剧烈痉挛收缩的同时,少年闷哼一声,将滚烫的液体尽数释放进你身体的最深处。 你像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娇花,彻底瘫软在他汗湿的胸膛上,连指尖都无力动弹,只剩下细微的颤抖和急促的喘息。 和连溪抱着你,平复着同样剧烈的呼吸。 他怜惜地吻了吻你汗湿的额角,然后小心翼翼地起身,将你轻柔地放在旁边柔软的沙发上。 他细致地替你清理下身粘腻的痕迹,用温热的湿巾一点点擦净你身上欢爱的留痕。 最后,他帮你重新穿上内衣,整理好凌乱的校服衬衫和裙子,又找来一条薄毯,仔细地盖在你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蹲在沙发边,手指温柔地将你颊边汗湿的碎发拨到耳后,看着你疲惫闭目的容颜,声音很轻: “睡吧,阿瑾。最近……辛苦了。”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十七) 窗外,铅灰色的天幕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密集的雨点疯狂敲打着玻璃窗,发出连绵不绝的沉闷轰鸣。 雨幕厚重得几乎隔绝了视线,将远处的建筑和街道都模糊成一片混沌的水墨。 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惠民党青年团的骨干们围坐在一张老旧但擦拭得干净的长桌旁,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严肃和挣扎。 争论的焦点尖锐而沉重。 “制宪党已经做出了实质性的让步!释放了部分政治犯,开放了几个关键行业的准入……这说明我们的斗争取得了成效!” 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较为温和的青年推了推镜框,声音带着忧虑,“如果继续步步紧逼,将他们逼到绝境……狗急跳墙之下,难保不会爆发更大规模的冲突!到时候,遭殃的还是无辜的民众!今天早上的新闻……那个被流弹波及的孩子……”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不忍。 “让步?这只是他们的缓兵之计!”另一个身材壮实的青年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情绪激昂,“制宪党的贪婪和虚伪你还不清楚吗?这次让步是因为他们扛不住压力了!如果我们现在松懈,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等他们缓过劲来,必定会疯狂反扑!之前所有的牺牲和努力都会付诸东流!这才是真正的因小失大!为了长久的和平,必须斩草除根!” 两种观点激烈碰撞,像是屋外的狂风骤雨,搅动着室内本就焦灼的空气。 支持妥协的声音担忧着眼前的生灵涂炭,支持激进的声音则着眼于未来的长治久安,双方僵持不下。 和连溪坐在你身旁,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你知道他在想什么。 以他那颗浸透了善良和悲悯的心,他必然不愿看到更多的流血牺牲,不愿看到普通民众成为权力倾轧的牺牲品。 早上那则无辜孩童被波及的新闻,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然而,他那份远超常人的理性与洞察力,又无比清晰地告诉他——制宪党就像一条盘踞在权力宝座上的毒蛇,一次心软,就可能被其反噬,给未来埋下更深的祸根。 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在他心中激烈拉锯,让他的脸色显得异常凝重。 就在争论声浪越来越高,几乎要盖过窗外的雨声时,你清越的声音响起: “各位,我有几句话想说。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瞬间,所有的争论声戛然而止。 你在青年团中一直是个特殊的存在。 最初,因为“陆家大小姐”这个显赫而敏感的身份,他们对你是警惕甚至排斥的。 然而,这一年来,你利用自己的身份、资源和人脉,不动声色地为青年团、为惠民党的活动提供了太多关键实质的帮助——从获取难以接触的内部情报,到疏通被卡住的物资运输渠道,再到在舆论风波中不动声色地化解危机...... 此刻,你这个极少主动发言的人突然开口,分量自然不同。 “谢谢。”你对着安静下来的众人,露出一个温和真诚的微笑。 “我赞同‘斩草除根’。”你开门见山,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我对制宪党的了解,或许比大家想象的还要深。他们骨子里流淌着傲慢与独占的血液,绝不可能容忍任何党派与他们平起平坐,更不可能心甘情愿地舍弃既得的滔天利益。他们这次所谓的‘让步’,割地赔款般的妥协,只说明了两点——” 你微微停顿,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众人耳中:“第一,他们已到了强弩之末,内部矛盾激化,外部压力剧增,不得不抛出这些诱饵来争取喘息的时间。第二,这正是他们精心设计的陷阱,意图麻痹我们,让我们放松警惕,松懈斗志,好让他们暗中积蓄力量,找准时机卷土重来,将我们连根拔起。” 你的话语像一柄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剖开了制宪党伪善的表皮,露出底下狰狞的獠牙。 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窗外滂沱的雨声更加清晰,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然后,你抛出了那个足以引爆整个局势的重磅消息,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昨晚,我无意间听到家父在书房,与越冕国的一位高级官员进行了一次加密通话。” 你清晰地看到在场所有人的瞳孔猛地收缩,“所以,制宪党高层,已经放弃了在国内与我们进行内部解决的打算。他们选择了……引狼入室,勾结外部势力,意图借助越冕国的力量来发动内战。” “轰——!”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室内炸开。 所有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什么?!” “勾结越冕国?内战?!” “他们疯了吗?!” 青年团的负责人何为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声音带着颤抖,急切地追问:“瑾鸢!你确定?这消息……属实吗?!” 他深知这个消息一旦属实,意味着什么。 “货真价实。”你迎着他震惊的目光,斩钉截铁地回答,“通话内容涉及具体的军事调动和利益交换条款。请立刻将这个消息通报给惠民党高层,务必让他们提高警惕,早做准备。” 你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但是,请务必——不要透露消息来源。” 何为瞬间了然,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他用力地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我明白了!我马上去!” 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甚至顾不上撑伞,便一头冲进了门外瓢泼的大雨中,身影迅速消失在雨幕里。 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混乱的喧嚣,比之前更加激烈。 恐惧、愤怒、难以置信的情绪在空气中激烈碰撞。 勾结外敌,引狼入室!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政治斗争的底线,是将整个桦棱国推向万劫不复深渊的疯狂之举。 只有和连溪,他的震惊过后,是深深的担忧。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你脸上,充满了后怕和焦虑。 他太清楚这个情报的风险性,太清楚一旦被发现是你泄露了如此核心的机密,你将面临何等可怕的境地。 你读懂了他眼中的千言万语。在他开口之前,你对他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别担心,我会小心的。” 然后,你看着他的眼睛,说出了另一个决定:“连溪,帮我一个忙。我想见惠民党的陈崇先生。越快越好。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当面和他谈。” 和连溪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你会突然提出要见陈崇——那个对你父亲、对陆家、乃至对你本人都有着深刻敌意的惠民党高层核心人物。 但他没有多问,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来安排。” --------- 风华庭。帝都最负盛名的顶级餐厅之一,以私密性和精湛的料理闻名。 最好的私人包厢“松涛居”内,熏香袅袅,环境雅致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昂贵的紫檀木餐桌,精致的骨瓷餐具,一切都彰显着与惠民党草根气质格格不入的奢华。 陈崇坐在你对面。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气质沉稳,面容冷峻。 此刻,他那张惯常在公众面前维持着温雅学者形象的脸上,没有任何伪装,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漠然。 看向你的目光,带着几乎要溢出的恶感。 显然,在和连溪不在场的此刻,他连最基本的客套都懒得维持。 你仿佛对他的敌意浑然不觉,动作从容而优雅。 纤白的手指提起小巧的紫砂壶,手腕轻抬,沸水注入精致的白瓷茶碗中,水线流畅,姿态娴熟。 这是桦棱国贵族千金从小必修的仪态,是融入骨血的风雅。 你果然看到陈崇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不屑与嫌恶——对他这样出身寒微、靠自身奋斗爬上高位的人而言,这种刻在骨子里的“贵族范儿”,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讽刺。 你将沏好的第一盏茶,轻轻推到他面前。 他没有道谢,只是面无表情地接过。 “陈先生,”你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打破了沉默,“不妨猜猜看,我今天约您见面,所为何事?” 陈崇端起茶杯,却没有喝,目光锐利,声音冷得像冰:“陆小姐,我的时间很宝贵。既然大家心知肚明,何必再绕这些无谓的圈子?开门见山吧。”他的语气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你闻言,笑容反而加深了几分,带着一丝玩味,“惠民党的人,都像陈先生这般……油盐不进,不解风情吗?” 陈崇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你,眼神中传递着“有话快说”的不耐。 你不再迂回,收敛了笑容,从随身携带的提包中,取出了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牛皮纸文件夹,轻轻放到桌面上,推到他面前。 陈崇的目光落在文件夹上,带着审视和一丝疑惑。他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拿起文件夹,缓缓翻开。 随着他一页页翻看,包厢里安静得只剩下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以及窗外雨声持续不断的背景音。 陈崇脸上那层冰冷的淡漠开始出现裂痕。 他的眉头越锁越紧,眼神从最初的审视逐渐变为凝重,再到深深的震动。 文件上记录的内容,触目惊心——权钱交易、秘密洗钱、非法拘禁、构陷政敌……桩桩件件,证据链条清晰得可怕,而且矛头直指几个盘踞在制宪党核心、树大根深的权贵家族。这些资料的价值,足以在政坛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他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你,声音低沉而紧绷:“陆瑾鸢,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姿态闲适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才抬眼迎上他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唇边重新漾开那抹温和无害的笑意:“陈先生不是一直觉得,我是那种满腹算计、心思深沉的人吗?您猜得没错呀。” 你放下茶杯,瓷器与桌面发出清脆的轻响。 “我确实需要您,或者说惠民党,帮我一些事情。”你坦然承认,目光坦荡,“但相应的,我也会给予你们足够的回报。就像这个文件夹,以及……我后续能提供的更多东西。” 你微微倾身,声音放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如果非要说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或许,是因为我觉得,比起注定腐朽沉沦的制宪党,惠民党所描绘的那个未来,对桦棱国而言,更值得期待一些?或者说,对我个人而言,更‘合适’一些?” “合适?”陈崇咀嚼着这个词,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和深沉的探究。 他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你不怕我把这些,告诉连溪吗?在他心里,你这位陆家大小姐,恐怕一直是双手干净、不染尘埃的白月光吧?如果他知道了你手中掌握这么多足以让人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黑料’,知道你一直在暗中收集这些……他会怎么看你?” 你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陈先生,您忘了连溪是因为谁,才一直迟迟没有正式加入惠民党吗?” “我相信您和我一样,都是足够聪明、懂得权衡利弊的人。正因如此,我才选择找上您,而不是别人。”你的目光直视着他,“我相信,您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陈崇沉默了。 他锐利的目光在你脸上停留了许久,似乎想穿透那完美的笑容,看清你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最终,他合上了文件夹,将其谨慎地收进自己带来的公文包内层。 “这些东西,”他站起身,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硬,“我会尽快去核实其真实性。如果一切属实……” 他顿了顿,深深地看了你一眼,“我们再谈下一步的合作。” “好。”你微笑着颔首,也优雅地站起身,“静候佳音。” --------- 走出风华庭温暖明亮的大堂,湿冷的空气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 外面依旧大雨倾盆,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雨水在地面汇成浑浊的水流,肆意流淌。 你站在台阶上,没有立刻撑伞。 目光低垂,落在自己雪白的裙摆和那双同样雪白、纤尘不染的精致小羊皮短靴上。 雨水溅起的泥点,如同污浊的墨迹,随时可能沾染上这片纯净的雪白。 你抬起头,看向正准备撑伞离开的陈崇。 他似乎察觉到了你的视线,撑伞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皮几不可查地一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你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带着点困扰的表情,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声: “陈先生,你看……我的裙子,会脏的。” 陈崇:“……” 他握着伞柄的手明显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 他显然没料到你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与刚才谈判氛围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娇气”的话。 他下意识地看了你一眼——站在雨檐下,穿着昂贵雪白裙装的你,确实像个一碰雨水就会融化、矜贵得不得了的瓷器娃娃。 “关我什么事。” 他生硬的扔下这句话,撑开了雨伞,大步流星地走下台阶,毫不犹豫地踏入了瓢泼大雨之中。 黑色的伞面瞬间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高大的背影迅速被雨幕吞没。 他快步走向停在附近的黑色轿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雨水顺着车窗玻璃蜿蜒流下,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他发动引擎,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更加突出。 车子启动前,他的目光下意识地透过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模糊的车窗,再次投向风华庭的门口。 你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雨幕中,你那抹纤细雪白的身影在灰暗的背景里显得异常醒目而孤单,像一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精致瓷偶,固执地不肯沾染一丝泥泞。 陈崇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一丝更难以捕捉的异样情绪涌上心头。 他猛地转回头,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抹刺眼的白上移开,用力踩下油门。 黑色轿车如同离弦之箭,破开厚重的雨幕,疾驰而去,迅速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十八)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桦棱国的权力天秤发生颠覆性的倾斜。 昔日权势煊赫的国安部部长,连同他那一众盘踞在权力核心、呼风唤雨的权贵盟友,最终以叛国罪被送上了最高法院那庄严肃穆的审判庭。 紧随其后的,还有堆积如山的贿赂罪、滥用职权罪、非法拘禁罪……一桩桩,一件件,铁证如山,在阳光下暴露出最肮脏的底色。 他们站在被告席上,穿着囚服,形容憔悴,曾经不可一世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惶、怨毒和深深的无法置信的茫然。 直到最后宣判的槌声落下,他们恐怕也想不明白,那些深埋于黑暗,自以为永不见天日的秘密,是如何被精准地挖掘出来,成为钉死他们的最后一颗颗棺材钉。 风暴席卷了帝都的权贵圈。 而你,作为国安部部长唯一的千金,圣安蒂斯贵族学院曾经的学生会长,这个身份本该让你也一同被卷入审判的漩涡,成为这场清算中必然的牺牲品。 惠民党内部,并非没有激进的声音,叫嚣着“父债女偿”,要求将你也送上审判台,彻底斩断与旧权贵的最后一丝联系。 然而。 和连溪,那个永远站在阳光里的少年,第一个挺身而出。 他以惠民党新生代领袖的姿态,在党内核心会议上,用他清晰有力的逻辑、无可辩驳的事实,历数你为惠民党、为平民、为揭露制宪党罪行所做的一切关键贡献。 他的话语带着灼热的信任,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燃烧着为你辩护的决心。 紧接着,是圣安蒂斯那些曾经被你暗中庇护、如今已成长为惠民党新一代中坚力量的特招生们。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站了出来,声音带着激动,眼神无比坚定。 他们讲述着你在学院里如何利用学生会的权力为他们争取公平,如何在权贵子弟的欺压下不动声色地提供庇护。他们的证词,饱含着真挚的感激和信任。 再然后,是惠民党青年团的骨干们。何为、黛榆……那些曾经对你心存疑虑,最终却被你一次次的实际行动所折服的青年们。 他们用详实的事例,证明了你情报的精准、行动的果决以及对惠民党事业的倾力支持。 最后,当争论的焦点几乎要撕裂会场时,一个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身影站了出来——陈崇。 这位以冷静睿智、立场坚定着称的惠民党智囊团领袖,缓缓起身。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你平静无波的脸上。 他没有慷慨陈词,只是用他那惯常的平稳语调,清晰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陆瑾鸢女士提供的情报,是摧毁制宪党勾结外敌阴谋的关键,其价值无可估量。她后续提供的证据链,是扳倒那些叛国者的铁证。她的立场早已通过行动表明。在座的诸位,有谁能拿出比她更实质、更关键的贡献来质疑她的立场?个人好恶,不应凌驾于对党、对国家的实际功绩之上。” 陈崇的话语,如同定海神针。 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更是惠民党内务实派的力量。他选择站在你这边,意味着最大的障碍被移除。 再也没有人能够质疑你的立场。 一场精心策划、步步为营的棋局,终于在你手中落下了完美的最后一子。 你成功地从旧权贵阵营的核心继承人,洗白、跃迁,成为了新秩序中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 你实现了身份的完美转换,在权力的废墟上,为自己铸就了新的、更为稳固的基石。 这一切的基石,源自你成为圣安蒂斯学生会长那一天起,就悄然布下的暗网。 那些权贵子弟们肆无忌惮的罪行——学术欺诈、欺凌弱小、利用家族权势强取豪夺,甚至更严重的……都被你不动声色地收集、整理、归档。 你甚至在某些时刻,巧妙地纵容了他们。 他们以为的“兜底”,不过是你为未来积攒的筹码。 掌握秘密,永远比掌握人心更可靠。 当你真正踏入那更为残酷的权力角斗场时,这些足以摧毁一个家族的声誉,甚至让某些人身陷囹圄。 虽然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不过,它们最终,还是发挥了最好的作用。 --------- 冗长的党内议会终于结束。众人纷纷起身离场,带着会议结果的余波和各自的心思。 和连溪被几位青年团的骨干急切地叫住,似乎有更紧要的事情需要他立刻处理。 他匆匆向你投来一个歉然的眼神,用口型无声地说:“等我。” 你微微颔首,示意他先去。 然后,你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没有丝毫褶皱的裙摆。 陈崇恰好从你身边走过。 他脚步微顿,侧过头,目光落在你脸上,依旧是那种带着距离感的审视,但眼底深处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没有称呼你的名字,只是用陈述事实的平淡口吻说: “你的目的,达到了。” 你迎上他的目光,脸上绽开一个带着胜利者余韵的温和笑容:“以后,请陈先生多多指教了。” 陈崇深深地看了你一眼。 最终,他只是几不可查地哼了一声,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大步离开。 你脸上的笑意随着他的远去,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恢复成一片平静无波的深潭。 陈崇……这个男人太危险。 他今天的支持是权衡利弊的结果,但他眼底那份了然和警惕,始终存在。 他是一颗埋在身边的定时炸弹。 不过,没关系。 你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先让他享受几天“并肩作战”的错觉吧。 未来,总有办法,让他“体面”地离开核心。 手机屏幕亮起,是和连溪发来的信息: 【阿瑾,临时有个紧急会议,大概两个小时。你在楼下街角那家咖啡厅等我好不好?我开完会立刻飞奔过去!等我!】 信息末尾还跟着一个飞奔的小人表情。 你看着那个活泼的表情符号,仿佛能看到他急切的样子。指尖在屏幕上轻点: 【好。不急。】 发送。 抬起头,窗外阳光正好。 金灿灿的光线毫无保留地洒满街道,驱散了连日阴霾带来的压抑。 玻璃窗映出你清晰的身影——优雅,从容,带着胜利后尘埃落定的平静。 那些梦回的阴影,似乎都随着审判的落幕而烟消云散。 你想,前路或许仍有荆棘,但此刻—— 阳光普照,未来一片光明。 ---------- 你去了关押最高级别政治犯的“黑石监狱”。 探视室冰冷、空旷,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厚重的防弹玻璃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父亲被狱警带进来,坐在玻璃的另一边。 仅仅一个月,他仿佛苍老了数十岁。 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变得灰白杂乱,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刻骨的疲惫和一种被彻底击垮后的麻木。曾经笔挺的脊梁佝偻着,囚服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而讽刺。 当他浑浊的目光透过玻璃,落在你身上时——你穿着剪裁合体的高级定制套装,妆容精致,发髻一丝不乱,整个人在探视室惨白的灯光下依旧光彩夺目,仿佛外面世界的风暴与你毫无瓜葛。 他那双死寂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光彩。 “哈……哈哈哈……”他猛地爆发出一阵嘶哑、扭曲的大笑,笑声在空旷冰冷的探视室里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和嘲讽,“我的好女儿……我的好女儿啊!我怎么会想不到……怎么会想不到是你!是你背叛了我!背叛了陆家!” 他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你,死死地盯着你,那眼神里有滔天的恨意,有被至亲背叛的锥心之痛,但更多的是燃烧一切的疯狂的求知欲: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陆家给你一切!荣耀!地位!财富!你生来就站在权力之巅!你为什么要背叛?!为什么要帮那些泥腿子毁掉你自己的根基?!为什么——!!” 他的嘶吼如同困兽的咆哮,撞击着防弹玻璃,也撞击着这间囚笼的死寂。 你静静地坐在他对面,隔着冰冷的玻璃,目光平淡地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等他吼得声嘶力竭,胸膛剧烈起伏,只剩下粗重的喘息时,你才微微向前倾身,靠近话筒,声音清晰、平稳,带着漠然: “父亲,成王败寇,还需要理由吗?”你的唇角甚至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现在,你们像一群丧家之犬被关在这里,等待最终的裁决,这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吗?你们输了,而我,站在了赢家的一边。仅此而已。” 你的话语像淬了冰的刀,精准地刺入他最后的尊严。 他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只剩下灰败的死气。 你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就在狱警示意探视时间即将结束时,你再次靠近话筒,声音放得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父亲,你还记得……母亲当年,是怎么说的吗?” 父亲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你没有等他回答,只是用那双酷似母亲、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瞬间失血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复述着那个被他刻意遗忘在幽深岁月里的声音: “她说,‘没有真心的人,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的真心。’” 你顿了顿,看着父亲眼中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痛苦,嘴角那抹弧度加深了些许,带着一丝悲悯,又带着一丝决绝: “真心换真心啊,父亲。” 说完,你不再看他一眼,优雅地站起身,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 高跟鞋踩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脆、渐行渐远的声响,如同宣告一个时代的彻底终结。 你知道,在那片被永久封锁的幽谷深处,埋葬着你四岁那年就“意外离世”的母亲冰冷的尸骨。 那是父亲权力之路上的第一块垫脚石,后来也是你人生中学会的第一课—— 真心,是最廉价也最奢侈的东西。 你当然是个自私虚伪的人。 你精于算计,善于伪装,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权力,始终是你追逐的终极目标。 无论制宪党还是惠民党掌权,对你而言并无本质区别,你只需要确保自己永远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俯瞰众生。 但是,在你那片早已冰封的心湖最深处,你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残存着那么一点点、微乎其微的真心。 而这一点点真心,毫无保留地,全部给了那个叫和连溪的少年。 他像一道光,莽撞地闯了进来,照亮了你构筑坚实的黑暗堡垒。 他不需要知道权力里藏着多少秘密和血腥,他只需要永远站在阳光里,做那个温暖、正直、充满希望的人就好。 好心的神明,终究还是怜悯了你这个满手污秽的信徒。 祂没有给你救赎,却送来了最好的礼物。 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探视通道的尽头。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高窗斜射进来,在你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坚定的影子。 前方,是咖啡厅温暖的灯光,和那个在阳光下等待你的少年。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正文番外) roush 叁年时光,足以让帝都的权柄格局天翻地覆,也足以将你打磨得更加圆融而内敛。 执法局高级执法官的徽章沉甸甸地别在你雪白制服的领口,折射着窗外透进的冷光。 你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划过一份案情卷宗的边缘,神情专注而平静。 “陆长官,这是城西分局刚送来的结案报告,关于那起跨区走私案的。”秘书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你面前,声音带着敬畏。 你在执法局的声誉极高。 你性格温和,待下谦逊,总能让人如沐春风;可一旦面对案件,那层温柔的薄纱下便透出不容置疑的冷硬与精准,像是淬炼过的精钢,刚柔并济,令下属信服,也让对手胆寒。 “辛苦了,放这儿吧。” 你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秘书脸颊微红,恭敬地退了出去。 你处理完最后几份文件,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目光无意间扫过自己左手无名指上那枚设计简洁却光华内蕴的铂金婚戒。 冰凉的金属触感早已融入骨血,成为你身份的一部分。它替你挡掉了无数不必要的桃花。 追求者自然从未断绝。 有人被你的地位和美丽吸引,有人觊觎你背后残余的陆家资源。 他们或含蓄试探,或大胆表白,看到婚戒后大多识趣退却。 也有不知死活的狂热分子,甚至涎着脸说“不介意当您的情人,只求一夕欢愉”。 你那时正翻阅一份档案,闻言,头也未抬,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的丈夫是和连溪。不如,你先去问问他同不同意?” 话音落下的瞬间,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哆嗦着,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你的办公室。 和连溪的名字,在如今的桦棱国,早已不仅仅是一个名字那么简单。 他代表着新政权的核心智囊,更代表着总统崔松最信任的臂膀。 在短短叁年里,他以令人瞠目的速度登上了桦棱国权力的顶峰。 他如今身兼数职——国家智囊团领袖、社科院院长、总统办公室特约顾问。他的才华在每一个领域都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总统崔松对他几乎到了倚重的地步,为了让他能更名正言顺地参与最高决策,甚至不惜动用特权,在官方履历上将他的年龄硬生生改大了十岁。记住网站不丢失:yehua6.com 这个秘密,只在最核心的小圈子里流传,却也成了新政权力排众议、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最佳注脚。 秘书再次敲门进来,低声汇报了几件公务。你安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转着钢笔。 其中一条消息,是关于陈崇的。 “……陈崇先生调任北境边陲市担任发展顾问的正式文件已经签发,下周启程。”秘书的声音平稳无波。 你微微颔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陈崇,那个曾经对你充满敌意的惠民党高层,智囊团的前任领袖。 他试图插足你和和连溪的婚姻,手段并不高明,带着成年人的世故算计和自以为是的“深情”。 他最终的结局,自然是你精心计算、步步引导的结果。 利用他对你的那点“真情”和不甘,利用他对和连溪的嫉妒,利用崔松对和连溪无可动摇的信任…… 当矛盾被恰到好处地引爆,当和连溪得知陈崇的企图后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冰冷决绝时,崔松的选择不言而喻。 陈崇,这颗曾经耀眼的棋子,最终成了弃子,被远远发配到苦寒的边陲。 秘书汇报完毕,安静退出。 你抬眼望向窗外,暮色渐沉,天际被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红。工作已近尾声—— 驱车回家的路上,帝都华灯初上。 深冬的寒意被车窗隔绝在外。 路过一个街角时,你看到一家新开的板栗店前排着长队,空气里飘来糖炒栗子特有的温暖甜蜜的焦香。 你心念一动,靠边停车。 排队的人群中有认出你的,恭敬地点头致意,你微笑着回应。 片刻后,你拎着一袋热乎乎、油亮亮的糖炒栗子回到车上,纸袋的温度熨帖着掌心。 推开家门,温暖的气息和食物的香气立刻包裹了你。 “阿瑾,回来啦!”熟悉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雀跃。 你换上柔软的拖鞋,循着香味走进厨房。 和连溪正系着那条你给他买的印着小熊图案的围裙,站在灶台前。 锅里热油滋滋作响,金黄的鱼段在酱红色的糖醋汁里翻滚,诱人的酸甜气息弥漫开来。 “在做什么好吃的?”你从后面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宽阔了许多的肩膀上。 “你爱吃的糖醋鱼!”他侧过头,脸上是干净明亮的笑容,眼底映着厨房温暖的灯光。 那份少年气,似乎从未在他身上消失过,只是被岁月打磨得更加温润内敛。 你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奖励。”—— 餐桌上,那袋油亮亮的板栗被打开。和连溪眼睛一亮,像个孩子般惊喜:“阿瑾!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个!”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一颗,烫得在手里倒腾了几下,才笨拙地剥开,将金黄的栗仁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含糊地说:“好甜!” 一顿饭吃得温馨而宁静。 他给你夹鱼腹最嫩的那块肉,你给他剥好金黄的栗子。 餐桌上没有谈论政治,没有分析局势,只有碗筷轻碰的细微声响和彼此交汇的带着温暖笑意的眼睛。 饭后,你们窝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万家灯火。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部制作精良的爱情电影。 故事老套却煽情——出身显赫的贵族公子爱上了身份卑微的平民女孩,历经重重阻碍,最终他放弃了万贯家财,她放弃了向往的自由,携手冲破阶级的藩篱,赢得了世俗眼中“美好”的结局。 “阿瑾,你看,”和连溪的下巴轻轻蹭着你的发顶,手臂环着你的腰,声音带着一丝感慨的笑意,“像不像我们?不过我们是反过来的。” 你靠在他温热的怀里,目光落在荧幕上相拥的男女主角脸上那幸福的笑容。 心中却掠过一丝冰冷的清醒。 放弃万贯家财?放弃向往的自由? 在你看来,这简直是世间最愚蠢的行为。 为了所谓的“爱情”,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拱手相让,最终得到的,不过是依附于他人情感施舍的、摇摇欲坠的空中楼阁。 然而……你的思绪微微一顿。 你自己呢? 为了身边这个男人,为了这份让你沉溺的温暖与安稳,你似乎也舍弃了一些东西—— 那些曾经融入骨髓的权谋本能,那些将所有人都视为棋子的冷酷算计,那些在权力漩涡中翻云覆雨的野心……它们被小心翼翼地藏匿起来,如同收鞘的利刃。 你侧过脸,看着和连溪在荧幕光影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线条,感受着他怀抱的坚实与温暖。 最终,你只是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轻声附和:“是啊,结局很美好呢。” 电影结束,黑屏的字幕缓缓滚动,温柔舒缓的背景音乐在安静的客厅里流淌。 你靠在他怀里,闭着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连溪,”你忽然轻声开口,“你还记不记得在圣安蒂斯的时候,我们一起看过的一个话剧?” 和连溪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似乎陷入了回忆。这些年,你们一起看过的话剧、电影实在太多。 他有些迷茫地低头看你:“是……哪一个?” 他努力思索着,片刻后,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啊!是那个吧!小美人鱼和王子的故事!王子为了能和小美人鱼在陆地上相爱,和海底的巫师签订契约,让小美人鱼能拥有人类的双腿。代价是,如果小美人鱼不爱他,王子就会在日出时化作泡沫……” 他的声音带着对那个童话故事的怀念和感慨,“那时候觉得,真美好啊,能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很浪漫。” 你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脸颊贴着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音轻得像叹息:“嗯,是很浪漫。”—— 深夜。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光线暧昧地勾勒出大床上交缠的身影。空气里弥漫着情欲蒸腾、甜腻而湿润的气息。 你被翻来覆去地索取着。 这几年,和连溪对你的欲望有增无减,热烈而不知餍足。 几乎每个夜晚,你都要承受他几番激烈的需索,经常是腰酸背痛地捂着腰起床。 此刻,你的双腿被他有力的手臂高高抬起,架在他宽阔的肩头。 这个姿势让他进入得极深,每一次顶撞都仿佛要捣进最深处。 他腰腹快速摆动,结实的小腹撞击着你柔软的腿根,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啪啪声。 你被他撞得浑身酥软,意识涣散,生理性的泪水不断从眼角溢出,沾湿了鬓角。 “呜…慢、慢点……”破碎的求饶声从你微张的唇中溢出。 他俯下身,滚烫的唇舌舔舐掉你眼角的泪水,动作终于缓了下来,却变成了更加磨人的、缓慢而深重的研磨。 你难耐地扭动腰肢,无意识地微微抬起小屁股迎合他深入的节奏。 头顶传来他低沉沙哑的轻笑,带着一丝了然和宠溺,“阿瑾……别急……” 话音未落,那凶猛的、仿佛要将你贯穿的快速冲撞再次降临,将你彻底卷入欲望的漩涡深处。 你尖叫着,指甲深深陷入他紧绷的背肌,身体在他身下剧烈颤抖,最终与他一起被抛上失控的巅峰…… 高潮的余韵让你浑身瘫软。他吻了吻你汗湿的额角,将你打横抱起,走向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带走黏腻的汗水和情动的痕迹。 你疲惫地伸手去拿放在浴缸边缘的沐浴球,指尖刚触碰到那柔软的球体,身后紧贴着的滚烫身躯却猛地有了动作。 有力的手臂猝不及防地将你按在冰冷的洗手台边缘,你惊呼一声,身体被迫前倾,双手撑在光滑的台面上。 下一秒,那熟悉的带着惊人热度的硬物毫无征兆地从身后再次挤入你尚未平息的柔软深处。 “呃——!”你猝不及防,身体瞬间绷紧,又被身后的力量牢牢禁锢。 迷蒙的视线抬起,正对上面前宽大明亮的浴室镜。 镜子里清晰地映出此刻淫靡的画面—— 乌黑的长发凌乱地贴在你汗湿的颈侧和脸颊,白皙如玉的肌肤染满了情动的粉色,脸颊一片醉人的霞红,眼神迷离失焦,微张的红唇急促地喘息着,吐露着无声的诱惑。 而身后紧贴着的男人,身材高大健壮,肩宽腰窄,褪去了少年时代的单薄青涩,覆上了一层成熟男性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水珠顺着他紧实的肌理滑落。 他的眉眼间沉淀了上位者的沉稳与深邃,可那张脸,依旧带着几分未褪尽的清纯秀气,形成一种奇异而致命的吸引力。 他有力的手臂环抱着你,将你更深地按向他滚烫的胸膛和灼热的欲望。 他低头,温柔地、一遍遍地吻着你敏感的颈侧和耳垂,身下的撞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和占有欲,每一次深入都让你发出破碎的呜咽。 镜子里的女人眼神愈发涣散迷离,身体在强硬的律动中无助地摇晃、迎合。 一次又一次,你在他怀中颤抖着攀上云端,意识在极致的欢愉与疲惫中沉沉浮浮……—— 不知过了多久,漫长的情事终于结束。 你被他用柔软宽大的浴巾仔细包裹,小心翼翼地抱回温暖的大床,塞进柔软的被子里。 他随即躺下,长臂一伸,将你整个圈进他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他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稳悠长,带着满足后的安然,沉沉睡去。那张沉睡的脸上,只剩下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天真和信赖。 你蜷缩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 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平静与满足感,如同温热的泉水,缓缓流淌过四肢百骸,浸润着那颗曾经冰冷坚硬的心脏。 你想,如果所谓的“烟火气”的日子,就是这般模样——有等待的灯光,有甜腻的板栗,有他亲手做的糖醋鱼,有被他拥在怀里看一场或许很蠢的电影,有深夜和他不知疲倦的亲密交融、最终在他安稳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那么,你似乎……可以接受。 是的,你舍弃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但相应的,你也得到了。 得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可以全然放松的港湾,一份让你心甘情愿沉溺其中的安稳,还有一个……愿意将你视为他整个世界的、眼神依旧清澈的男人。 看着他在睡梦中毫无防备、带着孩子气天真的睡颜,你轻轻呼出一口气,将脸更深地埋进他散发着干净气息的颈窝。 也许……该学会知足。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平行世界番外一) 洲口的风,总裹着挥之不去的铁锈、腐烂菜叶和廉价煤烟混合的浊气。 桦棱国地图上找不到这个地名,它是被遗忘的角落,蜷缩在帝国庞大身躯的褶皱里。 望安福利院在县城的边缘,斑驳的墙皮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底下灰败的砖石。 雨季一来,霉斑就在墙角、天花板疯狂滋长蔓延,空气里浮动着一种陈年尘埃和湿木头沤烂的沉闷气味。 和连溪就诞生在这里,被遗弃在福利院锈迹斑驳的铁门外。 是院长阿姨粗糙却温暖的手掌,接住了他。 她熬煮的稀粥里米粒少得可怜,却总努力撒进几颗珍贵的糖粒;她把别人捐赠的半旧但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仔细地套在他身上,拍平褶皱,笑着说:“我们小溪,多俊。” “要做个好孩子,连溪,”她常把他搂在怀里,声音坚定,“哪怕别人坏,我们也不能坏。帮人,心里才踏实,才暖。” 他用力点头,把这几个字刻进了骨头里。 即使被福利院里那些年长暴躁的孩子抢走碗里仅有的肉星,或是被推搡在泥泞的院子里,他也只是默默爬起来,抹掉脸上的泥水,努力挤出笑容。 院长阿姨说得对,比起那些睡在街角桥洞,翻捡馊水桶的孩子,他已经很幸福了。 他像洲口稀薄阳光里顽强钻出石缝的一星苔藓,微弱,却固执地生长着。 社区小学的教室像是巨大的冰窖,老师们麻木的眼神掠过他们这群“福利院来的”,像是掠过墙角积年的灰尘。 知识? 那是为权贵子弟准备的登天梯,不是给他们这些注定在泥泞里打滚的贱民的。 和连溪不在乎那些目光。 他发现了一个宝藏——学校角落废弃的小图书馆。 几个摇摇晃晃的木书柜,塞满了蒙尘的书籍,那是多年前一位流放至此的老教授留下的遗物。 那些被遗弃的文字成了他的骨血。 从《基础算学》到《帝国地理志》,从《植物图谱》到艰深的《社会契约论》...... 阳光透过破窗,在积尘的地板上投下移动的光斑,尘埃在光柱里飞舞。 他就坐在那光柱边缘,背靠着冰冷的书柜,一页一页,翻过那些泛黄脆弱的纸张,指尖沾染墨迹和灰尘。 外面的吵闹、老师的呵斥、同学的嘲笑,都被书页翻动的沙沙声隔绝。 那几柜子书,被他一点点啃噬殆尽,知识的星火在他眼底深处悄然点亮。 初中的最后一个春天,院长阿姨像一盏熬干了油的灯,熄灭了。 洲口再无留恋。 命运的转机以一种近乎施舍的姿态降临——圣安蒂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像一片镀金的羽毛,飘落在这个尘埃满身的少年面前。 那是权贵子弟的摇篮,也是极少几个向平民天才敞开一丝缝隙的殿堂。 帝都的空气是陌生的味道,没有洲口的浊重,却带着另一种无形的、更令人窒息的重量。 圣安蒂斯开学典礼的礼堂,恢弘得令人目眩神迷。穹顶高远,水晶吊灯的光芒冰冷璀璨,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水、崭新制服布料的气息。 权贵子弟们像是羽翼光鲜的鸟雀,低声谈笑,目光偶尔扫过他们这群特招生,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疏离。 和连溪站在特招生队列里,校服簇新却显得格格不入,掌心因为紧张而微微汗湿。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尖,努力压下心中翻涌的不安和局促。 “新生入学奖学金,第一名——” 清泠如碎玉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礼堂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 和连溪下意识地抬头。 光,在那一瞬间聚焦。 一个穿着圣安蒂斯笔挺校服的少女,正站在他面前。纯白的衬衫领口熨帖,金色的校徽在灯光下折射出微芒。 她微微垂首,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片阴影,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像最上等的细瓷。 五官精巧得像是人偶大师耗尽心血雕琢出的杰作,找不到一丝瑕疵。 她手里托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证书夹,姿态优雅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她离他那样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缕极淡的、清冷的幽香,像雪后初绽的梅花。 “和连溪同学?”她开口,声音比透过麦克风时更轻柔,如同羽毛拂过心尖。 那双眼睛抬了起来,瞳仁是澄澈的浅褐色,里面漾着温柔如水的波光,专注地凝视着他。 和连溪的呼吸骤然停滞。 脑中一片空白,仿佛有万千烟花无声地炸开,绚烂夺目,又震耳欲聋。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巨大的轰鸣,震得他指尖都在发麻。他几乎要怀疑这剧烈的心跳声会穿透胸膛,被她听见。 “未来的路还很长,”她微笑着,将证书轻轻递到他面前,指尖莹润如玉,“圣安蒂斯会是你展翅的天空。请相信,你的才华值得被看见,你的努力终将开花结果。祝贺你,和连溪同学。” 她的目光像温煦的月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他喉咙发紧,脸颊滚烫,几乎不敢再看那双太过明亮的眼睛。 他慌乱地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她校服袖口露出的一小截皓腕上,动作有些笨拙地接过那本沉甸甸的证书,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微凉的指腹,一股细微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谢……谢谢。”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她唇角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随即优雅地转身,走向下一位获奖者。 那抹纤细柔美的身影,如同烙印,深深刻进了和连溪的眼底。 “那就是陆瑾鸢学姐啊……”典礼结束后,身边一个同样来自普通家庭的新生,语气里充满了憧憬和敬畏,“国安部陆部长的独女!咱们圣安蒂斯的学生会长!听说她人超级好,一点架子都没有,还为特招生争取过不少权益呢!” 陆瑾鸢。和连溪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舌尖仿佛萦绕着一种清冽的甘甜。 原来她叫陆瑾鸢。 国安部部长的千金……那是一座他仰望都望不到顶的巍峨高山。 他们之间,隔着天堑鸿沟。 然而,那束温柔专注的目光,那句“你的才华值得被看见”,像一颗种子落在他的心田,不顾一切地生根发芽。 他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和脚步。 下课时,他会“恰好”路过二年级教学楼那扇明亮的窗。 午后的阳光里,她总是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侧影优美,指尖翻过厚重的典籍书页,神情专注而疏离,仿佛周遭的喧嚣都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全校例会,他坐在礼堂的角落,屏息凝神,捕捉着主席台上她清泠悦耳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停顿,然后一字不漏地抄写在笔记本上。 偶尔在洒满晨光的林荫道上迎面相遇,她会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个温和的弧度:“早上好。” 仅仅是这样一句礼节性的问候,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便足以点亮他一整天的晦暗,像一束月光投入沉寂的深井,泛起粼粼波光。 他在日记本的扉页上,用最工整的字迹,小心翼翼地写下一行字:“下一次,要鼓起勇气,和瑾鸢学姐说一句话。” 但是。 一年了,那句鼓起勇气的搭讪,始终卡在他的喉咙里,未曾出口。 她是云端皎月,他是地上微尘。 能沐浴到月辉的偶然恩泽,已是命运的奢侈馈赠。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样就好,这样远远地看着,就好。 ------------ 二年级的深秋,空气里弥漫着枯叶腐败的气息。放学后的器材室角落,光线昏暗。 拳头和脚带着风声,重重地落在蜷缩在地上的少年身上。沉闷的击打声在空旷的室内回荡。 “贱民!让你写!让你当出头鸟!”一个穿着名牌运动鞋的权贵子弟狠狠踹在和连溪的腰侧,啐了一口,“还‘平权’?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谈这个?” “年级第一很了不起?嗯?特招生就该有特招生的样子,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乖乖趴着!”另一个附和着,又踢了一脚。 和连溪紧紧抱着头,身体弓成虾米,承受着雨点般的踢打。疼痛在四肢百骸蔓延,口腔里弥漫着浓郁的铁锈味。 他没有反抗,也不会反抗。 院长阿姨的话在耳边回响:“不能坏。” 以暴制暴,只会让这污浊的世界更加污浊。 他们越是愤怒,越是证明他那些发表在学生内部刊物上——剖析桦棱国阶层固化根源、呼吁教育机会平等的文章,戳中了他们赖以生存的腐朽根基。 就在意识因为疼痛和缺氧而有些模糊时,器材室沉重的铁门被“哐当”一声推开。 刺目的光线涌了进来,勾勒出一个纤细却挺拔的身影。 “住手。” 清冷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柄寒冰铸就的利剑,瞬间劈开了室内的暴戾。 施暴的几个权贵子弟动作一僵,愕然回头。看清门口逆光站着的人影时,脸上的凶狠瞬间僵住,随即被惊惶取代。 “陆……陆学姐?” 少女站在那里,纯白的校服衬衫在逆光中仿佛晕开一层清冷的光晕。 她脸上惯常的温柔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严肃。 那双总是含笑的浅褐色眼眸,此刻如同结冰的湖面,清晰地映出施暴者的丑态和地上蜷缩的狼狈身影。 “圣安蒂斯的校规,禁止任何形式的暴力与霸凌。你们的行为,是在玷污这所学院的声誉。”她的声音平稳,“需要我通知纪律委员会,并联系你们的家长吗?” 那几人脸色瞬间煞白,眼神躲闪,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在她冰冷的注视下,他们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刚才的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灰溜溜地贴着墙边,飞快地溜走了。 器材室内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和浓重的灰尘味。和连溪挣扎着想站起来,扯动了伤处,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一方素白的手帕,带着那缕熟悉的清冷幽香,递到了他沾满灰尘和血污的面前。 “能站起来吗?”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像冰雪初融后的溪流。 和连溪怔怔地看着眼前这方手帕,又抬起眼,撞进她关切的眸子里。 那一刻,仿佛被厚重乌云遮蔽了许久的天空骤然裂开一道缝隙,清冽的月光倾泻而下,将他灰暗狼狈的世界整个照亮。 心脏在剧烈疼痛的胸腔里,又一次疯狂地跳动起来,比开学典礼那天更加汹涌,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酸胀感。 他几乎是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方手帕,仿佛接过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谢……谢谢学姐。”声音嘶哑得厉害。 “不用谢。”她微微俯身,伸出手,“我送你去医务室。” 去医务室的林荫路似乎格外漫长,又格外短暂。 晚风吹过,带着凉意。 和连溪脸颊滚烫,手心全是汗,紧张得几乎同手同脚。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沾满灰尘的鞋尖,大脑一片空白,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刚才的暴力和疼痛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 “你发表在《学思》上的那篇文章,”少女的声音轻轻响起,打破了沉默,“《论桦棱教育壁垒与阶层流动》,我看了。” 和连溪猛地抬头,撞上她带着鼓励的目光。 “写得很好。”她语气真诚,“观点清晰,论据有力。尤其是关于教育资源垄断对底层天赋者造成系统性扼杀的部分,很深刻。为什么……会想到写这些?” 她的肯定像一股暖流注入和连溪冰冷的四肢百骸,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疼痛和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那些在心底翻腾了许久的理想和渴望,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因为…因为我在洲口的福利院长大,学姐。”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却亮得惊人,“我见过太多……太多像我一样的孩子,他们可能比我聪明,比我更渴望知识,但他们没有机会,连看一眼圣安蒂斯大门的机会都没有,他们的人生,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钉死了。福利院、社区小学……然后呢?要么去工厂消耗掉短暂的生命,要么在街头巷尾腐烂掉……这不对,这不公平!桦棱不该是这样的!” 他越说越激动,语速加快,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赤诚和灼热:“院长阿姨教我要做个好人,要帮助别人。可我发现,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只有改变规则,打破那些看不见的墙,让每一个孩子,无论出身,都能凭借自己的才华和努力,拥有选择未来的权利,拥有被看见的机会……这才是真正的帮助!我想……我想看到那样的桦棱!” 少女静静地听着,那双浅褐色的眼眸里似乎有异样的光芒飞速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她轻轻叹了口气。 “你的理想……很耀眼。”她声音很轻,“你说得对,个人的力量太渺小,我……很多时候,也会身不由己。就像刚才,我能做的,也只是制止一场眼前的霸凌,给特招生们争取一点有限的补助和所谓的‘公平机会’。更多的时候……”她顿了顿,眼底的落寞更浓,“鞭长莫及。” “不!学姐!”和连溪急切地反驳,声音因激动而拔高,“你做的已经很多很多了!我们所有特招生都知道!我们都很感激你,真的!”他急切地想要表达,眼神灼热而真诚。 少女看着他急切的样子,脸上那层落寞的薄雾仿佛被一阵风吹散。 她唇角缓缓向上弯起,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眼底漾开真切的暖意。 “是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能帮到大家,听到你这么说,真是太好了。” 那笑容太过明媚耀眼,和连溪只觉得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猛地松开,血液奔涌着冲向四肢百骸,脸颊烫得能烙饼。 他只能呆呆地看着她,忘记了言语,忘记了呼吸,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含笑的脸庞和那双映着晚霞余晖的温柔眼眸。 “你是叫和连溪,对吧?”她歪了歪头,带着一点询问的俏皮,“以后……我可以叫你连溪吗?” “当然可以!”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他,他几乎是喊了出来,声音在寂静的林荫道上显得格外响亮。 自那以后,和连溪的世界仿佛被点亮。 每次在校园里远远看见那个纤细柔美的身影,他都会像被注入了无限活力,眼睛瞬间亮起星辰般的光彩,脚步轻快地奔过去,响亮而雀跃地打招呼:“瑾鸢学姐!” 少女也常常会停下匆忙的脚步,微笑着回应他,有时会简短地问问他近期的学业,有时会就某个学术问题交流一两句。 这些短暂的珍贵交谈,被他小心翼翼地珍藏,反复回味。 她的肯定,点燃了他心中理想的火炬,烧得愈发旺盛。 他开始更积极地写作,组织特招生社团的活动,探讨社会改良的方案。 他阳光般的热情和坚定的信念,吸引着身边同样怀揣不甘的特招生们。那些曾被现实磨平棱角的伙伴,眼中也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 他想,这样就好。 能看见她,能被她认可,能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朝着理想的方向努力,哪怕前路漫漫,荆棘密布,也充满了意义和力量。 她是悬挂在他天空中的明月,清辉洒落,便足以照亮他前行的每一步。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平行世界番外二) 二年级下学期的一个午后,阳光慵懒地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走廊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和连溪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文件夹里是他熬了几个通宵才完成——瑾鸢学姐之前无意间提过需要的一个复杂数据模型分析。 他反复推演优化,力求完美,只为了在交给她时,能看到她眼中一丝赞许的笑意。 他雀跃着跑到叁年级的教学楼,奔向她班级的方向。 心脏在胸腔里欢快地跳动,带着一种即将献上礼物的期待和微醺的甜蜜。 然而,脚步在靠近那扇熟悉的教室门时,猛地钉在了原地。 少女正站在教室门口,微微侧着身,和一个身形高挑的男生说着话。 那男生穿着剪裁极其考究的定制校服,袖口处,一枚镶嵌着深邃红宝石的铂金袖扣在阳光下折射出奢华的光芒。 他姿态从容,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正微微倾身,专注地看着她。 少女仰着脸,听着他的话,脸上是那种和连溪无比熟悉的温柔笑容,甚至比平时更柔和几分。 阳光勾勒着她柔美的侧脸线条,她微微点头,一缕发丝滑落颊边,又被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拢到耳后。那个细微的动作,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亲昵感。 他们站在一起,就像一幅精心绘制的宫廷画卷,王子与公主,天造地设,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和谐与高贵。 一种尖锐的、陌生的酸涩感瞬间弥漫开来,迅速腐蚀着他的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变得冰凉。 ——那是嫉妒。 像洲口阴暗角落里滋生的毒藤,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 院长阿姨温和的叮咛——“要知足,要心地坦荡”——在耳边响起,却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他做不到...... 他无法控制心底疯狂滋长的阴暗情绪。 他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 他抱着文件夹的手臂收得死紧,指节泛白,脚步仓皇地调转方向,几乎是逃离了那条洒满阳光的走廊。 回到自己班级,教室里正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兴奋窃语。 “……听说了吗?今天转来的那个!席复!皇室的那位啊!” “就是那个席家?天呐,他怎么会来圣安蒂斯?” “这还用问?没看见刚才在叁年级那边,他跟瑾鸢学姐聊得那么热络吗?听说两家有联姻的打算,强强联合啊!” “啧啧,这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席复。皇室。联姻。 每一个词都像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和连溪本就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也被彻底碾碎。 他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酸涩难当,他死死咬住下唇,将脸埋在臂弯里,任由那铺天盖地的绝望和心痛将自己彻底淹没。 他更痛恨此刻的自己——那个被嫉妒扭曲得如此丑陋不堪的自己。 那一晚,他躺在宿舍狭窄的床上,辗转反侧。 少女温柔的笑靥,与男生袖口上刺目的红宝石光芒,交替在脑海中闪现,撕扯着他的神经。 他第一次尝到了失眠的滋味,像躺在布满荆棘的床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楚。 第二天,在通往图书馆的林荫道上,他还是遇见了她。 “连溪?”少女看到他,脸上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温和的笑意,脚步停了下来,“早。” “早……瑾鸢学姐。”和连溪努力调动起脸上所有的肌肉,扯出一个他自以为最阳光灿烂的笑容。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他娃娃气的脸上跳跃,掩去了眼底深处无法消散的疲惫和红血丝。 他想问。无数个问题在喉咙里翻滚。 那个席复是谁?你们很熟吗?联姻……是真的吗? 每一个问题都带着尖刺,会刺破此刻这脆弱的平静。 但他没有资格问。 他更害怕听到任何肯定的答案,那会将他彻底推入深渊。 他只能将翻江倒海的酸楚和那不堪的嫉妒,连同那份炽热到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暗恋,更深、更重地埋进心底的坟墓。 在她面前,他必须永远是那个阳光的、充满希望的、笑起来让她觉得温暖的和连溪。 他记得她说过,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 ------------ 暑假在漫长而空洞的思念中度过。 日历一页页翻向九月,翻向她的生日。 和连溪坐在福利院那张吱呀作响的旧书桌前,窗外是洲口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晚风。 他想遍了所有能想到的礼物,昂贵的他负担不起,普通的又配不上她分毫。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书桌抽屉最深处,一个厚厚的、用旧报纸仔细包好的册子上。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不是什么珍宝,而是他叁年来一点一滴收集的“宝藏”——用老旧的翻盖手机,在图书馆角落、在公告栏前、在同学不经意展示时,偷偷拍下的,所有她发表过的文章、作业的模糊照片。 他一张张打印出来,仔细地贴在活页夹里。 指尖划过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纸张,最后停留在一张照片上。 那是一篇她低年级时写的散文作业复印件,字迹娟秀。文章的末尾,她描写了一段童年的幻梦: “……记忆深处,五岁那年,在巨大得令人迷失的幽谷深处,我曾见过一株奇异的蕨。它周身流淌着清冷如月辉的银白光泽,叶缘点缀着细小的幽蓝光点,如同被揉碎的星辰散落其上。更奇妙的是,那些光点并非静止,它们随着那株蕨极其缓慢的‘呼吸’,明明灭灭,像是生命隐秘的脉动……后来我再未见过它,像一场只属于童年的、易碎的梦。” 溯光昙。 他几乎立刻锁定了这个名字。 接下来的日子,他像着了魔。 跑遍了帝都所有的大型图书馆和植物研究机构,查阅了浩如烟海的植物图谱、地方志、甚至冷僻的探险笔记。 线索极其稀少,大多语焉不详,指向一个共同的特征:清冷银辉,幽蓝星点,呼吸明灭。 最终,在一本纸张脆黄、几乎要被虫蛀空的古籍残卷中,他找到了一段模糊的记载和一个极其拗口的地名—— “溯光昙,性喜阴寒,生于幽谷绝壁,伴千年冷泉……银叶缀星,吐纳幽光……传闻仅存于北境‘寒脊’山脉西麓‘落星涧’……” 落星涧。一个在地图上几乎找不到标识,只存在于护林员和采药人口耳相传中的险地。 他没有任何犹豫。背上简单的行囊,带上干粮和工具,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又转乘破旧的长途汽车,最后在崎岖的山路上徒步跋涉了整整两天。 嶙峋的怪石割破了裤脚和手掌,冰冷的山涧浸透了鞋袜,原始森林里弥漫的瘴气让他头晕目眩。 支撑他的,只有那张模糊照片上娟秀的字迹,和她笔下那个童年幻梦中的精灵。 第六天,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放弃时,在一处人迹罕至、被厚重苔藓和冰冷水汽笼罩的悬崖裂缝深处,他看到了它。 银白。纯粹的、流动的银白。巴掌大的叶片舒展着,脉络清晰,仿佛由凝固的月光雕琢而成。叶缘上,细密如尘埃的幽蓝光点,如同最深邃夜空中散落的星辰碎片。 最令人屏息的是,那些光点真的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清晰可辨的节奏,明——灭——明——灭……像是沉睡巨兽悠长的呼吸,又像是宇宙深处传来的微弱而神秘的心跳。 溯光昙。它真的存在!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疲惫。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用随身携带的小铲子和特制的密封盒,花了近一个小时,才将这株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梦幻生灵,连同它根部包裹的一小块冰冷湿润的苔藓原土,完整地取了出来。 他把它做成标本,镶嵌在特制的透明树脂页中,夹进那本承载着他所有心意的册子里。 幽蓝的星点在凝固的树脂下,依旧执着地闪烁着微光。 -------------- 新学期的开学日,迎接帝都的是一场罕见的、酝酿已久的特大暴雨。 厚重的铅云低垂,仿佛要压垮整座城市。 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落,在柏油路面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瞬间连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 狂风呼啸,卷着雨水横扫一切,路边的树木在狂风中痛苦地弯折。 和连溪抱着那本被他用防水布仔细包裹了好几层的册子,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雨幕。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单薄的校服紧紧贴在身上,刺骨的寒意让他牙齿打颤。 额前的黑发被雨水黏成一绺一绺,不断往下淌着水,模糊了视线。 狂风几乎要将他掀翻,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但他心里燃烧着一团火,一团名为期待和献祭的火。 他不在乎浑身湿透,不在乎寒冷刺骨。 他只想快点,再快点,把这个凝结了他整个暑假心血的、属于她童年幻梦的礼物,送到她面前。 他并不奢求什么,只要能看到她接过册子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讶,或者一个如同往常般温柔的微笑,就足够了。 那足以慰藉他所有卑微的付出,足以点亮这个暴雨倾盆的灰暗世界。 圣安蒂斯学院在暴雨中显得格外寂静。 他浑身滴着水,狼狈不堪,蹚过积水的走廊,终于站在了那扇熟悉的学生会会长办公室门前。门上镶嵌着金色的铭牌——“陆瑾鸢”。 心脏在湿透的冰冷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激动和虔诚。 他深吸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正准备敲门。 门内,清晰地传来一个陌生的、带着点轻佻笑意的女声,穿透了厚重的门板: “……哎,瑾鸢,说真的,能不能想想办法?那个叁年级的穷小子,又往我们纪委部的匿名举报箱里塞东西了!天天塞!风雨无阻!这都开学第一天,下这么大雨,他居然又塞进来一封!全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什么食堂特供窗口克扣分量啊,什么高年级欺负特招生啊……烦都烦死了!我们部员天天处理这些,正事都不用干了!” 和连溪抬起的手,僵在了冰冷的空气中。 短暂的沉默。 然后,那个他魂牵梦萦、熟悉无比的清泠声音响了起来,语调平直,没有任何起伏: “那就把举报箱拆了。” 那轻佻的女声咯咯地笑了起来:“啧,陆大小姐,你可真够无情的。人家小男生对你可是痴心一片呢!全校谁不知道他天天眼巴巴地围着你转?每次看见你,那眼神,啧啧,跟小狗似的。真是……可怜又可笑。” 门外的和连溪,像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浑身僵硬,血液从头顶瞬间褪去,冰冷得像坠入万丈冰窟。 他抱着册子的手臂,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门内,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清晰、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地、缓慢地刺入他毫无防备的心脏: “痴心?”一声冰冷的嗤笑,“能拥有让我利用的价值,是他的荣幸......脑子还算灵光,可惜用错了地方。不过,我会慢慢纠正他的......”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和连溪的耳膜: “平权?叁岁孩童都不会信的谎言,那个蠢货居然深信不疑,还妄想以此改变桦棱?天真至极。”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权贵者深入骨髓的傲慢和冷酷,清晰地穿透雨声和门板: “桦棱,永远都只会是等级分明的贵族制国家,这是流淌在这个国家血脉里的铁律。平民出生的唯一价值,就是像工蚁一样,为我们鞠躬尽瘁,燃尽他们那点可怜的光热,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去。”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阴沉的天幕,紧随而来的炸雷在头顶爆开,震得整栋楼似乎都在颤抖。 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走廊,也照亮了门外那个雕塑般僵立的身影。 和连溪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死寂的灰白。 那双总是盛满阳光的眼睛,熄灭了。 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少女那句“蠢货”出口的瞬间,彻底碎裂了,化为了齑粉。 他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湿,甚至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都被抽离,只剩下门内那冰冷刻毒的话语,和头顶隆隆的、如同丧钟般的雷鸣,在脑海中疯狂地回荡、撞击。 抱着册子的手臂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 “啪嗒。” 一声轻响,在震耳欲聋的雷雨声中微不可闻。 那本被他视若珍宝、用生命去守护的册子,从他僵硬的指间滑落,重重地摔在潮湿的大理石地面上。 包裹的防水布散开。册子在撞击下摊开。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从走廊尽头敞开的窗户猛灌进来,粗暴地翻动着书页。 哗啦啦—— 书页疯狂翻动。最终,停在了镶嵌着溯光昙标本的那一页。 透明的树脂下,那株流淌着月辉银光的蕨叶依旧舒展。 狂风呜咽着席卷而过,猛地将那脆弱而梦幻的一页从册子中撕扯出来。 那页承载着他卑微炽热爱恋和全部心意的溯光昙,在狂暴的风雨中打着旋,像断了线的风筝,瞬间被卷入白茫茫的雨幕深处。 幽蓝的星点在冰冷的雨水中绝望地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消失不见。 和连溪依旧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额前湿透的黑发紧贴着苍白的额头,水珠沿着他秀气的下颌线不断滚落,砸在地面上,洇开一小圈深色的水渍。 他微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遮住了那双此刻只剩下无边死寂的空洞眼眸。 暴雨如注,疯狂地冲刷着圣安蒂斯华丽的建筑外墙,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嚣。 整个世界只剩下无休无止的雨声。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平行世界番外三) 议会大厦外,人声鼎沸,黑压压的人群像涌动的潮水。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燃烧的燥热。 镁光灯在阳光下疯狂闪烁,交织成一片刺目的白色光网,捕捉着台阶上那个身影的每一寸细节。 和连溪站在那光网中央。 纯黑的手工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勾勒出青年挺拔如松的身形。 那张曾被无数人私下议论过过于“少年气”的脸庞,此刻在强光下呈现出一种冷峻的质感。 眉骨清晰,鼻梁挺直,薄唇习惯性地抿着,唇角微微下压。唯有那双眼睛,琥珀色的瞳孔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旧日的清亮底色,只是被历经淬炼的沉静与锐利牢牢覆盖。 一个记者几乎将话筒怼到他面前,言辞犀利如刀:“和院长!新经济政策草案中关于全民基础生活保障的条款,预算缺口巨大!惠民党内部也有反对声音!您如何确保承诺的‘每一个家庭衣食无忧’不会沦为一句空话?” 喧嚣的浪潮在问题抛出瞬间有了短暂的凝滞,千万道目光聚焦在他脸上,带着怀疑、期待、审视。 热浪裹挟着汗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和连溪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攒动的人头,越过那些闪烁的镜头,望向更远处模糊的城市天际线。 阳光刺得他微微眯起眼,开口时,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所有嘈杂: “预算,从来不是无法解决的难题。”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难题在于,是否真正将民众的福祉置于首位。我今日在此,以我的职位和声誉起誓,此诺必践。每一个桦棱国的家庭,都将享有免于匮乏的自由。”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狂热的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议会大厦的穹顶。无数手臂挥舞着,脸上洋溢着对和他的崇拜信任。 镁光灯再次疯狂炸响,将这一刻的和连溪定格成传奇的剪影。 他微微颔首,转身,将那震耳欲聋的声浪隔绝在厚重的大门之后。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争论正如预料中般上演。 “……全民基础保障?荒谬!”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议员猛地拍桌,唾沫横飞,“这只会助长民众的惰性和贪婪!国家的财富不是用来养懒汉的!” “呵,王老说得轻巧!”对面一个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冷笑着反驳,“惠民惠民,惠的自然是‘民’!羊毛该出在谁身上,还用问吗?不去掏那些富商的口袋,难道掏我们自己的?” 他环视四周,寻求着某种心照不宣的认同。 “掏?怎么掏?课重税?还是直接抢?”另一个声音阴阳怪气地插进来,“别忘了,他们的钱袋子,也是支撑我们坐在这里的基础!逼急了,鱼死网破对谁有好处?” 争吵声浪越来越高,充斥着赤裸裸的算计和推诿。 利益的天平在每个人心中反复称量,唯独“民众”二字,轻飘飘地悬浮在话语之外,成了最空洞的符号。 总统崔松坐在主位,手指交叉放在桌上,像个耐心的泥瓦匠,听着砖头互相敲打的声音,偶尔抬起眼皮,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深谙此道的圆滑。 等争吵的火焰渐渐显出疲态,他才清了清嗓子,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好了,诸位,都是为了国家。吵来吵去,伤了和气也于事无补。”他目光转向长桌末端一直沉默的身影,“连溪,你的看法呢?政策是你牵头制定的,缺口怎么补,想必你心里有数。”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或审视,或探究,或隐藏着不易察觉的忌惮。 和连溪一直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前那份印着鲜红“绝密”字样的政策草案书页。 那上面每一个冰冷的数字,背后都牵动着无数人的生计。 四年,足以将曾经那个少年彻底埋葬。 他见识了太多冠冕堂皇下的卑劣,太多理想主义在现实面前的粉碎。 他早已不再天真地相信任何人心中纯粹的“公义”,包括他自己。 当他在那份关于某人最终处置意见的绝密文件上签下“特殊监管”四个字时,他就亲手给自己戴上了枷锁。 那个本该在最高级别监狱里度过余生的罪犯,此刻正安然地待在他家里那间阳光充足的“疗养室”里。 同谋者,有何资格审判他人?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缓缓扫过一张张藏着各色情绪的面孔。指尖在纸页上轻轻一点。 “缺口,可以拆解。” “第一,分阶段实施。将全民保障的核心目标拆解为叁期五年计划,预算压力逐期释放,给经济结构调整腾挪空间。第二,开源。”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投向刚才反对掏“自己”口袋的中年男人,“针对跨国资本、离岸避税和垄断性行业,加征专项‘社会共济税’。税基精准,税率阶梯,确保负担落在该落的地方。” 他又转向那个花白头发的老议员,“同时,对现有福利体系进行效能评估,剔除重复、低效、舞弊项目,优化支出结构。第叁,节流。”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崔松脸上,“削减政府非必要开支,削减军费预算中用于对外干预的部分,优先保障国内民生。以上叁点并行,缺口可补,承诺可践。” 清晰,冷静,精准。剖开了看似无解的难题,给出了一个让各方都能勉强接受的方案—— 既没有动某些人的奶酪核心,又拿出了具体可行的路径,还巧妙地将“节流”的责任部分推向了崔松必须掌控的领域。 长桌上一片短暂的沉默。反对者一时找不到新的攻击点,支持者也松了口气。 崔松脸上露出赞赏的笑容,带头轻轻鼓掌:“好!思路清晰,切实可行!就按连溪的方案细化执行!”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带着复杂的意味。 和连溪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重新垂下眼帘,仿佛刚才那番足以左右国策的发言与他无关。 在无人注意的桌下,他修长的手指悄然滑入了西装内袋,触碰到了冰凉的手机金属外壳。指尖滑动,屏幕无声亮起。 一个隐蔽的监控画面跳了出来——家中的客厅。 画面里,女人穿着柔软的米白色羊绒家居服,侧身蜷在宽大的L型沙发深处。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傍晚渐次亮起的城市灯火,霓虹流光映在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侧脸上。 她正对着前方巨大的电视屏幕,光影在她眼中明明灭灭,却映不出丝毫波澜。 那神情,像一尊被精心摆放在橱窗里的昂贵人偶,美得惊心动魄,却也空洞得令人窒息。 屏幕的光线在她脸上静静流淌。她似乎看得很专注,长长的睫毛偶尔轻颤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然后,毫无征兆地,那点细微的颤动也停止了。 她原本微微抬起的头,一点点地歪向柔软的沙发靠背。 眼皮沉重地合拢,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她睡着了。 像个在陌生旅途中疲惫不堪的孩子,卸下了所有冰冷的防备。 和连溪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客厅恒温系统设定的温度,对睡着的人来说,有些低了。那薄薄的家居服,根本挡不住凉意。 画面外,议员的争论还在继续,那些关于财富、权力、平衡的噪音,此刻显得无比遥远。 他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似乎能隔着冰冷的玻璃,感受到她皮肤上可能泛起的凉意。 最终,他只是锁上了屏幕,将那片柔软的脆弱重新关回那个寂静的牢笼里。 ---------- 社科院的院长办公室占据着视野极佳的高层。 窗外是帝都钢铁与玻璃构筑的权力森林,夕阳的余晖给冰冷的建筑群镀上一层虚幻的金边。 办公室内却只有一种色调——冷硬的灰与白。线条简洁的办公桌,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和连溪坐在宽大的黑色皮椅里,脊背挺得笔直。他刚刚在光屏上敲下新一季度的社科研究与发展规划纲要的最后一个字符。 他随手点开秘书处同步过来的下属工作报告合集,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一行行掠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据。 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下颌线冷硬的弧度。空气里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 蓦地,他滑动的手指停住了。 目光锁定在一组数据对比上。 他的眉心拧起一道细微的折痕,指尖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调出原始数据源。 几秒钟后,他拿起内线电话,按下快捷键。接通的声音只响了一下,对面立刻传来秘书毕恭毕敬的回应:“院长您好。” “把负责‘基层精神卫生资源缺口’报告第叁部分数据核查的人,叫来。”声音不高,甚至称得上平静。 电话那头似乎窒了一下,随即才传来回答的声音:“是,院长!马上!”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敲门声响起。 “进。”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 一个四十多岁、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穿着熨烫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额角却渗着细密的汗珠。 他脸上堆着过于用力的谦恭笑容,眼神却掩饰不住地慌乱。他叫周明,在社科院干了近二十年,算是个资深研究员。 “院…院长,您找我?”周明的声音有些发紧,双手不自觉地搓着。 和连溪没有看他,目光依旧停留在光屏上那份报告错误的位置。 他抬起手,鼠标在屏幕某处轻轻一点,一个红色的高亮标记瞬间圈住了那组刺眼的数据。 “周研究员,”他开口,语速平缓,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解剖般的精准,“报告第叁页,区域B与区域C的精神科医师千人比数据对比。你的原始依据,是什么?” 周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凑近屏幕,努力辨认着被圈出的数据,额头上的汗更多了。“啊…这个…院长,这是…是根据上季度卫生署的公开统计年鉴…” “哪一年的?”和连溪打断他,终于抬眼看向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隼,不带任何情绪,却让周明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 “是…是去年…去年的年鉴!”周明急忙道,声音拔高了些。 和连溪轻轻摇头,指尖又在屏幕上划了一下,调出另一份文件。 “卫生署今年叁月已发布最新修订版年鉴。区域B的千人比,因新医院投入使用,从0.15提升至0.21。区域C因医师流失,从0.18下降至0.12。”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实质般钉在周明脸上,“而你报告中引用的,依旧是修订前的旧数据,且对区域C的下降趋势只字未提。更荒谬的是,”他的声音陡然下沉,“你竟然用修订前的错误数据,推导出区域B资源‘相对过剩’的结论,并建议削减其预算?周研究员,你的工作态度和专业水准,是何时退化到连基础数据核查都敷衍了事的地步了?” 每一句质问,都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周明脸上。他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辩解不出来。 办公室里死寂一片,只有他粗重而窘迫的喘息声。他仿佛被剥光了衣服,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所有试图粉饰的借口都在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前化为齑粉。 “我…我…院长,我…”他语无伦次,头深深垂下去,肩膀垮塌。 “报告重做。”和连溪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比刚才的质问更令人窒息,“明天下午五点前,带着准确的数据和修正后的分析,放到我桌上,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出去。” “是…是,院长!”周明如蒙大赦,又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几乎是踉跄着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厚重的门板隔绝了那个狼狈的身影。 门外秘书处的小隔间里,几颗凑在一起的脑袋瞬间分开,彼此交换着心有余悸的眼神。 “…太可怕了…周副研那脸色,啧啧…” “谁说不是呢…新数据年鉴我们都传阅过,他肯定是没仔细看就照搬旧的了…” “…院长这眼神…在他手下干活,真是喘气都得小心…” “…就这性格…啧…也不知道谁受得了在家跟他过日子…” ------------- 夜色彻底笼罩了城市。 和连溪驱车驶过流光溢彩的街道,最终停在一家宠物店门前。落地玻璃窗内,暖黄的灯光烘托出一片温馨安宁的景象。 店长早已恭敬地候在门口,见到他下车,立刻迎上前,腰弯得很低:“和院长!您来了!快请进!您吩咐留意的猫,今天刚巧到了一只,品相性情都极好!” 店内的店员们也瞬间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带着敬畏与好奇。 和连溪微微颔首,走了进去。空气中弥漫着宠物香波的气味。 店长殷勤地将他引到一处独立的展示区前。 一只小小的银渐层英短,正安静地待在宽敞的恒温玻璃笼子里。 它看起来不过四五个月大,圆滚滚的身体覆盖着一层银灰色的柔软绒毛,细细的黑色条纹在毛尖若隐若现,像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月光。 那双眼睛,大而圆,像两颗纯净的金色琥珀,清澈见底,带着对这个崭新世界纯粹的好奇和一丝怯生生的依赖。 它似乎感觉到有人靠近,抬起小小的脑袋,冲着和连溪的方向,极轻地“咪呜”了一声。 和连溪在笼子前蹲了下来,视线与那双清澈的金瞳平齐。他隔着玻璃,静静地看着它。 “它亲人吗?”他问。 店长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忙不迭地保证:“亲!特别亲人!性格活泼得很,胆子也大,适应力强,院长您带回去,保准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和连溪没再说话。他伸出手指,修长的指尖轻轻点了点玻璃。 笼子里的小家伙歪着头,好奇地凑近,粉色的小鼻子隔着玻璃嗅了嗅,然后伸出粉嫩的舌头,试探性地舔了一下他指尖所在的位置。 极其细微的柔软情绪,掠过和连溪深潭般的眼底。他站起身:“就它吧。东西配齐。” “好嘞!您稍等!”店长喜笑颜开,立刻指挥店员忙碌起来。 太空箱、顶级的猫粮、进口的猫砂、精致的食盆水碗、各种玩具…很快准备妥当。 ------------ 顶层公寓的大门在轻微的“嘀”声后,向两侧无声滑开。 巨大的玄关感应到主人归来,柔和的光带次第亮起,映照着空旷而冷感的空间。 极简主义的设计风格在这里发挥到极致,线条冷硬的大理石地面,质感冰冷的金属装饰,低饱和度的灰白色调主宰一切。 奢华是无声的,却无处不在,只为豢养其中唯一的珍宝——或者囚徒。 和连溪将装着银渐层的太空箱轻轻放在客厅中央的手工羊毛地毯上。 他打开箱门,小家伙先是警惕地探出小脑袋,金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打量着这个巨大而陌生的空间。 几秒后,天性中的好奇压倒了胆怯,它迈出箱子,柔软的肉垫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悄无声息。 它开始在客厅里小心翼翼地踱步,嗅嗅沙发脚,碰碰垂落的窗帘穗子,对这个新王国充满了探索欲。 和连溪没有打扰它。他沉默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在空旷冰冷的客厅里移动。 片刻后,他转身,走向主卧的方向。 光线被厚重的遮光窗帘隔绝在外,室内一片昏暗,只有墙角一盏微弱的睡眠灯散发出朦胧的暖黄光晕,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巨大的床铺中央,被子隆起一道安静柔和的曲线。空气中弥漫着长久的寂静。 “我回来了。”和连溪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没有回应。那道隆起的曲线纹丝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察。 他站了片刻,转身走向主卧相连的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洗去社科院里沾染的尘埃和议会厅里无形的硝烟。 蒸汽氤氲中,他闭着眼,水流沿着紧绷的肩背线条淌下。 忽然,隔着水声,一声尖锐的、饱含愤怒的女声穿透水雾,清晰地刺入耳膜: “和连溪!” 那声音瞬间刺破了浴室里所有的暖意。 和连溪猛地关掉水流,扯过旁边的深色浴袍,草草系上带子,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滴水。 他拉开浴室门,大步走了出去。 卧室里,睡眠灯的光线似乎被调亮了一些。女人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浓密如海藻的长发披散着,有些凌乱地垂落在肩头。 岁月未曾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将那份惊心动魄的美淬炼得更加浓郁。 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沉淀出一种冷玉般极具侵略性的风华。 此刻,那双总是盛满冰冷疏离的眸子,正燃烧着熊熊怒火。 而她怒视的焦点,正是床脚地毯上那只小小的银渐层。 小家伙蹲坐在绒毯上,仰着毛茸茸的小脑袋,那双金色的大眼睛无辜又困惑地望着床上那个散发着可怕气息的美丽生物,试探性地又“咪呜”了一声,像是在问:“你怎么了?” 女人的目光从那无辜的小猫身上猛地抬起,死死钉在和连溪身上。 怒火在她眼中翻腾,烧掉了最后一丝伪装的平静,只剩下赤裸裸的恨意和嘲讽: “和连溪,”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这是你想出来的、新的折磨我的方式吗?” 空气瞬间冻结。 和连溪站在几步之外,浴袍的带子松垮地系着,露出小片紧实的胸膛。 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滴在冷硬的地面上。 他平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灼人的恨意。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开口告诉她——不是的。 这只是…只是一只小猫。 他觉得这房子太大、太空、太冷了。 他想或许有个活物陪着她,能让她不那么…孤单。 他甚至想告诉她,在宠物店看到它第一眼时,它那双纯净无辜的金色眼睛,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圣安蒂斯的下午…... 但他还是一个字也没说。 所有的解释,在她的解读里,都只会变成胜利者居高临下的施舍,演变成更深的侮辱。 他沉默地走过去,没有看她几乎要将他刺穿的目光。 他在那只懵懂的小猫面前蹲下。 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水汽和某种让它安心的气息,又细声细气地“咪呜”了一下,甚至还试探性地用小脑袋蹭了蹭他伸过去的手。 他抱着它,转身,沉默地走出了卧室。 厚重的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 客厅里,那只崭新的猫笼安静地立在角落。和连溪走过去,打开笼门,将小家伙轻轻放了进去,又放入了柔软的垫子和它熟悉的小玩具。 银渐层似乎有些困惑,在笼子里转了一圈,扒着栏杆,冲着他发出不解的叫声。 “乖,先待在这里。”和连溪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关上笼门,落锁。 隔着细密的金属栏杆,那双纯净的金色眼睛依旧不解地望着他。 ----------- 夜已深。 卧室里,厚重的遮光帘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只余下沉沉如水的黑暗。 女人背对着他,蜷缩在属于她那边的床沿,身体紧绷成一道拒绝的弧线,长发凌乱地铺散在枕上。 被子被她紧紧裹在身上,不留一丝缝隙。 和连溪平躺着,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黑暗轮廓。 身边传来的,只有她压抑到极致的、几乎不存在的呼吸声。 这死寂比之前数不尽的争吵更令人窒息。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深处涌动的渴望——伸出手臂,将她那冰冷僵硬的躯体揽入怀中。哪怕只是片刻的依偎,虚假的安宁。 但他放在身侧的手,只是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节,终究没有抬起。 每一次尝试的靠近,换来的都是更深的冻结和更锐利的刺伤。 他像一个守着无尽寒冰的囚徒,既无法逃离,也无法将其捂热。 时间在粘稠的黑暗中无声流淌。 最终,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里—— “你会一直恨我吗?” 声音很轻。 ........ ........ 没有回答。 身侧那道冰冷的背影纹丝不动,连呼吸的节奏都未曾改变一丝一毫。 只有无边无际的沉默,像是沉重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彻底地将他淹没。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平行世界番外四) 阳光很好,好得刺眼。 你蜷坐在客厅那张宽大的丝绒沙发里,身上是一件质地柔软的象牙白真丝睡裙,裙摆垂落,遮住了脚踝。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丝滑的布料,目光空洞地落在对面墙壁巨大的屏幕上。 新闻主播的声音字正腔圆,播报着惠民党推动的新一轮“平权法案”审议进程,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特有的光彩。 电子锁的解锁声响起。 你没有回头。 男人在沙发另一侧坐下,身体陷进柔软的靠垫里,带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气流扰动。 空气里除了香氛,似乎还多了一点别的什么,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冽的酒精气息。 你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 沉默在客厅蔓延。 “席复,”他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这片凝固的死寂,“今天上午,最高特别法庭宣判了。无期徒刑,终身监禁。” 席复。那个曾经被你推到台前,用来刺激眼前这个男人的绝佳工具。 从前,看着少年眼中阳光碎裂的痛苦,是你游戏里一点微不足道的乐趣。 你当然知道和连溪在想什么。 他以为席复对你而言,是不同的。 你终于缓缓侧过头,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他身上。 男人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一丝不苟,曾经那张娃娃脸上无害的阳光彻底褪尽,只余下棱角分明的冷硬和掌控一切的沉静。 琥珀色的眼眸深不见底,牢牢锁着你。 “哦?”你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刻意的漫不经心,“席复?”你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弄,“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 你故意顿了顿,欣赏着他眼底骤然掠过的暗流,那细微的波动让你感到一丝久违的快意。 你唇角的讥诮加深,将他从头到脚寸寸凌迟,“真以为穿上这身人模狗样的皮囊,就能抹掉骨子里的卑贱了?” “下等人永远都是下等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被冻结了。 男人脸上那点伪装的平静瞬间粉碎。 琥珀色的瞳孔猛地收缩,像被激怒的野兽,眼底翻涌起骇人的风暴。 那股清冽的红酒气息,在这一刻骤然变得浓郁而具有侵略性。 你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他的手猛地攫住了你的手腕。 天旋地转间,后背狠狠撞进沙发柔软的靠垫里,眼前是他骤然逼近、布满阴鸷风暴的脸。 他沉重的身躯带着灼人的热意和浓烈的酒气,沉沉地压了下来,将你死死禁锢在方寸之间。 “放开!”你厉声呵斥,声音却因被压制而失了气势。 你奋力挣扎,膝盖顶撞,指甲划过他的西装布料,留下凌乱的痕迹。 但男女力量的悬殊在此刻暴露无遗。 你的反抗被他轻易地粗暴镇压。 他一手牢牢钳制住你挣扎的双腕,按在头顶上方,另一只手猛地扣住你的腰肢,一个发力—— 视野再次颠倒旋转,你被他轻而易举地翻转过来,面朝下重重地按趴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柔软的沙发面料贴着你的脸颊,这个屈辱至极的姿势让你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啪!” 一声清脆响亮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拍击声,猝不及防地炸响在死寂的客厅里。 臀部传来一阵钝痛和灼热感,伴随着一种灭顶的羞耻。 你整个人僵住,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骄傲,都被这突如其来、从未想象过的羞辱彻底击碎。 从小到大,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你是国安部长的千金,是生来就被仰望畏惧的存在。可现在……现在竟然像不听话的顽童一样,被...... “呃……”一声因极度震惊和屈辱而扭曲的抽气声从你喉咙深处艰难地挤了出来。 “啪!”“啪!”“啪!” 连续的、毫不留情的拍击,像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你的尊严之上。 力道并不算多重,但那种精神上的凌迟,那种被彻底剥去所有高贵外衣,赤裸裸地暴露在羞辱之下的感觉,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你崩溃。 “知道错了吗?”他沙哑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带着一种掌控者的冷酷审判意味。 错?你何错之有? 是那些背叛的盟友错了!是眼前这个僭越的下等人错了!是你父亲他们那些愚蠢的妥协派错了!如果他们听你的怎么会输! 你陆瑾鸢,永远正确! 和连溪这些年像疯狗一样追着你咬,毁了你不知道多少次计划,如果没有他...... 强烈的恨意和汹涌的羞耻感疯狂交织,烧得你眼眶发烫,眼前阵阵发黑。 你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也绝不允许自己发出任何一丝示弱的呜咽。 喉咙里堵着滚烫的硬块,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剧烈的疼痛。 几下巴掌过后,那钳制着你腰肢和手腕的力量骤然一松。 你像被彻底抽空了骨头的软泥,浑身脱力,狼狈不堪地从他腿上滑落,重重地跌趴在地毯上。 “嘶啦——!” 你背后单薄的睡裙连同里面的蕾丝衬里,被他一只大手粗暴地从领口一直撕裂到腰际。 冰冷的空气瞬间侵袭你大片裸露的脊背肌肤,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紧接着,下身的丝薄内裤被猛地扯下,腿根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不要!”惊恐的尖叫终于冲破了你死死咬紧的牙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你像濒死的小动物般,用尽力气,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去,试图逃离身后笼罩下来的危险阴影。 身后传来金属扣碰撞的清脆声响,皮带被抽出的“咻”声。 你只爬出去不到半步。 一股撕裂的剧痛,毫无预警地贯穿了你,像是烧红的铁杵硬生生楔入最娇嫩的血肉深处,粗暴地撑开,碾碎一切阻碍。 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声不受控制地冲破喉咙,在空旷的客厅里尖锐地回荡。 那尺寸惊人的粗硬异物凿穿层层紧密的褶皱,一直抵到最深处柔软脆弱的地方,将你整个人从内部狠狠贯穿。 你眼前骤然发黑,身体弓起又痉挛着瘫软下去,额角的冷汗沿着惨白的脸颊滚落。 手指抠抓着地毯繁复的花纹,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接着,那双滚烫的大手如同铁钳,牢牢攫住了你饱受蹂躏的臀瓣。 没有缓冲,没有怜悯。 每一次深入都像要将你劈成两半,每一次抽出都带出被撕裂的剧痛。 你徒劳地扭动着,喉咙里溢出不成调的呜咽和抽泣,泪水模糊了视线,浸湿了脸颊下的地毯。 “呃…啊…停…停下…”你艰难地喘息着。 你撑起身子向前每爬行一寸,他就相应地更深更重地撞入一次。 你爬了不过几步远的距离,那几步却像在滚烫的刀尖上行走,每一步都伴随着更深更重的贯穿。 身体内部仿佛被捣烂,意识在剧痛和眩晕的边缘摇摇欲坠。 终于,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榨干耗尽。 你彻底瘫软下去,脸埋在冰冷的地毯里,身体不再有反抗,麻木地承受着身后男人的每一次碾压。 在你被灭顶的快感推上痉挛的顶峰时,他猛地将凶器抽离。 “噗——” 一股温热黏腻的液体,混杂着被强行灌入的浊白和丝丝缕缕刺目的鲜红,失禁般从你被蹂躏红肿的入口失控地喷涌而出,溅落在地毯上,留下大片深色、黏腻、散发着腥膻气息的污迹。 你瘫软在地毯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眼前阵阵发黑,汗水浸透了鬓发,黏在额角和脸颊。 身体内部还在不受控制地阵阵抽搐。 他甚至没有给你一丝喘息的时间,那刚刚退出的凶器,带着尚未冷却的黏腻,再次凶狠地贯入。 “呃啊——!” 你的身体被压趴在冰冷的桌面上,双腿被迫大大分开。 他像一个不知疲倦、只会疯狂打桩的机器,双手死死扣住你的腰胯,每一次撞击都用尽全力,仿佛要将你的身体彻底凿穿。 沉重的红木矮几随着他狂暴的节奏,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甚至被顶得一点一点向前挪移,在光洁的地板上蹭出沉闷的摩擦声。 “啊…不…停下…”你的求饶声细若蚊蚋,夹杂在粗重的喘息和身体碰撞的黏腻声响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男人似乎被你那无法自控的生理反应点燃了更深的欲望。 他俯下身,沉重的胸膛压在你赤裸的脊背上,滚烫的唇舌粗暴地啃咬着你的后颈和肩胛,留下湿热的痕迹和细微的刺痛。 身下的撞击频率快得令人窒息。 “不…不行了…呜…我错了…我错了…不要了…放过我…” 理智的堤坝彻底决堤,带着哭腔的破碎求饶声不受控制地溢出唇瓣。 身体内部的痉挛越来越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束缚,炸裂开来。 身上沉重的压力骤然消失。 温热的粘稠液体沿着你颤抖的大腿内侧,蜿蜒滑落,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令人羞耻的声响。 汗水浸透了你的全身,散乱的黑发黏在汗湿的脖颈和脸颊上。 双腿间一片狼藉,红肿不堪,残留的浊液混合着血丝,在惨白的肌肤上留下污秽的痕迹。 身体内部还在阵阵抽搐,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噩梦。 一双大手猛地扣住了你的肩膀。 你被强行翻转过来,后背撞在冰冷的桌面上,激得你一阵哆嗦。泪痕早已干涸,在脸上留下紧绷的痕迹。 视线涣散,模糊地映出男人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呼吸粗重,额角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琥珀色的眼底翻涌着未退的情欲和一种冰冷的占有欲。 他抓住你无力的手臂,强硬地环上他汗湿的脖颈。另一只手托住你的腿弯,猛地将你抱了起来。 双腿骤然悬空,虚软得没有丝毫力气,只能无力地夹在他劲瘦的腰腹两侧。整个身体的重量,完全落在了两人身体紧密相连的那一处。 “呃啊!”突如其来的沉重压迫感和摩擦带来的放大了无数倍的刺激,让你瞬间惊喘出声,瞳孔因恐惧和羞耻而骤然放大。 他就这样抱着你,像抱着一个没有生命、供他亵玩的精致人偶,迈开了脚步。 每一步走动,每一次身体的轻微颠簸,都让那深深楔入你体内的凶器产生无法控制的摩擦和晃动,碾过你红肿脆弱的内壁,带来一阵阵令人崩溃的可怕电流。 你咬住下唇,试图阻止那羞耻的呻吟溢出,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在他怀中细微地颤抖,双臂只能无力地攀附着他的脖子。 他抱着你,走过空旷的客厅,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你残存的自尊上。 墙壁上的油画,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都在你模糊涣散的视线里旋转、扭曲,构成一幅荒诞而绝望的景象。 最终,他停在书房那张宽大厚重的书桌前。 他抱着你,将你放在了冰冷的桌面上。散落的文件被扫落在地,发出哗啦的声响。 沉重的身躯随之覆压上来,将你死死禁锢在他与桌面之间,再无一丝逃脱的可能。 滚烫的唇舌带着浓烈的占有欲,狠狠地攫住了你的唇瓣,近乎啃咬地入侵,掠夺着你仅存的呼吸。 粗重的喘息就在你的耳边,灼热的气息喷进你的耳蜗,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战栗。 身下的撞击再次开始。 每一次顶入都让你身体向上弓起,又被狠狠压下。书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唔…嗯…”破碎的呜咽被堵在交缠的唇齿间,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 身体深处那可怕的浪潮在这样快速而深入的折磨下,再次被强行推高、推高…… 一股滚烫的洪流,带着几乎要将你烫伤的灼热,猛烈地灌注进你身体的最深处。 滚烫的液体冲击着脆弱的内壁,带来一阵剧烈的痉挛。 你猛地睁大了涣散的双眼,红唇微张,发出无声的抽息。 最后像一具被玩坏后丢弃的人偶,无力地瘫软在书桌上,只剩下胸口微弱的起伏。 从始至终,他身上那套昂贵的深灰色西装依旧笔挺,除了领口微松,几乎看不出任何褶皱。 而你,破碎的睡裙像是肮脏的抹布,凌乱地挂在腰间,上身赤裸地暴露在书房清冷的空气里,皮肤上布满青紫的指痕、吻痕和齿痕。 双腿大大分开,腿根一片狼藉,黏腻的浊液混合着血丝,沿着白皙的腿侧缓缓滑落,滴在散落的文件上。 你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平行世界番外五) 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像是隔着厚重的海水传来,模糊不清。 屏幕上闪现着惠民党成员意气风发的脸——那些曾经在你眼中不值一提的面孔,此刻正占据着桦棱国权力版图的核心位置。 成王败寇。 这四个字一遍遍楔入你空洞的脑海。 如果不是和连溪……你本该在政治犯监狱最阴暗的囚室里腐烂。 可这念头没有带来丝毫感激,只有更深的恨意。 电视的声音成了背景里毫无意义的白噪音。 你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在这座囚禁你的华丽牢笼里游荡。 心里那片巨大的空洞,正吞噬着所有残存的情绪,愤怒、不甘、算计……都沉了下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麻木。 你也成了无能的弱者吗? 除了在心底无声地诅咒,似乎再无计可施。 一阵细细弱弱的叫声,刺破了客厅里死水般的沉寂。 你空洞的目光循着声音,落在角落那个精致的猫笼上。 和连溪的银渐层,一只漂亮的、毛茸茸的小东西,正用它粉嫩的爪子徒劳地扒拉着笼子的金属栅栏,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委屈和渴望。它想出来。 你就那样看着它。 时间像是被拉长了,阳光在笼子的金属条上缓慢移动,投下细长的阴影。 小猫锲而不舍地叫着,小小的身体努力想从缝隙里挤出来,带着一种固执。 不知过了多久。你动了。 身体像是生锈的机器,每一个关节都透着滞涩感。 你缓慢地站起身,赤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笼子。 “咔哒”一声轻响。 笼门刚开了一条缝,那团银灰色的影子就迫不及待地窜了出来,带着一股暖烘烘的属于小动物的气息。 它没有立刻跑开,反而围着你穿着拖鞋的脚踝兴奋地转起了圈,柔软蓬松的长尾巴高高翘起,不停地蹭过你的小腿,带着亲昵的力度。 小小的脑袋也凑过来,在你垂落的手边蹭着,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你垂着眼,看着脚边这团温暖、毛茸茸、毫不设防的生命。 它仰着头,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睛望着你,里面没有任何算计、背叛或者权谋,只有纯粹的依赖和喜悦。 你迟疑了一下,然后弯下腰,伸出手。 它立刻用小脑袋顶了顶你的掌心,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一丝微弱的暖流。 你小心地将它抱了起来。 小猫很轻,带着阳光晒过的蓬松毛发的柔软触感。 它似乎格外开心,在你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用爪子轻轻扒拉着你散落在肩头的黑发,小小的牙齿试探性地啃咬着发梢,像是在玩耍。 你没有阻止,只是任由它闹腾。 它玩累了,终于安静下来,蜷缩在你怀里,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沉入了梦乡,呼噜声变得均匀而绵长。 客厅里只剩下电视屏幕无声闪烁的光影。 你抱着它,身体向后,陷进宽大柔软的沙发里。 身体深处积累的疲惫,被这点突如其来、毫无负担的暖意牵引着,沉沉地压了下来。 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一点点模糊、沉沦。 最后,你也陷进了无梦的黑暗里。 …… 意识是被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拉扯回来的。 你猛地睁开眼,客厅的光线已经变得柔和,带着黄昏的暖调。 怀里空荡荡的,那份温暖柔软的重量消失了。几乎是下意识的,你坐起身,目光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在四周搜寻。 然后,你的视线撞进了另一双眼睛里。 和连溪就站在沙发几步开外的地方,高大的身影在斜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不知已经站了多久,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你,目光专注得近乎贪婪,像是要把你沉睡的样子刻进骨头里。 他穿着熨帖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紧实流畅的线条。 脸上那些曾经属于阳光少年的明朗早已被磨砺殆尽,只剩下属于掌权者的深沉和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但此刻,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翻涌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光芒。 你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仿佛他只是一件碍眼的家具。 目光扫过沙发扶手,地毯,最终定格在他身后紧闭的卧室门。 “猫呢?”你的声音干涩,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在卧室里睡,”他立刻回答,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看它睡得很沉,怕吵醒你,就抱进去了。” 你没有再看他,掀开身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条柔软的羊毛毯,赤脚踩上冰凉的地板,就要往卧室走。 “瑾鸢!”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恐慌。 在你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大步跨到你面前,高大的身躯带着一种沉沉的压迫感,不由分说地按住你的肩膀,把你重新按坐回沙发上。 你猝不及防,跌坐回去,身体陷进柔软的靠垫里。 心头瞬间涌起被冒犯的怒火,冰冷的视线刀子般射向他。 他却恍若未觉,在你脚边猛地矮下身去—— 不是坐,是直接双膝着地,跪趴了下去。 他低垂着头,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宽阔的肩膀绷紧,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别恨我……”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强忍着巨大的痛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砂砾,“求你了……别这样……别无视我……” 你冷冷地看着他,这个如今在桦棱国翻云覆雨、将惠民党推向权力巅峰的男人,此刻像一条被主人遗弃的流浪狗,卑微地匍匐在你脚边。 他那身剪裁精良、象征着新贵权力的衬衫,衬得这个跪姿更加刺眼和荒谬。 “我宁愿你打我骂我,跟我吵得天翻地覆……”他抬起头,眼眶泛着红,琥珀色的眼瞳里盛满了近乎绝望的乞求,水光在里面晃动,“也不要这样……像看着空气一样看着我……你可以惩罚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别再这样……” 你看着他这副摇尾乞怜、痛苦不堪的样子,一股荒诞、想笑的冲动涌上喉咙。 他在做什么?奢求你的原谅? 一个胜利者,跪在阶下囚面前,乞求宽恕? 这简直比任何一出闹剧都要可笑。 你的目光落在他挺直的脊背上,那线条曾经充满了少年人的阳光与力量,如今却只剩下沉甸甸的压抑。 一丝冰冷的嘲弄在你眼底凝结。 你缓缓地,抬起了一只赤着的脚。 冰凉的脚底肌肤,带着地板的寒意,轻轻踩上了他胸前的衬衫。 布料下的肌肉瞬间绷紧,坚硬如铁。 你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腔里心脏猛烈搏动的震颤,隔着衬衫传递到你的脚心。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呼吸骤然停滞。 “和连溪,”你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割开空气,“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他的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濒死的蝶翼。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用一种破碎的眼神望着你。 你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贱、狗。” 话音落下,你便想收回脚。 这种踩踏的姿态,连同他卑微的反应,都让你感到一种扭曲的快意,但也仅此而已。 再多一秒的触碰都嫌脏。 然而,就在你脚腕微动,准备抽离的刹那—— 一只滚烫的大手猛地攥住了你的脚踝。 力道之大,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硬,瞬间阻止了你所有的动作。 你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深处,方才的卑微和痛苦像是被投入沸水的冰,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偏执和狂热。 “你干什么?放开!”你厉声呵斥,另一只脚猛地踢蹬过去,试图挣脱。 他置若罔闻。 那只攥着你脚踝的手像铁钳般纹丝不动。 更让你惊骇的是,他竟强硬地牵引着你的脚,不容抗拒地按在了他西裤裤裆的位置。 隔着一层薄薄的西裤面料,那灼热坚硬的触感烙铁般烫在你的脚心,你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蓄势待发的凶器轮廓,以及它蕴含的惊人热量和硬度。 “和连溪!你疯了!放开我!”你奋力挣扎,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恶心而扭曲变调。 他却像是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不再看你,只是低垂着头,呼吸变得粗重而滚烫。 他用你的脚心,紧紧按压着那团灼热坚硬,甚至开始挺动腰腹,一下,又一下,用那处顶撞着你被迫踩在上面的脚底,动作带着一种公狗发情般的原始欲望和粗鲁。 西裤的布料在你脚心和他滚烫的欲望之间剧烈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 “呃……”他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带着极致快感的闷哼,俊秀的脸庞此刻被情欲彻底扭曲,染上了不正常的潮红。 他痴迷地低下头,滚烫的唇胡乱地落在你被迫绷直的小腿上,留下湿热的印记。 这画面诡异、恶心到了极致。 你像一条被钉在案板上的鱼,徒劳地扭动着身体,另一只脚狠命地踹向他的肩膀、胸膛,指甲在他抓住你脚踝的手臂上抓挠,留下道道红痕。 “放开!你这变态!疯子!”你嘶声尖叫,屈辱和愤怒烧得你眼前发黑。 他完全沉浸在感官的刺激里,对你的踢打咒骂充耳不闻。 腰腹挺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重,每一次顶撞都让你的脚心被那硬物硌得生疼,更让你感到一种被亵渎羞辱的愤怒。 “瑾鸢……”他喘息着,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病态的痴迷和占有欲,再次吻上你的小腿肌肤,牙齿甚至在那柔嫩的肌肤上留下一个浅浅的齿痕。 下一秒,他身体猛地绷紧,像被拉到极致的弓弦。 “嗯——!”一声沙哑的闷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一股灼热黏腻的液体,瞬间透过薄薄的西裤布料,喷溅在你被迫紧贴着他欲望的脚心上。 分量惊人,带着强烈的男性气息和令人作呕的腥膻。 大片黏腻的乳白液体迅速从你脚心滑落,晕染开一片淫靡的湿痕。 他昂贵的深灰色西裤裆部,清晰地晕开了一大片深色的、湿漉漉的污迹,形状不堪入目。 你猛地抽回了脚,力道之大几乎带倒了自己。 看着脚心那一片黏腻湿滑的污浊,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 你毫不犹豫地将那只沾满他精液的脚,狠狠地踩在他胸前昂贵的丝质衬衫上,用力地、反复地擦拭,用他的新贵身份象征,来擦掉这令人作呕的痕迹。 雪白的衬衫上立刻留下大片带着腥气的肮脏污渍。 接着,你用尽全身力气,扬手狠狠扇了过去。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死寂的客厅里炸响。 他的头猛地被打偏过去,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 “和连溪!”你声音尖利,带着被冒犯的狂怒,“你有病就去治!别对着我发疯!” 他偏着头,维持着那个姿势好几秒。 被打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丝。 他慢慢地转回头,琥珀色的眼瞳里,翻涌的情绪复杂得令人心惊——有痛楚,有迷茫,有未退的欲望,但最终,都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晦暗的东西。 他舔了舔破口的嘴角,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了所有的情绪。 “对不起……”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奇怪的认命般的平静,“我以为……这样你会消气。” “消气?”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指着他衬衫上的污渍和他裤子上的狼藉,“看着你像条发情的公狗一样在我面前自渎?” 你再也无法忍受,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像躲避瘟疫一样,赤着那只残留着黏腻触感的脚,头也不回地冲向浴室。 你反手锁上门,背靠在冰凉光滑的瓷砖墙壁上,急促地喘息。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眼底是燃烧的怒火和挥之不去的屈辱。 你冲到花洒下,按下冷水按钮。冰冷刺骨的水流瞬间兜头浇下,激得你浑身一颤。 你拿起香皂,发疯般地搓洗那只脚,一遍又一遍,皮肤被搓得通红,几乎要破皮。 水流冲刷着脚心,可那黏腻的、带着腥气的触感,却像附骨之疽,顽固地停留在神经末梢。 镜面被水汽模糊,扭曲了你的倒影,如同你此刻被彻底扭曲的生活。 -------------- 夜,沉得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宽大的床上,你背对着他侧躺着,身体僵硬。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你能感觉到身后床垫微微的下陷,能听到他刻意放缓却依旧清晰的呼吸声。 空气里弥漫着沐浴露的清新气息,却无法驱散白日里那场荒诞闹剧残留的阴影。 “瑾鸢……”他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响起,试探着,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你……消气了吗?” 你没有回应,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黑暗中,你睁着眼,看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一线微弱月光。 没有得到回应,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果还没有……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 你心底冷笑。 白日里那副卑微下贱的姿态还不够吗? 现在又主动献祭自己? 这条贱狗,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期待你用鞭子抽打他,还是像他对待你那样,用更屈辱的方式报复回去? 然后呢?看着他为此而兴奋? 这念头让你胃里一阵翻腾。 “闭嘴。”你终于开口,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睡觉。” 你不想再听到他的任何声音,不想再感知他的任何存在。 身后的人似乎僵了一下。 然后,你感觉到一只手臂,带着试探性的轻微力道,小心翼翼地环上了你的腰。 身体瞬间绷得更紧,你几乎是本能地挣扎了一下,想甩开那只手臂。 然而,那环在腰上的手臂却猛地收紧了,力道之大,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硬,瞬间将你整个人拖向他滚烫的胸膛。 你的后背紧紧贴上了他结实灼热的胸膛,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你的背脊。 他的下颌抵在你的发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你的耳廓和颈侧,带来一阵阵令人战栗的麻痒。 徒劳的挣扎只换来更紧的禁锢。 黑暗中,你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吊灯轮廓。紧绷的身体因为持续的对抗而传来阵阵酸痛。 最终,那根绷紧的弦,在极致的疲惫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中,“啪”地一声,断了。 算了。 你无声地对自己说。 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放弃了徒劳的抵抗,任由他将你牢牢锁在怀中。 冰冷的麻木感再次从心底蔓延开来,覆盖了愤怒和屈辱。 像一个溺水者,最终放弃了挣扎,任由冰冷的潮水将自己吞没。 算了。就这样吧。 ............ 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一个模糊的影像毫无预兆地撞进了脑海。 不是眼前这个深沉阴鸷、将你囚禁在怀中的男人。 而是……一张照片。 一张夹在国安部情报处呈递上来的、关于“重点关注潜在煽动分子”档案里的照片。 照片有些模糊,像素不高,背景似乎是某个喧闹的学生活动中心。 照片中央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普通校服,咧着嘴,笑得毫无阴霾。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照亮了他柔软的黑发和那张还带着青涩稚气的娃娃脸。 他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清澈见底,像盛满了整个夏天最干净的阳光。 你当时坐在父亲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巨大办公桌后,指尖夹着那份薄薄的档案,目光扫过那张笑容灿烂的照片,心里只掠过一丝轻蔑的、带着玩味的好奇。 哦,这就是那个在底层学生里很有名气、据说很有才能和领袖气质的家伙? 叫……和连溪? 长得倒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像只懵懂无知、很容易被引诱的小狗。 这样单纯的蠢货,肯定很好驯化吧? 把他收为己用,或者……必要时,让他成为一枚吸引火力的弃子? 念头一闪而过,带着权贵继承人的漫不经心和掌控欲。 黑暗彻底吞噬了意识。 冰冷的悔意像毒蛇的尖牙,在沉沦的最后一刻,狠狠噬咬了你模糊的神志。 ……却不知道,欺骗了单纯的小狗,会被疯狗缠上一辈子。 囚禁校草强取豪夺后(一) 1v1,含女口男 ----------- 蝉鸣聒噪,撕裂了盛夏午后的沉闷。 老旧风扇徒劳地搅动着教室溽热的空气,试卷堆迭在课桌一角,像一座苍白的坟茔,埋葬着名为高考的焦灼。 你坐在教室最不起眼的角落,厚重的黑框眼镜几乎遮去了半张小脸,只露出抿紧的苍白唇瓣和一段纤细脆弱的脖颈。 宽大的校服外套裹着你娇小的身躯,像一层坚硬的壳,隔绝着外界所有可能的窥探与伤害。 你的目光,穿过镜片,越过前排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那个人身上。 段颜湛。 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伸展开,几乎侵占了过道。 阳光穿过窗棂,在他浓密的黑发上跳跃,勾勒出混血儿特有的深邃轮廓。 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泛着晶蓝色的瞳孔流转着碎钻般的光。 即使只是这样随意地坐着,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慢与张扬,也像是无形的磁场,牢牢吸附着周围倾慕和敬畏的视线。 一米八七的身高,在同龄人中是绝对的佼佼者,此刻更显出一种鹤立鸡群的疏离。 你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粗糙的桌面边缘,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又隐秘的悸动蔓延开来。 三年了。 从高一时惊鸿一瞥的震撼,到如今临近毕业依旧无法宣之于口的卑微暗恋。 你羡慕他,贪婪地渴望着他身上那种被阳光眷顾的自信光芒。 他是云端耀目的骄阳,而你,是角落不见天日的苔藓。 你精心誊写的情书,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悄悄塞进了段颜湛课桌抽屉最深处。 .......... “哟,湛哥,这什么玩意儿?情书?” 一个男声带着夸张的嬉笑响起,在嘈杂的教室前方显得格外刺耳。 你收拾书包的动作猛地一僵,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段颜湛似乎刚从抽屉里翻出那张迭得整整齐齐的信纸,闻言眉头不耐地蹙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张纸的边缘,像是捏着什么脏东西。 他薄唇微启,刚要说什么,旁边那个嬉皮笑脸的男生已经眼疾手快地一把抢了过去。 “啧,字儿挺漂亮啊!‘你是穿堂而过的风,带着凛冽的清醒与灼人的温度……’”男生怪腔怪调地念着,引来周围几个男生暧昧的哄笑。 段颜湛嗤笑一声,那笑声像淬了冰的刀片,轻易划破空气,也精准地刺穿了你最后一点可怜的幻想。 他懒洋洋地开口,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只有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才会搞这种偷偷摸摸、酸掉牙的东西。” 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地弹了弹被男生递回来的信纸,仿佛要弹掉什么不洁的尘埃,“扔了,看着碍眼。” “轰——” 世界在你耳边炸裂,只剩下尖锐的蝉鸣。 眼镜片后的视线一片模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压不住心底疯狂滋生的黑暗。 囚禁校草强取豪夺后(二) 段颜湛醒来时,后颈传来钝痛,视线被一片黑暗笼罩。 他动了动,手腕和脚踝传来金属冰冷的禁锢感,柔软的织物摩擦着皮肤。 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地方。 “醒了?” 一个轻柔的带着点笑意的女声在很近的地方响起。 他猛地转过头,即使蒙着眼罩,也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脸上。 适应了黑暗的视力勉强勾勒出一个坐在床边的模糊身影。 “你是谁?”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冷硬如铁,属于段颜湛的桀骜与傲慢没有丝毫减弱,即使在如此狼狈的境地。 脚步声靠近,带着一丝甜腻的奶香气息。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触碰他眼罩的边缘,然后光线骤然刺入。 段颜湛眯起眼,适应着光亮,锐利的目光鹰隼般扫向床边的人。 一个穿着普通家居服的女生。很小,很白。厚重的黑框眼镜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和没什么血色的嘴唇。 镜片后的眼睛弯着,像是在笑,但那笑意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粘稠感。 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他飞速在记忆里搜索这张模糊的脸,班级里某个总是低着头、毫无存在感的影子? 名字……完全想不起来。 “段同学贵人多忘事。”你的声音依旧轻柔,甚至带着点嗔怪,手指却抚上他紧绷的下颌线,冰冷的触感让他肌肉瞬间绷紧,“我明明……和你说过好几次话呢。” 那张模糊的脸,蚊子般细弱的声音……此刻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记忆,带来迟来的令人烦躁的确认。 段颜湛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像暴风雨前的深海。他下颌紧绷,线条冷硬:“是你?那个……” 他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吐出的是毫不掩饰的鄙夷,“眼镜女。” 随即,他的声音淬上冰渣,带着赤裸裸的威胁,“立刻放了我。否则,等我出去,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我说到做到。” 你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你丝毫没有被他的威胁撼动,反而俯下身,凑近他因愤怒而微微起伏的胸膛,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 “生不如死?”你轻轻重复,气息拂过他的喉结,“段同学好凶啊。” 你的手顺着他的腰腹滑下,精准地落在他校裤的金属扣上。 段颜湛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你想干什么?!” 你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指尖灵活地解开扣子,拉链滑下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你无视他愤怒的低吼,将他的裤子连同底裤一起褪下,那蛰伏的男性象征瞬间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你抬眼,对上他带着难以置信和暴怒的蓝色眼眸,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微笑。 然后,你低下头。 段颜湛的呼吸猛地一窒。 温热、潮湿、从未体验过的柔软触感,以一种极其生涩却执拗的方式包裹了他。 他身体里所有的血液似乎瞬间冲向一个地方,理智在排山倒海的生理反应面前摇摇欲坠。 “唔……”他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上弹动了一下,却被手腕和脚踝的镣铐死死锁住,只能徒劳地绷紧每一块肌肉。 “贱……贱人!滚……滚开!”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破碎的咒骂,额角青筋暴起,汗水沿着完美的下颌线滑落。 身体的反应却背叛了他,性器迅速变得坚硬、滚烫,在那笨拙又固执的吮吸舔舐下,疯狂叫嚣着要释放。 牙齿偶尔会刮到敏感的顶端,带来一丝刺痛,却又被更大的灭顶般的快感浪潮瞬间吞没。 强烈的刺激如同电流,沿着脊椎直冲大脑。 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在此刻土崩瓦解,从未有过的失控感席卷全身。 羞耻、愤怒、以及身体深处被强行唤醒的欲望,交织成一张巨网,将他死死困住。 “呃啊——!” 一声低沉的嘶吼冲破喉咙。 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尽数射入那个温热的口腔深处。 你猛地抬起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眼角呛出生理性的泪水。 口腔里弥漫着陌生而浓烈的腥膻气息。 你看着他那张因高潮而短暂失神的俊脸,伸出舌尖,缓慢地、刻意地舔过自己的唇角,将那残余的乳白液体卷入口中。 然后,你对着他,咽了下去。 “味道……不太好。”你微微蹙着眉,像是在品尝某种奇怪的食物,眼神却亮得惊人,紧紧锁住他瞬间变得错愕的蓝色眼眸,“不过,因为是你的……我可以接受。” 段颜湛胸口剧烈起伏,脸上褪尽了血色,只剩下被羞辱后的苍白和滔天的怒火。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死死瞪着你,里面翻涌着冰冷的杀意。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刻骨的寒意: “下贱。” 你的心像是被那两个字狠狠刺了一下,尖锐的疼痛瞬间点燃了更深的执念。 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那点虚假的笑意彻底消失。 你站起身,当着他的面,缓缓褪下了自己的裙子。 纯白的蕾丝内衣包裹着发育良好、饱满圆润的胸脯,在空气中微微颤动着。 纤细的腰肢,平坦的小腹,双腿笔直而白皙。 段颜湛的呼吸骤然一乱。他几乎是狼狈地移开了视线,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你爬上床,跨坐在他劲瘦的腰腹上。 这个姿势让你居高临下,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和那处刚刚释放过、却依旧灼热硬挺的存在。 你伸出白皙的手臂,紧紧揽住他的脖子,将滚烫的脸颊贴在他同样汗湿的颈侧。 没有经验。 只有横冲直撞的欲望和孤注一掷的报复心。 你试图容纳他,却因为尺寸的悬殊和身体的过分敏感而困难重重。 只是浅浅地坐下去一点,那过分粗粝的摩擦和饱胀感就让你浑身发抖,内部最柔嫩的软肉像被电流击中,快感尖锐得几乎让人晕眩。 “嗯啊……”破碎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你唇齿间溢出。 仅仅只是试探性的几下磨蹭,一股强烈的暖流就猛地从身体深处涌出,沾湿了两人紧贴的下身。 段颜湛的身体也绷到了极致,额上青筋跳动。他感受到那突如其来的温热濡湿和紧致甬道失控般的痉挛绞紧,被撩拨的刺激感疯狂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刻薄的评价,声音却带着一丝沙哑:“……真淫荡。” 你不再犹豫,双手用力撑住他的胸膛,腰肢猛地向下一沉。 “呃——!”段颜湛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被完全吞没的极致快感让他眼前发黑,脊椎窜起一阵强烈的麻意,差点在那紧致火热的包裹中直接缴械投降。 他猛地仰起头,脖颈拉出脆弱的弧线,汗水沿着凸起的喉结滑落,下颚线绷紧如刀锋。 你也不好受。 被完全撑开的胀痛和过度的刺激让你浑身僵住,大口喘息,泪水瞬间涌上眼眶。 但看着他瞬间失控的表情,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和因隐忍而扭曲的唇线,一股扭曲的满足感瞬间压倒了身体的不适。 你开始笨拙地起伏。 每一次坐下都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每一次抬起都伴随着内部软肉被狠狠刮蹭的强烈快感。 你体力本就不济,这种激烈的动作很快耗尽了你的力气。 没多久,腰肢酸软得抬不起来,只能小幅度地、磨人地在他身上蹭动。 强烈的快感却一次次堆积,将你推上顶峰。 “啊……哈啊……”你控制不住地尖叫,身体剧烈地痉挛,高潮的浪潮一波波冲刷着你的神智。 你满脸潮红,眼神迷离,最终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绵绵地趴倒在他汗湿的胸膛上,只剩下细微的颤抖和急促的喘息。 段颜湛在你身下同样濒临极限。 只差一点……只差最后一点刺激…… 他死死咬着后槽牙,强忍着那几乎要冲破理智的释放欲望,额角的汗水大颗大颗滚落。 你喘息稍定,感受到他的性器依旧滚烫坚硬,甚至在你体内难耐地剧烈搏动。 但你实在累极了。 你毫不留恋地撑起身体,艰难地退了出来。 那骤然离开的空虚感让段颜湛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了一下。 你无视他骤然变得晦暗深沉、几乎要噬人的目光,径直下了床,走向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段颜湛躺在那里,手脚被缚,身上沾满彼此的体液,身下那处依旧昂然挺立,叫嚣着未尽的欲望。 他盯着浴室磨砂玻璃门上模糊晃动的身影,眼底翻涌着猩红的暴戾和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屈辱与挫败。 他几乎一夜未眠。 囚禁校草强取豪夺后(三) 第二天清晨,微光透过窗帘缝隙。 你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段颜湛线条优美的侧脸。 视线下移,他晨间的生理反应依旧明显,昂扬地挺立着。 你心情莫名地好了一点。俯下身,熟练地再次含住了他。 这一次,你似乎找到了某种技巧。 舌尖的舔舐,口腔的吮吸,都带着一种掌控的意味。 你享受着看他眉头紧锁,强忍着不发出声音,喉结却剧烈滚动,呼吸变得粗重急促的样子。 直到他再次在你口中释放。 比起昨晚那场对你而言过于刺激的纳入式,你发现自己更喜欢这种方式。 这让你感觉……你是控制他的人。 更何况,尺寸的差距带来的撕裂感和过度的快感,确实让你心有余悸。 “解开我。”段颜湛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丝紧绷,“我要上厕所。” 你看着他隐忍的表情,笑了笑,依言解开了他脚踝的镣铐,手腕上的则换成了更长的锁链,足以让他有限度地活动。 你看着他步履有些僵硬地走向洗手间,锁链拖在地上发出冰冷的声响。 早餐是简单的牛奶面包。 你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地喂他。 他紧抿着唇,眼神冰冷地扫过你,最终还是屈辱地张开了嘴。 饭后,你拉着他来到客厅。长长的锁链另一头固定在沉重的沙发脚上。 你打开电视,调出一部画面阴森、音效刺耳的恐怖片。 “我一直想和你一起看这个。”你轻声说着,自然地靠进他怀里,拉过他的手臂环住自己。 段颜湛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他被迫充当着人形抱枕,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上跳跃的鬼影和飞溅的鲜血。 当屏幕里突然爆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一个血肉模糊的特写镜头猛地怼到眼前时—— “啊!”你吓得浑身一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往他怀里缩去,双手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脸埋在他颈窝,瑟瑟发抖。 段颜湛清晰地感觉到怀里娇小身体的战栗和那带着奶香的温热气息喷洒在颈侧。 他垂眸,只能看到你发顶柔软的发旋和那副巨大的黑框眼镜。 你就这样黏在他身边,像只找到了温暖巢穴的雏鸟,一整天都没离开客厅。 看完了恐怖片,又看无聊的综艺,或者只是靠着他发呆。 他身上的气息,他身体的温度,都让你感到一种病态扭曲的满足。 夜幕再次降临。 晚餐依旧是沉默的喂食。 当最后一口食物咽下,段颜湛抬起眼,那双晶蓝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寒潭,直直地看向你。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玩够了吗?什么时候放我走?” 你拿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 “现在放了我,”他盯着你,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我可以当这一切没发生过。不会追究你。” 你放下水杯,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他的嘴角。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珍宝。 然后,你抬起眼,隔着镜片,对他露出一个温软的笑容,眼底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亲爱的段同学,”你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说出的话却带着冰冷的清醒,“如果现在放你走的话……” 你微微歪头,笑容加深,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心口。 “你一定会杀了我的。对吗?” 段颜湛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幽深,空气中酝酿着暴风雪前夕般的死寂。 囚禁校草强取豪夺后(四) 蝉鸣依旧在窗外不知疲倦地嘶鸣,将这栋囚笼般的房子也裹挟进黏腻的盛夏。 段颜湛从未放弃过逃跑。 那双泛着冷光的蓝色眼睛,即使在最屈辱的时刻,也始终燃烧着桀骜的火焰。 他尝试过撬锁,用身体撞击沉重的家具,甚至在你熟睡时,试图用牙齿去够那冰冷的镣铐搭扣。 每一次失败,都在他眼底沉淀下更深的阴鸷与愤怒。 而你,对他的“不乖”,自然有着“特别”的惩戒方式。 此刻,他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仅穿着被你褪至脚踝的睡裤,双手被反剪在椅背后,用坚韧的尼龙绳死死捆缚。 椅子是沉重的实木,纹丝不动。 他被迫以一种屈辱的姿态敞开双腿,那根刚刚被你含吮舔弄得濡湿发亮的性器,半勃着,在微凉的空气中微微颤动,顶端渗出一点晶亮。 你只穿着纯白的蕾丝内衣,娇小的身躯像一株苍白的花,伏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厚重的黑框眼镜滑落鼻梁,镜片后的眼睛专注认真,粉色的舌尖灵活地描摹着那狰狞脉络的轮廓,时而包裹顶端深深吮吸,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 “唔……”段颜湛喉结滚动,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死死咬着下唇,仰着头,线条完美的下颌绷得像拉紧的弓弦,汗水沿着脖颈滚落,没入锁骨凹陷的阴影里。 他试图用最恶毒的语言刺穿你,“贱人!给我滚开!” 可身体的反应却背叛了他。 在你唇舌的侍弄下,性器迅速充血、膨胀,变得滚烫坚硬,青筋虬结,直挺挺地指向天花板,顶端的小孔翕张着,溢出更多透明的黏液,昭示着濒临爆发的边缘。 他整个身体都在细微地颤抖,肌肉绷紧,脚趾蜷缩,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积蓄的滚烫尽数喷射。 就在那临界点,你突然抬起了头。 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暧昧的银线。 “不听话的孩子……”你轻声说,带着一种温柔的语气,手指却带着精准的力道,猛地按住了他顶端那翕张的小孔。 “呃啊——!”段颜湛的身体像被电流击中般剧烈地向上弹起,却被绳索和沉重的椅子死死禁锢住,只能发出痛苦又夹杂着极致压抑的呜咽。 那双漂亮的蓝眸失焦地望向你,里面翻涌着灭顶的快感被硬生生截断的茫然与痛苦。 “要受到惩罚哦。”你嘴角弯起一个温软的弧度,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你一只手依旧死死堵住那渴望释放的出口,另一只手则滑向他身下饱满鼓胀的囊袋。 那两团沉甸甸的男性象征,因为欲望的堆积而绷得发紧发烫。 你毫不留情地用指腹重重揉搓、按压,像要把里面滚烫的浆液提前榨取出来。 “嗯……呃……住……住手!”段颜湛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濒死的喘息。 他徒劳地扭动着腰胯,试图摆脱这酷刑般的掌控,却只是让那被堵住的欲望更加胀痛难当。 你能清晰地感觉到,被自己手指按压住的小孔处,那汹涌的前精已经将你的指尖彻底濡湿,滚烫的液体带着强劲的力道冲击着你的封锁。 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痉挛,汗水像小溪一样淌下,在紧实的腹肌上蜿蜒。 唇瓣被他咬得鲜血淋漓,留下深深的齿痕,眼神涣散得像是灵魂都被抽离,只剩下最原始的生理反应在绝望地嘶吼。 就这样,来来回回。 每当他濒临爆发的边缘,你就无情地按下暂停键,揉搓着他饱胀的囊袋,看着他因极致的痛苦和快感交织而扭曲的俊脸,听着他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 几轮下来,段颜湛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 那根性器已经涨成了骇人的深紫色,青筋暴凸,顶端被你按住的部位更是红得发亮,囊袋鼓胀得几乎要炸开。 终于,你欣赏够了他濒临崩溃的模样。 你心情颇好地,松开了手。 几乎是同时—— “呃啊啊啊——!!!” 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冲破了他的喉咙。 那根饱受折磨的性器在空中剧烈地弹跳、抽搐,接触到冷空气的瞬间,积蓄已久的滚烫精液像是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带着惊人的力道猛烈喷射而出。 白浊的液体在空中划出淫靡的弧线。 你躲避不及,甚至被几股灼热的精液直接射在了锁骨和胸前的蕾丝内衣上,留下黏腻湿热的触感。 段颜湛彻底失控了。 他像一条无法自控的发情公狗,在你面前剧烈地痉挛着腰肢,精液一股接着一股,量大得惊人,带着浓烈的腥膻气息,狠狠地砸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迅速汇聚成一大滩冒着热气的白色水洼。 时间仿佛凝固。 几分钟后,空气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腥膻味。 地板上那滩刺目的白浊还在微微荡漾。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段颜湛溺水获救般剧烈的喘息。 他瘫在椅子上,脸颊是病态的潮红,眼神涣散失焦,漂亮的蓝眼睛蒙着一层水汽,嘴唇红肿破裂,整个人像是被彻底抽干了精气神,连抬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还沉浸在刚才那场几乎摧毁他意志的释放余韵中,无法回神。 你俯下身,凑近他汗湿的脸颊,轻轻吻了吻他滚烫的皮肤。 “乖孩子。”你轻声说。 镜片后,你清晰地看到,他那双曾盛满傲慢的蓝色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终于“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那引以为傲的尊严与桀骜,在你面前,被碾得粉碎,连渣都不剩。 -------- 那天深夜,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不再是完全的被动承受或暴戾的挣扎。 当他沉重的身躯覆上来,那双被解开束缚的手,第一次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掐住了你纤细的腰肢。 那力道大得让你闷哼一声,几乎以为自己的骨头要被他捏碎。 紧接着,是他腰胯主动而凶狠的抬送。 “啊——!”你猝不及防,惊叫出声。 他像是要把白天积攒的所有屈辱和愤怒,都通过这最原始的方式狠狠发泄出来。 每一次顶入都又深又重,带着要将你贯穿的狠劲,重重凿进你身体最深处。 “嗯……哈啊……慢、慢点……”你被他顶得花枝乱颤,眼前发黑,快感如同海啸般一波波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神智。 在你被顶弄得意识涣散、沉浮于欲望浪潮的顶峰时,一股滚烫到几乎灼伤内壁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灌进了你身体的最深处。 “呃——!”段颜湛发出一声仿佛解脱又似沉沦的闷吼,身体绷紧到极致,将最后一点精华也狠狠注入。 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猛地推开他沉重的身体。 “啵”的一声轻响,是他粗大的性器从你湿滑紧致甬道里抽离时发出的暧昧声响。 几乎是同时,失去了堵塞,一股浓稠滚烫的白浊液体,混合着你自己的蜜液,瞬间从你腿间汹涌流下,沿着白皙的大腿内侧,蜿蜒出淫靡的痕迹,滴滴答答地落在床单上,晕开深色的湿痕。 你迅速起身,腿间一片狼藉的黏腻。 段颜湛仰躺在床上,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淋漓。 他的目光有些发直,愣愣地追随着你腿间流淌的浊液,眼神复杂难辨,仿佛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刚才那失控的主动释放意味着什么。 “段颜湛!”你声音带着被冒犯的怒意,指着地板,“今晚你睡地板!”你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睛射出冰冷的光,“明天……一天都没有饭吃!” 你裹上睡袍,快步走向浴室,将水流开到最大。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不住你剧烈的心跳。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腿间残留的属于他的滚烫触感和那浓烈的气味。 镜子里,水汽氤氲中映出你苍白的脸和那双隐藏在厚重镜片后的眼睛。 浴室门外,地板冰凉。 段颜湛躺在那里,背对着你,精壮的脊背在昏暗的光线下绷成一道沉默而倔强的弧线。 囚禁校草强取豪夺后(五) 段颜湛睁开眼。 晨光被厚重的窗帘过滤成一片暧昧的灰,房间里弥漫着昨夜情欲未散的气息,混合着你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奶香。 他几乎不用转头,身体深处某种被驯化般的本能已经苏醒—— 你温软的身体正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后背,一条纤细的手臂横亘在他腰间,呼吸均匀地喷洒在他肩胛骨上。 几乎是同时,一股熟悉的燥热感迅速在小腹凝聚、升腾,坚硬地抵着身下微凉的床单。 段颜湛的呼吸微微一窒,带着一丝自厌的僵硬。 这具身体早已背叛了他,变成只对你气味和体温起反应的机器。 羞耻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却压不住血液奔流的轰鸣。 他听见你在他背后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横在他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脸颊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脊背,像寻求温暖的猫。 那股甜腻的奶香更清晰了。 段颜湛的身体绷紧如拉满的弓弦,下腹的胀痛感愈发鲜明。 他闭上眼,试图驱散脑海中那些被迫重温的失控画面,却徒劳无功。 你醒了。 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收回了手臂,坐起身。 宽大的睡衣领口滑落一边,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和一截纤细脆弱的锁骨。 厚重的黑框眼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和没什么血色的嘴唇。 你揉了揉眼睛,动作带着刚睡醒的懵懂,视线落在他因紧绷而线条分明的背部肌肉上,然后,自然而然地滑向他腰腹之下那处不容忽视的隆起。 镜片后的眼睛似乎弯了一下。段颜湛不用看也能想象出那点促狭的笑意。 “早安,段同学。”你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轻柔得像羽毛刮过,却让他肌肉瞬间绷得更紧。 你没再多说,像往常一样,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向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磨砂玻璃门上模糊晃动着你的身影。 段颜湛依旧维持着背对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胸膛压抑的起伏和身下那处持续的灼热昭示着他并不平静。 他听着水声,听着你洗漱的细微声响,脑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碎片—— 几天前,他无意间瞥见你接电话。屏幕亮起时显示的备注是冷冰冰的“母亲”。 你的声音瞬间变得和他印象中截然不同,那种面对他时——时而偏执时而脆弱时而甜腻的粘稠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毫无温度的礼貌与疏离:“嗯,知道了。”“生活费够用。”“好,再见。” 简短得令人窒息,像两个陌生人完成了一场必须的交接。 电话挂断,你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厚重的镜片隔绝了所有情绪,然后,你抬起头看向他,嘴角又弯起他熟悉的笑意,仿佛刚才那通电话从未发生。 他看不懂你。 最初,他认定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但日复一日的囚禁,让这个“疯子”的形象变得具体而多面。 有时你很吵闹,不由分说地把他拖到游戏机前,手柄塞进他戴着镣铐的手里,在激烈的赛车游戏中兴奋地尖叫,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苍白的脸颊泛起罕见的红晕。 那一刻,他甚至会恍惚,忘记自己是被锁链禁锢的囚徒。 有时,你又很安静。 蜷缩在沙发一角,捧着一本厚重的书,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他看到过你无声地落泪,泪水砸在书页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然后,你会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即使隔着镜片,他也能感受到那里面浓重的悲伤和茫然,你会问他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段颜湛,你说,如果没有爱,那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永远在黑暗里,是不是就不会害怕阳光?” “被爱……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生字典里只有“得到”和“不需要”。 因此面对这些伤春悲秋的问题,他每次都嗤之以鼻,用最直白的答案回敬你: “不知道。” “无聊。” “别问我这种蠢问题。” 然后,他就看见你镜片后的光,像被骤然掐灭的烛火,瞬间暗淡下去。嘴角那点笑意也凝固了,变得僵硬而空洞。 那一刻,他胸腔里会涌起一种陌生的、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不是愤怒,不是轻蔑,而是一种……沉甸甸的、让他烦躁又无处发泄的滞闷感。 仿佛他无意中打碎了一件你视若珍宝的东西,而他自己也莫名其妙地被那碎片扎了一下。 .......... 回忆被拉回昨晚。 你靠在他怀里,强迫他看那部老掉牙的电影——《毕业生》。 屏幕上的影像跳动,男主角本杰明迷茫、挣扎,在情欲和空虚中沉浮。 段颜湛看得一头雾水,只觉得画面沉闷,情节混乱。 他完全无法理解那种被空虚感吞噬的状态。 他的人生,向来目标明确,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从不迷茫。 电影结束时,房间里只剩下片尾曲忧郁的旋律。你久久地沉默着,靠在他胸前的身体异常安静。 然后,你忽然轻声说: “我就是他。” 段颜湛愣住了。 他低头,只能看到你柔软的发顶和那副碍眼的眼镜边框。 你就是本杰明? 那个迷茫混乱、被空虚感折磨的懦夫? 荒谬感涌上来,他想反驳,想嗤笑,但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感觉到你身体细微的僵硬,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应,又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沉默。 那一晚,你第一次没有主动缠上来。 你只是背对着他,蜷缩在床的另一侧,沉默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段颜湛也沉默地躺着,手脚上的锁链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奇怪的是,身体明明因为之前无休止的性爱而餍足疲惫,但胸腔里却空荡荡的,像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大块。 不是肉体的空虚,而是一种更深、更茫然的东西——随着你的沉默和那句“我就是他”,悄然蔓延开来。 他不敢深究那是什么,只觉得莫名的心慌,只能紧紧闭上眼睛,试图用睡眠驱散这种陌生的令人不安的“空”。 囚禁校草强取豪夺后(六) 窗外的蝉鸣撕扯着八月末粘稠的空气,将这间房子也裹挟进盛夏最后的余威里。 那份来自遥远大洋彼岸、印着你心仪院校烫金徽标的录取通知书,安静地躺在书桌一角。 它像一把钥匙,悬在眼前,通往一个面目模糊的未来。 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着你。 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毁灭快感的偏执,也不是被茫然吞噬的空洞。 像是在漫长跋涉后,终于望见了一个模糊的界碑,无论碑后是什么,脚步总归有了方向。 中午,厨房里响起了生涩的锅铲碰撞声。 你没有像往常一样随手点开外卖软件,而是翻出了蒙尘的厨具。 冰箱里有限的食材被笨拙地处理,油烟升腾,带着一丝焦糊的气息。 最终端上桌的,是一盘盘卖相欠佳的菜肴。 段颜湛被解开一只手,沉默地坐在桌边。 他挑剔的目光扫过桌面,眉头习惯性地蹙起,那弧度里带着刻进骨子里的傲慢。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边缘焦黑的肉片,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喉结滚动咽下。 然后,他抬起那双泛着晶蓝色的眸子,看向你,薄唇微启,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低哑: “以后做饭,我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凝滞了。 你拿着筷子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凉。 段颜湛自己也似乎被这脱口而出的话钉在了原地。 他深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极快的错愕,随即被更复杂的感情覆盖。 这顿午饭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结束。 碗碟碰撞的声音都显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份怪异的“日常”。 午后,你们依旧像往常那样,黏在客厅那张宽大的沙发上。 电视屏幕的光影明明灭灭,上演着不知名的悲欢离合。 你蜷缩着,厚重的黑框眼镜滑落鼻梁,视线落在闪烁的画面里,神思却飘得很远。 你没有意识到,身旁那道目光,早已从屏幕上移开,长久地、复杂地落在你身上。 那目光穿透你厚重的镜片,描摹着你苍白的侧脸轮廓,紧抿的唇瓣,以及那截从宽大家居服领口露出的纤细脆弱的脖颈。 ---------- 窗外的光线由炽白转为金黄,又沉入暧昧的暮紫。 当夜色彻底吞噬最后一丝天光,城市的灯火在落地窗外铺开一片迷离的光海时,段颜湛动了。 他像一头蓄势已久的猛兽,骤然将你从沙发上抱起,几步便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把你放下。 他滚烫沉重的身躯随即覆压上来,一只手强硬地钳住你两只纤细的手腕,高高地压在你头顶的玻璃上,冰冷的触感直透骨髓。 另一只手则粗暴地探入你的衣襟,隔着薄薄的布料,用力揉捏着你饱满圆润的雪乳,指尖恶意地捻弄着顶端敏感的蓓蕾。 “嗯……”细碎的痛哼被你咬在唇间。 他滚烫的硬物早已蓄势待发,猛地挤开你腿间湿滑的软肉,凶狠地贯入最深处。 “啊——!”你被撞得身体狠狠撞上玻璃,眼前金星乱冒。 他开始了疯狂的抽插,每一次顶入都带着要将你钉穿在玻璃上的狠劲,腰胯像是不知疲倦的打桩机,又快又重地夯击着你身体最柔软脆弱的地方。 粗粝的摩擦带来灭顶的快感与饱胀的疼痛,你在他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溃不成军,很快就被顶弄得尖叫着喷涌而出,蜜液顺着颤抖的大腿内侧汩汩流下。 然而,他并未退出。 那根滚烫的凶器依旧深深埋在你痉挛收缩的甬道内,甚至在感受到你高潮的绞紧后,抽插得更加猛烈深入。 黏腻的水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混合着你破碎的呜咽和他粗重的喘息,淫靡得令人心颤。 “呃啊……够……够了……”你无力地哀求,身体软得像一滩水,只能被动地承受他越来越重的撞击。 段颜湛充耳不闻。 他晶蓝色的眼眸在窗外灯火的映照下,闪烁着暴戾的掠夺光芒。 他紧盯着你失神迷离的脸,感受着你内部失控的抽搐和绞紧,喉间发出一声低哑性感的嗤笑: “真骚……” 他猛地将你从玻璃上翻转过来,面对着他。 你双腿酸软得几乎站不住,被他半拖半抱地扔回沙发。 不等你喘息,他迅速欺身而上,大手捞起你的一条腿,几乎将你的腿折到胸前,另一条腿也被他强势地分开。 这个姿势让你门户大开,以一种近乎垂直的角度,承受他再次凶悍无比的侵入。 “不……不行了……啊!”这种极致的角度带来更强烈的刺激,你感觉身体深处像被彻底捅穿,快感如同高压电流瞬间流窜四肢百骸。 他每一次重重的顶撞,都像是精准地撞击在你最敏感的那一点上。 “噗嗤……噗嗤……” 水声比刚才更加响亮清晰。 你根本无法控制身体的反应,每一次深入都伴随着一股股温热蜜液的失控喷涌,在激烈的动作中飞溅开来,沾湿了沙发和他紧实的腹肌。 他俯视着你潮红满面、身体随着他抽插的节奏剧烈颤抖,下身不断喷涌蜜液的淫靡模样,眼底的暗色更深。 汗水顺着他雕塑般完美的下颌线滴落在你剧烈起伏的胸口,他俯身,灼热的气息喷在你耳边,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残忍的确认: “看,喷个不停……” 这一次,他没有再忍耐。 在你又一次被顶弄得失控潮吹,蜜液高高喷溅的瞬间,他闷吼一声,粗壮的性器在你身体最深处剧烈搏动,滚烫的精液像开闸的洪流,一股接一股,狠狠地灌满了你痉挛的子宫深处。 当他终于抽离,失去堵塞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浓稠白浊和透明蜜液的热流,带着强劲的余韵,从你的腿心猛地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淫靡的弧线,才淅淅沥沥地落在沙发和地毯上,留下深色的湿痕。 ------------ 深夜。 精疲力竭的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你却毫无睡意。 你侧躺着,蜷缩在段颜湛温热的怀里。 他的手臂无意识地横在你腰间,呼吸均匀悠长,已然沉入梦乡。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你偷偷地描摹着他的睡颜。 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鼻梁如希腊雕塑般高挺笔直,薄唇的线条在沉睡中显得柔和了些许,泛着淡淡的、诱人的粉色。 看起来……很好亲。 你的指尖在身侧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心底涌起一股微弱的冲动。 但最终,那冲动被更深的理智死死按捺下去。 接吻……那是只有相爱的人才能做的事。 你们之间,只有性,只有占有与被占有,羞辱与被羞辱。 没有爱。 从一开始,你就无比清醒地知道这一点。 段颜湛,永远不可能爱上你。 他骨子里的傲慢,他被迫承受的屈辱,早已将任何爱的可能碾得粉碎。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你静静地躺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规律的起伏,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明明曾经朝思暮想、刻骨铭心喜欢着的人,此刻就如此真实地躺在你的身边,肌肤相贴,呼吸相闻。 可心底,却再也泛不起一丝一毫曾经幻想过的甜蜜。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空虚和寂寥。像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漫上来,淹没了所有感官。 电影《毕业生》的结尾画面,毫无预兆地撞入脑海。 抢婚成功、逃离教堂的年轻男女,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脸上没有狂喜,只有一片对未来不知所措的茫然。 背景音乐悠扬而忧伤,仿佛在为他们未知的旅途奏响挽歌。 男主角本杰明,他似乎从未真正找到方向,只是被汹涌的激情和混乱的现实推搡着,跌跌撞撞地前行。 像你一样。 初中时那场噩梦般的背叛,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你尚未成熟的心房。 唯一的朋友,因为一个男生的移情别恋,瞬间化身最恶毒的敌人,带着全班人的嘲笑孤立和恶意的流言蜚语,将你推入冰冷的深渊。 骨子里最后一点勇气被碾碎成尘。 从此,厚重的黑框眼镜和宽大的校服成了你坚硬的壳,将那个曾经也渴望阳光的自己深深掩埋,只留下一个苍白沉默的剪影。 囚禁段颜湛,这个你曾经仰望如神祇、爱慕到骨子里的人,在他面前剥开自己最阴暗、最扭曲、最真实的一面,看着他的骄傲和尊严在你手中一点点碎裂…… 这曾经给你带来过病态的快乐和短暂的幸福。 仿佛通过掌控他,你就能填补内心的空洞,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然而,现在呢? 高潮的余韵早已褪去,只剩下身体被过度使用的酸痛和腿间残留的黏腻冰凉。 那份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幸福”泡沫,啪地一声,彻底碎裂了。 留下的,只有更深的茫然和空虚。 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无论投入多少,都听不到一丝回响。 你终于明白。 你追逐的,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你试图从段颜湛身上掠夺的光芒、骄傲、甚至那扭曲的“占有感”,都无法真正温暖你心底那片冰封的荒原。 他带来的再多,再激烈,再刻骨铭心,都只是短暂麻痹神经的毒药,药效过后,只留下更深的空洞和更清晰的痛楚。 你更该去拥抱那个脆弱的自己。 去理解她曾经的恐惧和无助,去抚平她内心的伤痕,去告诉她,即使不靠掠夺,不靠掌控—— 你依然值得被自己珍视。 你想和那个怯懦自卑、用坚硬外壳包裹着脆弱的陆淇桐和解。 沉溺在这用锁链、性爱和相互折磨构建的虚假幸福里,只会让你和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永远陷在茫然空虚的泥沼。 窗外,不知疲倦的蝉鸣依旧嘶鸣着,仿佛在为这个漫长而扭曲的盛夏,也为这场注定走向终结的剧目,唱着最后的挽歌。 囚禁校草强取豪夺后(七) 段颜湛醒来时,后颈残留着草地粗粝的触感,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 他猛地坐起身,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 陌生的公园,晨练的老人,聒噪的鸟雀…… 世界以一种突兀的正常姿态撞入他因长期禁锢而变得迟钝的感官。 手腕和脚踝上,那圈日夜紧箍、早已磨出暗红印痕的冰冷金属枷锁,消失了。 只留下皮肤深处空落落的虚浮感。 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手机在。 还有一张硬质的卡片。 他抽出卡片,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瞬间,竟带着一丝颤抖。 带着清冷骨力的字体,猝不及防地撞入他泛着蓝色的瞳孔。 【段同学: 自由还给你。 这两个月,对不起。 忘掉这一切吧,当作一场荒唐的噩梦。 我保证,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 陆淇桐】 “轰——” 世界在耳边炸开无声的巨响。 这字……这名字…… 记忆的碎片被瞬间激活、翻搅。 是她......那个被他用“阴沟里的老鼠”形容的写情书的人...... 紧接着,另一张照片被强光打亮般浮现在眼前——学校光荣榜最顶端,那张悬挂在第一名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没有眼镜,露出清秀得惊人的眉眼,肤色是透明的白,嘴角抿着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眼神澄澈安静,带着一种与世无争的疏离。 他捏着卡片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 她囚禁他,强奸他,像对待一件没有尊严的玩具般玩弄他,他应该恨她入骨!他应该立刻找到她,让她付出千百倍的代价!他应该…… 然而。 预想中汹涌澎湃的复仇烈焰并未燃起。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空茫。 像一场席卷过后只余灰烬的荒原,风一吹,只剩下冰冷的尘埃。 他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像个被抽掉提线的木偶,凭着模糊的本能,朝着记忆中“家”的方向走去。 脚步虚浮,每一步都踏在棉花上,阳光落在他浓密的黑发上,却再也跳跃不出往日张扬的光泽。 ----------- 推开家门时,父母脸上的惊讶清晰可见。 “颜湛?”母亲放下手中的文件,脸上满是错愕,“你不是说……要和朋友自驾游到开学吗?怎么提前回来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段颜湛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两个月的日子,那些屈辱的、失控的、粘腻的日夜,像一团棉花堵在胸口。 他无法启齿,也耻于启齿。 最终,他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头,沙哑地挤出几个字:“……没什么,累了。” 他几乎是逃也似地冲进自己的卧室,反锁上门。 隔绝了父母探究的目光,世界仿佛安静下来,只剩下他胸腔里空洞的回响。 他把自己重重摔进柔软的大床,被褥间熟悉昂贵的洗涤剂气味,此时却陌生得让他心慌。 他闭上眼。 黑暗瞬间被点亮。 不是卧室的黑暗,而是那间囚笼里暧昧昏沉的光线。 空气里弥漫着那股挥之不去的甜腻奶香。 眼前晃动着那张苍白的小脸。 镜片后弯起的眼睛,带着温软的笑意,专注地凝视着他。 指尖微凉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皮肤上,滑过下颌,滑过腰腹,滑向…… 他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身体深处,一股熟悉的燥热感不受控制地升腾而起,坚硬地抵着柔软的布料。 他再次闭上眼,试图驱散那些画面。 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她蜷缩在沙发一角看书的安静侧影;她捧着焦糊的饭菜,镜片后那点小心翼翼的微光;她靠在他怀里,看着恐怖片时吓得浑身发抖,像只受惊的雏鸟般死死抓住他的衣襟;她笨拙又执拗地起伏,汗水浸湿额发,迷离的眼神和破碎的呻吟…… 那些被他嗤之以鼻、关于“爱”与“意义”的愚蠢问题,此刻像鬼魅般缠绕着他。 没有爱,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永远在黑暗里,是不是就不会害怕阳光? 被爱……到底是什么感觉? ........... “滚开!”他低吼出声,一拳狠狠砸在枕头上,像是要驱赶脑中那个无处不在的苍白身影。 然而,无济于事。 那个苍白的、戴着黑框眼镜的侧影,像一个无法磨灭的烙印,清晰地印在了他灵魂的底片上。 --------- 一夜无眠。 天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惨白的光带。 段颜湛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坐起身,眼底布满血丝。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父亲秘书的私人号码。 “是我。”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帮我查一个人。陆淇桐。女,刚从淮高毕业。我要知道她现在在哪。” 等待的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几小时后,秘书的电话回了过来,语气带着一丝为难和谨慎: “少爷,查到了。陆淇桐同学已经出国,目的地暂时不明。关于她的具体行踪和入境信息,似乎受到了……某种外力的保护性屏蔽。我们初步判断,阻力可能来自她的母亲。她的母亲是……政府高层要员,陆成玉女士。她的个人信息被列为重点保护对象,常规渠道很难立刻获取详细信息。需要更深的介入和……时间。” “查!”段颜湛粗暴地打断,“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我查清楚!” 他挂断电话,手机被攥得死紧。 胸腔里那股空茫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因为寻找的受阻而变得更加焦灼,更加……恐慌? 他不敢深究那恐慌的源头。 ------------ 失眠像瘟疫般蔓延。 接下来的几天,他几乎无法合眼。 一闭上眼,就是那间囚笼,就是她。 她的气息,她的体温,她手指的冰凉,她口腔的湿热……所有感官记忆都变得异常清晰,反复凌迟着他紧绷的神经。 白天强撑的冷漠外壳下,是摇摇欲坠的理智和无法填补的空洞。他变得暴躁易怒,对任何声响都极度敏感,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困兽。 父母终于察觉到了他极度的异常。 晚餐时,母亲看着他苍白憔悴的脸色和眼底骇人的红血丝,放下刀叉,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颜湛,你最近……很不对劲。是不是……因为那个叫陆淇桐的女孩?” 段颜湛握着叉子的手猛地一紧,指关节泛白。 母亲看着他骤变的脸色,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脸上竟露出一丝了然,带着宽慰的笑意:“年轻人,喜欢一个人很正常。妈妈看得出来,你让人查她……是放不下吧?追女孩子要有耐心,要讲究方法,你这样把自己熬坏了可不行……” “喜欢?!”段颜湛像是被这两个字狠狠刺中,猛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燃起暴怒的火焰,里面翻涌着疯狂的恨意,“我怎么可能喜欢她?!我恨她!我恨不得杀了她!她是疯子!是我这辈子最恨的人!” 他几乎是咆哮着吼出这句话,声音在餐厅里炸开,带着撕裂般的绝望和痛苦。 母亲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和话语里浓烈的恨意彻底吓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住,血色褪尽,只剩下惊愕和难以置信。 段颜湛吼完,胸腔剧烈起伏,看着母亲被吓坏的样子,一股迟来的懊悔和更深的疲惫瞬间攫住了他。 他颓然地低下头,声音低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丝颤抖:“……对不起,妈。我……我太累了。” 他推开几乎没动的餐盘,逃也似地离开了餐厅。 ---------- 深夜。 万籁俱寂。 段颜湛蜷缩在冰冷宽大的床上。 身体疲惫到了极点,意识却清醒得可怕。 那股熟悉的甜腻奶香,仿佛还萦绕在鼻尖,丝丝缕缕,勾魂摄魄。 黑暗中,他伸出手臂,将身边冰冷的被子紧紧揽进怀里,用尽全身力气抱紧。 他把脸深深埋进柔软的织物里,鼻尖贪婪地嗅着,试图捕捉那并不存在的味道。 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那一点点虚幻的、属于她的体温和气息。 ............ ............ 黑暗中,传来低不可闻的压抑的啜泣声。 断断续续,像是受伤幼兽的呜咽,带着被碾碎的高傲和无法理解的绝望。 囚禁校草强取豪夺后(八) 蝉鸣被异国的风卷走,换成了鸽群掠过教堂尖顶的振翅声,或是图书馆翻页的沙响。 厚重的黑框眼镜被你遗弃在淮城公寓的某个抽屉深处,像褪下一层坚硬却陈旧的壳。 你站在镜子前,镜中映出的脸苍白依旧,却不再刻意掩藏清秀的轮廓,眉眼间那份被镜片隔绝多年的澄澈,重新流淌出来。 你主动伸出手,融入金发碧眼或同样黑发黑眼的陌生人群。 笑容不再僵硬,声音也褪去了曾经的细弱蚊蝇。 你成了小组讨论里那个总能切中要害的东方女孩,图书馆窗边捧着厚重典籍的安静剪影。 前两个月,段颜湛的身影,还会在午夜梦回时猝不及防地撞入脑海,让你在冷汗涔涔中惊醒。 但渐渐地,学业的繁重,异国街道的新鲜气息,新朋友真诚的笑语,像冲刷堤岸的潮水,一遍遍洗刷着那黏腻阴暗的记忆。 他成了遥远背景音里一个模糊的符号,一段被时间封存、属于陆淇桐阴暗面的荒唐噩梦,彻底沉入意识的深海。 你漂亮,温柔,成绩永远闪耀在最顶端。 追求者的目光像聚光灯,带着欣赏、好奇或赤裸的欲望,从教室、咖啡馆、甚至图书馆的书架间隙投射过来。 巧克力、玫瑰、甚至一把昂贵的小提琴,都曾出现在你的公寓门前。 你微笑着,礼貌坚定地拒绝。 心底那片被冰封过的荒原,似乎还未解冻到足以萌发新的爱意。 看着身边同学如换季衣物般更换伴侣,你只是漠然。 如果要交付自己,那必须是对着真正心动的人,而不是一场填补空虚的月抛游戏。 你宁愿守着这份清醒的孤独。 ---------- 大一暑假,咸湿的海风被熟悉的空气取代。 你回到了那间闲置许久、位于市中心高档小区的公寓。 指纹锁“嘀”一声轻响,门内是凝固的时间。 家具蒙着防尘白布,空气里只有灰尘在光线中跳舞。 你掀开客厅沙发的白布,蜷缩在熟悉又陌生的凹陷里。 窗外是城市的霓虹流淌,室内却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音。 疲惫将你拖入睡眠。 然而,夜半时分,一种粘腻湿热的触感在皮肤上游走,像蛇的信子舔舐。 锁骨,颈窝,甚至敏感的耳垂……你挣扎着想醒来,眼皮却沉重得像被焊死,身体陷在柔软的床垫里,动弹不得。 是梦吗? 你拼命集中意志,试图抬起一根手指,却只换来更深的无力感。 那湿热的舔舐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执拗,仿佛在确认,在标记。 意识在黑暗的泥沼中沉浮,最终归于一片混沌。 --------- 刺眼的阳光将你唤醒。 头痛欲裂。 你下意识地想抬手揉按太阳穴,手腕却传来冰冷坚硬的阻力,以及皮肤被勒紧的钝痛。 你猛地睁开眼。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首先撞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那盏昂贵却冷清的水晶吊灯——是你卧室的吊灯。 然后,你看到了自己。 纤细的手腕被一副闪烁着冷硬金属光泽的手铐牢牢锁住,另一端紧扣在沉重的黄铜床头柱上。脚踝同样被束缚,冰冷的金属圈贴着皮肤。 你像个祭品,被呈放在这张属于你的大床上,动弹不得。 心脏在瞬间停止跳动,又在下一秒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胸腔。 强迫自己深呼吸,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用尖锐的刺痛唤回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 谁?怎么进来的?这里的安保…… 卧室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道修长、极具压迫感的身影,裹挟着门外客厅的光线,走了进来。 他反手关上门,房间再次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半明半暗。 他一步一步,走向床边。 你看清了他。 段颜湛。 是他,却又不再是记忆里那个被怒火和屈辱点燃的困兽般挣扎的少年。 他更高了,肩背的线条更加宽阔利落,裹在剪裁精良的黑色衬衫里,透出一种成年男性的力量感。 浓密的黑发依旧,却不再跳跃着阳光,反而沉沉地压着额头,衬得肤色愈发冷白。 那双曾泛着傲慢的瞳孔,此刻颜色沉淀得像暴风雨前的深海,里面翻涌着你看不懂的、浓稠到化不开的情绪。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 没有预想中的暴怒,没有刻毒的咒骂。 空气凝滞得可怕。 然后,他俯下身。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温柔地抚上你的脸颊。 指腹带着一丝凉意,异常缓慢地描摹着你的眉眼、鼻梁,最后停留在你微微颤抖的唇瓣上。 你浑身僵硬,血液几乎冻结。 他低下头,带着一丝薄荷气息的唇,轻轻印在你的唇上。 那触感轻柔得像羽毛,却让你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 “亲爱的……”他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低沉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缠绵语调,“你怎么能忘了我呢?” 他抬起眼,深蓝色的漩涡直直撞进你惊恐的眼底。那里面没有笑意,只有一片燃烧的执念。 “你不是很爱我吗?”他的手指滑到你的下颌,力道微微收紧,迫使你更清晰地感受他的气息,“怎么能丢下我之后……”他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扭曲的颤抖,像是强压着某种即将爆裂的东西,“……在那些陌生的地方,笑得那么开心呢?” 你脑中一片轰鸣。 他看到了?他一直在看着你?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你强迫自己弯起嘴角,挤出一个你所能做到的最无辜的笑容,声音努力放得轻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和依恋: “没有……我没有忘记你,段颜湛。怎么会呢?”你试图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我一直……都记得。” “呵……”一声冰冷的嗤笑从他喉间溢出。 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骤然收缩,里面翻涌的平静假象瞬间被撕得粉碎,暴露出底下熔岩般的怒意和疯狂的痛楚。 “撒谎!”他低吼出声,像被激怒的野兽。 沉重的身躯猛地压了下来。 你惊恐的尖叫被堵在喉咙里。 刺耳的布料撕裂声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昂贵的真丝睡裙在他手中脆弱得像纸片,瞬间化作零落的破布,将你苍白赤裸的身体彻底暴露在微凉的空气和他灼热疯狂的视线下。 “有没有别的野男人碰过你?嗯?!”他赤红着眼,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凶兽,粗暴地分开你的双腿,甚至没有给你适应的时间,那滚烫坚硬、蓄势待发的凶器便带着撕裂一切的愤怒,毫无缓冲地贯穿了你干涩紧致的甬道。 “啊——!!!” 你疼得眼前发黑,浑身剧烈地痉挛起来,被铐住的手腕脚踝在冰冷的金属上摩擦出刺目的红痕。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和鬓角。 他死死扣住你纤细的腰肢,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你的骨头,阻止你任何退避的可能。 腰胯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凶狠地撞击着你最脆弱的核心,每一次顶入都深重得像是要将你钉穿在床板上。 疼痛和一种被强行唤起的生理反应交织在一起,让你发出不成调的呜咽。 “说!有没有?!”他俯视着你因剧痛而扭曲的小脸,汗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滴落在你剧烈起伏的胸口,声音嘶哑破碎,“这一年……没有你……我生不如死……陆淇桐……我恨你……我恨不得把你嚼碎了吞下去……” 撞击越来越猛烈,毫无章法,只有发泄的狠劲。 就在你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狂风暴雨彻底撕碎时,你忽然感觉到有什么滚烫的液体,一滴,两滴……沉重地砸落在你的颈窝、锁骨。 你艰难地抬起被泪水模糊的视线。 段颜湛……在哭。 那张曾盛满傲慢与不羁的俊美面孔,此刻痛苦地扭曲着。 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打湿,黏连在一起。 泪水在他苍白的脸上肆意横流。 深蓝色的眼眸里,翻腾的不再仅仅是恨意和暴戾,更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被遗弃的绝望和恐慌。 他死死咬着下唇,却无法抑制喉间溢出的哽咽。 他依旧凶狠地顶弄着你,每一次深入都伴随着他破碎的控诉和呜咽: “你怎么敢……怎么能丢下我……你知道我这一年是怎么过来的吗?!像条疯狗一样……满世界找你……看着你在别人面前笑……陆淇桐……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啊!” 他的哭声越来越大,像受伤野兽的悲鸣,身体在你身上剧烈地颤抖。 那凶狠的撞击渐渐染上了绝望的意味,仿佛要通过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将彼此的灵魂都碾碎、融合,再也无法分离。 最后,在你被疼痛和窒息感逼到意识涣散的边缘,他猛地将头埋进你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你的皮肤,他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哀求和卑微的嘶喊: “……别再丢下我了……求你……” 灭顶的黑暗终于吞噬了你最后一丝意识。 ----------- 身体沉重得像是被拆解后又粗糙地拼凑起来,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尤其是被过度使用的下身,残留着令人不适的饱胀感和黏腻。 你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公寓卧室那熟悉的水晶吊灯和米白色天花板。 你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深灰色丝绒床单的铁艺床上。 手腕和脚踝……依旧被金属镣铐束缚着,但镣铐的链条更长,另一端固定在同样冰冷的金属床架上。 环顾四周,这个房间很大,布置得甚至称得上奢华——昂贵的羊毛地毯,线条流畅的现代家具,巨大的电视屏幕嵌入墙壁,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开放式厨房和吧台。但…… 没有窗户。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空旷的空间里带着轻微的回响。 段颜湛的身影出现在通往里间的门廊处。 他换了一身质地柔软的深灰色家居服,头发微湿,似乎刚洗过澡。 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上,没有了昨夜的疯狂、泪水与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底发寒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满足的慵懒。 他走到床边,无视你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惧和戒备,动作自然地坐上床沿。 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极其温柔地抚上你散落在枕边的黑发,仿佛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他俯下身,温热的唇在你冰凉的额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然后,他抬起头,深蓝色的眼眸凝视着你,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声音低沉悦耳,如同情人最缠绵的耳语: “宝贝,醒了?”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你苍白的唇瓣,笑容加深。 “欢迎回家。以后这里,就是只属于我们的家了。” 他环视了一下这个巨大奢华却没有出口的囚笼,目光最后落回你惊恐的瞳孔里,一字一句,清晰地烙下永恒的诅咒: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 囚禁校草强取豪夺后(番外一) 那场耗资不菲、宾客云集的盛大婚礼,在淮市上流圈子里投下了一颗惊雷。 段家世代深耕商海,富可敌国;陆家世代执掌权柄,位高权重。 本是泾渭分明、几乎毫无交集的两个庞然大物,唯一的继承人却猝然联姻了。 水晶吊灯折射着刺眼的光,香槟塔流淌着金色的液体,衣香鬓影间,无数道目光带着探究、揣测,最终都若有若无地落在年轻新娘被华美婚纱勾勒出的已然无法掩饰的圆润弧度上。 低语在觥筹交错间隐秘传递。 有小部分人想起了那个被刻意压下的传闻——据说段家那位无法无天的少爷,痴陆家的小姐痴到了疯魔的地步,竟将人囚禁在私宅数月之久。陆家翻遍了全市也没找到人,直到……陆小姐怀上孩子被放了出来。 段家付出了怎样惨痛的代价才让那位铁腕的陆夫人点了头? 没人说得清,但那代价必然是天价,足以撼动两家根基。 你端坐在缀满珍珠和水晶的主位旁,脸上是化妆师精心描绘的完美妆容,掩盖了眼底深处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即使怀着身孕,段颜湛的索取也从未停止。 昨夜,不,直到今天凌晨,他才终于餍足般放过你被反复征伐的身体。 段颜湛就在你身边。 在人前,他依旧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段家继承人。 黑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衬得肤色愈发冷白,深邃的五官在灯光下像是精心雕琢的希腊神像,薄唇紧抿,泛着晶蓝色的眼眸扫过众人时,带着与生俱来的倨傲与疏离,仿佛高踞云端的神祇,俯视着芸芸众生。 只有你知道,这副完美皮囊下的灵魂,早已被你在那个黏腻盛夏亲手“弄坏了”。 他成了你亲手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里最扭曲的造物,而代价,就是你必须用余生去偿还,去填补他灵魂深处被你撕裂的黑洞。 段颜湛敏锐地捕捉到你眉宇间强撑的倦怠。 他侧过身,修长的手指极其自然地拂过你鬓边一缕碎发,指尖带着一丝凉意。他低声吩咐侍立一旁的女佣:“扶太太回房休息。” 你被女佣搀扶着,离开了喧嚣鼎沸的宴会厅。 厚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所有的虚与委蛇。 你扶着酸胀的后腰,缓缓坐在铺着繁复刺绣床单的柔软大床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指尖无意识地抚上隆起的小腹。 四个多月了。 在被段颜湛囚禁的那几个月里,每一天都像是沉沦在无休无止的情欲泥沼。 他什么都不做,只是不知疲倦地缠着你,索取,侵占,仿佛要将你彻底拆吃入腹。 身体被反复填满,小腹时常是鼓胀的,以至于最初的胎动都被你当成了情事后的余韵。 直到月事迟迟不来,那强烈的恶心感席卷而来,才将你从那扭曲的梦境中惊醒。 陆家的掌权人,你的母亲陆成玉,在得知一切后,那张永远冷静自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愤怒?或许有。 但更多的是权衡利弊后的冰冷计算。 段家递上的联姻方案,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带着巨大砝码的“和解”。 你同意了。 经历过那几个月的囚禁,你比谁都清楚,段颜湛骨子里的偏执和疯狂。 这或许就是命运的轮回。 也好。你在心底对自己说,既然再没有力气去爱别人,和这个曾让你刻骨铭心喜欢过、如今又纠缠至深的人绑在一起,或许……也没那么糟。 “咔哒。” 婚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又迅速关上。 熟悉的气息裹挟着尚未散尽的酒宴喧嚣涌了进来。段颜湛快步走到床边,高大的身影瞬间在你面前投下阴影。 他单膝跪地蹲了下来,那双沉淀着深海般蓝意的眼睛仰视着你,里面跳跃着亮光。 “老婆,”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没有喝酒。”他像是急于证明什么,眼神热切地锁住你的唇,“我可以亲你了。” 没等你回应,甚至没等你从那短暂的怔忡中回神,他已经像一头矫健的豹子扑了上来。 滚烫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攫取了你的呼吸。 他的舌撬开你的齿关,蛮横地扫荡过口腔的每一寸,卷走你所有的氧气。 你被他沉重的身躯压着,被迫承受这狂风暴雨般的掠夺,直到唇瓣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口腔里弥漫开淡淡的铁锈味——嘴唇被他吻肿了,甚至可能破了皮。 他似乎觉得这还不够。 大手毫不犹豫地探向你身后婚纱复杂的系带和搭扣,昂贵的蕾丝与绸缎在他指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撕裂声。 冰凉的空气瞬间贴上裸露的肌肤,昂贵的婚纱如同破败的蝶翼,委顿在地毯上。 你被他轻易地摆弄,双腿被有力地架起分开。 他埋首下去。 孕期的身体比平时敏感了数倍,他温热灵活的舌尖只是轻轻扫过那最娇嫩的核心,一股强烈的电流就瞬间窜遍全身,激得你弓起腰,细碎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溢出。 “嗯啊……别……” 他的回应是更深的吮吸和舔舐,像品尝最甜美的蜜糖。 湿滑的触感带来灭顶的快感,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痉挛、收缩、喷涌。 短短几分钟内,失控的高潮接踵而至,透明的蜜液一股股涌出,被他毫不浪费地悉数卷入口中,吞咽下去。 他舔得啧啧有声,像一头渴极了的兽在畅饮甘泉。 “老婆……好甜……”他喘息着抬起头,蓝色的眼眸蒙着一层情欲的水雾,唇角和下巴都沾染着亮晶晶的水渍。 他并不满足于此,大手将你捞起,紧紧箍进怀里,再次凶狠地吻了下来。 这一次,他强迫你品尝自己身体的味道。那混合着他唾液的气息,甜腻又带着一丝腥味,霸道地侵入你的口腔。 你被他吻得头晕目眩,肺部的空气被挤压殆尽,只能徒劳地推拒着他坚硬的胸膛,发出模糊的呜咽。 他却像是受到了刺激,吻得更深更重,仿佛要将你肺里最后一丝氧气也榨干。 终于,在你眼前阵阵发黑时,他稍稍松开了些。 滚烫的大手却顺势覆上你因怀孕而变得饱满胀痛的双乳。 指尖带着薄茧,毫不怜惜地揉捏、搓弄着敏感的乳尖,带来一阵阵酸麻的痛楚和难以言喻的刺激。 “嘶……”你痛得吸气。 他却沉迷地将脸埋进你柔软的胸脯,鼻尖贪婪地嗅着,滚烫的唇舌随即包裹住一边的蓓蕾,用力地吮吸起来,发出响亮的水声。 “老婆好香……奶香……好喜欢……”他含混不清地低喃,像最虔诚的信徒膜拜着他的神祇,又像最贪婪的野兽标记着他的所有物。 过了一会,他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被吮吸得红肿挺立的乳尖,抬起头,晶蓝色的眼眸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未尽的火焰。 他凑到你耳边,气息灼热地喷在你的耳廓,声音沙哑带着蛊惑的撒娇意味: “老婆,我帮你舔过了,舔得好干净……现在,该你帮我舔舔了,好不好?” 他修长的手指意有所指地滑向他早已鼓胀得惊人的西裤裤裆。 你闭上眼,声音带着倦意:“……不要。” “帮我舔舔嘛……”他不依不饶,像块滚烫的牛皮糖粘着你,大手在你腰间、后背不安分地游移磨蹭,薄唇一下下啄吻着你的颈侧和耳垂,带着湿热的痒意,“就舔舔……舔舔我就不肏你了,好不好?老婆……求你了……”他放软了声音。 你知道他的“保证”向来如同虚设。 但此刻,身体的疲惫和对片刻安宁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你睁开眼,对上他那双盈满渴望、甚至带着一丝可怜巴巴的蓝眸,最终,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迅速解开皮带,褪下西裤和内裤,那根早已怒张、青筋虬结的粗硬巨物迫不及待地弹跳出来,顶端渗出晶亮的黏液,散发出浓烈的雄性气息。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虚坐在你并拢的胸前,将那滚烫坚硬的顶端,顶上了你被迫微张的唇瓣。 你垂下眼睫,熟练地张开嘴,将那硕大的顶端纳入口中。 口腔瞬间被充满,熟悉的腥膻气息弥漫开来。你调动起所有残余的力气,舌尖灵活地舔舐着伞状边缘敏感的沟壑,口腔内壁用力包裹着柱身。 “呃啊……老婆……”段颜湛立刻发出一声满足至极的喟叹,大手紧紧扣住你的后脑勺,腰胯不受控制地开始小幅度地挺动,将性器更深地送入你温软的口腔,“好爽……老婆好会舔……对……就是这样……” 他沉醉地闭着眼,喉间溢出粗重的喘息,俊美的脸庞因极致的快感而微微扭曲。 然而,这浅尝辄止的舔舐很快无法满足他体内汹涌的兽性。他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快,幅度越来越大,像一条失控的公狗,凶狠地在你口中冲撞起来。 “唔……唔唔!”粗大的性器深深捅入你的喉咙,带来强烈的窒息感和呕吐欲。 你被顶得眼前发黑,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出眼眶,脸颊被撑得鼓起变形。 你只能疯狂地拍打着他结实的大腿,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试图让他慢下来。 段颜湛低头,痴迷地看着你狼狈不堪的模样。 你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你因窒息而泛红的脸颊,你被迫吞咽时脆弱的喉管滚动……这一切都让他兴奋得浑身战栗。 他俯下身,声音沙哑扭曲,带着一种病态的满足感:“老婆好美……老婆果然还是给我舔鸡巴的时候最美……你还记得吗?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主动帮我含鸡巴……” 你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巨大的性器在你口腔深处凶猛地抽插,每一次深入都撞击着脆弱的喉口,剥夺着你所有的氧气和神智。 就在你感觉自己快要昏厥过去时,他猛地绷紧身体,腰胯死死抵住你的脸,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般低沉的闷吼。 “呃——!” 一股股滚烫浓稠的精液猛烈地喷射进你喉咙的最深处。量大得惊人,带着强劲的冲力。 你被迫大口地吞咽,浓烈的腥膻味直冲脑门,他持续喷射着,直到最后几股变得稀薄,才意犹未尽地缓缓抽出。 粗大的龟头离开你唇瓣时,顶端的小孔还在不甘心地溢出几缕粘稠的白浊。 他伸出拇指,将那些残余的精液尽数抹在你红肿破皮的唇瓣上,甚至故意揉蹭进你的嘴角。 “唔……”没来得及咽下的精液混合着唾液,不受控制地从你嘴角狼狈地流淌下来,沿着下颌滴落。 段颜湛眼神一暗,俯身凑近,伸出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抹去你嘴角那抹淫靡的痕迹。 然后,他将那沾满你唾液和他精液的手指,不容抗拒地塞进了你微张的口中。 “唔!”指尖抵住你的舌根,强迫你品尝,呼吸间全是那股浓烈到化不开的腥膻气。 疲惫压得你只想立刻陷入无梦的黑暗。 你挣扎着撑起酸软的身体,只想立刻去浴室冲洗掉这一身黏腻的味道,然后倒头就睡。 然而,脚刚沾地,身体就猛地一轻。 段颜湛轻而易举地将你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宽敞的浴室。“老婆累了,我们一起洗。” 他的声音很温柔,眼底的疯狂似乎暂时平息了下去。 巨大的按摩浴缸里放满了温度适宜的热水,氤氲着白色的雾气。 他果然没有再进一步碰你。 只是细致地为你清洗身体,动作轻柔,避开你隆起的腹部,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你每一寸肌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暂时舒缓了疲惫和不适。 他只是在帮你擦干身体时,克制地在你脸颊上落下几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洗去一身疲惫和污浊,换上柔软的睡裙,被他轻轻抱回那张奢华的大床。 他将你小心翼翼地拥进怀里,宽阔温热的胸膛紧贴着你的后背,一只大手轻柔地覆在你隆起的小腹上,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 他将脸贴在你的肚子上,侧耳倾听着,声音低沉柔和,带着憧憬:“老婆,以后……我会做一个好父亲的。” 他像是在对你承诺,又像是在对那个尚未出世的生命承诺。 你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 身体在他熟悉的怀抱里逐渐放松,困意汹涌而至。 然而,意识沉入黑暗之前,一个无解的困惑再次浮上心头。 你还是不懂得,什么才是爱的意义。 爱不该是如今这样,在囚禁、疯狂、索取与扭曲的占有中滋长出来的畸形藤蔓。 你在浩瀚书海里读到的那些纯洁、美好、灵魂共振的爱情,似乎只存在于虚构的纸张之上。 在国外的那一年,你也并非没有遇到过精神世界无比契合的朋友,谈文学,谈哲学,谈梦想……可你的心湖平静无波,没有丝毫名为“心动”的涟漪。 身体的反应残酷又诚实地告诉你——你喜欢段颜湛。 你依然迷恋他俊美到极具侵略性的脸庞,沉溺于他身体带来的极致欢愉,甚至……病态地享受着他此刻这种偏执的将你视为唯一所有的迷恋。 但他不懂你。 他不懂你为何会为一首诗落泪,不懂你为何会在深夜对着星空发呆,不懂你心底那片被冰封过的荒原上,悄然萌生的对“意义”的追问。 你知道,你们是截然不同的人。 真正的爱情,难道不该是灵魂与肉体的双重契合吗? 那么,灵魂上的契合,又该是什么模样? 是思想的共鸣?是价值观的趋同?是能理解彼此最幽微的痛苦和最隐秘的喜悦? 你不明白。 你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不明白。 关于爱,关于恨,关于救赎,关于这被命运强行捆绑、充斥着疯狂的余生。 你才二十岁。 在如此短暂又如此漫长的二十年里,想要参透这些纠缠如乱麻的命题,似乎太过奢侈。 没关系。你在心底对自己说。 那就慢慢想吧。 时间……总会告诉你答案的。 囚禁校草强取豪夺后(番外二) 高中番外篇,时间线为高一下学期 ----------- 午休时分,喧嚣像煮沸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饭菜的香气在教室里蔓延,教室中央那些围坐在一起的学生们,他们交换着饭盒里的菜肴,笑声清脆。 你缩在教室最角落的座位上,厚重的黑框眼镜几乎要滑下鼻梁。 面前摊开的习题册像一片干涸的盐碱地,枯燥的数字和公式在纸面上爬行。 你机械地啃着手中干冷的面包,味同嚼蜡。 视线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穿过书本堆迭的缝隙,投向那片喧闹的中心。 羡慕。 你也曾有过那样靠近的瞬间,在初中。 ---------- 下午的物理课。 讲台上,年过半百的物理老师声音抑扬顿挫,粉笔在黑板上敲击出笃笃的回响。 你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追逐着复杂的电路图。 然而,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左前方那个空位。 心尖像被羽毛搔过,带着隐秘的痒。 就在公式推导到关键处时,教室前门被推开。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走廊的光线出现,瞬间吸走了全班的目光。 段颜湛。 他单手抱着一个篮球,额发被汗水濡湿,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 夏日灼烈的阳光在他身后流淌,却敌不过他自身散发的耀目光芒。 那双眼睛,在阳光下是泛着晶色的蓝,此刻像蕴藏着风暴的深海。 他脸上带着运动后的潮红和不加掩饰的桀骜,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报告。”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蝉鸣和讲题声。 物理老师脸上的严肃瞬间融化,变得和蔼可亲。他是段颜湛的竞赛老师,向来偏爱这颗思维敏捷、一点就透的理科脑袋。 “进来吧,下次注意时间。” 语气里是对得意门生的纵容。 段颜湛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长腿迈开,旁若无人地穿过课桌间的走道。 全班的目光,无论男女,都像被磁石吸附的铁屑,黏在他身上。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场,傲慢、张扬,像磁极的中心,吸引着所有倾慕或敬畏的视线。 他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将篮球随意塞进桌下,高大的身躯陷进椅子,下一秒,便趴在了课桌上,只留给其他人一个黑发浓密的头顶和一小段线条完美的后颈。 你的心,在胸腔里擂鼓。 厚厚的书本被你竖起来,像一道小小的掩体。你躲在后面,视线贪婪地投向那个方向。 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弯阴影,像栖息的黑蝶。你甚至能想象阳光跳跃在他睫毛尖端的模样。 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如果……如果能靠近一点……数清那睫毛…… 轰! 血液瞬间冲上脸颊,耳根滚烫。 你猛地低下头,几乎要把自己埋进习题册里,圆珠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深深的墨点。 ----------- 下课铃声尖锐地撕裂了沉闷。讲台上老师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看见那个趴伏的身影动了动,像慵懒的豹子苏醒。 段颜湛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凌乱的黑发,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校服下摆被带起一小截,露出一段劲瘦的腰线,在午后的光线里白得晃眼。 就在这时,隔壁班一个男生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嬉笑,一巴掌拍在段颜湛桌上:“湛哥!你完了!哈哈哈!你上次语文作文交白卷的事儿,被‘地中海’知道了!正满世界找你呢,火气贼大!” 段颜湛眉毛瞬间拧起,不耐地“啧”了一声。 他站起身,动作带着点戾气,踹开椅子:“烦死了。”声音低沉,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他跟着那个报信的男生大步流星地走出教室,背影挺拔,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你默默收回视线,指尖有些冰凉。 他被教导主任训斥的样子……会是什么样的? 你甩甩头,试图把这些杂念赶出去,重新专注于眼前的习题。 过了不知多久,脚步声去而复返。 段颜湛回来了。 他身上那股低气压几乎肉眼可见,像裹挟着雷暴的乌云。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线,蓝色的瞳孔里淬着冰,显然被那个唠叨的教导主任狠狠“关照”过,心情糟到了极点。 你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把头埋得更低,假装专注于眼前的几何题。 然而,脚步声没有停歇,反而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你的课桌前。 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你握着圆珠笔的手指瞬间收紧,指甲掐进塑料笔杆里。 心跳声在耳朵里轰鸣,盖过了窗外的蝉鸣。 你不敢抬头,视线死死钉在练习册的某道题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喏,湛哥,就是她,你们班的语文课代表。”旁边那个男生笑嘻嘻的声音响起。 你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喂,课代表。”是段颜湛旁边那个男生的声音,带着自来熟的笑意,“帮个忙呗?借一下你上次月考的语文试卷看看?特别是作文!” 大脑一片空白。 你甚至能感觉到那道居高临下、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落在你低垂的发顶。 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你只能僵硬地把手伸进抽屉里摸索。 指尖触到冰凉的试卷纸张,你颤抖着将它抽了出来,递向声音的方向。 视线余光里,只看到段颜湛深蓝色校服的衣角,以及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接过了你的试卷。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教室里残留的喧嚣彻底退去,只剩下你擂鼓般的心跳和试卷被翻动的纸张摩擦声。 “啧。” 一声带着毫不掩饰轻蔑的咂舌声,像冰锥刺破了凝固的空气。 你的身体猛地一颤。 “没意思。”他的声音响起,清晰又冰冷。 他甚至没有看你一眼,只是随意地将那张试卷,“啪”地一声放回了你的桌角。 视线里,只剩下他收回的手。 “课代表别介意啊,他就这臭脾气,没别的意思!”旁边的男生赶紧打圆场,语气依旧带着笑,仿佛刚才那声“没意思”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脚步声再次响起,渐行渐远。 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消散。 你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像一尊被风化的石像。 过了很久,才缓缓抬起手,指尖触碰到那张被放回来的试卷。 纸张的边缘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或是你臆想中的温度。 你小心翼翼地拿起它。 目光落在作文纸上那密密麻麻的清冷字迹上,想象着他修长的手指是如何漫不经心地翻动它,那声冰冷的“没意思”又是如何轻蔑地宣判了它的价值。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涩。 可是,另一种卑微扭曲的情绪却在心底悄然滋生—— 至少,他的指尖触碰过,属于你的东西。 ---------- 放学铃响。 你为了避开人群,习惯性地选择了穿过实验楼后面那条僻静的小路回家。 夕阳的余晖将废弃花坛的砖墙染成暖橘色,却驱散不了角落里弥漫的阴冷。 几个流里流气的学生堵住了你的去路,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喂,书呆子,借点钱花花?”为首的一个叼着烟,朝你伸出手。 你攥紧了书包带子,指节泛白。 初中的阴影瞬间回笼,胃部一阵翻搅。 反抗?尖叫?只会招来更恶劣的对待。 你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掩盖住所有的情绪。 算了,破财免灾。 你沉默地从书包里掏出钱夹,指尖冰凉地抽出几张纸币。 就在你颤抖着手,要将钱递出去的那一刻—— “敢欺负一班的学生,当我是死的吗?” 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却骤然劈开了凝滞的空气。 你猛地抬起头,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段颜湛。 他就站在几步开外的拐角处,高大的身影被夕阳拉得更长。 他双手插在校裤口袋里,姿态闲适,仿佛只是路过。 但那双晶蓝色的眼眸里,却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冷意和戾气,像暴风雪前的海面,沉沉地压向那几个不良少年。 那几个人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湛、湛哥!误会!绝对是误会!”为首的那人慌忙把烟扔掉,点头哈腰,“我们……我们就是跟这位同学开个玩笑!马上走!马上走!” 几个人连滚带爬,瞬间消失在巷子尽头,速度快得像被鬼追。 世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你和他。 你站在原地,像一株被冻僵的小草。 捏着衣角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几乎要将布料揉碎。 垂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帆布鞋尖上,不敢看他。 “你就不知道反抗一下吗?”他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显而易见、近乎火大的不耐。 那语气,像在训斥一只任人宰割的兔子。 你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滚烫一片。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嗫嚅了半天,才挤出一句细若蚊蝇、连自己都觉得窝囊的话:“我……我忘了……” 短暂的沉默。 你几乎能感觉到他那道带着审视和不解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你身上。 他似乎在你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前,感到了某种难以理解的荒谬。 几秒钟后,他什么也没再说。 然后便是脚步声响起,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你这才敢微微抬起一点头,视线追随着那个挺拔的背影。 他穿过旁边荒芜的小花园,目光依旧带着那种目空一切的傲慢。 夕阳的金辉洒在他身上,像为他镀了一层流动的光边。 就在他即将走出花园时,脚步极其短暂地顿了一下。 他偏过头,目光似乎落在了旁边布告栏的光荣榜上。 仅仅只是一瞬,短得像你的错觉。 他很快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花园尽头。 而你,还僵在原地。 晚风拂过脸颊,带着夏天特有的温热。 被勒索的恐惧早已烟消云散,心脏像被温热的蜂蜜浸泡着,满溢的甜蜜快乐,汹涌地涨满了整个胸腔,几乎要灼伤喉咙。 你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连厚重的镜片也遮挡不住眼底骤然亮起的光。 真好。 喜欢的人……是他。 真好。 我的人渣男友(一)H 1v1,背景为90年代HK ------ 窗外旺角的喧嚣,隔着薄薄的铁皮窗框,裹挟着七月正午的燥热,一股脑地涌进这间逼仄的唐楼隔间。 劣质冷气机早已罢工,只有一台老旧的鸿运扇在墙角艰难地摇头,扇叶搅动着浑浊粘稠的空气,发出“咔哒、咔哒”的呻吟,吹出的风也是温吞吞的,带不走皮肤上蒸腾的汗意。 你雪白的棉质睡裙被胡乱褪到腰间,堆迭在纤细的腰肢上。 男人滚烫的胸膛紧贴着你汗湿的脊背,一只大手从背后探入,攫住了你胸前一只发育姣好的雪乳,粗粝的指腹用力揉捻着顶端敏感的蓓蕾,带来一阵尖锐的酥麻和微痛。 另一只手则铁箍般牢牢锁着你的腰,将你死死按在布满水汽的窗玻璃上。 冰凉的玻璃激得你微微一颤,随即又被身后男人更猛烈的冲撞顶得向前一扑。 “呃…阿忱…”你被迫趴在窗边,脸颊紧贴着被阳光晒得微烫的玻璃,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弥敦道,双层巴士的红色顶棚,行色匆匆的人潮,构成一片模糊而嘈杂的背景。 浓密乌黑的发丝被汗水黏在潮红的颊边,雪白的脸上早已是一片迷乱的绯红。 每一次他沉重的挺入,都让你身体内部最柔软脆弱的地方被狠狠碾过,酸痛和饱胀感直冲头顶,细碎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微张的唇瓣间溢出。 谢忱捏着你脸颊的手微微用力,迫使你转过头来。 你眼神迷离,水汽氤氲的乌黑眼眸对上了他近在咫尺的浅色瞳孔。 那双眼睛,看什么都显得深情款款,此刻盛满了浓稠得化不开的情欲,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你的魂魄都吸进去。 他俯下身,带着汗水和烟草气息的唇舌不由分说地覆压下来,强势地撬开你的齿关,攫取你所有的气息。 这是一个黏腻、深入的吻,交换着彼此急促的喘息和津液,淫靡的水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身下的动作愈发激烈,那张吱呀作响的铁架床不堪重负地剧烈摇晃起来,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砰砰砰!”急促粗暴的敲门声如同炸雷,骤然撕裂了屋内的粘稠空气。 紧接着,一个尖利刻薄的中年女声穿透薄薄的木门,带着浓重的口音炸响:“喂!有冇搞错啊!大中午嘅搞乜鬼?仲让唔让人瞓晏觉啊?死扑街!有冇公德心?!” 你被这突如其来的惊扰吓得魂飞魄散,身下骤然绞紧,像受惊的蚌壳猛地合拢。 “嗯哼…”谢忱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随即那双浅眸里掠过一丝被挑衅的狠戾。 他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掐着你腰肢的手骤然收紧,腰腹发力,动作变得更快更重,每一次贯穿都带着要将你钉穿的力道,凶狠地撞向你最深处,全然无视门外持续不断的叫骂。 “慢…慢点…外面…”你被顶得语不成调,破碎的哀求淹没在他更凶猛的攻势里。 门外女人的咒骂声渐渐变成了不耐烦的嘟囔,伴随着拖鞋趿拉地面的“啪嗒”声,终于渐渐远去。 就在那脚步声消失的刹那,谢忱将你死死按在窗上,滚烫的浊液像是开闸的水泵,凶猛而滚烫地灌注进你身体最深处。 他并未立刻退出,而是缓缓地、带着延长的快意,又在你湿滑紧窒的内部抽插了几下,才彻底抽身而出。 粘稠的白浊失去了堵塞,立刻从红肿微张的入口汩汩溢出,顺着你微微颤抖的大腿内侧狼狈滑落。 屋内只剩下你们两人粗重交缠的喘息,还有老风扇单调的“咔哒”声,以及窗外永不停歇的城市噪音。 谢忱瞥了一眼你腿间的狼藉,随手拾起扔在地上的牛仔裤,动作利落地套上,赤裸精壮的上身还带着未干的汗珠。 他俯身,在你潮红滚烫的脸颊上用力“啵”地亲了一口,声音带着情欲宣泄后的沙哑:“晚上别等我。” 没有多余的温存,他拉开门栓,“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那声闷响,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在这骤然空旷下来的小屋里荡开一圈冰冷的涟漪。 你像被抽去了骨头,瘫软在窗边许久,才从那灭顶的高潮余韵中缓缓回神。 身下黏腻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你方才的荒唐。 你挣扎着起身,拖着酸软无力的双腿,踉跄着走进那间狭小得仅容转身的洗手间。 拧开锈迹斑斑的水龙头,浴霸喷出的水流细弱无力,落在皮肤上只有微温。 房东太太的抠门,连水电都要克扣。 你站在莲蓬头下,任由这吝啬的水流冲刷身体,试图洗去那些粘稠的痕迹和空气中残留的暧昧腥膻。 指尖划过皮肤,还能感受到他留下的指痕和吻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泛着青紫。 水流声单调地响着,掩盖不住心底那片空洞的回响。 把自己收拾干净,换上另一条洗得发白的棉布裙,你站在屋子中央,茫然四顾。 这间狭小的屋子,除了一张吱呀作响的铁架床、一张掉漆的木桌、两把塑料凳和一个塞着几件衣服的破旧衣柜,几乎空无一物。 阳光透过蒙尘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斑,光柱里浮尘飞舞。 你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做。 拿起一块蘸水的毛巾,开始擦拭本就没什么灰尘的桌面、凳面、衣柜门,动作机械而重复。 每一个角落都被擦拭得纤尘不染,仿佛这样就能填满这漫长而无所事事的午后时光。 没有电视,连一部收音机都是奢侈。 你的目光落在客厅唯一的小茶几上。 那里扔着一本卷了边的《明报周刊》,封面是此时炙手可热的港姐。那是谢忱几天前在街角电话亭随手买的。 你走过去,拿起那本杂志,蜷缩在沙发里。 一页,一页,又一页。 明星的绯闻、富豪的八卦、新上映的电影广告……那些光鲜亮丽的世界仿佛存在于另一个星球。 文字和图片在眼前滑过,却无法真正进入你的脑海。 你的思绪飘得很远,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是被一种名为“等待”的虚无感包裹着。 窗外的阳光从炽白渐渐变成昏黄,又从昏黄彻底沉入墨蓝。 肚子传来一阵清晰的饥饿感。你放下早已翻完的杂志,起身走到那个小小的的壁橱前。 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个表皮已经发皱的苹果孤零零地躺着。 你没有犹豫,拿起一个,在水龙头下随意冲了冲,便小口小口地啃咬起来。 苹果的口感有些绵软,带着一点发酵似的微酸,勉强填充着空空的胃袋。 吃完一个,又拿起另一个。 直到胃里有了些微的饱胀感,才停下来。 饱了,然后呢? 你又坐回那张冰冷的沙发上,抱着膝盖,下巴抵着膝盖,望着窗外对面大厦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 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与你无关的故事。 这里只有一片死寂,和老风扇永不停歇的“咔哒”声。 目光无意间再次扫过茶几。 那本《明报周刊》旁边,静静地躺着一个压扁的红色烟盒,是谢忱常抽的牌子。 他抽烟很凶,身上总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但他从不在你面前抽。 每次望向楼下巷口,你会看到他倚在斑驳的墙边,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里明明灭灭,映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烟雾缭绕中,那双浅色的眼睛显得格外幽深。 你以前在圣玛利女校时,也曾在厕所隔间里,屏住呼吸,听着外面几个高年级女生吞云吐雾的嬉笑声,还有那刺鼻的烟味。 你总是等到外面彻底安静了,脚步声远去,才敢悄悄推门出来,像做贼一般。 鬼使神差地,你伸出手,拿起那个烟盒。 很轻,里面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支烟。 你将它抽出来,细长的白色烟身,滤嘴处有一圈浅浅的金线。 你在屋里翻找起来,终于在谢忱扔在床头的牛仔裤口袋里,摸到了一个廉价的塑料打火机。 “嚓——”火苗蹿起,带着一股石脑油的刺鼻气味。 你学着记忆里模糊的样子,将烟凑近嘴边,轻轻吸了一口。 “咳咳咳——!”一股辛辣灼热的气流猛地冲入喉咙,呛得你瞬间弯下腰,眼泪鼻涕都涌了出来,撕心裂肺地咳嗽着。 那感觉糟糕透了,像吞下了一口烧红的沙子。 你狼狈地直起身,擦掉眼角的泪花,看着指间那支点燃的烟。 橘红色的火星明明灭灭,一缕灰白的烟雾袅袅升起,扭曲着,扩散开,带着一种颓靡又奇异的美感。 你没有再尝试吸第二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它。 看着火星一点点吞噬着白色的烟纸,看着灰烬无声地坠落,像一只只死去的灰色蝶翅,最终堆积在廉价的茶几表面。 直到那点红光彻底熄灭,只留下一截扭曲的黑色残骸,和一屋子挥之不去的苦涩余味。 ---------- 夜已深沉,窗外的喧嚣也低沉了许多,只剩下零星的车辆驶过和远处霓虹灯管电流的滋滋声。 你蜷缩在铁架床上,身下是洗得发硬的床单,意识在闷热的混沌和浅眠的边缘沉浮。 “咔哒…吱呀——” 门锁被钥匙拧开的声音,紧接着是木门被推开时发出的摩擦声。 你缓慢地睁开眼。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你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跌撞着进来,又迅速反手关上了门。 空气中,立刻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那是血的味道。 “阿忱?”你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赤着脚就跳下了冰凉的水泥地,摸索着按亮了房间那盏昏黄的小灯泡。 灯光亮起的瞬间,你看清了。 谢忱背靠着门板,微微佝偻着身子,一只手死死地捂在左侧额角。 暗红的粘稠液体正从他修长有力的指缝间不断渗出,蜿蜒而下,染红了他半边侧脸,甚至有几滴溅落在他洗得发白的灰色T恤肩头。 “怎么会这样?!”你扑到他面前,声音带上了哭腔,焦急地去拉他捂住伤口的手,“伤到哪里了?流了好多血!我们去医院!现在就去!” “我没事!”谢忱猛地偏开头,躲开你的触碰,声音嘶哑而烦躁。 那双浅色的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却刻意避开了你的目光,只盯着脚下斑驳的地面。 “怎么会没事啊!都流血流成这样了!”你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管不顾地再次去掰他的手,“让我看看!阿忱!求你了!”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你的心脏,让你几乎无法呼吸。 你的眼泪和颤抖的声音终于触动了他紧绷的神经。 他紧绷的身体微微松懈,抵抗的力道小了些,最终放下了那只染血的手。 额角一道寸许长的伤口赫然暴露在灯光下,皮肉翻卷,边缘沾着尘土和凝结的血块,新鲜的血液还在不断地从裂口处渗出,看起来狰狞可怖。 “你坐着!别动!”你几乎是命令道,声音带着颤抖。 你转身冲到那个破旧的衣柜前,从最底层拖出一个印着红十字的小铁盒——里面备着一些基础的药品和纱布。 你手忙脚乱地翻出碘伏、棉签、纱布和医用胶带,捧着它们回到床边。 谢忱依言坐了下来,微微垂着头,额前的碎发被血濡湿,黏在伤口周围。 他沉默着,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 你跪坐在他身前的水泥地上,仰着脸,小心翼翼地用沾了碘伏的棉签去清理伤口周围的污血。 碘伏刺激伤口的刺痛让他眉头狠狠皱了一下,肌肉瞬间绷紧,但他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 你的动作轻得不能再轻,指尖因为紧张和心疼而微微颤抖,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你自己的手背上,也溅落在他沾血的裤子上。 谢忱微微垂着眸,视线落在你近在咫尺的脸上。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你清纯的轮廓,乌黑湿润的眼眸里盛满了心疼和恐惧,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终于,你用干净的纱布覆盖好伤口,再用胶带仔细地固定好。 做完这一切,你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巨大的工程,浑身都有些脱力。 然而,就在你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时—— 谢忱猛地俯下身来,带着血腥味和汗味的滚烫气息瞬间将你笼罩。 他一手掐住你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扣住你的后颈,力道大得不容你丝毫反抗,随即,他那双形状优美的薄唇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力道,重重地压上了你因惊愕而微张的粉唇。 “唔…!”你所有的惊呼都被他吞没。 他的舌尖强硬地撬开你的齿关,在你口腔内壁疯狂地扫荡、吮吸,攫取着你所有的气息和津液。 你的唇瓣被他啃咬得迅速红肿发烫。 与此同时,那只掐着你腰的手已经撩起你棉布睡裙的下摆,探了进去。 粗糙温热的手指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分开你腿间柔软的缝隙,精准地找到了那处微微湿润的花户入口。 “啊…”一声短促的呻吟被你强行压抑在喉咙深处。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粗暴地挤开娇嫩的软肉,两根手指猛地刺入。 突如其来的入侵让你身体瞬间绷紧,但紧致的内部却在他蛮横的动作下被迫接纳。 他手指开始在你体内快速而有力地抽插起来,模仿着最原始的交合动作,每一次进出都带出黏腻的水声,在寂静的小屋里清晰得令人面红耳赤。 嘴上,他依旧在凶狠地吻着你,吮吸着你的舌尖,啃咬着你的唇瓣,不给你任何喘息和思考的机会。 强烈的感官刺激像是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你所有的理智和刚刚平复的惊悸。 你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涣散,双手无力地攀上他结实的臂膀,身体在他手指凶猛的攻势下不受控制地颤抖、迎合。 破碎的呻吟再也压抑不住,从你们紧密交缠的唇齿间断续逸出。 “嗯…阿忱…别…” 他充耳不闻,手指抽插的速度和力道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那淫靡的水声也愈发响亮,混合着你们粗重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你感觉自己被抛上了云端。 一股热流猛地从身体深处喷涌而出,浇淋在他正在你体内肆虐的手指上。 谢忱终于松开了你的唇,看着你濒死般大口喘息、眼神失焦的模样。 他抽出手指,指尖和掌心都沾满了你失禁般喷涌出的晶莹粘稠的蜜液。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暗沉。 下一秒,他打横将浑身瘫软如泥的你抱起,转身走向那间狭小的洗手间。 ---------- 洗手间里那盏功率不足的灯泡,散发着昏黄黯淡的光,将狭小的空间照得影影绰绰。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霉味、淡淡的血腥和方才情事留下的靡甜气息。 你被放在了冰冷的洗手台上。 粗糙的瓷砖台面硌着你光裸的大腿后侧,激起一阵细小的疙瘩。 你浑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只能无力地靠在同样冰凉的瓷砖墙壁上,微微仰着头,失神地望着头顶那盏摇摇欲坠的灯泡。 钨丝发出细微的嗡鸣,昏黄的光晕在眼前模糊、扩散、旋转…… 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你。 他分开你的双腿,俯下身去,滚烫的唇舌取代了方才的手指,印上了你腿间那片还残留着情潮余韵的私密之处。 “啊——!”你猝不及防,身体像被电流击中般猛地向上弹起,又被他的手牢牢按了回去。 温热的舌面,舔舐过你红肿敏感的花核,随即强势地探入那湿滑的甬道入口,用力地吮吸。 “唔…嗯…阿忱…不要…” 你双手抠住冰冷的台面边缘,指甲几乎要折断。 身体在他唇舌的亵玩下剧烈地颤抖、痉挛,像狂风暴雨中随时会倾覆的小舟。 你被迫仰着头,乌黑的眼眸失焦地大睁着,视线里只有那盏昏黄的灯泡。 光晕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扭曲、旋转,幻化出奇异的光斑……像极了前年圣诞节,你和朋友们布置在派对上那些五彩缤纷、闪烁着温暖光芒的小彩灯。 你仿佛能听到空气中流淌着《Jingle Bells》的欢快旋律,闻到烤火鸡和圣诞布丁的甜香…… 然而。 冰冷的瓷砖,空气中劣质香皂和霉味混杂的气息,还有身下那湿滑而猛烈的舔弄吮吸……一切都在残忍地提醒着你—— 那温暖明亮、充满节日气息的圣诞彩灯,不过是眼前这盏在破败洗手间里苟延残喘的昏黄灯泡投射出的幻觉。 我的人渣男友(二) 墙上的挂钟指针颤巍巍地指向凌晨五点,窗外透进一片灰蒙蒙的光,勉强勾勒出屋内粗糙的轮廓。 谢忱睁开眼,胸口沉甸甸地压着一份温软。 少女像只小猫,大半个人都蜷在他怀里。 七月的暑气蒸腾,汗水在两人紧贴的皮肤间黏腻着,她却浑然不觉,睡得正沉。 长长的睫毛覆下来,在眼下投出两弯小小的阴影,温软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锁骨,带着一点湿润的暖意。 谢忱垂眸,视线落在她纯真的睡颜上,那乌黑的发丝有几缕被汗沾湿,贴在光洁的额角。 他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胸口深处某个地方,被烫得微微发软。 他吸了口气,声音压得又低又哑,几乎只是气流在喉咙里摩擦:“我出去做事了。” 睡梦中的少女似乎被这细微的扰动牵引,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小巧的鼻翼翕动,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嗯…好…” 手臂却将他搂得更紧了些,脸颊无意识地在他汗湿的胸膛蹭了蹭。 谢忱抿紧唇,动作放得极轻,小心地掰开她缠绕在自己腰间的纤细手臂。 他赤着脚踩上冰凉粗糙的水泥地,无声地套上那件肩头还残留着淡淡血渍的灰色T恤,然后是那条磨得发白的牛仔裤。 他蹑手蹑脚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薄木门,闪身出去。 清晨的楼道里弥漫着隔夜饭菜和劣质消毒水的怪味。 楼下巷口那家小店刚刚卸下门板,蒸笼里腾起白茫茫的热气,带着猪肉和油脂的荤香。 “两份烧麦。”谢忱的声音带着刚醒的低沉。 老板麻利地用油纸包好,热气隔着纸透出来,烫着掌心。 谢忱付了钱,转身又快步跑上那狭窄昏暗的楼梯。 推开家门,少女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侧卧在床沿,睡得很沉,连他的脚步声都未能惊动分毫。 他把那份还烫手的油纸包小心放在那张掉漆的茶几一角,正好压住那份早已翻烂的《明报周刊》。 他最后看了一眼床上那团温软的轮廓,轻轻带上门。 “哐当”一声轻响,隔绝了里外两个世界。 --------- 清晨的旺角还未完全苏醒,只有零星几个行色匆匆的身影和清洁工扫地的沙沙声。 谢忱拐进街角那个红色的公共电话亭,玻璃壁被无数只手摸得油腻模糊。 他摸出烟盒,里面只剩孤零零一支。 叼在唇间,“嚓”的一声,廉价的塑料打火机窜起一簇跳跃的火焰,点燃了烟丝。 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带来短暂的麻痹。 他塞进硬币,拨通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听筒里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一个带着浓重睡意的男声传来,含糊不清地抱怨:“我顶你个肺…阿忱你要不要这么搏命啊?才几点?天都未光透啊大佬!” 谢忱没理会对方的抱怨,吸了一口烟,让烟雾在肺里转了个圈,才缓缓吐出,声音透过烟雾显得格外冷静:“你上次提的那个豪哥,我想认识他。”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 再开口时,睡意全无,只剩下凝重: “阿忱?你想清楚了?豪哥那边做的生意…跟我们催收数完全不是一个路子,水好深的。捞偏门,一脚踩进去就难拔出来啦!” “我知。”谢忱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眼睛眯起来,透过电话亭模糊的玻璃望着外面渐渐流动起来的街景,“你怕什么?是我去,又不是你去。” 对方又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最终叹了口气:“…好。今晚豪哥在‘金辉’有个牌局,我带你去露个脸。不过阿忱,”他语气加重,“威哥那边你怎么交代?威哥最恨手下的人脚踩两条船,你捞过界,小心他把你扔海里喂鱼!” 谢忱盯着烟头上那点明灭的红光,眼神在烟雾后显得深不见底。“威哥那边,我自己想办法。”他声音低沉下去,“这些不用你管。” “唉,你自己掂量啦。”对方无奈地挂了线。 忙音嘟嘟地响起。 谢忱将听筒重重扣回话机,把烟蒂狠狠摁灭在电话亭脏污的内壁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 他推开沉重的电话亭门,带着一身未散的烟味重新踏入逐渐喧嚣起来的街市。 他漫无目的地晃荡,走到一个书报摊前。 花花绿绿的杂志封面堆迭着。 他随手捡起一本。摊主是个干瘦老头,眼皮都不抬,没好气地嘟囔:“不买不要看,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谢忱没说话,只是抬起头,那双浅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过去,没有温度。 老头被这目光刺得一激灵,抬头对上,剩下的半截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脸色变了变,讪讪地摆摆手:“…算啦算啦,你睇啦。”声音明显弱了下去。 谢忱面无表情地翻了几页,彩页上光鲜亮丽的明星和富豪八卦,像是另一个世界,与他身处的这条弥漫着鱼腥味和汗臭的旧街格格不入。 他嗤笑一声,随手将杂志扔回摊上,转身离开。 日头渐渐毒辣起来,街道像被投入沸水的锅,人潮开始涌动。 谢忱不再走动,只是靠在一家关了门的卷闸门旁,身体微微后倾,目光淡漠地扫视着面前川流不息的人群。 穿着校服的学生仔嬉笑着跑过,提着菜篮的主妇行色匆匆,西装革履的白领夹着公文包一脸麻木…...与他无关。 快到中午,暑气蒸腾得地面发烫。 谢忱掐灭不知第几根烟,拐进一条窄巷里的糖水铺子。 铺子狭小,只摆着几张油腻的折迭桌,头顶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 阿祥背对着门口,正埋头对付一碗黑漆漆的芝麻糊,吃得满嘴乌黑,T恤后心洇开一片深色的汗渍。 谢忱拉开他对面那张塑料凳坐下,凳子腿摩擦水泥地,发出刺耳的噪音。 “今天去哪家?” 阿祥抬起头,嘴边糊了一圈黑。 他拿起桌上粗糙的纸巾胡乱抹了把嘴,把黑渍擦得满脸都是:“筒子楼,七楼左手边。扑街,上次阿生带几个兄弟去,刚拍门,里面那个老虔婆直接一桶粪水兜头淋落来!搞到阿生几日都洗唔甩阵味!” 谢忱没说话,只是站起身。 阿祥赶紧扒拉完最后两口,也跟了出去。 ----------- 筒子楼矗立在密集的楼宇之间,外墙斑驳,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和锈蚀的水痕。 楼道里光线昏暗,充斥着劣质烟草、腐烂垃圾和劣质杀虫剂混杂的呛人气味。 楼梯扶手锈蚀得厉害,脚下陈旧的木质楼梯随着每一步落下都发出痛苦的呻吟,似乎随时会断裂。 阿祥还在喋喋不休地咒骂着上次的遭遇。 谢忱面无表情,只是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叼上一支点燃,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灭,映着他线条完美的侧脸。 七楼左手边那扇暗绿色的铁皮门,油漆剥落得厉害。 谢忱在门前站定,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随手弹在积满灰尘的墙角。 他后退了小半步,猛地抬腿,军靴的厚底带着一股狠劲,狠狠踹在门锁附近。 “哐——!!!” 一声爆响,那扇本就单薄腐朽的门应声而开,门框处木屑飞溅,扭曲的锁舌直接崩飞出去。 谢忱在门开的瞬间就闪身而入,动作快得带风。阿祥紧跟其后。 逼仄的客厅里,一个满头灰白乱发的老太太和一个抱着小男孩的年轻女人正惊恐地望过来,脸色煞白。 阿祥脸上挤出一点虚假的笑意,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刮过那对祖孙:“老人家,上回你请我们兄弟饮嘅‘靓汤’,滋味难忘啊!今次我哋唔同你计较,你还钱就得嘞。” 老太太猛地啐了一口唾沫,浑浊的老眼里射出刻骨的恨意,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他们:“食人肉、饮人血嘅高利贷!我哋冇钱!钱系李永超借嘅!佢死咗!关我哋咩事!要还,你哋落去揾佢还啊!” 就在她话音未落,所有注意力都被她吸引过去的刹那,谢忱动了。 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几步就欺近到那年轻女人面前,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就将那吓得呆住的小男孩从她怀里硬生生拽了出来。 “啊——!!!”年轻女人凄厉的尖叫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小男孩被谢忱单手拎着后衣领悬空提起,双脚徒劳地乱蹬,吓得连哭都忘了。 谢忱另一只手从后腰一抹,那把闪着幽冷寒光的匕首瞬间弹出,冰冷的刃口毫不犹豫地压在了小男孩细嫩的脖颈上。 力道控制得极精准,刀刃割破皮肤,一道细细的红线立刻显现,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沁出,顺着冰冷的刀锋缓缓滑落。 “仔仔——!!!”年轻女人魂飞魄散,几乎要瘫软下去,声音变了调,“还!我们还钱!求求你放过我儿子!不要碰他!!” 她手脚并用地扑向墙角那个破旧的矮柜,疯狂地翻找,硬币、揉皱的纸钞被她胡乱地抓出来,堆在地上,“就这么多!真的只有这么多!全部都在这!” 谢忱看都没看地上那堆零散的钞票,声音冷硬:“就这么多?你当我很好骗?” 他手腕微微用力,小男孩脖子上那道血线立刻加深,血珠连成了串往下淌。 孩子终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没有!真的没有了!”年轻女人涕泪横流,跪倒在地,“你给我时间!我一定去借!去凑!一定凑给你!” 谢忱盯着她绝望的眼睛,匕首依旧稳稳地压在那里:“好。叁日。”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叁日之内,钱不到位,屋里就要少个人。少哪个,你自己选。” 阿祥适时地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老人家,你看,我们还是讲道理的。法律都讲,欠债还钱,天公地道。还不上钱,用身上好的零件凑数,都是合法的嘛,你说对不对啊?”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在小男孩和年轻女人之间扫了扫。 谢忱手腕一抖,像扔开一件垃圾,把哭得几乎背过气的小男孩朝年轻女人那边猛地一搡。 女人尖叫着扑过去紧紧抱住孩子,祖孙叁人抖成一团,看向谢忱和阿祥的眼神,像在看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记住,叁日。”谢忱甩了甩匕首上沾到的血珠,收刀入鞘,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这几日有人看住你们,想走?”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试下。” 他不再看那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叁人,转身,军靴踩过地上散落的零钞,头也不回地走出这间弥漫着霉味的屋子。 阿祥紧随其后,脸上带着轻松笑意。 门在他们身后虚掩着,留下满室死寂和压抑的抽泣。 --------- 黄昏收尽了最后一抹余晖,霓虹灯管次第亮起,将维多利亚港两岸涂抹得光怪陆离。 阿祥靠在冰冷的石桥栏杆上,手里捏着一罐冰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稍稍驱散了白天的燥热和戾气。 他侧头看向旁边的谢忱。 谢忱同样倚着栏杆,望着远处海面上倒映的扭曲晃动的灯火。 他手里的啤酒罐被捏得微微变形,铝皮发出轻微的呻吟。 “喂,阿忱,”阿祥的声音在晚风里显得有些飘忽,带着酒意,“你真的想清楚了?一脚踩落去,想抽身,就难咯。他们的事,不是断手断脚那么简单的,分分钟要填命嘅。”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为了钱?值得吗?” 谢忱没立刻回答。 远处一艘渡轮拉响悠长的汽笛,声音贴着水面传来,显得空旷而寂寥。 他仰起脖子,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罐子里剩下的啤酒被他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像火一样烧灼着食道。 他猛地将空罐捏瘪,手臂一扬,瘪掉的铝罐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无声无息地坠入下方墨黑翻涌的海水里,瞬间被吞没。 他盯着那罐子消失的地方,海面只留下几圈迅速扩散又平复的涟漪。 霓虹的光倒影在水中被撕碎、拉长,像是流动的血,又像燃烧的欲望。 “想赚大钱,”谢忱终于开口,声音被江风吹得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狠劲,“不就得这样?” 他转过头,浅色的瞳孔在对面大厦巨型霓虹招牌变幻的彩光映照下,闪烁着幽深的光芒。 我的人渣男友(三)H 窗外的喧嚣像一锅煮沸的浓粥,裹挟着七月黄昏的余热,从锈蚀的铁窗缝隙里顽固地渗进来。 门锁“咔哒”一声被拧开,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响起。 你蜷在沙发一角,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下意识地缩了缩脚趾。 谢忱和阿祥的身影挤了进来,他们合力抱着一个巨大的方形玻璃缸,缸壁厚重,映着窗外最后一点天光,水波在里面晃动,折射出模糊的光斑。 缸底铺着彩色的石子,几株塑料水草歪斜地插着,几条色彩斑斓的热带鱼正惊慌失措地在有限的空间里穿梭。 “放…放茶几上!”阿祥憋着气,额头青筋都绷了起来。 谢忱没说话,下颌线绷紧,汗水顺着他线条流畅的脖颈滑落,洇湿了灰色的T恤领口。 两人吃力地将鱼缸挪到那张掉漆的小茶几上,沉重的玻璃底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咚”一声,震得茶几腿都晃了晃。 几条小鱼被惊得猛地窜向水草丛深处。 阿祥直起腰,抹了把脸上的汗,咧开嘴朝你笑了笑,露出一口不算整齐的牙:“阿妹,阿忱特意买嘅!靓唔靓?”那笑容里带着底层混迹的油滑。 你像被那目光烫到,慌乱地垂下眼睑,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身上那条棉布睡裙裙摆。 空气里弥漫着男人身上的汗味,鱼缸的塑料水草味,还有阿祥身上那股说不清的混杂着廉价香烟和街头尘土的气息。 一种无所适从的窒息感攫住了你。 你几乎是逃也似的,赤着脚,飞快地闪身躲进了那个狭小的洗手间。 “砰。”你轻轻带上那扇薄薄的木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急促地喘息。 门外传来阿祥告辞的声音和关门声,接着是谢忱沉重的脚步声走向沙发,然后是塑料凳子被拖开的刺耳摩擦声。 你贴在门上,听着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老风扇单调的“咔哒”声,和你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过了好一会儿,才敢小心翼翼地拧开门把手。 客厅里光线昏暗。 谢忱仰躺在布面沙发上,一条长腿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另一条腿曲着踩在地面。 他手里握着一个塑料水杯,正仰着头,“咕咚咕咚”地灌着凉白开。 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剧烈地上下滚动,汗湿的T恤紧贴着他精壮的胸膛和腹肌,勾勒出起伏的线条。 水珠顺着下颌滴落,砸在同样汗湿的锁骨上。 空气里弥漫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你的目光被茶几上那个巨大的鱼缸吸引。 它像一个微型水族馆,占据了狭小空间里最醒目的位置。 幽蓝的灯光从缸底亮起,照亮了水中悬浮的微尘,也照亮了那几条终于安静下来的小鱼。 它们拖着薄纱般的尾鳍,在澄澈的水波里缓缓游弋,姿态轻盈而自由,与这间逼仄破败的唐楼隔间形成了奇异的反差。 你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屈膝跪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片小小的波光粼粼的水域。 一条通体鲜红的小鱼好奇地游近玻璃壁,隔着透明的屏障,它的嘴一张一合。 “阿忱,”你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惊奇,“你怎么会想到买这个?” 沙发上的男人放下空水杯,塑料杯底磕在茶几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他没有立刻回答,浅色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向你纤细的背影。 你趴在那里,睡裙柔软的布料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肢和微微起伏的臀线,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有几缕滑落在脸颊边。 他忽然起身,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几步走到你身后,大手不由分说地揽住你的腰肢,稍一用力,就将你整个提了起来。 “啊!”你低呼一声,身体腾空,随即跌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你背靠着他汗湿滚烫的胸膛。 你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心脏沉稳有力的搏动,一下,一下,撞击着你的脊背。 “路过看到的,”他的声音贴着你的耳廓响起,带着一丝微喘,灼热的气息喷在你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买来给你解闷。” 他的手臂环抱着你,下巴轻轻搁在你的发顶,目光也投向那片幽蓝的水光。 这温存的姿势让你心头微暖。 你放松身体,向后靠了靠,将更多的重量交给他。 鱼缸里的光映在你们身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然而,这温情只维持了不到半分钟。 他环在你腰间的手开始不安分地游移,粗糙的指腹隔着薄薄的棉布睡裙,精准地覆上你胸前的柔软。 没有多余的试探,他直接握住了其中一只,带着力道揉搓起来,指腹捻弄着顶端敏感的蓓蕾。 “嗯…”你身体一僵,喉咙里溢出细弱的呜咽。睡裙的布料被他的动作揉得皱起,勾勒出他手掌的形状。 他似乎对你的反应很满意,另一只手捏住你的下巴,迫使你微微侧过脸。 下一秒,他带着烟草气息的唇便覆压了下来,强势地撬开你的齿关,舌头长驱直入。 你被他吻得晕头转向,身体深处涌起一阵熟悉的悸动。 更让你无法忽视的,是臀下他腿间的变化——即使隔着粗糙的牛仔裤布料,你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滚烫坚硬的勃发欲望,正极具存在感、蓄势待发地抵着你最柔软的地方。 他显然也忍到了极限。 吻没有停止,一只手依旧在你胸前肆虐,另一只手则快速而粗暴地解开自己牛仔裤的金属皮带扣,“哗啦”一声脆响,接着是拉链被用力扯下的声音。 他甚至没有完全脱下裤子,只是将裤腰褪到大腿根,便扶着那早已硬挺得发痛的性器,借着你们姿势的便利,抵住你腿间早已湿润的入口,腰身猛地向上一顶。 “呃啊——!”你猝不及防,身体被那凶悍的贯穿顶得向前一弹,又被他的手死死按住腰拖回原位。 被撑开到极致的饱胀感和微痛让你瞬间弓起了背,脚趾都蜷缩起来。 睡裙的下摆被撩起堆在腰间,内裤不知何时已被褪到了一边。 “阿瞳,”他喘息粗重,带着情欲的沙哑,灼热的唇贴着你敏感的耳垂,命令道,“动起来。” 他的声音像带着魔力。你被体内的滚烫坚硬撑得发麻,却又被一种奇异的渴望驱使着。 你两只手向后撑在他肌肉紧绷的大腿上,借着力道,努力地抬起身体,再缓缓地沉下去。 破碎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你被他吻得红肿的唇瓣间溢出,带着甜腻的哭腔:“嗯…阿忱……” 他显然不满足于这种节奏。 在你又一次沉下身体时,他箍在你腰间的大手骤然发力,猛地将你整个人转了个方向。 你变成了跨坐在他腿上的姿势,与他面对面。 “啊!”这个突如其来的剧烈动作,让埋在你体内的性器狠狠地蹭过你内壁最敏感的那一点。 你尖叫一声,软软地趴倒在他汗湿的肩头,大口大口地喘息,眼前阵阵发黑。 他低笑一声。 他俯下身,滚烫的唇舌沿着你纤细的锁骨一路向下,轻易地挑开你早已被揉得半褪的胸罩肩带,一边雪白的丰盈瞬间弹跳出来。 他张口便含住了顶端那枚早已硬挺绽放的粉色蓓蕾,用力地吮吸、啃咬,舌尖绕着圈地挑逗。 “呜…”胸前传来尖锐的快感和微痛,你难耐地仰起头,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揽住他的脖子,指尖陷入他汗湿的发根。 视线模糊地对上他近在咫尺的俊脸。 他垂着眸,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那双浅色瞳仁里汹涌的情潮,只能隐约看到一点深邃的光。 他的唇色很淡,此刻因为吮吸而显得格外红润,形状漂亮得像某种慵懒又危险的猫科动物。 他身下的动作并未停止,反而借着这个姿势,腰腹用力,更加凶狠地向上顶弄。 ……... 不知是第几轮激烈的纠缠。 你被他从沙发上拖起,踉跄着被他按在了那扇通往走廊的木门上。 巨大的身高差让你双脚几乎离地,只有脚尖勉强点着冰凉的水泥地面。 “阿忱…”你惊慌地低语,这个姿势让你毫无安全感。 “别怕。”他喘息粗重,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站在你身后,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着你。 他一只手紧紧锁着你的腰,另一只手则探到你们紧密交合的下身,手指分开你早已泥泞不堪的花唇,再次扶着那根湿漉漉的巨物,狠狠地从后面贯穿到底。 “啊——!”你被迫高高翘起臀部,承受着身后凶猛的撞击。 门板随着他每一次的撞击而发出沉闷的“咚!咚!咚!”声响,在寂静的黄昏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们的交合处早已是一片狼藉,前几轮他射进去的浓稠精液无法被完全容纳,随着他激烈的抽送动作,被带出体外,乳白的液体混杂着你的爱液,顺着你颤抖的大腿内侧狼狈地滑落,溅落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积起一大摊粘腻的水渍。 --------- 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华灯璀璨,霓虹光透过窗户,将屋内染上各种变幻的色彩。 你坐起身,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茶几上那个发着幽蓝光芒的鱼缸吸引。 你赤着脚走过去,跪坐在冰凉的地上,双臂搁在茶几边缘,下巴枕着手臂,静静地凝视着那片波光粼粼的水域。 几条小鱼在幽蓝的光晕里缓缓游动,姿态悠然,尾巴划开一道道细微的水纹,像无声的舞蹈。 你看了很久,久到腿都有些发麻。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像是无聊,又像是更深的茫然。 你忽然举起一只手,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圆,举到眼前,闭上一只眼睛,就用那只小小的圆圈,去追逐水中的小鱼。 红色的小鱼轻盈地转身,躲进了绿色的塑料水草丛。黄色的小鱼贴着缸壁滑过,消失在圆圈的边缘。 你移动着手臂,调整着圆圈的角度,像一个孤独的猎手,在幽蓝的微光里追踪着那些难以捉摸的光影。 小鱼们无知无觉,依旧悠然地游弋,最后,那条最机灵的蓝色小鱼,倏地一下钻进了鱼缸角落里那座塑料假山,彻底消失在你的“瞄准镜”里。 你举着手,维持着那个圆圈的姿势,对着那座假山看了很久。 里面幽暗一片,再也找不到那抹灵动的蓝色。 一种微小的失落感,轻轻地攫住了你。 你慢慢放下了手。 ---------- 门锁再次被拧开时,浓郁的香气瞬间涌入了这间小屋。 谢忱回来了,手里拎着好几个白色塑料袋。 奶茶浓郁的甜香,鸡蛋仔焦脆的蛋奶香,碗仔翅浓郁的羹汤气息,还有鱼肉烧麦的鲜香…...瞬间激活了你迟钝的味蕾。 “饿了吧?”他声音听起来比出门时松快了些,将袋子一股脑放在那张掉漆的木桌上,塑料袋发出窸窣的声响。 你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你小跑过去,凑到桌边,看着他一一解开袋子。 你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串鱼肉烧麦,小心地咬了一口,滚烫鲜美的汤汁和鱼肉馅料的Q弹口感在口中爆开,好吃得让你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嘴角很快便沾上了亮晶晶的油光。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谢忱看着你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拉过一把塑料凳坐下,自己也拿起一杯奶茶,插上吸管,慢悠悠地喝着,目光落在你满足的侧脸上。 你几乎吃掉了大半的鸡蛋仔和烧麦,又喝掉了整杯奶茶,直到肚子被撑得有些发胀,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谢忱这才放下奶茶,拿起你吃剩下的半份鸡蛋仔和碗仔翅,就着你的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快,却也并不显得粗鲁。 屋内弥漫着一种温馨的平静。 你看着他被食物撑得微微鼓起的脸颊,一种冲动涌上心头。 “阿忱,”你鼓起勇气,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我…我也可以出去工作的。”你顿了顿,补充道,“做点简单的…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谢忱咀嚼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点碗仔翅的汤汁,但那双浅色的眼眸里,方才那点微弱的暖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脸上的线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绷紧,下颌角咬得死紧,周身散发出极具压迫感的气息。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他的声音冷硬得像淬了冰的刀锋,“我养得起你。别再提这件事了。” 你被他骤然变脸的样子吓住了。 巨大的委屈和一丝恐惧涌上鼻尖,你垂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睡裙的布料,声音细若蚊蚋:“…知道了。对不起。” 他没再说话,只是低下头,将剩下的食物几口塞进嘴里,动作带着一股发泄般的狠劲。 你默默地收拾着桌上的狼藉,塑料袋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巨大的鱼缸里,幽蓝的光亮着,小鱼们无知无觉地游弋着,对这凝固的空气毫无感知。 ----------- 夜深了。 谢忱躺在你身边,一条手臂横过你的腰,将你圈在怀里。 黑暗中,你们都没有睡着。 你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听到他并不算平稳的呼吸。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萦绕在鼻尖。 你靠在他温热的怀里,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力量和温度,白天那场小小的冲突带来的委屈和不安似乎被这怀抱熨帖了一些。 “阿忱…”你在他怀里动了动,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将脸颊贴在他颈窝,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你爱我吗?” 问题问出口,你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地鼓噪着。 黑暗中,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你能清晰地听到老风扇“咔哒、咔哒”的呻吟,听到窗外远处模糊的车声,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终于,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模糊的气音,几乎淹没在风扇的噪音里。 “…嗯。” 那一声“嗯”,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甚至听不出任何情绪。 像一片羽毛落在深潭,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你不知道他在那十几秒的沉默里想到了什么,又或者...... 他什么都没想。 但你清晰地记得,一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夜,在叶家后花园那棵巨大的榕树下,当你终于鼓起勇气,含着泪对他说“我跟你走”之后,你仰起满是泪痕的脸,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阿忱,你爱我吗?” 那时,星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他俊美的脸上,他那双浅色的眼眸亮得惊人,没有丝毫犹豫,带着热烈和笃定,清晰地回答你: “我会爱你一生一世。” 那时的声音,仿佛还带着夏夜微风的温度,清晰地烙印在你的记忆里。 你闭上眼,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 窗外霓虹的光影透过薄薄的窗帘,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色彩。 我的人渣男友(四)h 鱼缸幽蓝的光在墙壁上晃动,像一片溺毙的海。 你抱着膝盖,看那条红鱼不知疲倦地绕圈。 它薄纱似的尾鳍扫过澄澈的水,轻盈得刺眼。 钥匙插进锁孔,金属摩擦的声响格外刺耳。 门被推开,沉滞的脚步声踏进来,带着一身浊气。 “怎么不开灯?”谢忱的声音裹着浓重的疲惫,像被砂纸磨过。 他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片刻,才反手带上门。 黑暗里,他摸索着走向沙发,皮靴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闷而重。 浓烈的酒精味混着残留的女士香水,像一张油腻的网,瞬间兜头罩下。 他挨着你坐下,布沙发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温热的呼吸喷在你的耳廓和颈侧,一只手习惯性地揽向你的腰,唇也凑近寻找你的。 你猛地侧开头,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那只手顿在半空。 “怎么了?”他声音里透出一丝被打断的不悦。 “……你身上好臭,”你盯着鱼缸里那片幽蓝的水光,声音闷在膝盖里,“不要碰我。” 沉默在黑暗中迅速膨胀,压得人胸口发紧。 老风扇单调的“咔哒”声被无限放大,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几秒钟后,他嗤笑一声,带着点自嘲的意味。“行。”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动作有些摇晃,走向那个狭小的洗手间。 水龙头被拧开,水流冲击着搪瓷脸盆的声音哗哗响起,盖过了窗外的喧嚣。 你依旧蜷着,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幽蓝的光映在你空洞的眼睛里。 他根本没有在为你们的未来打拼。 他不让你出去,自己却越来越晚归,带着不同的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 仅仅一年,他对你的新鲜感就耗尽了么? 以前,他明明会早早回来,有时带一份街角糖水铺的芝麻糊,温热的,甜得发腻。 他会从身后拥住你,下巴抵着你的发顶,一起看鱼缸里那片波光粼粼的水域。 那些温存的碎片,此刻被酒精和香水浸泡得面目全非,沉在幽蓝的水底,像那条红鱼吐出的气泡,一碰就碎。 -------- 水声停了。 脚步声再次靠近,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和廉价香皂的气息。 床垫发出沉重的下陷声,他躺了下来。 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臂伸过来,试图将背对着他的你揽进怀里。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你像被烫到般猛地一挣,身体向床边缩去,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尖利:“不要!” 那只手臂僵在半空。 “……你好脏。” 这叁个字,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身后,时间仿佛凝固了。 你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具身体瞬间绷紧的肌肉,像拉满的弓弦,蓄积着无声的风暴。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缓慢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在黑暗中刮过你的耳膜。 恐惧攫住了心脏,但委屈和愤怒像野草般疯长,烧毁了那点可怜的理智。 你猛地翻过身,在昏暗中对上他那双近在咫尺的浅色眸子。 那里面的平静,是暴风雨前冻结的海面。 “我说你很脏!”你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不准碰我!”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攫住你的肩膀,天旋地转间,你已被他狠狠掼压在身下。 床架发出濒死的呻吟。 他滚烫沉重的身体像铁块般压下来,一只手死死掐住你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迫使你仰起头。 那双浅色的瞳孔在昏暗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直直刺入你眼底,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残忍平静。 “叶瞳,”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气息喷在你脸上,“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危险的气息浓稠得令人窒息。 你想挣扎,手脚却被他死死压制,动弹不得。 他猛地将你翻了过去,粗暴地扯住你棉布睡裙的后领,向下一撕。 “嘶啦——!” 布帛破裂的声音尖锐地划破死寂。后背接触到微凉的空气,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 你惊恐地扭过头,只看到他居高临下俯视的冰冷面容,线条绷紧,唇线抿成一条无情的直线。 那双曾经让你沉溺的“深情”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 “不要!我不要!”你尖叫着,徒劳地踢蹬着双腿,像搁浅在岸上濒死的鱼。 下一秒,撕裂般的剧痛毫无预兆地从身下炸开,干涩的身体没有任何准备,被强行闯入的坚硬物体蛮横地撑开、贯穿,一直顶到最深处那柔软脆弱的地方。 剧痛让你眼前发黑,所有的尖叫都卡在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倒抽气声。 没有爱抚,没有前戏,只有惩罚和占有。 他一只手像铁钳般轻易地将你两只纤细的手腕反剪,死死按在腰后。 这个姿势让你被迫高高撅起臀部,像一件被展示的物品,屈辱感腐蚀着每一寸神经。 他开始了毫不留情的冲撞,每一次凶狠的挺入都像要把你钉穿在床板上。 身体深处被反复碾磨的钝痛让你浑身痉挛,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枕头。 “呜呜…停下…我不要做…不要…”你徒劳地哭喊、哀求,声音被枕头闷住,断断续续,支离破碎。 他充耳不闻,沉重的喘息喷在你的后颈,动作反而更加粗暴猛烈。 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规律的“吱呀——哐当!”巨响,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 这声音混杂着你压抑不住的破碎呜咽,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哭什么?”他冰冷的声音突然拔高,像鞭子抽打在你伤痕累累的心上,“你有什么资格哭?” 你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委屈和难过像毒蛇噬咬着心脏。 你放弃了优渥的生活,忍受着这贫穷的日子,从未抱怨。 到头来,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羞辱和暴力? 他凭什么?凭什么用这种无耻的嘴脸对待你? “你…你这是强奸!” 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齿缝里挤出控诉。 头顶传来一声短促的轻笑,毫无情绪。 他腰下的动作甚至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更加凶狠地撞向最深处,“那我已经强奸你那么多次了,你让警察来抓我啊。” 你被他这副彻底撕破脸皮、肆无忌惮的流氓行径惊得浑身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啪!”一声脆响,臀瓣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他竟用巴掌拍打着你的身体。 你痛呼出声,身体因剧烈的抽插和拍打而无法控制地颤抖,像狂风暴雨中一片无助的落叶。 世界只剩下身后永无止境的冲撞,身体被撕裂的疼痛,和灭顶的绝望。 --------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重压终于消失了。 你像一摊被彻底捣烂的泥,瘫软在湿漉漉的床单上,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身下一片黏腻冰凉,是他留下的精液,混合着被暴力摩擦出的血丝,狼狈地沾染在腿根和床单上。 意识在剧痛和虚脱的边缘沉浮。 脚步声响起,他下了床,悉悉索索地穿着衣服。 你没有睁眼,也没有力气去看。 门被拉开,脚步声远去,消失在楼道里。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鱼缸里氧气泵细微的“咕噜”声,提醒着时间还在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半小时,也许更短。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由远及近。 门被推开。 你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借着窗外微弱的霓虹光,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把崭新的青铜色挂锁,还有一把孤零零的银色钥匙。 那钥匙圈在他指尖随意地晃动着,反射着冰冷的光。 他转身走了出去。 “咔哒。” 一声清晰干脆的金属咬合声穿透薄薄的门板,重重砸在你的耳膜上。 接着,是钥匙在锁孔里拧动的“咯啦”声。 最后,是钥匙被拔出的轻微摩擦声。 脚步声再次远去,这一次,彻底消失在楼梯下方。 --------- 你变得越来越像鱼缸里那条红鱼。 不再困倦,不再饥饿,只是长久地、呆滞地跪坐在地上,额头几乎要贴上冰冷的玻璃缸壁。 视线穿透晃动的水波,落在那些缓慢游弋的彩色光影上。 红鱼不知疲倦地绕着圈,吐出一串串细小的气泡,升腾,破碎,消失。 它的世界就这么大,四四方方,透明却无法逾越。 你看着它,它似乎也隔着玻璃,用那双没有情绪的黑眼睛回望着你。 谢忱回来得毫无规律。 有时是深夜,有时是凌晨,脚步踉跄,身上混杂着烟草和一丝若有似无的铁锈腥气。 他不再说话。 开门,锁匙转动锁芯的“咯啦”声,关门,落锁的“咔哒”声。 接着是鞋子踩在地上的闷响,由远及近。 然后,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皮带扣解开的金属脆响。 再然后,是身体被粗暴地拽起、按倒、贯穿。 只有带着发泄意味的冲撞。 他像一头不知餍足的野兽,在你身上留下新的指痕、吻痕和淤青。 你也沉默。 最初的挣扎和哭喊早已耗尽,只剩下无法控制的生理性呜咽,像濒死的鱼儿被扔上岸后徒劳的张合。 身体成了唯一交流的媒介。 他进入,你承受。 他索取,你给予。 像一场冰冷的交易。 可做爱明明是相爱的人才能做的事。 肌肤相亲,体温交融,心跳应和。 现在呢? 每一次身体的撞击都像在无声地质问—— 这具纠缠的躯壳里,还剩下几分爱意? 那曾经让你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的炽热,是被这逼仄的唐楼消磨殆尽了,还是从一开始......就只是他精心编织的幻象? 他锁着你。 是怕你离开吗?可如果他已厌倦,为何还要用这把锁,将你这件“旧物”牢牢拴在身边? 你不知道。 思绪像沉在鱼缸底部的彩色石子,蒙着绿藻,模糊不清。 只有一些久远的画面,在幽蓝的光晕里固执地浮现。 想家。 想那个有着柔软地毯和香氛气息的家。 尽管父母的关切更多地流向了哥哥,尽管他们的目光在你身上总是带着一丝审视和疏离。 但那里没有挥之不去的霉味,没有冰冷的青铜锁,没有暴力的侵入和无声的羞辱。 他们此刻在做什么?是否偶尔也会想起那个不告而别、让他们蒙羞的女儿?愤怒过后,可曾有过一丝担忧? 更清晰地浮现的,是哥哥的脸。 那张总是冷峻的脸。 他对你的控制欲曾让你窒息,像一张无处不在的网。 他不允许你和别人来往,甚至在你房间外安排过保镖。 你恨过他的专横,恨他把你当成一件需要被锁在玻璃罩子里的藏品。 可现在…在这绝望的囚笼里,你竟荒谬地怀念起那种被严密“保护”下的生活。 至少,在他的羽翼下,没有人敢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还有那些同学。 穿着圣玛利女校整洁的深蓝色校服裙,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抱着书本穿过爬满藤蔓的古老校舍拱门。 放学后叽叽喳喳地商量着去铜锣湾逛街,去新开的卡拉OK唱歌,分享着彼此的心事和未来的憧憬。 那些明亮的日子,曾是你的日常。 如今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布满水汽的毛玻璃,遥远得如同上辈子。 而你,被锁在这间弥漫着精液、汗水的斗室里,像一件被使用过度、等待报废的物品。 幽蓝的鱼缸光晕在泪水中扭曲、扩散。 你再也支撑不住,将脸深深埋进并拢的膝盖,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泪水浸湿了膝盖上的棉布睡裙,留下深色的印记。像鱼缸壁上缓慢蔓延的绿藻,无声地侵蚀着所剩无几的光亮。 那条红鱼依旧在不知疲倦地绕着圈,吐着注定破碎的气泡。 我的人渣男友(五) 清晨的凉意悄悄覆上旺角空旷的街道。 谢忱坐起身,铁架床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沉默地穿上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套上那件半旧的黑色皮夹克,拉链齿咬合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床上的人蜷缩着,背对着他,薄毯勾勒出单薄起伏的曲线,乌黑的发丝铺散在洗得发白的枕头上。 “晚上我会早点回来。” 他的声音砸在凝滞的空气里,没有回音。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角落那个塞得满满当当的冰箱,冰箱顶上放着一台崭新的十四寸彩电。 逼仄的空间被这些新添的物件撑得更加拥挤,几乎没了转身的余地。 “冰箱里有牛奶,记得喝。”他又说。 床上的人影纹丝不动,好像沉在另一个没有声响的世界里。 谢忱喉结滚动,强迫自己转开视线。 这样就很好,他对自己说,钱在慢慢积攒,东西在一样样添置。 很快,很快就能离开这个发霉的笼子,搬到有阳光的新家。 那时,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不敢去想那背影此刻的感受,不敢去碰触那潭死水般的沉默。 现在,只需要往前走。 他拉开门,老旧合页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随后是门栓落下的一声轻响。 门隔绝了屋内凝滞的空气,也隔绝了床上那个无声的背影。 -------- 夏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旺角街头,驱散了清晨最后一丝凉意,空气重新变得粘稠。 谢忱和阿祥并肩走在熙攘的人行道上。 阿祥穿着花衬衫,领口敞开,露出粗粝的金链子,嘴里叼着根牙签,步伐带着一种无所事事的嚣张。 “喂,阿忱!”阿祥用胳膊肘捅了捅谢忱,挤眉弄眼,“华哥那边最近都在传你威水史啊!够狠,够辣!他托我递个话,问你有没有兴趣跳槽过去捞世界?”他凑近些,压低声音,“不过讲真,大佬只能跟一个,脚踩两条船,小心翻船淹死啊!” 谢忱双手插在皮夹克口袋里,目光平视前方,掠过街边花花绿绿的霓虹招牌和拥挤的茶餐厅门口。 “我知。”他声音没什么起伏,“暂时跟着豪哥,挺好。” 街角鱼蛋档飘来咖喱的辛辣香气,混杂着汽车尾气,形成一股独特的城市味道。 一个穿着紧身短裙、踩着细高跟的年轻女人迎面走来,波浪卷发随着步伐晃动。 阿祥眼睛一亮,吹了声尖锐的口哨,身体斜斜地挡在路中间:“哇,靓女!赶时间啊?留个电话,得闲饮茶啦!” 女人厌恶地瞪了他一眼,脚步加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带着怒气,迅速绕过他们。 “切,不识货。”阿祥啐掉牙签,浑不在意地嘿嘿笑着。 他转头撞了撞谢忱的肩膀,脸上堆起暧昧的笑容:“喂,阿忱,收完数,要不要去砵兰街‘松松骨’?新开张那家,听说手法一流哦!” 他刻意压低声音,眼神里闪着暗示,“反正弟妹在家乖乖的,又不会飞走,放松下嘛,男人老狗,憋坏就唔好咯!” 话音未落,谢忱猛地侧身,皮靴的硬底不轻不重地踹在阿祥的屁股上。 “滚一边去!” 阿祥踉跄一步,揉着屁股,夸张地呲牙咧嘴:“哇!要不要这么大力啊!开个玩笑而已嘛!阿妹那么乖,又不会跑……” 他嘟囔着,看到谢忱沉下去的脸色,后面的话自动咽了回去,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老实跟在了后面。 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脏污的地面上,一前一后,沉默地向前移动。 -------- 傍晚时分,旺角街头的霓虹灯争先恐后地亮了起来,汇成一条流淌的光河。 金辉夜总会巨大的霓虹招牌闪烁着俗艳的桃红色光芒,“金辉”两个字在暮色中格外刺眼。 门口穿着高开叉旗袍的女招待妆容艳丽,看见谢忱走近,立刻挺直腰身,抛来媚眼,红唇微启。 谢忱目不斜视,径直从她们中间穿过。 厚重的隔音门一推开,震耳欲聋的电子乐声浪夹杂着劣质香水、酒精、烟草和汗液的气味扑面而来,瞬间将人吞没。 昏暗闪烁的彩灯下,人影晃动,舞池里肢体纠缠,一片光怪陆离的混沌。 一个穿着黑色马甲、耳朵上别着耳麦的侍应生立刻迎上来,脸上堆着恭敬:“忱哥,老大在‘牡丹厅’等你。” 穿过喧嚣的舞池和拥挤的卡座,推开“牡丹厅”厚重的包间门。 烟雾浓得几乎凝成固体,呛人的香烟味混杂着浓烈的酒气。 几个穿着花哨的男人围着牌桌,吆五喝六,牌摔得啪啪响。 每人身边都偎依着一个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娇笑声此起彼伏。 陈豪大马金刀地坐在正中的真皮长沙发上,一身夸张的豹纹西装,脖子上粗大的金链子沉甸甸地坠着。 他叼着一根粗壮的雪茄,烟雾缭绕中,脸上的横肉舒展开来。 谢忱推门进来,牌桌旁一个正搂着女人上下其手的男人立刻推开怀里的人,站起身,带着几分谄媚地喊:“豪哥,阿忱来了!” 陈豪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拍了拍自己身边空出的位置,声音洪亮:“阿忱!来来来,坐这里!” 谢忱面无表情地穿过弥漫的烟雾和投射过来的各种目光,在陈豪身边坐下。 沙发凹陷下去,皮革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陈豪旁边一个穿着亮片吊带裙、几乎半个胸脯都袒露在外的女人立刻娇笑着贴上来,染着鲜红指甲的手指虚虚点了点谢忱:“哇,豪哥,呢位后生仔好靓仔啊!比电视上啲明星仲要正点!” 陈豪哈哈大笑,得意地喷出一口浓烟,伸手在女人腿上拍了一把:“我陈豪睇中嘅人,几时差过?忱仔咁嘅样貌身材,二十出头,青春无敌,使乜跟我捱世界?去拍电影,或者搵几个阔太包起,食一世都唔使忧啦!” 他话是对女人说的,眼睛却斜睨着谢忱,带着试探和居高临下的审视。 谢忱扯动嘴角,拿起桌上开着的洋酒,给陈豪面前的空杯斟满:“我谢忱有多少斤两自己知道,没有豪哥关照,哪来今天的饭碗?能跟着豪哥,已经是我的福气。” 酒杯轻轻碰了一下陈豪的杯子,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陈豪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举起杯:“饮胜!” 包厢里很快又陷入了混乱的喧嚣。 划拳的吼叫声、打牌的摔牌声、女人夸张的娇嗔和跑调的歌声,震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谢忱安静地坐在陈豪旁边。 有女人想借着倒酒的机会靠过来,手还没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抬眼扫来的目光冻在原地。 女人脸上的媚笑僵住,悻悻地缩回手,转向旁边另一个男人。 陈豪眯着眼,慢悠悠地抽着雪茄,将谢忱的沉默和拒绝尽收眼底,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始终没有散去。 喧嚣持续了很久,桌上的空酒瓶堆积如山。终于,陈豪似乎玩够了,挥了挥夹着雪茄的胖手:“好啦好啦,散场!都出去!阿忱留下!” 牌桌上的男人和女人们恋恋不舍,在陈豪不耐烦的驱赶下鱼贯而出。 厚重的包厢门关上,隔绝了外面大部分的噪音,只留下沉闷的电子乐低音炮还在隐隐震动。 陈豪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 他拿起谢忱刚给他倒满的那杯琥珀色液体,猛地一口灌下,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闷响。 酒杯被他狠狠掼在玻璃桌面上,“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空瓶都跳了一下。 他身体前倾,豹纹西装绷紧,小眼睛里射出凶狠的光,死死盯着谢忱,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 “阿忱,这次让你去‘做’的人,命可不便宜。佢系差馆嘅!”他刻意加重了“差馆”两个字,观察着谢忱的反应。“怕不怕?” 谢忱脸上的神色纹丝未动。 灯光从他头顶斜上方打下来,在他深邃的眼窝和挺直的鼻梁下投下浓重的阴影,让那对浅色的眸子显得更加幽深莫测。 他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啪嗒”一声脆响,幽蓝的火苗窜起。 他微微倾身,凑近陈豪叼在嘴里的那根新雪茄,动作稳定而精准。 火苗舔舐着雪茄的尾端,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近在咫尺的脸。 “只要钱到位,”谢忱的声音透过烟雾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边个都一样。” 陈豪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叁秒钟,突然爆发出一阵洪亮的大笑,身体后仰,重重砸在沙发靠背上,震得沙发弹簧呻吟。 他一边笑,一边用力拍着自己的大腿:“好!好!够胆色!我就钟意你呢种人!” 笑声骤停,他的脸又阴沉得能滴下水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谢忱脸上: “个死差佬!不知死活!我畀足面佢上司,喂饱佢下属!冇人敢动我嘅地盘!佢算老几?查我啲场!查我啲货!仲敢畀报纸佬乱写!” 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酒杯又跳了起来,“我要佢死!要佢死得痛苦!死得难睇!要所有人睇清楚,同我陈豪作对,系咩下场!”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豹纹西装下的肥肉都在颤抖。他伸出五根短粗的手指,狠狠戳向谢忱的胸口: “八十万!阿忱!事成之后,八十万!你有没有信心食落佢?” 谢忱缓缓靠回沙发,指间夹着一根不知何时点燃的香烟。 烟头的红光在昏暗的包厢里明灭不定。 他深深吸了一口,灰白色的烟雾从薄唇中徐徐吐出,融入包厢内污浊的空气中。 隔着缭绕的烟雾,他看着陈豪因暴怒和酒精而涨红扭曲的脸,声音清晰而肯定: “豪哥,我帮你做了这么多事,”他顿了顿,“你不会对我没有信心吧?” 陈豪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死死盯着谢忱那双浅色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挖出任何一丝犹豫或畏惧。几秒钟后,那张凶狠的脸上再次挤出一个笑容:“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叁个好字,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和谢忱的空杯倒满,“饮!预祝你马到功成!” 谢忱端起酒杯,冰冷的玻璃杯壁贴着指腹。 八十万。 这个数字在他脑中清晰地跳动着。 再加上之前攒下的那些藏在铁盒底层的钞票,足够他们离开唐楼了。 足够他在一个体面、干净的地方,买一扇真正能照进阳光的大窗户。 他仰头,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一路滚入胃袋,带来一种虚假的灼热感。 眼前仿佛晃过少女蜷缩在旧沙发上的背影,还有窗外那片万家灯火。 灯光昏暗,烟雾缭绕,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指间香烟那一点微弱的红光,在浑浊的空气里,固执地亮着。 我的人渣男友(六) 午后的热气像一层湿透的厚毯子。 你蜷在吱呀作响的铁架床上,侧身朝着墙壁,意识在闷热里浮沉。 薄薄的棉布睡裙被汗水洇湿,贴在腰背间。 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是谢忱回来了? 你懒得睁眼,只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 不对。 那不是钥匙转动的声音,是硬物在狠狠踹击门板,木屑碎裂的刺耳声钻进耳朵。 你惊得从床上弹起,心脏狂跳。 门框处的木屑簌簌落下,那扇单薄的木门在一声更剧烈的爆响后,被整个踹开,歪斜地挂在铰链上。 光线涌入,勾勒出门口几个高大粗壮的身影,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为首的男人顶着一头刺目的金色短发,像一团燃烧的稻草。 他咧着嘴,露出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眼神像黏腻的爬虫,肆无忌惮地在你只穿着睡裙的身体上舔舐。 他身后跟着叁个同样凶神恶煞的男人,裸露的手臂和脖颈上爬满狰狞的青色纹身,手里提着明晃晃的砍刀和沉甸甸的棒球棍。 “哟嗬!”金发男人吹了个流里流气的口哨,目光在你因惊恐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停留,“谢忱那个死衰仔,藏了这么靓一个马子?啧啧,真他妈的走狗屎运!” 恐惧像冰水兜头浇下,你浑身僵硬,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你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死死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想后退,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金发男人一步步逼近。 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你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你痛呼出声,本能地挣扎。 “妈的!老实点!” 他恶狠狠地咒骂着,另一只手粗暴地揪住你散落在肩头的乌黑长发,狠狠向下一拽。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你被迫仰起头,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他扭曲的脸凑得极近,嘴里喷出的恶臭气息几乎喷在你脸上:“再乱动一下,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兄弟们轮奸你?”他狞笑着,目光扫过身后那几个同样露出淫邪笑容的男人,“保证让你爽到哭爹喊娘!” 你的挣扎瞬间停止,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腥甜。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冰冷的绝望沿着脊椎蔓延。 他们把你从床上粗暴地拖下来,像丢一袋垃圾般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粗糙的麻绳勒进你细嫩的手腕脚踝,带来火辣辣的痛楚。 你蜷缩在墙角,像一只被拔光了羽毛的鸟,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压抑呜咽。 怎么会这样? 谢忱……他怎么会惹上这些黑社会?难道是他做事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那些男人的目光带着令人作呕的黏腻感,在你裸露的肌肤上游移。每一次棒球棍无意识地敲击地面,都像敲在你的心尖上。 如果谢忱回来……你不敢想象那画面。 他一个人,赤手空拳,面对这群拿着凶器的亡命徒……他会死的。 你们都会死在这间弥漫着霉味和汗臭的屋子里,像两条无人知晓的臭虫。 一个念头钻入脑海—— 门锁已毁,他若远远看到这里的异常……应该会立刻掉头逃走吧? 像丢掉一件麻烦的旧物。 反正……他早就不在乎你了。 这个念头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冰冷绝望,如同沉入漆黑的海底。 --------- 窗外的喧嚣从鼎沸的市声渐渐沉淀成模糊的底噪,霓虹灯的光晕透过蒙尘的窗,在墙上涂抹出光怪陆离的色块。 时间在压抑中流淌,金发男人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用棒球棍一下下戳着地面。 另外几人也显出疲态,靠在墙上或蹲在地上,只有那双双眼睛里的恶意和贪婪,像黑暗中窥伺的野兽,从未离开过你。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几乎要将你压垮时—— 虚掩的破门被一只沾满尘土的军靴轻轻推开。 门口的光线勾勒出一个熟悉至极的轮廓。 他穿着那件熟悉的灰色T恤,深色工装裤,肩背挺直,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谢——忱!”金发男人像被注入了兴奋剂,腾地站起来,手里的棒球棍掂了掂,脸上露出残忍的快意,“扑街!等你等到老子脚都软了!” 他几步走到你面前,粗粝的手指再次狠狠揪住你的长发,将你半提起来。 剧痛让你眼前发黑,泪水汹涌而出。 他把你像展示战利品一样拖到谢忱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另一只手粗暴地扯开你睡裙单薄的肩带。 “啊——!”你失声尖叫,半边雪白的肩膀和锁骨暴露在污浊的空气里。 金发男人凑到你耳边,字字淬毒:“看看,你这马子,细皮嫩肉……老子还没玩过这种货色呢。” 他抬起头,挑衅地看着门口沉默的身影,“两条路,谢忱。要么,你自己剁叁根手指下来,” 他下巴朝茶几努了努,“家伙都给你备好了。要么……”他淫笑着,粗糙的手指在你裸露的肩头恶意地摩挲了一下,“我就在你面前,好好‘疼疼’她。你选哪样啊?” 断叁指? 光是想象那画面,指尖就传来锥心刺骨的幻痛。 你垂着头,泪水大颗大颗砸在地上。 他会怎么选?舍弃叁根手指?还是…… 像丢掉一件旧物一样,舍弃你?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门口的身影动了。 他沉默地走进来,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没有看你,径直走到那张掉漆的茶几旁,拉过一张塑料凳子,坐了下来。 他伸出手,摊开在油腻的桌面上。 那双手,骨节分明,曾无数次温柔或粗暴地抚过你的肌肤,此刻平静得像两块等待雕刻的木头。 “好。”谢忱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断指。你们来。” 金发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狞笑:“有种!真他妈是条汉子!兄弟们,伺候着!”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从后腰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脸上带着嗜血的兴奋,朝谢忱走去。 另外两人也围拢过去,目光紧紧锁住谢忱摊开的手掌,棒球棍垂在身侧,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反抗。 你死死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痛得无法呼吸。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不要……求求你……不要……” 是为谢忱求情?还是为自己即将目睹的惨剧哀鸣?连你自己也分不清。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瞬间——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凝固的空气,声音巨大得仿佛就在你耳边炸开,震得你耳膜嗡嗡作响,连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你猛地睁开眼。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金发男人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随即扭曲成难以置信的剧痛和暴怒。 他捂着左臂,暗红的血像喷泉一样从他指缝间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半边身体。 “操你妈的谢忱!不讲武德的死扑街!我老大不会放过你……”他歇斯底里地咆哮,声音因为剧痛而变调。 咆哮戛然而止。 又是一声短促的“砰!” 金发男人的额头上,眉心偏右的位置,凭空绽开一个边缘焦黑的小洞。 他的咆哮声卡在喉咙里,眼睛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惊愕、愤怒和生命急速流逝的空洞。 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直挺挺地向后轰然倒下,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慢放结束。时间流速骤然恢复。 “操!” “阿强哥!” “砍死他!” 剩下的叁个男人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爬满惊骇和狂怒。 那个持刀的男人反应最快,咆哮着挥刀扑向谢忱,另外两人也抡起棒球棍,带着风声狠狠砸下。 谢忱依旧坐在那张塑料凳子上。 他身体甚至没有完全站起,只是腰腹猛地发力,带动上半身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仰倒,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兜头劈下的砍刀。 冰冷的刀刃带着死亡的气息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削断了几根额前的碎发。 就在身体后仰的同时,他持枪的右手闪电般抬起、调整角度——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砰!” “砰!” “砰!” 叁声枪响,连成一声短促的惊雷,枪口喷吐着橘红色的火焰,在昏暗的室内刺眼地闪烁。 持刀男人的胸口爆开一团血雾,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打断,脸上狰狞的表情凝固,直挺挺地扑倒在茶几上,压翻了那个空荡荡的红色烟盒。 一个挥舞棒球棍的男人被子弹巨大的冲击力打得原地转了半圈,太阳穴处赫然一个血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最后一个男人刚举起棍子,子弹精准地钻入他的咽喉,他像只被割断脖子的鸡,嗬嗬地倒抽着气,捂着疯狂喷血的脖子,踉跄两步,重重撞在斑驳的墙壁上,身体缓缓滑落,在墙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浓烈的血腥味如同实质,瞬间塞满了狭小的空间。 温热的的液体溅到了你的脸上、手臂上。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谢忱缓缓站起身。 他握着那把枪管还微微发烫的手枪,手指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灰白的T恤上溅满了暗红血迹,像一幅诡异的泼墨画。 几滴粘稠的血珠挂在他线条干净的下颌,又顺着他流畅的脖颈线条滑落,没入衣领。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像结了冰的湖面,深不见底,映着屋内狼藉的尸骸和刺目的血迹。 那是一种你从未见过的冷,一种剥离了所有伪装的漠然。 他朝你走来。军靴踩过地上粘稠的血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你瘫坐在墙角,绳索还捆着手脚。 脸上溅到的血点带着温热,那腥甜的气息钻进鼻腔,让你胃里翻江倒海。 你看着他沾满血污的手伸过来,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动弹不得。 锋利的匕首轻易割断了粗糙的麻绳。手腕和脚踝被勒出的深红印痕火辣辣地疼。 “阿…阿忱…”你抬起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杀人了…怎么办…警察…警察很快会来的…”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你,眼前阵阵发黑。 你知道他该去自首,可是…... 谢忱的动作顿住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反而让那抹红色在他脸上晕染开,“别怕。” “怎么会不怕!”你猛地抬起头,泪水决堤般涌出,声音因崩溃而尖锐,“你杀了那么多人!那么多!” 眼前的男人突然变得无比陌生,那张你曾无数次亲吻过的俊美脸庞,此刻沾满别人的鲜血,冰冷得让你心胆俱裂。 他沉默地看着你崩溃流泪,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抓不住。 然后,他猛地俯下身,沾着血污的大手捧起你冰凉的脸颊,深深地吻了下来。 这个吻粗暴、冰冷,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硝烟味,瞬间夺走了你所有的呼吸和思绪。 他的唇舌强势地撬开你的齿关,带着霸道的占有和宣告。 几秒钟后,他松开你,额头抵着你的额头,浅色的瞳孔近在咫尺,清晰地映着你惊惶失措的脸。 “我不杀他们,”他的气息喷在你脸上,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他们就会杀我,杀你。” “他们和我,都是一种人。死不足惜的人。” 死不足惜的人…… 这几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你的心上。 你呆呆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这才是真正的谢忱。 他不再看你眼中的惊涛骇浪,迅速起身,动作利落地在房间里翻找。 他从床底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背包,粗暴地将几件你的换洗衣服塞进去,又扯下墙上挂着的一件他洗得发薄的旧外套,不由分说地裹在你还在发抖的身上。 宽大的外套带着他残留的淡淡的烟草气息,此刻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只有更深的冰冷。 他给你扣上外套最上面的扣子,又不知从哪里翻出一顶压得变形的鸭舌帽,戴在你头上,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你红肿的眼睛和半张脸。 “这里不能待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冷静,拉起你的手腕,“走。” “去哪?”你被动地被他拽起来,双腿发软,声音虚弱得像蚊蚋,“警察……很快会找到我们的……” 满屋的尸体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像噩梦一样烙印在脑海里。 “我有办法。” 他攥着你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你的骨头,拉着你,一步就跨过门口金发男人尚有余温的尸体,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门外昏暗的楼道。 ---------- 筒子楼的楼道狭窄陡峭,光线昏暗,墙壁上糊着层层迭迭发黄的小广告,空气里混杂着油烟、尿臊和劣质香水的怪味。 谢忱拉着你,脚步迅疾而无声。 左拐,右拐,穿过堆满杂物的狭窄过道,避开晾晒在头顶、还在滴水的衣物,再钻入另一栋更破败幽深的楼宇。 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激起回响,每一次都让你心惊肉跳,仿佛追捕者的脚步就在身后。 七拐八绕,不知穿过了多少条污水横流的小巷,避开了多少扇透着窥伺目光的门缝,他终于在一扇毫不起眼、漆皮剥落的铁门前停下。 他迅速掏出钥匙,精准地插入锁孔转动。 “咔哒。” 门开了。 他把你拉进去,反手锁上门,落下沉重的插销。 这间屋子很小,比你们之前那个“家”更小,只有一张铺着深蓝格纹床单的单人铁床,一张靠墙的旧木桌,一把椅子。 但出乎意料地整洁,没有堆积的灰尘,桌面甚至擦得发亮。 一扇小小的气窗对着另一栋楼近在咫尺的墙壁,透进一点微弱的天光。 “他们暂时不会找到这里。”谢忱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带着一丝疲惫。 他松开你的手,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半瓶矿泉水,拧开盖子,仰头灌了几大口。 喉结剧烈地滚动,水顺着他沾着干涸血渍的下颌流下。 紧绷的弦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和迟来的恐惧像潮水般将你淹没。 你腿一软,跌坐在冰冷的铁床边缘,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手腕脚踝被绳索勒过的地方传来尖锐的刺痛,脸上干涸的血迹紧绷着皮肤,提醒着你刚刚经历的一切。 那些狰狞的面孔、黑洞洞的枪口、喷溅的鲜血、倒下的躯体……还有谢忱那双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眼睛……画面在脑海里疯狂闪回、重迭。 胃里一阵翻搅,你捂住嘴,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谢忱……”你抬起头,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控诉和深入骨髓的失望,“你一直在骗我……从头到尾都是个大骗子……” 他灌水的动作顿住了,背对着你,宽阔的肩背线条僵硬。 “以前你骗我说你是大学生……”你的声音颤抖着,“后来你骗我说你是给人家当保镖的……正正经经……根本不是!” 积压了一年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你是黑社会!你一直都在骗我!你把我从家里骗出来,就是让我过这种……这种人不人鬼不鬼、随时会被人砍死或者轮奸的日子吗?!” 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喊出来,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又反弹回来,显得格外凄厉。 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婴儿啼哭声和远处夫妻模糊的争吵声,透过薄薄的墙壁,提醒着时间还在运转。 谢忱的背影依旧僵直。 他缓缓放下水瓶,瓶底落在木桌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咚”。 他没有回头,沉默了足有半分钟。 “我出去看看,”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顺便买点吃的。” 他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浅色的眼睛,飞快地扫过你泪痕交错的脸,又迅速移开,看向紧闭的铁门。 “别乱跑,”他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生硬,“这里坏人很多。” 说完,他不再看你,拉开门栓,闪身出去。 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 筒子楼的隔音效果差得可怜。 隔壁婴儿尖锐的啼哭一声高过一声,像锥子扎着耳膜。楼下夫妻的争吵愈演愈烈,摔砸东西的声音、女人尖利的哭骂、男人粗俗的咆哮…… 你抱着膝盖,蜷缩在冰冷的铁床角落,把脸深深埋进臂弯。 谢忱外套上残留的烟草气息萦绕在鼻端。 只剩下无尽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原来,那场不顾一切的私奔,那场以为能冲破牢笼、奔向自由和爱情的壮烈冒险,不过是从一个精致的金丝笼,跌入了一个更肮脏血腥、更看不到出口的黑暗泥沼。 你的恋人,他的世界没有阳光,只有血色和冰冷的枪口。 家。 那个曾经被你视为束缚和牢笼的家,那个有严厉父亲、有冷漠母亲……还有叶凛的家。 记忆中客厅里的温暖光芒,餐桌上精致可口的饭菜,甚至叶凛那双让你想要躲避的眼睛……此刻都变得无比清晰,带着一种遥远而奢侈的温暖。 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衣袖。 至少在那里,不用担心半夜被人踹开房门拖走,不用担心枕边人会突然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鬼,更不用眼睁睁看着温热的鲜血溅到脸上…… 好想回家。 即使回去面对的是责难、禁闭,甚至是叶凛那让你不安的注视……也比此刻身处地狱边缘的恐惧,要好上一万倍。 意识在极度的疲惫和惊悸中渐渐模糊。 朦胧中,听到门锁再次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是谢忱回来了吗?还是……那些循着血腥味追来的恶鬼? 你分不清,也无力分辨,只是更深地蜷缩起来,像一只受伤后只想躲进壳里的蜗牛。 门开了。一丝外界浑浊的空气涌了进来。 脚步声靠近床边,带着熟悉的气息。 一个尚有余温的塑料袋被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散发出叉烧饭油腻的香气。 你依旧埋着头,一动不动。 床边微微下陷。 他坐了下来,距离很近,你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的热度和浓重的血腥味。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只有隔壁婴儿不知疲倦的哭声,穿透墙壁,一下下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你几乎以为他已经离开。 “吃饭。”他终于开口,打破了死寂。 没有解释,没有道歉,只有这两个字。 你没有动。胃里空荡荡的,那油腻的香气却只让你感到一阵阵恶心。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阿瞳。”他再次开口,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种艰涩,“有些路……踏上去了,就……回不了头。” 你没有抬头,泪水无声地滑落,洇湿了深蓝色的粗糙床单。 回不了头?是谁把你推上了这条不归路? 他的声音停顿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霓虹光影又变幻了一轮颜色。 “……我只有这个。” 最后五个字,轻得像叹息,又沉得像空中坠落的石块,砸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里。 我的人渣男友(七) 海风带着咸腥的湿气,刀子一样刮过你的脸颊,吹得额前散落的发丝凌乱飞舞,黏在早已被汗水浸透又风干的皮肤上。 这风,裹挟着盛夏尾声最后一丝燥热的余温,却吹不进你心底那片冰封的死海。 谢忱就坐在你旁边,肩膀挨着你的肩膀。 沉默像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船身随着海浪起伏,颠簸着你的五脏六腑,也颠簸着那些破碎不堪、无法拼凑的过去。 宽阔的海面在黄昏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安然的平静,深蓝蔓延到天边,与同样深蓝的天空模糊了界限。 偶尔有白色的海鸥掠过,发出几声尖锐的鸣叫,像细小的针,刺破这凝固的寂静,又迅速被巨大的海声吞没。 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紧,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希冀: “阿瞳,到了那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的目光没有看你,固执地望着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仿佛那里真有一个看得见的彼岸。 “我们会有新的开始。我买一栋大房子,很大的那种,有……有那种整面墙的玻璃窗,阳光能晒进来。还有彩电,放你喜欢的电视剧。沙发……要那种软软的,坐起来很舒服……”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描绘着一个虚幻的未来图景,每一个字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在你心湖里激起一圈冰冷的涟漪。 你打断了他。 声音很轻,被海风吹得几乎散掉,却精准地切开了他编织的幻梦: “然后呢?”你终于侧过头,乌黑的眼睛空洞地看着他线条流畅却紧绷的侧脸,“要怎么生活?靠杀人吗?” 男人的身体瞬间僵直。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在他体内骤然崩断。 他垂下了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遮住了那双曾让你沉溺的浅色瞳孔。 良久,他才低低地吐出几个字,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 “我会……找个正经工作。” 你扯了扯嘴角,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没有回答。 找正经工作? 手上沾过血的人,指缝里嵌着洗不掉的腥红,过往的阴影如跗骨之蛆,早已融入骨髓。 就像他自己说的,这条路,踏上去了,就再也回不了头。 ......... ......... “阿忱!不好了!豪哥的人追来了!” 阿祥的破锣嗓子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恐,他跌跌撞撞地冲过来,脸色煞白,手指颤抖地指向船尾方向。 谢忱猛地站起身,他脸上的所有脆弱和希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警觉和凝重。 你顺着他森然的目光望去—— 远处的海平面上,几艘速度极快的快艇正破开白色的浪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群,疾驰而来。 艇上人影憧憧,在渐暗的天色下模糊不清,但那一道道反射着夕阳余晖、属于金属枪管的冷光,却刺得你眼睛生疼。 恐惧像电流瞬间贯穿全身,你几乎无法呼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手脚冰凉僵硬。 “带她进船舱!锁好门!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谢忱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是对阿祥说的。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弯腰抄起脚边一把沉甸甸的霰弹枪,金属枪身碰撞发出冰冷的脆响。 阿祥几乎是连拖带拽地将你往船舱里塞。 你像个失去灵魂的布偶,被他推进那狭窄、散发着机油和鱼腥味的黑暗空间。 舱门在你身后“砰”地关上,落锁的声音沉闷,像一口棺材盖上了盖子。 瞬间,世界被隔绝成两部分。 外面是地狱的交响乐。 “砰砰砰——!” “哒哒哒哒——!” “轰——!” 枪声毫无预兆地炸响,密集的像是鞭炮,却又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力量。 子弹撞击船体的声音是沉闷的“噗噗”声,夹杂着霰弹枪粗暴的轰鸣,还有快艇引擎疯狂的嘶吼,海浪的咆哮…… 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震耳欲聋的声浪,疯狂地冲击着薄薄的舱壁,也冲击着你脆弱的耳膜和神经。 你死死地捂住耳朵。 黑暗吞噬了视线,只有船舱缝隙里偶尔漏进一丝惨白的光,照亮了你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 怎么办? 怎么办! 你会死在这里吗?死在这片陌生的海域? 尸体沉入黑暗的海底,被鱼群啃噬,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逃不掉了…… 四面八方都是海,那些快艇像嗅到血腥的鲨鱼,你们这艘破船就像砧板上的肉。 他们那么多人,那么多枪……谢忱他们才几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悔恨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你。 如果当初……如果当初没有被他那双深情的浅眸蛊惑,没有相信那些甜言蜜语,没有鼓起那追求所谓“自由”的勇气跟他私奔…… 你现在只是待在那个冰冷的家里,或许不快乐,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蜷缩在肮脏的船舱里,等待着被子弹撕碎,沉入漆黑的海底喂鱼。 时间在枪林弹雨中变得粘稠而漫长。 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是胜利?是溃败?还是……全军覆没? 只有那连绵不绝的枪声,是唯一的计时器。 你的指甲深深掐进手臂的皮肉里,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底那片被恐惧和绝望啃噬出的空洞。 突然! 舱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你惊恐地瞪大眼睛。 一道熟悉的身影裹挟着浓重的硝烟味和血腥气,踉跄着扑了进来。 是谢忱! 他半边身子几乎被暗红色浸透,黏腻的血液正顺着指尖滴滴答答砸在肮脏的舱板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角布满了冷汗,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 但他的眼睛,那双浅色眼眸,却死死地锁定在你身上,带着一种燃烧一切的亮光。 他甚至来不及喘息,就用那只没受伤的手,粗暴地扯开自己胸前沾血的衣襟,从最贴近心脏的内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猛地塞进你冰冷颤抖的掌心。 你下意识低头。 一张冰冷坚硬的信用卡。 深蓝色的卡面,烫金的英文字母,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他猛地单膝跪在你面前,无视手臂伤口因动作撕裂涌出的更多鲜血。 他抬起那只染血的手,用尚算干净的指腹,轻柔地抹去你脸上混着灰尘的泪水。 他的脸离你很近很近,近到你能看清他浅色瞳孔里翻涌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情感。 “阿瞳,听我说!”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咳出来的血沫,带着滚烫的气息喷在你脸上,“密码……是你的生日,一定……要收好!收好它!” 他用力捏了捏你握着卡的手,力道大得让你指骨生疼。 你呆呆地看着他,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他沾满血污的脸和那双灼热的眼睛在视野里放大。 他低下头,带着血腥和硝烟味道的唇,用力地印在你的额头上。 触感短暂,却像烙印一样烫在你的皮肤上。 “别怕……”他的喘息更加急促,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你拿着钱……去大陆生活……那边……不会有人来追杀你了……” 他扯出一个极其难看、却又无比温柔的笑,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开,“你之前不是说……想离开家……在陌生的地方……过自由的生活吗?”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现在……你的愿望……可以实现了……”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积蓄着最后的力量,终于要剖开那颗他从未向你敞开过的心。 一滴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顺着他沾着血污的脸颊滑落,砸在船舱冰冷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我……”他的声音彻底哑了,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破碎的绝望,“我一直在骗自己……做一场……好大的梦……” 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着,“我以为……赚够了钱……就能……金盆洗手……我们能在一起……过平常的日子……买菜……做饭……生个孩子……” 他猛地睁开眼,泪水汹涌而出,冲刷着脸上的血污,留下狼狈的痕迹。 他忽然倾身向前,狠狠地吻住了你的唇。 这个吻混合着铁锈般的血腥,苦涩的泪水和硝烟的呛人气息,却又带着焚尽一切的热度—— 像是要将他所有的生命、所有的悔恨、所有未能宣之于口的爱,都通过这个吻传递给你。 几秒后,他猛地分开。 他剧烈地喘息着,浅色的眼眸像燃烧殆尽的灰烬,死死地盯着你泪流满面的脸: “我骗了你很多事……我干过的坏事……比你想的……要多得多……从小……我爸就说……我是个人渣……”他惨笑了一下,泪水混着血水不断滑落,“……我配不上你……忘了我吧……也……别再恨我……” “不要……阿忱……不要走……” 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泣不成声的哀鸣,你伸出手想要抓住他染血的衣角,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开。 他猛地站起身,不顾你的哭喊和撕扯,将你按回角落。 他转身,对着舱门外一个满脸是血、却死死把着船舵的男人嘶吼,声音像濒死野兽的咆哮: “全速前进!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把她送到!听到没有!一定要送到!” “忱哥!”舵手带着哭腔嘶喊。 谢忱最后深深地看了你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拖着那条不断淌血的手臂,冲出了舱门。 阿祥和其他几个还能动的人,也紧跟着他,跳上了仅剩的两艘还能开动的快艇,义无反顾地调转船头,朝着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海域,迎头冲了过去。 “阿忱——!!!”你扑到紧闭的舱门前,指甲在粗糙的木板上抓出刺耳的声音。 你透过小小的圆形舷窗,拼命向外望去。 视野一片模糊。 是泪水?还是海水溅在玻璃上? 你只看到那几艘渺小的快艇,像几片脆弱的叶子,被闪烁着枪口火光的黑色洪流瞬间吞没…… 所有的声音和画面都扭曲在一起,搅动着墨蓝色的海水,形成一个混乱的漩涡。 渐渐地,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有翻滚的浪涛,吞噬了一切痕迹,只留下浓得化不开的硝烟味,和海风咸腥的呜咽。 你瘫软在舷窗下,冰冷的金属船壁贴着你的脸颊。 手里那张深蓝色的信用卡,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上面还残留着他滚烫的体温,和他鲜血黏腻的触感。 泪水不断地从你空洞的眼中涌出,顺着下巴滴落,砸在冰冷的塑料卡片上。 啪嗒。 啪嗒。 你蜷缩在冰冷的角落,像被抛弃的幼兽,只剩下低声的呜咽。 窗外的天空彻底暗沉下来。 海天一色,墨蓝无边。 远处,有新的风暴在云层深处酝酿。 这个漫长到令人窒息的盛夏—— 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地结束了。 只留下无边的海,无边的夜,和无边无际的茫然与空洞。 你好像又回到了旺角那间逼仄的唐楼小屋。 外面是喧嚣的弥敦道,是万家灯火。 你蜷缩在吱呀作响的沙发里,透过那个巨大的鱼缸,看着外面模糊扭曲的世界。 水波晃动,光影迷离,热带鱼拖着梦幻般的尾鳍,在狭小的空间里徒劳地游弋。 世界就在玻璃的另一边,喧嚣、鲜活、触手可及。 你却始终隔着一层冰冷厚重的玻璃。 看不清。 也……永远看不明白了。 你获得了自由。 梦寐以求的自由。 可是…… 你感受不到一丝风掠过发梢的轻盈。 只有这船舱里凝固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冰冷。 只有胸腔里那无边无际、要将你每一寸骨头都碾碎的悲伤,汹涌地将你彻底淹没。 我的人渣男友(番外一) 少管所那扇蒙尘的小窗,框住一方灰败的天。 谢忱靠着墙滑坐到地上,水泥地的寒气透过单薄的裤子直刺骨髓。 角落里传来压抑的抽泣,是昨天新进来的小子,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血痕。 谢忱闭上眼,把头向后重重磕在墙上,“咚”的一声闷响。 他爸今天没来。 大概又是对着一屋子空荡叹气,或者对着墙上那张模糊的黑白照片发呆。 那个被称为“母亲”的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冰冷的称谓,一个谢杰醉酒后偶尔呢喃的名字。 老实人阿杰的儿子—— 这个标签,从他记事起就烫在背上。 五岁的午后,阳光毒辣。 幼儿园滑梯旁,他被那个胖墩推搡着撞上粗糙的水泥台沿,额角瞬间绽开温热的粘腻。 胖墩叉着腰,声音尖利:“野种!没妈要的野种!” 血顺着眉骨流进眼睛,一片刺痛的红。 他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门开了,谢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背微微佛偻着。 谢忱挣扎着扑过去,带着哭腔:“爸!他说我是没妈的孩子!” 谢杰的手伸过来,却猛地攥紧了他的手腕,不是拉他入怀,而是把他硬生生拽离那个胖墩。 然后,谢忱眼睁睁看着父亲那总是愁苦的脸堆起卑微的笑,朝着老师深深弯下腰去:“老师,实在对不住,这孩子太不听话,给您添麻烦了……” 世界在那一刻骤然失声、失色。 额角的痛楚消失了,只剩下父亲那只紧攥着他、阻止他反抗的手传来的冰冷。 他猛地甩开那只手,血混着泪水滑过脸颊,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点暗红。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让谢杰牵过他的手。 那天的阳光,在他记忆里只剩下刺眼的白和额角干涸后硬邦邦的血痂。 ---------- 进入初中,谢杰成了老师办公室的常客。 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惨白的光打在教导主任油亮的秃顶和谢杰永远低垂着的头上。 “谢先生,您儿子又把同学打了!鼻梁骨都差点打断!”教导主任的声音像钝刀刮过玻璃。 “是是是,主任您说得对,是我没教好……”谢杰搓着手,腰弯得更低,几乎要折成两段。 他习惯性地想去拉旁边站着的谢忱,手指刚触到儿子的衣袖,谢忱就像被烙铁烫到般猛地一缩,眼神冷得像冰窟窿,直直射向墙角那个眼神躲闪的男生——正是上次带头抢他饭钱的那个。 谢杰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阿忱……你什么时候能听话,少让我操心……” 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些鄙夷的目光。 走廊的穿堂风带着阴冷的水汽。 谢杰佝偻着背在前面走,背影单薄得像一张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 谢忱停下脚步,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他没有跟上去,而是转身,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走进了教学楼后面那条堆满废弃桌椅的阴暗走廊。 拳头在口袋里攥得死紧,指节发出咯咯的轻响。 屈辱和愤怒在血管里奔突,只有挥出去的拳头砸在皮肉上的闷响,骨头相撞的脆响,以及对方压抑的痛呼和恐惧的眼神,才能短暂地填满心底那个被父亲一次次鞠躬挖空的巨大黑洞。 每一次击打,都带着摧毁一切的快意,一种不必再顾及任何人感受的残忍的轻松。 想别人的感受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 高中时,少管所成了他第二个“家”。 起初,铁门外还会出现谢杰踟蹰的身影,隔着栅栏,眼神浑浊而疲惫。 后来,那身影出现的间隔越来越长,最终像断线的风筝,彻底消失在谢忱的视野里。 他常常只是蹲在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视线穿过高墙上那扇小小的窗户,望着外面那一角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云缓慢地移动,飞鸟掠过,不留痕迹。 心里一片荒芜的寂静,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期待,就这样看着。 看久了,连那片天空也失去了颜色,只剩下铁条冰冷坚硬的灰。 后来,他彻底告别了学校,跟着街面上的大哥,在鱼龙混杂的街巷里游荡。 收保护费时摊贩敢怒不敢言的眼神,抢劫时受害者颤抖着掏空口袋的顺从,当打手时骨头碎裂的脆响和对手痛苦的闷哼…… 活在当下,拳头和凶狠就是通行证。 他沉溺在这种简单粗暴、只凭本能驱动的节奏里,只有感官的刺激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 又一个汗津津的盛夏黄昏,尖沙咀的空气仿佛被点燃,裹挟着汽车尾气、路边摊的油烟和无数人体散发出的热浪。 谢忱双手插在裤袋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身边跟着几个同样无所事事的同伴。 阿祥唾沫横飞地吹嘘着下午在庙街“教训”另一伙人时的威风。 “那几个蛋散,还没动手就脚软啦!跪地求饶,丢他老母!阿忱你当时没看到,真是……”阿祥的声音在燥热的空气里嗡嗡作响。 谢忱没什么表情,漠然地听着。 走到弥敦道和北京道交界的十字路口,红灯刺目地亮着。 人群在燥热中焦灼地等待。 他懒懒地掀起眼皮,目光扫过对面攒动的人头。 绿灯亮起。人潮开始流动。 就在这流动的灰色背景中,一抹洁净的蓝撞入他的视野。 时间在那一刻骤然变缓。 喧嚣的市声、阿祥聒噪的吹嘘、皮肤上黏腻的汗意……所有的感知被抽离、推远,整个世界的焦点骤然收缩,只剩下那个身影。 少女穿着深蓝色的校服,百褶裙摆随着轻盈的脚步微微晃动。 乌黑柔顺的长发用一个简单的蓝色发箍束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纤细白皙的脖颈。 她的眼睛……清澈乌黑,带着天真与宁静。 她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侧脸的线条柔和,鼻尖小巧,唇瓣是天然的淡粉色。 她就那样走着,步伐轻快,带着一种与周遭汗流浃背、行色匆匆的人群格格不入的纯净。 像炎夏里一缕误入尘世的清风。 人潮裹挟着他们彼此靠近。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柔软的发丝被微风拂起,轻微地掠过他裸露的小臂皮肤。 一股带着少女体香的清甜气息,若有似无地钻入他的鼻腔。 时间流速恢复正常。 喧嚣如潮水般轰然回涌。 谢忱僵在原地。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紧后骤然松开,然后在胸腔里毫无章法地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急速褪去,留下眩晕和空白。 “阿忱?”阿祥的声音带着疑惑,走回来两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绿灯快没了!” 谢忱猛地回过神,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压下喉咙里莫名的干涩。 他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不再看那个已经汇入人流、即将消失的蓝色身影。 “没什么。”他声音有些沙哑,抬步跟上阿祥,走向马路对面。 踩在滚烫的柏油路上,却感觉不到温度。 我的人渣男友(番外二) 1992年,秋。 圣玛利女校放学的铃声,像一枚硬币掉进空罐头,清脆地撞碎了教室的沉闷。 空气立刻活泛起来,桌椅板凳的刮擦声,女孩们叽叽喳喳的嬉笑,书包拉链的嘶鸣,汇成一片熟悉的喧嚣。 “阿瞳,”同桌阿薇凑过来,圆圆的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压低了声音,“今天放学后,是不是又要跟那个‘好靓仔’的大学生‘拍拖’去哦?” 她把“拍拖”两个字咬得又轻又飘。 你正把英文课本塞进那个印着小碎花的帆布书包里,指尖微顿,脸颊不自觉地漫上一层薄红。“没有,”你声音细细的,“我还没答应……他……他还在追我啦。” 阿薇撇撇嘴,显然不信,眼珠转了转,声音压得更低:“那……凛哥知道吗?他要是知道了,怕不是要把你锁在家里哦?” 你脸上的红晕像退潮般迅速褪去,指尖也凉了下来。 “他不知道。”你的声音冷了几分,用力拉上了书包拉链。 阿薇吐了吐舌头,识趣地岔开了话题,说起周末新上映的电影。 你垂着眼眸,帆布粗糙的纹理硌着指尖。 叶凛那张总是线条紧绷的脸庞浮现在眼前。 不许交这个朋友,那个社团活动太危险不能参加,放学必须立刻回家,和任何男性说话都要报备…… 他总是那样,用强硬的口吻,把你当成一件需要精心摆放在玻璃罩子里的瓷器,或者,干脆就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 后门的小巷,隔绝了校园的喧嚣,空气里飘着隔壁面包店刚出炉的菠萝包甜香,混杂着老旧砖墙淡淡的潮气。 你一眼就看到了他。 谢忱。 他就靠在那棵叶子开始泛黄的老榕树下,颀长的身影裹在一件熨帖合身的卡其色风衣里。 双手随意地插在上衣口袋,肩背挺直得像一棵年轻的杉木。 傍晚柔和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流畅干净的下颌线。 他太惹眼了,路过的女生,甚至提着菜篮匆匆走过的阿婆,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他看到你,直起身,朝你挥了挥手,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你走过去,脚步不自觉轻快起来,在他面前站定,抬起头,乌黑的眸子映着他清晰的身影。 “今天去哪里?”你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他没有回答,只是很自然地伸出手,温热干燥的掌心包裹住你微凉的手。 你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脸颊又开始发烫,像被晚霞染过。 你没有挣开,任由他牵着。 “去咖啡厅。”他侧头看你,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弦轻轻拨动。 “嗯,好。”你点点头。 走在铺着零星落叶的人行道上,你像只被放出笼子的小鸟,忍不住向他倾诉。 说起严厉的老师,说起阿薇今天课堂上的糗事,说起班里新转来的那个总爱哭鼻子的女孩……你絮絮叨叨,声音轻快跳跃。 谢忱安静地听着,目光专注地落在你脸上,偶尔应一声“嗯”或“是吗”,嘴角始终噙着那抹浅笑。 话题不知怎的,又绕回了叶凛。 你抱怨着他令人窒息的管束,说他连你多看几眼路边的流浪猫都要过问。 你语气里带着委屈和压抑的怨气:“他根本不在乎我怎么想,只想把我关在笼子里。” 握着你手的那只大手,骤然收紧了一下,力道有些大,捏得你指骨微微发疼。 你诧异地看向他。 谢忱脸上的笑容依旧。 他抬手,自然地替你拂开被风吹到脸颊的一缕发丝,指尖不经意擦过你的皮肤,带着一丝暖意。“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他的声音放得更柔,像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 你被他指尖的温度烫了一下,低下头,小声说:“如果能离开这里,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该多好。” 语气里带着对自由的无限憧憬,也藏着对这个家的疲惫厌倦。 谢忱沉默了几秒,侧头看你,昏黄的路灯开始在他眼底点亮。 “那你的家人呢?”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眼里的光黯淡下去,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他们……他们根本不在乎我。” --------- 推开那间名为“半糖”的咖啡馆的门,烘焙咖啡豆的焦香和甜点奶油的甜腻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了你们。 店里人不多,慵懒的爵士乐在暖色调的灯光里缓缓流淌。 你们选了个靠窗的卡座坐下,窗外是行色匆匆的归家人影。 侍应生送来柠檬水,透明的玻璃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你刚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谢忱就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深蓝色丝绒盒子,轻轻推到你面前的桌布上。 “路过看到的,”他开口,声音在柔和的音乐背景里格外清晰,“感觉很适合你,就买了。” 你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 打开盒子,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子,链坠是一颗切割成水滴形状的月光石,在灯光下流转着柔和朦胧的蓝晕光泽。 链子本身并不繁复,坠子也小巧,远不及家里那些珠宝名贵,但那月光石温润的光泽,那简洁却透着心思的设计,直直照进你心底柔软的角落。 谢忱追你追得很紧。 这两个月,他送过你沾着清晨露水的白玫瑰,送过包装精美的进口巧克力,送过一本你无意间提过的绝版诗集…… 以前在学校,追你的男生也不少,但自从叶凛强硬地将你转入这所管理严格的女校,那些目光和情书就渐渐稀疏了。 和谢忱的相识,是一场意外。 那晚被几个喝醉的古惑仔纠缠在昏暗的后巷,是他像从天而降般出现,叁言两语,用冷硬气势逼退了那些人,又沉默地一路送你到家门口,看着你安全进门才离开。 他是最用心的那一个。用心到你无法忽视。 “我很喜欢,”你抬起头,对上他凝视的目光,嘴角忍不住弯起,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谢谢你,阿忱。” 谢忱也笑了。 那笑容在他脸上绽开,连咖啡馆里暖黄的灯光都明亮了几分。 他浅色的眸子在光线下,像盛着融化的蜜糖,流淌着能将人溺毙的深情。 你被他看得有些招架不住,慌乱地低下头,举起柠檬水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脸颊升腾的热度。 悠扬的萨克斯风旋律在空气里缠绕。 突然,他隔着小小的桌子,伸出手,覆在了你放在桌面的手上。 你的身体瞬间僵住,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抖。 “阿瞳,”他开口,声音低沉磁性,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你的心弦上,“做我女朋友吧。”他的手指微微收紧,掌心滚烫,“我是认真的。” 咖啡馆的背景音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他掌心的温度,和他那双凝视着你的深情双眸。 心跳声在肋骨间撞成回音。 你红着脸,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轻轻地点了点头,发出一个细若蚊蚋的音节:“嗯。” ---------- 走出“半糖”,城市的霓虹已经次第亮起。 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卷起人行道上金黄的梧桐落叶,打着旋儿飘落。 你和他依偎着走在光影交错的街道上,影子在脚下交迭。 一片完整的枫叶打着转儿,轻轻落在你的发顶。 他停下脚步,侧过身,抬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你的发丝,将那枚脉络清晰的红叶摘了下来。 他捻着叶柄,对着路灯的光看了看,叶片的边缘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像你。”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声音低柔,带着笑意。 你没明白,只是看着他专注捻着叶子的侧脸,心里软得像一团刚出炉的棉花糖。 走到一条相对僻静的岔路,路灯的光晕在地上画出一个模糊的圆。 他突然停住脚步,拉着你站定在光晕的边缘,身后是婆娑的树影。 “阿瞳。”他唤你。 你疑惑地抬眼望向他,撞进他深邃的眼底。 那里面翻涌着你从未见过的浓烈而克制的情绪,像暴风雨前平静的海面。 他微微俯身,一只手揽住你纤细的腰肢,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生怕弄疼你。 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抬起你的下巴,迫使你微微仰起脸。 距离骤然缩短,你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他自身清爽干净的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蛊惑。 “我可以吻你吗?”他的声音低哑,每一个字都带着灼热的呼吸,扑在你的唇上。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你的脸颊滚烫,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 你看着他近在咫尺、形状优美的薄唇,看着他浅色瞳孔里倒映着自己小小的影子,然后,你轻轻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温热的触感,轻轻覆上了你的唇。 他的唇瓣有些干燥,却很软。 你感觉到他揽在你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呼吸也变得灼热而急促。 他的舌尖小心翼翼地描摹着你的唇线,然后,温柔地撬开你的齿关,与你生涩地缠绵交缠。 你的双手无意识地揪紧了他风衣的衣襟,布料在掌心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他唇舌的温度,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他手臂环绕的安全感,还有他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退开,额头轻轻抵着你的额头,鼻尖相触,彼此的呼吸交融,带着湿热的暖意。 你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有些迷蒙,看到他正半阖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那双浅色的眸子近在咫尺,里面流转着温柔的水光,像初春解冻的湖泊,清晰地映着你泛红的脸颊和迷离的眼神。 你靠在他怀里,急促地喘息着,试图平复狂乱的心跳。 脸颊紧贴着他风衣下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同样剧烈搏动的心跳——怦,怦,怦……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与你同步的狂乱节奏。 原来,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平静。 这个认知像一小簇火苗,点燃了你心底带着点小得意的开心。 他轻轻抚摸着你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直到你的呼吸渐渐平稳,他才松开你一些,牵起你的手,走到街边,替你拦下一辆亮着“空车”红灯的计程车。 拉开车门,他护着你的头顶送你坐进去。 你隔着车窗看他,路灯的光在他身后晕开一片光晕,他浅色的眼眸在夜色里亮得惊人,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朝你挥了挥手。“晚安。” 你也朝他挥手,脸上带着未褪的红晕和甜蜜的笑意。“嗯,你也是。” 计程车启动,汇入车流。 你忍不住回头,透过后车窗,看到他依旧站在原地,挺拔的身影在霓虹闪烁的街景中渐渐缩小,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点,消失在拐角。 你转回身,靠在后座,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灼热的温度和淡淡的烟草气息。 心跳有些快,但胸腔里,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暖意涨得满满的。 -------- 计程车在那座灯火通明的独栋别墅前停下。 花岗岩的围墙,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巨大的落地窗透出冷白的灯光,像一座精美的展览馆。 推开沉重的雕花大门,玄关的水晶吊灯洒下过于明亮的光线,有些刺眼。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薰味道,还有佣人刚拖过地的消毒水味。 客厅里,叶凛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穿着熨帖的深灰色家居服,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报纸。 灯光落在他冷峻的侧脸上。 母亲穿着丝质睡袍,正站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边,低声指点着佣人处理明早要用的食材。 父亲大概在书房,或者已经休息了。 叶凛听到门响,放下报纸,抬起眼。 那目光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精准地落在你身上,从头扫到脚,带着审视的意味。 “为什么回来迟了十分钟?”他的声音带着不悦的质问。 你换鞋的动作顿了一下。 脸上因谢忱而起的红晕和暖意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麻木的平静。 “老师拖堂了。”你面无表情地回答,声音平板无波,不再看他,径直穿过客厅,走向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反锁。 背靠着门板,才轻轻舒了口气。 你快步走到那个镶嵌着镜子的衣柜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在一迭迭折迭整齐的衣物下面,摸索到一个角落。 那里藏着一个不起眼的旧饼干盒。 你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谢忱送你的白玫瑰干枯的花瓣、诗集的书签、巧克力的包装纸……还有刚刚那条带着月光石坠子的手链。 你小心地将手链放进去,盖上盖子,再仔细地把衣物复原。 仿佛藏起的不是一个盒子,而是你灰暗生活里唯一的光源,是呼吸的缝隙。 --------- 晚餐的铃声准时响起。 长长的欧式餐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银质餐具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你坐在长桌的末端,像个沉默的陪衬。 佣人无声地端上精致的菜肴。 你没什么胃口。 和谢忱在咖啡馆吃了意面,他还带你去庙街尝了那家有名的碗仔翅,汤汁浓郁,鱼蛋弹牙,人间烟火的味道还残留在唇齿间。 此刻面对着眼前摆盘精美却味道寡淡的牛排和蔬菜,你只觉索然无味。 象征性地切了几小块,慢慢咀嚼着。 餐桌上的气氛一如往常。 父亲询问着叶凛公司最近的一个并购案,母亲则关心着叶凛下周要去参加的一个慈善晚宴的着装。 话题围绕着叶凛,精准而高效地运转着。 你安静地坐在自己的角落,听着那些离你无比遥远的数字、名流、商业版图。 偶尔母亲的目光会扫过你,带着一种审视货物般的打量,像是在确认你是否还完好无损地待在她的“展示柜”里。 你草草吃了几口,放下刀叉。“我吃饱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断了餐桌上的交谈。 叶凛的目光瞥过来,带着一丝审视。 母亲微微蹙了下眉,似乎想说什么,但父亲已经对叶凛点了点头,示意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起身,椅腿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拖出轻微的摩擦声,旋即被更重要的讨论淹没。 你快步离开餐厅,将那些冰冷的交谈和审视的目光彻底关在身后。 ----------- 深夜。别墅彻底沉入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远处公路上偶尔传来的车声。 你趴在柔软的大床上,台灯调到了最暗的暖黄光晕。 那条月光石手链被你从饼干盒里取出,小心翼翼地戴在了纤细的手腕上。 小小的月光石在昏暗中流转着朦胧的光,像谢忱眼底那片温柔的湖泊。 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银链和温润的石头,你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 在这个空荡冰冷的牢笼里,只有手腕上这点微光,和心底那个挺拔的身影,让你感觉自己是活着的,是被珍视的。 如果能跟他永远在一起—— 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缠绕住你的心脏。 突然。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那是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声音。 你的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你几乎是弹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扯下腕上的手链,一把塞进枕头底下,然后迅速翻身躺下,拉高被子盖到下巴,紧紧闭上眼睛,假装熟睡。 沉重的房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带着外面走廊的冷气和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填满了你的卧室。 叶凛。 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到你的床边。 你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居高临下的目光,像冰冷的刀刃,一寸寸刮过你假装平静的脸庞和蜷缩在被子里僵硬的身体。 “你最近,很开心?”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低沉,平静。 你强迫自己一动不动,继续装睡,甚至试图让呼吸听起来更平稳悠长一些。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洞悉一切的嘲讽。 “装睡?”他向前一步,阴影彻底笼罩下来,“你谈恋爱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你脑中炸开。 你再也装不下去,猛地睁开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对上了他那双冷得没有一丝波澜的黑眸。 你下意识地别开脸,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没……没有!你进来干什么?” “干什么?”叶凛俯下身,双手撑在你身体两侧的床垫上,那张冷峻的脸离你极近,你能闻到他身上冷冽的须后水味道,和他呼出的冰冷气息,“来看看我的好妹妹,是不是被外面那些……野男人,迷昏了头!” “我没有谈恋爱!”你咬着唇,强作镇定,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呵,”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没有?你以为能瞒过我?叶瞳,收起你那点小心思。”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冷酷,“外面的男人,你以为他们图什么?他们图的不过是叶家小姐的身份,图你这张脸,图把你骗上床,玩够了,搞大了肚子,再像丢垃圾一样甩掉!到时候,你哭哭啼啼跑回来,你以为还有男人会要你?” 每一个字,都狠狠抽打在你的尊严和刚刚萌芽的小心翼翼守护着的感情上。 羞辱和委屈像沸腾的岩浆,瞬间冲垮了你的理智,灼烧着你的眼眶。 你死死咬住下唇,没有让哽咽冲出口,只有身体在被子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你扭过头,盯着墙壁上那片模糊的光影,拒绝再看他一眼,也拒绝让眼眶里的泪水落下。 叶凛盯着你倔强又脆弱的侧脸,眼神更加阴沉。 他直起身,最后冷冷地丢下一句:“离那些不叁不四的人远点。别逼我把你锁起来。” 说完,他不再看你,转身,大步离开。 房门被他用力甩上,发出一声响亮的巨响——“砰!” 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汹涌而出,瞬间濡湿了枕头。 你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枕头底下,那条月光石手链冰冷的棱角,硌着你的脸颊。 这个家……冰冷,压抑,毫无人气。 他们不懂你,不爱护你,只把你当成一件待价而沽的摆设。 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像是在没有光的深海里窒息。 阿忱……只有阿忱……他是唯一对你好的人,是唯一把你的喜怒哀乐放在心上的人,是唯一让你感觉到温暖和活着意义的人。 他掌心的温度,他浅色眼眸里的温柔,他带着烟草味的吻…… 如果能跟他永远在一起—— 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这个念头,在泪水中,在冰冷的绝望里,前所未有地坚定。 我的人渣男友(番外三)h 门在你身后“哐当”一声合上,隔绝了楼道里难闻的空气。 谢忱的手指还扣在你的手腕上,带着微凉的汗意。 他侧身挡在你前面,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这逼仄的玄关。 “到了。”他的声音有点低,像蒙着一层灰。 你从他身后探出头,怯生生地掠过这方寸之地。 阳光被蒙尘的窗玻璃滤得昏黄,斜斜地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斜长的光斑。 空气里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霉味。 一张吱呀作响的铁架床贴着墙,上面铺着格子床单。 一张掉漆的木桌,两把颜色不一的塑料凳。 墙角塞着一个破旧的衣柜,柜门歪斜。 这就是全部了。比你的卧室还小。 可你的心却像被吹涨的气球,轻盈得快要飘起来。 “阿忱……”你仰起脸看他,乌黑的眼眸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映着他线条干净的下颌,“这里真好。” 谢忱垂眸看你,那双浅色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下像蒙了雾的琥珀。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是抬手,用指腹轻轻蹭掉你鼻尖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灰尘。 “委屈你了。”他声音干涩。 “不委屈!”你用力摇头,散落的发丝拂过他的手臂,“能跟你在一起,哪里都好。” 你推开那扇小小的窗,旺角街头喧嚣的市声、汽车喇叭、小贩叫卖、双层巴士驶过的轰隆,一股脑儿涌了进来。 身后传来铁架床不堪重负的呻吟,是他坐了下来。 你回头,看见他靠在床头,双臂随意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浅色的眼睛安静地追随着你。 “终于……只有我们了。”你走回床边,挨着他坐下,把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谢忱的手臂环过来,把你更紧地圈进怀里。他的下巴抵着你的发顶,声音透过胸腔传来,带着震动:“嗯,只有我们。” ------ 日子像窗外弥敦道上的双层巴士,按部就班地驶过。 最初的狂喜渐渐沉淀,渗入日常的纹理。 谢忱白天总是出门。 他说,要“做事”。 你从不细问是什么“事”,只在他出门前,踮起脚尖为他整理好衣领,叮嘱他小心。 他会在你额头印下一个吻,那吻带着清晨的凉意,然后拉开门,身影消失在昏暗的楼道里。 门一关上,世界骤然缩小。 寂静像无形的潮水,漫过每一个角落。 偶尔,你会站在窗边,额头抵着被阳光晒得微烫的玻璃。 楼下是汹涌的人潮,你看着他们,像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缸壁,看着另一个世界游动的鱼。 你告诉自己,这是自由的代价。 为了这份逃离桎梏、拥抱所爱的自由,一点寂寞算什么呢? 那天傍晚,他回来得比平时早。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上。 他手里拎着一个廉价的塑料饭盒,里面是街角买的叉烧饭。 你们挤在那张小小的木桌旁吃饭。塑料饭盒的边缘被油渍浸得发黄。 你小口吃着,叉烧的甜腻混着米饭的热气。 他吃得很快,沉默着。 “阿忱,”你放下筷子,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裙的棉布裙摆,“今天……顺利吗?” 他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你。 昏黄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挺拔的鼻梁和优美的唇线,也加深了他眼下的阴影。 “阿瞳,”他忽然开口,“有件事……要跟你说。” 你心尖微微一颤,乌黑的眼眸里映出他凝重的表情。 “我不是大学生。”他吐字清晰,每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你平静的心湖。“我骗了你。” 空气骤然凝固。 你看着他,脑袋里嗡的一声,瞬间空白。 他搁下筷子,粗糙的大手隔着桌子伸过来,覆住你冰凉的手背。 那掌心滚烫,带着薄茧的摩擦感。 “我怕,”他浅色的眼眸紧紧锁住你,“怕你知道真相,会看不起我,会……离开。”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对不起。” 他的声音低下去。 这坦诚比谎言更让你心惊。 你看着他脸上露出的痛苦和脆弱,那是你从未见过的谢忱。 “但我发誓,”他的手收紧,力道大得让你指骨微微发痛,“我会拼命赚钱!会给你好的生活!不会再让你跟着我……住在这种地方。”他目光扫过这破败的小屋,“你信我,好不好?阿瞳?” 你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浅色瞳孔里盛满了恳求、不安,还有孤注一掷的绝望。 你想起他为你挡下的拳头,想起他笨拙地为你擦眼泪的手指,想起他抱着你逃离叶家时剧烈的心跳……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不是因为被骗的愤怒,而是因为他此刻袒露的真实,和他眼中那份卑微的祈求。 你反手用力握住他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 “我信你。” ---------- 日子在等待和期盼中继续流淌。 谢忱更忙了,有时深夜才带着一身疲惫和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气息回来。 他身上的烟草味似乎更浓,偶尔,你会在他换下的衣服上闻到类似铁锈的味道。 他看你的眼神,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那层小心翼翼的珍重之下,多了一种更深沉、粘稠的东西,像暗流在平静的水面下涌动。 有时,他沉默地抱着你,下巴搁在你发顶,手臂箍得很紧,紧得让你有些喘不过气。 那个夜晚,空气闷热。 你刚洗完澡,穿着那条雪白的棉质睡裙,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颈后,带来一丝微弱的凉意。 谢忱坐在床边,只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工装裤,上身赤裸。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精壮流畅的肌肉线条,汗珠沿着锁骨滑落,消失在裤腰边缘。 他朝你伸出手,眼神幽深得像不见底的潭水。“过来。” 你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发烫,像被那目光烫到。你慢慢走过去,把手放进他滚烫的掌心。 他稍一用力,你就跌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他滚烫的胸膛紧贴着你汗湿的脊背,一只大手从背后探入,轻易地攫住了你胸前一只发育姣好的雪乳。 粗粝的指腹带着薄茧,毫不怜惜地揉捻着顶端敏感的蓓蕾,带来一阵尖锐的酥麻和微痛。 “嗯……”你忍不住溢出一声细弱的呜咽,身体在他掌下微微颤抖。 他没有说话,另一只手牢牢锁着你的腰,将你翻过来,压倒在格子床单上。 昏暗的光线下,你雪白的肌肤泛着一层珍珠般的光泽,乌黑的发丝铺散在枕头上,衬得你脸颊潮红,眼神迷蒙又羞怯,像一朵在夜色中被迫绽开的花。 他俯视着你,浅色的瞳孔里翻涌着你从未见过的风暴。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温柔,只剩下一种兽性的欲望。 你害羞得不敢看他,侧过脸,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抖。 他攥住你纤细的脚踝,轻易地将你的双腿分开,架到他宽阔的肩膀上。 这个姿势让你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侵略性的目光下,你感到一阵灭顶的羞耻和恐惧。 “阿忱……我怕……”你的声音带着哭腔,细若蚊蚋。 他没有回应。 下一秒,一个滚烫坚硬的东西抵住了你腿间从未被造访过的柔软入口。 你惊恐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地伸手去推拒他坚实的胸膛,指尖却只抓住他手臂上紧绷的肌肉纹理。 没有更多的试探,没有想象中的温存前奏。 他猛地沉腰,狠狠地贯穿了你。 “啊——!!!” 撕裂般的剧痛从身体深处炸开,你痛得弓起背,脚趾蜷缩,指甲深深掐进他手臂的皮肉里,留下几道弯月形的红痕。 眼泪瞬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不…不要…好痛…阿忱…”你抽噎着,破碎的哀求在痛楚中断断续续。 他充耳不闻,攥着你脚踝的手像铁钳,不容你丝毫退缩。 他开始抽动,动作粗暴而迅猛。 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呻吟,混着肉体拍打的沉闷声响和你压抑不住的呜咽。 你被迫承受着这狂风暴雨般的侵占。 你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汗水顺着他线条完美的下颌滴落,砸在你锁骨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俊美的五官因为强烈的感官刺激而微微扭曲,褪去了所有伪装,只剩下原始的雄性本能。 这不是你记忆中的男友。 不是你幻想中温柔缠绵的初夜。 这更像一场单方面的野蛮征服。 陌生的恐惧和生理痛楚攫住了你,你觉得自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会被他凶猛的浪潮撕碎。 他的动作越来越激烈,腰腹像不知疲倦的打桩机一样疯狂摆动,凶狠地撞向你身体最深处那饱胀酸痛的源头。 “嗯…阿忱…啊…” 你在这种极致的痛楚与混乱的快感中沉浮,意识像被搅浑的水,渐渐模糊涣散。 视线里只剩下天花板上那盏摇摇欲坠的灯泡,昏黄的光晕在眼前模糊……像坠入一个光怪陆离、无法醒来的梦魇。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将你死死按进床铺里,喉间发出一声低哑的闷吼。 随即,一股滚烫的液体,射进了你身体最深处,烫得你浑身痉挛。 他伏在你身上,沉重的喘息喷在你汗湿的颈侧,滚烫的胸膛紧贴着你同样滚烫的肌肤。 抽身后,带着浓重腥膻的白浊立刻从红肿微张的入口汩汩溢出,顺着你微微颤抖的大腿内侧缓缓滑落。 他翻过身,躺在你旁边,手臂一伸,将瘫软的你揽进怀里。 你缩在他汗湿的怀抱里,身体深处传来阵阵钝痛和难以言喻的饱胀感。 一种巨大的茫然和隐约的失落感笼罩着你。 这初夜,没有想象中的甜蜜缠绵,只有痛楚、粗暴和一种被彻底剥开的陌生感。 ---------- 日子像被撕掉的日历,一页页无声飘落。 唐楼小屋的墙壁更显斑驳,空气里的霉味也似乎更浓重了些。 你发觉谢忱变了。 一种你看不透的阴郁,像挥之不散的雾,笼罩着他。 有时是在你擦拭那永远擦不干净的桌面时,他从身后拥上来,下巴搁在你肩窝,手臂箍得很紧,紧得让你肋骨发疼。 他沉默着,呼吸喷在你颈侧,带着灼人的温度,却一言不发。 你能感受到他胸膛里沉闷的心跳,感受到他身体里绷紧的弦,感受到一种无形的沉重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也压得你不知所措。 你试图去理解他。 你问他是不是太累了,是不是“做事”不顺。 “没什么。”他总是这样说,声音低沉,像蒙着一层灰。 越是试图靠近,越是感受到一种无形的隔阂。 你想起他曾经在巷口为你打架时眼中的狠戾,想起他坦白身份时眼中的脆弱,想起初夜时他眼中纯粹的兽性…… 这些碎片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谢忱。 你开始隐隐觉得,你们像是两条被强行并轨的列车,行驶在截然不同的轨道上。 他世界的底色,是你看不懂的黑灰。 而你世界的底色,即使染上了尘埃,底色仍是渴望阳光的白。 每当这种令人心慌的念头升起,你就强迫自己想起叶凛。 想起他那张冷峻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脸,想起父母那永远带着衡量和算计的目光,想起那个冰冷得像坟墓的家…… 你是爱谢忱的。他也是爱你的。 他为了你,在努力赚钱,在忍受你看不见的辛苦。 他承诺过,会带你离开这里,住进有阳光的大房子。 这贫瘠、逼仄、甚至带着不安的生活,也比在那个没有爱的笼子里窒息而死要好上一万倍。 爱情不就是这样吗? 多少相爱的人因为一句“不相配”就遗憾终生? 你们能冲破阻碍在一起,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幸福。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打断了你的思绪。 冷风裹挟着深秋的湿气灌进来。 谢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 他穿着黑色的皮夹克,拉链拉到下巴,肩上落着细密的雨珠,脸颊被外面的寒气冻得有些发白。 你几乎是立刻从冰冷的被窝里弹起来,赤着脚踩在冰凉粗糙的水泥地上,像只归巢的雏鸟般扑向他。 “回来啦!” 他眉头拧紧,在你扑到他怀里的刹那,大手一捞,轻而易举地将你抱离了冰冷的地面。 “以后不许光着脚!”他的声音严厉,像训斥不听话的孩子,“冬天会得冻疮的!” 你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微凉的颈窝里,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熟悉的烟草味,乖巧地点头:“嗯,知道了。”声音闷闷的,带着笑意。 他抱着你走到床边,将你轻轻放下。 然后转身,将手里拎着的几个白色塑料袋放在那张掉漆的木桌上。 塑料袋被水汽氤氲得半透明,散发出温暖诱人的食物香气,瞬间冲淡了屋里的阴冷和霉味。 “买了什么?”你眼睛亮起来,像盛满了星子,光着脚又想下地,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只好裹着被子,坐在床沿,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转瞬即逝的笑意。 他解开皮夹克拉链,随手扔在床上。 然后他拉开塑料凳坐下,动作利落地打开那几个袋子。 碗仔翅的浓郁香气率先弥漫开来,然后是姜汁汤圆带着辛辣的甜香,最后是裹着花生碎和糖霜的糖不甩,散发着焦糖和坚果的暖甜。 “都是你爱吃的。”他说,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许。 你挪到桌边,挨着他坐下。 塑料凳冰冷,你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长臂一伸,把你捞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他结实的大腿肌肉温热,驱散了凳子的冰冷。 你拿起一次性塑料勺,舀起一个晶莹软糯的姜汁汤圆,小心地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他低头,就着你的手,将那团温热的甜软含入口中。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阴影。 他慢慢咀嚼着,喉结滚动。 “好吃吗?”你问,声音里带着小小的期待。 他抬眼,浅色的眸子在灯光下像融化的琥珀,映着你小小的身影。他点了点头,声音坚定:“嗯。真好吃。” 你笑起来,心满意足地开始享用自己那份。 碗仔翅滑腻鲜美,汤圆软糯带着姜汁的暖意,糖不甩甜脆可口。 你吃得津津有味,腮帮子微微鼓起。 他就这样抱着你,手臂松松地环着你的腰,下巴偶尔蹭过你的发顶,安静地看着你吃。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你咀嚼的细微声响和他沉稳的呼吸。 桌上食物的热气袅袅上升,模糊了窗外深秋的冷雨,也暂时模糊了那些盘踞在他眼底的阴霾。 这一刻,没有逼仄的唐楼,没有未知的恐惧,没有隔阂的沉默。 只有食物的暖香,他怀抱的温度,和他落在你发顶那若有似无的呼吸。 你想,这一天的漫长等待,这屋里蚀骨的寒冷和挥之不去的孤寂,能换来此刻的温馨,是值得的。 所有的疑虑和不安,都被这甜蜜熨平了。 --------- 深夜,屋内的温度降得更低。 窗户缝隙钻进的风,带着湿冷的呜咽。 房间像个巨大的冰窖。你缩在薄薄的被子里,冻得瑟瑟发抖,手脚冰凉。 床垫下陷,谢忱躺了进来。 他掀开被子,长臂一伸,将蜷缩成一团的你整个捞进怀里。 他胸膛滚烫,像一块暖炉,驱散了包裹你的刺骨寒意。 你像寻求庇护的幼兽,本能地将自己更深地埋进他的胸膛,脸颊贴着他温热的皮肤,汲取着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量。 他的手臂紧紧环抱着你。 你们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彼此的体温互相传递、交融。 黑暗中,你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 窗外冷雨敲打着铁皮檐,发出单调的声响。 屋内冰冷依旧,但被他滚烫的怀抱拥着,你感到一种踏实的温暖。 你想,你是可以接受的。 接受这贫瘠的物质,接受这逼仄的空间,接受这挥之不去的霉味,甚至接受他偶尔的沉默和你看不懂的阴郁。 因为这里有他。 有他的拥抱,有他努力为你买回的食物,有他承诺的——关于阳光和新房子的未来。 这贫苦的生活里,有爱,有他真实的温度。 你把自己更紧地埋进他的胸膛,像一株在寒夜里终于寻找到热源的藤蔓,缠绕着他,汲取着活下去的养分。 你闭上眼,在冷雨声和他沉稳的心跳声中,沉入一个带着暖意的梦乡。 梦里,似乎真的有了一扇洒满阳光的落地窗。 我的人渣男友(番外四) 2000年,夏。 学士袍宽大的袖口灌进六月的风,布料摩挲着皮肤,带来轻微的痒意。 帽檐下的穗子垂在眼前,金线在正午的太阳里晃出细碎的光。 谢紫寒的声音穿透操场上鼎沸的人声,带着雀跃:“瞳瞳!看这里!” 她半个身子向后仰着,几乎要失去平衡,手里那台小小的银色傻瓜相机对准了你。 你下意识地弯起嘴角,望向那个黑洞洞的镜头。 阳光太盛,你微微眯起眼,视野边缘泛起细小的光斑。 学士袍宽大的下摆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掀起,蓝得发沉的布料鼓荡起来,像一只努力想要挣脱束缚的蝴蝶翅膀。 “完美!”谢紫寒蹦跳着跑过来,把相机屏幕凑到你眼前。 小小的方框里,你站在墨绿的草坪中央,背后是人大庄严古朴的教学楼,红墙衬着蓝天。 你脸上的笑容是温和的,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只是那双望向镜头的眼睛,乌黑的瞳孔深处,沉淀着一些过于厚重的东西,与这喧腾热烈的毕业季格格不入。 阳光勾勒出你清晰的轮廓,脸颊边几缕被风拂乱的发丝镀上了金边。 “快快快,轮到我们合照啦!”谢紫寒不由分说地挽住你的胳膊,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学士袍传递过来。 另一个同寝室的女孩笑着接过相机。 你们肩并着肩,谢紫寒把头亲昵地靠在你肩上,对着镜头比出夸张的剪刀手。 阳光明晃晃地炙烤着大地,空气里浮动着青草被晒热后的气息。 这清晰、坦荡、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是你曾经连做梦都不敢触碰的奢望。 那两百万港币——谢忱用命换来的,浸透了他最后体温和血腥气的钱。 是砸碎鱼缸玻璃的重锤。 它不够在香港买一个像样的窗台,却足够你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笨拙地重新长出翅膀。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 潮汕那间潮湿闷热的出租屋,天花板洇着陈旧的水渍。 你抱着膝盖蜷缩在吱呀作响的竹床上,窗外的蝉鸣聒噪得让人心慌。 眼泪无声地流了又干,干了又流,在脸颊上留下紧绷的盐痕。 你不知道明天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下一顿饭该去哪里买。 但你从未想过回头。 回叶家?不。 谢忱用他年轻滚烫的生命,为你撕开了一条新路。 这自由,沉重得让你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重回校园的路,每一步都踩在荆棘上。 深圳中学的教室窗明几净,空气里飘荡着粉笔灰的味道。 摊开的语文课本上,那些佶屈聱牙的文言文像天书;政治课上陌生的哲学概念像一团乱麻,马列主义的理论体系是你从未接触过的思维迷宫。 第一次月考成绩单上刺眼的分数,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你的侥幸。 放学后的补习班,灯光惨白。 你埋首在堆积如山的习题册里,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望着窗外渐起的暮色。 汗水浸湿了额发,黏在皮肤上。 你用尽全力去理解那些陌生的逻辑,背诵拗口的篇章。 第一年高考放榜,你的分数只够到一些普通大学的门槛。 那晚,你站在租住小屋的阳台上,望着远处城市璀璨冰冷的灯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痛楚尖锐,却压下了心底翻腾的绝望。 你没有哭,只是更深地吸了一口南方潮湿闷热的夜风。 第二年,当人大经济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终于递到你手中时,你只是平静地抚摸着上面凸起的校徽纹路,指腹下的触感真实而坚硬。 在人大明亮的阶梯教室里,你流利的英文口语和扎实的国际贸易理论基础,让你在“涉外经济”课堂上锋芒毕现,那些曾让你仰望的内地尖子生,眼中也流露出对你的叹服。 六年光阴,你把自己活成了一株沉默却坚韧的植物,在异乡的土壤里,将根系深深扎下。 --------- “……瞳瞳?发什么呆呢?”谢紫寒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你一下,把你从记忆的深潭里拽了出来。 食堂人声鼎沸,混杂着各种饭菜的香气,形成一股独特的喧嚣。 你们宿舍几个女生围坐在一张靠窗的塑料餐桌旁。不锈钢餐盘里还剩着些残羹。 “哎,说正经的,”王晗用筷子戳着盘子里最后一块红烧排骨,语气带着初入社会的兴奋与忐忑,“‘辉腾’那边给我回信了,管培生,起薪还行。我准备去试试水了!”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 谢紫寒立刻夸张地哀叹一声,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桌上,下巴搁在冰凉的塑料桌面:“哎呀,羡慕死个人!你们都有光明的前途,就我,只能灰溜溜滚回老家,去接手我爸那个破厂子啦!” 她拖长了调子,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引得其他几个女孩哄笑起来,餐桌上气氛轻松惬意。 笑声稍歇,几道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你身上。 谢紫寒用手支着下巴,看向你,语气是笃定的艳羡:“瞳瞳才不用愁呢!她那口溜得飞起的英文,还有专业课的成绩单,亮出来晃瞎HR的眼!我敢打赌,Offer肯定收到手软了吧?快说说,准备宠幸哪家?” 你端起手边的玻璃杯,抿了一口温凉的柠檬水,微酸的液体滑过喉咙。 你迎着她们好奇的目光,唇边浮起一个温和的浅笑:“是有几家公司给了意向,不过,”你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杯壁上划着圈,“还在仔细考虑,想选个最合适的平台。” ---------- 你们随着人流走出食堂厚重的大门,热浪和校园里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口高大的悬铃木投下浓密的绿荫,光斑在水泥地上跳跃。 刚走下台阶,几个男生身影就堵在了前方。 为首的苏锦,穿着熨帖的白衬衫,头发精心打理过,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锁定在你身上。 “叶瞳!”他几步上前,直接拦住了你的去路,声音拔高,带着急切,“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你身边的室友们瞬间交换了几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谢紫寒甚至促狭地对你眨了眨眼,嘴角憋着笑。 她们默契地拍了拍你的肩,丢下一句“我们先回宿舍啦!”,便笑嘻嘻地快步走开了,把空间留给你们。 你沉默地跟着苏锦,走到悬铃木更深处一片相对安静的树荫下。 他转过身,面对着你,目光紧紧锁住你的脸,胸膛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叶瞳,”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毕业了,你…你定好去哪里了吗?” 不等你回答,他语速加快,“如果还没找到特别满意的,或者…或者想换个环境,来我们家的公司吧!岗位随你挑!只要你开口,运营、市场、甚至我爸的特助都行!” 他的眼神热切得几乎要燃烧起来,像两簇跳跃的火苗,试图点燃你眼底的冰层。 你脸上的温和迅速褪去,神色冷淡下来,像蒙上了一层薄霜。 这些年,追求者从未断绝,你早已学会用最疏离的方式筑起围墙。 那句“抱歉,我有恋人了”,足以劝退大多数识趣的人。 唯独眼前这个苏锦,像一块甩不掉的黏胶,固执地纠缠了整整四年,将你的耐心消耗殆尽。 “我去哪里,”你开口,语气冷硬,“都和你没关系。”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但并未浇灭他的执念,反而像火星溅入了油桶。 苏锦的脸颊涨红,急切地向前逼近半步:“叶瞳!你怎么还不明白?!”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控诉,“那个男人!那个香港男人!他为你做过什么?四年!整整四年!他来看过你一次吗?他根本不在乎你!他……” “我要回香港和他结婚了。” 你打断他,语调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却骤然砸碎了空气中翻腾的质问和自以为是的剖析。 苏锦剩下的话语戛然而止,卡在喉咙里。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嘴唇微微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副精心维持的自信和深情被这句突如其来的宣告彻底击碎,只留下空洞的震惊和狼狈的失魂落魄。 他像一尊失去支撑的泥塑,僵立在斑驳的树影里。 你没有再看他的表情,没有等待他的反应。 说完那句话,你便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脊背挺直,迈开步子,径直离开了那片树荫,将他和他破碎的幻梦抛在身后。 脚下是坚实的水泥路,头顶是北京六月辽阔高远的蓝天,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刺得眼睛生疼。 你微微仰起头,让那灼热的光线熨帖在脸上,试图驱散心底因那个谎言和随之翻涌的记忆而升腾的情绪。 呼吸着校园里自由而充满希望的空气,胸腔里那颗心脏,在阳光下缓慢而有力地搏动。 真好啊。你默默地想。 阳光是真实的,脚下的路是真实的,未来那些清晰可见的选择也是真实的。 你再也不会被困在那间终年不见阳光、弥漫着劣质烟草和霉味的唐楼里,整日对着那个巨大的鱼缸,对着几尾色彩艳丽却永远游不出方寸之地的热带鱼喃喃自语。 再也不会有人能轻易地锁住你,把你当作一件精美的货物,待价而沽。 你的未来,铺展在眼前,像这无垠的蓝天一样广阔。 所有的门都敞开着,所有的路都延伸向远方。 命运第一次如此温顺地匍匐在你脚下,任你挑选方向。 阳光炫目得几乎让人流泪。 你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急促地颤动了几下,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两弯湿润的灰色阴影。 背包沉甸甸地压在肩上,里面装着书本、毕业证复印件、还有几张不同公司的Offer意向书。 在背包最里层一个隐秘的夹袋里,静静躺着一张深蓝色的信用卡。 塑料卡片早已被岁月磨去了棱角,边缘变得圆润,但那深蓝的底色上,永远残留着一抹无法洗净的——属于1994年维多利亚港海水的暗沉痕迹,以及……那个盛夏,带着硝烟与血腥的滚烫泪水。 我的人渣男友(番外五) 飞机降落在启德机场时,机翼掠过一片灰蒙蒙的海面。 维多利亚港蜷伏在铅云之下。 引擎巨大的轰鸣声里,你闭上眼。 六年了。 机舱里弥漫着香水的气味,邻座婴儿的啼哭尖锐地刺着耳膜。 你指尖无意识地在舷窗冰凉的边缘划过,留下一道模糊的雾气。 深圳湿润的风似乎还黏在发梢,而香港的空气,已带着记忆深处的海潮气,无声地涌入肺腑。 ---------- 中环。全球资本搏杀的顶级战场。 酒店房间在叁十七层,巨大的落地玻璃墙将维港夜景框成一幅流动的的画。 密集的霓虹招牌在对面大厦上燃烧,红的“周大福”,绿的“汇丰”,金的“劳力士”,倒映在墨黑的海水里,又被夜行的渡轮碾碎,拖曳出长长的熔金般的光痕。 底下,双层巴士红色的顶棚在车河里沉浮,甲壳虫大小的出租车亮着刺目的顶灯。 你赤脚站在冰凉的木地板上,玻璃墙映出你的影子——剪裁利落的套装换成了柔软的睡裙,长发松散地垂着,眼底映着窗外那片霓虹的海。 这繁华如此喧嚣,却又如此寂静地隔在厚厚的玻璃之外。 -------- 第二日。 利落的黑色套裙,挺括的白衬衫,一丝不苟绾起的发髻,裸色高跟鞋敲击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晰的声响。 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直插铅灰色云层的摩天楼森林。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咖啡豆的焦香、纸张的气息,还有精英们身上淡而凛冽的古龙水味道。 对方公司代表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中英文混杂,术语精确。 你微微颔首,指尖在笔记本电脑上滑动,调出一页页图表和数据流,声音平稳清晰,剖析着收购标的的脉络与风险,冷静得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 偶尔抬眼,目光掠过对方审视的眼,又平静地垂落回屏幕上跳动的数字。 --------- 工作结束,暮色彻底浸透了维港。 走出冷气开得十足的大厦,湿热粘稠的空气瞬间裹了上来,像一层看不见的薄膜贴在裸露的小腿上。 车灯汇成的光河在脚下流淌,引擎的轰鸣、巴士报站的电子音、行人匆匆的步履声……巨大的声浪扑面而来,带着一种躁动的生机。 你站在街边,竟有片刻的茫然。 这些年,一个人穿梭在陌生的城市,早已习惯独自应对一切。 可此刻,站在这片记忆与当下猛烈碰撞的土地,面对这铺天盖地的繁华和喧嚣,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像涨潮的海水,无声地漫过了脚踝。 你沿着皇后大道中漫无目的地走。 橱窗里陈列着最新季的奢侈品,流光溢彩,模特的面孔精致而冷漠。 巨大的广告牌凌空悬挂,海报上的王杰,带着那份标志性的忧郁与叛逆的不羁。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唇线。 你脚步顿住,仰头看着。 潮湿的风掠过脖颈,带起几缕碎发。 某个黄昏,破旧录音机里流淌出他高亢的嗓音:“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 劣质香烟的气味,汗水的咸涩,还有身边那个男人专注聆听的侧脸线条……回忆的碎片带着温度,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心口。 你垂下眼,快步离开那片被巨大海报笼罩的光影。 ---------- 街角传来甜腻的香气。 一个不起眼的小摊,蜂窝状的铁板滋滋作响,金黄色的面糊在高温下迅速膨胀。 你买了一份刚出炉的鸡蛋仔,捧在手里,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纸袋熨帖着掌心,浓郁的蛋奶香混着海风的咸腥钻入鼻腔。 你捧着这份小小的温热,拐进旁边一个被高楼挤压得只剩狭长一隅的小公园。 几棵细叶榕恹恹地垂着气根,几张油漆剥落的长椅。 你在角落一张长椅坐下。 鸡蛋仔外壳焦脆,内里是柔软的蜂窝状组织,甜香在舌尖弥漫开来。 身后不远处的另一张长椅上,几个穿着水手服、背着书包的女中学生挤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像一群不知疲倦的麻雀。 “喂!你们有没有听Eason新歌啊?”一个短头发女孩兴奋地晃着腿,白色短袜滑落到脚踝,“《Shall We Talk》!歌词写到我心坎里去了!好感人哦!” “有啊有啊!”另一个扎马尾的立刻接口,声音清亮,“‘明月光......为何又照地堂’……开头就好有感觉!” “‘如果心声真有疗效,谁怕暴露更多’……唉,要是真能这样讲出来就好啦!” 你默默地咀嚼着最后一块鸡蛋仔,温热的甜意在口腔里散尽,只留下一点空虚的余味。 你站起身,将空了的纸袋轻轻丢进一旁的铁皮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女学生们的声音被抛在身后,渐渐模糊。 公园出口不远处,一个孤零零的红色电话亭立在街角,像被遗忘的旧时代遗物。 玻璃壁被无数只手摸得油腻模糊,贴着层层迭覆、早已褪色的招贴广告。 旁边支着一个小冰柜,守摊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伯,正歪在吱呀作响的藤躺椅上,眯着眼,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打着拍子。 一台老旧的半导体收音机搁在旁边的矮凳上,嘶嘶啦啦地响着电流杂音。 你走过去,拉开冰柜门,冷气扑面而来。 手指触到冰凉的瓶身,取出一瓶矿泉水。 拧开盖子,仰头灌下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心头翻涌的莫名燥意。 就在这时,收音机里沙哑的电流声骤然被清晰醇厚的男声取代,那旋律和歌词,正是刚才那些女孩热烈讨论的: “……Shall we talk Shall we talk/就算牙关开始打震/别说谎/陪我讲/陪我讲出我们最后何以生疏/谁怕讲/谁会可悲得过孤独探戈……” 陈奕迅的声音像一把温柔又精准的手术刀,轻易地剖开了岁月结下的痂。 那些被刻意封存、以为早已风干的画面,带着维多利亚港咸腥的海风,还有……额头上那个滚烫的吻,猛地撞回眼前。 “……难得可以同座/何以要忌讳赤裸/如果心声真有疗效/谁怕暴露更多……” 那“暴露更多”几个字,像烧红的针,狠狠刺进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你猝然垂下头,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滚烫地滑过脸颊。 慌乱中,你抓起刚才顺手买的一份卷在手中的财经杂志,猛地抬起手,用那光滑冰冷的封面死死遮住自己的脸,抵挡这突如其来的溃堤。 杂志冰冷的纸张紧贴着发烫的皮肤,泪水迅速洇湿了光滑的封面,留下深色的痕迹。 收音机里的歌声还在继续,带着一种残忍的温柔穿透耳膜:“……陪我讲/陪我亲身正视眼泪谁跌得多/无法讲/除非彼此已失去了能力触摸……” “铃声/可以宁静/难过/却避不过/如果沉默太沉重/别要轻轻带过......” ........ 一个声音,在你身侧咫尺响起: “老板,一瓶可乐。” 你捏着杂志边缘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因用力而泛白,湿透的纸张被攥得发出轻微的呻吟。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时间被无限拉长、凝滞。 维多利亚港的涛声、收音机里未尽的尾音、远处汽车的鸣笛……一切背景音都急速退潮,只剩下那个声音在脑海里不停地回荡。 你缓慢地放下杂志,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让僵硬的脖颈一寸寸转动。 视线先是落在电话亭油腻模糊的玻璃上,映出一个模糊的穿着白衬衫的男性身影轮廓。 然后,目光艰难地向上移动。 握着一瓶汽水的骨节分明的手。 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劲瘦有力的手腕,皮肤是健康的麦色,上面一道寸许长、早已愈合成浅白色疤痕的旧伤。 再往上,是线条干净利落的下颌,唇色很淡,唇形优美。 他微微垂着眸,浅色的瞳孔,像结着薄冰的湖面,倒映着中环永不熄灭的霓虹流光。 他站在电话亭旁,咫尺之遥。 电话亭顶那盏昏黄的小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如同旧日唐楼里那台老风扇摇曳的光斑。 收音机里,陈奕迅的歌声不知何时已停歇,只余下嘶嘶啦啦的空白电流声,在1994年汹涌的海潮和2001年中环冰冷的霓虹之间,拉出一条漫长的轨迹。 我的人渣男友(番外六)H 电梯门无声滑开。 秘书小陈迎上来,脸上是训练有素的恭敬:“叶小姐,谢总在办公室等您。” “好。”你听见自己的声音,平稳无波。 怀里那份关于某老牌电子厂的并购分析报告,纸页边缘硌着掌心。 高跟鞋踩在吸音极好的深灰色地毯上,每一步都像踏在云端。 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胡桃木门虚掩着,透出里面更沉静的光。 你抬手,指节尚未落下,里面已传来一声:“进。” 推开门。空间骤然开阔。 巨大的落地窗吞噬了半面墙,下午两点的深圳浸泡在一种泛着金属冷光的灰白里。 远处,福田CBD那些棱角锋利的摩天楼群,玻璃幕墙反射着天光,冰冷而炫目。 谢忱就陷在那片庞然光影的背景里,坐在宽大的黑色办公桌后,低头看着什么文件。 额前惯常垂落的碎发被一丝不苟地梳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清晰的眉骨。 那件挺括的深灰色衬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腕,以及腕骨上方那道浅白的旧疤。 “过来。”他没抬头,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激起微小的涟漪。 你走过去,绕过宽大的桌角。 他搁下手中的钢笔,金属笔身与实木桌面碰撞出轻微的“嗒”声。 你自然地侧身,坐进了他敞开的怀里。 真皮转椅承重,发出细微的呻吟。 手臂下意识环上他的脖颈。 他垂下头,精准地捕获了你的唇。 唇瓣被用力吮吸碾磨,舌尖强势地撬开齿关,长驱直入,勾缠住你的柔软,贪婪地攫取着你的气息。 寂静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唇舌交缠发出的啧啧水声,黏腻得令人耳热心跳。 分开时,一道细细的银丝在两人唇间拉长,断裂,无声地消失在空气里。 你微微喘息着抬眼看他。 时光的刻刀,将他年轻时那份外露的俊美,雕琢成一种更为深沉内敛的成熟魅力。 眼底深处某些躁动不安的东西沉淀了下去,像是风暴过后的深海,表面平静,内里蕴藏着更深不可测的力量。 “先……先看看并购案。”你努力从情欲的泥沼里拔出一点理智,声音带着自己未曾察觉的绵软沙哑,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他衬衫下紧实的肩线。 为了把香港那个盘根错节的“公司”迁到这片阳光下的土地,为了离你这个执拗地留在深圳的人更近一点,他耗费了多少心力去打通关节、重塑根基,个中凶险与周折,他轻描淡写,你却能从他深夜归家时眉宇间残留的冷厉中窥见一斑。 “并购案晚上再看。”他言简意赅,目光锁在你因亲吻而愈发红润的唇上,眸色深沉。 话音未落,那只熟悉你身体每一寸起伏的大手,已顺着你套裙紧窄的腰线滑下,探入包裹着臀部和大腿的黑色布料边缘,猛地向下一扯。 “啊!”你短促地惊呼一声。 包臀裙被粗暴地褪到腿弯,勒住肌肤。 紧接着,是更刺耳的“嘶啦”声——覆盖着腿部肌肤的薄透黑色丝袜,在他指间应声碎裂,从大腿根部一路撕裂至脚踝,冰凉的空气瞬间贴上暴露的皮肤,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他没有起身。 一手仍牢牢箍着你的腰,另一手已迅速解开自己腰间的皮带金属扣,“咔哒”一声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拉链被猛地扯下。 下一秒,滚烫坚硬的性器已抵住你腿心那片因亲吻而微微濡湿的柔软入口,没有任何缓冲,腰身悍然向上一顶。 “呃——!”饱胀的酸胀感和一丝锐痛让你猛地仰起头,脚趾在残存的丝袜里蜷缩起来。 你本能地揽紧他的脖子,身体随着这最初的侵入微微颤抖。 “你来动。”他的气息灼热地喷在你敏感的耳廓,带着情欲蒸腾的沙哑命令。 你咬住下唇,撑着他肌肉紧绷的大腿,努力地抬起身体,再缓缓沉下。 每一次下沉,都更深地接纳那份滚烫的硬挺,摩擦过体内敏感的褶皱,带出黏腻的水声。 破碎的呻吟再也压抑不住,从你被他吻得微肿的唇瓣间逸出,带着甜腻的哭腔:“嗯…阿忱……” 他低笑一声,胸腔震动。 修长的手指轻易挑开你的衬衫领口,再精准地解开胸衣前扣的搭钩。 束缚瞬间解除。 一边雪白的丰盈弹跳出来,暴露在微凉的空气和他灼热的视线下。 顶端那枚早已硬挺绽放的粉色蓓蕾,被他张口便含住,用力地吮吸,舌尖绕着圈地挑逗。 另一只大手则覆上另一边饱满,指腹重重揉捏着敏感的乳尖。 “呜……”胸前传来尖锐的快感和微痛,你难耐地仰起头,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揽住他的脖子,指尖陷入他的发根。 “太…太深了……阿忱……”你在他唇舌的肆虐和身下凶猛的冲撞夹击下语不成调,精心梳理的发髻早已散乱,几缕濡湿的乌黑发丝黏在潮红汗湿的颊边和颈侧,更添迷乱。 身体的节奏完全被他掌控、打乱。 他似乎彻底失去了耐心。 在你又一次被顶弄得浑身酥软、意识飘忽时,他骤然掐紧你的腰,将你整个人从腿上提起,转身,狠狠按在宽大冰冷的办公桌面上。 “哗啦——!” 桌上堆积的文件、笔筒、文件夹被粗鲁地扫落在地,发出纷乱的声响。 你猝不及防地趴伏在光滑的桌面上,脸颊贴着冰凉的实木。 双腿还在情欲的余波中微微发颤,那破碎的黑色丝袜残片依旧缠绕在纤细的小腿上,与赤裸的雪白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臀瓣被迫高高翘起。 你甚至来不及缓一口气,身后那根粗大滚烫的性器已带着比刚才更骇人的力道,再次狠狠贯穿到底。 “啊——!”你痛呼出声,手指无助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抓挠,却找不到任何着力点。 他一手牢锁着你的腰,另一手撑在你身侧的桌面上,精壮的腰腹像是不知疲倦的打桩机,开始高速地前后摆动。 结实的小腹撞击着你柔软的臀瓣,发出沉闷而响亮的“啪啪”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淫靡得令人面红耳赤。 “慢…慢点……阿忱……求你……”你艰难地扭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盈满了生理性的水光,楚楚可怜地望着他,破碎地哀求。 回应你的,是他俯下身,带着灼热气息的吻。 他捏住你的下巴,迫使你承受更深入的唇舌交缠。 极致的快感如同海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不知道自己泄了多少次,身体在他持续的征伐下失控地痉挛、抽搐,腿心深处涌出的蜜液混合着他之前射入的乳白精液,随着剧烈的抽插被挤出,滴滴答答地落在昂贵的实木地板上,洇开一大片深色的湿痕。 他退出去时,你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双腿一软,直接从湿滑的桌沿滑落。 身体坠落的失重感只持续了半秒,就被他有力的手臂稳稳捞住。 他将你软成一滩春水的身子翻转过来,面对面,双臂托着你的臀,将你抱离桌面。 你的双腿本能地盘上他劲瘦的腰身,全身的重量都依附在他身上。 然后,他抱着你,迈开了步子。 在宽敞的办公室里,一步一步,缓慢而稳定地踱起步来。 走动间,柔软甬道被完全撑开,里面灌满的黏腻浊液,随着步伐的颠簸,无法控制地向外溢出,沿着你赤裸的大腿内侧,蜿蜒流下,滴落在他锃亮的黑色皮鞋旁,在地毯上留下断断续续、暧昧的深色圆点。 “阿忱…不要了…”你羞耻地将滚烫的脸埋在他颈窝,声音带着剧烈消耗后的虚弱颤抖,“会被…会被发现的……” 他抱着你,像抱着一个专属的玩具。 闻言,他偏过头,灼热的唇瓣贴着你敏感的耳廓,舌尖恶意地舔过耳垂,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慵懒和一丝恶劣的调笑:“发现什么?” 他故意颠了你一下,让你更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硕大存在,引得你一声细弱的呜咽,“发现你……勾引合作公司的老板?阿瞳真是……”他刻意停顿,气息喷进你的耳道,“……淫乱啊。” “明明……明明是你……”你气若游丝地反驳,尾音被他突然加重的颠簸动作撞得破碎不堪。 这种姿势下,每一次颠簸都让体内那根硬物更深地楔入,摩擦着敏感的内壁,带来一阵阵难耐的酸胀。 他抱着你继续在空旷的办公室里踱步,欣赏着你在他怀中颤抖、羞耻又无法反抗的模样。 直到暮色彻底将窗外冰冷的楼宇森林染成一片辉煌的金红。 最后,他将你抱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 单向玻璃外,是整个深圳华灯初上的璀璨夜景,车流如金色的长河,无声流淌。 他将你放下,让你背对着他,跪趴在冰凉坚硬的玻璃上。 胸前的雪乳因姿势而被挤压在玻璃上,变形为两团浑圆的柔软。 他屈起一条腿,膝盖顶开你虚软无力的腿,从身后再次悍然进入。 “唔……”你发出一声疲惫已极的呻吟。 体力早已透支,连挣扎的力气都消失殆尽,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依旧强健有力的冲撞。 玻璃的冰冷与身后躯体的滚烫形成极致的反差。 即使知道外面无法窥见,但那暴露在整座城市灯火之上的错觉,仍然让你羞耻得浑身颤抖。 意识在过载的快感和极度的疲惫中浮沉。 当他终于在你体内释放出最后一波滚烫时,你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缓缓退出,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你无力地跪趴着,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 混合着精液和蜜液的粘稠液体,淅淅沥沥地从红肿微张的入口不断涌出,沿着大腿内侧狼狈滑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汇聚成一滩浊液。 他就站在你身后,专注地看着这一幕,看着你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迎来又一次虚脱的潮吹。 大量的清液失禁般喷涌而出,溅湿了地毯,也溅湿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背。 直到你彻底瘫软下去,身下只剩下无意识的细微抽搐,再也流不出任何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温热的湿巾贴上你汗湿粘腻的皮肤。 他仔细地擦拭过你身体的每一寸,将那些狼藉的痕迹一点点清理干净。 然后,用一条柔软厚实的羊毛毯将你从头到脚裹紧,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宽大的真皮沙发上。 身体陷入柔软的凹陷,意识沉入无梦的睡眠。 ---------- 再睁开眼时,窗外已是浓稠如墨的夜色。 办公室只亮着一盏角落的落地灯,晕开一片明亮的光域。 你动了动,毯子滑落,露出光裸的肩膀。 沙发扶手上,整齐地迭放着一套崭新的衣物——柔软的米白色衬衫,剪裁合体的烟灰色长裤,甚至连一套浅藕荷色的蕾丝内衣裤都备好了。标签已被细心地剪掉。 脸上瞬间涌起热意。 这只能是他的助理送来的。 那么,下午办公室里那场漫长而激烈的欢爱,那散落一地的文件和破碎的丝袜……他们知道多少? 你拉起毯子,将发烫的脸埋进去,鸵鸟般不愿深想。 视线越过沙发的靠背,望向办公桌的方向。 谢忱坐在那里,侧对着你。 落地灯的光线勾勒出他专注的侧影。 鼻梁挺直,下颌线条绷紧。 他微微蹙着眉,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正凝神看着摊开在面前的文件——正是那份被你带来的并购分析报告。 这是你曾经无法想象的画面。 那个在旺角逼仄唐楼里抽着劣质烟、眼神阴郁沉默的男人,此刻,穿着价值不菲的衬衫,坐在顶级写字楼的顶层,像一个真正的决策者,审阅着关乎数百万甚至数千万资金的商业文件。 重逢后,他只用寥寥数语勾勒过那六年—— 侥幸从陈豪的追杀中活下来,带着阿祥,像两条被逼到绝境的疯狗,回头血洗了陈豪的老巢,凭着从陈豪保险柜里抢出的筹码和不要命的狠劲,一头扎进香港回归前夕最混乱也最暴利的灰色地带。走私、低价鲸吞急于移民者的房产、开赌船……在法律的边缘疯狂试探。 然后,当历史的车轮碾过九七,当秩序开始重建,他又以惊人的决断和同样狠戾的手段,将那些沾着污迹的资产一点点洗白,最终构筑起眼前的庞然大物。 而你一句“想留在深圳”,便成了他再次拔营迁徙、将重心北移的全部理由。 每一步,都踩在你看不见的深渊边缘。 那些轻描淡写背后的惊心动魄,让你每次想起,指尖都忍不住发凉。 重逢后,你曾问过他一个问题,带着委屈和不解: “如果我没有先认出你,没有……没有主动走向你,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来找我?” 他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是。” “决定给你自由,我就不会再去打扰你的生活。”他当时看着你的眼睛,目光沉静,“知道你过得快乐,比什么都重要。我不想……再让你接触到那些黑暗。我……”他移开视线,声音低了下去,“配不上你。” 他说,他一直在让人暗中看着你。 确认你安全地抵达大陆,确认你重新走进校园,确认你一步步在陌生的地方站稳脚跟,甚至确认你身边出现那些年轻优秀的追求者…… 他像一个活在黑暗里的影子,贪婪地收集着关于你的一切光明,却始终将自己隔绝在那片阳光之外,未曾靠近一步。 ----------- 谢忱似乎察觉到你的目光,抬起头,视线越过文件,落在你身上。 眸中的锐利和审视在触及你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化为一片深沉的暖意。 “醒了?”他放下文件,起身走过来,高大的身影笼罩住沙发上的你。 他自然地在你身边坐下,长臂一伸,将裹着毯子的你连同毯子一起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吃饭。”他指了指办公桌上放着的两个保温食盒。 食盒打开,是清淡却精致的粤式小菜和炖汤,香气四溢。 他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温热的虫草花炖鸡汤,仔细地吹了吹,递到你唇边。 你顺从地张口,温热的汤汁滑入食道,熨帖着空虚的胃。 他就这样安静地喂你,目光落在你小口咀嚼的唇上,专注得像是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办公室里只剩下细微的餐具碰撞声和你吞咽的声音。 吃完饭,他抽出一张纸巾,轻柔地擦去你嘴角沾上的一点油渍。指腹温热粗糙的触感掠过唇瓣。 就在这温存静谧的时刻,那个盘踞在心底多年的问题,终于说了出口: “阿忱,”你抬起头,乌黑的眼睛直直地望进他浅色的瞳孔深处,“当年在唐楼,我问你,‘你爱我吗’?你沉默了……” “那十几秒,你在想什么?”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他瞳孔深处翻涌起无数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抱着你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勒得你有些生疼。 目光没有躲闪,就那样沉沉地看着你。 过了很久,久到你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用一个吻或更激烈的身体语言来逃避。 他终于开口。 “我在想……”他顿了顿,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如果……给不了你最好的生活,是不是……该放你离开。” “我知道……跟着我,你忍得很辛苦。住发霉的房子,叁餐不继……只是……” 他猛地收住话音,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再睁开时,眼底弥漫开一片深重的赤红,“我太自私……太贪心了……我到最后……都没有想放你走……直到陈豪的人追到船上……那个梦……才醒了……” 一股巨大的酸楚猛地冲上你的鼻尖,直抵眼眶。 你再也忍不住,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他,脸颊深深埋进他的颈窝。 他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更用力地回抱住你,手臂收拢,那力道之大,几乎让你无法呼吸。 你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正隔着衬衫和你的身体,沉重而剧烈地撞击着。 落地窗映出你们紧紧相拥的模糊轮廓。 像一幅被泪水洇开的剪影,无声地融入窗外那片属于2003年深圳的璀璨灯火之中。 ........ 如果有人以旁观者的视角讲述你的故事—— 出身优渥的乖乖女,被一个劣迹斑斑、满手血腥的街头烂仔蛊惑,不惜与家庭决裂私奔,最终在经历地狱般的颠沛流离后,竟又选择回到这个人渣身边…… 听故事的人一定会觉得,那个叫叶瞳的女主角疯了。 被所谓的“爱情”彻底蒙蔽了心智,愚蠢得无可救药。 可你不是听故事的人。 你就是那个故事里的女主角。 而那个“人渣”,他叫谢忱。 他是你无法逃脱的劫数,是你心甘情愿的沉沦,是你灵魂深处无法割舍的印痕。 他是你爱的人。 也是这残酷人世间,用最笨拙,最极端,也最惨烈的方式,深爱着你的人。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一) np,男主都很屑、很疯,强取豪夺,真强制 ---------- 盛夏的暑气凝滞粘稠,沉沉地坠在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吐滚烫的棉絮。 出租车门打开的瞬间,蓄积已久的热浪裹挟着柏油路蒸腾出的微尘和尾气的浊味,凶猛地席卷而来,撞得人几乎一个趔趄。 你攥紧了裙摆,洗得发薄的棉质布料被汗意洇湿了一小块,贴在微烫的掌心。 抬眼望去,奥林匹斯庄园那两扇巨大的金色门扉,在午后骄阳的直射下,辉煌得刺眼,门楣上繁复的徽记反射出令人目眩的白光。 你深深吸气,将那点盘桓在胸腔的细微瑟缩用力压下去,抬步上前。 “您好,我是乔清女士预约的家庭教师,楚榆。” 门卫的目光在你身上停留了几秒,带着审视,他拿起对讲机,侧身低声确认。 片刻后,他放下设备,朝你颔首,手臂一展:“请进。” 沉重的雕花铁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门轴转动带起的微弱气流拂过面颊,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眼前铺陈开来。 脚下是足以并行数辆豪车的宽阔车道,两侧是修剪整齐的碧绿草坪,一望无际。 远处,错落的喷泉在日光下抛洒着碎银般的水珠,折射出细小的虹彩。 更远处,掩映在浓密绿荫中的各式豪宅,只露出恢弘的轮廓和冰冷反光的落地玻璃幕墙。 这里是淮市财富的孤岛。 空气里弥漫着草木被晒出的浓郁青气,与门外那个喧嚣燥热的世界彻底割裂开来。 你迈步走进去,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 脚下的路宽阔得令人心悸,却空旷得只剩下你自己的脚步声——嗒、嗒、嗒——清晰地敲击在滚烫的路面上,单调地回响。 没有业主的许可,外界的车辆无法驶入。 你早已习惯这条漫长路途带来的空白时间,只是今日,在经过一个熟悉的叁岔口时,你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 目光掠过那条被浓密梧桐切割出斑驳光影的林荫道——此刻它沉静地躺在浓荫里,静谧得近乎压抑,像一条通往未知的幽径。 你抿紧嘴唇,转向了另一条路。 ----------- 左家的宅邸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是一座微缩的巴洛克宫殿。 一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管家,沉默地引领着你。 绕过盛开着玫瑰与鸢尾的花圃,穿过一道铺着厚重波斯地毯的长廊,最终停在一扇深褐色的木门前。 管家屈指,以轻微的力度叩击两下。 “进来。”门内传来一个温和却带着距离感的女声。 推开门,书房的光线被厚重的丝绒窗帘过滤得柔和而沉静,带着一种旧时光的凝滞感。 落地窗外是精心设计的日式枯山水庭院,白沙、青石、潺潺流水,构成一幅无声的画卷。 乔清女士正立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桌旁,手里拿着一方雪白无瑕的麂皮软布,专注地擦拭着一个约半人高的元代青花梅瓶。 瓶身线条优雅流畅,釉色温润如玉,描绘的缠枝莲纹在幽暗的光线下流淌着内敛的宝光。 听到门开,她并未立刻回头,只是将最后一点肉眼难辨的浮尘轻轻拂去,才慢条斯理地放下软布,转过身来。 “楚老师,请坐。”她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目光却毫不掩饰地在你身上游走。 从你那条式样简单、领口洗得微微发毛的白裙,到肩上那个磨损了边角的帆布背包,再到你光洁的额头,垂落肩头、浓密如海藻的黑发,最后定格在你脸上。 那目光带着评估古董般的精准,一寸寸滑过你额前细碎的刘海,小巧而略显稚气的五官,最后停驻在那双天生微弯、即使不笑也如新月初升的眼眸——此刻,这双眼睛里正努力盛满一个“名校高材生”应有的镇定与沉稳。 你依言在她对面那张单人丝绒沙发里坐下,柔软的坐垫无声地包裹住身体,微微下陷。 空气里浮动着冷杉木、旧书页纸张以及一种清冽昂贵的香水气息,冷气无声地流淌,缠绕着你裸露的脚踝,带来细微的沁凉。 乔清拿起桌上那份你精心准备的简历夹,保养得宜的纤长手指翻动着纸页,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的视线在纸页上那些漂亮的履历和你的脸庞之间来回逡巡。 “楚榆?”她终于开口,声音温和,“履历很出色。常青藤名校的高材生,辅导经验丰富……只是,”她微顿,目光再次落在你过于年轻、甚至带着点未褪青涩的脸上,唇角的笑意加深,“你看起来,实在不像个大学生。太年轻了。” 你清晰地感觉到背脊的肌肉瞬间绷紧,指甲深陷进柔软的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但脸上的笑容非但没有破裂,反而加深了些许弧度,像精心描画的面具: “太太,我的学历证书和相关证明都在资料里,您可以随时核查。至于年轻,”你微微耸肩,语气轻松自然,“或许是我天生显小?又或者,是我辅导过的藤枫学生和他们的家长,更青睐一个看起来更具亲和力、更容易沟通的老师?” 你迎着她审视的目光,声音平稳地补充,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自信,“能力才是关键,对吗?我的过往客户评价,相信您也看到了。” 乔清的目光在你脸上停留了几秒,那锐利的审视并未完全褪去,但对你这份“年轻才俊”的坦然应对似乎还算满意。 她放下资料夹,身体微微向后靠进宽大舒适的椅背里,姿态放松了些许,端起旁边那只精致的骨瓷杯,优雅地抿了一口红茶。 “是啊,”她放下杯子,杯底与托盘碰撞出清越的一声轻响,“我也是被好几位藤枫的家长极力推荐,才决定联系你。楚老师,你的能力,我自然相信。”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简历夹的封面上,发出笃笃的轻响,“我知道,你从一年前开始,就只专心辅导沉家那孩子了。”她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沉家那位小少爷,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所以,”乔清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精明的眼睛牢牢锁住你,像是锁定猎物的鹰隼,抛出了诱人的饵食,“我给你开叁倍的薪资。” “只要你能让我的两个儿子,”她顿了顿,加重语气,“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成绩稳定提升,最终拿到国内Top2大学的录取通知。达成目标,”她再次停顿,看着你眼中骤然亮起的光,满意地笑了,“之后,我再给你成倍的追加酬劳。” 叁倍!然后是成倍追加! 庞大的数字在你脑中炸开,吞噬了所有的理智和杂音。奶奶化疗通知单上那些冰冷的数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抹去了一角。 你骤然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狂喜与激动。 然而,这汹涌的狂喜尚未平息,一层难以启齿的为难便迅速漫了上来。 “太太,”你的声音比刚才低哑了一些,视线微微下垂,避开了她洞悉一切的目光,“我会尽全力的,请您放心。只是……”你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间干涩得发紧,“只是……也希望您能……为我保守这个补课的……秘密。” 你抬起眼,望向乔清,那双天然含笑的月牙眼里,此刻清晰地盛满了恳切,甚至是一丝卑微的乞求,“我之前……答应过沉家那边,只负责沉怀瑾一个人。但是……我家里,有人生了很重的病……真的很需要钱……” 你适时地停住,没有再具体描述那沉重如山的负担,只是让走投无路的无奈,清晰地写在微微颤抖的唇上,写在泛红的眼角,写在低垂的眼睫投下的脆弱阴影里。 这份不加掩饰的脆弱和无助,在这一刻,比任何精心编织的谎言或华丽的辞藻都更具穿透力。 乔清的目光在你脸上停留了几秒,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了然,她轻轻摆了摆手,姿态优雅从容: “我理解。”她的声音放得温和了些,“谁家没点难处呢?放心,楚老师,”她唇角勾起一个友好的弧度,“在我这里,你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 悬在心头的巨石轰然坠地,砸得你眼前一阵发黑,眼眶里涌上滚烫的水汽,“谢谢您!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您,太太!”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 管家再次无声地出现,将你送出了这座奢华的宫殿。 你站在别墅前宽阔冰冷的白色大理石台阶上,午后的阳光灼热刺眼,晒在裸露的手臂上带来微微的刺痛感。 然而,你却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胸腔里积压了一路的紧张、焦虑和不安,随着这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仿佛卸下了千斤的重负。 一期化疗的钱……有着落了。 沿着来时那条宽阔得令人心慌的马路向外走,脚步竟也带上了几分劫后余生的轻快。 当那扇隔绝两个世界的金色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燥热的空气和城市特有的微尘重新包裹上来,竟有一种回归现实的踏实感。 你招手,一辆出租车无声地滑到面前。 车子平稳地汇入主干道奔涌不息的车流。 窗外,是淮市盛夏午后的街景,梧桐树巨大的树冠投下浓密而摇曳的阴影,行人在光影斑驳中步履匆匆。 车厢内冷气开得很足,隔绝了外面翻腾的热浪。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带来一阵眩晕般的虚脱感。 就在这片刻的安宁里,“叮”的一声轻响,刺破了寂静。 Line的蓝色图标在手机屏幕顶端闪烁。 怀瑾:【姐姐,你今天真的不能来了吗?】 手指悬停在冰冷的屏幕上方,微微颤抖。 浓重的愧疚感无声地漫涌上来。 你甚至能清晰地勾勒出他此刻的模样—— 一定是在那间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房间里,蜷缩在某个光线昏暗的角落,苍白漂亮的脸深深埋在膝盖间,或者正死死盯着手机屏幕,那双漂亮的眼眸空洞失焦,却又执拗地等待着回复。 你盯着那行简短的文字,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冰冷的金属边框。 出租车驶过一段减速带,轻微的颠簸让你的指尖也跟着一颤。 几秒钟,或者更长时间的沉默,指尖终究还是落下,敲击着虚拟键盘: 【抱歉怀瑾,今天有很重要的事。】 发送。 几乎是同一秒,手机屏幕被新的信息覆盖。 【什么事?比我还重要吗?】 【姐姐,我头好痛啊,你来看看我好不好?】 【这里好安静……好黑……】 你似乎能穿透屏幕,看到他蹙紧好看的眉,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过来,带着依赖和委屈,像被遗弃在雨中的幼兽。 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冰冷的金属边框深深硌进掌心,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失血的青白。 你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浓重的阴影,隔绝了车窗外飞驰而过的繁华街景。 胸腔里翻涌着酸涩的浪潮,汹涌的怜惜和沉重的愧疚几乎要将你溺毙。 不能心软。陆惜棠,你不能心软。 你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无声地嘶喊。 再睁开眼时,眼底那些汹涌的波澜已经被强行压下,只余下一片近乎冷酷的平静。 【下周叁见。】 发送。 然后,你迅速将手机屏幕按熄,将它反扣在腿上。 世界骤然安静下来。 他没有再回复。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二) 淮大附属医院浓烈到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一踏入门诊大厅便霸道地钻进鼻腔。 你拎着一个新鲜的果篮,熟稔地穿过人声鼎沸、充斥着焦虑和病痛的嘈杂走廊。 偶尔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或步履匆忙的护士与你擦肩而过,看到你,会露出温和而了然的笑意:“小陆,又来看奶奶啦?” 你也回以微笑,轻声应答: “嗯,张医生好。” “李护士好。” 这短暂的寒暄,在冰冷的医院背景里漾开一丝带着人间烟火的微弱暖意。 最终,你停在一间叁人病房门口。 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小窗,能模糊地看到最里面靠窗那张病床上隆起的轮廓。 你推门进去。 病房里,另外两张床的病人和家属正压低了声音交谈,角落里一台老旧的电视机播放着聒噪的本地新闻。 奶奶安静地躺在靠窗的床上。 比起上次见面,她似乎又单薄了些,脸颊微微凹陷下去,像被岁月和病痛抽干了水分。 花白的头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地枕在洁白的枕头上,衬得脸色愈发灰败。 她闭着眼睛,胸口随着呼吸微弱地起伏,睡得很沉。 你将果篮轻轻放在床头柜上,那里已经摆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小保温桶和一束开得有些无精打采的康乃馨,花瓣的颜色不再鲜亮。 你在床边的塑料凳上坐下,动作极轻,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你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覆盖在奶奶放在被子外的手上。 那手背的皮肤松弛而薄脆,触感微凉而干燥,像一张揉皱的失去了韧性的薄纸。 你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她难得的安眠。 然而,奶奶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 那双曾经明亮、盛满慈爱的眼睛,如今显得有些浑浊,蒙着一层灰翳,带着刚从深眠中挣扎出来的迷茫。 当视线终于艰难地聚焦,看清是你时,那浑浊的眼底骤然亮起微弱却清晰的光。 “丫头……”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久睡后的干涩沙哑,嘴角努力地向上牵起一个微弱的弧度,“又……又跑来了?别……别老是来看我……我这把老骨头……躺躺就好……”她喘了口气,胸腔里发出细微的嗡鸣,才断断续续地继续说下去,“你……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该多出去玩玩……跟同学……看看电影……别总……总耗在我这儿……耽误你……” 你握紧她的手,感受着那熟悉的粗糙触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又带着点孩子气的撒娇:“奶奶,我就想跟您待在一块儿。跟您聊天,比看什么电影都有意思。” 你凑近了些,声音放得更轻柔,“您还记得吗?以前在院里,后墙根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夏天知了叫得那个凶啊,能把屋顶掀翻,吵得人午觉都睡不成。王院长气得直跺脚,抄起长竹竿满院子追着捅,结果……” 你绘声绘色地讲起福利院那些鸡飞狗跳的童年趣事,讲王院长追知了结果一脚踩空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儿,半天爬不起来;讲隔壁馋嘴的小胖偷摘还没熟的青杏,酸得龇牙咧嘴,眼泪汪汪;讲冬天大家挤在小小的院子里烤红薯,炭灰把小手小脸都抹得黑乎乎,像一群小花猫…… 奶奶静静地听着,浑浊的眼睛一点点弯了起来,笑意一圈圈地荡漾开,驱散了病容带来的沉重阴霾。 她偶尔也挣扎着插上一两句,声音微弱却带着真切的暖意: “是……小胖那孩子……从小就……贪嘴……” “那红薯……烤得……香啊……香得……流油……” 时间在这细碎而温情的低语中悄然流淌。 窗外的阳光慢慢西斜,颜色从炽烈的金黄沉淀为带着倦意的橘红。 奶奶脸上的笑容像被风吹散的薄雾,渐渐淡去,被一层浓重的疲惫覆盖,呼吸也变得浅促而费力。 她轻轻拍了拍你的手背,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力道,“丫头……累啦……你回吧……路上……小心……” 你连忙点头:“好,奶奶,您好好休息,我过两天再来看您。您一定要好好吃饭,按时吃药,听医生的话。” 你站起身,弯下腰,细致地帮她把滑落至臂弯的薄被角仔细掖好。 “嗯……回吧……”奶奶闭上眼,那抹微弱的笑意最终停留在嘴角。 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退出了病房。 走廊的灯光比病房里亮得多,是医院特有的冷白色调,照得人无所遁形。 你径直走向走廊尽头,主治医师林医生的办公室。 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灯光。 你屈指,在门板上不轻不重地敲了叁下。 “请进。”林医生沉稳的声音传来。 你推门进去。 林医生是一位四十多岁、气质严谨的中年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神情严肃,正对着电脑屏幕专注地查看资料。见是你,他示意你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林医生,”你坐直身体,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我奶奶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林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从闪烁的电脑屏幕移向你,镜片后的眼神带着职业性的冷静。 他拿起桌上一份厚厚的病历夹,翻动着,纸张发出哗啦哗啦的轻响。 “陆惜棠,”他直接叫了你的名字,语气平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你奶奶的病情,目前来看,很不乐观。” 他用笔尖指着病历上几项被特意标红的指标,“癌细胞的控制效果,比我们预期的要差很多。之前的化疗方案,她的身体耐受性正在急剧下降,副作用反应也明显加重了。”他翻过一页,指着几项数据,“你看这里,还有这里。” 你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绞紧了,指甲深深陷进柔软的掌心嫩肉里。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收紧,然后无可挽回地向下沉坠。 但你依旧强迫自己抬起头,集中全部精神去捕捉他吐出的每一个音节。 “所以,下一阶段的治疗,我们必须调整方案。”林医生放下病历夹,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透过镜片直视着你,“新方案……无论是进口靶向药物的选择,还是必要的辅助治疗手段,费用……”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镜片后的目光快速扫过你洗得发旧的裙子和肩上那个边缘磨损的帆布包。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残忍的劝诫:“小陆,我理解你的孝心,也敬佩你的坚持。但是,作为她的主治医生,我也有责任和义务,告知你最真实的情况。” 他指着病历上的年龄和基础病记录,“病人的基础状况在持续变差,后续治疗的风险和痛苦指数都会增加,而效果……”他再次停顿,“未必能达到预期。如果家属觉得经济压力实在难以承受……”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带着沉重的压力,清晰而缓慢地说出那个词:“我建议,或许可以考虑转为保守治疗,以减轻痛苦、维持基本生活质量为主。这……” 他顿了顿,“对病人本身,对家属的身心承受力,可能都是一个更……务实的选择。” “不要!” 你骤然从椅子上离座而起,血液轰然涌向太阳穴,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得变了调:“医生!钱不是问题!真的不是问题!”你急促地强调着,“我能凑够!我一定会凑够的!请您一定要用最好的方案!最好的药!尽全力治好她!求您了!求求您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冲上眼眶,模糊了视线。 你的反应显然在林医生的预料之中。 他沉默了几秒,那沉默如巨石压在心头。 最终,他只是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他拿起笔,不再看你的眼睛,快速地在病历上书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既然家属坚持积极治疗,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新方案的具体费用明细,我会尽快整理出来发给你。你先回去休息吧。” “……谢谢医生。”你哑声说。 那股骤然爆发的力气被抽空,只剩下虚脱般的疲惫,双腿软得几乎站立不稳。 转身离开办公室,轻轻带上门。 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加浓烈刺鼻,钻进肺里,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寒意。 你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闭上眼。 放弃治疗? 不。绝不。 奶奶是你在世间唯一的亲人。 无论如何,哪怕倾尽所有,你也要紧紧抓住她,绝不放手。 ----------- 走出医院大楼时,暮色已在天际洇染开来。 城市的霓虹灯像苏醒的巨兽,次第睁开冰冷的眼睛,在高楼的玻璃幕墙上、在宽阔的沥青路面上流淌,交织出一片虚幻而喧嚣的光怪陆离之海。 晚风带着白昼残留的燥热余温,吹拂在身上,却只让你觉得从骨头缝里都透出森森的寒意。 迟来的饥饿感凶猛地撕咬着空空如也的胃袋。 医院门口依旧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疲惫和焦虑写在每一张匆匆掠过的脸上。 你裹挟在这股归家的人潮中,脚步虚浮。 目光扫过街边亮着各色灯箱的餐馆,那些诱人的食物图片在胃部灼烧般的空虚感中显得格外残忍。 最终,视线落在不远处一家24小时便利店的白色荧光招牌上,那冷冰冰的光,在此刻却代表着一种触手可及的救赎。 推开门,冷气夹杂着关东煮的气味扑面而来。 你在冷柜前徘徊,目光扫过一排排包装精美、色彩诱人的便当、饭团、叁明治。 指尖在冰冷的玻璃柜门上划过,掠过那些令人咋舌的价格标签,最终停在一个贴着醒目的明黄色促销标签的叁角饭团上——“临期特惠:¥2.5”。 你拿起它,走到收银台。 店员是个年轻的女孩,接过饭团,熟练地撕掉那张黄色的标签,扔进垃圾桶,然后放进微波炉。 “叮”的一声轻响后,滚烫的塑料包装被递回你手中,隔着薄薄的塑料,能感觉到米饭温热的触感。 医院大门对面,马路牙子上方有一段不算高的灰色水泥护栏。 你走过去,靠着那冰冷粗糙的水泥护栏坐下。 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纸,露出里面裹着深绿色海苔、夹着些许金枪鱼酱和玉米粒的温热饭团。 你低下头,小口地咬了下去。 米饭温热而柔软,带着淡淡的咸味和海苔略带腥气的气息,馅料的味道寡淡而稀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饥饿是最好的调味料。 每一口,你都咀嚼得很慢,很认真,像是在品尝某种失落的珍馐。 街边的人流匆忙,汽车的喇叭声、引擎的轰鸣声、远处商场隐约传来的电子音乐,汇成一片属于都市的白噪音背景墙。 霓虹灯变幻不定的光芒在你低垂的眼睫上跳跃,在你手中那廉价塑料包装纸上折射出迷离而晃动的彩色光斑。 你默默地吃着,一口又一口,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眼前这片流光溢彩的繁华与喧嚣。 没关系。 等高中毕业,考上最好的大学,你会赚很多很多的钱。多到可以给奶奶用最贵、最好的药,住最宽敞明亮的单人病房,请最有经验的专家。 等奶奶的病治好了,你会带她离开这座冰冷的大城市,去一个阳光充足、温暖安静的小地方,买一个带院子的房子,在院子里种满她喜欢的波斯菊和栀子花。 让她每天晒着暖洋洋的太阳,闻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在铺着青砖的小径上慢慢散步,再也不用为钱发愁,再也不用忍受一丝一毫病痛的折磨。 饭团温热的米粒哽在喉咙深处,带来酸胀的哽咽。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三) 阳光泼洒在藤枫国际学院明亮的窗上,凝成一片刺目的白金,灼烧着视网膜。 空气里沉淀着某种清冽昂贵的香水分子,冷冽地悬在物理课沉闷的凝胶中。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平稳流淌,解析着电磁感应的幽深回廊。 PPT屏幕上,一道竞赛级的难题盘踞着,复杂的线圈图和数据阵列让底下大多数学生眼神放空。 指尖在最新款手机屏幕上无声滑动,或是对着镶嵌细碎钻石的小镜,调整着广告模特般精心卷烫的发梢弧度。昂贵的珠宝点缀在耳垂、皓腕、颈间,在明亮的教室里折射出无机的冷光。 你蜷缩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格格不入。 宽大的校服外套虚掩着你单薄的肩线,一副笨拙的宽边平光眼镜,严密地遮挡了大半张脸,也藏匿了那双天然含笑的月牙眼。 你微微垂着头,视线并未落在摊开的物理书上。 摊开的笔记本页面上,密密麻麻爬满了字迹清秀的标注——那是为左家那对双生子量身定制的第一阶段学习计划。 高中的所有知识,于你早已是炉火纯青的基石。此刻,你的大脑正高速运转,精确地拆分着繁复的知识点,推演着如何让那对双胞胎,能以最快的速度,被拖拽上进步的轨道。 “陆惜棠,周斯凌。”物理老师的声音刺破了教室凝滞的空气。 你飞快地合拢笔记本,将它塞进桌肚深处。 在全班目光扫射过来的刹那,你习惯性地将脖颈埋得更低,肩膀向内蜷缩,指尖下意识地向上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沉重的镜架。 你站起身,走向讲台。 白色的电子板绘笔握在手中,抬头看向屏幕,目光只在那令人目眩的符号与图形里逡巡了须臾,复杂的逻辑链条便在脑中自动拆解,铺就一条清晰的路径。 你拿起笔,在光滑的电子白板上流畅地书写。笔尖啄击着冰冷的玻璃屏幕,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嗒嗒声。 不到一分钟,一份精炼完美的解答,便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搁下笔,你没有去看任何人的表情,甚至忽略了身旁同样被点名的周斯凌。 他握着笔的手在解题中途便已停滞,金丝边眼镜镜片后,那沉静的目光,此刻正沉沉地压在你过于无懈可击的解答轨迹上。 你沉默地转身,走回属于你的角落。 每一步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空气,只想尽快将自己重新缩回那片不起眼的阴影里。 ----------- 下课的铃声如同救赎,适时地敲碎了凝固的胶质。 死寂的教室瞬间沸腾,像一锅滚油被投入了冷水。 精心装点的少男少女们迅速聚拢,形成一个个无形的漩涡,空气里立刻充满了细碎而密集的嗡嗡声浪,像是无数只振翅的蜂鸟。 他们谈论着上周末的私人游艇派对,某个全球限量发售球鞋的抢购秘笈,最新一季高定秀场上令人目眩的单品,即将启程的瑞士滑雪计划…… 每一个音节都悬浮在你无法触及的另一个维度,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磨砂玻璃,窥视着另一个世界流光溢彩却与你绝缘的蜃景。 教室很快变得空旷,只剩下两座孤岛。 一座是你,重新拿出笔记本,埋首其中,专注地完善着每一个细节。 另一座,是前排靠窗位置的周斯凌。 他没有融入任何一个圈子,也没有离开座位,只是侧着脸,轮廓冷硬而俊美,凝望着窗外那片被玻璃过滤得格外纯净的湛蓝天空。 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格,在他雕塑般的侧影边缘勾勒出一道温暖的淡金色光晕,周身却弥漫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寒气。 你将计划书的最后一行补充完整,逐字逐句检查过,才郑重其事地将笔记本收进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里。 就在拉链齿即将咬合的最后一瞬,书包内袋深处,那部旧手机开始了持续而固执的震动。 嗡嗡嗡……嗡嗡嗡…… 沉闷的震颤透过薄薄的帆布,清晰地传递到你按在书包表面的掌心,带着令人心悸的节奏。 你的动作凝滞了。 能这样疯狂地给你发送信息的,只有一个人。 心跳在胸腔里失序地擂动。 指尖微微颤抖着,在书包里摸索了几秒,终究还是掏出了那部屏幕边缘布满细小磕痕的旧手机。 Line的蓝色图标上,鲜红的数字昭示着未读消息的数量。点开,那个纯黑色的头像瞬间弹出。 最新那条信息,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刺入你的眼底: 怀瑾:【姐姐....我不舒服,我好难受啊,我又用刀子划自己了,对不起,姐姐....】 视线里,那些冰冷的文字扭曲、放大,带着猩红的幻影—— “刀子”……“划自己”…… 思维还未来得及运转,身体已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你霍然起身,椅子腿在光洁的地板上刮擦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引来几道疑惑的侧目。 但你已无暇顾及,冲出了教室后门,将那片喧嚣奢靡的世界甩在身后。 走廊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音。 你冲进教学楼拐角处一个堆放清洁工具的僻静死角。这里光线昏暗,背阴,空气里沉淀着令人窒息的沉闷气味。 指尖颤抖得厉害,几乎对不准屏幕上的拨号键。 电话拨出,仅仅响了一声便被迅速接通。 “姐姐!”听筒里传来少年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你终于理我了!” “怀瑾,”你的声音绷得紧紧的,像一根被拉扯到极限、随时会崩断的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你在哪里?为什么又……伤口……处理过了吗?严不严重?” 你急促地追问着,眼前已经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少年苍白手臂上,那一道道新旧交迭、刺目惊心的暗红伤痕。 “我在家!就在我的房间!”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和浓得化不开的委屈,“昨天……昨天姐姐没来,我好难过,好难过……我一个人躲在柜子里,待了整整一天,没有人发现我……没有人找我……”声音渐渐低下去,沉入一片死寂的荒芜里,“里面好黑,好安静……只有我自己……” 你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不安的阴影。 “怀瑾……”你艰难地开口,声音因喉咙发紧而沙哑,“如果你听话,答应我,不再伤害自己……我……”你停顿了一下,那短暂的沉默里充满了挣扎,“……我晚上就去你家陪你。” “真的吗?!”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被狂喜点燃,“姐姐你说真的?晚上来陪我?我听话!我很听话的!我保证!我乖乖的在家等你!哪里都不去!姐姐……”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像一个骤然得到了渴望已久礼物的孩子,亢奋中带着令人心慌的偏执。 “嗯,真的。”你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声音压得平稳,“所以,现在,立刻去找药箱,把伤口处理好,消毒,包扎好,明白吗?” “好!好!我马上去!”他忙不迭地应承。 “我还有事情,先挂了。晚上见。”你快速说完,指尖用力按下了挂断键。 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撑住你摇摇欲坠身体的支点。 你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试图平息那颗要撞破胸腔的心脏,但脑海中一片混沌。 你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在喂养他。 用一个又一个迫不得已的承诺,滋养着他那病态扭曲的依赖和占有欲。 你们之间,本该是界限分明的雇佣关系,一场纯粹冰冷的金钱交易。 老师,和学生。 仅此而已。 是从哪一个岔路口开始偏离的? 是第一次发现他刻意藏在长袖衬衫下,那一道道蜿蜒狰狞的伤痕? 是撞见他在父母歇斯底里的争吵声中,独自蜷缩在巨大衣帽间的最深处,抱着膝盖,对着虚空喃喃自语? 是因为心底那一点泛滥的同情,你给了他比其他学生更多的越界的温柔和耐心? 然后,他便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死死地缠绕了上来,越收越紧…… 如今,这失控的藤蔓已缠缚得你无法呼吸。 你无法抽身离去。 你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真的狠心斩断这联系,他会滑向怎样黑暗的深渊。 但是,再这样下去呢? 他迟早会发现真相。 愤怒的家长,足以压垮你一生的巨额赔偿,被藤枫除名,甚至……伪造文件带来的法律风险…… 仅仅是“监狱”这个词在脑中一闪而过,一股寒意便从脚底直窜天灵盖,让你头皮发炸。 矛盾、焦虑、恐惧……无数只冰冷的手从四面八方伸来,撕扯着你紧绷的神经。 你抬起手,用力按压着太阳穴突突直跳的血管,仿佛这样就能将那即将炸裂的痛楚强行镇压下去。 不行。不能乱。 你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钱。 你必须死死攥住左家这根救命稻草。 你整理了一下被冷汗微微濡湿的额发,扶正了那副宽大的眼镜,然后挺直了那早已疲惫不堪的背脊,走出了这个短暂的避难角落。 ------------- 午后的阳光,带着灼人的余威,毫不留情地倾泻在藤枫宽阔的露天体育场上。 塑胶跑道蒸腾起肉眼可见的微微扭曲的热浪,空气里弥漫着青草被晒焦后干燥而苦涩的气息。 体育课是A班和B班合上。 女生们敷衍地做完一套象征性的准备活动后,便像归巢的鸟儿,叁叁两两地聚拢到篮球场边葱郁的树荫下。那里早已自发形成了一片喧闹的“观赛区”。 精致的蕾丝阳伞次第撑开,伞下,女生们兴奋的低语汇聚成一片嗡嗡的声浪,像是蜂群在花间躁动。 “天啊!今天真是走运!左司辰和左司禹居然都在场上!” “快看快看!司辰刚才那个背后传球!太绝了!” “……他们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啊!” “分不清才有趣嘛!论坛里那个热帖看了没?‘追到一个等于得到两个’?嘻嘻!” “嘘——小声点!不过说真的,谁能分得清啊?连他们父母都经常搞错吧!” “管他呢!反正都是一样的帅!” 你独自坐在离这片热闹稍远一些的看台角落。 这里没有树荫庇护,毒辣的阳光直射在水泥台阶上,炙烤着皮肤,蒸腾起细密的汗珠。 但你并不在意,或者说,你刻意选择了这个位置——视野开阔,能清晰观察全场,却又足够隐蔽,不易引人注目。 球场中央,两个穿着同款白色篮球背心的身影,正如两道迅疾的白色闪电,在场地中肆意穿梭。 一模一样的挺拔身高,一模一样的俊秀脸庞,甚至连嘴角噙着的那抹带着戏谑与恶劣的弧度,都如镜面反射般精准复刻。 他们是左司辰和左司禹,藤枫最耀眼的双子星。 此刻,他们正默契十足地戏耍着对手——A班那几个家境尚可、但在他们面前显得笨拙可笑的男生。 眼花缭乱的胯下运球,神出鬼没的背后传球,毫无征兆的急停变向……A班的防守在他们行云流水的配合下,像被戏耍的木偶,徒劳地疲于奔命,被耍得团团转。 一个精妙绝伦的空接配合,篮球划出优美的弧线,应声入网。 双胞胎在空中笑着击掌,清脆的拍击声在热浪中传开,带着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轻蔑。连他们额角滚落的汗珠,都在刺目的阳光下闪耀着近乎嚣张的光芒。 周围的尖叫声浪,如同海潮般一波高过一波。 关于他们的传闻碎片,在你脑海中自动拼凑—— 以捉弄他人为乐,视规则如无物。 曾有试图融入圈子的同学被他们精心设计,当众出尽洋相;也有鼓起勇气告白的女生,收到令人难堪至极的“回礼”。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像两株艳丽而致命的罂粟,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危险又神秘的气息,吸引着无数飞蛾前仆后继。 那份独一无二的双生神秘感,那份无所顾忌的恶劣,反而成了他们光环中最蛊惑人心的一部分。 “那道题,你的思路是怎么来的?” 一个清冽得毫无温度,如同玉石相击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你身侧响起,割断了你对球场的观察,也隔绝了周遭所有的喧嚣。 你猝然抬头。 周斯凌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你旁边的台阶上。 他同样没有换上运动服,一身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校服衬衫,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如松,带着一种天然的压迫感。 阳光勾勒着他冷硬而完美的下颌线条,金丝边眼镜的镜片反射着无机质的光,将那双深邃的眼眸藏在冰冷的反光之后。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 他指的,显然是上午物理课上那道解法迥异的竞赛题。 周围有女生捕捉到了周斯凌的身影,兴奋的低语声浪明显又拔高了几分,但无人敢靠近半步。 他周身散发的那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比正午的骄阳更有效地隔绝了周围的人群。 你迅速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沾了些许灰尘的帆布鞋鞋尖上,声音平淡:“在马滔编的竞赛书里看到的。第37页,例题叁的变式。” 周斯凌没有回应。 你能清晰地感知到他那道审视的目光,并未移开,依旧沉沉地压在你低垂的发顶。 几秒钟的静默,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缓缓散去。 你没有抬头,只用眼角的余光瞥见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迈开步伐,不疾不徐地穿过喧嚣的球场边缘。 所过之处,拥挤的人群像被无形的力量分开,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通道。 他径直走向体育馆的出口,无视了仍在进行的课程,身影很快便融入了门外那片刺眼灼热、白茫茫的光晕之中,消失不见。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四)H 指尖还未落下,那扇雕琢着繁复花纹的门便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沉怀瑾的身影几乎是跌撞出来的,像被遗忘在昂贵橱窗深处、积满灰尘的精致人偶。 他的手臂骤然收拢,死死箍住你的腰身,力道大得让你踉跄半步。 滚烫的脸颊埋进你的颈窝,急促的呼吸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拂过你敏感的皮肤,激起一片细密的疙瘩。 你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却没有推开。 “姐姐……”他抬起头,眼眶洇红,像染了胭脂。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浸透,湿漉漉地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 他委屈地控诉,声音闷在鼻腔里:“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天都要黑了……” 你喉头一哽。 为了褪下那身藤枫的校服,重新变回“楚榆老师”该有的模样,你确实耗去了比预期更长的时间。 “路上……耽搁了。”你避开他那灼人的视线,声音干涩,“上次留的作业,写完了吗?” 这生硬的转折似乎奏效了。 沉怀瑾终于松开了钳制你的手臂,眼睫低垂下去,再抬起时,那张天使般纯净的脸庞已绽开一个毫无瑕疵的灿烂笑容。 “做完了!”他用力点头,眼睛里跳跃着亟需肯定的光,“我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多遍!姐姐,一定是满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冰凉的手指猛地攥紧你的手腕,不容分说地将你拽进了别墅深处。 大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 宽敞的客厅像是宫殿图册里撕下的一页,冷冽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道锐利的光束,切割着空间。 价值不菲的艺术品沉默地伫立在阴影交错的角落。 没有佣人走动的窸窣,没有电器运作的低鸣,连空气都凝滞不动。 唯有你们两人的脚步声,敲击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嗒、嗒、嗒…… 他牵引着你踏上旋转楼梯,二楼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响。 推开他房间的门,一股浓烈的药膏气味灌入鼻腔。 厚重的丝绒窗帘严丝合缝地垂落,将房间锁进一片令人窒息的昏暗。 只有床头那盏造型奇特的台灯,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你的目光扫过角落的垃圾桶。 里面,赫然堆积着沾满暗红的纱布和纸巾。 你的心沉到谷底,视线不受控制地钉在他的手腕上。 果然。那里缠绕着崭新的纱布,边缘隐隐透出一抹暗红,覆盖在底下新旧交错的疤痕之上。 少年却浑然未觉,依旧用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对着你笑,眼睛弯成愉悦的月牙。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笑容纯净无邪,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诡异。 你强行咽下喉咙里翻涌的酸涩和恐惧,指甲深陷进掌心,借着那尖锐的疼痛,才勉强在脸上堆砌起一个温柔如常的笑容。 “开始吧。” 你在书桌旁坐下,拿出他摊开的作业本和习题册。 他立刻挨着你坐下,身体靠得极近,少年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夏衣传递过来,让你如坐针毡。 他的目光并未落在习题上,而是牢牢地黏在你的侧脸上。 你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视线的重量,如同无形的蛛网缠绕上来,勒紧你的脖颈,让你呼吸都变得艰涩。 你只能盯着眼前的纸页,强迫自己忽略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注视,笔尖在纸上划动,留下沙沙的批注声。 全对。字迹工整,思路缜密。 如他所言,满分。这结果在你的预料之中。 一年时间,他的成绩早已从年级中游一路飙升,稳稳盘踞在年级前十的位置。以藤枫的资源和少年本身的聪颖,国内顶尖学府,不过是探囊取物。 “姐姐真厉害,这么快就批完了。”他单手托腮,目光依旧胶着在你脸上,语气带着一丝慵懒的撒娇,“我去给姐姐榨杯果汁!你最喜欢的橙汁!” 不等你回应,他已像一只轻盈的雀鸟般弹起,步履轻快地闪出了房间。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他的身影,也让你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缝隙。 你揉了揉胀痛的额角,目光再次掠过那个刺眼的垃圾桶,一股沉重的疲惫感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几乎要将你淹没。 很快,他回来了。 手上端着两个剔透的玻璃杯,里面盛满了鲜艳夺目的橙黄色液体,细小的果肉碎屑悬浮其中。 清新的柑橘香气暂时驱散了空气里令人窒息的药味。 他将其中一杯轻轻放在你手边。 “姐姐,快喝点,润润喉咙。”他殷切地望着你,自己先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唇角沾染上一点晶亮的汁液。 你确实口干舌燥,那诱人的色泽和杯壁冰凉的触感像是一种无声的蛊惑。 你拿起杯子,温凉的液体滑入口中,带着浓郁的酸甜,口感顺滑得不可思议。你接连喝了好几口,冰凉的液体短暂地熨帖了喉间的焦渴。 放下杯子,你翻开另一本习题集,指尖点在一道颇有难度的压轴题上:“这道题,上次我们用了常规解法,今天试试从函数的单调性切入……” 你拿起笔,在空白的草稿纸上勾勒着坐标系和函数图像,试图将少年的注意力重新锚定在冰冷的公式上。 沉怀瑾乖巧地应着,目光终于落在了你笔尖游走的草稿纸上。 然而,渐渐地,纸上那些清晰流畅的线条、规整的公式,像被投入水中的墨迹,开始晕染、模糊、扭曲,最终融化成一团混沌的光影。 你用力眨了眨眼,试图重新聚焦,视野却像蒙上了一层不断加厚的毛玻璃,越来越朦胧不清。 一股排山倒海的疲惫感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眼皮像被焊上了沉重的铅块,无论如何努力也难以抬起。 你挣扎着想继续讲解,嘴唇无力地翕动着,却只能发出断续的微弱气音。 “……姐姐?”沉怀瑾的声音像是隔着厚重的水幕传来,带着一种被水波扭曲的关切,“你是不是太累了?脸色……好苍白……” 他冰凉的手指轻轻覆上你的额头,那触感如同触碰一块寒冰,却让你昏沉的大脑更加混沌迷离。 “没关系的……休息一下就好……”那声音带着催眠般的魔力,丝丝缕缕钻进你的意识深处。 你最后的感知,是他有力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绕过你的肩背和膝弯,将你从椅子上轻轻托起。 身体陷入一片不可思议的柔软之中,被子被仔细地拉上来,覆盖住你的肩膀。 意识如断了线的风筝,彻底沉入了黑暗。 …… 死寂的房间里,唯有你陷入沉睡后均匀的呼吸声,在凝滞的空气中缓慢地起伏着。 床边,沉怀瑾如凝固的雕像般静静伫立。 昏黄的灯光吝啬地勾勒着他精致如画的侧脸轮廓,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浓密如鸦羽的阴影。 那张脸上,先前所有孩子气的笑容都消失了。 那双漂亮得像琉璃珠的眼睛里,先前氤氲的水汽早已蒸发殆尽,只余下深不见底的漆黑,空洞地映照着床上你无知无觉的沉睡轮廓,像一口吞噬所有光线的枯井。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 终于,他动了。 他掀开了刚刚为你盖好的薄被。 空气里,少女身上微甜的馨香,混合着橙汁残留的酸甜气息,交织成一种令人眩晕的甜美气息。 他爬上床,跪伏在你身前。 目光一寸寸地舔舐过你毫无防备的沉睡容颜。 从光洁的额头,到紧闭的眼睑下微微颤动的睫毛,再到挺翘的鼻尖,最后停留在那透着粉润的唇瓣上。 他解开你连衣裙侧腰那根细细的系带,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拆解一件稀世的珍宝。 柔软的棉质布料无声地滑落,露出少女纤细柔美的锁骨、圆润白皙的肩头,以及一段在昏暗中泛着莹润光泽的柔软腰肢。 接着,是那件边缘已微微起球的棉质文胸。 搭扣在他指尖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束缚消失,一对形状美好的雪乳弹跳出来,顶端是两粒柔嫩羞涩的粉樱,在昏黄暧昧的光线下,细腻的肌肤泛着珍珠般温润的光泽。 沉怀瑾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而急促,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 他俯下身,像一头终于嗅到血腥、靠近觊觎已久猎物的凶兽,将微凉而柔软的唇瓣印了上去。 他小心翼翼地含住一边的粉嫩乳尖,舌尖克制地、一遍遍地舔弄着那娇嫩的凸起,强忍着想要啃咬、吮吸至红肿的暴虐冲动。 那柔嫩的蓓蕾在他湿热的唇舌间,很快便不受控制地充血挺立起来,如同熟透的浆果,更加饱满诱人。 细微而粘腻的吮吸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悄然响起。 “嗯……”睡梦中的你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模糊的嘤咛,眉头微微蹙起,身体也轻微地扭动了一下。 他恋恋不舍地舔了舔自己湿润的嘴唇,放弃了另一边同样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果实。 不能留下痕迹……姐姐会发现的…… 他的目光顺着你平坦光洁的小腹一路下移,最终定格在双腿之间那隐秘的幽谷。 白色的纯棉内裤包裹着少女最圣洁的领地,勾勒出饱满而羞涩的轮廓。 他伸出手指,勾住那薄薄的边缘,将它缓缓褪下,随意地丢弃在床沿。 少女最娇嫩神秘的花园彻底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双腿并拢着,光洁饱满的阴阜微微隆起,紧闭的花唇像两片羞涩的粉色花瓣,紧紧守护着中间那道诱人而隐秘的缝隙。 沉怀瑾漂亮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连白皙的耳廓都染上了浓烈的绯色。 他猛地埋下头,将滚烫的脸颊埋进你的大腿内侧,贪婪地吸嗅着那带着少女独特体香的令人迷醉的味道。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探出湿热的舌尖,舔上了那紧紧闭合的粉色花瓣缝隙。 舌尖急切地探索着,描摹着缝隙的形状,试图撬开那羞涩的花唇。 睡梦中的你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更为清晰的不适嘤咛,双腿下意识地想要并拢夹紧。 沉怀瑾却用双手强硬地按住了你的大腿外侧,阻止了你本能的防御。 他更加用力地舔舐着那道缝隙,舌尖反复地在那片柔软的禁地上游走、按压。 很快,那紧闭的花唇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终于不胜其扰地开启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一股清亮而带着奇异甜香的蜜液,如同初绽花苞中渗出的第一滴露珠,悄然从缝隙中泌了出来。 舌尖尝到那清甜味道的瞬间,沉怀瑾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发出一声满足到极致的呜咽。 他贪婪地吮吸着,将那珍贵的蜜液卷入喉中。 舌尖变得更加放肆而急切,模仿着某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原始而粗暴的节奏,快速地戳刺、搅弄。 “姐姐的水……流出来了……”他喘息着,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毫不掩饰的痴迷,“好甜……姐姐的味道……真的太甜了……” 花径入口在他唇舌的疯狂刺激下,像一朵被强行催熟的蓓蕾,羞涩地绽放开来,分泌出更多清亮黏滑的蜜液,像是打开了隐秘的泉眼。 沉怀瑾沉醉地埋首其间,他索性将你的双腿抬起,让你圆润小巧的臀部完全离开床面,以一个毫无保留的姿势,将最私密的部位彻底呈现在他的唇舌之下。 他像一个在荒漠中跋涉了太久、终于找到甘泉的旅人,舌头贪婪地扫过每一寸敏感的地方,追逐着不断涌出的甘泉。 睡梦中的你,身体开始随着他唇舌的节奏,无意识地抽搐、扭动,像是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船。 陌生的快感像是细密而强劲的电流,穿透了深沉的睡眠屏障,在你的神经末梢噼啪作响,强行点燃。 终于,你的身体猛地绷紧,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腿间那隐秘的花穴剧烈地收缩、翕张,一股比之前汹涌得多的清亮蜜液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沉怀瑾猝不及防,被那温热黏滑的液体喷了满脸。 他非但没有躲闪,反而兴奋地张开嘴,将那些带着浓郁甜腥气息的液体全部接住,大口大口地吞咽了下去,像在品尝世间最醇美的甘露。 他意犹未尽地舔舐着自己湿润的嘴唇和脸颊,看着你因高潮而微微颤抖、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身体,眼底燃烧着疯狂扭曲的火焰。 他将你放下,你的双腿无力地瘫开在凌乱的床单上。 他喘息着,直起身,目光落在自己绷紧的睡裤上。 他飞快地褪下睡裤和内裤,那根尺寸惊人、早已胀成深紫红色的性器猛地弹跳出来,狰狞地挺立着,顶端的小孔不断溢出粘滑的前液,在昏黄光线下反射着淫靡的光泽。 “姐姐……”他喘息着,声音因极度的兴奋而扭曲变形,“我在你讲题的时候……下面就硬得发疼了哦……你……都没有发现吗?” 那语气,带着一种被忽视的委屈和更深的兴奋。 他伸出手,用滚烫的掌心包裹住自己粗壮得吓人的柱身,上下快速地撸动了一下,发出一声低沉的粗喘。 “啊……如果姐姐发现了该多好啊……”他痴迷地看着你沉睡中泛着潮红的脸颊和紧蹙的眉头,肆意地想象着,“你一定会羞得满脸通红,眼睛都不敢抬起来看我吧?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湿漉漉的眼睛……然后……”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眼神陡然变得凶狠而充满侵略性,像是锁定猎物的猛兽,“然后我就能找到机会……狠狠地惩罚不专心的姐姐了……把姐姐这可爱的小穴……肏肿!肏到合不拢!用我的精液灌满它!” 这充满占有欲和暴戾的想象,让他本就粗壮坚硬的性器变得更加可怖,青筋虬结盘绕,像是愤怒的藤蔓。 他不再犹豫,俯身抓住你纤细的脚踝,轻易地就将你的双腿并拢抬起。他一只手就能牢牢圈住两个脚踝,像是掌控着易碎的玩偶。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自己滚烫坚硬的性器,塞进你并拢的大腿根部之间,紧贴着那滑腻的肌肤和残留的蜜液。 那滑腻的肌肤触感,混合着你腿间残留的蜜液和他自己不断分泌的前液,形成了极致的润滑。 他腰臀发力,开始在你紧致滑腻的腿缝间疯狂地摩擦挺动起来。 “呃……嗯……”每一次有力的挺进,粗大狰狞的龟头都凶狠地从你腿根交迭的缝隙中强行挤冒出来,带着淋漓的水光和粘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色情。 每一次抽出,又带出更多黏滑的液体,发出“咕叽咕叽”的淫靡声响。 你的腿间很快就被摩擦得一片湿滑泥泞。 少年的身体随着每一次狂暴的挺动而剧烈颤抖,喘息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如同濒死的困兽。 他紧紧盯着你沉睡中蹙起的眉头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这毫无反抗、予取予求的姿态,就是最强烈的催化剂,彻底点燃了他压抑的兽性。挺动的速度和力道骤然加剧,如同失控的引擎。 “啪啪啪!”肉体的撞击声变得响亮而急促,他沉甸甸的囊袋拍打在你臀腿交界处柔嫩的软肉上,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声响。 “姐姐……姐姐……”他语无伦次地低吼着,眼神涣散而狂热。 一阵无法抗拒的酥麻感从尾椎骨猛冲上头顶,沉怀瑾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攥着你脚踝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几乎要捏碎你的骨头。 他腰臀用尽全力向前凶狠地一顶,粗壮的性器深深埋入你紧夹的腿缝最深处,剧烈地搏动、膨胀起来。 “呃啊——!” 大股大股浓稠滚烫的乳白精液,带着惊人的力度和分量,猛烈地喷射而出。 第一股强劲地喷射在你光洁平坦的小腹上,黏腻滚烫的白色液体瞬间覆盖了一大片细腻的肌肤,如同泼洒的油漆,顺着紧致的肌理向下蜿蜒流淌。 紧接着是第二股、第叁股……量多得惊人,带着浓烈刺鼻的腥膻气息,浇灌在你雪白的胸前,甚至猛地向上喷射,有几股强劲地溅射到了你的下巴和脖颈上。 你毫无知觉地承受着这场屈辱的洗礼。 有一滴粘稠的乳白液体,不偏不倚,正正溅落在你微微张开、透着粉润光泽的唇瓣边缘。 那粉嫩的唇瓣在深沉的睡梦中无意识地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像是在发出无声的邀请。 那滴粘稠的精液,顺着唇瓣的缝隙,悄然滑入了你的口中…… 沉怀瑾双目猩红如血,死死地盯着这一幕。 刚刚发泄过的性器没有丝毫疲软的迹象,反而在腿缝间又隐隐搏动起来,昭示着永不餍足的贪婪。 他粗重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 足足过了半分钟,眼底那骇人的猩红才缓缓退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松开几乎嵌进你皮肉的手指,翻身下床。 他走进房间附带的浴室,很快拿着一条温热的湿毛巾和一盒干净的纸巾出来。 他沉默地跪在床边,细致地用温热的湿毛巾擦拭着你沾染着精液的每一寸皮肤。擦干净后,又用柔软的纸巾轻轻吸干残留的水渍,确保不留一丝痕迹。 然后,他拿起那条连衣裙,温柔地重新为你穿上,抚平每一道可能存在的褶皱,细致地系好腰侧的带子。 最后,他轻轻拉过薄被,重新盖到你胸口,将你整理得像是从未被惊扰过的睡美人。 做完这一切,他才再次走进浴室。里面很快传来水流的声音。 当他重新坐回床边时,身上已经没有了丝毫情欲的气息,只有沐浴后带着皂角清香的洁净感。 沉怀瑾静静地看着你沉睡的容颜。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柔地拂过你微蹙的眉心,似乎想抚平那一点不安的褶皱。 然后,他俯下身,薄而柔软的唇瓣,轻轻印在了你的唇上。那触感冰冷而短暂。 “姐姐,”他的声音低得如同呓语,“别让我失望。” “不然……”他顿了顿,指尖若有似无地滑过你纤细脆弱的脖颈,最终停留在被薄被覆盖的小腹上,轻轻按了按。 “我就把姐姐锁起来……肏烂……”他的声音依旧很轻,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肏到肚子都鼓起来……里面装满我的精液……哪里都去不了……只能乖乖待在我身边,做我的东西。” ---------- 头痛欲裂。 仿佛有一把生锈的钝斧,在颅骨内壁缓慢而沉重地敲凿着,每一次脉搏的搏动都牵扯着太阳穴尖锐的刺痛。 你艰难地撑开像被胶水黏住的眼皮,视野里是带着繁复浮雕的天花板吊顶。 混沌的思维在意识的深海里漂浮了许久,才勉强拼凑出断断续续的记忆——讲题,橙汁,然后……难以抗拒的困倦……再然后? 你骤然坐起身,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姐姐,你醒啦?”少年清亮悦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你循着声音,有些迟缓地转过头。 沉怀瑾就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摊开的书。他转过头看你,脸上是毫无阴霾的干净笑容,眼神清澈见底,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 “我……”你嗓子干涩,“我……睡着了?” “嗯!”他用力点头,放下书快步走过来,在床边坐下,担忧地凝视着你,“你太累了,讲着讲着题就睡着了。怎么都叫不醒,真的吓了我好大一跳。” 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你的额头试探温度,又像是顾忌着什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了回去,只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关切地望着你,“姐姐,你脸色还是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辛苦了?” 太累了?睡着了? 你扶住像是要裂开的额头,努力回想。 记忆的断层处只有一片模糊的黑暗。 难道……真的是这段时间承受的压力太大,体力彻底透支了?以至于在给学生上课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昏睡过去? “嗯……可能是吧。”你反应有些迟钝地应了一声,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挥之不去的茫然。 你掀开被子下床,双脚落地的瞬间,一股奇异的酸软感从大腿根部传来,让你膝盖一软,险些向前扑倒。你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冰冷的床沿。 “姐姐小心!”少年立刻伸手,稳稳扶住了你的手臂。 “没事……”你摇摇头,试图忽略身体的不适感。 更奇怪的是……腿间,残留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有点微微的胀,有点奇怪的湿腻感,甚至……有一点点难以启齿的……这感觉太过陌生又太过模糊,无法清晰地捕捉源头。 你甩甩头,将这归咎于睡姿不当或者噩梦残留的错觉。一定是这样。 “几点了?”你问,声音还有些飘忽不定。 “快九点半了。”沉怀瑾指了指墙上造型复古的挂钟,“姐姐睡了快两个小时呢。” 九点半!你竟然在这里睡了这么久! “我得走了。”你拿起放在书桌上的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背到肩上。动作间,大腿内侧的酸软感似乎又明显了一点。 “姐姐……”沉怀瑾跟着你走到门口,欲言又止,眼神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依恋和不舍。 “嗯?”你回头看他。 “路上……小心点。”他最终只是抿了抿唇,露出一个乖巧又带着点羞涩的纯净笑容,“下次……别让自己这么累了,好不好?” “好,知道了。”你对他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心口却莫名地有些发堵。 走出那栋巨大冰冷的别墅,重新融入夏夜微凉的空气中。 夜风拂过脸颊,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你把沉怀瑾房间里那点奇怪的感受,连同那个莫名其妙的昏睡插曲,一起强行打包,塞进了意识最不起眼的角落。 你独自走向公交站台,脚步略显虚浮,大腿根部的酸软感在行走中更加清晰,每一步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滞重感。 远处,24小时便利店的白色灯光招牌,在浓重的夜色中像一个微弱的坐标,指引着归途的方向。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五) 空调无声地吞吐着恒温的空气,将昂贵香水的后调,崭新课本的油墨气息糅合在一起,弥漫在教室里。 你伏在课桌一角,笔尖在摊开的厚笔记本上流畅地游走,为沉怀瑾梳理着下一阶段数学竞赛的拔高要点。 复杂的立体几何图形与函数公式在你笔下逐一呈现,思路清晰得像是精密仪器内部咬合的齿轮。 “……天呐!沉怀瑾今天居然来学校了!”前排压抑的兴奋低语,猝不及防地刺入你专注的思绪里。 “真的假的?快去看看!沉影帝和薄影后的儿子,那张脸……想想都窒息!” “神迹降临好吧!父母那么恩爱,他从小肯定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太幸福了……” 笔尖在辅助线的延长点凝滞了不足半秒,一个微小的墨点悄然晕开在纸页上。 幸福? 你垂落眼睫,透过那副遮掩了半张脸的旧式眼镜,视线聚焦在笔记本粗糙的纤维纹理上。 一年前,你也曾如此天真地笃信过。 初踏入沉家那座冰冷恢弘的宫殿,第一次见到那对伫立在娱乐圈云端、光芒万丈的璧人——沉先生风度沉稳,薄女士笑容温婉,对待你这个小小的家庭教师,也客气有加。 直到某个沉闷的下午。 楼下骤然爆发的瓷器碎裂的尖利脆响,像一把利刃,猛地捅破了别墅里死水般的宁静。 紧随其后的,是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男人压抑不住的暴怒吼声,那些不堪入耳的怨毒诅咒穿透厚重的门板,钻进耳朵,撕扯着每一根神经。 你看见少年握着笔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绷得青白,然后,那支昂贵的定制钢笔,无声地滚落在红木桌面上。 他抬起眼,那双漂亮得足以蛊惑人心的眸子里,是一片荒芜的死寂:“老师,”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不觉得我很多余吗?对这个世界来说,我活着……毫无意义。活着本身,就是痛苦的根源。”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你的脊椎迅速攀爬。 你早已注意到他手腕内侧,那些被他用长袖遮掩的新旧交错的浅淡伤痕。你捕捉到他偶尔失焦的视线深处,那片浓稠的抑郁沼泽。 你曾鼓起微弱的勇气,在某个平和的午后,向他那位光彩照人的母亲,小心翼翼地提起一丝担忧。 换来的,是薄影后一个轻飘飘的嘲讽眼神:“楚老师,”她红唇微启,语气优雅而冰冷,“你只是拿钱办事的家教,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够了。小瑾不过是青春期闹点小情绪,我们做父母的,难道会不了解自己的孩子?” 在令人窒息的背景音里,你猝然伸出手,紧紧攥住了少年那只冰凉的手。 你强迫他看向你,目光撞进他眼底那片荒芜的冰原,“不对!活着不是为了任何人,是为了你自己!至少……”你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加重了分量,“老师希望你能好好的。答应我,别再说这种话了,好吗?” 少年空洞的眼睛里,仿佛被投入了一粒微弱的火星,猛地蹿起一簇明亮的光。 他反手死死攥住你的手,力道之大,让你几乎能听到自己指骨不堪重负的呻吟。 “老师……你希望我活着?”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濒临崩溃边缘的颤音。 你毫不犹豫地点头,目光没有闪躲,“别再伤害自己了。” 下一秒,一个冰凉的躯体,猛地撞进你怀里。 少年将脸深深埋进你颈窝单薄的衣料中,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啜泣声闷闷地传来,滚烫的泪水迅速濡湿了你颈侧的皮肤,留下灼人的痕迹。 你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你抬起手,带着安抚的意味,一下下,轻轻地抚过他柔软微凉的黑发。 那时你只想着,如果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度,能驱散他世界里的阴霾,能让他觉得这冰冷的人间,还有那么一丁点值得留恋的东西,那就足够了。 …… 意识的丝线从回忆的深潭中被粗暴地扯回。 走廊外骤然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兴奋声浪。 “是沉怀瑾!快看快看!” 你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穿过敞开的教室门框。 那道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身影,恰好从A班的门前走过。 少年身姿挺拔,像一株兼具风骨的修竹,既不显得过分健硕,也不流于孱弱,比例完美得像是古典雕塑。 藤枫统一的深蓝色定制校服穿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高定秀场般的清冷矜贵。 他继承了父母最顶级的基因,一张脸漂亮得不似真人,皮肤是冷调的白瓷,五官精雕细琢,组合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冷冽美感。 只是此刻,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淡漠地直视前方,周遭那些压抑的惊呼、灼热的目光,对他而言,似乎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尘埃。 他双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步履从容地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金色光影里,只留下一片怅然若失的叹息和更加沸反盈天的议论。 你缓缓收回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那支廉价的塑料笔杆,塑料外壳发出细微的呻吟。 该把更多的注意力,投向左家那对双胞胎了。 --------- 周五傍晚的霞光,为左家那庞大的宅邸镀上了一层慵懒的暖金色。 管家陈叔沉默地领着你穿过一条条铺着厚重地毯、挂满价值不菲艺术画的幽深长廊。 最终,停在一扇颜色深沉的厚重木门前。 “少爷们在里面。”他微微躬身,声音平板得像电子合成音,随即影子般悄无声息地退入走廊的阴影里。 你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了那冰凉的门把手。 拧动,推开—— “哗啦——!” “砰!砰!” 色彩斑斓的彩色纸带,像喷发的火山熔岩,劈头盖脸地朝你倾泻而下,瞬间糊满了你的头发、脸颊和洗得发白的短袖。 “Surprise!” “欢迎仪式,楚老师!” 两道几乎重迭的声音,从门内两侧骤然响起。 你抬手,有些狼狈地拂开粘在睫毛和脸颊上的彩带,才得以睁开眼。 左司辰与左司禹,那对如镜像般的双生子,正一左一右,姿态闲散地斜倚在宽阔的门框边。 他们穿着同款的深蓝色磨砂质感牛仔外套,内搭简单的白色T恤,下身是同色系的修身牛仔裤,将本就挺拔修长的身形勾勒得愈发利落。 俊秀的脸庞上,挂着灿烂到晃眼的笑容,手里还拿着刚刚制造完这场“惊喜”的彩带喷射罐,像两个刚刚完成了恶作剧、正等着观众反应的顽童。 一股被捉弄的恼意混合着窘迫直冲头顶,又被你强行压回心底。脸上维持着近乎漠然的平静。 你像完全没有看见自己满身的狼藉和他们脸上刺眼的笑容,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向房间中央那张宽大的胡桃木书桌。 放下帆布书包,拿出那本边角已有些磨损的厚厚笔记本,语气平稳得没有一丝涟漪:“时间到了,我们开始补课。” 双胞胎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眼底掠过一丝未曾预料到的错愕,随即被浓烈的兴味所取代。 他们对视一眼,一个眼神的交换,无声地传递着某种心照不宣的讯息。然后慢悠悠地踱步到书桌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左司辰抱起手臂,身体微微后仰,陷进柔软的椅背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左司禹则单手撑着线条优美的下巴,歪着头,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肆无忌惮地在你脸上逡巡,像在评估一件新奇的物品。 你无视了他们无声的干扰与压迫。 翻开笔记本,冷静地开始阐述你耗费一周心血,针对他们各自学业状况进行的详尽分析,以及量身定制的第一阶段学习方案。 你条理清晰地指出文科的薄弱节点,规划理科思维建立的训练步骤……偌大的书房里,一时间只剩下你一个人的声音在空旷中回荡。 “……综上所述,基于以上分析,我初步拟定了这份计划。核心在于执行力与阶段性查漏补缺。”你终于结束了讲解,合上笔记本,抬眼看着对面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有什么问题需要现在讨论吗?” 沉默在空气里弥漫。 几秒钟后,撑着下巴的左司禹突然“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打破了凝固的寂静。 他身体前倾,那双与双胞胎哥哥如出一辙的漂亮桃花眼,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恶劣光芒:“啊呀,老师,”他拖长了调子,声音甜腻得像裹了毒药的蜜糖,“你讲了这么多……我一个字都没记住啊。” 他摊了摊手,“这可怎么办好呢?你这一番苦心,好像……白白浪费了呢。” 你平静地迎视着他挑衅的目光,眼神没有丝毫波澜:“没关系。我会为你们规划好每一步的具体执行细节,并定期跟进反馈,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方案。” “哦?”抱着手臂的左司辰也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老师,”他嘴角勾起一抹充满嘲讽的弧度,“你分得清我们谁是谁吗?” 他刻意顿了顿,“你连眼前坐着的是谁都分辨不清,又怎么谈得上安排好‘各自’的计划呢?”“各自”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 “你是左司辰。” “我不会认错你们。我有我的方法。” 空气骤然凝固。 左司辰脸上慵懒的笑意冻结,消失得无影无踪。旁边左司禹的表情也骤然褪去了所有温度,变得冰冷而阴沉,眼底甚至翻涌起一股暴戾气息。 他死死盯着你,一字一顿,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你、怎、么、敢、说、这、种、话?” “从来没有人,敢说不会认错我们。” 你迎着他几乎要将你刺穿的冰冷视线,没有丝毫退缩,只是再次平静地重复:“我有我的方法。” 然后,你从帆布书包里拿出两份打印得整整齐齐的试卷,平推到他们面前的桌面上,“现在,可以开始今天的学习任务了吗?这是为你们准备的摸底测试。”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书房里蔓延。 几秒钟后,左司辰喉咙里突然溢出一声辨不出情绪的笑,打破了这死寂的僵局。 他伸手拿起试卷,姿态随意地翻了翻纸张,发出哗啦的轻响。“老师还真是……用心良苦。”他抬眼看向你,嘴角重新挂上一个弧度,“没问题,”他朝旁边的左司禹扬了扬下巴,“我们会好好做题的。” 左司禹从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阴沉着脸,一把抓过属于自己的那份试卷,泄愤般地在姓名栏狠狠写下自己的名字。笔尖用力划过纸面,发出刺耳的“嘶啦”声。 你垂下眼睫,一直紧握在桌下的掌心悄然松开,才惊觉里面早已沁满了一层冰凉的薄汗。 还好。这艰难的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 不枉费你整整七天,像个无声无息的幽灵,利用每一个课间、每一次公共活动,不远不近地缀在双胞胎身边。 你观察左司辰在图书馆翻阅书籍时,指尖划过书页边缘的特定角度和轻微捻动;记录左司禹在篮球场跃起扣篮前,舌尖无意识轻舔下唇的细微动作;你分辨他们行走时步幅的毫厘之差,倾听他们笑声里音调起伏的微妙区别;你甚至捕捉到左司辰陷入思考时,会无意识地用拇指指腹反复摩挲食指的第二个关节,而左司禹在烦躁不耐时,则会用运动鞋的鞋尖轻触地面…… 所有零碎的细节,被你归档、分析、提炼、建模。 相同的特质归为“双胞胎”的共性标签,不同的特质则被打上“左司辰”与“左司禹”的独有标签。 最终,两个充满复杂细节的个体模型,在你精密的大脑中构建成型。 辨认他们,对你而言,就像辨认两片叶脉走向截然不同的树叶,是纯粹观察力与逻辑推理的必然结果,并无神秘可言。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六) 接下来的时间,进展得出乎意料的平稳。 他们埋首于各自的试卷中,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成了书房里唯一的背景音。 左司辰做题时眉心会不自觉地聚拢,透出一种沉静的专注;左司禹则显得更加躁动,时不时会略显粗暴地抓乱自己精心打理过的额发,但笔尖移动的速度却并不慢。 时间在笔尖与纸页的摩擦声中悄然流逝。 当左司禹将最后一道题的答案用力划上句号时,墙上那座造型古朴的鎏金挂钟,沉重的黄铜指针已经稳稳指向了数字“8”。 窗外,庄园里的景观灯带次第亮起,勾勒出庭院中假山流水、奇花异木的雅致轮廓,与书房内璀璨的水晶吊灯光芒交相辉映,营造出一种与世隔绝的奢华宁静。 你将他们做完的试卷仔细收拢,又将笔记本和几支笔逐一装回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里。 站起身,你朝他们露出一个符合“家教老师”身份的温和克制的微笑:“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辛苦了。试卷我会尽快批阅分析,周日晚会带来更详细的学习计划和针对性练习。请务必完成我标记在笔记本上的基础巩固习题。” 左司禹抬起头,脸上又挂起了那种灿烂到近乎虚假的笑容,仿佛之前那场剑拔弩张的对峙从未发生:“辛苦老师啦!下次见哦!” 左司辰则只是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个含义不明的弧度,目光在你脸上意味深长地停留了两秒,才缓缓移开。 你拎起有些分量的书包,转身,脚步平稳地走出这间弥漫着无形压力的书房。 穿过铺着繁复华丽波斯地毯的宽阔前厅,水晶吊灯洒下冰冷而璀璨的光芒,将你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孤单。 就在你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通往玄关的门把手时—— “呜——呜——呜——!” 一阵尖锐刺耳、如同防空警报般的高频蜂鸣声,毫无预兆地在整栋别墅的每一个角落轰然炸响,声音极具穿透力,瞬间将夜晚的宁静撕得粉碎。 你的身体被钉在了原地。 眼前那扇通往自由的大门,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咔哒”机械音,被内部的电子锁自动锁死。 管家陈叔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侧廊的阴影入口。 他步履匆匆,脸上带着凝重,快步走到你面前,像是一堵沉默的墙,挡住了你的去路。 “楚小姐,”他的声音平板,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您现在不能离开。” 你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强压下翻涌的惊惶,声音竭力维持平稳:“陈管家,发生了什么事?” “两位少爷刚刚报告,”陈叔目光锐利地扫过你肩上那个不起眼的帆布包,“主卧里一枚银质古董戒指失窃了。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请您配合调查。” 戒指?失窃? 你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难以置信地望向旋转楼梯的方向。 那对双胞胎正慢悠悠地从旋转楼梯上踱步而下。 他们脸上早已没有了刚才的“配合”或“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猫科动物戏弄爪下猎物时,那种带着残忍兴味的笑容。 他们径直走到客厅中央那张宽大得能躺下人的真皮沙发前,姿态闲适地坐下。 左司禹翘起二郎腿,脸上挂着故作惊讶的表情,扬声说道:“哎呀,老师,日子再怎么难过,”他刻意拖长了尾音,“也不该偷东西呀?那枚戒指,可是我哥的命根子呢。” 你攥紧了书包粗糙的背带,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我没有偷东西!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戒指!” “没偷?”左司辰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有没有偷,翻翻你的包,不就知道了吗?” 你下意识地将书包护向身后,厉声道:“你们没有权利搜查我的私人物品!” “哦?”左司禹挑起一边眉毛,脸上是赤裸裸的嘲弄,“老师这么紧张兮兮的,莫非是做贼心虚了?”他站起身,带着一种狩猎者的姿态朝你走来,“还是说……需要我们‘帮帮忙’?” 就在你本能地后退一步,试图拉开距离时—— 左司辰动了。 他像一头蓄势已久的猎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两步就跨越了你们之间那点可怜的距离。 你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肩膀一轻,那个装满书本的帆布包,已经被他粗暴地一把夺了过去。 “还给我!”你失声惊叫,扑上前想要夺回。 左司辰却像是随手丢弃一件碍眼的垃圾,拎着包带,手腕猛地一扬,再狠狠向下一掼—— 哗啦啦啦! 书本、笔记本、几支廉价的塑料圆珠笔、一个杯壁布满划痕的塑料水杯、一小串孤零零的钥匙……所有属于你的微薄家当,像被狂风扫落的枯叶,狼狈地散落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紧接着,一声异常清脆、带着金属质感的“叮当”声,无比清晰地敲响在死寂的客厅里。 一枚造型古朴、泛着岁月幽光的银戒指,在地面上轻巧地滚动了几下,最终,稳稳地停在那本摊开的笔记旁。在水晶吊灯毫无温度的照射下,折射出刺目的冷芒。 “啊——!”左司禹发出一声浮夸的惊呼,指着地上那枚戒指,脸上堆满了“震惊”与“痛心疾首”,“哥!这不是你上个月在苏富比拍回来的那枚维多利亚时期的古董戒指吗?老师!”他猛地转向你,眼神变得冰冷如刀,充满了谴责,“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是个贼啊!” 你看着地上那枚戒指,又抬头看向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这一切的左司辰,再看向眼前一脸“义愤填膺”的左司禹。 看着他们两张俊美无俦的脸上,那如出一辙的掌控一切的得意笑容。 一切都明白了。 这是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 你死死瞪着他们,愤怒让声音嘶哑变形:“不是我放进去的!我没有偷!是你们……是你们自己放进去的!”你颤抖的手指先指向左司禹,又狠狠戳向左司辰的方向,“是你们栽赃陷害!” “栽赃?”左司禹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语气充满了鄙夷和轻蔑,“人赃俱获,铁证如山,你还在狡辩?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转向管家陈叔,语气陡然变得森寒,“陈叔,还等什么?报警!这枚戒指是十八世纪英国皇室的旧藏,价值连城,让警察来处理这个手脚不干净的家教!” 管家陈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戴着一张冰冷的面具。他漠然地点点头,掏出了手机,手指开始按动屏幕上的报警号码。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 “嗒、嗒、嗒……” 一阵富有节奏感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从玄关方向清晰地传来。 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齐刷刷地聚焦在声音来源的方向。 乔清的身影出现在玄关入口的光影交界处。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质感高级的米白色香奈儿风格套装,臂弯里随意搭着一件薄薄的羊绒披肩,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 她锐利的目光只一扫,便精准地捕捉到了客厅里这场混乱风暴的中心——散落一地的狼藉,满脸绝望的你,举着手机的管家,以及在一旁看戏的双胞胎。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地板上那枚闪烁着幽冷光泽的银戒指上。保养得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了一道细微的折痕。 管家陈叔立刻快步迎上前,微微躬身,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向她汇报着情况。 你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能看到乔清原本还算平静的脸上,表情迅速沉了下去,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管家汇报完毕,恭敬地退开一步,垂手侍立。 乔清踩着那双尖头高跟鞋,步履沉稳地走了过来。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压力。 她先走到了你面前。 你身体微微后缩,带着戒备和茫然看向她。 接着,她停在了左司禹的面前。 少年脸上的阴鸷早已收敛,他微微低着头,看不清具体表情,但整个身体的姿态都透着一股紧绷感。 下一秒。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惊雷般在寂静的客厅里炸开。 左司禹的头猛地偏向一侧,白皙俊美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泛着红痕的指印。 你愣住了,呆滞地看着眼前这完全超乎预料的一幕。 乔清打完耳光,手干脆利落地收回。 她这才转向你,脸上切换成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优雅笑容,声音温和得与刚才的雷霆手段判若两人:“楚老师,让你见笑了。” 她的目光淡淡扫过地上的狼藉,语气平静,“今晚的课酬,我会按双倍支付,算是对今晚这场闹剧的补偿。小孩子不懂规矩,胡闹惯了,还请楚老师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这戏剧性的转折让你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乔清脸上的温和笑容迅速退去,恢复了冷漠。 她转向那个低垂着头的少年,声音冰冷:“左司辰,”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跟楚老师道歉。” 被打的少年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缓缓地抬起头,露出那清晰得刺目的掌印。 那双遗传自母亲、本该多情潋滟的桃花眼里,此刻没有任何委屈、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没有道歉。 嘴角反而扯出一个带着浓烈嘲讽意味的弧度。 他的声音如同冰凌,一字一顿,狠狠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我、是、左、司、禹。” 话音刚落,少年迈开长腿,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径直走向那盘旋而上的旋转楼梯。 左司辰眼神冰冷地扫过乔清和你,快步跟了上去。 两个同样挺拔的身影,一前一后,迅速消失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留下客厅里一片真空般的死寂。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七) 乔清那记响亮的耳光余威尚存,过去的一个月,左司辰和左司禹在你面前,竟真的收敛了爪牙。 那些明目张胆的刁难消失了,布置的习题会做,留的作业也会按时完成。 只是空气里总绷着一根无形的弦。 偶尔,你从题海中抬头,毫无预兆地撞上他们投来的目光——那并非平静,而是一种被强力镇压的阴沉,像是风暴前夕低垂的铅云,让你每一次对视都仓惶低头。 乔清在,他们不敢太过分……你一遍遍在心里默念,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不安。 又一个周五的黄昏,暑气尚未完全退场,空气粘稠滞重。你踏进左宅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门。 脚步刚触及冰凉的大理石地面——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鼓点便如重锤般,裹挟着放肆的嬉笑、尖叫和玻璃杯清脆的碰撞声,劈头盖脸地砸来。 空气里弥漫着酒精的辛辣、各种香水的混合味道,还有一种令人不适的放纵气息。 你僵在原地,转向旁边垂手侍立的陈管家:“陈管家,今天有客人聚会?那……我改天再来。”声音竭力平稳,手心却已沁出薄薄的冷汗。 管家那张刻板的脸纹丝不动,只是微微躬身,平板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楚小姐请进。少爷特意交代过,今晚的补习照常进行。” --------- 客厅的沙发被几个穿着张扬、发型前卫的男生占据,他们对着占据整面墙的游戏屏幕嘶吼呐喊,手柄被按得噼啪作响。 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散落着形态各异的空酒瓶,在迷离的光线下反射着颓靡的光。 目光越过这片混乱,投向与客厅相连的后院。 泳池蓝色的水面被水下彩灯切割得光怪陆离,水花四溅,映照着更多年轻躁动的躯体,嬉笑声浪甚至盖过了震耳的音乐。 你甚至能辨认出其中几张面孔——藤枫国际学院里,那些永远处于焦点中心的名字,此刻也浸泡在放纵的泡沫里。 屏住呼吸,你只想贴着冰冷的墙壁,悄无声息地飘向通往二楼书房的楼梯。 指尖刚触到楼梯扶手的冰凉—— “楚老师?!” 手臂骤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紧,力道之大让你痛得倒抽一口冷气。 惊惶回头,对上一张写满惊喜的脸。 孔昕。 那个曾经在你辅导下成绩突飞猛进,总在补习间隙试图塞给你小礼物的男生。 后来你专注于沉怀瑾,便切断了所有联系。 客厅里打游戏的几个男生瞬间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玩味。 “哟,孔昕,这谁啊?老情人找上门了?”一个染着银灰色头发的男生吹了声刺耳的口哨,语气轻佻。 孔昕非但没松手,反而收得更紧,指节硌得你臂骨生疼。他脸上堆着笑,目光却黏在你脸上:“别瞎说!这是我以前的家教!”他转头凑近你,带着浓重酒气的呼吸喷在你耳廓,“楚榆,你后来去哪儿了?发了那么多消息,怎么一条都不回?” 你用力挣扎,声音竭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属于“老师”的摇摇欲坠的威严:“孔昕!放开!我们之间的雇佣关系早就结束了!” “结束?”他眼神灼热,“我可一直惦记着老师呢……”那目光里赤裸的占有欲让你胃里一阵翻搅。 “啪、啪、啪——” 缓慢而清晰的鼓掌声,从楼梯上方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纠缠着你的孔昕,都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 双胞胎正姿态闲适地倚在二楼的雕花栏杆旁。 暖黄的光线从他们身后倾泻,为他们修长的身影镀上一层模糊的金边。 他们的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戏谑笑容,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你和孔昕身上,像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闹剧。 “太精彩了——”左司禹率先开口,声音拖得长长的,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调侃的意味,“没想到我们楚老师,跟以前的学生……还有这么一段‘深厚’的过往啊?” 左司辰低低地轻笑一声,慢悠悠地接上话茬,“难怪呢,听说楚老师带过的学生,满意度都高得离谱……” 他故意停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孔昕那只紧抓你不放的手,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原来,是用这种‘特殊方法’笼络人心的?” “既然今天根本不是补习!”你猛地抬头,声音因屈辱和愤怒而变得尖利,“那我就告辞了!” 趁着孔昕被双胞胎那番话短暂分神的刹那,你狠狠一脚跺在他的球鞋鞋尖。 “嗷——!”孔昕猝不及防,痛得面容扭曲,龇牙咧嘴地松开了钳制。 你转身就朝玄关大门的方向冲去。 然而,脚步刚迈开,沙发那边几个打游戏的男生已如训练有素的猎犬,迅捷起身,结结实实地挡在了你的去路上,形成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 “让开!”你试图从他们身体间的缝隙强行挤过去。 肩膀被一只手推搡回来,你脚下踉跄,重心失控,眼看就要狼狈地跌倒在地—— “老师,急什么?” 一只手臂从后方稳稳地揽住了你的腰。 左司辰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你身后。他的气息紧贴着你后颈裸露的皮肤,温热的呼吸拂过敏感的耳廓,激起一阵令人作呕的恶寒。 他俯下身,薄唇几乎贴上你冰凉的耳垂,用只有你们两人能听清的气音低语: “今天我和司禹,可是特地找了这么多朋友来‘陪’你玩。”他手臂的力道骤然收紧,将你牢牢禁锢在他滚烫坚硬的胸膛前,“你要是走了,我们玩什么呢?嗯?” 你在他怀里无法控制地战栗起来,声音带着微颤:“左司辰!你……你不怕我告诉你母亲吗?!” “母亲?”左司辰胸腔震动,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他低下头,那张俊美得毫无瑕疵的脸凑近你,那双惯常含笑的桃花眼里,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恶意和嘲弄,“你以为搬出那个女人就能压住我们?真是天真得可怜。” 他冰凉的指尖滑过你因恐惧而绷紧的下颌线,声音轻飘飘:“她昨天就飞去苏黎世出差了,至少半个月,回不来。” 他满意地看着你眼中最后一丝光亮熄灭,只剩下灰败的死寂,“这半个月,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讨好’我们,才能让自己过得稍微……舒服一点?” 话音落下的瞬间,你被他强硬地扳过身体,半拖半拽地拉向那片充斥着刺耳音乐和放纵尖叫的后院泳池。 穿过落地玻璃门,泳池边五光十色的旋转射灯和鼎沸的人声如同滔天巨浪,将你吞没。 “左少来了!” “哟,还带了个伴儿?” “新玩具?看起来挺纯啊!” 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你身上。那些目光粘稠、阴暗,带着毫不掩饰的品评和占有欲。 你认出了更多藤枫的学生——篮球队那个以暴力犯规出名的中锋,啦啦队那个笑容甜美却传闻手段狠辣的队长,还有两个经常出现在校园八卦头条、以骄纵闻名的富家千金。 他们穿着暴露的比基尼或是价值不菲的休闲服,端着剔透的香槟杯,脸上是漫不经心的残忍和期待。 “她,”左司禹不知何时已走到人群前方,脸上挂着比头顶射灯还要刺眼的灿烂笑容,手臂抬起,食指直直指向被左司辰牢牢钳制住、脸色惨白的你,声音穿透了喧嚣的音乐,“就是今晚的‘猎物’。” 猎物?! 大脑被巨大的荒谬和灭顶的恐惧攫住,甚至来不及从那两个字的冲击中缓过神—— “哇哦——!!” “刺激!这个够劲儿!” “长得真他妈纯!思禹,玩腻了能不能让给我?我家新到的私人飞机,借你兜风!” “滚一边去!这类型是我的菜!”一个妆容艳丽、穿着性感泳装的女生拨开人群挤上前,眼神像打量即将到手的宠物般在你身上逡巡,红唇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带回去拴上链子,肯定是最乖巧的小猫咪。” 拴链子……小猫咪…… 你惊恐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笑容明艳的脸。周围爆发出更响亮的哄笑、尖锐的口哨和不堪入耳的议论,像一张巨网将你死死缠绕,窒息感扼住了喉咙。 你曾模糊地听说过藤枫顶层圈子里那些令人胆寒的“游戏”,却从未想过,这种肆无忌惮的凌虐,会降临在自己身上,成为供人取乐的玩物。 “老规矩!”左司禹的声音拔高,压下了周围的嘈杂,“五分钟后,进林子!叁十分钟后,她在谁手里——”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一张张因兴奋而扭曲的脸,“今晚,她就是谁的!想怎么玩,随你!” 最后的宣判落下,整个后院像被点燃的火药桶,兴奋的尖叫、催促的口哨、下流的议论……无数道粘稠阴暗的目光钉在你身上,充满了嗜血的占有欲和施虐的狂喜。 “不……不要……”你绝望地看向身旁的人——左司辰。 双手抓住他外套的袖口,卑微地乞求,声音带着哭腔:“司辰……别闹了……我不会说的,一个字都不会跟乔清太太提……别这样对我……求你了……” 少年低下头,那张漂亮得如同艺术品的脸上绽开一个无比温柔、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他冰凉的手指捏住你的下巴,强迫你抬起那张写满恐惧的脸,迎视他眼底的恶意漩涡。 “老师,”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气息拂过你湿漉漉的脸颊,“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他微微歪头,嘴角的弧度加深,“给你个忠告……” 他的嘴唇贴近你冰冷的耳廓: “等会儿……跑快点。” 他顿了顿,目光带着评估的兴味扫过你纤细单薄的身体,“不然,你这小身板……恐怕会被玩坏吧?” 最后一丝侥幸被碾碎成齑粉。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男生将一个闪烁着红光的计时器拍在泳池边的长桌上,“滴——”的一声长鸣。 “开始!!” 随着这声宣告,钳制着你手臂的力量骤然消失,一股巨大的推力从背后传来,你像一个被强行推出牢笼的困兽,踉踉跄跄地朝着左宅后方那片幽暗深邃的树林,没命地冲去。 跑!快跑!不能被抓住!绝对不能! 泪水疯狂地涌出眼眶,又被迎面而来的疾风吹散。 喉咙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刀片,胸口火烧火燎地疼。 怎么会这样?你只是想多赚一点钱而已……只是想给奶奶攒够下一次的化疗费……为什么要把你逼到这种万劫不复的境地? 几分钟了? 身后的喧嚣似乎暂时被浓密的林木隔绝,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以及脚下枯枝败叶被踩碎的沙沙声。 这片依附于左宅后山的林子太大了,黑暗中,扭曲虬结的树干像是沉默的鬼魅,张牙舞爪。 该往哪里跑?哪里能躲藏?除了这些沉默的树,视线所及没有任何可以遮蔽身形的巨石或沟壑,绝望如冰冷的藤蔓,勒得你喘不过气。 沙沙……沙沙…… 一阵急促沉重的踩踏声,混杂着兴奋的呼喊,从后方不远处传来。 “这边!有声音!” “妈的,别让她溜了!” 他们来了!怎么会这么快?! 你慌不择路地朝着更幽深的密林深处狂奔。然而,那追赶的声音如跗骨之蛆,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哈!逮到你了!” 伴随着一声亢奋到变调的怪叫,头皮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长发被人从后面死死揪住,拖拽着你向后倒去。 “啊——!”你痛得尖叫出声。 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穿着花哨沙滩裤的男生兴奋地拎着你,像炫耀一件唾手可得的战利品,对着黑暗深处得意地大喊:“我抓到了!她是我的……” 话音未落—— 砰! 男生惨嚎一声,被踹得横飞出去,“咚”地一声重重撞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瞬间萎顿在地,痛苦呻吟。 你失去支撑,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手掌和膝盖被尖锐的枯枝划破,火辣辣的疼痛直钻心底。 惊恐地抬头,只见那个泳池边扬言要给你“拴链子”的艳丽女生,正一步步向你走来。 她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副闪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手铐。 “亲爱的,别怕呀,”她声音甜腻,俯下身,手铐的金属环在黑暗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来,把手给我……姐姐会很温柔的……” “不要!滚开!”强烈的求生欲让你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从地上弹起,不顾一切地再次向前冲去。 ----------- 不知跑了多久,双腿沉重得像灌满了铅块,肺部如破败的风箱,每一次抽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模糊飘摇。 完了……真的跑不动了…… 你背靠着一棵粗壮的树干滑坐在地。 就在这绝望的边缘,一只带着汗意的手,猛地从旁边茂密的树丛阴影里伸出来,紧紧攥住了你冰凉的手腕。 “啊!”你惊骇欲绝,失声尖叫。 “嘘!别怕!是我!” 是孔昕。 他同样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脸上带着剧烈奔跑后的潮红和一种奇异的兴奋。 “楚榆,别怕!跟我走!我带你出去!”他压低声音,眼神灼灼地紧盯着你。 该相信他吗?这个刚刚还在客厅纠缠你的人? 理智在疯狂地敲响警钟,然而身后越来越近的追捕声浪,淹没了那点微弱的警报。 比起那些完全陌生、意图不明的疯子,眼前这张至少有过交集的脸庞,竟成了这片黑暗地狱里唯一可见的“安全”选择。 “这边!快!”他拉着你,在幽暗的林间快速穿梭,动作灵活,似乎对这片地形有些熟悉。 他带着你避开明显的主路,专挑灌木丛生、狭窄难行的隐秘小径。 时间在紧张中变得粘稠而漫长,每一次风吹草动,每一片树叶的沙响,都让你心惊肉跳,几乎窒息。 孔昕似乎真的在竭力保护你,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甚至几次将你护在身后,用身体挡住可能的方向。 “快了!快到边缘了!”孔昕的声音带着一丝即将脱险的狂喜,他指着前方隐约透出一点朦胧灯光的林子边缘,“安全了!我们甩掉他们了!” 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在听到“安全了”叁个字后,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的迹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潮水般涌上,双腿一软…… 然而,这丝松懈仅仅维持了不到一秒—— 孔昕脸上狂喜的笑容瞬间凝固,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被一股从侧面袭来的力量狠狠踢中侧腰。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整个人像被重锤击中,横飞出去,“砰”地一声摔倒在枯叶堆里,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呻吟,再也爬不起来。 你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惊恐地僵在原地。 嗒、嗒、嗒…… 缓慢而清晰的脚步声,带着玩弄掌中猎物般的悠闲与冷酷,从你前方的浓重阴影里踱出。 左司辰和左司禹。 他们并肩而立,像两尊从黑暗中走出的神祇,又或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俊秀脸庞上,挂着冰冷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掌控一切的漠然。 清冷的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们精致的脸上,映照着那双看向你时充满玩味的眼睛。 左司辰微微歪着头,像是在评估一件拍卖行里的展品,目光一寸寸地扫过你因恐惧而惨白如纸的脸颊,凌乱地黏在颊边和颈侧的湿发,剧烈起伏的胸口,以及被枯枝划破、在月光下渗出点点暗红血珠的膝盖。 “游戏结束,老师。” 他伸出手,稳稳地攥住了你那只无力垂落的手。 他温热的掌心将你冰凉的手指整个包裹进去,那温度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像烙铁般灼烫着你。 左司禹慢悠悠地掏出手机,他举起手机,镜头对准你惊恐万状的脸,以及被左司辰牢牢攥在掌心的手。 “咔嚓。” 清脆的快门声在寂静的林中格外刺耳。 “搞定。”他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操作,将照片发送进某个群聊。屏幕上刷过一片表示惊叹和狂热的emoji符号,如同群魔乱舞。 你像被扯断了提线的破败人偶,被左司辰牵着,麻木地走出那片黑暗丛林。 重新回到那片灯火通明的后院泳池边。震耳欲聋的音乐依旧喧嚣,嬉笑喧哗声浪依旧鼎沸。 当左司辰牵着你出现时,所有的目光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聚焦过来,带着某种狂热的兴奋。 你浑身被冷汗和奔跑的尘土浸透,单薄的衬衫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出纤细而脆弱的轮廓。 黑色的长发凌乱不堪地黏在红润未消的脸颊和颈侧,几缕发丝被汗水粘在苍白的额角。 那双天生含笑的月牙眼,此刻盛满了未干的泪水,湿漉漉的,在炫目的灯光下反射着支离破碎的光。 脸颊因为剧烈的奔跑和极致的恐惧,泛着一种不正常的病态的潮红。 “哟!左少这效率!这么快就‘凯旋’了?”一个端着香槟、眼神轻佻的男生吹了声口哨,目光在你狼狈的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视,戏谑地笑道,“该不会是在林子里……就已经忍不住‘验过货’了吧?哈哈哈!”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心领神会的哄笑声,像无数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你裸露的皮肤上,刺入骨髓。 左司禹走到你身边,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刻意的温柔,将你黏在脸颊上的一缕湿漉漉的乱发轻轻拨开,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你敏感脆弱的耳廓。 “老师看起来好热啊,”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虚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关怀,“浑身都湿透了……一定很难受吧?”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加深,俯身凑近你耳边,用只有你们两人能听到的气音,一字一句地吐出:“真是会勾引人啊……表面上装得那么清纯可怜,骨子里早就骚得滴水了吧?上次在我家书房,故意弯腰去捡那支笔……不就是想让我看你领口里那对不安分的骚奶子么?” 下一秒,左司禹脸上那层虚假的“温柔”面具剥落,只剩下冰冷的残忍。 他伸出手,在你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狠狠推在你单薄的肩头。 噗通——!! 猝不及防间,你像一块沉重的石头,被狠狠砸进泳池深处,池水冰冷刺骨,夺走了你肺里仅存的空气。 你水性本就普通,此刻惊魂未定,恐慌缠住了四肢,你徒劳地在水里扑腾挣扎。 “咳!咳咳咳——!”你拼命挣扎着浮出水面,剧烈地呛咳着,肺部火辣辣地灼烧,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求生的本能让你不顾一切地扑向最近的池边,冰凉的手指终于颤抖着扒住了光滑冰冷的瓷砖边缘。 然而,肩膀骤然传来沉重的踩踏感。 一只一尘不染、价值不菲的限量版球鞋,带着主人居高临下的轻蔑和施虐的快意,狠狠地踩在了你刚刚扒住池边的脆弱的肩窝处,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你的肩胛骨碾碎。 “呃!”你痛得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被踩得往下沉了沉,扒着池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 你被迫仰起头,水珠和呛咳出的水沫模糊了视线。 左司辰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像在俯视一只在泥泞中挣扎的蝼蚁。泳池上方明亮的射灯勾勒出他俊美却无比扭曲的轮廓。他脸上是带着施虐快感的笑容。 “老师,喜欢喝香槟吗?”他微微弯下腰,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盖过了水声和远处的喧嚣,“平时,以你的‘身份’,怕是连闻都闻不到这么贵的牌子吧?” 他话音未落,旁边几个早已按捺不住的男生已经嬉笑着,将手中昂贵的香槟,劈头盖脸地朝你泼洒过来。 “来!多喝点!左少请客,管够!” “别客气啊小美人儿!这可是好东西!” “哈哈,香槟浴!够不够奢侈?够不够上流?” 带着辛辣气泡的酒液糊满了你的脸,眼睛被刺激得剧痛难忍,无法睁开。 辛辣的液体呛进鼻腔,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和灼烧感,仿佛整个呼吸道都在燃烧。 耳朵里灌满了水和香槟,嗡嗡作响,周围那些刺耳的笑声、口哨声,变得扭曲而遥远。 “还不趁着现在……多喝几口?”左司禹的声音,隔着一层厚重浑浊的水幕,带着戏谑的尾音,模糊不清地传来。 视线一片模糊晃动的光影。 透过迷蒙的水光和晃动的光影,你只能看到泳池边如同俯视尘埃般、高高在上的双胞胎身影,他们的轮廓在晃动的水波中扭曲变形,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冰冷刺骨的池水紧紧包裹着你,身体里残存的力量随着每一次呛咳、每一次徒劳的挣扎在飞速流逝。 每一次试图扒紧池边瓷砖的手指,都在那只踩在肩头的球鞋的恶意碾压下,传来钻心的疼痛。 手臂越来越沉,划水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无力……意识被无边的冰冷和沉重的黑暗包裹着,一点点、一点点地向下沉坠…… 耳边那些恶魔的喧嚣声浪,也终于渐渐远去、模糊,最终彻底消失…… 只有冰冷的水,带着香槟的辛辣和绝望的苦涩,残忍地淹没了你。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八) 逼仄的出租屋卫生间里,只有花洒喷头单调的水流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水汽蒸腾,迅速在狭窄的镜面上凝结成一片白茫茫的雾霭,也模糊了镜中那双通红的、蓄满水光的眼睛。 你站在滚烫的水流之下,皮肤被冲刷得泛起大片不正常的赤红,像煮熟的虾子。 手指用力地、一遍遍刮擦着身体,留下道道刺目的红痕,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皮,渗出血丝,在热水的冲刷下泛起细密的刺痛。 然而,无论水流多么滚烫,无论搓洗多么用力,那股令人作呕的香槟气息,混合着泳池消毒水的刺鼻味道,还有那些视线留下的粘腻感,仿佛钻进了骨髓深处,顽固地盘踞不去,冲刷不尽。 “呜……”一声压抑到变调的呜咽终于从喉头深处挣破,却被哗啦啦的水声无情地吞噬、淹没。 --------- 午后的阳光,柔和地透过百叶窗细密的缝隙,斜斜地切割进来,在奶奶身上盖着的薄被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影,勾勒出她瘦削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的单薄轮廓。 “丫头,”奶奶的声音很轻,气若游丝,带着久病之人的虚弱沙哑。她蒙着一层灰翳的眼睛吃力地转向你,里面盛满了担忧,“最近……是不是念书太熬人了?瞧你眼睛下面……乌黑的两块……” 她枯瘦如柴的手,颤巍巍地被子里抬起来,似乎想碰碰你的脸颊。 你立刻调动起脸上所有的肌肉,用力向上牵扯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身体迅速地向前倾,让自己的脸颊主动凑近奶奶那只抬到一半就无力垂落的手,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刻意的轻快:“没有的事,奶奶!您别瞎操心!就是……就是前阵子晚上有点睡不着,多看了一会儿书。学习一点儿都不累的,您孙女可是稳稳当当的年级第一呢!”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蜜糖的玻璃渣,卡在喉咙里。 奶奶眼底的愧疚和心疼浓重地化不开,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砸在你早就不堪重负的心上:“都怪我……都怪我这一身老病……拖累得你……” “奶奶!”你急切地打断她,双手迅速覆上她那只微凉的手,紧紧攥住。 你的语速快得惊人:“您千万千万别这么想!要不是那年冬天您在垃圾堆边把我捡回来,我早就……早就冻死了!您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为您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敢停顿,生怕一停下,她就会说出更多让你崩溃的话语。 你手忙脚乱地抓过旁边床头柜上那个削好皮的苹果,拿起小刀,动作飞快地切成小块。 你拈起一块看起来最水润的,用牙签小心翼翼地叉住,递到奶奶干裂的唇边,脸上的笑容依旧维持着,只是嘴角的肌肉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来,奶奶,您尝尝这个苹果,可新鲜了,水多着呢。吃甜的心情好,身体也好得更快!” 奶奶艰难地张开嘴,她咬了一小口,干瘪的腮帮子费力地蠕动着,浑浊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你的脸。她努力牵动嘴角,挤出一个虚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嗯……甜……” 午后的阳光安静地流淌在她身上,病房里只剩下她微弱而缓慢的咀嚼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模糊鸟鸣。 这一刻短暂而虚幻的宁静与安然,像一剂强效的镇痛药,暂时麻痹了你内心沉浸的痛苦和屈辱。 再忍一忍。 再忍一忍就好。 只要钱攒够了,奶奶的病就能治了…… 以后……等奶奶好了…… 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一定会的。 --------- 走出医院的大门,傍晚的风裹挟着凉意扑面而来。 你贪婪地吸了一口清新凉爽的空气,试图用它冲刷掉心头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疲惫。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Line的蓝色图标在锁屏上固执地闪烁。 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解锁。 怀瑾:【姐姐,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草莓蛋糕,明天下午,我们一起吃,好不好?】后面缀着一个圆滚滚、眨着眼睛的猫咪表情。 草莓蛋糕……你有些恍惚地想起,很久以前的一次辅导结束,他收拾着书本,状似不经意地低声问你:“姐姐……你喜欢吃什么甜点?” 你当时随口应了一句:“草莓蛋糕吧。” 手指悬停在虚拟键盘上方,指尖微微蜷缩,停顿了几秒。 最终,指腹落下,敲击着光滑的玻璃屏: 【抱歉,周日有安排了。】 发送。 几乎是信息送达的瞬间,掌心里的手机像被通了高压电,高频地震动起来,屏幕被新信息刷屏,鲜红的未读提示像警报灯一样疯狂闪烁。 【姐姐,你是不是开始讨厌我了?】 【为什么总是拒绝我?】 【没有你在旁边……我觉得喘不过气……好难受……】 【姐姐……你在哪?我想见你……现在就想……】 【回我消息好吗?求你了姐姐……】 ……… 你翻转手腕,将屏幕死死地扣在汗湿的掌心。 -------- 周日。 天空阴沉得像覆盖着厚重的铅灰色幕布,沉沉地压在城市上空,让人胸口发闷。 出门时,稀疏却沉重的雨点已经开始砸落,打在干燥的路面上,留下深色的斑点。 等出租车最终停在“奥林匹斯庄园”那宏伟得如同神殿入口的大门前时,天地间已是一片混沌的白茫茫雨幕。 你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单薄的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眨眼间就湿透了,紧紧黏贴在皮肤上,刺骨的寒意毫无阻碍地渗透进来,让你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磕碰。 你手忙脚乱地从同样湿漉漉的帆布背包里抽出那把小小的折迭伞,刚勉强撑开一片脆弱的遮蔽,手机就疯狂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沉怀瑾。 你不想接。 疲惫和一种说不清的抗拒感沉沉地压在心头。 手指被雨水和寒意浸得有些麻木,僵硬地摸索着,试图按向那个鲜红的拒接图标。 指尖刚刚触碰到屏幕,挂断的提示音尚未消散,那令人心悸的震动又卷土重来,屏幕上瞬间被新短信的通知占满,鲜红的数字不断跳动迭加。 你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冰冷的雨水顺着湿透的刘海流进眼睛,视线一片模糊。屏幕上的字迹在雨水的冲刷和水汽中扭曲,然而,那些恐怖的词语却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了你的视网膜: 【姐姐,你不要我了……】 【没有你……我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放心,姐姐,死之前我会把所有东西都处理干净……警察不会找你麻烦的……】 【姐姐,我爱你……】 轰隆——! 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撕裂了铅灰色的厚重天幕,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在头顶不足十米处轰然爆开。 震耳欲聋的巨响穿透鼓膜,整个世界都在嗡嗡作响,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哐当!”那把脆弱无用的折迭伞被你随手扔在积水的路面上,伞骨歪斜。 你像一支离弦的箭,朝着沉家别墅的方向,一头扎进倾盆的雨幕中。 冰冷的雨水疯狂地抽打着你的脸颊、脖颈,模糊了视线,呛进口鼻。 湿透的帆布鞋沉重地踩在积水横流的路面上,每一步都溅起浑浊的水花,灌进鞋里,脚趾冻得失去知觉。 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冰冷雨水的腥气,气管火烧火燎地疼。 但你不敢停下,不敢放慢哪怕一丝一毫的速度,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紧,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尖锐的窒息感。 终于冲到那扇熟悉的雕花木门前。等待门开的那十几秒钟,漫长得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雨水顺着你的头发、脸颊、衣角,汇成小溪,不断地往下淌,在脚下的大理石台阶上积起一滩水洼。 你浑身抖得像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牙齿咯咯作响,分不清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这震耳欲聋的雨声中,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门,终于向内缓缓打开。 少年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 他身上穿着质地柔软、干燥舒适的米白色家居服,头发蓬松而清爽,脸上带着一丝……心满意足的、如同孩童得到了心爱糖果般的纯粹笑容。暖黄色的玄关灯光落在他精致的眉眼上,镀上一层不真实的柔光。 他看着门外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狼狈不堪的你,嘴角愉悦地向上弯起,声音清亮,带着笃定: “姐姐,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 你僵立在原地。 冰冷的雨水还在顺着你湿透的发梢、衣角,不断地往下滴落,砸在玄关处的深色地砖上,晕开一圈圈不断扩大的水痕。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你扬起那只还在滴水的手,朝着那张带着满足笑容的俊秀脸庞—— 啪!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掌掴声,在玄关处骤然炸响,回荡在挑高的空间里,带着冰冷的回音。 力道不算重,但足以让少年的头偏向一侧。白皙如玉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几道清晰而刺目的红色指痕。 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带着破碎的哭腔和绝望:“沉怀瑾!你该去找专业的心理医生!而不是……而不是用这种……这种卑劣的方式……来威胁我!依赖我……只会让你的病……越来越重!” 你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我只是你的家庭教师!一开始……是我越界了……是我……不知分寸……是我的错……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了!” 少年维持着那个被打偏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几秒钟后,他才极其缓慢地转回头。 脸上那种病态的笑容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残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水般的平静,一种空洞的沉寂。 那双漂亮得如同琉璃珠子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荒芜,深不见底,像是两口吞噬了所有光线的枯井。 他平静地看着你,声音没有波澜,平静得可怕:“你想丢下我。” 你被他眼神里那种毫无生机的死寂刺得心头剧痛。 你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浓重的疲惫和一片冰冷的荒芜:“对。” “不行——!!!” 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一股巨大的力量攫住了你湿透冰冷的手臂,你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拖进了温暖的玄关。 砰——! 厚重的大门在他身后被粗暴地甩上。 他像一头彻底失控、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双手死死抓住你单薄的肩膀,十指几乎要嵌进你的骨头里。 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凸,俊秀绝伦的脸庞因为极致的激动、愤怒和被抛弃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呈现出一种骇人的狰狞: “为什么要离开我?!你说过会陪着我的!你说过希望我活下去的!你说过的——!!!”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歇斯底里的哭腔,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震得你耳膜嗡嗡作响,连窗外的暴雨声都被短暂地盖过。 你拼命地扭动身体,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声音带着哭喊:“你需要的是医生!专业的心理医生!不是我!我帮不了你!我只会害了你!让你越陷越深!你明不明白?!” “我没有病——!!!”他猛地打断你,声音拔得更高,几乎破音,带着一种癫狂的偏执,“我很好!姐姐,你看着我!我很好!只要你在!只要你陪着我!我就会好的!我真的没有病啊!!!”他用力地摇晃着你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你的骨头摇散架。 他的眼神涣散、混乱,像蒙上了一层浓雾,那嘶吼既像是要拼命说服你,又像是要抓住自己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你。 他现在的状态太可怕了! “放开我!沉怀瑾!你冷静一点!”你推搡着他坚实的胸膛,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我不放!死也不放!”他嘶吼着,猛地将你扑倒在地。 坚硬冰冷的地面撞击着你的背脊和手肘,剧烈的疼痛让你眼前金星乱冒。 他沉重的身体像一座大山般死死压在你身上,一只滚烫的手猛地掐住了你纤细脆弱的脖颈。 “呃……!”你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紧缩,对上了他近在咫尺、充满了疯狂和毁灭欲的眼睛。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砸落在你冰冷湿透的脸颊上,留下灼烧般的触感。 “姐姐……”他俯视着你因窒息而痛苦扭曲、涨红发紫的脸庞,看着你嘴巴无意识地张开,舌尖微微伸出,眼珠因为缺氧而开始涣散、微微上翻…… 他疯狂的眼神奇异地平静下来,沉淀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我们死在一起……好不好?我好爱你……姐姐……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喃喃低语,然而掐着你脖子的那只手,力道却没有丝毫放松,越收越紧。 就在你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边缘被黑暗吞噬,肺部最后一丝氧气也被榨干的时候—— 他掐着你脖子的手,力道突然松开了。 那只手转而粗暴地按住了你的后脑勺,紧接着,他滚烫的的唇,狠狠地压了下来,堵住了你试图汲取氧气的嘴。 “唔——!”你所有痛苦的呜咽和挣扎都被他堵死在喉咙深处。 他疯狂地啃咬着你的唇瓣,舌尖带着一种宣告主权的蛮横,撬开你的牙关,在你口腔里横冲直撞,贪婪地舔舐过你口腔内的每一寸,像一头饥渴到极点的野兽,试图将你整个人都生吞活剥,融入骨血。 你被迫吞咽着他渡过来的唾液。 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残留的雨水。 双手无力地推拒着他坚实的胸膛,指甲在他裸露的手臂皮肤上抓挠出几道凌乱的红痕,却如同蚍蜉撼树。 口腔里弥漫开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不知是你的嘴唇被他咬破,还是他舌尖的伤口。 窗外,狂风裹挟着暴雨抽打着玻璃窗,发出噼里啪啦如同冰雹砸落的巨响。 惨白的闪电一次次撕裂昏暗的室内,一次次照亮少年疯狂而执拗、布满泪痕的侧脸,和你在他身下泪水横流、眼神涣散的绝望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激烈的动作,终于渐渐停了下来。 他松开了你的唇,胸膛剧烈起伏,急促地喘息着。 他呆呆地看着你红肿破裂的唇瓣,看着你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看着他留在你脖颈上那圈青紫骇人的掐痕…… 他眼睛里那种毁天灭地的疯狂急速褪去,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无措,仿佛刚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不知身在何处。 “咳……咳咳咳……”新鲜冰冷的空气骤然涌入喉咙,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你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因这刺激而蜷缩。 你顾不上背脊撞击的钝痛和身体的麻木,也顾不上那几乎要撕裂的喉咙,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 他被你推得向后跌坐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眼神空洞地看着你,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玩偶。 你手脚并用地从地面上挣扎着爬起来,嘴唇红肿破裂,清晰地渗着血丝,脖子上那一圈青紫的掐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你踉跄着,抱起地上那个同样湿透的帆布书包,扑向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拉开一道缝隙,然后一头扎进了门外那片无边无际的滂沱雨幕之中。 你漫无目的地狂奔,脸上的液体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混杂在一起,冰冷而苦涩。 跑出很远很远,直到双腿像灌满了铅,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肺叶像破旧的风箱般发出嘶哑的喘息。 你才背靠着一条昏暗小巷尽头冰冷粗糙的砖墙,身体不受控制地沿着湿漉漉的墙壁滑坐下来,瘫坐在冰冷肮脏的积水中。 你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你摸索着,从湿透的书包里掏出手机。 你哆嗦着,用僵硬的手指划开屏幕,点开通讯录。冰冷的雨水不断滴落在屏幕上,字迹晕开又消失。你找到那个备注着“沉太太”的名字。点开短信界面。 指尖在冰冷的玻璃屏幕上艰难地滑动、敲击。删删改改,字斟句酌。 【沉太太您好,我是楚榆。非常抱歉在这个时间打扰您……】 【关于怀瑾同学的家庭辅导……我深感抱歉,但经过慎重考虑,我无法再继续担任他的家庭教师……】 【请您务必重视!怀瑾同学近期的心理状态极其不稳定……他迫切需要专业、系统的心理干预和治疗!】 【他今晚……他表现出强烈的自毁倾向和……(删除)……情况非常危险!】 【我能力与经验严重不足,不仅无法给予他需要的帮助,甚至可能……在某些方面……加剧了他的负面情绪……】 【恳请您尽快为他联系权威可靠的心理医生!这直接关系到他的生命安全!刻不容缓!】 【再次为我的仓促辞职深表歉意……望您理解……】 你颤抖着指尖,按下了发送键。 然后,你退出短信,点开Line。找到那个纯黑的头像。 指尖悬停在那个“删除联系人”的红色选项上,屏幕上残留的雨水汇聚成小小的一滴,沿着屏幕边缘滑落,像一滴迟来的泪。 最终,你用力地按了下去。 确认。拉黑。 做完这一切,手机从你冻僵麻木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你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无声地耸动起来。 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被淹没在滂沱的暴雨声中,微弱得像是濒死幼兽最后的哀鸣。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一开始……明明……只是想伸出手,拉他一把而已啊…… 只是想……救他。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九) 午后的阳光饱蘸着慵懒的金粉,斜斜地泼洒进数学办公室通明的玻璃窗,在深色地板上切割出锐利规整的几何光斑,空气里浮动着粉笔末和纸张干燥的气息。 你立在胡桃木办公桌边缘,脊骨像一根绷紧的弦。 数学教师王明远,从抽屉深处取出两份印制考究的表格,纸面在阳光下流淌着冷硬的微光。 他动作平稳地将它们推向你和周斯凌。 “今年的奥赛报名表。”王明远的声音四平八稳,带着藤枫教师打磨过的严谨腔调,“学校五个名额,你俩,依旧不变。” 你垂下眼睑,目光落在表格顶端那枚烫金的藤枫校徽上,藤蔓缠绕的枫叶,精致而冰冷。 身旁的人,一声极轻微的“嗯”,算作回应。 办公室陷入一种凝滞的静默,只有窗外操场传来的模糊成背景噪音的喧腾,以及墙上那座老式挂钟恪尽职守的“嘀嗒”声,一声声,敲在耳膜上。 指尖触碰到微凉的纸面,你捏起表格,预备跟随那道沉默的身影一同离开这片令人窒息的安静—— “惜棠。”王明远的声音再次响起,截断了你的脚步。他的目光落在你低垂的发顶,带着审视的重量,“期中考试的试卷,第二面,为什么空在那里?这不是你的水平。”他的语气并非质问,更像一种探究。 “那天……不太舒服。”你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的一缕气音。 头颅埋得更深,宽大的黑色塑胶眼镜框几乎覆盖了你大半张脸,在鼻梁两侧投下小小的阴影。 王明远静默了片刻。 他出身寒门,一路苦读厮杀才在藤枫这片精英土壤扎下根,对你这样处境的学生,心底总盘踞着一丝同情理解。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逸出唇缝,他的声音放轻了些,掺入一种长辈式的宽慰:“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知道了,谢谢老师。”你飞快地应道。 ------------ 门外走廊的光线陡然敞亮,裹挟着夏日午后特有的燥热气息扑面而来。 周斯凌斜倚在走廊的墙壁上,深蓝色校服外套的每一粒纽扣都一丝不苟地紧扣至领口最上端。 金丝边眼镜的镜片在斜射的阳光下反射出两小片刺目的白光,完美地掩藏了其后深潭般的眼眸。 他显然在等你。 你下意识地屏息,脚步试图不着痕迹地偏移,从他身侧那片狭窄的空隙加速掠过—— “陆惜棠。” 清冽的嗓音,如同冰棱敲击琉璃,在燥热的空气里划开一道裂痕。 你的双脚被钉在原地,只能抬起脸,迎向那镜片后深不可测的目光。 午后的阳光慷慨地勾勒着他冷峻的侧脸线条,从饱满的额角到利落的下颌,每一处转折都像被最苛刻的雕刻师精心打磨过,无一处不彰显着造物主奢侈的偏爱。 他静默地注视着你,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被拉长,终于,他那形状优美的薄唇开启: “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 你惊讶地盯着他那张万年不变、如同冰雪覆盖的面孔,试图从中挖掘出戏谑、怜悯或者嘲弄的蛛丝马迹。 没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为什么? 是……另一种形式的消遣? 一个上位者心血来潮的试探? 无数的疑问砸向你的意识,激起一片混乱的嗡鸣。 你们之间,连点头之交都显得勉强,不过是成绩榜单上两个紧挨的名字投射在现实中的疏离倒影。 更为重要的是,他是周斯凌。 任何与他产生的、哪怕是最微弱的联系,都可能粉碎你苦心经营、赖以生存的“透明”外壳。 “我不需要。”你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强行挤出的生硬。 周斯凌脸上的冰层没有丝毫变化。方才那句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话语,似乎只是你高度紧张下产生的幻听。 他甚至吝啬于给予你一个额外的眼神,只是面无表情地直起颀长的身体,迈开包裹在熨帖西裤中的长腿,步履从容地越过你,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很快,那挺拔冷硬的背影便消失不见。 ----------- 脚步踏下楼梯台阶,脑子里仿佛塞满了浸水的棉絮,沉重而混乱。 拐角处,光线被高大的廊柱切割得略显微暗。 你低着头,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横冲直撞。 砰! 一股毫无预兆的冲力狠狠撞上你的左肩。 惊呼声卡在喉咙里,身体失去了平衡,像断线的木偶般向后倒去。 预想中与冰冷坚硬地砖的撞击并未发生。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地箍住了你的腰肢,猛地将你拽回,你的后背撞进一个带着干净清爽皂香的胸膛。 惊魂甫定,你几乎是弹跳着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踉跄着站稳,头垂得更低,“对……对不起!谢……谢谢你……” “没关系,没伤到吧?”一个清朗温和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关切拿捏得恰到好处,如同春日溪流般悦耳。 这个声音……! 少年就站在你面前,微微蹙起形状美好的眉峰,低头凝视着你。 那双曾盛满阴郁和绝望的眼眸,此刻却像被阳光穿透的琉璃,清澈见底,盛满了毫不作伪的担忧。 楼梯间的窗棂切割着午后的光线,跳跃的光斑落在他柔软蓬松的黑发上,为他精致得如同瓷器的侧脸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身上是藤枫统一的深蓝色校服,身姿挺拔,曾经笼罩着他的那种挥之不去的苍白脆弱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健康少年的清朗朝气。 “同学,你还好吗?”他又问了一遍,声音温和有礼,耐心十足。 你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挤压不出任何音节,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怀瑾,肯定是你这张脸太有杀伤力了,看把人家同学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旁边响起另一个男生带着善意、轻松调侃的笑声。 “就是就是,我们沉大帅哥的魅力,凡人难以抵挡啊。”另一个声音立刻附和着,带着熟稔的打趣。 沉怀瑾无奈地侧过头瞥了同伴一眼,唇角向上牵起一个弧度,那笑容干净、阳光,甚至带着一丝少年人的羞涩。 与你记忆中那个蜷缩在厚重窗帘遮蔽的黑暗里、眼神空洞死寂、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成粉末的少年,判若两人。 你深深地埋下头,飞快地从他身侧掠过。 直到跑出很远,你才敢松开紧咬的牙关,大口大口地汲取带着夏日燥热的空气。 自从那个暴雨倾盆的深夜,你带着满身狼狈和无法言说的恐惧逃离那座冰冷的沉家别墅。 整整一个月,他没有在藤枫出现。 每一个被汗水浸透的深夜,每一次从关于哭泣和挽留的噩梦中惊醒,那个蜷缩在黑暗中的破碎剪影,如同梦魇,挥之不去。 而现在,他来上学了。穿着整齐的校服,和同学谈笑风生,脸上挂着……那样正常的阳光笑容…… 看起来……似乎真的好了许多。 你的决绝逃离,似乎…… 歪打正着地起到了疗愈的作用? ----------- 接下来的日子,藤枫的空气因为沉怀瑾的存在而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嬗变。 他像一个凭空降临的发光体,无论你如何试图将自己隐藏在人群的缝隙里——僻静的走廊转角、弥漫着油墨清香的图书馆书架深处、人声鼎沸的食堂角落,甚至仅仅是从洗手间返回教室的短暂路径—— 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抬眼间,捕捉到他那抹清朗的身影,或者被周围兴奋的低语强行灌入他的名字。 他史无前例地连续数日准时出现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身边不再空无一人,而是围绕着叁叁两两的同学,有男生也有女生,众星捧月。 他不再是那个孤僻沉默、行走在阳光边缘的灰色影子。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温和友善的笑容,应对着那些或热情洋溢或充满好奇的目光,举止得体,游刃有余。 “我的天!沉怀瑾今天又来了!他刚才对着隔壁班那个谁笑了一下!我的天!那笑容……简直了!”前排的女生激动地掐着同伴的手臂,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沸腾的兴奋。 “以前冷冰冰的时候是冰山王子范儿,现在这阳光温柔的样子……杀伤力更大啊!感觉像换了个人!” “重磅炸弹!听说了吗?沉怀瑾晚上要请A班和B班所有人去奥莱剧院看他妈妈新电影的首映礼!薄烟的新片啊!首映礼的票!外面炒到天价都抢不到!” “我的妈!当他的同班同学也太幸福了吧!听说票根都是烫金的,上面还有薄影后的亲笔签名!” …… 教室里的空气被点燃,兴奋的低语像投入滚油的水滴,噼啪作响,迅速蔓延成一片喧嚣的海洋。 班长林薇很快捧着厚厚一迭票券走上讲台,脸上是与有荣焉的雀跃红晕,声音拔高了几度:“大家都拿好哦!这可是怀瑾特意为大家争取的内部票,位置都是最好的VIP区!放学后,学校正门集合,有专车接送!务必准时到场!这可是薄影后新片的首映礼,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张闪烁着奢华光泽的烫金票券被放在你课桌边缘,上面清晰地印着你的名字:陆惜棠。那金色的油墨在光线下流动。 你沉默地盯着那张票,指尖无意识地蜷缩。 不去? 在一片群情激昂、期待值爆表的同学中间,你的缺席会像白纸上突兀的墨点,引来探究的目光和难以预料的猜测。 算了,不过是一场电影。淹没在鼎沸的人声和黑暗里,当一块安静的背景板,总好过引人注目。 刻意避开,反而显得欲盖弥彰,更易招致怀疑。 ---------- 放学的铃声带着悠长的尾音,在校园上空回荡。 几辆线条流畅的黑色保姆车早已沉默地等候在校门口,引来无数其他班级学生艳羡的目光和低低的议论。 藤枫的A班是智力的巅峰,B班则是家世的云端。 能被邀请参加这场由国际影后主演的电影首映礼,本身就是一枚闪耀的阶层勋章。 车厢内冷气开得很足,与车外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空气中浮动着兴奋的荷尔蒙和低声的谈笑。 你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尽可能地将自己缩进柔软的椅背深处,仿佛这样就能缩小存在感。 车厢很快被填满,熟识的同学自然地聚集成小团体,欢快的谈笑声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你像一片误入繁枝的枯叶,孤零零地飘零在热闹的边缘。 一丝悔意悄然爬上心头。 或许……真的不该来? 你的存在与否,于这满车的喧嚣而言,大概真的只是投入大海的一粒沙,激不起半分涟漪。 你从书包里抽出那本翻得卷边的数学习题集,摊开在并拢的膝盖上,试图用那些熟悉的符号和严谨的公式构筑起一道坚固的屏障,隔绝外界的纷扰。 旁边的座位微微下陷,发出皮革摩擦的细微声响。一个身影坐了下来。 你下意识地侧过头。 周斯凌。 他换下了校服,穿着一身剪裁极为合体的深灰色暗纹西装,衬得肩线愈发宽阔挺拔。侧脸的轮廓在车厢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冷峻完美。 他目光平视前方,似乎只是随意挑选了一个空位,与你之间隔着无形的楚河汉界。 你立刻收回视线,将全部注意力钉在习题册密密麻麻的铅字上。 ----------- 奥莱剧院门口,一条猩红如血的长毯铺陈开来,气势恢宏地延伸向剧院那高耸的拱形大门。 红毯两侧,早已架设起密密麻麻的钢铁丛林——长枪短炮般的摄影机和录音杆林立。 镁光灯将傍晚的天空都映照得一片惨白,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咔嚓”作响,记者们高昂的呼喊声潮汐般涌动。 “郑烨!郑烨!看这边!” “姚圆圆!圆圆!给个正脸!” “李导!李导!谈谈新片的创作理念!” 载着你们的保姆车平稳地驶过这片喧嚣,缓缓滑入剧院内部更为幽深僻静的VIP停车区。 车门开启,在身着制服、表情肃穆的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你们一行人穿过铺着厚实地毯、光线柔和的后台通道,走向通往放映厅的入口。 人流涌动,衣香鬓影。 你无意间侧头,目光扫过前方攒动的人头,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左司辰和左司禹。 两人穿着同款的深色休闲西装,面料在通道壁灯下流淌着低调的光泽,姿态闲适得像是漫步在自家的庭院。而此刻,他们正与一个人并肩而立,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那个人,正是沉怀瑾。 他换上了一身剪裁无可挑剔的纯白色西装,衬得身形愈发颀长挺拔,像是童话里走出的王子。 脸上挂着温煦得体的笑容,正微微侧头,专注地听着左司禹说着什么。 左司辰则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双臂闲适地抱在胸前,嘴角同样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看起来还如此……熟稔? 你紧紧攥着书包粗糙的帆布带子,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柔软的皮肉,带来尖锐的刺痛感。 低着头,像一只急于钻入地缝的鼹鼠,加快了脚步,只想尽快将自己融入放映厅那片安全的黑暗之中。 --------- 巨大的放映厅光线幽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昂贵冷冽的香氛气味,奢华而压抑。 你捏着那张烫金的票根,借着前方巨大银幕亮起的微光,在阶梯式排列的深红色丝绒座椅间艰难地辨识着座位号——中后排,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 刚摸索着坐下,身侧就传来女生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的兴奋低呼:“快看前排!那个穿红裙子的……天啊!是薄影后本人吧?比电影里还要美!这气场!” 你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投向剧场的最前方。 那里是真正的星光核心,云端的王座。 导演、制片、主演、投资方巨头……一张张在娱乐头条和财经杂志上频繁出现的面孔,在柔和的光线下闪烁着权力与名望的光晕。 而在其中,身着火焰般正红色曳地长礼服的薄烟,无疑是所有光晕汇聚的焦点。 她姿态优雅地端坐在最中心的位置,天鹅般的颈项微微侧倾,正与身旁一位头发银白、气度不凡的老者低声交谈。 侧脸的轮廓在光线下美得惊心动魄,岁月在她身上失去了效力,只沉淀下属于顶级影后的强大气场。 就在这时,你惊恐地发现,就在你正前排隔着一排的位置,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姿态放松地坐下——他们优越的身高和存在感让你根本无法忽视。 紧接着,更让你四肢百骸都僵硬的一幕—— 沉怀瑾,在一位工作人员的低声指引下,在你旁边那个一直空着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他身上那股干净清冽的皂香,混合着一丝带着冷冽雪松气息的昂贵香水味,强势地侵占了你的呼吸空间。 你死死捏住校服裙摆下柔软的棉质布料,指关节用力到泛出青白,仿佛要将那布料生生揉碎。 宽大的眼镜被你无意识地又向上推了推,冰凉的塑料边框紧紧抵着眉骨,带来一丝迟钝的痛感。 不要慌,陆惜棠。 灯光这么暗。你穿着藤枫校服,戴着那副老土的黑框眼镜,头发也规规矩矩地束成一丝不苟的马尾。 只要你不开口,不发出任何声响,不做出任何引人注目的动作,他们……他们认不出你的。一定认不出。 巨大的银幕骤然亮起,电影《骗局》开始了。 国际名导李远山标志性的冷峻镜头语言攫住了所有观众的呼吸。 影片基调沉郁,开篇便将一个名叫阿玉、拥有惊人美貌的少女推入绝望的深渊——酗酒麻木的母亲,嗜赌成性的父亲,破败腐朽得令人窒息的乡村,以及一场被当作债务抵偿的婚姻。 十五岁的阿玉,怀揣着从家里搜刮出的最后一点皱巴巴的纸币,仓皇逃离了那个名为“家”的牢笼。 故事在一个弥漫着底层挣扎气息的小城展开。 阿玉遇到了改变她命运轨迹的女人——阿丽。 阿丽收留了她,教会她在泥泞中挣扎求生的法则,更传授给她一项赖以生存的“核心技能”——诈骗。 阿玉利用上天赐予的美丽容颜,精心编织出一个又一个完美无缺的谎言。 一年。仅仅一年。叁十多个身份各异的受害者。一笔笔沾满罪恶、散发着血腥气的金钱,滚雪球般在她手中膨胀。 金钱的魔力腐蚀了她的感官,让她迅速迷失在力量的幻象里。她带着丰厚的“战利品”踏入了更广阔的名利场。 镜头在都市迷离璀璨的霓虹与肮脏潮湿的阴影间快速切换、跳跃。 阿玉在更危险的赌局边缘行走,与狡诈贪婪的竞争对手周旋,在警察布下的天罗地网缝隙间惊险游走。 她凭借着对人性弱点的精准拿捏和炉火纯青的演技,从未失手。 她遇到过眼神清澈、毫无保留地信任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真心人;也遇到过明知是陷阱、却依旧爱她入骨、甘愿纵身跃下的痴情者。 然而,阿玉的心早已被金钱冰冷的触感和权力带来的虚幻快感层层包裹、冻结。 她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攥在手中的钞票。 影片的节奏在惊心动魄的高潮之后,诡异地走向平缓。 结尾。 一间极尽奢华的私人包厢。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迷离破碎的光影。 阿玉和阿丽相对而坐,面前昂贵的红木桌上摆着两支剔透的水晶高脚杯,里面盛着深红如血的液体。 阿玉妆容精致得无懈可击,红唇勾起明媚张扬的弧度,优雅地举起酒杯:“丽姐,多谢你当年的提携。没有你,就没有阿玉的今天。”她的声音带着志得意满的锋芒,眼底闪烁着胜利者的光芒。 阿丽也笑了,眼角的细纹在迷离的光线下舒展,她姿态优雅地轻轻碰杯,杯中的猩红酒液晃动着危险的涟漪:“阿玉,你是我见过……最厉害、最聪明的骗子。”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悠长的喟叹,辨不清是赞赏还是别的什么。 清脆的碰杯声在寂静的包厢里回荡。 阿玉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然后,她的身体不易察觉地晃了晃。嘴角那抹张扬的弧度僵住、凝固。 剔透的水晶杯从骤然失力的指间滑落,无声地砸在包厢厚实的羊毛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她整个人像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绵绵地向后倒去,瘫在那片华丽的猩红地毯上,再无声息。 那双曾骗倒无数人的美丽眼眸,空洞地睁着,映照着天花板上破碎的水晶光影。 镜头缓缓推向依旧端坐着的阿丽。 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扩大,加深,最终凝固成一个冰冷而残酷、如同面具般的弧度。 她微微前倾身体,俯视着地毯上那具迅速失去温度、毫无生气的躯壳,红唇轻启,声音轻柔: “阿玉,当年我教你的第一句话是,想当一个合格的骗子……” 她停顿了一下,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在屏幕特写下闪烁着无机质的光: “就要先把身边最信任的人干掉。看来,”她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嘲讽,“你学艺不精啊。” 她端起自己面前那杯红酒,浅浅地抿了一口,眼神平静无波。 “一个骗子,怎么可以信任别人呢?” 银幕骤然陷入黑暗。 片尾沉重如丧钟般的音乐轰然响起,震得人心脏发麻,灵魂颤栗。 “当骗子的下场……好惨呀。” 一个如同羽毛拂过耳畔的轻柔声音,在你身旁响起。 那声音里听不出多少情绪,更像一句客观的陈述,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 你整个人像被投入冰窟,从指尖到心脏,每一寸血肉都冻得僵硬麻木,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放映厅的主灯并未如常亮起。 短暂的死寂之后,前排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导演、演员们纷纷起身,互相致意,笑容满面。 工作人员开始引导普通观众有序退场。 你随着涌动的人流僵硬地站起身。 身后,沉怀瑾那如影随形的带着冷冽雪松气息的存在感,像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缠绕着你。 直到终于踏出剧院的大门,夏夜微凉的晚风扑面而来,你才感觉胸腔里那股几乎要将肋骨撑裂的窒息感稍稍松动了一线。 -------- 公交车的车厢像一个闷热潮湿的铁皮罐头,混杂着汗水的酸馊气味和窗外不断涌入的汽车尾气。 你靠窗坐着,额头抵着微微震动的玻璃窗。 窗外的城市霓虹像是流淌的星河,在眼前拉成一条条模糊晃动的色带。 电影《骗局》的最后一幕,阿玉倒在地毯上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阿丽俯视时那张冰冷残酷的笑脸,还有那句诅咒般的话语…… 一个骗子,怎么可以信任别人呢? 下场好惨呀…… 沉怀瑾那句轻飘飘的评价,在你耳边反复萦绕。 电影里的世界残酷得令人心胆俱寒,而你的世界,何尝不是一个处心积虑、精心编织的巨大骗局? “楚榆”,那个常青藤名校毕业、经验丰富的金牌家教,不过是一个十七岁、挣扎在贫困线上的特招生——陆惜棠,为自己披上的一层华丽而脆弱的画皮。 你和银幕上那个倒在血泊里的阿玉,在本质上,究竟有什么区别? 多少个辗转反侧的深夜里,你曾用“付出劳动”、“提升成绩”、“用于救命”这些理由一遍遍安抚自己躁动不安的良心。 可此刻,在阿玉那双失去生命光彩的眼睛的注视下,所有的自我辩解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骗,就是骗。 谎言一旦出口,就永远背负着原罪。 一旦这层精心描绘的画皮被无情地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等待你的会是什么? 车窗模糊的倒影里,映出你此刻的面容——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纸,没有一丝血色,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和恐惧。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十)H 藤枫校庆日的喧嚣,被后台临时厨房的防火门隔绝了大半。 空气里浮动着甜腻的糖霜、水果塔的微酸,以及水晶杯盏反复擦拭后残留的清洁剂冷香。 你和其他几个穿着统一发放的后勤制服的特招生一起,淹没在杯盘堆迭的银色山丘和层层垒起的甜点塔之间。 指尖触碰到冷餐台上盛放水果塔的玻璃盘壁,那寒意穿透忙碌带来的麻木感,刺入皮肤深处。 你负责将塔尖排列整齐,每一个动作都机械而精准,不敢有丝毫差池。 冰桶里冰块相互碰撞的轻微“喀啦”声,是这片沉默劳作中唯一的伴奏。 午间的忙乱洪峰终于退去,领班朝你们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轮流休息片刻。 你立刻像一尾滑入缝隙的鱼,钻进了礼堂后门通往消防通道的狭窄夹角。 这里堆满了废弃的布景板,空气里弥漫着尘埃和陈旧木料的味道。 高处一扇积满灰尘的小窗,吝啬地筛下几缕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阳光。 脊背抵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墙面,你缓缓滑坐在地。 僵硬的双腿终于得以喘息,酸胀感潮水般涌上。 制服口袋窸窣作响,你掏出早上偷偷塞进去的半块面包。它早已干硬,边缘蜷曲,失去了水分。 你低下头,小口啃咬着,面包屑簌簌落在深色的裤子上。 喉咙干涩发紧,每一次吞咽都需要就着口中微薄的唾液,艰难地滑下,刮擦着食道。 消防通道的门虚掩着一条缝隙。 你无意识地抬眼望去,视线穿过那道缝隙,落在外面的世界——学校精心布置的露天茶歇区。 阳光倾泻在那片区域,像打翻了一罐金色的蜜。 穿着藤枫定制礼服裙的女生们,裙摆如同精心培育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她们簇拥着西装革履的家长和宾客,水晶杯在他们手中折射出炫目的光芒。 笑语喧哗被距离模糊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姿态是全然陌生的闲适与优雅。 那是橱窗里的世界,与你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 奶奶枯瘦的手掌轻轻拍在你背上的触感,她浑浊眼底看到你时骤然亮起的光,她费力咀嚼你喂过去一小块苹果时嘴角牵起的满足的弧度……这些画面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 胸腔里涌起一股酸涩的暖流,冲垮了强撑许久的疲惫。 你用力吸了吸鼻子,将那不合时宜的脆弱硬生生压了回去。 幸好…… 幸好医生说过,新的治疗方案效果不错,奶奶的情况暂时稳定了。 ---------- 下午的重心移到了礼堂内部。 校庆典礼的鼓点临近,后台的空气被紧张和匆忙挤压得更加凝滞闷热。 你被指派在侧幕条附近的阴影里,整理散落的演出道具和成箱的备用矿泉水。 你刚把最后一箱水在角落码放整齐,扶着僵硬的腰直起身,一个身影就带着一阵香风卷到了你面前。 是个妆容精致的女生,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眼神焦急地扫视着。目光最终锁定了你。 她不由分说,将一个牛皮纸信封塞进你手里,指尖的力道带着急切。 “同学!”她的声音又快又脆,“快!把这个送到学生会大楼四楼,外联部部长办公室!十万火急,等着签字呢!拜托了!” 话音未落,她已像一只受惊的蝶,转身撩开厚重的幕布,融入了前台那片模糊的光影和隐约的掌声中。 你甚至没看清她的脸,也没来得及发出半个疑问的音节,手里只剩下那个沉甸甸的信封。 后台管事的领班正背对着你,对着灯光组的方向大声吼着什么。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你攥紧了信封,别无选择地挤出后台。 ---------- 午后的阳光失去了柔和,变得白炽而刺目,毫无遮挡地倾泻在通往学生会大楼的路上。 身上那套不透气的后勤制服,很快被汗水濡湿,黏腻地贴在背上。 藤枫的校园空旷得令人绝望,那栋气派的玻璃幕墙建筑像是海市蜃楼,看着近在眼前,跑起来却仿佛永远隔着无法缩短的距离。 汗水从额角滚落,流进眼睛里,刺得眼球生疼,咸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湿透的刘海狼狈地贴在滚烫的额头上。 终于跑到那栋冰冷建筑的脚下。 旁边是闪着幽蓝指示灯、需要刷卡的学生会成员专属电梯。你径直冲向旁边黑洞洞的消防楼梯入口。 沉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你的耳膜。 一步,两步……脚步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终于,你站在了四楼那扇挂着“外联部部长办公室”深色木牌的门前。 门虚掩着一条缝。 你扶着冰凉的门框,抬手用手背胡乱抹去脸上糊住视线的汗水,屈起指节,在门板上敲了叁下。 “请进。”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平静无波。 你推开了门。 深色木地板倒映着天花板的冷光,线条流畅的真皮沙发泛着昂贵的哑光,占据一整面墙的定制书柜里,烫金书脊的精装书籍和造型奇诡的艺术品无声地陈列着。 一个人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 身形挺拔,穿着藤枫深蓝色镶银边的定制西装校服,肩线完美地贴合着少年清瘦的骨架。 午后的强光从他身前涌入,为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边轮廓。 听到你进来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心脏,在那一刹那,骤然停止了跳动。 随即,它又像一匹脱缰的疯马,在胸腔里毫无章法地冲撞起来。 沉怀瑾。 他脸上带着友善的笑容,目光温和地落在你身上,似乎只是在接待一个普通的跑腿同学。 “同学,辛苦你了。”他的声音清朗悦耳,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向你走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 你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凭着本能,将那个沉甸甸的信封递过去。 他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一分,优雅地伸出手指,接过了信封。 冰凉的指尖在交接信封的瞬间,不经意地掠过你的手背皮肤,那触感带来一阵寒意。 他拿着它,径直走向那扇厚重的办公室门。 你看见他伸出手,在门内侧的电子面板上轻巧地按了几下。 面板幽蓝的光芒一闪而逝,门锁显示屏上,一个红色的锁形标记无声地亮起。 沉怀瑾这才转过身。 脸上那种温润如玉的假面,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毫无波澜的平静。 他慢悠悠地踱到那张宽大的真皮沙发前,姿态闲适地坐下,两条包裹在笔挺西裤里的长腿随意交迭。随手将信封扔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打开看看吧。”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声音平淡。 你艰难地俯下身,指尖冰冷僵硬,带着细微颤抖,触碰到那个牛皮纸信封粗糙的边缘。 封口撕裂,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倾泻在冰冷光滑的玻璃茶几上。 散落的照片,刺穿了你精心构筑的所有伪装与自欺欺人。 ——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你戴着那副笨重的黑框眼镜,缩在宽大的校服外套里,像一只努力把自己埋进沙砾的鸵鸟,低着头,只露出一个苍白瘦削的下巴。阳光落在课本上,却照不进你低垂的阴影里。 ——医院走廊。你疲惫地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眼眶通红,手里紧紧捏着一张薄薄的缴费单。脆弱得像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纸,随时会被风吹散。 ——黄昏。奥林匹斯庄园那辉煌得令人眩晕的金色大门下。你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低着头,匆匆走出。夕阳将你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单薄,显得渺小又格格不入。 ——走廊拐角。周斯凌面无表情地站在你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你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捏着校服衣角。照片的角度仿佛捕捉到了某种隐秘的、无法言说的联系。 ——甚至……消防通道的缝隙里。你蜷缩在废弃布景板的阴影中,侧脸沾着灰色的尘埃,手里捏着那半块干硬的面包,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那片不属于你的阳光与喧闹。像一只躲在阴暗角落啃食残渣的流浪猫。 每一张,都是你不愿示人、被小心翼翼埋藏起来的真实碎片。 “姐姐,”沉怀瑾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伸出手,端起茶几上早已备好的骨瓷茶杯,姿态优雅,杯沿轻触嘴唇。 他放下杯子,目光落在你低垂的头顶,语气平静,“你真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啊。”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曾经盛满依赖的眼睛,此刻深不见底,像两口幽深的古井,牢牢地锁住你,不容你有丝毫逃避。 “原来,”他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暖意,“你跟我一样,是个高中生。”他顿了顿,“却总在我面前,端着一副成熟老师的架子,告诉我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他的声音陡然下沉,“说我病了,说我不正常……其实,只是想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丢掉我这个麻烦的累赘,不是吗?” 他的视线冰冷地扫过茶几上那些你从左宅出来的照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左家那两个……纨绔子弟,”他吐出这个词,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他们对你很好?让你觉得,他们比我更有价值?值得你背叛我,欺骗我?” “姐姐,”他身体靠回沙发背,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你怎么不说话?” 你在他面前的所有“楚老师”的权威,那个成熟稳重、值得信赖的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灰飞烟灭。 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羞愧,和无所遁形的恐慌。 “……对不起。”你的声音干涩嘶哑,“我不是故意……想骗你……我只是……”那些在脑中构想了无数遍的解释,在眼前这些铁证如山的照片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坍塌成一句破碎的低语,“……只是想赚钱……给家人治病……” “哦?”沉怀瑾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和冷酷的玩味。 他站起身,皮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踱步到你面前,带来的阴影将你笼罩。 他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抬起你的下巴,强迫你仰起头,对上他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这样啊,”他点了点头,语气平淡,“确实是个很感人的理由。想必法官听了,也会酌情考虑,给你减刑吧?” 你猛地抬起头,瞳孔因为惊恐而骤然收缩。 再也顾不得什么尊严,什么羞耻,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你整个人扑倒在他脚边的地毯上,死死地攥住了他熨帖笔挺的西装校服下摆,指关节用力到泛白。 “怀瑾!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泪水汹涌而出,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哀求而扭曲变调,“我错了!我向你道歉!钱……家教的钱,我一定还!加倍还!我去借!我不能进监狱……真的不能……” 你语无伦次,眼前清晰地浮现出奶奶躺在病床上,孱弱地呼吸着,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期盼的样子,心脏痛得无法呼吸,“……我奶奶……她还在医院等着我……你看在我……看在我以前……尽心尽力教你的份上……求你……求你放过我这一次……求你了……” 沉怀瑾静静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你跪倒在他脚边,涕泪横流,卑微乞求的样子。 他忽然弯下腰,动作出乎意料地轻柔。 指尖触碰到你脸上那副早已被泪水模糊得不成样子的黑框眼镜。他轻轻一摘,眼镜便离开了你的鼻梁。 失去了镜片的遮挡,你那双天然带着微弯弧度的月牙眼,此刻红肿不堪,盛满了摇摇欲坠的泪水。 这张脸,褪去了那层刻意伪装的成熟,只剩下少女楚楚可怜的苍白与无助。 他凝视着你,目光在你脸上逡巡,像是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藏品。 几秒钟的沉默后,他脸上骤然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仿佛刚才那个平静地说着“法官”、“减刑”,散发着冷酷气息的少年,只是你恐惧过度产生的幻觉。 “姐姐,”他的声音忽然变得轻快,带着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用指尖温柔地将你汗湿黏在额角的碎发轻轻拨开,“你别害怕呀。我怎么会舍得……把你送进那种地方呢?” 你怔怔地看着他脸上这突兀的笑容。 他微微歪了歪头,漂亮得惊人的眼睛弯起,然而那眼底深处却没有任何暖意,只有令人心悸的幽暗:“只是……我实在太生气了。” “姐姐骗了我这么久,玩弄我的信任,把我当成傻瓜一样耍得团团转……” 他俯身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你的耳廓,“如果不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你怎么会长记性呢?以后……是不是还会想着从我身边跑掉?” 他冰凉的指尖再次抚上你沾满泪水的脸颊,动作带着怜惜,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器物。 “献身赎罪吧,姐姐。” 你呆呆地看着他翕动的嘴唇,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这轻飘飘的几个字组合在一起所代表的恐怖含义。“……什么?”声音细若蚊蚋,带着茫然。 沉怀瑾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继续说着:“我真的很爱你啊,姐姐……每天,每天做梦都在跟你做爱……抱着你,进入你,听你在我身下哭……”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脸颊泛起一层病态的红晕,眼神开始飘忽,“恨你恨得要死的时候,也想着……要怎么把你锁起来,用我的东西把你灌满,把你的肚子肏大……肏成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听话的性爱娃娃……那样,你就再也不会乱跑了……” 你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姐姐,”他歪着头,欣赏着你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的惊恐,语气骤然转冷,“你真的想进监狱吗?”他的声音压低,“想想你可怜的奶奶……她还在医院里,巴巴地盼着你能去看她吧?” “如果她知道……她最疼爱的孙女,为了给她治病,伪造学历,骗人钱财,被抓进了监狱……你说,那可怜的老人家……会不会把眼睛都哭瞎?她的病……还能好吗?还能撑到……你出来的那天吗?” “不要——!”你发出一声凄厉的呜咽,心脏像是被他用言语生生撕裂。 为了奶奶…无论如何…… 布料摩擦皮肤的窸窣声,在这死寂无声的办公室里,被无限放大。 很快,灰扑扑的上衣被剥落,飘落在脚下柔软的地毯上,露出里面包裹着少女青涩胸脯、洗得有些松垮的白色棉质文胸。 你艰难地站起身,手指移到腰侧,摸索到松紧腰带的塑料扣绊。咔哒一声轻响,宽大的制服裙顺着双腿滑落,堆积在脚踝。 身上只剩下那件单薄的文胸和一条同样洗得发白的棉质内裤。 冰冷的空气包裹住你裸露在外的肌肤,激起一片无法控制的细小战栗。 你下意识地用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单薄的肩膀,试图遮掩这令人羞耻的赤裸。 泪水无声地流淌,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映照着你凄惨倒影的地板上。 沉怀瑾的眼神骤然变得深暗,漾开危险的漩涡。 他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在沙发上重新坐下,声音带着一丝被欲望灼烧过的沙哑:“过来。” 你一步步挪到他面前。 他伸出手,抓住你的手腕,你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拽了过去,重重地跌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隔着薄薄的西装裤布料,你清晰地感受到他胯间那处早已坚硬如铁的存在,正嚣张地顶着你柔软的臀瓣,带着侵略性的热度。 “姐姐,”他一手紧紧搂住你纤细的腰肢,滚烫的呼吸带着情欲的湿气,喷洒在你敏感的耳廓和颈侧,“你自己来。” 你颤抖着伸出僵硬的手指,摸索到他腰间冰凉的金属皮带扣。解开的动作笨拙而迟滞。 指尖隔着内裤薄薄的布料,触碰到那蛰伏的巨物。滚烫的温度让你指尖触电般猛地一缩,差点惊叫出声。 你强迫自己再次探进去,指尖触碰到那灼热的皮肤和盘绕的青筋,将那早已胀硬得发烫的性器掏了出来。 它猛地弹跳而出,“啪”地一声脆响,沉重地拍打在你平坦微凉的小腹皮肤上,留下瞬间的红痕。 狰狞的尺寸和形状与他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庞,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 深红色的柱身上青筋虬结盘绕,硕大的龟头泛着湿润的暗光,顶端的小孔正不断溢出粘滑透明的液体,散发出浓烈的男性腥膻气息。 你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另一只手颤抖着,摸索到自己内裤边缘薄薄的棉质遮挡。 你拨开它,让那片紧闭而柔嫩的隐秘之地,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也暴露在他灼热的视线之下。 你颤抖着站起身,一手扶住他坚硬的肩膀以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手颤抖着,几乎握不住那根粗壮的凶器。你将它勉强对准了紧闭的花穴入口。 “呃……”细小的入口被强行撑开的瞬间,尖锐的的痛楚让你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 沉怀瑾闷哼一声,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紧致刺激得不轻。他双手掐住你纤细的腰肢,力道大得让你痛呼出声,指腹几乎要嵌入你的皮肉。 “别动!”他的声音带着情欲蒸腾的沙哑和蛮横的强硬。 紧接着,他腰腹猛地向上一挺,同时,掐住你肩膀的双手将你狠狠向下按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冲破了你紧咬的牙关。 巨大的性器贯穿了那层薄弱的屏障,毫无怜悯地撑开紧致湿热的甬道,直抵最深处,像是要将你整个人从中间劈开。 你能清晰地感受到内里被强行扩张到极限的撑裂感,柔嫩的软肉被无情地碾压,火辣辣的疼痛伴随着一种被侵犯的恐怖饱胀感,让你几乎晕厥过去。 殷红的处子之血,混合着被迫分泌出的稀薄体液,顺着你们紧密交合的地方缓缓渗出,染红了他深色的西装裤,也滴落在下方昂贵的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暗红污迹。 沉怀瑾发出一声喟叹,俊美的脸上表情扭曲,混合着极致的生理快感和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他痴迷地看着你因剧痛而惨白的脸,看着你平坦小腹被顶得微微凸起的形状——那是他完全侵入、彻底占有的证明。 这残酷的贯穿带来的剧痛尚未平息,沉怀瑾便已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新一轮的征伐。他掐着你细腰的手指收紧,腰臀像不知疲倦的打桩机,开始了毫无章法的顶弄。 “呃啊……唔……” 每一次粗大的性器抽出,都带出更多的血丝和粘滑的体液;每一次凶狠的插入,都伴随着肉体猛烈撞击的“啪啪”脆响,以及甬道内粘腻水声的“噗叽”回响。 你咬住自己手指的关节,用更尖锐的疼痛来压抑喉咙里即将冲出的惨叫和痛苦的呻吟。 泪水混合着汗水,在脸上肆意流淌,滴落在他的西装裤上,也滴落在自己赤裸的胸口。 沉怀瑾粗重地喘息着,汗水顺着他精致的下颌线滑落,滴在他敞开的衬衫领口。 他俯视着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嘴里不停地吐出露骨而混乱的呓语: “哈……姐姐,好舒服……里面……吸得好紧……像要把我绞断……” “我们……果然是天生一对……第一次……就这么契合……” “姐姐……你好热……里面在流水……好多……” “别咬自己……叫出来……让我听……” 突然,他将你从他身上抱了起来。 你双腿虚软,根本无法站立,全靠他手臂的力量支撑。 滚烫粗大的性器“啵”地一声,带着粘腻的水声,从你饱受蹂躏的小穴里抽出。带出一大股混合着血液和体液的粘稠液体,在空气中拉出淫靡的银丝。 那根凶器兀自挺立着,沾满了你的体液和血丝,在窗外透入的光线下折射出更加狰狞的光泽。 沉怀瑾将你推向沙发宽大的扶手,让你背靠着柔软冰冷的皮质靠背。 他粗暴地扯掉你身上仅剩的白色内裤和袜子,解开你背后那小小的文胸搭扣,将它们像垃圾一样随手扔在地上。 你像初生的羔羊,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汗水,在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下泛着脆弱的光泽,更映衬出腰侧被他掐出的触目惊心的青紫指痕,以及下体那一片红肿狼藉、泥泞不堪的凄惨景象。 他飞快地褪下自己的西装裤和内裤,他分开你虚软无力的双腿,将你的腿弯用力压向你的胸前,让你的身体几乎对折成一个屈辱的直角,最脆弱的地方毫无保留地向他敞开。 “不……不要……”你发出破碎的呜咽,徒劳地摇着头,泪水无声滑落。 沉怀瑾充耳不闻。他双手用力按住你被迫压到胸前的双腿膝盖,腰身猛地一沉,再次凶狠地贯入。 “呃——!” 这个姿势让他进入得更深,角度更加刁钻,每一次顶弄都精准地碾过你体内最敏感脆弱的点,带来一阵阵令人崩溃的奇异酸胀和快感电流。 他像一头释放了凶性的野兽,腰臀剧烈地摆动。汗水顺着他绷紧的覆盖着年轻肌肉的背脊线条滑落。他俊美的脸庞因极致的快感而涨红,嘴巴微张着,发出粗重的喘息和满足的低吼。 办公室里回荡着更加响亮急促的肉体猛烈撞击的“啪啪”声和粘稠体液被搅动发出的“噗叽”水声。 他俯下身,一只手掐住你的下巴,强迫你张开嘴。 然后,他滚烫的的唇,不容抗拒地压了下来。 “唔……唔唔……” 他蛮横地撬开你紧咬的牙关,舌头在你口腔里疯狂地搅动,吮吸着你柔软的舌,血腥味在你们交缠的口腔里弥漫开来——是你被咬破的嘴唇。 “姐姐……我……我要射了……”他在激烈的吻和狂暴抽插的间隙喘息着宣告,“射满你的小肚子……好不好?把你关在家里……大着肚子……给我生孩子……”他痴迷地描绘着那恐怖的图景。 “唔!唔唔——!”你惊恐地瞪大眼睛,在他身下疯狂地摇头,嘴里却只能发出被堵住的含糊呜咽。 “呃啊——!!!” 沉怀瑾的身体绷紧,他死死抵在最深处,滚烫坚硬的性器在你紧窒温热的甬道里剧烈地搏动。 一股、又一股、带着惊人的冲击力,浇灌在你早已不堪重负的花心深处。 那强劲的冲刷感,让你浑身如触电般痉挛,小腹深处传来一阵阵被强行灌满的饱胀欲裂的痛楚。 他持续地射精,力道强劲,量多得惊人。 不知过了多久,这漫长而残酷的受精才终于结束。 沉怀瑾发出一声餍足的叹息,身体微微后撤,滚烫的唇舌终于离开了你红肿破裂的嘴唇。 你像一条被抛在滚烫沙滩上的鱼,张着嘴,却只能发出破风箱般嘶哑的喘息。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着疼痛和虚脱。 只有小腹深处残留着那饱胀欲裂的异物感,时刻提醒着你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噩梦。 沉怀瑾喘息着,慢慢从你身上退开。 他身下那根凶器依旧挺立着,上面沾满了粘稠的液体,在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下,折射出淫靡的光泽。 你还维持着双腿大张、被压至胸前的屈辱姿势,像一具被玩坏后、随意丢弃在昂贵家具上的破败人偶。 少年站在沙发边,微微弯着腰,那双漂亮的眼睛,盛满了痴迷而专注的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你的腿间。 只见你红肿不堪的花穴入口,在他粗大性器抽离后,猛地涌出一大股乳白色的精液,像是坏掉的水龙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下方深色的沙发扶手上,发出清晰的“啪嗒”声。 紧接着,又是一股……似乎他刚才射进去的东西实在太多,你的身体根本无法容纳,只能任由它们带着你的蜜液,缓慢而持续地、一股一股地从那被撑开的入口流淌出来,顺着沙发光滑的皮质扶手,蜿蜒流下,最终滴落在下方的地板上,洇开更大一片乳白粘稠的污迹。 空气中弥漫着情欲过后的浓烈腥膻,混合着雪松香氛,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堕落气息。 你浑身冰冷,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心底涌上的绝望和彻底的麻木。 模糊的视线里,只有少年专注的侧脸轮廓,和窗外那一片正在渐渐失去温度的夕阳余晖。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十一)H 午后的阳光穿过图书馆高窗,唯有尘埃在斜射的光束中悬浮,缓慢沉浮。 你的指尖,正欲划过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那冷硬的书脊,一具滚烫的躯体猝然贴覆上整个后背。 沉怀瑾的手臂,藤蔓般缠绕上你的腰肢,温热的唇瓣精准地烙在你耳后那片薄脆的皮肤上。 气息拂过,激起细微的鸡皮疙瘩,他含混的低语裹着粘稠的笑意钻进耳道:“抓住你了,姐姐。” 血液在四肢百骸凝成冰棱,身体僵直,动弹不得。 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然探入校服裙摆之下。 柔软的校服布料边缘蹭刮着大腿内侧那片娇嫩,激起一串无声的战栗电流。 你被他强行扭转,后背撞上身后冰冷坚硬的书架,沉闷的撞击引得顶层几册厚重的典籍簌簌发颤。 他一条手臂轻易地抄起你左腿的腿弯,向上托举。 重心猝然倾塌,唯一的支点是身后吱呀作响的书架和他强行架起的那条腿。 右脚被迫踮起,脚尖在光滑如镜的瓷砖地板上徒劳地滑动,寻找着虚幻的支撑。 深蓝色的百褶裙被粗暴地卷迭、堆砌在腰间,暴露出底下纯白的棉质内裤。 一根手指带着漫不经心的残忍,勾住那圈细软的蕾丝花边,随意地拨开,推向一侧腿根。 最隐秘的蕊心骤然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激起一阵本能的瑟缩。 紧接着,是坚硬滚烫的柱体,沉沉地抵上那微微翕张的入口。 “呃……”一声短促的呜咽被你死死锁在喉间,齿关深陷下唇的软肉。 他腰腹悍然发力,那根尺寸骇人的器物带着摧枯拉朽的蛮横,硬生生挤开紧窒湿滑的甬道,直捣黄龙,深深楔入最幽秘的宫室深处。 书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书脊相互磕碰,沉闷的声响在寂静中惊心动魄。 沉怀瑾发出一声餍足的喟叹。滚烫的胸膛紧贴着你冰凉颤抖的脊背。 他像一头优雅而凶戾的年轻雄兽,将你完全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下。 为了契合这艰难的角度,他不得不弯下腰,每一次挺进都带着要将你贯穿的狠绝。 每一次凶狠的贯入,书架便随之发出濒临解体的“嘎吱”锐响。 视线无处可逃,只能钉在眼前书架上那些冰冷森严的哲学书名——《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纯粹理性批判》——铅铸的字符像无数只冷漠的眼睛,无声地嘲笑着你此刻被钉在祭坛上的狼狈献祭。 他灼热的吐息喷在你的颈侧与耳廓,带着情欲蒸腾的沙哑:“姐姐里面……好烫,好会吸……”他恶意地停顿,腰胯发力,更深更狠地碾磨,“……差点就被你夹出来了……这怎么行呢?”尾音上扬,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还没让姐姐舒服够呢……” 书架的呻吟愈发凄厉。 身下传来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黏腻水声,“咕啾、咕啾”,伴随着他每一次迅疾的抽离与凶狠的贯入,被挤压出的丰沛蜜液飞溅开来,落在深色胡桃木书架和光洁的米白瓷砖上,洇开淫靡的湿迹。 你一只手向后,攥住他箍在你腰侧的小臂,另一只手徒劳地推拒着冰冷坚硬的书架隔板,声音抖得不成调子,细若蚊呐:“……有人……会听见……” 回应你的,是他喉间滚出的一声轻笑,混着粗重的喘息。“听见了正好,”他非但没有收敛,撞击的力道与频率反而陡然加剧,像失控的打桩机,“……让大家都看看……姐姐挨肏的样子……有多骚……”书架在他狂暴的顶弄下发出更大声的抗议,木榫结构呻吟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分崩离析。 眼前阵阵发黑,小腹深处被他凶悍地捣弄着,翻搅起灭顶的酸胀和濒临崩溃的的快感洪流。羞耻与恐惧让你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在痉跳。 他忽然俯下身,冰凉的唇瓣覆上你紧咬得失去血色的下唇。舌尖带着温柔的舔舐力道,一遍遍描摹着被你自己咬出的深深齿痕。 嗒、嗒、嗒…… 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踩在图书馆的瓷砖地上,每一步都像沉重的鼓槌,精准地敲打在你绷紧欲断的神经末梢上。 有人来了! 你惊恐地瞠大双眼,甬道内壁骤然绞紧,如同受惊的贝类死死闭合。 沉怀瑾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眼底压抑的暗火却因此“轰”地燃烧得更加炽烈疯狂。 他借着这阵突如其来的极致紧缩,双手铁钳般扣住你的腰胯,下身开始了最后的冲刺。 书架在撞击下剧烈摇晃,发出濒临散架的哀鸣。 脚步声,就在你们藏身的这排高大书架附近,稳稳地停了下来。 沉怀瑾的喘息粗重,他猛地将你整个人向上粗暴地托举寸许,随即用力地深顶,将那滚烫粗硬的凶器狠狠凿进你身体最脆弱的宫室,龟头蛮横地撞开紧闭的宫口。 你眼前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身体像被高压电贯穿,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都在失控地痉挛、抽搐。 浓稠滚烫的精液像开闸的熔岩,一股又一股,持续地喷射冲刷着你脆弱敏感的子宫内壁,瞬间被灌满的饱胀感和那滚烫的冲击让你失神地张着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无声的嗬嗬气音。 书架在他最后那几下泄愤般的深顶中,发出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喀啦”巨响。 脚步声在原地停留了漫长的几秒。 隔着书架狭窄的缝隙,你甚至能瞥见一双擦拭得锃亮的黑色皮鞋鞋尖,稳稳地停在那里,像沉默的审判者。 每一秒的静默,都是凌迟的刀刃在缓慢切割神经。 终于,那双皮鞋的鞋尖,轻微地转动了一个角度。 嗒、嗒、嗒……脚步声再次响起,朝着远离你们这边的方向,渐渐隐没在层迭书架的尽头,直至消失。 你瘫软在沉怀瑾滚烫的怀抱里,只剩下胸腔里破碎的喘息。冷汗早已浸透后背单薄的衬衫布料,湿冷黏腻地紧贴在冰凉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噤。 他依旧深深埋在你饱受蹂躏的体内,粗重的喘息喷在你的耳廓,那根凶器在你被撑开到极限的甬道里缓慢地抽送。 每一次微小的脉动,都带出一股股温热的粘稠白浊,“啪嗒、啪嗒”地滴落在下方光洁的瓷砖地板上,汇聚成一滩黏腻的湿痕。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将那根沾满白浊与透明粘液的狰狞性器从你体内抽离。 暴露在惨淡光线下,那紫红色的顶端小孔还在微微翕张,溢出最后几滴浓稠的精液。 他掏出纸巾,随意地擦拭了几下,塞回裤子里拉上拉链的动作带着事后的慵懒与漫不经心。 然后,他伸手,将你拨到一边腿根的内裤蕾丝边勾回原位,勉强遮盖住那片狼藉红肿的地方。 温凉的精液立刻被兜住,沉甸甸的包裹着最羞耻的部位,带来一阵阵湿漉漉的粘腻感与饱胀感。 他松开钳制着你腿弯的手臂。 你双腿一软,踉跄着就要向前扑倒,被他一把捞住胳膊,强行拽了回来。 沉怀瑾将你转过来,迫使你面对着他。 他脸上还残留着激烈情事后的薄红和一种餍足的慵懒。 他抬手,用指腹擦去你脸颊上纵横交错的泪痕。 然后,他弯腰,捡起被你挣扎时碰掉、落在旁边书架底层阴影里的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 冰凉的镜框重新压上你的鼻梁,隔着一层模糊的泪光与水汽。他凑近,声音轻得像情人间的絮语: “姐姐要把我的东西……好好含住哦。”他刻意加重了“含住”两个字,狎昵之意露骨,“……放学之后,我会亲自检查。”他顿了顿,指尖带着恶意,隔着那层薄薄的校裙布料,在你微微鼓起的小腹下方按了一下,感受着那片饱胀的触感,“……要是敢漏出来一滴……” 他的声音骤然阴沉下去: “我就把姐姐锁在我的床上……肏烂。” 你浑身一颤,僵硬地点了点头。 ----------- 下午的教室,空气凝滞得像灌满了铅汞。 你僵直地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背脊挺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 每一次细微的挪动——哪怕只是呼吸时胸腔的起伏,或是笔尖划过纸页时手腕的轻颤——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内裤里的精液,在缓慢地流淌、滑动。 那温凉滑腻的触感紧贴着大腿根部最敏感的肌肤,带来一阵阵令人反胃的粘腻与异物感。 你感觉自己像坐在一滩不断散发着浓烈雄性腥膻气息的沼泽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酷刑。脸颊上的红晕,自始至终未曾褪去,火烧火燎。 你甚至不敢去想象,周围那些衣着光鲜、低声谈论着周末私人岛屿游艇派对的同学们,他们灵敏的嗅觉是否会捕捉到空气中这丝若有若无的淫靡气息? 他们投来的每一个不经意的、或许只是扫过窗外的眼神,都让你疑心那目光是否穿透了校服布料,直直窥见了你裙下那片不堪入目的狼藉。 想去洗手间的念头在身体里疯狂灼烧、蔓延。 可你不敢动。一丝一毫都不敢。 你只能死死夹紧双腿,用尽全身力气绷紧下腹和臀部的肌肉,徒劳地试图阻挡那温凉液体的流动。 周围的喧嚣——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同学间压低的笑语、讲台上老师平稳无波的讲课声——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遥远、失真。 就在这时,上衣口袋里的手机,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你指尖冰凉麻木,颤抖着摸索了好几次,才将那小小的机器掏出来。 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是Line的提示。 来自那个纯黑头像、没有任何标识的对话框: 【姐姐,要乖乖坐稳哦。:)】 你攥紧手机,坚硬的金属边框硌得掌心生疼。 他是不是……就在附近? 在教学楼某个幽暗的监控室里;或者在走廊某个不起眼的转角,透过门缝;甚至……就混在窗外走廊偶尔经过的人影里? 这个念头让你身体无法抑制地瑟缩了一下,身下那片湿冷的黏腻感,似乎变得更加令人窒息了。 --------- 放学的铃声终于撕裂了教室沉闷凝滞的粘稠空气。 你几乎是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动作迅猛得带倒了身下的椅子。椅腿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锐响,引得前排几个正收拾书包的同学投来诧异的目光。 你顾不得那些探究的视线,手忙脚乱地将桌上散乱的书本、笔记和笔一股脑地扫进书包里。 冲到教室后门,你一把拉开那扇木门,脚步却在迈出门槛的瞬间,硬生生顿住,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周斯凌。 他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随意地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夕阳熔金般的光辉穿过走廊尽头的落地窗,给他轮廓分明的冷峻侧脸镀上一层虚幻的暖金。 他似乎是在等你。 你下意识地低下头,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墙壁的阴影里,脚步带着明显的仓惶和迟疑,只想从他身边那片狭窄的空隙中挤过去,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就在你即将与他擦肩而过的刹那—— “陆惜棠。” 你浑身一僵,冷汗从额角渗出,沿着鬓角滑落。 周斯凌微微侧过脸,镜片后那双狭长冷冽的凤眸,落在你身旁一张空置的课桌桌面上。 他抬起手,将一个印着药房标志的白色塑料袋,随意地搁置在桌面上,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病了,”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去看医生。”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地掠过你毫无血色的脸和微微颤抖的身体,“……逞强没用。” 话音落下,他没有再多停留一秒,带着一身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径直从你身边走过。 --------- 学生会大楼四层。男厕所最里侧的隔间。 你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头顶惨白的灯光倾泻而下,将小小的空间照得亮如白昼,每一寸污渍都无所遁形。 校裙的拉链仿佛生了锈,你的手指颤抖得像风中落叶,试了几次都无法对准。 你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咬着牙,猛地将它拉下。 深蓝色的百褶裙顺着双腿无声滑落,堆迭在穿着廉价帆布鞋的脚踝处。 接着,是那条已经湿透冰冷的白色纯棉内裤。 你闭上眼,指尖勾住那圈濡湿的蕾丝边缘,颤抖着,一点一点将它褪下。 布料离开皮肤的瞬间,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膻气息扑面而来,直冲鼻腔,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搅。 内裤已经完全被半凝固的浓稠精液浸透,沉甸甸的,湿冷黏腻得像一团刚从污水里捞出来的破布。 沉怀瑾就站在你面前,隔间狭小的空间让他颀长的身影充满了压迫性的存在感,几乎填满了所有空隙。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目光落在你手中那团污秽不堪的织物上。 那张漂亮得毫无瑕疵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只有眼底最深处,跳跃着一点幽暗的光。 他伸出手,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内裤一角,随意地一甩,将它扔进了角落那个垃圾桶里。布料落下的声音轻飘飘的。 “坐上去,分开。”他命令道,声音平静无波。 你僵硬地坐到冰凉的陶瓷马桶盖上。抬起双手,如同慢动作回放,缓慢地向两边分开了自己赤裸的腿根。 粉嫩的穴口一片红肿,可怜地微微张着,像被暴风雨蹂躏过的花苞。 上面糊满了乳白色的浓稠精液,像是被恶意涂抹的劣质白漆,有些已经半干涸结块。 更多的白浊正顺着微张的穴口边缘和红肿不堪的花瓣,缓慢地流淌下来,在你白皙细嫩的大腿内侧,留下污秽的湿痕。 沉怀瑾的目光如有实质,一寸寸扫过那片狼藉的泥泞之地。他的喉结明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吞咽的声音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他伸出手指,冰凉的指尖轻轻拨开一片沾满白浊的娇嫩花瓣,露出里面被精液灌满得更加不堪的场景。 “姐姐这副样子……”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隔间里回荡,带着一种神经质的诡异和满足,“……真乖。” 他的指尖恶意地在那片湿滑黏腻的入口处轻轻刮了一下,带起你一阵触电般的战栗。 “给我当精盆好不好?”他的声音骤然变得甜腻粘稠,带着诱哄孩童般的口吻,俯身凑近你早已红透的耳廓,“每天就乖乖地待在家,张开腿……等着我把精液射进去……装满……” 沉默。 只有你压抑的抽泣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沉怀瑾直起身,双手猝然穿过你的腋下和膝弯,在你惊恐的抽气声中,轻而易举地将你打横抱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失重的恐慌和下身暴露在冰冷空气中的羞耻让你失声尖叫,在他怀里徒劳地扭动挣扎。 他脚尖灵活地一勾,“哐啷”一声,马桶盖被粗暴地掀开。 然后,他抱着你,调整姿势——像给一个毫无自理能力的婴儿把尿一样,让你赤裸的下身悬空在马桶上方。 “放开!放开我!”你双脚在空中无助地踢蹬,脚趾因羞耻而紧紧蜷缩起来。 沉怀瑾的手臂牢牢禁锢着你,让你动弹不得。 他低下头,滚烫的唇瓣贴着你冰凉汗湿的额角,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姐姐不是憋了一下午吗?多辛苦啊……” 他腾出一只手,冰凉的指尖带着十足的恶意,在你鼓起的小腹上用力按了按,清晰地感受到那紧绷的压力。 “尿出来吧。”他命令道,语气平静得如同在说“喝水”,“……我帮姐姐。” “不……不要!放开我!求你……我自己……”你在他怀里疯狂地扭动挣扎,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和绝望的乞求。 他似乎极其享受你这濒临崩溃的挣扎和汹涌的泪水,喉间溢出低沉愉悦的笑声。 然后,那笑声陡然一收,语气阴沉下去,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姐姐不想尿的话……”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指尖顺着你小腹紧绷的弧度,缓慢地向下滑去,带着一种亵玩的意味,“……以后也别想尿了。” 他凑得更近,滚烫的唇几乎含住你的耳垂,字字清晰地钻进你的耳蜗深处: “以后就穿着纸尿裤……做我的小宝宝吧。” 最后一丝抵抗的力气,被这直白的威胁抽空。 小腹的胀痛感已经尖锐到无法忍受。 惨白的灯光无情地照射着这屈辱的一幕。寂静被无限放大,只剩下你们两人交错的粗重的呼吸声。 终于,在沉怀瑾那一瞬不瞬的注视下—— 淅淅沥沥…… 清晰的水流声,带着断断续续的节奏,击打在下方冰冷的瓷壁上,溅起细碎而响亮的水声。 沉怀瑾紧紧抱着你颤抖的身体,下巴搁在你汗湿的头顶,鼻尖埋进你的发丝里,深深地嗅着。 他痴迷地看着那被迫释放的水流,听着那淅沥沥的声音,喉间发出一声悠长、满足的叹息。 “真漂亮……”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种沉醉般的兴奋,“……完全属于我的……姐姐……”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十二) 乔清指尖捏着骨瓷杯纤细的杯耳,杯口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审视,像蒙了一层深秋的薄雾。 你陷在对面那把过于柔软的丝绒扶手椅里,身体仿佛被昂贵的织物吸住,动弹不得。 书房深处,那座古董座钟的钟摆,每一次悠长的摆动,都像沉重的鼓槌,一下,又一下,敲在你绷紧的神经末梢。 “楚老师,”她的声音终于穿透了氤氲的水汽,听不出丝毫波澜,“当初签下的合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任何理由,都不构成你中途抽身的借口。” 描金托盘发出瓷器相碰的轻微脆响,是她将茶杯轻轻搁回原位。“我付给你的报酬,是市面价格的几倍不止,远远超出一个‘名牌大学生’应得的范畴。” 她微微侧头,“现在,说走就走?你觉得,合适么?” 你张了张嘴,试图挤出一点声音,却只有微弱的气流在唇齿间逸散。 她身体略略前倾,那股无形的压迫感骤然增强,“信誉,”她加重了音节,“在这个圈子里,比黄金更贵重。一旦你毁约的消息传出去,楚榆这个名字,连同你精心经营的那个家教网站,会瞬间跌落谷底,一文不值。你觉得,区区那点违约金,能买回你跌落谷底的信誉吗?这个代价,你付得起吗?” 指节抠进裙摆廉价的布料里,骨节凸起,下唇被牙齿紧紧咬住,一股咸涩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女人忽然站起身,高跟鞋踏在厚厚的地毯上,无声无息,她踱步到你面前,昂贵的香水味混合着书房里陈年木料的沉香,沉沉地压下来。 你下意识地蜷缩起肩膀,试图将自己缩得更小。 “楚老师,”她的声线陡然转柔,甚至掺入了一丝类似抚慰的滑润,“平心而论,你对司辰和司禹的辅导,做得非常好。他们的成绩单我看过了,进步是看得见的。这点,我很满意,也信任你的能力。” 她微微俯身,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如果没有什么……非走不可的苦衷,”她刻意停顿,目光在你失去血色的脸颊上缓慢巡梭,“不如留下来?你遇到的‘难处’,或许……可以同我讲讲?” 你抬起头,撞进她那双探究意味浓重的眼睛里,飞快地垂下视线,声音干哑: “没……没有的,太太。” “谢谢您……劳您费心了。” 她直起身,那股伪装的温和气息抽离,重新变回那个睥睨一切的掌权者。“既然如此,”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裁决意味,“下周的补习,我希望准时看到你。” 沉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无声阖拢,隔绝了那个华丽又压抑的世界,也隔绝了你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 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空旷的奢华走廊,冰冷的理石地面倒映着天花板上繁复的水晶灯影,也映出你失魂落魄的影子。 终于挪到玄关,手指触碰到那扇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橡木门扉,你试图推开这扇通往暂时解脱的门—— 一只戴着银色骷髅戒指、骨节分明的手掌,带着皮革和金属的冰冷气息,像是捕兽夹的铁钳,猝不及防地从侧面伸出,死死捂住了你的口鼻。 “唔——!” 一股刺鼻的气味灌入鼻腔,冲垮了你的意识防线。 你挣扎着,指甲在对方皮衣光滑冰凉的袖管上徒劳地刮擦,发出细微的“嘶啦”声。 视线迅速被浓重的黑雾吞噬,天花板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碎裂成无数晃眼的光斑,旋转着,最终沉入无垠的深渊。 ----------- 意识是被一阵撕裂耳膜的喧嚣强行拽回水面的。 眼皮沉重,你勉强掀开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霎时间,无数道切割着空间的彩色激光束,扎进你脆弱的视网膜,刺痛让你立刻闭紧双眼,生理性的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濡湿了脸颊。 你发现自己被固定在一个金属座椅上,动弹不得。 手腕和脚踝处传来勒进皮肉的痛感,粗糙的尼龙绳陷入皮肤,每一次微弱的挣扎都带来火辣辣的摩擦。 后背紧贴着冰凉刺骨的金属椅背,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衫直往骨头缝里钻。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从四面八方轰鸣而来,每一次震动都让颅骨嗡嗡作响。 强忍着晕眩,你再次眯起眼,努力适应这片光污染。 视线艰难地聚焦,穿透闪烁的光束,看清了对面。 一模一样的俊秀脸庞,在疯狂变幻的彩色光束下,一半被映照得妖异艳丽,一半则彻底沉入浓稠的阴影,像是从深渊裂缝中并肩走出的双生邪灵。 他们都穿着裁剪极佳的黑色哑光皮衣皮裤,紧紧包裹着少年人挺拔又充满侵略性的身躯。 脖颈上挂着锁链式项链,指间戴着造型扭曲狰狞的银戒,在跳跃的光线中反射出冷酷的金属寒芒。 是左司辰和左司禹。 他们姿态慵懒地陷在沙发里,指间闲适地晃动着盛满琥珀色液体的酒杯,粘稠的酒液在光怪陆离的光束下,折射出危险的光泽。 两双漂亮的桃花眼,盛满了带着血腥味的残忍兴味,穿透震耳欲聋的音浪和炫目的光污染,牢牢缠绕在你身上。 左司禹率先动了。 他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随手将空杯扔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皮靴踏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像大型猫科动物在接近猎物。 他几步便跨到你面前,投下的阴影将你完全笼罩。 带着烟草和烈酒气息的手指,攫住你的下颌,强硬地迫使你抬起头,迎上他那双在迷幻光影中更显妖异邪气的眼眸。 “老师,”他拖长了调子,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轻易刺穿了背景里狂暴的电子噪音,“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他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当我们兄弟俩……是死的么?” 左司辰也缓缓起身,动作不疾不徐。 他踱步到左司禹身侧,双臂环抱,目光比左司禹更深沉,更阴鸷,像结了冰的深潭。 “你是不是……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声音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以为……讨好了那个女人,就能全身而退?”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讥诮,“天真得可笑。” 左司辰转身,走向旁边那张玻璃茶几。 他拿起一瓶未开封的酒,瓶身上印着张扬的异国文字和狰狞的骷髅图案。 他拧开金属瓶盖的动作利落而迅速,“啵”的一声轻响,浓郁到呛人的的酒精味道弥漫开来。 他踱回你另一侧,左手铁钳般掐住你的两颊,力道之大,迫使你不得不痛苦地张开了嘴。 “唔——!不……唔……” 冰冷的玻璃瓶口,粗暴地塞进了你的口腔,辛辣刺鼻的液体如同滚烫的岩浆,猛地灌入你的喉咙深处。 “咳咳咳!呕——!” 剧烈的灼烧感从喉咙一路烧灼到胃,呛得你涕泪横流,无法呼吸,每一次咳嗽都撕扯着气管,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你拼尽全力挣扎,冰冷的金属椅腿与地面发出刺耳尖锐的刮擦声,身体因为剧烈的呛咳和窒息感而痉挛、抽搐。 辛辣的酒液从无法闭合的嘴角、甚至鼻腔里呛涌而出,狼狈不堪地顺着下巴、脖颈蜿蜒流淌,浸透了胸前的衣衫。 左司禹不知何时掏出了手机,他将镜头几乎怼到你的脸上,屏幕映出你此刻涕泪交加、痛苦扭曲的面孔。 他脸上挂着兴奋又残忍的笑容,像在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 “老师,看这里!笑一个啊!”他恶劣地指挥着,手指按下快门的“咔嚓”声在狂暴音乐的间隙中,异常清晰。 “咳……咳咳……停……求求……停下……”你破碎的哀求声被剧烈的呛咳和喉咙的灼痛切割得支离破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撕裂感。 左司辰猛地将酒瓶抽回。 你瘫软在座椅上,眼前一片模糊的白光。 左司禹意犹未尽地收起手机,撇了撇嘴,“啧,真不经玩。” 你还在无法控制地剧烈呛咳,每一次抽气都让肺叶火烧火燎,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然后,左司禹的手,带着皮革和金属的冰冷触感,伸向你连衣裙侧腰那细细的拉链头。 “你干什么?!住手!放开我!”你疯狂扭动,被绳索捆绑的手腕脚踝处传来皮肉撕裂般的剧痛,“这是犯罪!放开我!!” “犯罪?”左司辰冰冷的声音在你头顶上方响起,带着浓浓的嘲讽。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难道不是我们亲爱的‘楚老师’,处心积虑地……勾引她未成年的学生?”他刻意将“勾引”两个字咬得极重。 “嗤啦——” 拉链被粗暴地拽到底端,紧接着是衣料被强行剥离身体的窸窣声。 很快,你身上只剩下最后蔽体的棉质内衣裤。 冰冷的空气激起一阵阵战栗,每一寸皮肤都绷紧,泛起细小的鸡皮疙瘩。 咔嚓!咔嚓! 刺目的闪光灯亮起,惨白的光束如同冰冷的鞭子,无情地抽打在你暴露的身体上。 你紧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因恐惧和屈辱而颤抖,牙齿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腥甜的血腥味。 不知过了多久,快门声终于停歇。 一只手攥住你汗湿冰凉的长发,将你的头颅狠狠向后拉扯,强迫你抬起脸。 左司禹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近在咫尺,冰冷的呼吸喷在你的额头上。 他另一只手随意地晃动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你衣衫不整、泪痕狼藉、眼神空洞绝望的屈辱模样,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心胆俱裂。 “老师,看。”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腔调,“多美的画面。你说,要是把这些‘精彩绝伦’的瞬间,打包上传到你那个家教网站上……”他刻意停顿,欣赏着你瞳孔骤然收缩、眼中最后一点光亮被彻底碾碎的绝望,“那些对你赞不绝口的阔太太们,脸上的表情……该有多惊喜?” 左司辰也凑了过来,蹲下身,视线与你齐平。 他的目光扫过你胸前被泪水浸湿的内衣边缘,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玩味。 “所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别再试图挑战我们的底线。” “老老实实待着,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这是……最后一次提醒。听明白了吗?” 说完,他直起身,恢复了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束缚着手腕和脚踝的尼龙绳被粗暴地割断。 失去了支撑,你像一滩烂泥般从座椅上滑落,“咚”的一声闷响,摔倒在厚厚的地毯上。 一只包裹在坚硬皮靴里的脚,毫无预兆地踏了上来,残忍地踩在你胸前被包裹着的柔软之上。 “呃啊——!” 尖锐的剧痛让你像被烫熟的虾米一样弓起了身体,蜷缩起来。 那只脚带着慢条斯理的恶意,用靴底粗糙的纹路,碾磨着脚下的柔软。 力道透过薄薄的棉布传递到肌肤,你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团柔软在坚硬的鞋底挤压下变形,承受着令人窒息的压迫。 白皙的肌肤上,红痕迅速显现。 另一个人,在你脸旁蹲了下来。你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只能看到他皮裤紧绷的膝盖轮廓。 他伸出手,指节带着令人胆寒的狎昵,蹭过你布满泪痕的脸颊,留下一道冰冷的湿痕: “记住我说过的话。” 那只踩在你胸上的脚终于收了回去,留下火辣辣的疼痛和沉重的屈辱。 少年移开目光,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含义不明的轻哼。 两个黑色的身影,不再多看你一眼,转身,拉开包厢厚重的隔音门,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砰——!” 门被重重甩上,沉闷的巨响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也隔绝了外面隐约传来的嘈杂音乐和模糊人声。 房间里只剩下震耳欲聋的电子乐在疯狂咆哮。 那些五颜六色的光斑,在视线模糊中跳跃、扭曲、变形,像无数张咧开大嘴、无声嘲笑着你的鬼脸。 ----------- “陆惜棠,你奶奶最近的状况,确实比我们预想的要稳定一些。新方案的效果,初步看来,是积极的。” 林医生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纤巧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你手中那张薄薄的缴费通知单。 “不过,”他话锋一转,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上的一份彩色印刷资料,“我们医院刚刚从美国引进了一批最新的靶向治疗配套监测设备。如果能应用在你奶奶后续的治疗中,结合现在的新方案,从理论数据上看,”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你骤然绷紧的脸上,“效果……预期能提升百分之叁十到四十。对于控制癌细胞转移、减轻药物带来的副作用反应,都会有更显着的帮助。” “只是,”林医生清了清嗓子,目光从资料上抬起,直视着你,“费用……大约是现在新方案的两倍。” “两倍?!” 你失声叫出来,在安静的诊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你拼尽全力,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蚁,才堪堪在悬崖边缘垒起勉强支撑眼下治疗方案的那点微薄积蓄。 两倍?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像两座凭空压下的巨峰,瞬间将你碾入绝望的深谷。 林医生的表情依旧平静,带着职业性的疏离:“当然,这只是基于最优治疗效果给出的建议。最终的选择权在你手上。但作为医生,我的职责是告知你所有可能性。想让病人获得更好的康复机会,最大程度地减轻她的痛苦……我建议你,慎重考虑。” 走出办公室,双腿麻木地挪动。 走廊惨白的灯光、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护士推着治疗车滚轮发出的单调声响……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不知不觉间,双脚已经停在了奶奶病房的门前。 门缝里,漏出奶奶虚弱却带着笑意的声音,正和邻床那位和善的老阿姨絮絮叨叨: “……那孩子啊,从小就乖,乖得让人心疼……从来不闹着要这要那,给她买串糖葫芦,都能抱着乐呵半天……” “是啊,念书也争气着呢!回回考试都是顶顶拔尖儿的!那奖状啊,把咱们那小破屋的墙都贴满喽……” “……总跟我念叨,说等她考上最好的大学,毕了业挣大钱,要带我住大房子……说让我享清福,再也不用为钱发愁……” 奶奶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哽咽和酸楚:“唉……都怨我这把没用的老骨头拖累了她……要不是我这病……” 后面的话,再也不敢听下去。 你转过身,踉跄着冲进旁边无人的消防楼梯通道。 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所有声响。 你背靠着粗糙冰冷的墙壁,身体无力地滑坐。 你捏着手里那张写着天文数字的治疗单,纸张的边缘深深嵌进掌心柔软的皮肉里。 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地砸落在纸上,迅速晕开黑色的墨迹,模糊了那些冰冷得刺眼的数字。 记忆的闸门被汹涌的泪水冲开。 七岁那年的冬天,冷得连呼吸都带着冰碴。 福利院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外。 刻薄的王院长叉着水桶般的腰,唾沫星子在寒风中飞溅,尖利的手指几乎戳到你和奶奶脸上:“……没用的丫头片子!养着也是白糟蹋粮食!还有你这个老不死的!尽往家里捡这些赔钱货!一起给我滚!滚远点!别在这儿脏了我的地方!” 寒风像锋利的小刀,刮在脸上,钻进单薄的破棉袄里。 是奶奶,那个平时总是佝偻着腰沉默着的奶奶,将瑟瑟发抖的你护在身后。她挺直了那被生活压弯的脊梁,对着院长嘶吼:“我们走!我们自己走!用不着你赶!” 那天,你们全部的“家当”,只有一个打满补丁的蓝布包袱。 奶奶枯瘦的手紧紧攥着你的小手,在寒风凛冽、车水马龙的城市街道上走了很久很久。 脚冻得失去了知觉,像踩在冰坨子上,肚子饿得一阵阵发紧,咕咕直叫。 最后,在一个堆满废弃建材的角落,你们找到了一个被遗忘的车库。 铁皮顶棚裂着缝隙,寒风呼呼地往里灌;水泥地面永远泛着潮湿阴冷的寒气,冬天像冰窖,夏天又闷热得像蒸笼。那就是你们相依为命的“家”。 奶奶天不亮就佝偻着背出门,在路人嫌恶或怜悯的目光中,在散发着酸腐气味的垃圾桶里翻找塑料瓶、硬纸板,一点一点积攒着微薄到可怜的铜板。 晚上,就着昏黄灯泡那摇曳不稳的光线,用捡来的旧布头,一针一线地给你缝补磨破的衣裤。 昏黄的灯光下,她布满皱纹的脸显得格外专注而柔和,总是不厌其烦地说:“丫头要好好念书,念了书才有出路,才能过上好日子,不用再像奶奶这样……” 她把捡到的最干净的面包小心翼翼地留给你,自己则啃着硬得像石头的冷馒头,就着白开水艰难地下咽。 直到后来,你靠着优异的成绩拿到第一笔奖学金,才让那间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的车库里,第一次飘起了带着油香的饭菜味道——一碗简单的青菜肉丝面,奶奶却吃得像山珍海味,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你也曾问过奶奶的过去—— 十叁岁,被亲生父母用两袋粮食,“卖”进了连绵不绝的深山,给一个从未见过面、年纪足以做她父亲的男人做媳妇。 生儿育女,像牛马一样劳作,耗尽青春。最后,因为没能生出儿子,被那个男人和他的老母亲用棍棒无情地赶出了家门,连一件像样的换洗衣裳都没能带走。 她一路风餐露宿,靠着乞讨和偶尔的好心人施舍,才流落到这座城市。 她说:“丫头,奶奶这辈子没摸过书本,一个大字不识,苦水喝了一辈子。看见那些没爹没娘、孤零零的孩子,就像看见当年那个在山沟沟里哭都哭不出来的自己……奶奶就想啊,能帮一个是一个,让她们能读上书,认上字,别再走奶奶这条黑道……” 为什么? 为什么像奶奶这样,一生都在泥泞中艰难跋涉,却从未熄灭心中善意的人,到了风烛残年,还要被病魔如此无情地折磨? 为什么命运要把世间所有的苦难,都如此不公地堆砌在她一个人瘦削佝偻的肩头? 窒息般的痛苦让你蜷缩得更紧,像一只试图缩回壳里的蜗牛。 你抬起泪流满面的脸,望向楼梯间高处那扇积满灰尘的透气窗。 求求您了…… 神明啊…… 如果你真的存在…… ……求求你,让她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吧。 让她……等等我。 再等等我。 窗外,只有城市灰蒙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天空,冷漠地俯瞰着这蝼蚁般挣扎的人世间。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十三)H 你垂着眼,目光落在自己脚上那双帆布鞋尖。 那里蹭着一道模糊的污痕。 喉咙深处干涩得像蒙了层砂纸,每一次吞咽都带来细微的刺痛。 连日来课堂上意识骤然沉入虚无的疲惫,此刻又裹缠上来,勒得胸腔发闷。 “老师,我没事。”声音飘出来,还未落地便消融在空气里。 班主任镜片后的视线,在你眼下那片浓重的青黛上逡巡片刻,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挥了挥手:“回去吧。” -------- 通往顶楼天台的铁门,铰链锈蚀得厉害,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一股裹挟着阳光味道的暖风扑在脸上。 天台上空旷得有些寂寥,只有巨大的银色水箱伫立在中央,投下沉默的阴影。 你走向背风的角落,那里散落着几块被遗弃的黑色隔热垫。 蜷缩下去,午后的阳光慷慨地泼洒下来。 暖意一点点渗透进僵冷的骨头缝隙里,带来一阵令人昏沉的酸软。 意识沉坠前的最后残影,是奶奶布满沟壑的手掌,带着阳光曝晒后的暖意和皂荚的干净气息,轻轻拍抚你的后背,哼着遥远的歌谣。 那旋律似乎并未消散,被风揉碎了,缠绕在耳际,将你拖入一片无梦的黑暗。 …… 嘈杂的人声,骤然刺穿了包裹着你的沉眠暖壳。 声音来自天台的另一侧,被巨大的水箱和胡乱堆放的废弃杂物阻挡着。 身体比混沌的意识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你像一只受惊的猫,悄无声息地弓起腰背,紧贴着水箱冰冷的外壳,一点点挪移过去。 杂物堆的缝隙,成为一道狭窄而隐秘的窥视孔。 五六个穿着藤枫深蓝色校服的男生,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圈。 圈子中心,一个男生蜷缩在地,校服沾满了尘土和斑驳的污渍,脸上糊着暗红的血污。 而围着他们的那些人…… 左司辰。左司禹。 他们身后站着几张面孔,你认出来——泳池派对上,把香槟兜头泼在你脸上的人。还有两个,是B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左司辰微微屈膝,蹲下身,一把攥住地上男生凌乱的头发,迫使他抬起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孔。 “向校董会举报?”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像淬了冰的刀刃,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胆子够肥的啊。” 手腕看似随意地一甩,那男生的头颅重重磕回坚硬的水泥地面,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左司禹抱着手臂,姿态闲适地倚在旁边一根废弃生锈的金属管道上,嘴角噙着一抹讥诮弧度:“啧,原本夹着尾巴,安安分分熬完这一年,拿着毕业证滚出藤枫,不是挺好?非得……”他拖长了调子,目光像打量一件碍眼的垃圾,“……把自己往绝路上赶?” “你们把我当狗玩了叁年!”地上的男生昂起头,嘶哑的吼叫带着崩溃的哭腔,鲜血从破裂肿胀的嘴角蜿蜒淌下,“我他妈受够了!就是死,也要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哈!” “听听!要拖着咱们下地狱呢!” 围观的男生们爆发出尖锐刺耳的哄笑。 左司禹漫不经心地抬了抬下巴。 旁边两个身形壮硕的男生立刻上前,像拎小鸡一样架起地上挣扎的人,将他按在原地,双臂反剪,动弹不得。 双胞胎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深入骨髓的默契无声地流淌。 他们慢条斯理地脱下剪裁合体的深蓝色校服外套,随手抛在脚边的地面上。 然后,动作一致地摆出了拳击的起手式。 那两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玩味,像是盯着砧板上待宰的鱼。 左司辰率先动了。拳头裹挟着短促的破空声,狠戾地捣在男生柔软的腹部。 “呃啊——!”痛苦的闷哼化作一串破碎的呜咽。 左司禹紧随其后,一记凶狠凌厉的勾拳,裹挟着全身的力量,重重砸在男生高耸的颧骨上。 砰!砰!砰!砰! 他们交替着,动作流畅得像在进行一场配合无间的接力游戏。拳头落在肉体上的声音,沉闷、密集、毫无间断。 起初还能听到男生断续不成调的哀嚎,很快,那声音就弱了下去,只剩下喉咙深处发出的抽气声。 暗红的血液不断从他破裂的鼻腔、撕裂的嘴角涌出,染红了原本雪白的衬衫前襟,洇开一朵朵狰狞污秽的花。 你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前的景象让你胃部翻搅,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骨疯狂向上攀爬。 终于,双胞胎停下了动作。 左司禹随意地摆了摆手。 架着男生的两人松开了钳制。 失去支撑的身体像被抽掉骨头的软泥,无声地瘫倒在地,只有四肢末端无意识的抽搐,证明着这具躯壳里还残存着一点生气。 左司辰走上前,鞋尖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漫不经心,缓缓碾上男生沾满血污的额头。 他微微俯身,漂亮的桃花眼低垂着,里面是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废物,”他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天台短暂的死寂,“能做我们的狗,是你祖坟冒青烟才修来的福气。” 左司禹嗤笑一声,慢悠悠地从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掏出那个印着骷髅头的黑色真皮钱包。 指尖捻出几张崭新的百元钞票,手腕随意地一扬。 粉红色的纸片打着旋儿,像葬礼上飘洒的纸钱,轻飘飘地落在男生染血的脸颊上。 “喏,医药费。”他语气轻佻得像是打发路边的乞丐,指尖在钞票上弹了弹,“每次都给你,就该知足,该感恩戴德,懂吗?”他拍了拍左司辰的肩,“走了哥,饿了。” 那群人嬉笑着,勾肩搭背,离开了空旷的天台。 刺耳的笑声在空旷中回荡、盘旋,久久不散,像一群嗅到腐肉气味的食腐秃鹫。 过了很久很久,地上那团模糊的血肉才艰难地蠕动了一下。 他用颤抖的手臂,一点点撑起上半身,摸索着,将散落在身侧、沾染了血渍的钞票,用尽力气攥进手心。 然后,他拖着一条明显扭曲变形的腿,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身体痛苦的痉挛,一瘸一拐,踉跄着,消失在锈蚀的铁门之后。 胃里翻江倒海,你扶着水箱的金属外壳,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双胞胎的恶,没有底线。 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楚榆”就是陆惜棠。 ---------- 下午的体育课是排球。 烈日炙烤着塑胶场地,蒸腾起扭曲晃动的热浪。 你沉默地协助体育委员分发完排球,抱着空了的塑料筐,走向角落那间光线昏暗的器材室。 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确认身后球场上砰砰的击球声响起,你反手轻轻合上门,将那片喧嚣隔绝在外。 角落里堆放着几块用于仰卧起坐的蓝色软垫。 你蜷缩在垫子冰凉的表面。 疲惫感将你吞没,眼皮沉重地黏合,意识再次沉入黑暗。 …… 不知沉睡了多久。 一种被野兽盯住的毛骨悚然感,让你猛地惊醒。 模糊的视线费力地聚焦—— 周斯凌就站在你面前。 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色衬衫,严丝合缝地包裹着修长的脖颈。 你能清晰地感知到,他周身散发的气场比平日更加凛冽,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寒意。 你几乎是弹跳起来,试图绕过他,逃离这狭小空间里弥漫的令人不安的压迫感。 “……请让一下。”声音干涩紧绷。 他没有动。反而向前踏了一步。 你被迫后退,脊背撞上身后的金属器材架,发出一声刺耳的“哐当”巨响。 “沉怀瑾,”他开口,声音低沉,“给了你多少?” 你瞳孔骤然缩紧,“什……什么?” 他又逼近一步,你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那种带着冷杉气息的男士香水味。 “他给你多少钱,”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那双藏在镜片后的凤眸锐利如刀,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山雨欲来前令人心悸的压抑风暴,“让你能……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 你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牙齿轻轻磕碰在一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周斯凌的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攫住了你的下巴。 “不明白?”他眼底那层冰封的湖面骤然碎裂,翻涌出骇人的怒火,“拒绝我的帮助,就是为了跟那种低劣的垃圾搅在一起?嗯?”他指尖的力道加重,几乎要捏碎你的颌骨。 “放开我!”挣扎中,指甲划过他暴露在衬衫领口外的脖颈皮肤,留下一道细长的红痕。 周斯凌的眼神骤然一厉,像被激怒的猛兽。 他猛地发力,将你狠狠掼倒在身后的软垫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你的后脑勺撞在垫子上,眼前炸开一片混乱的金星,耳畔嗡嗡作响。 “既然都是要钱,”他站在你上方,像是主宰生死的君王,声音冰冷刺骨,“我给你更多。” 他单手扯下自己那条质地精良的真丝领带,动作带着暴戾,随手扔在脚边。 你想要从垫子上爬起来逃离,却被他轻易地用膝盖顶住了腿弯,沉重的力量让你无法动弹。 他俯下身,一手牢牢攥住你两只纤细的手腕,反剪到身后,压制在冰冷的垫子上。 另一只手则粗暴地解开你校服外套的纽扣。脆弱的扣子承受不住蛮力,噼啪几声崩开,滚落在地。 里面的白色衬衫暴露出来,领口歪斜,隐约透出底下包裹着少女柔软胸脯的文胸轮廓。 周斯凌眼底的暗色翻涌得更甚,呼吸也沉重了一分。 他抬手,摘掉了自己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随手丢弃在旁边的软垫上。 没有了镜片的阻隔,那双天生微微上挑的凤眸暴露出来,此刻正燃烧着极具侵略性的欲念。 接着,他扯掉了你脸上那副笨拙的黑框眼镜。 他再次捏紧你的下巴,冰冷的指尖强迫你张开嘴,线条薄削的唇压了下来。 他的唇舌毫无技巧,只有蛮横的侵入和霸道的占有。 坚硬的牙齿磕碰着你柔嫩的唇瓣,带来尖锐的刺痛,很快,一股铁锈般的腥甜在口腔里弥漫开。 你被他死死钳制着,被动地承受着这粗暴的侵犯,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角的发丝,留下冰凉湿冷的痕迹。 当他终于抬起头结束这个吻时,你的唇瓣已经红肿不堪,像被碾碎的花瓣,下唇甚至被咬破了一个小口,渗着血珠。 他直起身,一手粗暴地抓住你校裙的腰侧和内里的棉质底裤边缘,衣物被胡乱地甩到了角落的阴影里。 同时,他另一只手解开了自己腰间的皮带扣,金属搭扣弹开的清脆声响,在死寂的器材室里惊雷般炸响。 拉链下滑,狰狞粗大的男性性器弹跳而出,深红色,布满虬结暴突的青筋,硕大的顶端不断渗出粘滑的液体,散发出浓烈刺鼻的腥膻气味。 极致的恐惧让你爆发出求生的本能。 你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去,赤裸的皮肤摩擦着粗糙的垫子表面,留下道道红痕。 然而,脖颈上骤然一紧。 冰冷的皮革像毒蛇般缠绕上来。 他单膝跪在你身后,猛地向后狠狠一拽。 “呃——!” 你双手本能地抓向颈间勒紧的皮带边缘,纤细的指甲在坚韧的皮革上刮擦着,却无法撼动分毫,只能绝望地感受着肺部空气被一点点抽空。 他就这样,在你身后,借着皮带勒紧你脖颈向后拖拽的力量,同时腰胯向前凶狠地一顶。 借着你向前爬行的姿势,将自己尺寸骇人的性器,对准你因恐惧而极度紧窒的入口,没有任何前兆,长驱直入地贯穿进来。 “啊——!!!” 身体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铁钎从中间劈开,不受控制地绷紧,又被脖颈上致命的皮带死死勒住,无法挣脱,只能发出破碎到不成调的凄厉悲鸣。 周斯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单手攥着皮带末端,另一只手则扣住你的腰胯,开始了激烈的抽插。 每一次抽出,都带出被强行撑开、柔嫩而敏感的软肉。 你被脖颈上的皮带控制着方向,每一次试图向前爬行逃离,都会被皮带狠狠勒回,窒息带来的濒死感让眼前阵阵发黑。 雪白纤细的脖颈被勒出一道深红的瘀痕,脸颊因为缺氧憋得通红,泪水源源不断地滚落,滴在身下的软垫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 短短几分钟内,你被这粗暴的侵犯逼迫着,达到了数次违背意志的高潮,身下涌出大股大股清亮的蜜液,变得更加粘腻滑润。 “呵……”在你又一次被顶得浑身痉挛、内里疯狂绞紧时,他俯身凑到你耳边,滚烫的呼吸喷在你敏感的耳廓,声音低哑,“被强奸……也能这么爽?”他腰胯再次重重一顶,碾过最深处那个脆弱的点,“下贱。” 你无法回答,只剩下喉咙深处破碎的哭泣。 不知持续了多久,在你又一次被顶得向前倾倒时,他终于松开了攥着皮带的手。 你剧烈地呛咳起来,身体蜷缩,像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浑浊的空气。 然而,下一秒,他强有力的手臂捞住你汗湿滑腻的腰肢,将你整个人从垫子上提了起来。 双脚骤然离地,身体悬空。 他将你翻转过来,按在坚硬的金属器材架上,巨大的身高差让你的脚尖只能勉强踮地,全身的重量都依托在他箍紧你腰肢的手臂和背后冰冷的铁架上。 他一只手牢牢箍着你的腰,另一只手则撑在你耳侧的铁架上,将你完全禁锢在他滚烫的身体与冰冷的金属之间,动弹不得。 这个姿势,让他进入得深到可怕,每一次顶弄,都像是要直接捣进脆弱的宫口。 身体像一件没有生命的玩偶般被他肆意摆弄,每一次撞击都把你的臀胯狠狠掼向他结实紧绷的腰腹,发出响亮的肉体拍打声,在空旷的器材室里回荡。 “啊……呜……停下……求你……求求你……”你哭喊着哀求,声音支离破碎,带着崩溃的绝望。 这样的深度和角度带来的可怕触感,让你根本无法承受。 在他持续激烈、深到令人恐惧的顶弄下,你的身体失去了控制,像坏掉的水闸,一次又一次失控地喷涌出大量的清液,每一次高潮都伴随着身体的剧烈抽搐和无法抑制的尖叫。 周斯凌的喘息也粗重到了极点,汗水顺着他冷峻的侧脸和线条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滑落,滴在你光裸汗湿的后背上,留下灼烫的触感。 他俯身,滚烫的胸膛紧紧贴上你冰凉汗湿的脊背,薄唇紧贴着你的耳廓,声音带着情欲的沙哑: “可以射在里面吗?嗯?”他重重地顶弄了一下最深处被迫打开的小口,感受着你身体触电般的颤抖,“你是可以被内射的吧?” 不等你做出任何反应,甚至不等你从那灭顶的刺激中回神,他猛地将你的腰肢向自己箍得更紧。 紧接着,一股滚烫的液体,猛烈地喷射在你柔嫩脆弱的宫腔深处。一股,又一股,带着灼烧般的温度。 你浑身剧烈地痉挛,小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身体还在高潮的余韵中无助地颤抖,就被强行灌满了陌生而滚烫、带着强烈占有意味的种子。 他死死抵在你身体最深处,持续地喷射,直到最后一滴精液也被榨干。 粗重的喘息在骤然寂静下来的器材室里格外清晰,像是野兽饱食后的餍足。 他缓缓地退了出来。 “啵”的一声轻响,失去了堵塞,混合着大量粘稠白浊的液体,从被蹂躏得微微外翻的入口汹涌而出,顺着你颤抖不止的大腿内侧蜿蜒流下,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滴落出粘稠的“啪嗒”声。 你双腿一软,顺着铁架滑坐下去,瘫倒在那一大滩散发着浓烈腥膻气味、冰凉粘腻的污秽里。 小腹深处残留着被强行贯入和填满的可怕饱胀感和钝痛,意识模糊,视线涣散,只有冰凉的泪水还在无声地滑落,冲刷着脸上干涸的泪痕。 周斯凌站在你面前,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 他掏出一块质地精良的丝质手帕,仔细地擦拭着自己那根沾满了浊液、依旧半勃的狰狞性器,直到它恢复干净,才缓慢地塞回裤子里。 拉上拉链,扣好皮带,重新将深蓝色校服外套的褶皱抚平。 转眼间,他又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模样,镜片后的眼神冰冷疏离,仿佛刚才那个在你身上失控施暴的男人,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幻觉。 他弯下腰,姿态从容地捡起地上那副金丝边眼镜,用衬衫袖口仔细拂去镜片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重新架回高挺的鼻梁上。 镜片后的凤眸,再次变得深不见底,不带一丝温度地俯视着瘫软在地的你。 然后,他从校服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沓边缘锋利的百元钞票。 啪嗒。 那沓刺目的红色纸币,砸落在你赤裸的胸口。 有几张滑落下来,掉在你身下那片湿冷粘腻的污秽里,迅速被浸染。 “我的体验,”他开口,声音毫无波澜,听不出任何情绪,像在评价一件物品,“很好。” 说完,他不再施舍给你任何目光,转身,拉开器材室的铁门。 “嘭——!” 门被重重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器材室里,死寂重新降临,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精液腥味将你层层包裹。 你蜷缩在冰冷肮脏的地面,赤裸的身体在残留的痉挛中微微颤抖,只有泪水无声地冲刷着屈辱的痕迹。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十四) 书房的丝绒帘幕隔绝了午后沸腾的日光,空气里悬浮着纸张与昂贵红木交融的沉静气息。 你坐在宽大的书桌旁,指尖无意识地深陷进太阳穴的皮肉,那里沉闷地搏动着。 奶奶上午化疗时的反应,电话里护士清晰的描述——昏厥时仪器刺耳的警报,心电图紊乱的尖啸,每一个音节都化为冰冷的铅锭,接连不断地砸落在你的心底,激起一阵阵痉挛。 你的目光掠过书桌对面。 左司辰陷在沙发里,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摊开的硬壳书脊,发出规律而轻微的“笃笃”声。 左司禹则支着下巴,视线投向窗外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绿意盎然得刺眼。 两人都维持着一种过分的安静。 “抱歉,”你起身,喉咙发紧,“我去一下洗手间。” 左司禹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唇角向上牵起一个弧度完美的假笑,眼底一片漠然:“请便。” 左司辰连眼皮都吝于抬起,只从鼻腔深处挤出一点含混的气音,算是听到了。 你快步踏入相连的盥洗室,白色釉面瓷砖反射着顶灯过于惨白的光线,晃得人眼晕。 你撑住冰凉的大理石洗手台面,深深埋下头。 镜中映出一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睑下方沉淀着两抹浓重的乌青,眼神涣散,蒙着一层湿漉漉的雾气,像是刚从一场深不见底的噩梦中勉强挣脱。 每一次,每一次当你以为指尖终于能触碰到深渊边缘的藤蔓,以为胸腔可以汲取一口稀薄空气,总会有更汹涌的浊浪劈头盖脸地砸下,将你更深地卷入那永无止境的漩涡。 冰凉的水流从镀金龙头里汩汩涌出。 你掬起满满一捧,狠狠泼在脸上。 刺骨的寒意扎进皮肤,水珠顺着湿透的额发、冰凉的脸颊蜿蜒滚落,洇湿了衬衫领口,留下深色的印记。 水流短暂地带走了皮肤表层的热度,带来一丝虚假的清明,却冲刷不掉骨髓深处透出的疲惫。 ----------- 推开盥洗室的门,重新踏进那片沉静的书房空气。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你的血液在刹那间冻结。 你那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此刻像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狼狈地瘫倒在昂贵的手工波斯地毯上。 拉链被粗暴地扯开,大口敞着,里面的东西——几本边角磨损卷曲的旧教材、一个塑料外壳剥落的水杯、一枚挂着钥匙的金属圈、几张被揉捏得不成样子的零散纸币——像被弃置的垃圾,散乱地抛洒在繁复华丽的地毯上。 而在这片狼藉的中心,左司禹正以一种主人般的闲适姿态,慵懒地靠坐在你片刻前还占据着的那张高背扶手椅里。 他修长的手指间,正拈着一张薄薄的纸片。 午后斜射的光线穿透窗棂,精准地落在纸片上,清晰地映照出那排刺目的印刷体——淮大附属医院的抬头,以及下方那串代表着一期化疗费用的数字。 你的呼吸,在那一秒,彻底停滞。 左司辰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贴近你身侧,他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如有实质的牢笼,沉沉地压在你的头顶和肩背。 你本能地想要后退,脚跟却绊到了散落在地毯边缘的一本《高等数学》硬壳封面,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后重重跌坐下去。 尾椎骨撞击在坚硬的地板上,传来一阵钝痛。 “呵。”左司辰喉间溢出一声轻不可闻的气音。 他像一头审视猎物的黑豹,绕着你,开始不疾不徐地踱步。 “原本只是想知道,”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探究的兴味,“你怎么会和那个姓沉的疯子搅在一起。” 他踱步到你正前方,停下,微微弯下腰,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低垂着,带着审视和嘲弄,一寸寸地刮过你因惊惧而失去血色的脸颊,“真是意外收获……随便查了查,就挖出这么一箩筐‘惊喜’。” 他的视线轻飘飘地掠过地上那几本写着“楚榆”名字的辅导资料,最终稳稳落回左司禹指尖那张仿佛能灼伤人眼的缴费单上。 “难怪了,”左司辰的唇角向上勾起一个饱含讥诮的弧度,“总是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装得再用力,也掩盖不了骨子里透出来的……”他刻意拉长了尾音,“……廉价感。” 眼前的世界褪去了所有色彩和声音,只剩下身下地毯那些繁复扭曲的花纹,在视野里旋转、变形、拉扯…… 就在这时,左司禹从那把高背椅上站了起来。 他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走到你面前,与左司辰并肩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跌坐的你。 他脸上倏然绽开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与他哥哥那冰冷的讥诮截然不同。 “别抖呀,”他蹲下身,视线与你齐平,那双桃花眼里,盛满了虚假的安抚。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上你布满冷汗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易碎的古董瓷器。 “放心,”他盯着你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们不会惊动警察,”他唇角的笑意加深,那笑容漂亮得令人目眩神迷,却毫无暖意,“更不会……让乔清知道。” 左司禹收回手,优雅地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副矜贵慵懒的姿态。 “以后的日子,”他缓慢地吐出每一个字,“还请多多关照了。” “陆、惜、棠、同、学。” ---------- 盛夏的骄阳像是灼热的熔金,毫无怜悯地倾倒在开阔的露天篮球场上。 你拎着一个鼓胀沉重的白色塑料袋,里面塞满了刚从冰柜里取出来的矿泉水和功能饮料。 一路小跑,后背单薄的校服衬衫早已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黏在皮肤上,每一次迈步都带来黏腻感。 额前细碎的刘海湿成一绺一绺,紧贴在滚烫的额角和鬓边,脸颊因为持续的奔跑和高温的蒸烤,泛起一片不自然的潮红。 终于抵达场边那片被树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休息区,你将那沉得几乎勒断手指的塑料袋重重放下。 你不得不弯下腰,双手用力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吞吸着灼热的空气,试图安抚那颗快要冲破喉咙的心脏。 “啧,乌龟都比你利索点。”左司禹带着毫不掩饰嫌弃的嗓音从旁边劈过来。 他和左司辰并排坐在场边的长椅上,同样穿着纯白的无袖篮球背心,裸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覆着一层薄汗,在阳光下反射着健康的蜜色光泽。额头上绑着同款的白色吸汗带。 左司辰正俯下身专注地调整着膝盖上的护腕,闻言只是吝啬地抬了一下眼皮,目光冷淡地扫过你狼狈的身影。 周遭树荫下,叁叁两两聚拢着衣着光鲜、神情悠闲的观赛学生。 他们的目光,带着探究、好奇以及赤裸裸的轻蔑,细密的蛛网般缠绕过来。 压低的议论声,钻进你嗡嗡作响的耳朵: “那是谁啊?A班的?看着眼生……” “嘘!就是那个特招生!好像叫陆……什么?听说不知道怎么惹到左少了……” “哈,看她那副样子……有好戏看了……” 左司禹拧开一瓶冰镇的矿泉水,仰头灌下几大口,喉结上下滚动。 水珠顺着他线条清晰利落的下颌滑落,滴在白色背心领口,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他随意晃了晃瓶子里剩下的半截水,在周围几道看好戏的目光聚焦下,手臂猛地一扬—— 哗啦! 冰冷的液体如同瀑布般,从你头顶倾泻而下。 你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激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眼睛,眼睫剧烈地抖动着。 刺骨的冰冷穿透了早已汗湿的薄薄衬衫,紧紧裹住皮肤。 水流沿着湿透的发梢急速滑落,浸透了衣领和前襟,汇聚成流,滴落在被烈日烤得发烫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滋啦”声。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几声充满恶意的嗤笑。 左司辰这时才慢条斯理地坐直身体,向后慵懒地靠回椅背,运动短裤下的长腿随意地交迭起来。 他欣赏着你如同落汤鸡般僵立在原地的窘态,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看你跑得满脸通红,热坏了吧?” “帮你凉快凉快。”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嘈杂,“怎么,连句谢谢都不会说了?” 冰冷的水珠还在顺着不断颤抖的睫毛往下滴落,视野一片模糊的水光。 你盯着自己脚下那一小片不断扩大的深色水渍,垂下的眼帘遮住了所有的情绪,声音嘶哑干涩,低得几乎被球鞋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淹没:“……谢谢。” 湿透的校服衬衫紧紧吸附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出单薄瘦削的肩胛骨轮廓和内衣的肩带痕迹。 盛夏正午的阳光毒辣刺眼,白花花地倾泻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湿冷的布料紧贴皮肤带来的黏腻感,以及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 左司禹随手将空掉的塑料瓶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精准地投入几步开外的垃圾桶,发出“哐啷”一声脆响。 他拍了拍手,脸上重新绽开那副人畜无害的阳光笑容,灿烂得晃眼,“行了,记得看好我们的东西,小跟班。” 左司禹俯身抓起地上的篮球,他们肩并着肩,步履轻快地踏入那片喧嚣鼎沸的球场中心。 他们的身影在炽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挺拔耀眼,如同自带聚光灯的舞台主角。 甫一踏入球场边界,立刻引来一阵海浪般的欢呼、口哨和尖叫。 他们娴熟地运球,戏耍猎物般轻松地晃过防守队员,每一个转身、每一次跃起投篮的动作都带着行云流水般的美感,引爆场边女生一轮高过一轮的尖叫浪潮。 “左少!左少最棒!” “司辰学长!看这边!” “司禹!啊啊啊好帅!” 那些妆容精致、穿着时尚短裙的女生们,兴奋地挥舞着手臂,脸颊因激动而泛着红晕,眼神炽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紧紧追随着场上那对光芒万丈的双子星。 然而,当她们的目光偶尔扫过场边那个浑身湿透、如同闯入者般呆立着的你时,所有的狂热瞬间冷却,切换成嫌恶与鄙夷。 她们像躲避什么携带致命病菌的垃圾一样,夸张地向后撤步,刻意拉开更远的距离,甚至有人用涂着闪亮甲油的手指,掩住口鼻,娇声抱怨道: “离她远点啦!一股怪味!” “就是!湿答答脏兮兮的,看着就倒胃口!” “真不知道她怎么有脸待在这里……” 那些娇嗔的抱怨、刻薄的窃窃私语,球鞋在塑胶地面上摩擦发出的刺耳噪音、震耳欲聋的欢呼尖叫、篮球猛烈撞击篮筐的“砰砰”闷响,汇聚成混乱而喧嚣的声浪漩涡,将你淹没。 你僵硬地站在原地,脚下的水渍还在顽固地向四周蔓延。 阳光白得眩目,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 冰冷刺骨的池水灌入口鼻,一张张被水下灯光扭曲的、带着嘲弄笑意的脸孔在晃动,黏腻湿滑的钞票水草般缠绕在指尖……这些碎片与眼前这片喧嚣刺目的球场景象诡异地重迭。 这算什么? 不过是漫长折磨中,一段微不足道的前奏。 总会有更绝望、更黑暗、更让你尊严碎落一地无处拾捡的羞辱——像蛰伏在深渊最底层的巨兽,正耐心地潜伏着,等待着你松懈的喘息,然后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将你连皮带骨,彻底撕碎。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十五)H 淋浴隔间的塑料门板粗糙而冰冷,密集的水线砸落在你赤裸的肩胛,却无法冷却身后那具躯体蒸腾出的灼烫体温。 左司辰的手臂像盘踞的巨蟒,缠缚着你的腰肢,每一次向前的推送都带着令人齿冷的精准,仿佛要将你钉穿在这片湿冷的囚笼里。 水流哗啦作响,冲刷着彼此紧贴的皮肤,混合着肉体撞击时粘稠的噗叽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反复碰撞、放大,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交响。 “呜……”你死死咬住下唇内侧柔软的软肉,前额抵着被水汽浸透的门板,水珠沿着睫毛滚落,视野里一片混沌的光晕。 少年灼热的喘息喷在你的后颈,带着剧烈运动后特有的亢奋,像烧红的烙铁印在皮肤上。 “早该这样了……”他喑哑的嗓音裹在水流的喧嚣中,齿尖带着恶意碾过你耳廓最敏感的地方,“整天在我眼皮底下晃悠……不就是想被肏?” 他的动作毫无缓冲,每一次都裹挟着纯粹的破坏力,胯骨凶狠地撞击着你被迫撅起的臀瓣,湿滑的皮肉相撞,发出响亮而羞耻的拍击声。 篮球场上未消耗尽的精力,此刻全数灌注到了这具被他掌控的身体里,每一次的深入都带着碾碎骨头的狠劲,强迫你吞下这狂暴的节奏。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突兀地穿透水幕和喘息。 “哥,”左司禹的声音隔着门板,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懒散提醒,“收着点动静,人到了。” 话音未落,外面更衣室瞬间被嘈杂淹没。 杂沓沉重的脚步拖沓着地面,男生们肆无忌惮的粗声谈笑和粗鄙的脏话轰然涌入。 金属储物柜门被粗暴地甩开又撞上的哐当巨响,运动鞋踢踏在地上的啪嗒声,还有毫无顾忌的关于女生的调笑,像浑浊的泥浆,灌满了整个空间。 你的身体绷紧,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操!这强度真他妈要命!” “刚那球传得漂亮吧?老子算准了!” “洗发水呢?谁的借来使使!” 声音近在咫尺。 隔壁隔间的门被嘎吱一声拉开,又砰然关上。 紧接着,是花洒旋钮被拧开的金属摩擦声,然后是另一股水流哗哗落下的噪音。 左司辰的动作被迫停滞。 你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深埋在你体内的硬物,因这中断而带着不满的搏动。 他带着强烈的未满足欲望的粗重喘息,灼热地喷在你颈后敏感的皮肤上。 他并未退出,只是停留在那令人窒息的深度,开始了缓慢而磨人的碾磨。 每一次微乎其微的抽动,都像钝刀切割着你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带来一种濒临崩溃的悬空感。 这种隔靴搔痒的折磨显然无法平息他体内翻腾的欲望。你甚至能听到他喉结滚动,发出一声压抑在喉咙深处、充满暴戾的低喘。 下一刹,腰间那只钢铁般的手臂骤然发力,你被他强硬地翻转过来,后背狠狠撞上湿冷光滑的瓷砖墙面,冰冷的触感激得你浑身一颤,倒抽一口冷气。 花洒的水柱兜头浇下,模糊了你惊惶的视线。 水流冲刷下,少年那张过分俊秀的脸庞逼近。 湿透的黑色短发凌乱地贴在饱满的额角和鬓边,水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和线条清晰的下颌不断滚落。 那双本应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此刻被汹涌的情欲烧得赤红,眼底翻涌着一种残忍的兴奋光芒。 他俯身,带着命令口吻的湿热气息喷在你脸上:“张嘴。” 你尚未理解其意图,头皮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锐痛—— 他揪住你湿透的长发,猛地向下一拽,膝盖骨毫无防备地撞击在坚硬的地砖上,钻心的剧痛让你眼前炸开一片白茫。 你被迫狼狈地跪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积水中倒映着你扭曲的倒影。 视线无可避免地对上他腿间昂扬的性器。 那东西尺寸骇人,在淋浴间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灼热的深粉色。 粗壮的柱身上虬结盘绕着暴突的青筋,硕大的龟头顶端不断渗出粘滑的腺液,正随着他急促的呼吸,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不容你有任何抗拒的间隙,带着薄茧的手指便强硬地掐住你的下颌骨两侧,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迫使你的嘴唇无法闭合地张开。 他另一只手扶着自己那根滚烫坚硬的凶器,毫不犹豫地塞了进来。 “唔——!”巨大的异物感撑满了口腔,蛮横地抵上脆弱的喉头软肉。 你控制不住地剧烈干呕,生理性的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花洒不断浇下的水流,狼狈地冲刷着脸颊。 嘴角被撑裂开。你只能勉强容纳下他那硕大性器的前半部分,喉管被顶得阵阵痉挛收缩,每一次吞咽都带来窒息的前兆。 “操……”少年喉咙里溢出一声急促而满足的喘息,尾音带着愉悦的颤抖。 他垂着眼帘,猩红的眼底锁住你被撑得变形、几乎撕裂的嘴唇,你因窒息和剧痛而溢满泪水、失去焦距的瞳孔,口水无法控制地顺着你苍白的下巴蜿蜒淌下。 这副被迫承受、濒临破碎的模样,非但没有激起他丝毫的怜悯,反而点燃了他血液里蛰伏的暴虐。 他双手按住你的后脑勺,十指陷入你湿透的发根,腰胯同时凶狠地向前一顶。 “呃——!!!”喉咙深处传来可怕的阻塞感,伴随着喉管粘膜被强行撕裂的剧痛。 粗硬的巨物贯穿了你狭窄的咽喉,整根没入。 鼓胀的囊袋紧紧压着你的下巴,喉管处清晰地凸起一个长条状的轮廓,随着他脉搏的跳动而微微搏动。 空气被彻底剥夺。 眼前的世界像坏掉的电视机屏幕,被大片闪烁的雪花点和黑暗吞噬,眼球不受控制地向上翻起。 你徒劳地张大嘴,试图吸入一丝救命的氧气,却只能从被彻底堵塞的喉管深处挤出不成调的、濒死的“嗬…嗬…”抽气声。 隔壁隔间的水声恰好在此刻停了片刻。 一个粗嘎的带着戏谑的声音穿透隔板响起:“嚯!隔壁哪位兄弟,打手枪打得这么投入?动静不小啊!悠着点别闪了腰!” 淋浴间里立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哄笑和尖锐刺耳的口哨声。 “哈哈哈!憋狠了吧哥们儿!” “动静整挺大啊!看来存货不少!” “加油兄弟!争取打满全场!” 少年缓缓地将那根让你濒死的凶器向外抽离。 湿滑粘腻的柱身刮过你剧烈痉挛的喉壁软肉,带来新一轮窒息边缘的剧烈干呕和生理性的抽搐。 然而,就在你喉管得到一丝微弱的空隙,肺部贪婪地试图吸入一丝珍贵空气的瞬间,他腰腹肌肉贲张,再一次毫不留情地尽根没入。 “呜…呕…”破碎的呜咽和痛苦的呕吐声被头顶倾泻而下的水流无情地掩盖。 你只能绝望地抬起颤抖的手,拍打着他大腿上紧绷如铁的肌肉,指尖在他湿滑的皮肤上用力地抓挠,留下几道转瞬即逝、浅淡的红色划痕。 他却像一尊没有痛觉的石像,只是低着头,着了魔般凝视着你在他身下痛苦扭曲的脸——因为缺氧而泛起病态的潮红,嘴角无法闭合流下的混合着血丝的粘液,构成一种无法言喻的淫靡与毁灭交织的画面,彻底引爆了他的暴戾。 他就这样死死按着你的头颅,在你狭窄滚烫的喉管深处,开始了缓慢而坚定的抽插。 每一次抽出都极其缓慢,感受着你喉壁肌肉的挽留和刮擦;每一次插入又坚定地直抵最深处,碾磨过每一寸脆弱的软肉。 每一次抽插,都伴随着你身体触电般的剧烈抽搐和翻涌而上的窒息呕吐感。 他粗重而满足的喘息,在水汽氤氲的隔间里沉重地回荡,与水流的哗哗声、以及你喉咙深处被堵住的呜咽声交织在一起。 就在你意识熄灭的边缘,他抽插的频率陡然加快,腰腹的肌肉贲起,每一次撞击都带着一种要将你喉管捣烂的疯狂狠戾。 “呃啊——!”一声从胸腔深处迸发的低吼撕裂了空气。 他双手固定住你的后脑勺,腰胯用尽全力向前一顶。滚烫的性器深深埋入你痉挛紧缩的喉管最深处,开始剧烈地搏动、膨胀。 带着浓郁腥气的液体,以强劲的喷射力道,凶猛地灌入你毫无抵抗能力的食道深处。 他死死抵住,龟头顶着脆弱的喉管,不让一丝精液有倒流的可能,一股又一股,将浓稠滚烫的浊浆源源不断地射进你的喉咙深处。 你被迫吞咽着,呛咳着,更多的精液无法承受地倒灌进鼻腔,混合着泪水、口水和不断浇下的水流,糊满了你整张脸,粘腻得令人窒息。 过了许久,他终于缓缓地、带着一种事后的慵懒,将沾满唾液和精液的性器抽离出来。 那东西湿淋淋的,柱身泛着淫靡的水光,依旧昂然挺立。 他喘息着,用手随意地扶着它,将渗出粘液的龟头,对准了你失神涣散的脸。 噗嗤…噗嗤… 最后几股浓稠的白浊喷射而出,带着温热的触感,打在你挂着泪珠和水珠的睫毛上,将浓密的睫毛黏连成一绺绺沉重肮脏的帘幕。 粘稠的液体糊住了你的眼皮,顺着鼻梁的弧度、苍白的脸颊滑落,流进你被迫大张的嘴角,灌满了那已深入骨髓的腥膻气味。 你身体前倾,撕心裂肺地呛咳起来。 粘稠的精液从你被迫张开的嘴里、堵塞的鼻腔里喷涌而出,溅落在脚下浑浊的积水里。 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牵扯着喉咙深处撕裂般的剧痛,让你蜷缩成一团。 后背传来一片湿冷的黏腻感——他将剩余的精液尽数射在了你湿透的脊背上。 乳白色的浊液顺着你单薄而颤抖的背脊蜿蜒流淌,最终没入臀缝的阴影里。 不知何时,外间更衣室的喧闹已消失殆尽。 死寂中,只剩下头顶花洒单调的哗哗水声,和你像被丢弃的破布娃娃般蜷缩在污秽的积水中,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咳嗽与干呕声。 左司辰随意地靠在湿漉漉的瓷砖墙壁上,胸膛起伏的幅度渐渐平缓,那餍足的喘息里,透出一种施暴后的慵懒。 他那双让无数人沉溺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蜷缩在泥泞中的身体。 ----------- 藤枫校医室的消毒水气味,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无孔不入地刺入你的鼻腔,直抵麻木的神经末梢。 你蜷缩在靠墙那张铺着雪白床单的单人床上,身体不自觉地缩成一团。 每一次微小的呼吸,都牵扯着嘴角撕裂的伤口,疼痛像细密的锯齿,反复切割着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那位面容刻板的中年校医,方才检查时的每一个眼神都像淬了冰的针。 那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刺向你早已被碾碎成齑粉、散落一地的自尊。 “嘴角黏膜撕裂,声带水肿充血。”她的声音平板无波,像在朗读一份仪器报告单。 目光在你红肿破裂的嘴角,以及脖颈上那几处隐约泛着青紫的指印上短暂停留,最终定格在你空洞涣散的瞳孔上。 她像是被什么不洁之物烫到一般,飞快地移开视线,“避免发声,流质饮食。外用药膏每日叁次涂抹伤口,消炎药饭后服用。” 她转身,白色制服的下摆划过一个冷漠的弧度,回到了外间那张光洁的办公桌后。 你想开口,哪怕只是最低微的一声“谢谢”,然而尝试的结果,是从撕裂肿胀的声带里挤出一丝嘶哑破碎的气音,微弱得瞬间消散在空气里。 后背的皮肤,仿佛还残留着精液黏腻冰冷的触感。 校服外套下,那件单薄的打底衫在体温的烘烤下变得半干,皱巴巴地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种挥之不去的肮脏感。 下午的课程……自然是无法出席了。 你向后靠去,目光无神地投向窗外那片被灰霾笼罩的天空,梧桐树冠在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下一片摇晃失焦的暗绿轮廓。 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一座绝望的孤岛。 没有人可以依靠。一个都没有。 你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你唯一的亲人,是躺在医院病床上、依靠昂贵药物维系生命的奶奶。 你无权无势,没有显赫的家世作为盾牌,没有推心置腹的朋友可以倾诉。 你像一只懵懂闯入猛兽领地核心的羔羊,被数头凶残而强大的掠食者同时锁定。 他们各自握着你的把柄,捏着你唯一珍视的命脉,在你周围布下了无形的牢笼。 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灼痛的喉咙,带来一阵刀割般的刺痛,却也带来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混乱的思绪在绝望的谷底被强行梳理。 沉怀瑾。 他是唯一一个……似乎对你怀有某种“特殊”情感的人。 你需要一道屏障,一道能将双胞胎那令人窒息的掌控暂时隔开的屏障,哪怕它同样危险。 利用一个情感障碍者的扭曲依恋,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环顾四周,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颤抖的手指伸向扔在床头的旧手机。 你点开那个名为“Line”的蓝色图标,在为数不多的联系人列表中,精准地找到了那个纯黑的头像。 指尖落下,敲击出看似柔软、实则冰冷的文字: 【怀瑾,我很想你,周六我去你家找你好不好。】 点击。发送。 几乎是屏幕暗下去的下一秒,手机便骤然亮起: 【好呀,我也很想姐姐呢(?′ω`?)】 后面紧跟着一个过分可爱、歪着头的猫咪表情。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悄无声息地顺着你的脊椎骨向上攀爬,盘踞在颈后,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你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但深渊就在身后,你已无暇深究,更无路可退。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十六)H 玄关顶灯倾泻下柔润的光晕,沉怀瑾站在那片暖黄里,唇角弯起的弧度澄澈得像是露珠,毫无杂质。 “姐姐,你来啦。” “嗯。” 你喉咙里滚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他引你走向客厅深处那张宽大得能容纳数人的沙发,落座时,彼此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 这距离礼貌得如同初次拜访的陌生人。 以往,他总会像只急需确认领地的幼兽,身体紧贴着你,手指不是缠绕你垂落的发梢,便是固执地钻进你掌心,汲取那点微不足道的温度。 准备好的字句在舌尖反复滚动,几乎要挣脱束缚脱口而出,却又被少年那份沉静的疏离感死死摁了回去。 他拿起遥控器,巨大得占据整面墙的电视屏幕骤然亮起,薄影后那张经过岁月精雕细琢的面容填满视野。 那部红遍大江南北的悬疑剧正上演着一场机锋暗藏的心理博弈,台词锐利如刀。 你强迫自己的视线钉在屏幕上,视网膜上光影明灭闪烁,大脑深处却是一片混沌的泥沼。 剧情在你眼中失焦、模糊,只剩下沉怀瑾近在咫尺、轮廓清晰却气息遥远的侧影。 那下颌线的弧度,低垂的眼睫,都透着一种你全然陌生的平静。 冗长的电视剧终于落幕,片尾字幕无声地向上流淌。 沉怀瑾的目光掠过墙壁上那枚造型极简的挂钟,声音轻快:“啊,中午了。姐姐,我们吃饭吧?” ---------- 长条餐桌上铺着雪白的亚麻桌布,几道摆盘精致的菜肴散发着温热的香气。 你舀起一勺清亮的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像裹挟着无数细小的沙砾,刮擦着敏感的黏膜,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痛。 握着汤匙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目光悄然抬起,掠过餐桌对面安静进食的少年。 他低垂着眼睫,动作斯文得无可挑剔,每一口都咀嚼得专注而认真。 你嘴角那处显而易见的撕裂红肿,你吞咽时眉间难以掩饰的细微蹙动……他似乎全然未觉,连一丝探究的目光都吝于投来。 一种无处着落的恐慌,无声无息地向上攀爬。 午餐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中宣告结束。 你放下银质刀叉,指尖将雪白的餐巾揉捏得布满褶皱。 沉怀瑾用餐巾轻轻按了按唇角,抬眼看向你。 那双琉璃珠般剔透的眸子里,浮起一丝疑惑:“姐姐,”他开口,声音温和得像拂过水面的微风,“你今天……没有别的安排吗?” 这轻飘飘的问句,击碎了水面的平静,激起的涟漪冲垮了你所有预设的剧本。 你的喉骨猛地收紧,那些准备好的“想多陪陪你”、“最近有点事想商量”之类的开场白,硬生生卡在齿关后面,进退维谷。 “没、没有……”你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忽,带着一丝急切,“怀瑾你……下午是有别的事?”身体甚至不受控制地向前倾了倾,试图缩短那令人心慌的距离。 少年脸上浮现出略带歉意的笑容,干净得毫无阴霾,“嗯,父亲下午要带我去片场,见几位制片人和导演。如果姐姐不想等我的话,可以先回去了。” 你僵住了。 脑海中那个对父母充满怨毒、对演艺圈嗤之以鼻、只在你面前袒露脆弱的少年形象,轰然碎裂。 巨大的茫然如同深海巨兽,一口将你吞噬。 “姐姐?”他微微歪头,关切地唤你,“怎么了?” 你猛地回神,心脏在胸腔里失重般向下沉坠,一句未经思考的话冲口而出:“我有空!我在家里等你!” 话音落地的刹那,你恨不得将舌尖咬出血来。 这算什么? 直白到愚蠢的挽留,笨拙到可笑的暗示。 沉怀瑾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好。” 他站起身,“那姐姐去我房间等我吧,书架上有不少你喜欢看的书。” ---------- 沉怀瑾的房间,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 冷色调的墙面,线条简洁的家具,窗外是精心修剪过的私家花园,阳光穿过薄如蝉翼的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朦胧模糊的光斑。 空气里漂浮着那股熟悉的干净皂香。 你坐在他那张宽大的书桌旁,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排排烫金或素雅的书脊。 那些曾让你沉迷、构筑过无数精神世界的名字——《罪与罚》、《局外人》、《挪威的森林》——此刻变得空洞而遥远,像褪了色的旧照片。 你抽出一本《审判》,翻开,铅字在眼前无序地跳跃,无法在脑海里拼凑出任何有意义的句子。 下午的光线如同缓慢流淌的蜜糖,从明亮的金黄一点点沉淀为浓郁的暖橘色。 你坐在那张舒适得过分的扶手椅里,像一个被遗忘在时间角落的蒙尘的旧摆件。 食指的指关节被牙齿无意识地啃咬着,留下浅浅的凹痕和湿漉漉的口水印迹。 一种更深沉的恐慌,随着窗外光影的倾斜流逝,悄无声息地从脚踝缠绕上来,一圈又一圈,越收越紧,几乎要勒进皮肉里。 一个冰冷的念头钻入脑海—— 也许……他对你的兴趣,已经消退了。 你想起他最近确实很少再给你发那些带着占有欲的信息,不再频繁地要求见面,不再用那些自残的伤痕照片作为威胁你留下的筹码。 过去那些让你避之不及的纠缠,此刻竟成了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焦虑像是滚烫的沙砾,磨砺着你每一根濒临断裂的神经。 ---------- 门把手转动的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 沉怀瑾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走廊明亮的光线在他周身勾勒出一道朦胧虚幻的光边。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壁灯,昏黄暧昧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在他目光即将触及你的瞬间,你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两小片不安的阴影,随着你刻意放缓却依旧紊乱的呼吸,如同蝶翼般轻轻颤抖。 你躺在他那张宽大得惊人的床上,身上只虚虚搭着一层薄如烟雾的丝被。 胸口的位置被刻意地拉低了一些,露出一小片细腻光滑的肩头,以及丝被边缘下若隐若现、微微起伏的雪白弧度。 你能感觉到自己脸颊烧得滚烫,耳膜里全是血液奔涌冲刷的轰鸣。 床垫微微下陷,身旁传来他坐下时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 他温热的呼吸似乎近了一些,带着少年干净的暖意。 紧接着,指尖轻轻捻起你胸前的丝被边缘,又向下拉低了寸许。 更多微凉的空气贴上暴露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他清冽干净的嗓音在寂静中响起,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姐姐,”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你这是做什么?” 你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终于掀开眼帘。 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你伸出手,急切地抓住他随意搭在床边的那只手。 那手背的皮肤微凉,骨节分明。 “怀瑾,”你的声音干涩,带着明显的颤抖和一种笨拙的讨好,“你……不想要我吗?” 你努力睁大那双月牙般的眼睛,试图让里面的水光看起来足够“诚恳”,足够“渴望”。 少年垂眸,目光落在你紧紧抓住他手的地方。 片刻,一丝极轻的笑声从他唇边逸出。 “可是姐姐,”他慢条斯理地反问。 然而,他另一只手抬了起来,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你暴露在微凉空气中的乳尖。 “不是很讨厌我吗?”他的声音放得更低,如同耳语,却又清晰地钻进你的耳朵,“巴不得把我丢掉。” “没有!”你急切地否认,声音陡然拔高。 你撑着身体坐起来,丝被滑落腰间,上半身毫无遮拦地暴露在昏黄暧昧的光线下。 白皙的皮肤因为极度的紧张和羞耻泛起一层薄薄的粉红,像被蒸熟的虾子。 你双手更紧地抓住他的手臂,指甲隔着薄薄的羊绒衫,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我……我喜欢怀瑾!真的!我想……我想让怀瑾在我身边!” 话语出口,连你自己都听出了其中的空洞和虚假,像一出蹩脚演员在舞台上上演的无人喝彩的独角戏。 沉怀瑾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你脸上,那双漂亮的琉璃珠般的眼睛,清晰地映照出你此刻的恐慌和强装的媚态。 几秒钟死寂般的沉默。 他唇边那抹弧度似乎加深了一瞬,又似乎只是光影的错觉。 “姐姐,”他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带着他身上那股干净的须后水气息,拂过你敏感的耳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话音未落,他有力的手臂揽住你纤细的腰肢,不容分说地将你拖向他。 你整个人撞进他带着淡淡清冽气息的怀抱里,下一秒,他微凉的唇已重重地压了下来。 舌尖带着惩罚的力度,强硬地撬开你紧闭的齿关,吮吸缠绕,掠夺着你肺叶里仅存的空气。 你被迫高高仰起头承受,双手无力地抵在他坚实温热的胸膛前,徒劳地想要推开这汹涌的侵袭。 他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灵巧而迅速地剥落着你们之间剩余的衣物阻碍。 质地优良的羊绒衫、柔软的棉质T恤、笔挺的长裤……布料摩擦发出的窸窣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清晰得令人心颤。 很快,所有的遮蔽物都被剥离,你们赤裸相对。 他撑在你身体上方,投下的阴影牢笼般将你完全笼罩。 那双漂亮的琉璃眸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像锁定猎物的兽瞳。 “姐姐,”他盯着你因缺氧和骤然升腾的情欲而变得迷蒙涣散的双眼,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我们换个地方。” ----------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空阔的练舞房。 四壁、天花板,都镶嵌着纤尘不染的巨大镜面。 它们像无数只冰冷的眼睛,将你和沉怀瑾的身影切割、复制、扭曲,再投射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方向。 你和他赤裸交缠的影像被无限复制,无处遁形,形成一个令人眩晕的、淫靡的万花筒。 头顶,是排列得整齐而密集的嵌入式筒灯,它们放射出明亮到刺眼的光线,将你们每一寸肌肤的纹理、每一滴细小的汗珠、每一抹羞耻的红晕都照得毫发毕现,无所遁形。 空气里弥漫着无机质的光线气息。 你本能地想要蜷缩身体,逃离这四面八方无数双“眼睛”冷酷的注视,逃离这被置于聚光灯下公开处刑般的境地。 沉怀瑾的手臂从你纤细的腰侧环过,温热的手掌紧紧覆上你平坦光滑的小腹。 另一只手则强硬地捏住你的下颌,迫使你的脸微微抬起,正面迎向正前方那面巨大镜子里映出的景象—— 那是他精心挑选的“舞台”中心。 他低下头,微凉的唇瓣紧贴着你敏感的耳廓,灼热的气息喷洒进来,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口吻:“姐姐,睁开眼睛。” “认真看,看清楚……我是怎么肏你的。” 睫毛如濒死的蝶翼般剧烈地颤抖着,你被那镜中清晰到残忍的景象定住了。 身材高大挺拔的少年,将你完全圈禁在他炽热的怀抱里。 你在他坚实有力的臂弯中显得异常纤细脆弱,像一只被猛禽利爪攫住、无力挣扎的幼兽。 浑身赤裸,皮肤在强光的照射下白得晃眼,唯有脸颊和颈侧染着病态的潮红。 眼神是涣散的,蒙着一层水汽,唇瓣被他方才激烈的吮吻折磨得红肿不堪,微微张开,喘息着。 此刻,他的唇舌正再次激烈地在你唇齿间攻城略地,透明的津液在你们紧密交缠的唇舌间被拉扯、粘连,拉出闪闪发亮的银丝。 他精致的侧脸也泛着情动的红晕,那双漂亮的琉璃眼半眯着,里面燃烧着毫不掩饰的原始情欲。 视线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受控制地向下移动,滑过你们紧密相贴的胸膛,滑过他精瘦有力的腰腹线条…… 镜面冰冷而忠实地倒映着你们身体最羞耻的联结之处——一片泥泞不堪的狼藉。 粉嫩湿润的花穴入口被撑开到极限,薄得近乎透明,边缘可怜地翕张着。 一根粗大狰狞、颜色深红、血管虬结的男性性器,正以一种缓慢到折磨人的节奏,在你体内进进出出。 每一次缓慢的抽出,都带出大量黏滑晶亮的蜜液,随着动作的幅度飞溅在光洁的镜面上,留下点点湿痕。 当他尽根没入时,你平坦的小腹下方,会被那凶悍的入侵顶出一个清晰无比的凸起的形状。 那两团沉甸甸的鼓胀的囊袋,随着他每一次有力的撞击,沉重地拍打在你柔软的臀肉上,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啪!啪!”声。 这声音在空旷寂静、四壁回音的镜屋里,被无限放大、反复迭加,激起一阵阵令人心胆俱颤的淫靡回响。 这视觉与听觉双重迭加的冲击力,其恐怖程度远超任何直接的肉体触感。 你清晰地感觉到腿心深处的软肉猛地痉挛、收缩,像一张受惊过度的小嘴,死死绞紧了他深埋在你体内的凶器,带来一阵灭顶的酸胀。 “呜……”破碎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你喉咙深处溢出。 头顶传来沉怀瑾低沉沙哑的闷笑声,带着一种得逞的愉悦:“姐姐真是……容易害羞啊……” 他恶意地停顿,似乎在品味着你内里因羞耻而起的痉挛和绞紧,腰胯随即猛地向前一顶,更深、更重地碾过你体内某个脆弱的点,“稍微给点‘刺激’,下面就吸得这么紧……像要把我整个吞掉一样……” 他滚烫的舌尖舔过你敏感的耳廓,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声音压得更低,“下次……我们去你教室做,好不好?就在你的座位上……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把姐姐肏到喷水……让他们都看看,年级第一的优等生,挨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呜——!”你被他用语言描绘出的恐怖场景击溃。 想象中无数双同学的眼睛仿佛真的穿透了层层迭迭的镜面,与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倒影一起,将你死死钉在这透明的、无处可逃的祭台之上。 小腹深处传来一阵阵失控的剧烈痉挛,大量温热的液体失禁般猛烈喷涌而出,浇淋在深埋在你体内的凶器上,带来摧毁理智的空白快感。 眼前炸开一片炫目的白光,意识被高高抛起,甩向虚无的云端。 在意识沉沦的边缘,你涣散失焦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镜子里你们身体紧密相连的地方。 那根粗壮的性器深埋在你体内,只有那两团鼓胀的囊袋紧紧贴着你的臀肉。 此刻,那囊袋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频率剧烈搏动、收缩,如同濒临爆发的火山口。 紧接着,大量浓稠的乳白色的液体,从你们紧密相连、无法闭合的缝隙中,一股股地溢流出来。 一股,又一股,沉重地砸落在地板上,发出连续不断的“啪嗒、啪嗒”声,在死寂的镜屋里回荡。 他低沉压抑的喘息在你耳边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餍足的喟叹:“姐姐……被灌满的样子……好美……” 他的手掌覆上你因大量精液灌入而微微鼓胀起来的小腹,轻轻按压着,“看……小肚子都鼓起来了……像真的怀了我的孩子一样……” 他掐在你腰侧的手猛地用力,将你整个人翻转过来,让你赤裸的胸膛紧紧贴着他同样汗湿的身体,面对面。 那根深埋在你体内的性器在旋转摩擦中带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酸胀和摩擦感。 你双腿早已虚软无力,只能本能地环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身,将自己完全挂在他身上。 他就这样,抱着小腹微鼓的你,迈开了脚步。 每一步走动,那根粗硬滚烫的性器都在你饱受蹂躏的体内产生难以言喻的摩擦和搅动,带来一阵阵灭顶的酸麻。 更多的粘稠液体,随着他稳健的步伐和你们身体的晃动,从一片狼藉的交合处持续不断地滴落。 一滴,又一滴,砸在昂贵的柚木地板上,在明亮的筒灯光线下,拉出一条断断续续、蜿蜒曲折、散发着浓烈腥膻气味的乳白色湿痕。 贯穿了空旷冰冷的客厅,延伸过铺着厚厚地毯、吸音良好的走廊…… 最终,浴室磨砂玻璃门在身后无声地关上。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的花洒倾泻而下,模糊了视线,也暂时模糊了感官。 他将你抵在冰凉光滑的瓷砖墙壁上,水流冲刷着你们依旧紧密结合的身体。 他低头,再次吻住你微张的红肿唇瓣,舌尖侵入。 新一轮更暴烈、更漫长的征伐和浇灌,在水流的掩护下,在这方狭小的空间里,再次拉开序幕…… ------------ 身体的每一寸骨骼都像是被碾压过,深陷在柔软得如同云朵的被子深处。 意识沉入混沌的前一刻,你感觉到一丝微凉的触感,轻柔地拂过你的额发,小心翼翼地拨开黏在滚烫脸颊上的发丝。 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温柔。 清冷的月光,透过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像舞台上一束柔和的追光灯,恰好落在床边少年的侧脸上。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 垂落的眼睫在他眼下投下两小片扇形的阴影,完美地遮住了眸底所有翻涌的、深不见底的暗色。 挺直的鼻梁在月光下如同精心雕琢的玉器,优美的唇线紧抿着。 月光为他精致完美的轮廓镀上了一层圣洁的柔光,美得惊心动魄,恍若无意间坠入凡尘、纯白无垢的天使,带着悲悯众生的表象。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夜间的凉意,轻轻拂过你红肿未消的唇瓣,那触感如同羽毛。 随后,那指尖停留在你因不安而微微蹙起的眉心上,似乎想用那点微凉,将那点不安的褶皱轻轻熨平。 寂静得只剩下你微弱呼吸声的房间里,响起他低不可闻的叹息,像一片羽毛飘落在深潭的水面: “姐姐……”他的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如果当初……不选择推开我,就不会过得这么可怜了。” 月光无声流淌,天使的侧影在黑暗中静默。 那片被浓密睫毛掩盖的眼底深处,凝固的寒冰,纹丝未动。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十七)H 医院的走廊,你抱着那束在花店角落里挑拣出的打折康乃馨,花瓣边缘已有些失水蜷曲,廉价塑料纸在怀里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沉怀瑾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乔清松口,那张违约金单子也被抹去,连同后几期化疗的费用单据,都变成了手机银行APP里冰冷的数字。 事情似乎尘埃落定,悬在头顶的利剑被移开,可胸腔里空落落的,没有轻松,只有更深的茫然和一种被绳索勒紧的窒息感。 代价呢? 你低头,鼻尖触碰到康乃馨淡粉色的花瓣,那微弱的香气无法驱散心头的阴霾。 推开病房门,脸上努力堆砌的笑容却在看清房内景象的刹那冻僵。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奶奶盖着的薄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半倚在床头,精神比往日好了些,枯瘦的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 而她的床边,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俊秀面孔,正沐浴在那片暖光里。 左司辰穿着熨帖的浅蓝色牛津纺衬衫,纽扣系到最上一颗,袖口随意挽至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腕,他微低着头,正专注地削着一个苹果,果皮连成均匀细长的一圈,垂落下来。 阳光落在他低垂的浓密眼睫上,投下小片阴影,显得异常沉静温和。 左司禹则穿了件更显活力的白色连帽卫衣,敞着拉链,露出里面的同色T恤,他身体微微前倾,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逗得奶奶嘴角弯起,浑浊的眼睛里漾开一丝难得的亮光。 这画面如此“和谐”,却又如此诡异。 “丫头!你来啦!”奶奶看见你,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欢喜,费力地抬手指了指双胞胎,“瞧你这俩同学,多好的小伙子,陪我这老婆子聊了老半天了!还带了这么好的水果,快,快来尝尝!” 左司禹闻声,脸上绽开一个比窗外阳光还灿烂的笑容,几步就跨到你面前,极其自然地伸手揽过你的肩膀,半推半抱地将僵硬的你带进病房。 “愣着干嘛?奶奶都等急了。”他声音清朗,带着熟稔和亲昵,手臂传来的力道却不容抗拒。 你被他按在奶奶病床边的塑料凳上,凳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的脊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每一寸肌肉都蓄满了无声的惊惶。 目光死死锁在双胞胎脸上,试图从他们那完美无瑕的“乖巧”面具下,窥见一丝真实的恶意。 左司禹拿起果盘里一个饱满的橙子,灵活地剥开,递了一瓣到奶奶嘴边:“奶奶您再尝尝这个,可甜了。” 奶奶笑着摆手:“够了够了,留给丫头吃。”她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放在膝上的手背,眼神里是纯粹的欣慰和满足,“真好……真好……丫头在学校里,有你们这样的好朋友照顾着,奶奶就放心多了……” 好朋友?照顾? 你几乎能听到自己牙关紧咬的咯咯声。 “是啊奶奶,”左司辰终于削好了那个苹果,果肉雪白,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 他拿起水果刀,将苹果利落地切成小块,插上牙签。 然后,他拈起一块最大最匀称的,手臂越过奶奶的床头,径直递到了你的唇边。 他的指尖修剪得干净整齐,骨节分明,动作优雅得像在递一件艺术品。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含着温和的笑意,专注地看着你。 “惜棠,尝尝?”他的声音磁性悦耳。 阳光落在他递来的苹果上,晶莹的汁水沿着切面缓慢渗出。 你看着那块苹果,又看向他那双深不见底、带着温柔假象的眼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你不敢去看奶奶殷切的目光,僵硬地伸出手,指尖冰凉颤抖,接过了那块苹果。 “谢谢……” “谢什么,平时在学校,多亏惜棠照顾我们呢。”左司禹笑着接口,语气轻松自然,“笔记记得最全,问题讲得最清楚,我们兄弟俩的‘救星’啊!”他朝你眨眨眼,带着少年人的狡黠。 奶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那是许久未曾有过的、发自内心的轻松和喜悦。 她絮絮叨叨地问着学校里的琐事,问你们是不是一个班,问老师严不严,问食堂的饭菜合不合胃口…… 每一个问题,双胞胎都应对自如,编织出一个又一个“关系融洽”的校园生活片段,将你牢牢地钉在这个荒诞又温暖的假象里,动弹不得。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温馨”中缓慢流淌。 夕阳的光线逐渐染上金红,病房里的温度也随着光线的西沉而降低。 奶奶的精力终究不济,眼皮开始沉重地打架,强撑着的笑容也渐渐淡去,被浓浓的疲惫覆盖。 你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滑落的被角掖好。 “奶奶……您好好休息。” 奶奶闭着眼睛,含糊地应了一声,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满足的弧度。 临睡前,她似乎又想起什么,努力睁开一丝眼缝,对着双胞胎站着的方向,声音微弱却清晰地嘱咐:“好孩子……在学校……多跟我们家丫头玩啊……她一个人……怪孤单的……” “您放心,奶奶。”左司辰的声音温和而郑重。 “我们一定好好‘照顾’惜棠。”左司禹笑着补充,语气轻快。 你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奶奶沉睡中安详的侧脸。 走廊冰冷的灯光取代了病房里温暖的夕阳余晖。 你靠在墙壁上,刚松一口气,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沉怀瑾:【姐姐,你在哪里?】 你的指尖刚触碰到屏幕——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迅捷地从旁侧伸出,轻而易举地夺走了你的手机。 左司禹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他低头看着你瞬间煞白的脸,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甚至伸出手,帮你将颊边一缕不知何时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以后啊,”他俯身凑近你耳边,声音压得极低,热气喷在你的耳廓,“我们会‘多多’来看奶奶的。老人家……真的很喜欢我们呢。”他刻意加重了“多多”两个字。 你猛地抬头,撞进他笑意盈盈却毫无温度的眼底。 恐惧和愤怒在胸腔里炸开,声音因强压的哽咽而嘶哑:“……跟奶奶无关!别把她牵扯进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左司辰无声地踱步到你另一侧,他修长的手指抬起,冰凉的指尖轻柔地拂过你另一边脸颊,动作温柔,说出的话却让你如坠冰窟: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陆同学。” -----------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城市的喧嚣,只留下顶层套房落地窗外一片燃烧的晚霞,将整个空间浸染成一片颓靡的金红。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氛甜腻的余韵,混合着汗水、体液蒸腾出的浓烈腥膻,构成一种令人眩晕的堕落气息。 巨大的Kingsize床铺一片狼藉。 床单皱得不成样子,洇开大片可疑的深色湿痕,揉作一团被踢到床脚。 你像一具被抽空了骨头的精致人偶,雪白的身体被夹在两个高大少年炽热的躯体之间,不着寸缕,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细腻又脆弱的光泽。 意识早已被连续不断的高潮冲击得涣散迷离,小脸通红,额发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黏在颊边。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的呜咽,月牙般的眼睛失去了焦距,蒙着一层水汽。 你被迫跪趴在左司禹身前。 他慵懒地靠坐在床头,精悍的上半身线条流畅,覆着一层薄汗。 他一只手闲散地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另一只手则毫不留情地按在你的后脑勺,掌控着你头颅俯仰的节奏。 口中被塞满的粗硬和腥膻让你本能地抗拒。 眼角生理性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混合着嘴角无法吞咽而溢出的粘稠银丝。每一次生涩的吞吐,都伴随着他喉间压抑不住的低喘。 “给多少个男人舔过了?嗯?”左司禹的声音带着情欲的沙哑,按在你后脑的手掌微微施压,迫使你吞得更深。粗粝的顶端猛地蹭过敏感的上颚,你控制不住地一阵干呕。 你徒劳地摇头,喉咙里发出含糊的悲鸣,双手下意识地抬起,想要推开那令人窒息的侵犯。 手腕却在抬起的瞬间被另一只有力的手从身后攥住。 左司辰跪坐在你身后。 他赤裸的上身紧贴着你汗湿的脊背,他一手将你的双腕反剪,牢牢锁死在身后,形成一个完全被掌控的姿势,另一只手则掐住你纤细的腰肢,腰胯发力—— “呃啊——!” 身后骤然加剧的侵入让你身体向前一弹。 你被前后夹击的强烈刺激淹没,再也无法集中精力去应付口中的折磨。唇舌的动作变得迟缓而敷衍。 “啧。”左司禹明显感觉到了你的分心,不满地轻哼一声。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危险地眯起,按在你后脑的手猛地发力,同时腰胯凶狠地向上一顶。 “唔——!呕……” 粗硬的顶端毫无预兆地狠狠撞进喉管深处,强烈的窒息感攫住了你。 你被迫仰起头,脖颈拉出脆弱绝望的弧度,喉骨被顶得生疼,身体因为痛苦和缺氧而剧烈痉挛,下身甬道也随之疯狂绞紧。 身后传来左司辰一声猝不及防的闷哼,显然被你骤然收紧的内里刺激得不轻。 左司禹看着你在他身下因窒息而双眼翻白、双颊涨红、泪流满面的凄惨模样,眼底燃起扭曲的兴奋。 他低低地笑起来,声音带着残忍的愉悦:“真淫荡啊……陆同学。” 他不再给你喘息的机会,掐紧你的后脑,开始了更为狂暴的冲刺,每一次都深捣到底,直抵喉口,猛烈地摩擦着敏感的软腭。 “呕……呃……呜……”你只能发出断断续续、不成调的呜咽,口水和眼泪糊满了下巴和胸口。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就在那濒临爆发的临界点,他将你的头狠狠下压,几乎要将你整个按进他的小腹。 “呃——!!!” 肺部所有的空气被强行挤出,视野彻底陷入黑暗。 “唔——!”滚烫浓稠的腥膻液体如同开闸的洪水,凶猛地灌满了你的口腔。 你根本来不及吞咽,乳白的浆液便从你被迫张开的嘴角狼狈溢出,更有一部分呛入鼻腔,让你剧烈地呛咳起来,涕泪横流。 左司禹却并未停止,他享受着射精时被痉挛喉管包裹吮吸的极致快感,缓慢而有力地在你口中抽送着,延长着这残酷的余韵。 看你实在憋得满脸青紫,痛苦地抽搐着,少年才带着一丝施舍般的“仁慈”,终于松开了钳制。 剩余的几股浓精,喷射在你狼狈不堪的脸颊上。 他漫不经心地用那湿漉漉的滚烫性器,在你布满泪痕的脸颊上拍打了几下,发出轻微的“啪啪”声,然后才抽身下床。 那根性器依旧昂然挺立,走动间在腿间弹跳。 他随手抽过床头厚实的纸巾,草草擦拭了几下沾染在性器上的浊液,走到套房角落的小吧台,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仰头灌下,喉结滚动。 左司辰掐着你腰肢的大手几乎要陷进皮肉里,每一次都凶狠地撞向花心深处,囊袋沉重地拍打在你早已红肿的臀瓣上,发出响亮而淫靡的肉体撞击声。 “呜……咳……咳咳……”你试图将嘴里残留的腥膻液体偷偷吐掉,下巴却被左司辰掐住。 你被迫仰着头,承受着他狂风暴雨般的顶弄,那呛咳的动作反而让下身紧窒的甬道产生一阵阵收缩绞缠。 “呃——!”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胯骨紧紧抵住你柔软的臀肉,粗长的性器楔入最深处,抵着那娇嫩敏感的胞宫口,开始了最后的冲刺。 几下凶狠的顶弄后,身下的囊袋剧烈地搏动收缩。 那被强行灌满的饱胀感和让你的身体像被电流贯穿般剧烈地痉挛、抽搐,眼前炸开一片炫目的白光。 他抽身而出时,那根沾满体液的性器顶端,还在不甘地喷射着残余的精液。 他捏着你无力的下巴,迫使你张开嘴,将最后几股浓稠的白浊,精准地射入了你被迫承接的口腔深处。 你瘫软在布满体液污迹的床单上,再也动弹不得。 只有身体还在神经质地微微抽搐,花穴口无法闭合,正缓缓地溢出乳白的浊液。 嘴角也挂着一缕来不及吞咽的黏腻白浊,眼神涣散失焦,只有生理性的泪水还在麻木地流淌。 左司禹端着水杯,靠在吧台边,看着你这副凄惨又淫靡的模样,眼底闪烁着残忍的兴味。 他放下杯子,慢悠悠地踱步回来,手里多了一条触感冰凉光滑的黑色丝带。 “啧,这就瘫了?”他捏了捏你汗湿潮红的脸颊,语气轻佻,“游戏才刚开始呢。”他俯身,不由分说地将那条丝带蒙上了你的眼睛,在后脑利落地打了个结。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失去视觉,身体的所有感官被无限放大。 “规则很简单,”左司禹的声音带着兴奋的笑意,在你耳边响起,“五分钟。猜出肏你的人是谁。猜对了,今晚就少肏你一次。猜错了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自然要多肏一次。很公平,对吧?” 话音未落,你的身体被翻了过来,变成仰躺的姿势。 紧接着,脚踝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轻易地向两边分开,然后被抬高,稳稳地架在了某个宽阔结实的肩膀上。双腿被最大幅度地打开,将最私密脆弱的地方暴露在未知的掌控之下。 下一秒,一根粗壮滚烫的巨物,顺畅地贯入了你早已被肏得软烂泥泞的甬道深处,被过度使用的内壁敏感得惊人。 “啊!”你短促地惊叫一声,身体反射性地绷紧。 身上的少年却并未开始剧烈的动作,只是停留在最深处,甚至缓慢地旋转碾磨了一下,感受着你内里不受控制的痉挛绞缠。 他压抑着呼吸,没有发出任何可以辨识的声音。 是谁?黑暗放大了恐惧和混乱。 你拼命在脑海中调动关于双胞胎的所有数据模型——步态、眼神、微表情、语气停顿……可这些在此时此地,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们的性器……你从未去记忆和分辨过。 身上的少年终于开始动作,由缓至急,由浅入深。 你强迫自己集中涣散的精力,去感受那根在你体内肆虐的凶器——它的硬度?似乎都硬得烙铁一般。长度?似乎都足以顶到最深处让你痛不欲生。粗细?那撑开内壁的饱胀感同样恐怖。翘度?青筋的分布?在如此激烈的运动中,在快感与痛楚交织的眩晕里,这些细微的差别像是雾里看花。 “……是哥哥!”你哑声喊了出来。 身上激烈的动作骤然停止。 一片死寂。 随即,一声愉悦的轻笑在你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喷在你的耳廓上,带着嘲弄:“很遗憾。” 那只手伸到你的脑后,解开了丝带的结。 骤然涌入的光线刺得你眼睛生疼。 模糊的视线中,左司禹那张带着恶劣笑容的俊脸近在咫尺。 “猜错了哦,陆同学。”他舔了舔嘴角,眼神兴奋得像盯住猎物的野兽,“看来,惩罚要加倍了。” ......... 从夜幕低垂到窗外透出灰蒙蒙的晨光,这场名为“猜猜我是谁”的游戏从未停歇。 地点从凌乱的大床转移到冰凉的桌面,再到柔软厚实的地毯……姿势换了无数种。 每一次蒙眼,每一次进入,都伴随着五分钟的死亡倒计时。 你猜错了无数次。 每一次错误,都意味着更长久的侵犯。 身体早已超越了极限,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拉扯。嗓子早已哭喊到嘶哑。 为了能少受一次惩罚,你开始强迫自己在那黑暗的五分钟里,用身体去记忆、去分析、去分辨那两根在你体内轮番肆虐的凶器。 哥哥的顶端弧度更饱满圆润一点,而弟弟的冠状沟棱角似乎更分明一些,哥哥的脉络走向更虬结盘绕在根部,而弟弟的怒张的青筋更集中于上端和龟头下方,还有那搏动的频率……抽插时囊袋拍打臀肉的力度和节奏…… 你调动着混沌不堪的大脑里仅存的逻辑和分析能力,在每一次被进入的剧痛和灭顶快感中,像采集数据般收集着这些令人作呕的细节。 耻辱感早已麻木。 当你再次被按在冰凉的桌面上,从后方进入时,那根熟悉的巨物闯入你饱经蹂躏的身体。 那根凶器在完全没入后,顶端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向左上方的弧度,以及……囊袋拍打下来时,那种更沉重、更……具有碾压感的力度? “……是……弟弟。”你气若游丝,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身后的动作猛地一顿。 随即,束缚眼睛的丝带被轻柔地解开了。 光线涌入,你眯起刺痛的眼睛。 左司禹俯视着你,唇角勾起,甚至带着一丝赞许般的笑意,伸手拍了拍你汗湿潮红的脸颊:“恭喜你。这次……答对了。” 下身随着他性器的抽离,那被过度蹂躏、再也无法闭合的花穴,猛地喷涌出一大波混合着浓精和蜜液的乳白浊流。无法控制地,一股一股地持续涌出,在你腿间的地板上迅速积成一滩黏腻的污迹。 大腿内侧早已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干涸的乳白色精斑。 你瘫坐在那摊粘稠冰凉的精液里,瞳孔涣散,无法聚焦。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而断续的呜咽声。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尿意猛地从小腹深处窜起。 你徒劳地想要夹紧双腿,想要控制住那羞耻的反应,但下身所有的肌肉都已罢工,失去了自控的能力。 “嗬……呃……”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呻吟,澄黄的尿液从身下激射而出,它冲开了腿间黏腻的精浊,哗啦啦地浇在地板上,与那滩乳白的污迹迅速混合、蔓延开来。 一股无法掩饰的腥臊气味在淫靡的空气中弥漫开。 意识在黑暗中沉浮,五感模糊。 朦胧中,似乎听到左司禹折返的脚步声,以及他带着新奇笑意的声音: “哥,你看,”脚步声停在身旁,“她好像……失禁了哎。” 紧接着,是另一个带着同样玩味的轻笑附和,清晰地穿透意识模糊的屏障: “......真骚。”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十八) 城市在灰蓝色的薄雾里浸泡,尚未苏醒。 你将自己抛进公交车最后一排座椅,硬质的塑料透出刺骨的凉意,顺着尾椎一路攀爬。 车厢空阔得像个废弃的金属罐头,引擎单调的嗡鸣在四壁回荡,是这死寂里唯一的脉搏。 每一次车轮啃噬过路面的坑洼,车身便剧烈地摇晃,牵动着你浑身上下每一处酸涩肿胀的关节,无声地哀鸣。 双腿沉重如浸透了水银,每一次细微的挪移,都让腿根深处那隐秘的撕裂感尖锐地叫嚣。 更深的地方,饱胀的钝痛、摩擦后残留的灼热,鲜明地刻在血肉里,提醒着你昨夜那场永无止尽的消耗。 车窗外的街灯拖曳着昏黄的光晕,飞速倒退,在冰冷的电子线路图上跳跃着猩红的光点。 毕业、大学……这些词汇在你空洞的视线里漂浮、沉没,如同溺水者眼中的气泡。 熬过这半年,就能逃脱? 你牵动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他们碾碎你,比碾碎一粒尘埃更轻易。 一张藤枫的退学通知,或是一通匿名的举报,就能轻易掐灭你所有通往光明的路径。 车身一顿,停靠站台。 你扶着冰冷的金属栏杆,身体僵硬地,一寸一寸挪下台阶。 你佝偻着腰,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步一顿,缓慢地挪向那栋灰败剥落的旧居民楼。 你攥住楼梯扶手上斑驳的锈迹,指尖冰凉得失去知觉。每一次抬腿,大腿内侧的肌肉便发出撕裂般的抗议,牵扯着身体最隐秘处的伤口。 汗水浸透了额前的碎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混合着眼眶里无法抑制的湿意,模糊了视线。 终于,那扇熟悉的墨绿色铁门,近在咫尺。 钥匙插入锁孔,金属摩擦的声响在死寂的楼道里突兀地炸开,尖锐得刺耳。 你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 紧接着,你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骤然凝滞。 沉怀瑾。 他就坐在你唯一的那把椅子上——椅面早已塌陷,边缘磨损得露出粗糙的白色塑料茬口。 他姿态闲适,长腿随意交迭,仿佛置身于自家铺着天鹅绒地毯的奢华客厅,而非这间家徒四壁的陋室。 窗外熹微的晨光吝啬地挤进来,在他精致如雕塑的侧脸轮廓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这画面如此不协调,像一幅被粗暴撕开的拼贴画,一半是云端不染尘埃的天使,一半是泥泞里腐烂的草芥。 你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 ——那个锈迹斑驳的铁皮糖果盒子,正被他随意地捏在指间。 盒盖已被掀开,随意地搁在一旁。 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几张迭得整整齐齐的廉价水果糖包装纸。 橘色的、草莓的、青柠的……褪色的图案模糊不清。 那是奶奶,硬生生抠出微薄的收入,在一年里最奢侈的除夕夜,才能为你换来一小袋的“珍宝”。 每一张糖纸,都被你视若拱璧,用稚嫩的小手仔细地展平、抚平每一条褶皱,珍重地收藏。 那是你贫瘠灰暗、浸满苦涩的童年里,屈指可数的带着甜香味的彩色碎片,是奶奶粗糙手掌里,仅能捧出的全部温柔。 你僵立在门框里,攥在手里的钥匙从指缝间滑脱,“当啷”一声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震得你耳膜嗡嗡作响。 沉怀瑾闻声,缓缓抬起头。 那双漂亮得惊心动魄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精准地攫住了你脸上褪尽的最后一丝血色,以及眼底汹涌而出的恐慌。 “姐姐,回来了?”他开口,声音清亮温润,仿佛只是在等待晚归的家人共享一顿寻常的早餐。“我在等你。”语调轻柔,像裹着蜜糖。 他放下那个铁皮盒子,动作轻缓。 然后,他站起身,迈开那双包裹在剪裁精良长裤里的腿,朝你走来。 步伐从容,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你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撞在身后粗糙的门板上。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 关于左司辰、左司禹……关于昨夜那场在奢靡套房里无休止的凌辱。 你浑身如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 他会发疯的。 像之前那样用冰冷的手指死死掐住你的脖颈,或者……做出比那更可怕、更无法预料的事情…… 然而,预料中的风暴与雷霆并未降临。 他走到你面前,距离近得你能清晰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干净清冽的皂角香气,与他此刻身处环境的破败格格不入。 他没有像你预想中那样失控地咆哮或施暴,反而伸出双臂,温柔地将你僵硬冰冷的身体,轻轻地、却无比牢固地揽进了他温热的怀里。 “姐姐,”他的下巴轻轻抵在你汗湿的发顶,声音低沉下去,“我好担心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的一只手掌在你单薄脊背上缓缓地、安抚性地抚过,动作小心翼翼,“我打了那么多通……找不到你,我很害怕……”最后几个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渗入你的耳膜。 积蓄的厚重冰川轰然崩塌,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压垮了你最后一丝强撑的——名为“理智”的脆弱支柱。 你彻底瘫软下去,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空,身体沉重地向下坠去,仅靠他环抱的手臂支撑着。 额头无力地抵在他质地精良的白衬衫前襟上,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瞬间便濡湿了他胸前一大片布料。 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呜咽,终于冲破了紧闭的唇齿,从喉咙最深处挤出来,浸满了绝望的灰烬。 “我……我该听你的……”你哽咽着,声音嘶哑,“不该……不该现在去看奶奶的……不然……不然也不会……”后面的话语被汹涌的泪水淹没。 “嘘……”沉怀瑾收紧了环抱着你的手臂,将你更深地禁锢在他温热的怀抱里,仿佛要将你揉碎,嵌入他的骨血。 他低下头,冰凉的指尖带着怜惜,极其轻柔地拂过你苍白憔悴、泪痕交错的脸颊,试图拭去那些不断涌出的湿痕。 “‘楚榆’,‘陆惜棠’……”他低低地念着你那些真假交织、面具般的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像带着细小的倒钩,轻轻刮过你脆弱的耳膜,“你们……都太累了,也太……”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贴切的形容,“可怜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贴着你的耳廓低语:“我帮你安排好了。” 他空着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薄薄的塑料卡套。 他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它,像是占卜师展示一张决定命运的塔罗牌,稳稳地递到你的眼前,不容你回避。 卡套里,是一张泛着冷硬光泽的身份证。 照片上的人,眉眼依稀有你七八分的轮廓,却明显被修饰得更成熟几分,眼神空洞平静。 名字一栏,印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出生日期、籍贯……所有信息,都与那个挣扎在泥泞里的“陆惜棠”彻底割裂,再无一丝瓜葛。 “新的身份。新的地方。”沉怀瑾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最甜蜜的絮语,拂过你的心尖,“只有我们两个人。再没有这些烦人的事,没有藤枫,没有左家……也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过去。” 他的目光锁定在你骤然抬起、布满惊惶泪水的眼睛上,“奶奶,”他刻意停顿,“也会跟我们在一起。最好的疗养院,最好的医生。她再也不用为钱发愁,再也不用忍受那些病痛的折磨。她会好好的,”他加重语气,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敲进你的心脏,“长命百岁。” 你剧烈地颤抖着,目光定在那张小小的卡片上。 那陌生的名字,陌生的照片,宣告着“陆惜棠”这个存在的湮灭。 无路可退。无路可选。 你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带着血淋淋的痛感,去回想那个一切的起点——那个充斥着廉价打印店油墨味的闷热下午。 你颤抖着手,在伪造的学历证明上签下“楚榆”这个名字。 是为了奶奶那张催命的医药费单上,那个天文数字般的金额。 可如果……如果早能预见,“骗人”的代价,是把自己一步步推入比地狱更污秽、更绝望的深渊,成为那些云端之人轮番取乐、肆意羞辱的玩物…… 你还会颤抖着,签下那个名字吗? 绝望如深海淹没头顶…… 一股尖锐的怨怼猛地冲上喉头,几乎要冲破齿关。 为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生来就站在云端,俯视众生,拥有随意摆弄他人命运、践踏他人尊严如同踩踏蝼蚁般的资本? 凭什么你空有足以傲视藤枫所有天之骄子的头脑,却只能像砧板上待宰的鱼,永远仰人鼻息,在泥泞污秽里挣扎求生,连最卑微的、作为一个“人”的尊严都无法保全? 而奶奶……那个一生善良却从未享过一天清福、如同老树般坚韧支撑着你的老人,为什么到了风烛残年之际,还要被病魔如此残酷地折磨? 为什么她的身边,除了你这个同样在绝望深渊里泥足深陷、自顾不暇的孙女,再无任何可以依靠的温暖? 你的指尖在身侧死死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皮肉,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你缓缓地抬起头。 脸上的泪痕尚未干涸,蜿蜒在冰冷的皮肤上。 你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缕随时会被风吹散的游丝: “奶奶……真的会没事吗?” 沉怀瑾的眼底掠过一丝奇异而明亮的光彩,快得如同幻觉。 他唇角的弧度加深,那笑容纯净无垢,带着全然的笃定:“我保证。她会得到最好的照顾,比在淮大附院好一百倍,一千倍。” 他微微前倾,温热的气息拂过你的额发,声音带着诱哄般的甜蜜,“姐姐,只要你在我身边。” 你不再言语。 你顺从地靠回他温热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沉怀瑾把你更紧地揽进怀里,他线条优美的下巴带着无尽的眷恋,轻轻地、反复地蹭着你柔软微凉的发顶。 在你视线无法触及的角度,那张漂亮得像是古典油画里天使的脸上,无声地绽开一个极致满足的笑容。 他的脸颊微微泛起一层兴奋的薄红,长长的眼睫如同蝶翼般幸福地轻颤着。 此刻的他,像是一个终于将觊觎已久的稀世珍宝锁入自己专属金库的收藏家,心满意足,再无缺憾。 熹微的晨光,透过积满污垢的窗户,在他精致完美的轮廓边缘,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边。 姐姐,我说过的吧。 只要你陪着我,我就会好的。 我们以后,也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哦。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番外一) 星宸科技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淮市的天际线在午后淡金色的薄云下延伸,钢铁森林的轮廓沉默而锐利。 室内是近乎苛刻的秩序感,冷硬的线条,低饱和度的灰白主调,每一件物品都精准地停泊在它该在的位置。 周斯凌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身体陷进符合人体工学的皮椅里,背脊却习惯性地挺直,如同某种刻进骨血的仪态。 桌上摊开的文件是公司一项关键技术的瓶颈分析报告,数字和图表冰冷地陈列着困境。 然而,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那些纸张上。 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站在发言台前,聚光灯慷慨地洒落,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层圣洁的光晕里。 米白色礼服勾勒出恰到好处的曲线,墨发一丝不苟地盘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颈项。 她的唇角噙着一抹温和的微笑,那双天然微弯如新月初升的眼眸,盛满了自信与沉静的光芒,穿透镜头,直抵人心。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光滑的表面,周斯凌的视线仿佛被钉在了那双眼眸上。 每一次看,都像一次对记忆的残酷校准。 照片上的年轻女人,与他记忆深处那个蜷缩在藤枫教室最后一排角落、戴着厚重眼镜、试图用宽大校服将自己缩进尘埃里的少女,是割裂的。 “笃笃笃。”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室内凝滞的空气。 周斯凌眼睫微垂,将照片轻轻放在桌面上,指腹最后掠过照片中人的脸颊位置,动作极快,快得几乎像幻觉。“进。” 秘书推门而入,步履轻悄,带着恭敬:“周总,深瞳科技今晚在淮市国际会议中心举办科研中心落成暨最新成果发布会,邀请函在您邮箱。需要为您安排出席吗?”她递上一份打印好的议程补充说明。 周斯凌的目光落在邀请函上深瞳的Logo——一只洞察一切的眼睛。 他的视线移回桌面的照片,停顿了两秒,才开口,声音平稳无波:“安排吧。” “是。”秘书应声退下。 ---------- 淮市国际会议中心最大的宴会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 空气里浮动着高级香槟的微醺、昂贵香水精心调配的尾调,以及一种属于资本与野心交织的躁动。 周斯凌的SVIP座位在第一排正中,视野绝佳。 落座时,周围几位常在淮市顶级商圈打照面的面孔,纷纷投来或热络或探究的目光。 “周总,难得见您对这种初创科技公司的发布会感兴趣。”一位地产大亨笑着寒暄。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带着几分了然:“启宸旗下那个硬骨头子公司,怕是需要深瞳这种新鲜血液的技术突破来打通关窍吧?周总这是深谋远虑。” 周斯凌微微颔首,唇角牵起一个几乎看不出弧度的礼节性回应,并未多言。 他的疏离感浑然天成,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轻易隔绝了更深层次的客套。 旁人识趣地不再深入,话题很快转向别处。 发布会尚未开始,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深瞳科技过往的里程碑—— 与顶级叁甲医院的合作标识、投入基层诊所的便携式AI诊断设备、获国际奖项肯定的算法模型…… 每一项成就背后,主负责人的名字都清晰地印着——陆惜棠。 身后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如同细小的蚊蚋,断断续续钻进耳中: “听说没?深瞳这个淮市科研中心,光是硬件投入就奔着十位数去了……还不算打通关节的隐性成本。”声音里带着咋舌的惊叹。 “啧,一个成立才叁年的公司,敢这么砸钱?底气哪来的?”质疑紧随其后。 “背景深不可测呗。这么年轻漂亮的女老总……你懂的。”一个油滑的男声响起,语调里的暗示不言而喻,“没点‘硬后台’,能在京市站稳脚跟,还把摊子铺到淮市来?听说跟京市靳家那个混世魔王有点牵扯……” “哈哈,那个眼高于顶的摇滚歌手?有意思。不过嘛,”另一个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鄙夷插进来,表面打着圆场,实则恶意更深,“女人嘛,尤其是漂亮又有野心的,总有办法找到‘贵人’捧场。这不,今晚这排场,不就是‘大佬’们给铺的金砖路?” “就是任性啊,烧的都是金主的钱……” 那些字眼——年轻女人、漂亮、后台、金主、任性——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向聚光灯尚未聚焦的舞台中央。 周斯凌端坐的姿态没有丝毫改变,握着议程卡片的手指却几不可察地收拢了一瞬,指节微微泛白。 镜片后的凤眸沉静如深潭,潭底却似有冰冷的暗流无声涌动。 他垂眸,看着卡片上“陆惜棠”叁个字,墨色的印刷体在纸面上显得异常清晰。 ----------- 晚上六点整,会场灯光倏然暗下,只余舞台中央一束追光。所有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 轻盈而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陆惜棠踏着那束光走来。 她换下了照片中那身柔和的米白礼服,此刻穿着一套裁剪极为利落的水韵蓝西装套裙。 内搭的珍珠白真丝衬衫泛着温润的光泽,领口一枚造型简约的铂金胸针,是唯一的点缀。 长发盘成低髻,一丝不苟,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优美的天鹅颈。 灯光下,她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那张清纯得足以唤起任何人保护欲的脸庞,此刻却焕发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光彩—— 眉宇间是沉淀的自信,眼神锐利而专注,步伐从容不迫,每一步都踏在无声掌控的节奏上。 镁光灯疯狂闪烁,捕捉着她此刻的光芒。 周斯凌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牢牢锁在她身上。 胸腔里,那颗沉寂已久、精密如仪器般运转的心脏,毫无预兆地、沉重地搏动了一下。 年轻女人走到发言台前,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然后,她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开始了她的演讲。 “各位来宾,晚上好。我是深瞳科技的陆惜棠。”声音透过优质的音响系统传递出来,带着穿透力。 “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莅临深瞳淮市科研中心的落成仪式暨最新成果发布会。”她的开场白简洁有力。 接着,她抛出了一个故事:“叁年前,在京市一家医院的肿瘤科,我遇到一位晚期卵巢癌患者。她的主治医生对我说了一句话,至今言犹在耳:‘现有的检测技术,漏诊率高达40%。我们是在用40%的误差率,和死神抢人。’那一刻,我无比清晰地认识到,精准医疗最大的瓶颈,并非理论上的遥不可及,而是技术落地时那难以逾越的‘可及性’鸿沟。” 她的声音微微沉下去,带着重量:“今天,深瞳发布的新型‘洞察之眸’医学影像智能诊断平台,目标就是将这项关键技术的漏诊率,无限趋近于零。并且,将实现这一目标的应用成本,降低80%。” 台下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她没有停顿,直接切入硬核数据:“在瑞成医院完成的300例前瞻性双盲试验中,当业内同行仍在为提升几个百分点的特异性或敏感性而苦苦挣扎时,‘洞察之眸’平台将这两项关键指标,同时推上了95%的高位。”她身后的大屏幕适时亮起,清晰直观的柱状图和折线图对比强烈。“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医生手中,多了一架可以预见病灶萌芽的‘预测性望远镜’,它将诊断的关口,大幅前移。” 接下来的技术讲解,她条理分明,逻辑缜密,将复杂的算法模型、数据流处理、影像特征提取等专业内容,用深入浅出的语言和直观的动画演示拆解得清晰易懂。 会场鸦雀无声,只有她清越的声音和屏幕变换的光影。 资本大鳄、技术专家、媒体记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被她的专业和那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所吸引。 周斯凌身体微微前倾,他的目光穿过镜片,专注地追随着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身影。 他看着她从容地切换PPT,精准地指出技术要点,回应台下通过电子提问系统递来的专业质询。 心脏在胸腔里持续着那沉重的搏动,每一下都清晰无比。 当她讲到“钱景”逻辑时,她展示的数据对比图冷酷而直接—— 与传统诊断系统相比,“洞察之眸”在效率、准确性、成本控制上的优势被具象化为巨大的利润空间和市场份额预测。 台下开始响起低低的讨论声,资本敏锐的嗅觉被彻底激活。 最后,她用一个真实案例收尾,将技术的温度推向高潮: “就在上个月,在陇西省一个偏远山区的卫生所,一位基层医生通过我们的‘洞察之眸’平台,成功筛查出了该地区首例早期胰腺癌患者。”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封手写信的扫描件,字迹质朴。 “患者后来在信中写道:‘AI不会替代医生,但它让像我这样生活在山沟里的普通人,第一次感觉被那些顶尖的医疗资源真正‘看见’了。这比什么都珍贵。’”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这正是深瞳存在的核心意义——让精准诊断不再是少数人的特权,而是普惠的基础医疗设施。”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眼神锐利而充满期许:“今天在座各位的选择,将决定‘洞察之眸’是继续停留在实验室内,还是明天就能走进千千万万个社区诊所,真正守护生命。深瞳Pre-B轮融资,5000万额度正式开放。首轮交割窗口,仅剩14天。” 她身后的屏幕骤然切换为一个鲜红的动态倒计时,数字无声而压迫地跳动着。 “期待与您,共同签署这份关于‘生命数字化’未来的合约。” 话音落下,她微微鞠躬。 短暂的寂静后,掌声如潮水般汹涌响起,经久不息。 她从容走下舞台。 工作人员迅速上台,引导感兴趣的来宾前往体验区操作演示设备。会场顿时变得喧闹而有序。 周斯凌没有动。 他的目光穿透涌动的人潮,紧紧追随着那个水韵蓝的身影。 看着她与几位重量级人物短暂交谈,看着她对助理低声吩咐,看着她步履从容地,消失在通往后台的侧门光影里。 ----------- 发布会后的晚宴设在酒店顶层的全景宴会厅。 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华,悠扬的小提琴声流淌在衣香鬓影之间。 周斯凌踏入会场,迅速成为目光的焦点。 他神色疏淡,简单回应了几波必要的寒暄,便径直走向临窗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 侍者无声地递上香槟,他接过,修长的手指捏着细长的杯脚,目光却投向窗外淮市斑斓的夜景。 香槟冰凉的气泡在舌尖炸开,带来一丝微涩。 他其实很少饮酒。 酒精带来的暖意和潜在的思维迟滞,与他追求的绝对清醒和掌控背道而驰。 但此刻,这微涩的液体似乎能稍稍平复胸腔里那股持续鼓噪的躁动。 宴会厅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伴随着几声低低的惊叹。 周斯凌循声望去。 陆惜棠换下了那身干练的西装套裙。 她穿着一袭月白色的真丝提花旗袍。 旗袍的剪裁堪称艺术,完美地贴合着她纤细却不失玲珑的曲线,从修长的颈项,到不盈一握的腰肢,再到流畅垂落的裙摆,每一寸都勾勒得恰到好处。 墨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用一根莹润的羊脂玉簪固定,几缕微卷的发丝不经意地垂落在白皙的颊边,平添了几分慵懒随性的韵味。 脸上的妆容清淡,却将小巧的五官雕琢得更加精致动人,尤其是那双微弯的月牙眼,在宴会厅柔和迷离的灯光下,流转着温润而神秘的光泽。 她似乎深谙如何最大限度地释放自己的美。 此刻的她,褪去了发布会上的锐利锋芒,像一幅从古画中款款走出的仕女图,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静谧与典雅,美得惊心动魄,瞬间攫取了全场的视线。 她唇角含着温婉得体的笑意,刚一出现,便被早已等候多时的投资人、合作伙伴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以她为中心的旋涡。 周斯凌隔着人群,远远地看着。 她游刃有余地周旋在众人之间。 面对技术细节的追问,她解答得专业清晰;面对商业模式的质疑,她应对得逻辑缜密;甚至面对某些带着试探和轻佻的“关心”,她也能用一句玩笑或一个滴水不漏的场面话,轻易化解,既保持了距离,又不失礼数。 那份落落大方和从容不迫的气度,让围着她的人,无论初衷如何,都不由自主地收敛了几分随意,多了几分郑重。 周斯凌手中的香槟杯不知何时已空了大半。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间,那股微涩似乎更重了些。 整个晚宴期间,他始终坐在那个角落,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他没有试图靠近那个旋涡的中心,只是隔着衣香鬓影,隔着觥筹交错,隔着七年光阴冲刷出的巨大鸿沟,静静地、专注地凝视着那个月白色的身影。 直到宴会临近尾声,宾客开始陆续离场。 --------- 秋夜的凉风带着几分萧瑟,从酒店旋转门的缝隙中钻入。 周斯凌站在门廊的台阶上,等着司机将车从地下车库驶来。 他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西装内袋,指尖触到的只有光滑的织物内衬——他早已戒烟。 那点寻求尼古丁慰藉的旧习,也被他当作一种不必要的混乱源头,彻底摒弃了。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清冽。 他目光随意地扫过,才发现身旁不远处,靠近廊柱的阴影里,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陆惜棠。 她还穿着那身月白色的旗袍,外面只松松披了件薄款的羊绒开衫,似乎也在等车。 她微微垂着头,浓密的睫毛在手机屏幕微光的映照下,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夜风的轻拂而细微颤动。 手机屏幕的光映亮她半边脸颊,那专注的侧影在酒店辉煌灯火的背景衬托下,显得格外单薄,又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沉静。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门童的问候声,远处车辆的鸣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周斯凌的目光仿佛被无形的磁石吸附,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晚风吹动她颊边垂落的发丝,也吹动了他心底沉寂多年的尘埃。 司机驾驶着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停在酒店门前。门童恭敬地拉开了后座车门。 就在这一刻,周斯凌动了。 他几步走到陆惜棠身旁,动作流畅而自然,身上那件熨帖挺括的深灰色西装外套被他利落地脱下。 带着他体温的、质地精良的羊毛混纺面料,轻轻地落在了女人单薄的肩头。 突如其来的暖意和重量让她抬起头。 她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被惊扰后的茫然。 那双月牙眼在近距离的对视中,清晰地映出了周斯凌此刻深邃而难辨情绪的脸。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周斯凌在她开口之前,已侧身,步下台阶。 他没有回头,径直弯腰坐进了打开的车门内。 车门在他身后“咔哒”一声轻响,沉稳地关上。 黑色的轿车融入夜色的暗流,平稳地驶离。 ------------- 黑色的轿车穿过城市璀璨的脉络,最终驶入一片被岁月和权力共同守护的静谧之地。 与淮市那些争奇斗艳的现代豪宅不同,周宅是真正的百年底蕴。 典型的苏式园林风格,粉墙黛瓦,曲径通幽。 假山池沼,亭台楼阁,在清冷的月色下轮廓朦胧,每一块砖石,每一株古木,都沉淀着无声的历史。 它像一位沉默的贵族,百年来,容颜未改,气质愈深。 车子在主宅前停下。 周斯凌下车,穿过灯火通明却空旷得有些寂寥的客厅。 母亲正抱着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坐在沙发上,闻声诧异地抬头:“斯凌?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优雅。 “有份文件落在这里。”周斯凌言简意赅,脚步未停,径直穿过客厅,走向通往后面庭院的长廊。 他熟稔地穿过月色笼罩的庭院,推开一扇雕花木门,走进属于他自己的那方天地。 空气里只有淡淡的书墨和木质家具的气息。 他没有开顶灯,只拧亮了书桌上一盏造型古朴的黄铜台灯。暖黄色的光晕在桌面上投下一小片温暖的光圈。 他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从最深处取出一个没有任何花纹的深棕色硬纸盒。 盒子表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浮尘。 打开盒盖。 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张被仔细保存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某个竞赛的颁奖现场,照片的中心,只有两个人。 穿着藤枫校服的少女站在冠军的位置,微微仰着头,脸上带着一点腼腆却真实的笑容,手里捧着一枚金灿灿的奖牌。 厚重的黑框眼镜几乎遮住了她半张脸,却遮不住镜片后那双因为喜悦而弯起的月牙眼,里面闪烁着纯粹而明亮的光芒。 而他,穿着同样笔挺的校服,站在亚军的位置。 他的目光没有看向镜头,也没有看向欢呼的人群,而是微微侧着,落在身边那个捧着金牌的少女身上。 照片捕捉到的瞬间,他惯常冷漠的脸上,神情是罕见的专注,甚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赏。 那是他唯一一次,在输掉一场至关重要的比赛后,心中升起的不是惯有的、对秩序被打破的烦躁和对胜利的执念,而是一种平静的认同。 当时的他,站在她身侧,看着她镜片后那双弯起的盛满星辰般的眼睛,心底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 她值得。 台灯温暖的光晕笼罩着照片。 周斯凌伸出修长的手指,指腹极其轻柔地抚过照片中少女那被眼镜框遮挡了大半的侧脸轮廓。 指尖下的触感冰凉而光滑。 胸腔里,那颗躁动了整晚的心脏,在指尖触碰到旧日影像的瞬间,以一种失控的力度和频率,沉重而疯狂地搏动起来。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喧闹的赛场,回到了那个闷热的下午。 她站在他身边,微仰着头,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而他,第一次心甘情愿地站在了第二名的位置,只想看着她站在光里。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番外二) 淮市的秋夜,灯火在车窗外流淌成一条璀璨而冰冷的河。 专车平稳地滑行,隔绝了城市的喧嚣,只余下引擎低沉的嗡鸣。 你靠在后座,昂贵的真皮座椅包裹着身体,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倦意。 额角隐隐作痛,晚宴上那几杯香槟的后劲悄然上涌,带着微醺的暖意,却更衬得思绪深处一片冰凉。 你阖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按压着太阳穴,试图驱散那份昏沉。 指尖触到身侧柔软的织物——一件不属于你的男性西装外套。 深灰色,质地精良,触手是温凉的羊毛混纺感,带着一丝极淡的、被昂贵须后水调和过的冷冽气息。 你睁开眼,目光平静地落在它上面,像是审视一件无关紧要的道具。 前排传来轻微的纸张摩擦声。 秘书岳夕正埋头整理着今晚收获的“果实”——厚厚一沓投资者的名片和初步意向资料。 她的声音带着兴奋,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陆总!今晚太棒了!感觉我们要发财了!好多大佬都递了橄榄枝!” 发财? 你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几近于无。 视线掠过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投向更远、更深的黑暗。 医疗科技,AI诊断……这艘名为“深瞳”的巨轮,才刚刚驶入深水区。 未来几年,注定是看不见尽头的巨额投入,是无数个技术攻坚的深夜,是难以预测的市场风云。 那些递来的“橄榄枝”,背后缠绕着多少算计与观望?它们能承载深瞳驶向多远?你比谁都清楚。 岳夕的兴奋,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小石子,只激起微不足道的涟漪,便迅速沉没。 家喻户晓,那只是起点。 你要的,是深瞳的名字刻在精准医疗变革的基石上,是让那些曾经只能仰望的资源和规则,最终为你所用。 ----------- 车子无声地停在栖澜邸楼下。 这里是淮市顶尖的富人区,夜色中,楼宇的轮廓矜持而沉默。 “陆总,到了。”司机的声音低沉恭敬。 你拿起那件深灰色西装,自然地披在肩头。 晚风带着凉意,丝绸旗袍下的肌肤瞬间激起细微的战栗。西装宽大,带着陌生的体温和气息。 你迈步下车,高跟鞋敲击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每一步都踩在自己规划好的路径上。 “明天九点。”你对紧随其后的岳夕吩咐。 “好的陆总!”岳夕立刻应声。 ----------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无声跳动。 十六楼。 梯门滑开,走廊的光线是柔和的暖黄,铺在深色地毯上。 脚步在踏出电梯的时候顿住。 熟悉的身影斜倚在你那扇厚重的深色入户门上,姿态慵懒又带着点不耐烦。 他低着头,银色的发丝在廊灯下泛着冷光,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激烈的游戏音效被刻意调至最低,闷闷地传出来。 一身张扬的黑色机车服,脖颈间挂着粗细不一的银链,指节戴着造型夸张的银戒,厚底皮靴包裹着笔直的长腿。 即使隔着墨镜,那股桀骜不驯、睥睨一切的气息也扑面而来。 听到电梯的动静,他瞬间抬头,手机被他随手塞进裤兜。 墨镜遮挡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和形状优美、此刻微微抿起的薄唇。 “你终于回来了!”他几步跨到你面前,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委屈和控诉,“我在这儿等了五个钟头!五个钟头!”他伸出五根手指在你眼前晃了晃。 你面色沉静如水,没有再看他一眼。 指尖按上指纹锁,滴答一声轻响,门应声而开。 “靳准,”你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出现在这里。被拍到怎么办?你想让我的照片明天挂满热搜吗?” “没人看到!”他立刻反驳,语气急切,带着笃定,“我保证!我绕了叁圈才上来的!” 他一边说,一边身体已经灵巧地挤进了门内,动作快得像生怕门会在他面前关上。 你走进玄关,脱下高跟鞋。 赤足踩在柔软的长绒地毯上,无声无息。 客厅宽敞明亮,设计极简而昂贵。 靳准已经把自己摔进那张宽大的米白色沙发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随手摘下墨镜丢在光可鉴人的茶几上,露出那张足以让无数粉丝尖叫的俊脸—— 五官俊美得近乎妖异,尤其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紧紧锁在你身上。 他的目光在你肩头那件深灰色西装上停顿了一下,随即像发现了猎物的气味。 他猛地从沙发里起身,几步走到你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 他伸出手,两根手指拈起西装的一角,俯下身,鼻尖几乎要贴到布料上,用力地嗅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头,那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沉沉地盯着你,眼底翻滚着复杂的情绪——探究、不爽,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谁?”他的声音压低了,带着危险的磁性。 你神色不变,抬手将那件西装脱下,随意地搭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露出里面月白色的真丝旗袍。 流畅的剪裁勾勒出玲珑的曲线,在顶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应酬而已。合作方的外套。”你的解释简洁到近乎敷衍,目光平静地掠过他已经变得有些幽深的眼神。 靳准的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视线胶着在你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和迷恋。 “棠棠……”他低唤,声音暗哑。 “我很累。”你打断他,语气带着倦怠,径直走向客厅深处,“别缠着我。” 他眼底的灼热被委屈取代,却又不敢造次,只小声嘟囔:“我又不是那种……只顾自己爽的渣男。”声音里带着点自嘲,又有点不甘。 你脚步未停,走到沙发边,将自己陷进那片柔软的支撑里,疲惫感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去帮我放水。”你闭上眼,声音有些模糊,“我要洗澡。” “好!”他立刻应声,像接到了重要的任务,刚才那点委屈瞬间烟消云散,转身就大步流星地冲向你的主卧浴室,背影透着一股殷勤的雀跃。 ---------- 身体沉入盛满温水的浴缸,氤氲的热气包裹上来,一点点驱散着皮肤表层的凉意和肌肉的僵硬。 浴室内只开了几盏壁灯,光线昏黄柔和,空气中弥漫着你惯用的雪松与白麝香精油的气息,清冽而舒缓。 你微微张开眼,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朦胧的蒸汽上。 这片刻的松弛,像一把无形的钥匙,不经意间打开了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匣子。 ——是七年前那个闷热得令人窒息的京市午后。 火车站汹涌的人潮,陌生而审视的目光,浑浊燥热的空气……巨大的惶恐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几乎无法呼吸。 随之而来的是持续的高烧,意识在滚烫的泥沼中沉浮,做了一场漫长而绝望的噩梦。 那是你前十七年的人生。 福利院冰冷的水泥地,挥之不去的谩骂与拳头,食物短缺时胃里火烧火燎的绞痛……世界仿佛被一层灰暗的、带着铁锈味的厚布蒙着。 只有奶奶那双布满老茧却无比温暖的手,是这灰暗底色上唯一鲜活的暖色。 然而,这抹暖色,最终也成了将你拖入更黑暗深渊的诱饵。 为了那串天文数字,你颤抖着,在打印店劣质的纸张上签下“楚榆”这个名字。 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沉怀瑾扭曲病态的依赖与占有,像是甜蜜的蛛网,层层包裹,令人窒息;双胞胎带着施虐快感的征服欲,带来极致的羞辱;周斯凌那高高在上的“喜欢”,像是神祇垂怜蝼蚁…… 曾经,这些是你无法挣脱的噩梦,是碾碎你尊严的巨石。 但那时,你心底竟奇异地升起一种冷酷的清明。 剥离那些曾让你痛不欲生的情感——恐惧、羞耻、愤怒、绝望……你真正该分析计算的,是什么? 是“人心”。 人心有弱点,有需求,有可以被利用的缝隙。 沉怀瑾需要绝对的占有和情感锚点;双胞胎渴望被“看见”独特性,享受被“使用”的价值感;周斯凌慕强,追求秩序与掌控带来的满足…… 这些,不再是你被动承受的枷锁,而是清晰列在面前的“已知条件”。 就像面对那些复杂的物理难题。只要找准了已知条件,分析受力,理清逻辑,答案自然水落渠出。 沉怀瑾能做到的,利用人心的弱点编织陷阱,为什么你不能? 你可以做得更冷静,更彻底,更……无懈可击。 将那些曾将你踩入泥泞的力量,变成你向上攀登的阶梯。 那些软弱的情感,早已在一次次的碾磨中,被彻底剥离,焚烧殆尽。 剩下的,是一颗剔透而坚硬的心,只遵循着最理性的逻辑,指向唯一的目标—— 让深瞳立于巅峰,让所有规则,最终为你所用。 ---------- 浴室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带着湿气的暖流涌出。 你裹着宽大的浴袍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珠。 靳准果然没走。 他正大大咧咧地躺在你那张铺着高级埃及棉床品的床上,翻着一本你放在床头的关于神经网络的英文原版杂志。 听到声音,他立刻丢开杂志,敏捷地跳下床,走到你面前,手里变戏法似的拿着一个造型流畅的静音吹风机。 “头发湿着睡不好,”他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你,“我帮你吹干?” 你没有拒绝,走到梳妆台前的软凳上坐下。 镜子里映出他高大的身影站在你身后,动作熟稔地打开吹风机,调到最柔和的暖风档位。 温热的风流拂过发丝,他宽大的手掌穿插在你的发间,指腹力道适中地按压着头皮,带来一阵舒适的酥麻感。他的动作极其专注。 你闭上眼,身体微微放松,任由他服务。 空气里只剩下吹风机低微的嗡鸣。 发丝渐干,蓬松而柔顺。按摩也恰到好处地舒缓了紧绷的神经。 他关掉吹风机,室内骤然安静下来。 就在这份宁静中,你忽然侧过身,伸出手臂,轻轻揽住了他的脖颈。 他身体明显一僵,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狐狸眼睁得大大的,带着一丝惊愕和茫然。 你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微微仰起脸,柔软的唇瓣准确地印上了他微张的薄唇。 “唔……”他喉间发出一声短促而模糊的音节,随即,那短暂的僵硬被汹涌的热情取代。 他更用力地回抱住你,手臂箍紧你的腰身,将你更深地按向自己。 唇舌急切地攻城略地,带着狂热,气息变得滚烫而紊乱。 这个吻绵长而深入,却又小心翼翼地收着力道,仿佛怕弄碎了你。 彼此的呼吸交融,脸颊都染上了绯红。 许久,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微微喘息着,低着头,那双总是张扬不羁的狐狸眼此刻盛满了水光,深深地凝视着你,带着一种痴迷的专注。 你看着他染上红晕的耳根和有些迷离的眼神,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你今天很乖。这是奖励。” 你松开手臂,爬上床,掀开丝滑的羽绒被钻了进去,将自己裹好,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身后传来他急促的吸气声,随即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很快,床的另一侧微微下陷,带着热意的身体靠了过来。 他试探着伸出手臂,想将你揽进怀里。 “别碰我,”你头也没回,声音带着淡淡的嫌弃,“热。” 那只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 他委屈的声音闷闷地从背后传来,带着点孩子气的执拗:“抱着就不热了……真的……” “不要。”你的拒绝干脆利落,不留一丝余地。 身后安静了几秒,传来他挫败的叹息。 然后,你感觉到腰间落下一条手臂,虚虚地搭在那里,带着一种不敢用力却又渴望靠近的克制。 他甚至不敢将身体完全贴上来,只是维持着一个极其别扭又充满讨好意味的姿势,像个被罚只能挨着主人睡的大狗。 黑暗中,你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道灼热的带着委屈和不甘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你的背影上。 你闭上眼,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悠长,沉入梦乡。 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两道交织的呼吸声。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番外三)H 晨光尚未漫过落地窗的百叶缝隙,你是被另一种温度唤醒的。 不是光,是唇舌滚烫的厮磨,湿漉漉地熨帖在腿心最敏感的软肉上,技巧娴熟地舔舐、卷缠、吮吸。 细密的电流从尾椎一路窜上头皮,你喉间逸出一声模糊的嘤咛,睫毛颤动,缓缓掀开眼帘。 视线低垂,蚕丝薄被被撑起一个拱起的轮廓。 你支起身,丝被滑落腰际,微凉的空气拂过皮肤。你抬手掀开那片遮蔽。 靳准缓慢地抬起头。 几缕汗湿的银发黏在他光洁的额角,俊美的脸上泛着情动的潮红,那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亮得惊人,直勾勾地仰视着你:“棠棠,舒服吧?”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邀功般的急切。 没等你回应,他已急不可耐地俯身,双手强硬地分开你虚软的双腿,更深地埋了进去。 滚烫的唇舌裹挟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精准碾过每一寸颤栗的褶皱,时而凶狠吮吸,时而灵巧拨弄。 你向后仰靠,陷进蓬松的鹅绒枕里,放任身体沉入那片汹涌的浪潮。 细微的哼吟从唇齿间断续溢出,甜腻得连自己都陌生。空气里弥漫开情欲蒸腾的湿暖气息。 他显然被这声音蛊惑,服侍得愈发卖力,舌尖抵着那一点微微翕张的软肉疯狂撩拨。 你绷紧脚趾,腰肢失控地向上弓起,像一张拉满的弓。下一刻,大股温热的蜜液喷溅而出,淋淋漓漓。 靳准喉结急促滚动,贪婪地迎上去,将那些丰沛的汁液尽数吞咽。 他意犹未尽,湿热的唇舌恋恋不舍地在红肿的花核与微微抽搐的入口处反复吮咂,发出暧昧的水声,像要把最后一丝甜美的余沥都搜刮干净。 “不要了…真的…没有了…”你喘息着推拒他的头颅,指尖陷入他汗湿的发根。 他这才喘息粗重地停下,抬起头,舌尖意犹未尽地舔过嫣红的下唇,望着你的眼神湿漉漉的。 你胸口起伏,慢慢平复着过于激烈的心跳,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七点整。时间尚算宽裕。 你赤足踩上冰凉的柚木地板,走向浴室。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喷涌而下,刚浸润肩颈,磨砂玻璃门便被无声推开。 靳准浑身赤裸地挤了进来,水珠顺着他精悍流畅的肌肉线条滚落。 他从背后紧紧抱住你,下巴抵在你湿漉漉的发顶,委屈的控诉混在水声里:“赶了一个月的通告,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就为了空出这几天陪你。” 滚烫的欲望紧贴着你柔软的臀缝,存在感惊人。 你没再推拒,只偏过头,声音被水汽氤氲得有些模糊:“别留痕迹。” 这叁个字如同赦令。 他猛地扳过你的身体,炽热的吻铺天盖地落下,带着近乎啃噬的力道封住你的唇。 你的舌尖被他急切地纠缠吮吸,呼吸被掠夺。 他有力的手臂托起你一条腿,架在他肌肉贲张的小臂上,另一只手扶着自己早已硬胀发烫的凶器,腰腹悍然发力—— “呃啊——” 刚刚高潮过的甬道敏感得近乎痉挛,骤然被撑到极致的饱胀感让你和他同时发出满足的喟叹。 水流冲刷着两人紧密交合的身体,他掐着你的腰,开始凶狠地撞击,每一次都顶到最深处,囊袋沉重地拍打着你的腿根,发出响亮的肉体撞击声,混在水声里,淫靡得令人耳热。 他一边凶狠地贯穿,一边像小狗般急切地舔吻你的脸颊、耳垂、颈侧,温热的鼻息喷在你敏感的皮肤上。 唇舌流连到你饱满的胸乳,一边用掌心揉捏挤压着柔软的乳肉,一边张口含住另一边挺立的蓓蕾,力道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吮吸舔舐,生怕留下一点印记。 多重的刺激让你难以承受,身下不受控制地溢出更多滑腻的蜜液。 “棠棠真敏感啊…”他含混地低笑,那把在舞台上引爆万千尖叫的磁性嗓音此刻贴着你的耳廓,带着情欲的沙哑,丝丝缕缕钻进耳膜。 你知道他故意的,你也确实吃这一套。 耳根迅速漫上红潮,内壁也绞得更紧。 他闷哼一声,忽然托着你的臀将你抱起,几步走到宽大的洗手台前,把你放坐在冰凉的台面上。 他挤入你双腿之间,就着这个面对面的姿势,再次凶狠地贯入,更深,更重。 “吻我,棠棠…”他喘息着要求,湿漉漉的银发垂落额前,那双惑人的狐狸眼紧紧锁着你,里面是全然的迷恋和渴求。 即便在这样原始激烈的占有中,他也要固执地与你唇舌交缠,仿佛接吻是比身体交合更重要的连接。 你顺从地抬手环住他的脖颈,迎上他滚烫的唇。他立刻加深了这个吻。 你在他热情的唇舌间半阖着眼。 靳准,感情纯粹得像一张白纸。 他表达爱意的方式毫无保留,热烈到近乎笨拙。 真是…太好掌控了。 你模糊地想,感受着他再次濒临爆发的颤抖。 ---------- 晨光慷慨地洒满开放式餐厅。 你裹着丝质睡袍坐在高脚凳上,靳准正背对着你,在那座嵌入式的巨大冰箱里翻找。 他拒绝了你点外卖的提议,执意要展示“新学的厨艺”。 你意兴阑珊地拿起遥控器,按下开关。 巨大的电视屏幕亮起,电影频道正在播放华影奖最佳男主角提名者的专访集锦。 镜头恰好切到一张无可挑剔的俊美面容。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浅色西装,对着镜头侃侃而谈,姿态从容优雅,谈吐得体又不失深度,唇角噙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俨然一位教养良好的世家贵公子。 这是他的影迷们为之疯狂的“沉公子”面具。 自京大表演系入学起,他头顶“最强星二代”与“学霸”的光环,资源一路开挂。 大叁那年,一部小众文艺片里那个沉默阴郁、眼神破碎的自闭症少年角色,让他捧回了华影奖最佳男配角的奖杯,也彻底敲开了顶级名利场的大门。 荧幕上的他千变万化,此刻屏幕里这个温润如玉的形象,与现实中的他,割裂得如同两个世界的人。 “滋啦——” 一声刺耳的油爆声和浓烈的焦糊味同时传来。 靳准手忙脚乱地关掉灶火,黑着脸把煎得面目全非的鸡蛋铲进垃圾桶。 他烦躁地抓了抓银发,一回头,恰好撞见电视屏幕上沉怀瑾那张温文尔雅的脸。 他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几个大步冲过来,夺过你手中的遥控器,用力按下换台键。 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浪猛地炸开,几乎要掀翻屋顶——音乐频道在回放他两个月前那场轰动全球的万人演唱会。 屏幕里,一头标志性银发在狂乱的镭射光束下燃烧,黑色铆钉皮衣包裹着劲瘦的身躯,他抱着电吉他站在舞台中央,像是掌控雷电的神祇。 撕裂的咆哮、暴烈的鼓点、扭曲的失真音墙……将现场化作沸腾的金属熔炉。 一曲终了,震耳欲聋的喧嚣骤然沉寂。 十几秒的绝对安静中,只有他胸膛的剧烈起伏和汗水滑落的微光。 接着,那把曾撕裂夜空的嗓子,流淌出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旋律——温柔、低缓、深情。 他抱着原声木吉他,坐在舞台边缘的追光灯下,银发垂落,轻声唱着一首英文情歌,每一个音符都浸满了不加掩饰的爱恋。 “For you, the only rose in my wasteland…”他磁性的嗓音在客厅里低回盘旋。 你知道这首歌。 他为你写的单曲,风格与他赖以成名的工业金属大相径庭。 发布时掀起了轩然大波,无数乐评人跌碎眼镜,却也为他俘获了更广泛的听众。 一碗卖相勉强过关的鸡蛋面被“咚”地放在你面前的台面上。 靳准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手肘撑着台面,身体倾向你,眼神灼灼,脸上写满了“快夸我”。 你拿起筷子,刚挑起几根面条—— 门铃响了。 靳准几乎是弹射起身,脸上切换成某种警惕的表情,大步流星冲向玄关。 你还没来得及问是谁,他已经拉开了实木大门。 门外站着的人,赫然是刚刚还在电视屏幕里温润浅笑的沉怀瑾。 他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卡其色风衣,风尘仆仆,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却无损那张脸惊心动魄的美貌。 他显然没料到开门的会是靳准,瞳孔猛地一缩。 靳准立刻像捍卫领地的雄狮,抱着手臂斜倚在门框上,刻意扬起下巴,营造出居高临下的睥睨感,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哟,大明星?走错门了吧?这儿有你的位置吗?谁请你来的?” 沉怀瑾俊美的脸褪去所有血色,变得铁青。 他手里还拎着几个保温食盒,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死死盯着靳准,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两个淬了冰的字:“……贱人!” 他猛地推开挡路的靳准,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大步冲到你面前,将食盒重重放在你面前光洁的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拉开你旁边的椅子坐下,下一秒,他伸手紧紧攥住你放在台面上的手,力道大得让你微微蹙眉。 他抬起头,那双在镜头前永远深邃迷人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受伤、委屈和浓烈的不安,眼眶迅速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的颤抖:“姐姐…你昨晚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打了一整晚…一直打不通…” 你目光淡淡扫向一旁抱着手臂看好戏的靳准。他立刻心虚地别开脸,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向天花板。 你不动声色地抽回被沉怀瑾紧握的手,指尖残留着他冰凉的触感。语气平静无波:“昨天发布会太累,手机静音了。有事吗?” 这过于平淡的回应像一把冰锥刺进他眼里。 他脸色骤然惨白,恐慌潮水般淹没了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姐姐!我不是…我不是怪你!” 他急切地解释,声音都变了调,“我只是…只是担心!我在山里拍戏,信号时断时续,好不容易打通了,又一直没人接…我…我连夜赶回来的!”他语无伦次,眼神慌乱地在你脸上搜寻着任何一丝心软的迹象。 你看着他,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 抬手,指尖温柔地抚过他微凉的脸颊,将他额前几缕被风吹乱的柔软黑发拨开,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对不起,怀瑾。是我不好。” 他通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水光,痴痴地望着你。 “深瞳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淮市科研中心刚起步,千头万绪,”你的声音放得更加柔和,带着疲惫和歉意,“我确实有些忽略你了。如果你觉得……” “不!”沉怀瑾急切地打断你,像是生怕听到后面的话,“我不觉得累!姐姐,我懂的!我都懂!我会很乖,很懂事的!绝不会给你添麻烦!”他急切地保证,像一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你唇边绽开一个足以抚平一切焦虑的温柔笑容,指尖轻轻点了点他挺直的鼻梁:“那就太好了。” 你不再看他盛满狂喜和依赖的眼眸,目光转向他带来的食盒:“带了什么好吃的?” 沉怀瑾手忙脚乱地打开食盒。 晶莹剔透的虾饺、软糯的蟹黄烧卖、香气扑鼻的艇仔粥、几样精致的粤式小点,还冒着丝丝热气。 你拿起白瓷勺,舀起一勺绵密的艇仔粥,细心地吹了吹,然后递到他唇边,笑容温婉:“来,尝尝这个,看着很鲜。” 他受宠若惊,微微低头,就着你的手,小心翼翼地含住那勺温热的粥。脸颊迅速飞起两团红晕,连耳根都染上了羞涩的粉色。 你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僵立在一旁的靳准。 他脸上的得意和看好戏的神情早已消失殆尽,脸色阴沉得可怕,拳头在身侧紧紧攥起,指节捏得发白,那双勾人的狐狸眼此刻正死死盯着沉怀瑾和你之间亲昵的互动,眼神阴鸷得像是淬了毒的刀。 你收回目光,唇边那抹温柔的笑意深了一分。 很好。 争夺吧。 只有时刻处于被争夺的漩涡中心,他们才会永远保持那份炽热的、甘愿被利用的“忠诚”。 稳操胜券的感觉,只会滋生脱离掌控的野心。 想要你指尖漏下的一点特别关注? 那就用行动,去撕咬,去争抢。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番外四) 科研中心大厅的挑高穹顶下,冷白色灯光倾泻如瀑。 光洁如镜的地面映出你利落的身影。 “陆总。”秦寻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带着一丝急促。 她快走两步与你并行,手里厚实的文件夹几乎要抱不住,几缕碎发从严谨的盘发中挣脱,垂在额角。 这位从京大生物研究所被你重金挖来的学姐,此刻眼底是熬夜后的疲惫,更有一种被压力催生出的亢奋。 “‘心网’平台的阿尔法测试数据出来了,算法对慢性心衰患者急性发作的预警准确率卡在百分之九十二点三,瓶颈在信号噪声过滤和动态基线建模上。” 她语速极快,指尖划过平板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图表,“还有,墨岭县那个基层试点反馈,部分老年用户对腕带设备的长期佩戴耐受性不足,皮肤敏感问题比预想的高发……” 你安静地听着,目光掠过大厅尽头那面巨大的深瞳LOGO墙——一只洞察一切的眼睛。 岳夕默契地为你展开一件浆洗得挺括的纯白实验服,你抬手穿上,衣料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将方才踏入大厅时那身剪裁精良的裙装隔绝在外。 “设备组和算法组联调会议几点?”你扣上最后一粒纽扣,声音平稳无波。 “半小时后,三号会议室。”秦寻立刻接道,将平板递向你,“这是初步的优化方案。” 你没有接,只扫了一眼屏幕:“告诉王工,把数据带宽冗余再压百分之五,用动态阈值替代固定基线。皮肤问题,”你脚步未停,径直走向通往核心实验室区域的电梯,“联系材料研究所的林博,我记得他们有个新型生物相容性涂层的专利。” 秦寻飞快记录,紧跟着你踏入电梯。 轿厢无声上升,短暂失重感中,岳夕轻声提醒:“陆总,中午十二点半,泰源的陈董约在‘云顶’餐厅。” “嗯。”你应了一声,目光投向电梯内壁映出的自己——白大褂,素面,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 一个绝对理性、值得信赖的掌控者形象。 ----------- 三号研究室内,空气凝滞得几乎能拧出水。 巨大的环形操作台上,数台“心网”原型机被拆解开来,暴露着精密复杂的内部结构,示波器的绿色光带无声跳跃。 组长王工眉头拧成死结,手指焦躁地敲击着桌面;副组长李工则对着电脑屏幕上一片刺眼的红色报错标记,脸色发青。 几个核心研究员围在周围,气压低得吓人。 你的到来像投入死水的一块石子。目光瞬间聚焦。 没有寒暄,你直接走向操作台。 “第九次联调失败报告。”你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穿透室内的沉闷。 李工立刻调出数据流图,语速飞快地解释瓶颈所在。王工补充着硬件适配的困境,手指在拆开的传感器阵列上比划。 争论很快升温,专业术语碰撞,空气中弥漫着技术攻坚特有的焦灼。 你站在风暴中心,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关键节点,精准地切入争论的核心,剥离冗余信息,直指要害。 “……归根结底,”你指尖轻轻点在示波器屏幕上一个异常波动的区域,那里代表着设备捕捉到的生理信号与算法模型预期之间的鸿沟,“是动态环境下的信号保真度与算法鲁棒性协同不足。我们给了模型太多‘可能’,却没给它足够的‘确定性’去锚定。” 长时间的沉默。 “如果,”你收回手,目光扫过他们紧绷的脸,“我能拿到淮市所有三甲医院心内科、老年病科的临床实时数据流接入权限,开放至少三个月的并行测试窗口。你们,”你的声音平稳,却带着千钧之力,“有没有把握,把误差压缩到百分之零点五以内?” 研究室里落针可闻。 王工猛地抬头,眼里的血丝都亮得惊人,喉结滚动了一下:“所有三甲?实时数据流?三个月?”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变调。 “对。”你只回了一个字。 “能!”李工几乎是吼出来的,拳头砸在桌面上,震得旁边一个螺丝刀跳了起来,“只要数据管够!别说零点五,趋近于零我们都敢拼!” 王工重重点头,脸上的阴霾被狂热的战意取代。 你唇角极淡地向上牵了一下。 “好。我等着你们的报告。” 说完,转身离开研究室,白大褂衣角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走廊里,秦寻紧走几步跟上,压低的声音带着担忧:“惜棠,淮市那些大三甲的门槛高得吓人,数据壁垒更是铁板一块,我们之前接触过,连门缝都撬不开一点……是不是说早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你平静的侧脸上投下明暗分界。 你步履未停,目光投向窗外科研中心气势恢宏的园区。 “资源,”你淡淡开口,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窗玻璃上划过一道看不见的线,“从来只会流向能创造更大价值的地方。” ------------ 时间被压缩得像是高速旋转的陀螺。 你接连巡视了几个处于孵化阶段的小型项目实验室——关于视网膜病变的早期AI筛查、针对帕金森患者的步态分析预警系统。 与年轻研究员们简短高效的交流,快速精准的指点,消耗的是高度凝聚的心神。 待最后一个实验室的门在身后合拢,喉咙深处已泛起干涩的灼痛,连一口水都未曾沾唇。 “秦姐,快去吃饭,辛苦了。”你声音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秦寻看着你眼下的淡青,欲言又止,最终只化作一句:“分内事。”转身匆匆离去。 喘息片刻都是奢侈。 岳夕的身影已出现在走廊尽头,手里拎着一个精品服装袋,额角沁着细汗,小跑过来:“陆总,时间有点紧,得赶紧换衣服了。” 一楼的专属办公室更像一个简洁的作战指挥室。 你迅速脱下简便的衣裙,换上袋中那条雪纺质地的长裙。 象牙白,没有一丝多余装饰,唯有极致的剪裁贴合着身体的每一寸曲线,流畅地从肩颈滑落,恰到好处地露出清晰脆弱的锁骨线条。 岳夕手脚麻利地帮你拆开束发,十指翻飞,灵巧地将长发编成松散优雅的侧边发辫,几缕微卷的碎发自然垂落颊边,柔和了轮廓。 最后,一对小巧莹润的珍珠耳钉点缀耳垂,浅杏色的唇膏覆上略显苍白的唇瓣。 镜中映出的女人,精致得如同最完美的工笔画,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精心计算过的美感。 你早已跨越了为这副皮囊带来的粘稠视线而惶恐不安的阶段。 它是精心打磨的利刃,是你踏入特定战场时最趁手的武器。 你对着镜中人,唇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眼底深处,是冰封的湖面下涌动的暗流。 ----------- “云顶”餐厅坐落于淮市地标建筑的顶层。 落地窗外,整座城市匍匐脚下,车流如细小的光带编织着流动的网。 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香氛、现磨咖啡的醇厚,以及一种属于顶级权力的无声压迫感。 悠扬的弦乐四重奏是唯一的背景音,更衬得这方空间的空旷与静谧。 侍者无声引位。 陈珩站起身,唇边噙着一丝笑意,目光却如精密的探针,在你踏入的时候便已无声地扫描过你全身,最终落定在你脸上。 “陆小姐,幸会。” 他伸出手,掌心干燥,手指修长有力,握手的分寸拿捏得极准。 “陈董,久仰。”你回以同样标准的微笑,指尖一触即分。落座时,雪纺裙摆如水般铺开。 他穿着看不出品牌却质感极佳的深色西装,同色系马甲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领带是暗沉的深蓝,一枚造型古朴的铂金领针固定其上。 发丝一丝不苟地向后梳拢,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深邃的眼窝。 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星空腕表,在餐厅柔和的光线下折射出内敛却不容忽视的锋芒。 三十三岁的男人,正是气度与锋芒最盛的年华,英俊的面容沉淀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与一丝阅尽千帆的深沉。 商界枭雄的气场,无需言语,已弥漫开来。 “这里的安格斯肋眼配黑松露汁是一绝,”他示意侍者斟上醒好的红酒,深红色的酒液在高脚杯中摇曳,目光未曾离开你的脸。 “陆小姐昨天在发布会的风采,令人印象深刻。” 他切下一小块牛排,动作堪称优雅教科书,银质刀叉在他手中驯服无比。 然而,当他手腕发力切割坚韧的肌理时,手背上微微贲起的青筋和那沉稳到近乎暴力的力道,无声地泄露了优雅表皮下的强悍本质。 “年纪轻轻,深瞳这艘船就被你掌舵驶入深海,野心不小。” 你执起酒杯,杯沿轻触唇瓣,冰凉的液体带着复杂的果香滑入喉间,并未急着咽下。 他话里的试探像裹着蜜糖的细针。 “科技是工具,工具的价值在于解决问题。” 你放下酒杯,指尖在洁白的桌布上轻轻一点,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向深瞳在淮市的布局。 “陈董若有兴趣,欢迎随时莅临深瞳的科研中心参观,我很乐意做个称职的向导。” 陈珩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兴味,他顺着你的话题延伸下去,问及“洞察之眸”平台的落地难点,深瞳在基层医疗推广的规划…… 问题看似随意,却每每直指核心,触及资金、政策壁垒等敏感区域。 你应对从容,将复杂的技术逻辑拆解得条理清晰,将深瞳的愿景描绘得充满前瞻性又不失务实。 一顿午餐在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涌动的交谈中接近尾声。 盘中食物几乎未动,交谈才是主菜。 陈珩看你的眼神,最初的审视中,渐渐掺入了几分欣赏。 “与陆小姐交谈,时间似乎过得飞快。”他拿起雪白的餐巾轻拭嘴角,动作从容,“希望以后能有更多机会,听你讲解这些……充满可能性的未来。” 你的唇边笑意清浅,眼底却似有星火燎原:“一定会的。更高的舞台,”你顿了顿,声音清晰而平静,“才配得上更大的愿景。” 他微微挑眉,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你,仿佛要穿透那层完美的表象。 片刻,他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拭目以待。” --------- 餐厅门口,巨大的玻璃幕墙外,淮市的天际线在午后的阳光下闪耀。 陈珩抬手示意,身后如影子般沉默的助理立刻上前半步。 “让司机送陆小姐。”男人语气温和,却是不容置喙的安排。 “不必麻烦陈董了。”你目光投向餐厅外下方开阔的环岛车道,唇角的弧度加深,“我男朋友到了。” 陈珩顺着你的视线望去。 一辆哑光黑的布加迪Chiron Super Sport 300+像是蛰伏的黑色巨兽,嚣张地停泊在“云顶”专属的环形车道中央,掠夺了所有经过车辆的目光。 车身线条凌厉流畅,低矮凶悍,阳光在它独特的哑光车漆上流淌,却吸不进一丝暖意。 车旁,倚着一个与这钢铁猛兽气质浑然天成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无可挑剔的深黑色精纺羊毛混纺大衣,身形挺拔。 他没系扣子,露出里面同样黑色的高领羊绒衫,愈发衬得脖颈修长。 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姿态看似闲散,实则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豹子般的蓄势待发。 那张俊美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薄唇紧抿,唯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正牢牢锁定在陈珩身上。 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审视与压迫,像淬了毒的寒刃,无声地切割着两人之间数十米的距离。 空气仿佛凝固了。 顶级餐厅门口衣冠楚楚的宾客、泊车的侍者,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这充满张力的场景吸引。 陈珩的目光在那辆超跑和车旁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年轻男人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 他脸上那温文尔雅的面具纹丝未动,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快得如同错觉。 随即,他转回头,对你露出一个带着点长辈般宽容的微笑,仿佛刚才那无声的交锋从未发生。 “男朋友?”他轻声重复,语调平稳,听不出情绪,更像一种确认。 “是。”你的回答简洁。 陈珩点了点头,笑容依旧得体,甚至更温和了几分:“陆小姐,再会。” 他不再看年轻男人的方向,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他姿态从容地走下“云顶”门前光洁的大理石台阶,步履沉稳。 他的助理早已拉开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宾利慕尚后车门。 陈珩弯腰坐入,车门沉稳合拢,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视线与喧嚣。 黑色的宾利无声地滑入车流,迅速汇入淮市午后的钢铁洪流,消失不见。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番外五)H 引擎的低吼裹挟着淮市深秋的凉意,沉闷地挤压着跑车狭小的空间。 你倚在副驾柔软的皮椅上,指尖捻开一支哑光质地的豆沙色口红,冰凉的金属管身贴着掌心。 小圆镜里映出一张没什么情绪的脸,唇瓣色泽偏淡,显出一种近乎倦怠的疏离。 你仔细沿着唇线涂抹,对身侧几乎凝成实体的低气压视若无睹。 指节捏紧方向盘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皮革在过大的力道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你他妈怎么会跟陈珩搅在一起?”左司禹的声音像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每一个音节都裹着火星。 你旋紧口红盖子,咔哒一声轻响,随手丢回小巧的手包。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梧桐树影上。 “商业应酬。”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 “商业应酬?”他嗤笑一声,方向盘在他掌下危险地偏了一下,“糊弄鬼呢?当我瞎?那老男人眼珠子就差黏你身上了!眉来眼去,当我死了吗?”尾音拔高,带着被彻底点燃的暴戾。 你终于侧过头,眉尖蹙起一丝不耐的弧度:“左司禹,你什么时候能停止这些毫无根据的臆想?” 话音未落,刺耳的刹车声撕裂了空气。 车身猛地顿住,巨大的惯性将你向前掼去,又被安全带狠狠勒回椅背。 你甚至来不及稳住呼吸,驾驶座的门已被他粗暴地甩开。 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冷风绕到你这边,拉开车门,俯身探入。 一只手臂铁箍般卡住你的腰,不容抗拒地将你整个人从副驾拖拽出来。 “你发什么疯!”你眼底终于燃起清晰的怒意,声音却被他接下来的动作堵在喉间。 他看也不看,抬脚“砰”地一声踹上副驾车门,随即拉开后座,像丢一件碍眼的物品般将你掼了进去。 裙摆擦过车门框,发出细微的撕拉声。 你刚撑起身,他沉重的身躯已带着山倾般的压迫感覆压下来,将你死死按回座椅。 “陆惜棠!”他双手撑在你耳侧,将你囚禁在方寸之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烧得通红,死死盯着你,胸膛剧烈起伏,“你别得寸进尺!为了你那个破试点资格,我他妈把脸皮扔地上被人踩!赔笑装孙子,这辈子没这么窝囊过!你呢?这几天给过我一个好脸色吗?啊?为了个老男人跟我甩脸子!” 滚烫的吻狠狠碾了下来,不是亲吻,是撕咬,是泄愤,是野兽标记领地般的啃噬。 唇瓣传来锐痛,铁锈味在彼此交缠的呼吸间弥漫开。 他一只手粗暴地探入你裙底,“嗤啦”一声,薄薄的丝织物和内裤一起被撕裂、丢弃。 冰凉空气骤然侵袭最私密的肌肤。 你的双腿被他捞起,架在他宽阔的肩上。这个姿势让你毫无遮蔽地向他敞开。 他另一只手急切地解开自己的皮带扣,金属搭扣弹开的脆响在逼仄空间里惊心动魄。 羊绒衫被他胡乱从头顶扯下,连同西装外套一起团起扔向前座。 深色长裤连同底裤被褪至腿弯,蛰伏的凶器弹跳而出,尺寸惊人,深红色柱身上虬结的脉络贲张怒起,顶端已渗出湿亮的粘液,散发着浓烈的雄性气息。 毫无缓冲,他腰身一沉,滚烫粗硬的性器带着蛮横的力道,长驱直入地贯穿进来。 “呃——!”你痛得弓起腰,指尖抠进身下昂贵的真皮座椅,细密的冷汗渗出额角。 身体深处传来熟悉的撑裂感,但痛楚之下,那被无数次开拓、早已熟稔他形状的软肉却违背意志地开始绞紧,贪婪地包裹住入侵的巨物,温热的蜜液随之汩汩涌出,润滑了这场单方面的挞伐。 他发出一声满足的粗重闷哼,俯下身,再次凶狠地堵住你的唇,啃咬、吮吸,像一头终于捕获觊觎已久猎物的猛兽,用尖牙利爪确认着所有权。 这个姿势让他进入得极深,每一次顶撞都凶狠地凿向最娇嫩的花心。 你整个人被他沉重的身躯压得深陷进座椅,像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蝶,动弹不得。 粗重的喘息、肉体激烈拍打的黏腻声响,混合着蜜液被疯狂搅动的水声,在密闭的车厢内交织成一片淫靡的交响。 最初的挣扎被绝对的力量压制,你渐渐不再扭动。 身体在他狂暴的节奏下诚实地背叛,被顶弄到敏感点时,破碎的呻吟无法抑制地从被堵住的唇间逸出:“…慢…慢点…” 他抬起头,唇上沾着不知是你的血还是他的津液,那双通红的眼盯着你迷离失焦的眸子,恶意地低笑:“慢点?你下面这张小嘴可舍不得我慢……” 话音未落,他张口狠狠咬在你裸露的肩头,留下一个渗出血丝的齿印,“……早就被肏熟了,水多得要把我淹死……” ------------ 不知过了多久,车厢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欲腥膻,蒸腾的热气在车窗玻璃上凝结成一片白蒙蒙的水雾。 你被他翻转过去,面朝车窗,墨色的长发汗湿地黏在颈侧和脸颊。 无力的双手被他一只大手轻易地按在起雾的玻璃上。 另一只手则粗暴地捏开你的下颌,两根带着薄茧的手指探入你口中,搅动着柔软的舌,强迫你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晶亮的津液无法控制地从嘴角蜿蜒流下,滴落在座椅上,混入那片早已湿透的狼藉里。 他的胸膛紧贴着你汗湿的脊背,滚烫的体温灼烧着你。 小腹挤压着你被迫撅起的雪白臀瓣,身下那根凶器依旧不知疲倦地高速抽送着,每一次都带着要将你捅穿的狠劲,深埋到最脆弱的宫口。 剧烈的摩擦让穴肉不断痉挛绞紧,带来灭顶的快感,也带来近乎撕裂的饱胀感。 “……停…下午…有会…”你艰难地试图发出完整的音节,却被口中的手指搅得支离破碎。 滚烫的呼吸喷在你敏感的耳廓,他低哑的声音带着恶劣的愉悦:“求我啊……求我射给你。不然……我就肏得你下午爬都爬不起来……” 为了佐证他的威胁,身下的撞击猛然加剧,顶得你整个人向前撞在车窗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灭顶的快感和即将失控的浪潮攫住了你。你呜咽着:“……司禹…司…禹…射给我…求你……” 他粗喘一声,猛地将你的脸扳过来,再次凶狠地吻住你,堵住你所有的呻吟。 同时腰胯用尽全力向前一顶,小腹死死挤压着你的臀肉,粗硬的性器深深楔入最深处,抵着那被迫打开的娇嫩入口,开始了剧烈的搏动喷射。 一股股猛烈地浇灌在你痉挛抽搐的宫腔深处。 你眼前白光炸裂,身体绷紧如拉满的弓弦,随即在灭顶的浪潮中彻底瘫软,只能发出细弱的呜咽。 “啵”的一声轻响,失去了堵塞,大量浓稠白浊的液体,从被蹂躏得嫣红微肿的入口汹涌溢出,顺着你颤抖不止的大腿内侧滑落,在身下那片深色真皮座椅上,积成一小滩粘腻的乳白色水洼。 他盯着这一幕,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眼底翻涌着尚未餍足的暗色。 ----------- 半小时后,一辆崭新的同款黑色跑车无声地滑停在旁边。 左司禹的助理目不斜视,恭敬地将一个印着奢侈品牌logo的纸袋递进车窗,随即迅速退开。 你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换上纸袋里那条质地柔软的淡粉色长裙。 左司禹靠在驾驶座上,侧头看着你,眉宇间是野兽饱食后的慵懒与松弛,方才那股毁天灭地的戾气消散无踪,只剩下一种奇异的餍足平静。 “全市叁甲,还剩几家?”你对着遮阳板上的镜子,梳理微乱的鬓发,声音听不出情绪。 他懒洋洋地哼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击:“四家。放心,蹦跶不了几天了。”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掠过一丝捕猎前的兴奋,“给脸不要的东西。” 你整理发丝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眼看他,眸色沉静:“深瞳是正经公司,合规是底线。” “嗤,”他短促地笑出声,带着戏谑,“知道,你是‘正经’生意人。” 他倾身凑过来,带着他身上情欲余韵的侵略性气息,又想索吻。 你偏头避开,语气不容置疑:“今天到此为止。” 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阴沉沉地缩回驾驶座,双臂抱胸,下颌线绷紧,周身重新散发出生人勿近的低压寒气。 ----------- 车子驶入深瞳科研中心地下车库专属车位。 推开车门,脚掌触地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软从腿根深处窜起,你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左司禹眼疾手快地攥住你的手臂将你扶稳,俯身在你耳边,灼热的气息带着恶劣的调侃喷在敏感的肌肤上:“啧,这么不经肏?”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你们两人能听见。 你立刻甩开他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挑起一边眉毛,脸上写满无辜,仿佛刚才口出恶言的并非本人。 步入通透明亮、充满未来科技感的一楼大厅,光洁如镜的地面倒映着步履匆匆的研究员身影。 前台训练有素地起身,微笑颔首:“陆总好,左总好。” 秦寻已快步迎上,笑容得体:“陆总,林组长在3号实验室等您。” “好,我马上过去。”你点头,脚步未停,径直走向电梯,同时不着痕迹地用手将试图跟上来的左司禹往你办公室的方向轻轻推了一下。 他脚步顿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音里淬着冰碴:“陆惜棠,这栋楼我出了一大半真金白银,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工作期间,”你按下电梯上行键,回身看着他,语气平静却斩钉截铁,“禁止干扰。” 电梯门无声滑开,你一步踏入,将他和他翻涌的戾气隔绝在门外。 厚重的办公室门被摔上的巨响,隔着电梯都隐隐传来震动。 ------------ “洞察之眸”的3号核心实验室,空气里弥漫着精密仪器运转时特有的低微嗡鸣。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无数细密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旁边是高度拟真的人体器官3D建模,血管神经纤毫毕现。 项目组长林一峰教授,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正指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参数与你低声交流。 他严谨的眉宇间此刻难得地舒展开,染着兴奋:“模拟误差率稳定在0.03%以下,容错阈值远超预期。淮市这几家医院的合作意向书一旦签下,落地验证的进程会大大加快。” 你微笑着颔首,目光扫过那些跳跃的生命数据:“辛苦您和团队了。隔壁脑神经突触映射和肿瘤早期分子标记物追踪的项目,进展报告我也看了,有几个交叉验证点,还想请您抽空把把关。” 林教授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那是学者被触及核心兴趣时的神采:“哦?交叉验证?好,非常好!平台整合的潜力很大!” 他连连点头,布满皱纹的脸上焕发出纯粹的光彩。 你知道,对于这位在海外顶尖实验室浸淫半生、最终被深瞳的科研愿景和雄厚资源打动而回国的泰斗而言—— 一个能让他心无旁骛探索前沿、并看到成果切实普惠生命的平台,便是无价的珍宝。 实验室里多了几张年轻的面孔,是秦寻从京大医学院挖来的尖子生,朝气蓬勃,眼神里充满对未知的渴求。 他们将在经验丰富的临床医生指导下,负责后续试点中繁琐却至关重要的病理影像标注和数据追踪。 这种经验与锐气交织的用人模式,是你一手构建的深瞳基石。 你走到一个正对着屏幕皱眉的年轻研究员身后。 男孩侧脸线条干净,专注时微微抿着唇。 屏幕上,一组胰腺影像的标注边界有些模糊的偏移。 “第七层切片,胰管边缘的弥散灶,”你指尖轻点屏幕一处,“标注范围溢出了0.5毫米。算法会误判为相邻组织的阴影。” 男孩猛地回神,看到是你,白皙的脸颊瞬间涨红,手忙脚乱地道歉:“对…对不起陆总!我马上修正!”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没关系,模拟阶段就是用来发现问题的。”你语气温和,带着安抚的笑意,“下次标注前,把影像对比度再调高5%,边界会更清晰。” 他呆呆地看着你近在咫尺、含着鼓励的月牙眼,怔愣片刻才用力点头:“…好!记住了!” 就在你转身准备离开时,男孩像是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地揪住了你白大褂的袖口一角。 你略带疑惑地回眸。 他迅速伸出手,指尖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微热,轻轻拂过你发顶,拈下一小簇不知何时沾上的来自实验服纤维的白色毛絮。 “陆总…头发上…”他飞快地收回手,耳根红透,露出一个干净又羞涩的笑容。 你也笑了,真诚地道:“谢谢。” ----------- 暮色透过窗棂,为办公室镀上一层暖金的余晖。 推开门,室内空无一人,左司禹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手机屏幕适时亮起,一条新信息安静地躺在锁屏界面。 左司禹:【有事,先走了】 简洁,生硬,带着未散尽的余怒。 你将自己抛进宽大的沙发里,皮革温柔地承托住身体。 眼皮沉重地合上,办公室顶灯柔和的光线透过薄薄的眼睑,在视野里留下朦胧的光斑。 身体的倦怠沉沉下坠,然而精神深处,某种东西却在疲惫的土壤里破土而出,灼灼燃烧。 淮市医疗系统的壁垒正被左司禹用他的方式,无论是台面上的资源置换,还是台面下的雷霆手段,一寸寸撬开。 “洞察之眸”的模拟数据稳定得令人心醉,林教授眼中重燃的研究之火,年轻研究员们仰望信任的目光…… 所有齿轮都在精密地咬合,沿着你铺设的轨道,朝着预设的终点轰然前行。 掌控感。绝对的掌控感。 嗡—— 手机的震动贴着掌心传来,打破了一室寂静。 你懒倦地掀开眼帘,屏幕的冷光刺入瞳孔。 沉怀瑾:【姐姐,我在你家门口,给你带了刚炖好的汤。晚上别吃食堂了,回家和我一起,好不好?】 文字后面缀着一个圆滚滚的猫咪表情,猫咪捧着颗小小的爱心,憨态可掬。 你看着屏幕,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轻轻摩挲。 他最近很安静,像只收起利爪、努力扮演温顺家猫的豹子。乖巧得近乎刻意。 你知道那平静表象下蛰伏着什么。 驯养野兽,适当的奖励是必要的绳索,否则那脆弱的伪装随时可能崩裂,露出底下狰狞的獠牙。 指尖轻点,回复的字符在屏幕上跳跃:【好呀,正想念怀瑾的手艺呢。】 几乎是下一秒,对话框顶端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紧接着,一个更可爱的猫咪表情包跳了出来——胖乎乎的小猫整个扑在一颗巨大的闪闪发光的红心上。 你盯着那枚几乎要溢出屏幕的爱心,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锁骨下方,那里被羊绒衫妥帖遮掩的地方,还残留着左司禹不久前烙下的带着血腥味的齿痕。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番外六) 淮市的秋夜,风里裹挟着凉意。 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轿车无声地驶离灯火辉煌的市中心,碾过郊区坑洼的路面,最终停在一座废弃化工厂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荒草在车灯惨白的光束里摇曳,投下鬼魅般的影子。 车内,左司禹靠在后座,指尖在手机屏幕边缘无意识地摩挲。 屏幕冷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那双惯常噙着戏谑或暴戾的桃花眼,此刻却沉静得有些过分。 界面上,是与陆惜棠的聊天记录。 最后一条,是他发出的,关于这个月清寰地产开发公司全部营收的转账通知。 上面孤零零地躺着一个系统自带的、毫无温度的爱心符号。 那是她的回复。 他盯着那个符号,时间仿佛凝滞。 车厢里弥漫着昂贵的皮革与须后水混合的气息,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一种近乎焦渴的烦躁。 像有无数细小的虫蚁在啃噬。 他想再打些什么,手指悬在虚拟键盘上,删删改改。 “在干嘛?”——太蠢,像摇尾乞怜。 “为什么不回消息?”——更蠢,带着质问,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想见你。”——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 这念头本身,就让他觉得自己像条被她牵在手里的狗。 最终,他烦躁地摁熄了屏幕,将手机重重丢在身旁的真皮座椅上,发出一声闷响。 车窗外的荒凉夜色似乎更浓了。 他降下车窗,深秋凛冽的空气猛地灌入,吹散了车内暖气的沉闷,也吹得他额前几缕不驯的黑发凌乱。 “到了,左总。”前排司机的声音恭敬而刻板。 左司禹推开车门,长腿迈出。 定制皮鞋踩在碎石和枯草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铁门发出刺耳的呻吟,被他身后的黑衣人无声地推开。 废弃厂房内部空旷得能听见回声,弥漫着陈腐的铁锈、机油和灰尘混合的呛人气息。 几盏强光射灯突兀地亮着,将中央一小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更衬得四周阴影浓重。 光柱的中心,是一张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宽大奢华的丝绒沙发。 左司禹走过去,姿态随意地坐下,身体陷进柔软的靠背里,长腿交迭伸直。 他身上的黑色羊绒大衣质地精良,剪裁完美贴合着肩背流畅的线条,与周遭的颓败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 立刻有黑衣人上前,粗暴地扯掉椅子上的人头上罩着的黑布。 骤然的光线让椅子上的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睛被刺激得紧紧闭上,又惊恐地睁开。 岳延双手被反绑在椅背后,双脚也被紧紧捆住,动弹不得。 脸上带着擦伤和淤青,头发凌乱地黏在汗湿的额角,嘴唇干裂出血。 他茫然又恐惧地转动着眼珠,看清周围环境和沙发上的男人时,瞳孔骤然缩紧。 “这……这是什么地方?”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左司禹没有立刻回答。 他慢条斯理地从大衣内袋里抽出一张折迭整齐的纸,展开。 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他垂眸,目光在纸上缓缓移动。 “岳延,二十叁岁,”他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种慵懒的腔调,“父亲,市规划局普通科员。母亲,商业银行柜面主管。家境……小康,简单。”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啧,真是……干净得乏味。” 他放下纸,终于抬眼看向椅子上惊恐万状的男人。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强光下显得格外深邃,里面却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审视。 岳延被那目光看得浑身发冷,挣扎着想后退,却只是徒劳地让椅子腿在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 “你……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左司禹站起身。 颀长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踱步到岳延面前,皮鞋踩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规律而清晰的嗒、嗒声。 每一步,都像踩在岳延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在岳延面前停下,微微俯身。 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庞凑近,距离近得岳延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须后水味和淡淡的烟草气息。 “你,真的不记得,”左司禹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目光锁住岳延的眼睛,“今天在深瞳,做错什么事了吗?” 岳延的大脑一片混乱,恐惧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他努力回想着白天在深瞳科研中心发生的一切。 混乱的画面闪过——堆积如山的医疗影像数据、一个细微的录入错误、他慌忙修改、然后…… “我……我今天数据……数据出错了!”岳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喊出来,“可是!我改回来了!我立刻改回来了!陆总……陆总她也检查过了!她说没问题!真的!” 他急切地重复着,试图证明自己的无辜。 “陆总?” 左司禹唇角的笑意骤然消失,那张俊脸瞬间覆上一层阴鸷的寒冰,眼神锐利。 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岳延的头发,力道之大,迫使对方痛苦地仰起头,发出凄厉的惨叫。 “谁允许你碰她的?嗯?”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个字都像淬了冰,“她对你笑?你以为那是什么?喜欢?还是……你喜欢她?” 头皮被撕扯的剧痛和男人话语里赤裸裸的狠戾让岳延魂飞魄散。 “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帮她拿掉脏东西!我发誓!我没有……没有别的意思!真的不是喜欢她!”泪水混合着冷汗疯狂涌出。 “帮她?”左司禹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喉咙里溢出一声辨不出情绪的轻哼。 他抓着岳延头发的手猛地向前一拽,然后在对方因剧痛而身体前倾的瞬间,狠狠一脚踹在他胸口。 “砰——!” 沉重的实木椅子连同上面捆缚的人一起向后侧翻,重重砸在地上。 岳延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肺里的空气被这一脚踹空,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 左司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挣扎的男人,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摊令人作呕的垃圾。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因动作而微微凌乱的大衣袖口,声音恢复了那种轻柔的语调: “你怎么能……不喜欢她呢?”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地上濒死的猎物。 他不再看岳延,转身走回那张奢华的沙发,重新坐下。姿态放松,仿佛刚才那暴戾的一幕从未发生。 他朝旁边几个沉默的黑衣人抬了抬下巴。 绳子被迅速解开。 岳延还没来得及从剧痛和窒息中缓过一口气,沉重的拳脚便如冰雹般,带着沉闷的皮肉撞击声,毫不留情地落在他毫无防护的身体上。 肋骨、腹部、后背……每一次击打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和内脏撕裂般的钝痛。 惨叫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变形,最终只剩下微弱的呜咽。 左司禹安静地靠在沙发里,面无表情地看着。 空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和汗水、灰尘混合的污浊气息。 他习惯性地从大衣口袋里摸出那个镶钻的定制打火机,“咔哒”一声,幽蓝的火苗窜起。 就在火苗即将舔舐烟卷的瞬间,他动作猛地顿住。 ——她不喜欢烟味。 这个念头清晰地闯入脑海。 如果带着一身烟味,她肯定会皱眉,会躲开,会用那种疏离冷淡的眼神看他,甚至……不让他靠近。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一股无名火就窜上心头,烧得他更加烦躁。 他低低咒骂一声,像是跟自己较劲,又像是无处发泄的暴戾找到了一个出口,狠狠地将那价值不菲的打火机掼在地上。 金属机身撞击水泥地面,发出清脆又刺耳的碎裂声,幽蓝的火苗挣扎了一下,彻底熄灭。 厂房里只剩下拳脚落在肉体上的沉闷声响,以及岳延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呻吟。 不知过了多久,黑衣人停下了动作,沉默地退开。 地上的人像一滩彻底烂掉的泥,蜷缩着,身体无意识地抽搐,只有微弱的鼻息证明他还活着。 左司禹这才起身,踱步过去。 锃亮的皮鞋停在岳延染血的额发边。 他用脚尖,带着一种侮辱性的轻慢,将地上那具瘫软的身体翻了过来。 岳延的脸肿胀变形,满是血污和泪痕,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眼神涣散失焦,充满了濒死的绝望和麻木的恐惧。 他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左司禹俯视着他,那双桃花眼里,之前的阴鸷和烦躁奇异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愉悦。 像欣赏一件终于完成的符合心意的作品。 看着对方彻底崩溃、毫无反抗之力的绝望,这一天因等待她回复而积攒的戾气、因看到陈珩与她谈笑风生而起的妒火、因她那个敷衍的爱心而生的焦躁…… 所有负面情绪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被眼前这幅凄惨景象奇异地抚平了。 他甚至微微勾起唇角,声音轻快: “要怪,就怪你那只不安分的手吧。” 他直起身,对旁边领头的黑衣人随意地吩咐:“把他右手废掉。” 地上的岳延像是被这句轻飘飘的话注入了回光返照的力量,猛地挣扎起来,涕泪横流,发出不成调的嘶喊:“不!不要!求求你!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放过我的手!我不能没有手啊!我是医生!我是医生啊!!” 他的哭喊凄厉绝望,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带着垂死挣扎的悲鸣。 左司禹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眼底的愉悦更加鲜明。 黑衣人面无表情地拎起一根沉重的实心铁棍,走到岳延身边。 另外两人立刻上前,像按住待宰的牲畜般,死死压住岳延疯狂扭动的身体,将他那只沾满血污、却依然完好的右手按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岳延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极限,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哀鸣,眼睁睁看着那根铁棍被高高举起。 然后,带着沉闷而恐怖的破风声,狠狠砸落!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清晰地响起,紧接着是岳延喉咙里爆发出的超越了人类极限的惨嚎。 那只曾经能执手术刀、能操作精密机器的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变形,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弹动了一下,随即彻底瘫软下去,只剩下身体无意识的痉挛。 左司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像是在欣赏一幅名画。 他甚至微微歪了歪头,桃花眼里闪烁着孩子般天真的光芒,语气带着一丝恍然大悟的轻松: “啊,对了。”他蹲下身,凑近岳延因剧痛而涣散失焦的眼睛,声音轻柔得像情人的呢喃:“左手,也要废掉。” “一定要让他……永远都做不了医生啊。” ----------- 回程的车厢内,暖气开得很足,隔绝了窗外深秋的寒意。 左司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 鼻尖仿佛还能闻到厂房里那股浓重的血腥和铁锈味,耳边似乎还残留着骨头碎裂的脆响和凄厉的惨叫。 这味道,这声音,曾是他最熟悉也最令他兴奋的背景乐。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深沉的平静,之前的暴戾和愉悦都已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种虚无的空洞。 他又拿起手机,屏幕自动亮起,界面依旧停留在那个孤零零的爱心表情上。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落下,敲击着虚拟键盘: “只剩下两家叁甲,后天前一定解决。” 他盯着那个对话框。 几秒后,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 一个跳动的爱心表情包跳了出来。 不再是系统自带的冰冷符号,而是一个动态的卡通图案。 左司禹的视线凝固在那个小小的的图案上。 胸腔里那股空洞感,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他盯着它,看了很久。 然后,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地,紧绷的唇角线条,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向上弯起。 ----------- 车子最终驶入淮市一个安保森严的中档别墅区。 七拐八绕,停在最深处一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前。 风格简约现代,与曾经奥林匹斯庄园那恢弘如宫殿的宅邸相比,显得局促而……虚伪。 左司禹推门下车,看着眼前这栋父亲左振平口中“避嫌”的住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装模作样。 他整了整衣领,将脸上所有的情绪收敛干净,推门而入。 餐厅里灯火通明,长方形的餐桌上只摆着叁碟菜——一份清蒸鱼,一碟清炒时蔬,一碗寡淡的汤。 左振平端坐主位,正慢条斯理地用餐,听到脚步声,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父亲。”左司禹走到餐桌旁,声音平稳无波,带着刻板的恭敬。 “坐下吃饭。”左振平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硬,没有起伏,像一块浸透了寒冰的石头。 左司禹依言在对面坐下。 餐桌上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咀嚼声,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这种压抑的沉默,是左家餐桌的常态。 左振平放下筷子,拿起洁白的餐巾,极其仔细地擦了擦嘴角,动作一丝不苟。 他抬眼,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左司禹脸上,那眼神里没有关切,只有审视和评估。 “你那个地产公司,”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最近怎么样?” 左司禹垂着眼眸,专注地夹起一筷子青菜,送入口中,咀嚼,咽下。整个过程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一切顺利。”他回答,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左振平站起身,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他没有立刻离开,反而踱步到左司禹身侧,一只带着薄茧的手,随意地搭在了左司禹椅子的靠背上。 这个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带着千斤重压。 “顺利?”左振平的声音陡然转冷,像冰锥刺破平静的湖面,“可我听说,你最近很忙啊?忙着到处打着我的招牌,给一家叫什么……深瞳的科技公司,铺路镀金?”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烟草气息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左司禹。 “我的好儿子,”他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带着浓重的嘲讽和警告,“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 左司禹握着筷子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放下筷子,抬眼,目光平静地迎上父亲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睛。 “深瞳科技在医疗AI诊断领域有核心技术和广阔前景,”他的声音平稳,像是在做一份商业报告,“市场估值潜力巨大。不止我们,京市、港市很多一线风投都在接触,泰源的陈珩也表现出浓厚兴趣,正在深入评估入局的可能性。我以清寰集团的名义进行战略投资,是正常的商业行为。”他顿了顿,补充道,“合规合法。” “合规合法?”左振平爆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搭在椅背上的手骤然发力,像铁钳般狠狠攥住左司禹的衣领,猛地将他整个人从椅子上粗暴地拽了起来。 巨大的力量让椅子腿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 “你以为你能瞒过我?!”左振平的脸因暴怒而扭曲,额角青筋暴凸跳动,平日里刻意维持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野兽般的狰狞。 他咆哮着,唾沫星子喷到左司禹脸上,“十几亿!砸给一个女人开的公司!你真当我是瞎子聋子?!乔清那个蠢女人帮你瞒着,你就以为万事大吉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子?!有没有把左家放在眼里?!” 话音未落,一记裹挟着风声、沉重而狠戾的耳光,狠狠掴在左司禹的左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餐厅里炸开。 巨大的力量让左司禹的头偏向一侧,眼前金星乱冒,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 他身体晃了晃,强行稳住。 左振平没有停手的意思。紧接着,反手又是更加凶狠的一巴掌,重重扇在右脸。 “啪——!” 然后是第叁下,第四下,每一下都用尽全力,带着积压已久的暴虐和掌控欲被挑战的狂怒。 左司禹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被这连续的巨力抽打得站立不稳,嘴角破裂,鲜血顺着下颌蜿蜒淌下,滴落在光洁的地板和昂贵的衬衫上,洇开刺目的暗红。 但他始终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抬手格挡。 他只是微微弓着背,承受着,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沙袋,只有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比这拳脚更冰冷、更黑暗的东西。 发泄般的耳光终于停了。 左振平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猛地抬脚,带着十二分的狠劲,狠狠踹在左司禹的腹部。 “呃——!” 左司禹闷哼一声,身体被踹得向后踉跄几步,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随即沿着墙壁滑倒在地。 他蜷缩起来,剧烈的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更多的血沫,溅在地板和墙壁上。胃里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 左振平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粗重地喘息着,像是刚刚搏斗完的雄狮。 他看着地上蜷缩着、咳血不止的儿子,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或悔意,只有余怒未消的冰冷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餐厅里只剩下左司禹压抑而痛苦的咳嗽声,以及左振平粗重的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左振平似乎平复了些许。 他走到餐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然后,他走到蜷缩在地上的左司禹旁边,冷漠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损坏的物品。 “我帮你查过了,”左振平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腔调,仿佛刚才的暴行从未发生,“那个深瞳科技,在医疗影像算法上,确实有点东西。市场前景,勉强说得过去。”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警告:“适当的投入,可以。但记住,别留下把柄,别让人抓到尾巴。”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刺向地上的左司禹,“上次,你跑去威胁二医院院长,找他一家老小‘谈心’……蠢货!连人家客厅沙发底下藏着针孔摄像头都不知道!要不是我让人‘处理’干净,你以为你还能安稳地坐在这里挨打?早就进去吃牢饭了!” 说完,他不再看地上的儿子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他整了整自己因刚才动作而微皱的西装下摆,迈开步子,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沉稳有力,一步步远离餐厅,消失在通往书房方向的走廊深处。 脚步声彻底消失。 左司禹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墙壁和地板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衬衫渗入骨髓。 嘴角的血还在不断溢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部剧烈的钝痛。 他用手背狠狠抹去嘴角的血迹,动作粗鲁,带着一种发泄的狠劲。 他撑着墙壁,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坐起身。 背靠着冰冷的墙面,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上那盏散发着惨白光线的吊灯。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然后,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嘴角的伤口被牵扯,带来更尖锐的刺痛,鲜血再次涌出,顺着下巴滴落。 但他毫不在意。 那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扭曲,从无声到低低的闷笑,再到胸腔震动发出的、带着血沫的呛咳般的笑声。 他笑得浑身都在颤抖,笑得眼泪都呛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血污,狼狈不堪。 但那双桃花眼里,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到极致的光芒。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他会爬得比左振平更高,站得比他更稳,手握比他更强大的权力。 然后……他会亲手,一点一点,把他这位“敬爱”的父亲,从云端拽下来。 他会让他好好体会,什么叫真正的绝望,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求死不能。 就像他从小被教导的那样—— 想要终结暴力,唯有掌握更极端的暴力。 而掌握极端暴力的钥匙,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拥有权力之后,那令人迷醉的施虐感,那掌控他人生死、欣赏他人恐惧挣扎的至高愉悦…… 都将成为他应得的战利品。 左司禹靠在墙壁上,胸口因大笑和咳嗽剧烈起伏,每一次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但他依然在笑,笑得畅快淋漓,笑得发自内心的愉悦。 那笑容映着嘴角刺目的鲜红,在惨白的灯光下,像是地狱里盛开的淬毒的花。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番外七) dao 陇西省最深的褶皱里,墨岭县在破晓时分被浓得化不开的乳白雾气吞没。 四面皆是沉默的山,黑黢黢的轮廓在雾海里浮沉,像是远古巨兽蛰伏的脊梁。 那最为险峻孤高的墨云峰刺破雾幔,峰顶积雪映着天际将明未明的一线灰蓝,凛冽、孤绝,带着拒人千里的寒芒。 左司辰立在半山腰一座歪斜的旧亭子里,晨风卷着湿冷的山岚扑在他脸上。 他指关捏着平板边缘,屏幕上密密麻麻铺陈着等高线、地质报告、拟建索道与观景台的标记点。 亭柱上剥落的红漆碎屑,被风一吹,打着旋儿沾在他熨帖的蓝色衬衫袖口。 山脚下,墨岭县的贫瘠像一块丑陋的疮疤。 几缕稀薄的炊烟从低矮破败的土坯房顶挣扎着升起,旋即被雾气压散。 梯田瘦骨嶙峋地扒在山坡上,薄土里挣扎着稀疏的庄稼。 年轻的血脉早已抽离,留下衰老的躯壳和懵懂的孩童,在日复一日的劳作里耗干最后一点生气。 山路湿滑,布满碎石。 他收起平板,皮鞋踏在泥泞小道上,与这荒僻格格不入。 拐过一个陡弯,前面传来扁担吱呀的呻吟。 一个裹着褪色头巾的中年妇女佝偻着背,枯瘦的肩膀被沉重的木桶压得深陷,桶沿晃荡着清澈的山水。 “左书记?”妇女抬头,被风霜刻满沟壑的脸上挤出惊讶的笑,“您……您起这么早?” “淑芬婶,”左司辰脸上瞬间绽开一种温煦的笑容,快步迎上去,极其自然地伸手去接那副磨得油亮的扁担,“又去背水?我来。” “哎哟使不得!”淑芬婶像被烫到似的缩手,布满厚茧的手慌乱地摆着,目光掠过他洁净的衬衫和西裤,“您可是当官的贵人!仔细弄脏了您的衣裳!俺们粗人干惯了……” “当官的不就是给老百姓扛担子的?”左司辰不由分说,已将扁担稳稳接过,压上自己肩头。指定网址不迷路:r iri wen.c om 动作熟稔,仿佛日日如此。 扁担粗糙的木刺透过衬衫硌在肩上,混着山水的凉意和妇人身上汗渍与柴烟混合的气息。 他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挑起担子,沿着崎岖的小径稳稳迈步。 水桶晃荡,泥浆溅上他笔挺的西裤裤脚,洇开几点深色的污迹。 淑芬婶跟在一旁,搓着手,有些手足无措,但眼里的感激真真切切:“左书记,您真是……真是菩萨心肠!自从您来了,修了路,搭了便桥,娃们上学不爬悬崖了,还送来恁多粮食……”她絮叨着,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亮。 左司辰侧头倾听,脸上挂着专注与温和,不时应和几句,问起她家叁个半大孩子的近况。 山路蜿蜒,一个多小时后,才抵达那处被风雨侵蚀得摇摇欲坠的土坯院落。 院墙上挂着几串干瘪的玉米和辣椒,几只瘦骨嶙峋的鸡在泥地里刨食。 他放下扁担,肩胛处已被压出一道深痕,衬衫后背也洇湿了一片。 淑芬婶慌忙从屋里捧出一个豁了口的搪瓷茶缸,里面是刚舀上来的山泉水,清冽见底,杯壁凝着水珠。 “书记,您快歇歇,喝口水!” 左司辰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冰凉的水滑入喉咙,瞬间压下了肩背的酸胀。 他坐在院中一块磨得光滑的青石上,目光扫过这个家徒四壁的院落,最后落回淑芬婶写满风霜与期盼的脸上。 那温煦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染上严肃。 “淑芬婶,有件事,得跟您商量。” 妇人脸上的笑意僵住,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补丁摞补丁的衣角:“书记,您说。” “咱墨岭,山围水困,地少粮薄,年轻的后生留不住,都往外头跑,留下老的老,小的小,守着这点薄田熬日子。”左司辰的语调平缓,目光却像无形的探针,捕捉着妇人脸上每一丝细微的波动,“光靠救济粮,能顶一时,顶不了一世。想翻身,得靠墨云峰,让外面的人愿意进来,还得让他们心甘情愿在这里掏钱、住下。” 淑芬婶眼中的光亮迅速黯淡下去,化作一片麻木的苦涩:“话是这个理,书记。可当官的这话,俺们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没一个真动弹的。”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对未知力量的敬畏,“再说……墨云峰是老辈人传下的神山,动了根基,惊扰了山神,怕是要降祸啊……” 左司辰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惯常含笑的桃花眼此刻沉静如水,直直看进妇人的眼底:“您信我吗,淑芬婶?” “信!咋不信!”淑芬婶几乎是脱口而出,枯瘦的胸膛因激动而起伏,“您来了这一年,做的桩桩件件,修路搭桥、送粮送药,哪一样不是实打实落在俺们身上?您是真心为俺们墨岭好的人!” 左司辰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像是等待已久的猎人终于看到了猎物踏入陷阱边缘。 他抛出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击: “那您想想大娃、二娃、叁娃,”他声音放得更轻,却字字敲在妇人心坎上,“眼瞅着都大了。他爹出去几年,音信全无。这穷窝窝里,娃们咋上学?不上学,一辈子还不是困死在这山沟沟里,跟您一样,天不亮就得翻山背水?拖一天,娃们的路就窄一分。耽误的,是孩子啊。” “孩子”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淑芬婶心上。 她猛地一颤,嘴唇哆嗦着,浑浊的眼睛里涌上泪水,交织着巨大的恐惧与挣扎。 攥着衣角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 “书、书记……”她声音抖得不成调,“动墨云峰……这是天大的事……俺、俺一个人做不了主……得跟村里老少爷们……好好商量……” 左司辰脸上重新覆上温煦而理解的微笑。 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妇人紧绷颤抖的肩膀,动作带着一种安抚性的力量。 “我懂,淑芬婶。”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不急。这是咱们墨岭自家的事,自然要大家伙儿都点头。你们没点头前,我保证,一锹土都不会动。您慢慢跟大家伙儿说道说道,有啥顾虑,都敞开了说。” “哎!哎!”淑芬婶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她用力点头,粗糙的手背胡乱抹着脸,“左书记,俺们墨岭……能遇上您这样的好官……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县委办公楼陈旧而压抑,走廊里弥漫着一股驱不散的霉味和劣质烟草的气息。 推开书记办公室厚重的木门,一股更浓烈呛人的烟雾扑面而来,几乎凝成实质。 县委书记马伟光深陷在宽大的皮椅里,肥硕的身躯将椅子塞得满满当当,像一座移动的肉山。 他正眯着眼,慢悠悠地捻起烟,旁边县长孔顺佝偻着腰,一脸谄媚地递上火。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烟灰洒得到处都是。 “哟,司辰回来啦?”马伟光眼皮都没抬,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慢,“又钻山沟里去了?跟你说了多少回,那帮子山野刁民,油盐不进,愚昧得很!你堂堂副书记,总往那破地方跑,万一哪个不开眼的拎着锄头给你来一下,算谁的?啊?” 左司辰站在门口,脸上迅速堆起那种下级面对上级时带着点局促和恭敬的笑容,微微欠身:“马书记提醒的是,我记下了,下次一定注意安全。” 孔顺在一旁打圆场,小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司辰啊,你年轻,有干劲,这我们都看在眼里。不过那个……建度假村的事?” 他拖长了调子,搓着手,脸上的笑容像揉皱的油纸,“是不是再掂量掂量?这可不是小钱啊!咱们墨岭这穷底子,哪经得起这么大折腾?” 左司辰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去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讥诮。 他声音放得低而顺服:“孔县长说得对,度假村是远景规划。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开发墨云峰,把旅游的架子搭起来,让外面的人知道咱墨岭有宝山,让乡亲们先挣点活命钱。” 他顿了顿,不等两人接话,抬起头,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温良恭俭让的笑容,目光在马伟光油腻的胖脸和孔顺干瘪的脸上扫过,语气真诚得滴水不漏: “对了,书记和县长日理万机,为县里操劳,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托人从省城带了些上好的“补品”,今儿一早,已经送到您二位府上了。一点心意,给您二位补补身子,千万别推辞。” 这话像滴入滚油的水珠,办公室里凝滞的空气瞬间活络起来。 马伟光脸上横亘的肥肉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连带着那轻慢的鼻音都柔和了几分:“哎呀呀,司辰同志太客气了嘛!都是为党工作,分内的事,还惦记着我们老同志的身体……有心了,有心了!” 他挥了挥夹着烟卷的胖手,烟雾缭绕,“好了好了,你先去忙吧,我跟老孔还有点事要碰个头。” “是,书记、县长,那我先出去了。”左司辰恭敬地点头,转身退出,轻轻带上了门。 门板合拢的瞬间,清晰地捕捉到门缝里漏出的一句嗤笑,油腻而戏谑,带着轻蔑: “呵,太子爷……出手是真他娘的大方!” 左司辰背对着门,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唇角却无声地向上弯起,拉出一个冰冷残忍的弧度,眼神深处翻涌着一种噬血的兴奋。 大方? 父亲左振平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事,就是将他按进了这条深不见底的政途。 比起在商场里直来直去的搏杀,他更迷恋这种长线复杂的布局。 看着猎物懵然无知地吞下香饵,一步步走向他预设的陷阱,在精心编织的网中徒劳挣扎—— 那种掌控一切、生杀予夺的快感,远胜于拳拳到肉的暴力,更令他浑身战栗。 墨岭县不过是他漫长阶梯上的一块垫脚石,一块必须踩稳的石头。 吞了他的好处,还想高枕无忧地躺在功劳簿上分食他的政绩? 天真得可笑。 从来没有人,能从他左司辰的棋盘上安然无恙地退场。 他几乎能想象出未来某个时刻,这两个蠢钝的躯体匍匐在他脚下时那绝望扭曲的脸。 仅仅是这个念头,就让他兴奋得指尖发麻,每一根神经都在无声地尖叫,渴望着那一天的到来—— 办公室的门隔绝了走廊的烟味,只余下窗外山风掠过松林的呜咽。 左司辰解开衬衫最上面那颗扣子,坐到宽大的办公桌后。 电脑屏幕幽幽亮着,墨云峰度假村的规划图线条清晰,色彩鲜明,像一张诱人的画饼,悬浮在代表墨岭县地形图那一片灰暗贫瘠的底色之上。 他移动鼠标,指尖敲击键盘,将最新的数据——淑芬婶的松动、村民可能的阻力、工程预算的微调——逐一填入表格。 数字冰冷,逻辑严密。 资金有清寰集团庞大的母体输血,政策有父亲那棵参天大树的荫蔽,万事俱备,只欠那些山民点头的东风。 选择淑芬婶作为突破口是精准的计算。 她是村里为数不多识文断字的人,无形中成了那些闭塞头脑的主心骨。 更重要的是,她有叁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孩子…… 他无声地牵了牵嘴角。 人一旦有了软肋,就像瓷器有了裂痕,不堪一击。 母性会磨灭她的判断力,为了孩子,她最终会说服自己,说服别人,去拥抱那个他描绘的未来。 软肋…… 那么,他自己呢? 屏幕上的数字和图表忽然模糊扭曲,渐渐拼凑成一张脸。 白皙,清透,那双天然微弯的眼睛望过来时,像盛着两泓清凌凌的月牙泉。 奥林匹斯庄园的书房,彩带喷射的喧嚣中,她闭紧双眼,浓密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白皙的脸颊和耳廓染上薄红,像初春枝头最娇嫩的花瓣。 就在那个瞬间,他立刻看向了身边的左司禹。 血缘相连的双生子,那张与他分毫不差的脸上,一刹那的怔忡后,迅速被一种狂热的兴奋点亮,眼底燃起灼人的火焰。 心脏在胸腔里同步地、失控地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轰鸣。 最了解左司禹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他。 大叁那年深秋的夜晚,京大校外那条落满梧桐叶的小径,冷风如刀。 他隐在路旁建筑的阴影里,冷眼看着几步之外。 左司禹死死攥着她的手腕,指节用力到发白,素来张扬跋扈的脸上涕泪横流,像个输光了一切的赌徒,朝着她嘶吼,声音破碎而绝望: “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啊?!明明我们是一样的!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甚至……那些折磨你的主意,最开始都是他想的!是他暗示我!引导我去做的!他那样对你……你怎么会喜欢他?!你怎么能喜欢他?!” 蠢货。 像一条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还兀自狂吠的丧家之犬。 她不过是在利用他们兄弟间的嫌隙,像高明的棋手,用一方制衡另一方,再用他们的争抢,为自己攫取最大的利益。 那些眼泪,那些控诉,在她眼里,恐怕连一丝涟漪都激不起。 而他,只是整了整衣襟,从容地从阴影里走出。 皮鞋踏过枯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在左司禹惊愕、怨毒、难以置信的猩红目光中,他走到她身边,带着一种宣告主权的从容,捏起她小巧的下颌,俯身吻了下去。 她的唇柔软而冰凉,带着秋夜的寒意。 一吻即分,他顺势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纤细的身体圈进自己的领域,目光投向对面那个与他血脉相连、此刻却形同陌路的“弟弟”,声音清晰,带着胜利者的怜悯和一丝残忍的嘲弄: “司禹,认清现实吧。” 他感觉到臂弯里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他毫不在意,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 “你,出局了。” 对不起啊,亲爱的弟弟。 他在心里无声地说。 比起和你玩那套无聊透顶、混淆视听的“双生子”游戏,他忽然发现,自己更渴望成为她心底那个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左司辰”。 更何况,先背叛这份同盟的人,是你啊。 是谁曾经信誓旦旦,说只把她当作一件有趣的玩物,一件可以肆意揉捏的玩偶? 又是谁,背着他,像条摇尾乞怜的狗,笨拙地试图用那些廉价的情感去讨好她? 天真。 她需要的从来不是这些软弱无用的东西。 从他们将她的尊严连同那条洗得发白的棉布裙一起撕碎在冰冷地板上的那一刻起—— 从她眼中最后一点光亮熄灭、只剩下死寂灰烬的那一刻起,所谓的“原谅”就早已是痴人说梦。 那深埋的恨意,早已融入骨髓。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左司辰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鼠标。 只要他手中还握着权力、资源和向上攀爬的阶梯,只要她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还能从他身上看到可供利用的价值,她就永远不会真正离开。 这冰冷的利益捆绑,远比那些虚无缥缈、脆弱易碎的感情,更让他感到安心和……可靠。 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向办公桌一角。 那里立着一个简洁的银色相框。 相框里,不是某个重要的文件批示,也不是与上级领导的合影,而是一张抓拍的照片。 海风很大,吹乱了她的长发,几缕发丝拂过她白皙的侧脸。 她坐在一块礁石上,微微仰着头,望着远处海天一色的地方。 阳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脸上没有她在谈判桌上的锐利,只有一种放松的宁静。 左司辰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凉的玻璃表面,指尖停留在照片中她的脸颊位置。 他缓缓地勾起唇角。 脸上精心维持的温煦、算计的冰冷、面对蠢货时的残忍讥诮……所有伪装的面具都无声剥落。 只剩下一个极其柔软、甚至带着点少年般纯净的笑意,在他俊美的眉眼间无声漾开。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番外八) 淮市郊区的风,带着初冬特有的清冽,拂过疗养院门前精心修剪的松柏。 车子无声滑停,司机绕至你这一侧,动作迅速地拉开车门。 你踏出车厢,鞋跟敲击在光洁的石板路上,发出短促的回响。 另一侧,司机已从后备箱拎出数个包装考究的礼盒与提袋。 刚踏上台阶,早已等候的院长与几位高层便恭敬地躬身,声音整齐划一:“陆总,您来了。” 你唇角微弯,温煦却不带暖意:“辛苦了。” 目光掠过他们低垂的发顶,投向门内被高大乔木掩映的幽深小径。 院内专用的白色游览车已在等候。 你坐进后座,院长殷勤地侧身在前排副驾,扭过头,脸上堆着过分热切的笑容:“陆总,您上次捐赠的那批尖端医疗设备,医生们用了都赞不绝口!还有左总新批款盖的员工宿舍楼,条件那叫一个好,大家干劲更足了……” 你微微颔首,视线落在窗外匀速倒退的园林景致上,声音平稳无澜:“这些都是次要的,核心在于住户的体验感。” 院长脸上的笑容滞了一瞬,随即更深,忙不迭地点头:“您放心!陆女士的起居照旧由院里最顶尖的医疗团队负责,身体指标每日监测,心理疏导每周两次,确保老人家身心愉悦!您看这园子里,”他指向窗外一片开得正盛的菊圃,“连花草品种都是特意按陆女士的喜好选的,四季有景,绝不重样……” 你目光在那片灿烂的金黄上停留片刻,才转向院长,语气缓和了些许:“奶奶跟我提过,很享受这里的景致。院长费心了。” “应该的,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院长连声应和,额角沁出一点汗意。 ---------- 游览车最终停在一栋掩映在绿意中的白色独栋小楼前。 院长再次鞠躬后悄然退开。 司机推开那扇雕着简约花纹的木门,一股带着阳光、泥土与清甜花香的暖流扑面而来。 庭院不大,却极尽雅致,各色当季花卉在精心摆放的陶盆与花坛里蓬勃生长,阳光穿过藤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静谧得如同与世隔绝的桃源。 客厅空无一人,阳光透过落地窗,将米色的沙发染成温暖的浅金。 你示意司机将手中的礼盒与提袋放在茶几上。 他依言放下,动作轻悄,无声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你从中拎起一个印着低调暗纹的纸袋,分量不重,里面是一件羊绒披肩。 拾级而上,二楼走廊尽头是奶奶的卧室。 指尖刚触及冰凉的门把手,里面便传来奶奶带着笑意的声音,中气十足: “好啊!等那度假村真建好了,我一定去住住!” 紧接着,一道低沉温和的男声响起,带着亲昵:“您放心,给您留最好的临湖套房,推开窗就是满园您喜欢的月季和绣球。” 你攥着门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压下,脸上漾开温软的笑意,推门而入。 “奶奶!”你声音清亮,带着久别重逢的雀跃。 靠坐在床头软枕上的老人闻声立刻转过头来。 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但曾经被病痛折磨出的灰败与枯槁早已褪尽。 脸颊丰润了些,透着健康的红晕,眼神清亮有神,整个人焕发着一种安宁满足的光彩。 她看到你,眼睛瞬间亮得像落进了星星,笑得合不拢嘴:“丫头!哎哟我的丫头可算来了!可想死奶奶了!” 你快步走到床边,在那张铺着软垫的扶手椅坐下,自然地握住她温热的手,感受着那不再干瘪松弛的触感:“我也好想您,奶奶。都怪我,这段时间太忙了,没能常来陪您。” “忙点好!忙点才说明我们丫头有本事,生意做得大!”奶奶用力回握你的手,语气里满是自豪与疼惜,“快让奶奶看看,瘦了没?脸色看着还行,就是眼底有点青,是不是又熬夜了?工作再要紧,也得顾着身子骨啊……” 这些年,奉承赞誉早已听得麻木,内心不起微澜。 唯独奶奶这直白朴素、带着烟火气的关切与夸赞,总能精准地戳中你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你脸颊微微发烫,像个得了小红花的孩子,竟有些无措的羞赧。 你脸上的笑意更深,目光这才“不经意”地转向窗边站立的男人。 左司辰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羊绒衫,衬得身形愈发挺拔。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幅融入背景的沉静油画。 方才与奶奶交谈时的温和笑容还停留在唇角,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却越过奶奶,牢牢地锁在你身上,专注得像要将你此刻的每一寸光影都刻进瞳孔深处,带着一种深沉的渴念。 即使被奶奶完全“忽略”,他脸上也寻不出一丝一毫被冷落的不快。 你心底掠过一丝微妙的得意。 无论双胞胎在奶奶面前伪装得多么温良恭俭、多么孝顺得体,让奶奶深信他们是“乖顺的好孩子”,但在奶奶心里,你永远是无可替代、排在第一位的亲人。 “奶奶,”你笑着打断老人家的絮叨,声音带着一丝撒娇般的嗔怪,“您看您,光顾着跟我说话,都把司辰晾在那儿好半天了。” 奶奶这才恍然,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哎哟瞧我这记性!一见到我们丫头就欢喜得昏了头了!司辰啊,别见怪,快坐,快坐!” 左司辰从对你的注视中收回目光,转向奶奶时,脸上立刻切换回那种无可挑剔的温和笑意:“怎么会,奶奶。看您和惜棠聊得开心,我也高兴。” 他姿态放松地靠在窗棂上,目光再次落回你脸上,语气自然地将话题接回刚才:“奶奶,等墨云峰那边的度假村一期工程落成,环境更清幽,配套也更完善。到时候接您和惜棠一起过去小住几天,您看怎么样?” “好啊!好啊!”奶奶连连点头,眼中充满期待,“你们年轻人有本事,把那些荒山野岭都变宝地了!” ------------ 接下来的时光温馨得近乎失真。 你将纸袋里的羊绒披肩拿出来,柔软的驼色衬着奶奶红润的脸颊,更显温暖。 你仔细为她披上,比划着大小,奶奶笑得合不拢嘴,眼角堆起细密的幸福纹路。 左司辰递上温水,适时插几句关于度假村规划或墨岭县趣事的闲话,气氛融洽得没有一丝缝隙。 直到暮色四合,窗外的景致染上金红,你们才起身告辞。 奶奶依依不舍地拉着你的手,又从她床头那个宝贝似的小木柜里,珍而重之地摸出两个扎着红绳的布包,分别塞进你和左司辰手里,神秘兮兮又带着点孩童般的得意:“拿着!这是前阵子园丁老李给我的好花种!说是稀罕品种,开出来可漂亮了!你们年轻人住的地方宽敞,种下去,等开花了,奶奶去瞧!” 你与左司辰相视一笑,郑重地将那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布包收好。 ----------- 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室内温暖的灯光与奶奶慈爱的目光。 庭院里,清冷的空气裹挟着更浓郁的晚香玉气息扑面而来。 你刚走下门廊的台阶,手臂便被揽住。 左司辰温热的气息笼罩下来。 他俯身,带着压抑了整个下午、近乎急切的渴求,吻住了你的唇。 这个吻初始便带着攻城略地的强势,舌尖撬开你的齿关,带着思念与某种隐秘的宣示意味,深深地、缠绵地吮吻。 你顺从地抬起手臂,环上他的脖颈。 这个主动的回应像是点燃了引信,他揽在你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几乎要将你揉进身体里,原本强势的吻变得愈发深入、炽热,带着一种要将你灵魂都吸走的掠夺感。 你们的呼吸在清冽的空气中急促地交融,唇齿间弥漫着庭院里清甜的花香。 你微微睁开眼睫。 近在咫尺的,是他半阖的桃花眼。 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而那深邃的眸光,却穿透这层迷离,异常清晰地、专注地映出你的轮廓,带着仿佛要将你刻入骨髓的凝视。 一吻方歇,他缓缓退开些许,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你微烫的脸颊上。 你平复着紊乱的气息,仰头望进他眼底那片尚未褪去浓稠情愫的深潭,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不是说,后天才回淮市?” 左司辰低笑一声,指腹轻轻摩挲着你被他吻得微微红肿的唇瓣,目光沉沉,声音喑哑:“想你了。叁个月……太久了。” 他顿了顿,凝视着你的眼睛,带着不容回避的探询,“难道你不想?” 你迎着他的目光,绽开一个带着甜意的笑容,指尖在他后颈处轻轻划过:“当然想。” ------------ 左司辰没有开以前那些招摇的跑车,而是选择了一辆线条低调流畅的黑色轿车。 你坐进副驾,引擎启动的瞬间,未等他开口询问目的地,你已先一步报出地点,语气平静无波:“送我去星宸科技。”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看向你,也没有追问,只是目视前方,下颌线微微绷紧了一瞬。 车内狭小的空间里,空气骤然凝滞。 你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清晰的青白。 但他什么也没问。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 你在心底无声地牵起唇角。 这就是左司辰。 隐忍,克制,习惯将汹涌的暗流深埋于平静的冰面之下。 若是他那个性情外露、冲动易怒的弟弟左司禹在此刻,恐怕早已按捺不住,抓着你的手腕追问为何要去别的男人的地盘,质问是否与周斯凌达成了什么“特殊”协议,非要搅得你不得安宁才肯罢休。 这细微的差别,正是你精准“使用”他们的关键。 大约两分钟后,你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用一种谈论公事的口吻,打破了沉默: “深瞳和星宸有个合作项目在推进。他们的高端影像设备芯片遇到了技术瓶颈,卡在几个关键参数上,迟迟无法突破量产良率。” 你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洞察之眸’的数据处理能力和几个核心算法模型,恰好能对他们的芯片设计优化和性能验证提供关键支撑。算是……技术协同,各取所需。” 身旁紧绷的空气似乎随着你的解释而悄然松动。 你眼角的余光瞥见,左司辰攥着方向盘的手缓缓松开,力道卸去,指节恢复了正常的血色。 他神色如常,甚至侧过头对你露出了一个理解的笑容,语气平和,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是好事。星宸背靠启宸这棵大树,技术底蕴和供应链资源都属顶尖。若能顺利合作,对深瞳未来在高端医疗设备领域的布局,助益不小。” “是啊,”你回以浅笑,顺势将话题引开,“说到布局,深瞳预备在墨岭县展开的第二次大规模试点,设备和人员都准备好了。你那边,铺垫得如何了?” 前方路口亮起红灯。车子平稳停下。 左司辰的手指在方向盘皮质包裹的边缘轻轻敲击了两下,发出微不可闻的笃笃声。 他侧过脸看你,眼底掠过一丝掌控全局的从容和满意:“一切就绪。省里已经批复,只等‘洞察之眸’平台正式上线,墨岭县就将作为‘医疗扶贫+AI普惠’的全国标杆试点进行重点宣传推广。” 他唇角的笑意加深,带着一种政客的狡黠,“这个样板,会是块活生生的金字招牌。” 你也弯起唇角。 这是你们心照不宣的棋局。 他利用手中的权力和运作的项目资源,为深瞳在基层医疗这片蓝海市场的快速渗透铺就坦途,为深瞳带来巨大的社会声望与政策红利。 而深瞳领先的技术落地成果和由此产生的良好社会效应,则成为他主政一方、打响政绩的绝佳名片。 未来,当墨云峰那片耗资不菲的度假村拔地而起,其核心的医疗康养配套中心项目,自然会“顺理成章”地指定给深瞳。 那不仅意味着可观的前期工程利润,更锁定了后续长期的运营收入。 同时,度假村吸引的高净值人群,亦是深瞳精准化、个性化医疗服务最理想的潜在买家。 每一步,环环相扣,都是双赢的算计。 ---------- 车子无声滑入星宸科技大厦地下专属车位。 你解开安全带,指尖刚触到门把手,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攫住你的肩膀。 左司辰的气息再次强势地笼罩下来。 这一次的吻,远比庭院里那个更加激烈、更具侵略性。 他撬开你的唇齿,舌尖带着滚烫的温度和占有欲,疯狂地吮吸、纠缠,力道大得让你齿龈生疼。 你蹙起眉,双手抵住他坚实的胸膛推拒,他却纹丝不动,铁臂如箍,将你牢牢禁锢在他与座椅之间狭窄的空间里。 肺里的空气被急速掠夺,眩晕感阵阵袭来,直到你忍不住发出细微的呜咽,他才像是终于餍足,缓缓松开了钳制。 他退开些许,拇指用力抹过你被他蹂躏得更加红肿湿润的唇瓣,眼底残留着未褪尽的暗色风暴,唇角却勾起一个带着得逞意味的恶劣的笑: “好了,去吧。别让周总……等急了。” 声音低沉沙哑,刻意咬重的“周总”二字,泄露了那被强行压下的汹涌暗流。 你狠狠瞪了他一眼,迅速拉开车门内侧的化妆镜。 镜中映出的唇瓣红肿饱满,色泽靡艳得刺眼,无声地宣告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你心头火起,用力甩上车门,巨大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地下车库回荡。 车门合拢的瞬间,你还捕捉到车内传来一声低沉短促、带着某种发泄后快意的轻笑声。 这对兄弟……骨子里刻着的占有欲和破坏欲,无论披上多少层文明的外衣,都如烙印般无法抹去。 你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踩着高跟鞋走向电梯间,心底冷冷地啐道: 上辈子一定是两条拴不住的疯狗! ---------- 电梯直达顶层。 星宸科技的前台秘书早已恭候,见到你,立刻迎上前,笑容标准而职业:“陆总您好,周总在会议室等您。” 她的目光在你脸上快速掠过,在触及你异常红艳的唇瓣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引着你走向走廊深处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 推开会议室的门,长条形会议桌两侧已坐满了人。 深瞳和星宸双方的技术骨干分列左右,面前摊开着厚厚的资料和打开的笔记本电脑。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微苦和纸张油墨的气息,气氛严肃而紧绷。 周斯凌端坐在主位。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衬得他肩线愈发挺括冷硬。 每一根发丝都梳理得一丝不苟,如同他本人一般,透着拒人千里的精确与秩序。 他正垂眸看着手中的文件,听到开门声,才抬起眼。 那双深邃的凤眸,带着惯常的沉静与审视扫过来。 目光掠过你的脸,在触及那抹无法忽视的靡艳红肿时,眸色骤然一沉,仿佛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漾开一圈细微却清晰的涟漪。 他握着文件的指节收紧了一瞬,但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随即,他面色恢复如常,只淡淡颔首,声音平稳无波:“开始吧。” 会议旋即进入正轨。 深瞳这边的首席研究员率先起身,激光笔点在投影幕布上复杂的芯片结构图上,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地剖析着星宸高端影像设备芯片目前遭遇的瓶颈—— 数据传输带宽的局限、特定算法运算时的功耗异常、以及在极限工况下图像处理单元偶发的逻辑错误。 每一个问题点都伴随着详实的数据支撑。 星宸的技术团队显然有备而来,立刻针锋相对地提出质疑与反驳。 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会议室里充斥着密集的专业术语和快速的数据交锋,空气被无形的电流充斥,紧张而高效。 你垂眸,指尖在面前的笔记本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记录着双方争执的核心要点和技术分歧的症结所在。 秀气的眉微微蹙起,陷入专注的思考。 并未察觉,主位上那道沉静的目光,早已离开了激烈争论的双方,悄然落在了你的身上。 周斯凌背靠宽大的椅背,姿态看似放松,视线却无声地描摹着你低垂的眼睫、微抿的唇线、以及敲击键盘时白皙而稳定的手指。 他看着你时而蹙眉凝思,时而在笔记本上快速标注,那份沉浸在技术难题中的专注、冷静,远比幕布上任何复杂的图表更吸引他的目光。 争论持续升温,双方都有些口干舌燥,观点却依旧胶着。 直到这时,你才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关于带宽瓶颈,”你的声音穿透了会议室里残留的争论余音,带着一种能抚平躁动的力量,“深瞳提出的通道复用优化算法,核心在于时间片轮转效率的提升,而非物理通道的增减。星宸方担忧的架构大改并不存在。” 你调出一组模拟数据流对比图,清晰直观,“看这里,改动集中在控制逻辑层,对物理层影响微乎其微。至于功耗异常……” 你话锋一转,指向芯片设计图中一个不起眼的缓存单元,“问题根源可能在这里。过小的缓存导致频繁的页面调度冲突,在运行特定密集型算法时引发雪崩效应。增大缓存或优化调度策略,是更经济有效的方案,而非盲目提升主频增加功耗。” 你条理分明,逻辑缜密,每一个结论都建立在扎实的数据和清晰的推导之上,直指要害。 没有情绪化的反驳,只有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技术剖析。 方才还据理力争的星宸研究员们,此刻都凝神屏息,飞快地记录着你的分析,眼中最初的质疑渐渐被专注和思考取代。 深瞳团队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与有荣焉的骄傲——这就是他们的掌舵者,永远能在纷繁复杂中抓住关键,以无可辩驳的逻辑和前瞻性的眼光引领方向。 周斯凌的目光始终落在你身上,那沉静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激赏。 一个多小时后,这场充满技术火药味的初步接触才告一段落。 后续更繁杂的实验室验证与细节推敲,自有项目组长带领团队跟进。 你的时间,是深瞳最宝贵的资源。 技术团队鱼贯而出,会议室里只剩下你和周斯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淮市的华灯初上,将室内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他合上面前的文件夹,目光再次落在你脸上,声音比会议时缓和了些许:“刚才的分析,很精彩。直击要害,逻辑无懈可击。” 纯粹的陈述,不带多余的情绪,这是他表达欣赏的方式。 “谢谢周总认可。”你微笑颔首,姿态从容,保持着专业合作伙伴应有的距离感。 你知道,持续的智力碾压与展现出的绝对专业,是敲开周斯凌内心那扇厚重堡垒最有效的钥匙。 你无需谄媚,无需示弱,只需用最精密的逻辑、最无可辩驳的数据、最前瞻性的战略让他一次次确认—— 你是唯一能在智力层面与他匹敌甚至超越的存在,满足他那被刻入骨髓的慕强本能。 他自然会将你纳入他认可的价值体系,进而提供他所掌控的资源。 至于他眼中那偶尔泄露的——混杂着欣赏与某种扭曲占有欲的复杂情绪,那不过是可利用的杠杆支点。 厌恶他高高在上的姿态? 无法原谅他曾经施加的伤害? 这些情绪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微不足道。 启宸集团盘根错节的商业帝国,它所掌控的尖端制造能力、庞大的市场渠道以及深不可测的资本力量,都是深瞳攀登顶峰不可或缺的阶梯。 他既然“喜欢”你,那这份“喜欢”,就该兑换成实实在在的助力,助你登上更高的位置。 否则,他凭什么在那些对你趋之若鹜的男人中,获得被你投以一瞥的资格? 你漫不经心地想着,指尖无意识地在笔记本冰冷的金属外壳上划过一道微痕。 ------------ 你们一同走出会议室。 走廊里铺着吸音地毯,脚步无声。 周斯凌走在你身侧半步的距离,保持着礼貌疏离的社交空间。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你线条优美的侧脸上,声音平稳:“晚上有安排吗?关于芯片后续的验证方向,或许可以……” 话音未落,你手包里的手机骤然响起,铃声急促而尖锐,打破了走廊的宁静。 是秦寻。 你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立刻对周斯凌做了个歉然的手势:“抱歉,周总,我接个电话。” “请便。”他绅士地停下脚步,微微颔首。 你迅速接通电话,秦寻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甚至有些变调:“惜棠!你在哪?出大事了!必须你立刻回来主持!快!” 你脸上的从容冻结,眼神锐利起来:“说清楚,什么事?” “电话里说不清!‘洞察之眸’的试点医院出现误诊纠纷!我们怀疑……被动了手脚!实验室那边已经乱成一团了!你快回来!” 秦寻的声音又快又急,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慌。 你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但声音却异常冷静:“我知道了。稳住现场,控制所有相关人员,切断可疑节点的内外网连接,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你转向周斯凌,脸上已迅速恢复了镇定,但眼底的凝重与紧迫感却无法掩饰: “非常抱歉,周总。公司有突发紧急状况,我必须立刻赶回去处理。今晚的邀约恐怕无法成行了,我们改日再约时间详谈。” 周斯凌敏锐地捕捉到你神色间的变化,剑眉微蹙:“很严重?需要星宸这边提供什么协助吗?技术支援?或者……其他层面的?” 他话里的“其他层面”,指向不言而喻。 你迎着他审视的目光,绽开一个无比坚定的微笑:“暂时还在可控范围内。如果有需要周总援手的地方,我一定不会客气。” 语气干脆利落,既表达了感谢,也划清了界限—— 深瞳的麻烦,深瞳自己会先处理干净。 不再多言,你朝他略一颔首,转身快步走向电梯间,高跟鞋敲击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发出急促而清脆的笃笃声,迅速消失在电梯门合拢的光影里。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番外九)H 车窗外的霓虹在柏油路上流淌成一条炫目的河。 光影掠过你沉静的侧脸,映在手机屏幕冰冷的反光上。 热搜榜单上猩红的标题刺目地滚动着: #深瞳科技谋财害命! #医疗AI沦为杀人工具?华新医院惊爆“洞察之眸”重大瑕疵! #拿人命做测试?深瞳科技草菅人命的背后! 指尖划过那些耸动的文字和充满煽动性的视频片段。 评论区的浪潮汹涌,充斥着愤怒的声讨和无知的恐慌。 一股无法抑制的戾气刺穿了你惯常的理智壁垒,直抵心脏。 你的团队,数千个日夜熬干心血凝成的结晶,被如此肮脏地践踏、污名化。 “瑕疵品?半成品?”一声轻嗤从你唇齿间逸出。 你猛地合上眼,深深吸入一口车厢内弥漫的雪松香氛的气息,再缓缓吐出。 翻涌的怒意被强行摁回胸膛。 愤怒无用。 你需要的是手术刀般的精准,是足以碾碎一切阻碍的冷静。 Line的蓝色图标在指尖下闪烁。 你迅速新建一个群组,将两个头像拖拽进去—— 一张是沉怀瑾在柏林电影节红毯上被闪光灯簇拥的精致到毫无瑕疵的侧影;另一张则是靳准甩着银发、在万人舞台嘶吼时脖颈青筋暴起的现场抓拍。 几乎在群组成立的瞬间,两个问号同步弹出。 你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发起群语音通话。 “滴”声轻响,线路接通。 “看新闻,看热搜。”你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找到所有参与报道的媒体源头,无论用什么方法,我要它们在两小时内撤下所有相关新闻,首页刊登规格最高的道歉声明。深瞳的声誉,不能染上一丝污迹。” 你稍作停顿:“再查清消息源头,和他们背后收钱的金主。” 话音未落,靳准急切的声音炸开:“棠棠!交给我!我的人十分钟就能摸清那些垃圾的老巢!等我消息!” “姐姐,”沉怀瑾的声线紧随其后,清亮温润,却带着强势,“这点小事何必劳烦外人?我的团队处理媒体关系最在行,保证处理得干干净净,不留后患。你安心就好。” “沉怀瑾你他妈……”靳准的咆哮被硬生生掐断在你按下挂断键的瞬间。 你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争吧。他们只会争抢着用最快的速度、最狠的手段,为你扫清这片聒噪的蚊蝇。 沉怀瑾工作室对舆论的精准操控,靳准团队在地下信息网的渗透力,此刻都是你手中最趁手的工具。 下一个号码拨出,响铃仅一声便被接通。 “在哪?”你问,声音恢复平缓。 电话那头传来左司禹压抑不住的带着血腥气的兴奋喘息,背景是跑车引擎低沉的咆哮: “正往华新医院赶呢!放心……”他刻意拖长了调子,每个音节都透着残忍的愉悦,“对付这种吃里扒外的杂碎,我可是‘专业’的。” 你甚至能想象他舔舐嘴角的模样。 “那就先交给你了。我去趟科研中心,晚点找你。”你语气平淡。 “嗯哼。”他短促地应了一声,带着被委以重任的满足。 ----------- 科研中心大厅灯火通明,却笼罩着一层无形的低气压。 你刚踏进来,秦寻和岳夕便像找到了主心骨般围了上来。 秦寻眉头紧锁,岳夕脸色苍白,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微微发颤。 “大致情况我清楚了。人呢?”你脚步未停,声音是淬火后的冷静。 “在二号会议室。”秦寻语速很快。 踏入电梯,你侧目看向身侧仍在发抖的岳夕,伸手,稳稳攥住了她冰凉的手腕。 她惊惶抬头,对上你沉静如深潭的眼眸。 “慌什么?”你唇角牵起一个带着安抚力量的微笑,“深瞳的路,注定不会平坦。这点风浪,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岳夕怔怔地看着你眼中的笃定,急促的呼吸竟真的慢慢平复下来,用力点了点头。 推开会议室的门,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 几个核心项目组成员颓然坐着,中间一个年轻男专员眼圈通红,脸上泪痕未干,正是负责华新医院设备调试记录的林哲。 你在主位落座,目光扫过众人:“具体过程,复述一遍。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林哲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自责:“都…都怪我太大意!我在病房给7床张大爷做最后的数据校准记录,有个医生突然进来,说刘主任有急事找我,就在隔壁办公室。我…我当时没多想,记录界面没退就出去了…前后顶多五分钟!” 他懊悔地抓了把头发,“等我回来,记录界面是关着的,我还以为是系统自动锁屏…直到下午刘主任查房,发现张大爷的实时监测数据和我上午录入的基础参数对不上,偏差值很大……他当场就炸了,指着设备骂我们是草菅人命的骗子,说用半成品坑害病人……那段视频……就被拍下来了……” 你静静听着,指尖在光洁的会议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 “所以,”你总结,声音平稳无波,“没有任何病人因此受到实质伤害,设备本身运行良好,问题只出在被人为篡改的数据记录上。但媒体已经迫不及待地给我们扣上了‘杀人工具’的帽子。” 你的目光落在林哲身上,锐利却不含责备,“对方处心积虑,不是你也可能是别人。深瞳的技术,是我们所有人熬干心血铸就的基石,不容玷污,更不容诋毁。” 你站起身,目光扫过每一张忧心忡忡却因你的话语而重新燃起火光的脸:“背后的人,会为他的愚蠢付出最惨痛的代价。现在,我去医院。天亮之前,我会让所有污水倒流回它该去的地方。” “秦寻,”你转向他,“稳住大后方,把我的话传下去。深瞳的每一员,都是最值得托付的战友。” “明白!”秦寻面容坚毅,重重点头。 刚走到科研中心气派的玻璃大门外,夜风裹挟着湿意拂面。 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上跳动着“陈珩”两个字。 你脚步微顿,眼中掠过一丝诧异,按下接听。 “陆小姐,”听筒里传来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带着港岛特有的韵律,仿佛带着笑意,“听说遇到点小麻烦?需要陈某搭把手么?” 你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丝毫涟漪:“多谢陈董挂心。一点小风波,天亮前自会平息。不劳您费神了。” 听筒那边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好。祝陆小姐……马到功成。” 通话结束。你看着暗下去的屏幕,面色如常。 沉怀瑾、靳准、左司禹…… 他们的“帮助”你可以坦然受之,那是你亲手编织的网,是早已标好价码的羁绊。 但陈珩不同。 这条盘踞港岛、爪牙遍及黑白两道的巨鳄,他的“援手”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一旦接下,你在他构筑的棋盘上,将永远失去“平等博弈者”的身份。 现在还远远不是时候。 --------- 岳夕驾车驶入华新医院地下停车场。 电梯轿厢冰冷的金属壁映出你们戴着口罩和帽子的身影。 左司禹的消息适时弹出:【顶楼,院长室。门口有我的人。】 你对略显紧张的岳夕低声道:“自然点。”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 顶楼走廊空旷寂静,唯有院长办公室门口肃立着几名身材魁梧、西装革履的男人,眼神锐利如鹰。 见到你,两人微微躬身,无声地让开道路。 你拧动门把手,推开厚重的实木门—— 视野所及,让你搭在门把上的手指瞬间收紧。 下一秒,你猛地将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岳夕探询的目光。 “在外面守着,留意动静。”你低声吩咐。 岳夕立刻点头,退开两步。 深吸一口气,你再次推门而入,反手锁上。 室内一片狼藉,如同飓风过境。 文件如雪片般散落满地,被践踏得污秽不堪。 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一角塌陷,上面那台电脑的屏幕碎裂成蛛网,机箱扭曲变形。 靠墙的玻璃展示柜空空如也,只余下满地水晶奖杯的碎渣和“妙手仁心”锦旗的残骸碎片。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 左司禹大马金刀地坐在唯一完好的办公椅里,昂贵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嚣张地架在伤痕累累的桌面上。 他姿态闲适,甚至带着点慵懒,手里慢条斯理地翻着几页打印纸,像是在阅读什么有趣的东西。 昏黄的台灯光线勾勒着他利落的下颌线,那副俊美皮囊下透出的,是不加掩饰的恶质愉悦。 办公桌前方,头发花白的乔院长和叁名穿着皱巴巴白大褂的医生,像是待宰的牲畜般跪伏在地板上,身体筛糠般抖动着,脸上带着新鲜的青紫伤痕和未干的泪痕污迹。 他们身后,矗立着几名面无表情的黑衣壮汉。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亲眼目睹这赤裸的暴力现场,你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骤然一缩。 左司禹见你进来,眼中瞬间迸发出亮光,像看到主人的大型猛犬。 他利落地放下腿,几步跨到你面前:“来了?” 你目光扫过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人,神色平静无波,径直走到一旁的皮质沙发坐下。 “开始吧。”你淡淡道。 对付这些敢把脏水泼向深瞳核心、触碰你绝对底线的人,唯有放出恶犬,才能最快地撕碎伪装,也最能……解你心头那口郁结的戾气。 左司禹得了“旨意”,周身那股嗜血的兴奋感几乎要溢出来。 他踱到乔院长面前停下,锃亮的皮鞋尖抵到对方低垂的额头上。 老院长死死盯着眼前那片黑色的皮革,抖得更加厉害。 左司禹忽地俯身,凑得极近。 乔院长下意识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毫无人类情感的桃花眼里—— 那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残忍的玩味。 “啊——!”老院长发出一声短促惊恐的尖叫,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却被身后的黑衣人像拎小鸡一样粗暴地按住肩膀,死死摁回地面。 左司禹嗤笑一声,索性蹲了下来,与抖成一团的院长平视。 “乔院长,”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虚伪的困惑,“我记得…签合作备忘录那天,你拍着胸脯跟我保证,绝不给深瞳,也绝不给我,添一丝一毫的麻烦?是我记性不好,还是…你老糊涂了?” 院长牙关紧咬,面如死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啧,硬气?”左司禹站起身,脸上那点虚伪的困惑消失无踪,只剩下赤裸的轻蔑。 他走到办公桌旁,拿起刚才翻阅的那几张纸,随意地甩到院长面前的地上,示意黑衣人松手。 “我不知道对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许了什么泼天富贵,”他抱着手臂,斜倚在伤痕累累的桌沿,姿态闲适得像在谈论天气,“我也不关心。我只知道,他们能给你的,我能百倍千倍地夺走;他们用来威胁你的手段,在我这里,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他微微歪头,看着地上那几张如催命符般的纸页,语气骤然降至冰点:“不信?我们可以先从这纸上圈出来的名字开始……试试看?嗯?” 那几张纸烫得乔院长和旁边几个医生魂飞魄散。 他们手忙脚乱地扑过去抓起纸张,只看了一眼,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眼中只剩下灭顶的恐惧。 “左…左少爷!饶命!饶命啊!”乔院长终于崩溃,涕泪横流,额头“咚咚”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是我鬼迷心窍!是…是他们抓住了我几年前收受器械回扣的把柄!逼我…逼我配合他们演这场戏!我不敢…我不敢不从啊!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一家老小吧!”他哭嚎着,指向旁边同样面无人色的刘主任。 左司禹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抬脚不轻不重地踹在院长肩头:“吵死了。滚去道歉。” 那几人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连滚带爬地扑到你脚边: “陆总!陆总我们错了!我们不是人!我们被猪油蒙了心!求求您!求您说句话!放过我们家人吧!我们什么都愿意做!去坐牢!去自首!求求您了!” 你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脚边这几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其中一个医生染血的指尖碰到你纤尘不染的鞋尖。 左司禹瞳孔骤然收缩,一直压抑的暴戾冲垮了那点装模作样的从容。 “操!”他怒骂一声,像被激怒的豹子,猛地冲过来,一把揪住那个医生的后领,狠狠掼向旁边的墙壁。 “砰!”肉体撞击墙面的闷响让人牙酸。 “谁他妈准你用脏手碰她?!”左司禹眼神凶狠得噬人,抬脚就朝蜷缩在地的医生狠狠踹去,“她的脚也是你能碰的?!” “给我废了他两只手!”他朝着黑衣人厉声咆哮,声音因为暴怒而微微变调。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撕裂了房间的空气。 骨肉碎裂的闷响、绝望的哭喊、语无伦次的求饶声混响在一起,奏响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乐章。 左司禹胸膛微微起伏,他不再看地上翻滚惨叫的人,反而转向你,脸上挂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带着邀功般的得意。 仿佛在问:解气吗? 你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场景,看着他们因你之名而承受的酷刑,心中并无多少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以及被这高分贝噪音搅起的烦躁。 你抬手,轻轻按了按额角。 “够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嘈杂。 左司禹挥手,黑衣人的动作停止。 你看着地上如烂泥般瘫软、眼神涣散的几人,平静地开口:“叁个条件。第一,立刻、公开澄清事实,还原真相,把你们如何被收买、如何篡改数据、如何配合构陷深瞳的全过程,一字不漏地公布。” “第二,以华新医院的名义,向深瞳科技、向因此事受到困扰的公众,发布最高规格的道歉声明。第叁,你们,”你的目光扫过乔院长和刘主任,“主动去司法机关自首,接受法律审判。做得到吗?” “做得到!做得到!我们马上去自首!马上去!”几人像是听到了特赦令,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左司禹在一旁不满地“啧”了一声,抱着手臂,眼神阴鸷地扫过地上几人。 你站起身,看向他:“后续不会有麻烦吧?” 左司禹信誓旦旦,语气带着掌控生死的傲慢:“放心。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都捏在我手里。除非……他们想试试‘阖家团圆’的滋味。” 他朝地上几人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 那几人像被毒蛇盯上,缩成一团,抖得更厉害了。 “法务到了。”左司禹抬抬下巴示意门外。 办公室门被推开,几名身着顶级定制西装、拎着公文包、神情肃穆干练的男女鱼贯而入,为首的律师向你微微颔首: “陆小姐,左少。剩下的事交给我们清寰法务。” 他们是清寰集团最顶尖的诉讼团队,最擅长处理这种“证据确凿”又需要“程序正义”的收尾工作。 你颔首,不再看屋内的一片狼藉,转身向外走去。 左司禹立刻跟上。 走廊灯光冷白。你沉默地走着,步伐平稳。 左司禹跟在你身侧半步之后,目光紧紧锁在你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期待。 你忽然停下脚步。 他也随之顿住,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你转过身,面对他。 走廊的光线在你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唯有那双微弯的月牙眼,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 你缓缓地绽开一个微笑,像是冰原上骤然绽放的雪莲,清冷,却带着温柔的肯定。 “辛苦了,司禹。”你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般精准地落在他心尖最敏感的地方。 左司禹紧绷的下颌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下来,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又被他强行压下,故作轻松地哼了一声:“小菜一碟。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事,也就跑跑腿。” 你轻笑出声。 你忽然上前一步,伸出手臂,轻轻揽住他线条流畅的脖颈。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他身体瞬间僵直,呼吸都窒了一瞬。 你微微仰头,望进他因惊愕而微微放大的桃花眼里,那双天然含笑的眼眸此刻盛着温和的赞赏: “今天做得很好。主动帮我解决麻烦……该有奖励。”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 -------- 医院顶层,VIP专属洗手间。 门被“施工维修,暂停使用”的牌子挡住。 若有人屏息贴近门板,便能捕捉到门板后压抑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 娇弱如幼猫呜咽般的女声哭吟,混合着男人粗重滚烫的喘息,还有肉体撞击的黏腻闷响。 最里侧的隔间内,空间被情欲蒸腾得灼热逼仄。 你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一只手臂无力地勾着左司禹的脖颈,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他肌肉贲张的小臂,指尖几乎要陷进皮肉。 身上的米白色丝质衬衫被推高至胸口,纯白的蕾丝文胸包裹着剧烈起伏的饱满,边缘已被濡湿一片。 包裹着臀线的深灰色一步裙被粗暴地卷到了腰间,丝袜连同底裤一起褪到了腿弯。 身前,左司禹的西装外套早已不知所踪,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衬衫扣子崩开了几颗,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片紧实的胸膛。 皮带扣松脱,西裤拉链大敞,束缚着那根尺寸惊人、青筋虬结的怒张性器,它正凶狠地在你湿滑紧窒的花径中高速冲撞、研磨,每一次深顶都碾过最敏感的软肉,带出你破碎的呻吟和身体失控的痉挛。 他一手铁箍般紧锁着你的腰肢,将你死死钉在他滚烫的躯体与冰冷的门板之间,另一只手则用力捏着你的下巴,迫使你承受他滚烫而充满掠夺意味的吻。 唇舌激烈地交缠、吮吸,发出啧啧水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无限放大。 空气里弥漫着情欲的腥甜、你身上清冽的冷香和他须后水的木质气息,浓稠得化不开。 他的吻逐渐失控,带着啃噬的力度,沿着你优美的下颌线下滑,重重烙在你纤细脆弱的颈侧。 “不行…”你喘息着偏头躲闪,声音带着情动的沙哑,手指插入他浓密的黑发,带着推拒的力道,“…不能留痕迹…过两天…要上财经频道专访…” 左司禹不满地“啧”了一声,滚烫的唇舌惩罚性地回到你的唇上,更重地碾磨吮吸,直到将你的唇瓣蹂躏得红肿不堪才略略退开。 他抵着你的额头,呼吸灼热地喷在你脸上,声音因欲望而沙哑低沉:“我知道…今天他回来了…你们在疗养院见过面了…”他的语气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酸意和一丝委屈的控诉。 你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否认。 他靠在你颈窝,闷闷的声音带着湿热的气息喷在敏感的皮肤上:“他蹲在那个穷山沟里,能帮你什么?政绩还得靠你这边替他输血…你这边出了事,还得靠我……” 你轻轻抬起他的脸,主动凑上去,在他紧抿的唇角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所以,”你望进他翻涌着嫉妒和渴望的眼底,声音又轻又软,像裹着蜜糖的钩子,“我不是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你了吗?” 左司禹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眼中翻腾的醋意和阴霾被这句话抚平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更汹涌的占有欲和满足感。 他掐着你腰肢的大手猛地收紧,身下冲撞的力道和速度骤然加剧,每一次都顶到最深处,碾磨着娇嫩的花心。 “呃啊…慢…慢点…”你被他顶撞得脚尖离地,身体像狂风巨浪中的小舟,只能紧紧攀附着他。呻吟声陡然拔高,变得甜腻破碎。 快感堆积如山洪暴发,一股温热的蜜液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溅湿了他紧绷的小腹和西裤内侧。 “哈啊……”你脱力靠在他肩头,大口喘息,浑身颤抖,花穴还在余韵中剧烈地痉挛收缩。 左司禹将你放下来,你双腿虚软地靠在门板上平复呼吸。 他退后一步,俊美的脸上染着情欲的薄红,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水光潋滟,红唇微张,喘息粗重。 他大手探向自己依旧昂扬狰狞的欲望,粗粝的指腹带着情动的湿滑,快速而用力地上下撸动那根粗硬如烙铁的性器。 深红的龟头兴奋地翕张,青筋在柱身上搏动。 “嗯…”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仰起线条利落的下颌,喉结性感地滚动。 大股浓稠滚烫的白浊猛地激射而出,带着强劲的冲力,“噗嗤、噗嗤”地狠狠撞击在瓷砖墙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留下大片黏腻湿滑的痕迹。 浓烈的腥膻味道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直到最后几缕白液滴落,他才喘息着停下。 从西装裤口袋掏出纸巾,沉默地擦拭干净,将半软的性器塞回裤内,拉上拉链,系好皮带,整理好凌乱的衬衫和领带,又恢复了那副衣冠楚楚的精英模样。 他抬眼,正对上你迷离未散的目光。 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抬手不轻不重地在你挺翘的臀上拍了一下:“怎么?后悔没吃下去?本来都是给你下面这张贪吃的小嘴准备的……现在想要,也还来得及?”他意有所指,眼神充满侵略性,“反正…存货还多得很。” 你眯起眼,毫不客气地伸手在他结实的手臂内侧狠狠拧了一把。 左司禹面不改色,甚至愉悦地低笑出声,反手又在你臀上揉了一把:“就这点劲?省省吧。”语气里满是得逞的嚣张。 ------------ 重新回到灯火通明的走廊,清寰的法务团队已经高效地完成了证据固定和初步笔录。 趁着左司禹与法务主管低声交代后续事宜,你掏出手机。 点开那个临时组建的叁人群聊。 未读消息早已爆炸,满屏都是沉怀瑾与靳准毫无营养、花样翻新的互相辱骂和人身攻击,从音乐品味攻击到对方新电影票房注水,言辞之激烈,足以让任何公关团队头疼欲裂。 你面无表情地飞速上滑,越过那些污言秽语,终于看到几条关键信息: 【靳准:@棠棠搞定!名单上的媒体全闭嘴了!道歉声明模板发他们总编邮箱了,天亮前不挂首页,我让他们主编滚蛋!源头在查,最迟一小时给你名字!】 【沉怀瑾:姐姐别理他!我这边也搞定了!几家跳得最欢的官微已经删博置顶道歉了!华新医院那边的道歉公告稿我也让人盯着他们发了!IP和资金流向在追,很快有结果!】 【靳准:沉怀瑾你他妈抢功是吧?!棠棠明明先找的我!】 【沉怀瑾:呵,效率为王。废物才需要强调顺序。】 …… 再往下翻,是深瞳内部各个工作群的截图轰炸。 满屏的欢呼雀跃,激动振奋的文字几乎要溢出屏幕:【大快人心!】【陆总威武!】【陆总牛逼!让那些泼脏水的付出代价!】【支持陆总!严惩黑手!】……字里行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你的绝对信任与崇拜。 与此同时,华新医院官微和各大涉事媒体的首页,道歉声明和澄清公告正如你要求的那样,醒目地挂着。 你握着手机,站在医院顶楼冰冷的玻璃幕墙前,俯瞰着脚下这座灯火璀璨却又暗流汹涌的城市。 霓虹的光影在你沉静的眼底明明灭灭。 沉怀瑾操控舆论的精准,靳准挖掘黑料的迅猛,左司禹撕碎伪装的狠戾,清寰法务收尾的利落,还有科研中心团队无条件的信任与凝聚力…… 所有环节,就像精密咬合的齿轮,在你的意志驱动下,高效、完美地运转着。 这就是你用七年时间,亲手编织、驯化、并牢牢掌控的关系网。 它庞大复杂、充满危险,却也坚不可摧。 每一环都至关重要,每一份“力量”都为你所用。 一丝极淡的微笑,缓缓浮现在你的唇角。 冰冷的玻璃映出你此刻的神情—— 锐利,沉静,深不可测。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番外十)H 周六清晨,铅灰色的天幕低垂,空气里凝着初冬清冽的寒意。 你站在沉怀瑾别墅那扇雕花铜门前,指尖尚未触及门铃按钮,门轴已无声地向内滑开。 暖气裹挟着烘焙的暖香扑面而来,瞬间融化了睫毛上凝结的微霜。 门内光影交界处,沉怀瑾立在那里。 他穿着柔软的家居服,墨色的头发带着刚洗过的微潮,几缕松散地搭在光洁的额前。 那张被无数镜头追逐、被千万粉丝誉为“神颜”的脸上,漾开一个纯粹的笑容,眼底的光亮得惊人。 “姐姐,”他声音清朗,带着晨起的微哑,“你来了。” 你也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微笑,像精心调试过的面具,温和、亲近。 “嗯。”你迈步而入,将室外凛冽的寒气关在身后。 他极其自然地接过你脱下的燕麦色毛呢大衣,大衣被他仔细地抚平,挂在了玄关处那排空荡衣架的正中。 客厅里,落地窗被厚重的窗帘遮蔽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冬日的灰白晨光。 圆形吊灯洒下暖黄的光晕,长餐桌上铺着浆洗得挺括的亚麻桌布,上面琳琅满目地摆满了精致的餐点。 剔透的水晶碗里盛着碧绿的蔬菜沙拉,烤得金黄酥脆的可颂散发出诱人的黄油香气,银质保温盖下是温热的牛奶,中央那两盅热气袅袅的鱼片粥,鱼肉雪白细腻,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和姜丝。 “姐姐,”他拉着你的手,引你到主位坐下,自己则坐在你身侧。 那双漂亮的眼眸像浸在水里的琉璃,专注地望着你,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这些都是我起床后自己亲手做的,你快尝尝看。” 你拿起骨瓷勺,舀起一勺温热的粥,米粒熬得绵软开花,鱼肉鲜嫩滑润,入口只有鲜美,没有一丝腥气。 你咽下,唇边弧度加深了些许:“味道很好,鱼肉处理得很干净。” 他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像骤然拨开云雾的阳光,带着孩童般的满足感。 似乎这一句简单的肯定,便是他辛苦早起劳作的全部意义。 ---------- 早餐在一种微妙的静谧中结束。 沉怀瑾收拾了杯碟,很快又回到你身边,像一块磁石被牢牢吸附。 他拥着你陷进客厅中央那张宽大的布艺沙发里,室内一片幽暗,只有对面墙上的巨幅投影屏亮着光。 他没有放自己主演的获奖影片,反而调出了一部画面泛着颗粒感的黑白老电影——《卡萨布兰卡》。 里克酒吧的吊扇缓缓转动,低沉的爵士乐流淌在硝烟弥漫的北非小城。 男主角里克,眼神沧桑而克制;女主角伊尔莎,美丽中带着无法言说的哀伤。 战火纷飞下的爱情抉择,个人情感与家国大义的撕扯,在黑白光影中显得格外沉重。 你安静地蜷缩在他怀里,头枕着他温热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平稳的心跳。 他的手臂环抱着你,下巴轻轻抵着你的发顶,呼吸拂过你的耳廓,带来细密的痒意。 影片走向尾声。 里克在机场的浓雾中目送伊尔莎与她的丈夫离去。 然后,他与警长的身影一同消失在卡萨布兰卡迷离的夜色里。 银幕暗下,悠扬而略带沙哑的片尾曲缓缓响起: “I fell in love with you watching Casablanca......” 投影的光线在黑暗中勾勒出字幕的轮廓。 空气里只剩下那深情而忧伤的男声在回荡。 你们谁也没有说话,仿佛被这曲终人散的余韵攫住了呼吸。 就在那句“Back row of the drive-in show in the flickering light”即将落下时,你忽然侧过身,抬起手臂揽住了他的脖颈。 沉怀瑾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顺从地低下头。 你的唇瓣贴上了他的。 这个吻,轻柔得像羽毛拂过湖面。 他闭上眼睛,长睫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你试探地伸出舌尖,他立刻温顺地接纳,唇舌缠绵,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重。 空气中只有彼此交融的温热气息和电影配乐那挥之不去的余音。 “Popcorn and cokes beneath the stars became champagne and caviar......” 情欲在温柔的厮磨中悄然升温。 你的手指无意识地滑进他柔软的家居服领口,抚过他锁骨光滑的线条。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揽在你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 唇瓣分开时,彼此的气息都有些紊乱。 他眼底翻涌着浓稠的暗色,像酝酿着风暴的海。 他坐起身,俯视着你,指尖带着轻微的颤抖,解开了你羊毛衫的纽扣。 室内暖气充足,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并未感到寒冷,反而被一种更深的渴求灼烧着。 他褪去你的衣衫,再褪下你的长裤。 你顺从地躺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任由他将你的双腿分开,屈起。 投影幕布上,字幕还在无声地流淌,片尾曲进入了最缠绵悱恻的高潮: “Making love on a long hot summer's night......” 他跪坐在你腿间的地毯上,俯下身。 温热的唇舌取代了手指,落在了你最私密的花园入口。 你猝然仰头,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呜咽,手指深深陷进沙发绒布。 他舌尖的动作起初是试探的轻舔,像品尝稀世的珍馐,细致地描摹着每一寸微颤的软肉。 随着你压抑不住的细碎呻吟溢出,他的动作变得大胆而娴熟,灵巧的舌尖找到了那敏感的珠核,时而轻柔地吮吸舔舐,时而用力地拨弄碾压。 “I thought you fell in love with me watching Casablanca......” 他高挺优美的鼻梁抵着下方柔软的耻丘,每一次唇舌的深入吮吸,鼻尖都带来一阵带着压迫感的摩擦。 你眼神迷离地望着随着字幕不断变幻的光斑,身体绷紧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快感像汹涌的潮汐,一波强过一波地拍打着理智的堤岸。 甜腻的喘息声在黑暗中交织着唇舌搅动的水声,与那悠扬深情的歌声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But a kiss is not a kiss without your sigh...” 一股无法抵挡的电流猛地从脊椎窜上头顶。 你失控地弓起腰身,双腿紧紧夹住了他的头颅,脚趾蜷缩,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哭吟。 高潮来得汹涌澎湃,像被强行打开闸门的洪流,大股温热的蜜液猝不及防地喷涌而出,浇淋在他专注埋首的脸庞上。 他呛咳了一声,却并未退开。 反而像沙漠中饥渴的旅人遇到甘泉,更加贪婪地埋首于你腿间,唇舌急切地舔舐、吮吸,将那些带着甜腥气息的蜜液尽数吞咽下去,喉结剧烈地滚动着。 直到那阵剧烈的痉挛平息,你脱力地瘫软在沙发上,他才缓缓抬起头。 他脸上沾着水光,嘴唇被吮吸得更加红润饱满。 那双漂亮的眼眸在幽暗中亮得惊人,像燃烧的星辰。 他撑起身体,覆压上来,将你汗湿微凉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 他低下头,再次吻住你的唇。 这一次的吻带着他口腔里残留的属于你的气息。 他细细地舔舐着你微张的唇瓣,吮吸着你的舌尖,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你,仿佛要将你此刻迷离失神、脸颊潮红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投影幕布彻底暗了下去,片尾曲最后的几个音符也消散在温暖的空气中。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彼此交缠的呼吸声,以及唇齿间暧昧的水泽声响。 ------------- 午后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室内依旧维持着慵懒昏暗的基调。 沉怀瑾又端出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清蒸鲈鱼、蟹粉豆腐、白灼菜心……都是你偏好的清淡口味,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你安静地坐在餐桌旁,慢条斯理地享用着。 他的厨艺确实精进了许多,火候、调味都掌握的很好。 他自己却吃得很少,只是坐在你身侧,目光黏在你身上。 偶尔你抬眼,对上他亮晶晶的、带着期盼的眼神,便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 仅仅是这样一个细微的表情,就足以让他唇角上扬,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下午的光景在沙发上的电影时光里缓慢流淌。 这次他选了一部节奏舒缓的欧洲文艺片,画面唯美,对白寥寥。 但没过多久,当女主角在雨中奔跑的镜头出现时,他便又倾身吻了过来。 像患上了无法治愈的皮肤饥渴症,他的指尖必须时刻触碰着你——抚过你披散在肩头的发丝,摩挲你微凉的手背,或者只是将脸颊贴在你的颈窝,感受着你脉搏的跳动。 仿佛唯有这种肌肤相亲的实感,才能驱散他心底深处某种无法言喻的惶恐与空洞。 你们在沙发上厮磨,亲吻像永远不会停止的潮汐,从唇瓣蔓延到耳垂、锁骨,留下湿热的印记。 他的手指探入你的衣襟,带着薄茧的指腹抚过你胸口的柔软。 你闭上眼,感受着那熟悉的的气息将自己包裹。 --------- 窗外的天色在不知不觉中沉淀为一种慵懒的昏红,黄昏的暗影悄然漫过窗棂。 当沉怀瑾再次低下头,呼吸灼热地喷洒在你颈间,修长的手指探向你腰间松垮的系带时,你按住了他的手。 “时间差不多了。”你的声音平静无波。 他解你衣带的手指骤然顿住,僵在半空。 空气凝固了,只余下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你没去看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只是平静地坐起身,将被揉乱的上衣下摆仔细地拉平、整理妥帖,将被扯松的裤腰系带重新系好。 “……我送你。”几秒钟后,他低哑的声音才响起,带着一种强行压抑后的沉闷。 你站起身,走向玄关。 他跟在你身后,脚步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他沉默地帮你取下那件燕麦色毛呢大衣,展开,披在你肩上。 指尖在为你整理领口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仿佛想将那残留的体温多留住一刻。 推开门,初冬傍晚凛冽的寒气像冰冷的潮水般涌入,瞬间冲散了室内的暖意与旖旎。 门外石阶下,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安静地停在暮色里,司机早已等候在一旁。 “不用送了。”你走下两级台阶,声音消散在寒冷的空气里。 就在你即将拉开车门时,身后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带着浓重哽咽的低唤: “姐姐……” 你的脚步停住,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夜风卷起枯叶,刮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破碎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脆弱: “姐姐……我知道你恨我……”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自厌,“你恨我当年……用那些照片,用奶奶……用那些下作的手段,逼你就范……把你锁在我身边……”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声音里饱胀的悲伤几乎要溢出来:“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原谅我……永远都不会……” 短暂的停顿,只有寒风呜咽。 “没关系的,姐姐……”他的声音更低,卑微地沉入尘埃,“我真的……不会要求什么名分……不会奢求更多……” 他像是在努力剖开自己的胸膛,将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捧到你面前任你践踏,“只要……只要你别离开我……别彻底丢掉我……” “以后……以后你遇到更好用的工具……更趁手的刀……”他的声音哽咽得不成调,带着一种自虐般的卑微,“也不用丢掉我……好不好?我会很努力……比任何人都努力……我会拍很多很多戏……赚很多很多钱……都给你……都给你……” “只要……你偶尔……偶尔能想起我……能像今天这样……来看看我……”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摇摇欲坠的乞求,“……就足够了。” 寒风卷过庭院光秃的枝桠,发出尖锐的呼啸。 你背对着他,身影在昏黄的门廊灯光下投出一道笔直而孤绝的影子。 他的话语,那饱含痛苦绝望和卑微到极致的哀求,如同冰冷的雨点砸在你身后,却无法穿透你早已冰封的心湖。 那颗冷硬的心脏在胸腔里平稳地搏动,发出无声的指令——不必辨别真假。 无论这肝肠寸断的剖白是这位新晋影帝炉火纯青的演技,还是他扭曲灵魂深处迸发出的一丝真实忏悔,都毫无意义。 重要的不是真心,是价值。 是他那顶级的流量、无可挑剔的公众形象、巨大的商业号召力,以及此刻他亲手奉上的甘愿被榨取的姿态。 他只需要像他承诺的那样,待在他该待的位置,做一把锋利趁手且绝对忠诚的刀。 那么,这把刀,就暂时还有存在的必要。 你微微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深沉的阴影,掩去了眸底所有翻涌的思绪,只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然后,你没有任何回应,没有点头,没有摇头,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停顿。 脚步抬起,发出清晰而决绝的声响。 你拉开车门,坐进温暖的车厢。 车门在你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门外凛冽的空气,也隔绝了那个站在门廊灯光下、身影凝固成一座绝望雕像的男人。 引擎低鸣,车身平稳地滑入暮色渐浓的街道。 后视镜里,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越来越小,最终被街角吞噬,消失不见。 你始终,一次也没有回头。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番外十一) 暮色四合,海天相接处熔金般的光晕被深蓝吞噬,只余下几缕不甘的橘红挣扎在浪尖。 豪华游艇切开墨色的海面,引擎低鸣是唯一的背景音。 船头餐厅,剔透的水晶灯投下暖融光晕,映照着圆桌上几乎未动的精致甜点与鲜切水果。 你拢了拢米白色羊绒大衣的领口,指尖无意识划过冰凉的杯壁。 对面,陈珩陷在单人沙发里,深灰大衣衬得他肩线愈发宽阔沉稳。 几个小时了,话题早已从深瞳的“洞察之眸”平台,滑入历史长河的暗涌,又攀上哲学高地的险峰。 他引经据典,逻辑缜密,观点犀利却不乏洞见,偶尔引用的冷僻文献,精准得让你心惊。 这与你情报中那个十五岁前还在街头巷尾为生存搏命的少年,判若云泥。 “……所以说,真正的权力,不在于摧毁,而在于塑造规则,让猎物心甘情愿地走进你预设的牢笼。”陈珩啜饮一口红酒,深红的液体在他杯中轻晃。 他放下杯,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目光捕捉到你眼底一闪而过的波澜,“差点忘了,恭喜陆小姐,深瞳的麻烦,处理得很漂亮。” 来了。 你心湖微澜,面上绽开温婉的笑意,仿佛只是在谈论窗外的海风:“陈董过誉了。不过是深瞳跋涉途中,一块硌脚的小石子罢了,踢开便是。” “小石子?”他低笑,笑声醇厚,带着一丝玩味。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桌沿,那姿态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不知陆小姐对深瞳的未来,有何展望?” 你迎上他审视的目光,眼底那点温婉如潮水般褪去,沉淀下磐石般的坚定。 “我要让‘深瞳’成为全球医疗科技版图上无法绕过的基石。让个性化、精准化的诊疗,如同阳光空气,惠及最偏远的角落。让‘健康’不再是少数人的特权,而是人人触手可及的生命权利。” 陈珩眼底那点玩味消失了。 他沉默了几秒,空气凝滞得能听见海风穿过舷窗的微响。 你从容起身,绕过圆桌,执起桌上那瓶年份悠久的勃艮第。 瓶身冰凉,你步履优雅地停在他身侧。 俯身,酒液无声注入他几乎见底的杯中。 从这个角度,你能清晰看到他浓密微垂的眼睫,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下,唇线抿成一道坚毅的弧度。 “若能得泰源臂助,自然是深瞳之幸。”你斟酒的动作流畅,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力量,“但深瞳寻求的,是并肩开拓的伙伴,绝非愿做俯首称臣的附庸。” 陈珩没有立刻回应,他端起那杯刚满上的红酒,对着灯光轻轻晃动,看着挂杯的酒痕。 几秒后,一声低沉的笑从他胸腔逸出,打破了凝滞。 “陆小姐真是……直言不讳。”他抬眼,目光如炬,直直望进你眼底,“就不怕我拂袖而去?” 你直起身,微微偏头,唇边漾开一抹洞悉一切的笑意:“因为我相信,陈董不会。深瞳需要泰源的船舰破开风浪,同样的,泰源也需要深瞳的罗盘指引新的蓝海。我听说,泰源旗下的科技公司,在内地的航道,似乎遇到了些……不大不小的暗礁?” 你顿了顿,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也许,我能帮您清理航道,让泰源的旗帜,在内陆腹地飘扬得更顺畅些。” 你举起自己的酒杯,杯壁轻碰他手中的杯沿,发出清脆悠长的一声“叮——”。 “深瞳铺设覆盖全国的AI诊断网络,需要泰源这样量级的巨轮承载。而我们携手,开拓的将是一个万亿级别的崭新市场,书写的不只是商业史,更是人类健康史的新篇章。”你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陈董,我相信,我们会是彼此最契合的‘战友’。” 陈珩的目光在你脸上停留了许久,那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欣赏、权衡、野心,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征服欲。 最终,他唇角的弧度加深,举杯向你致意。 “陆惜棠,”他第一次叫了你的全名,声音低沉而笃定,“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 初雪降临淮市的那一夜,亦是深瞳Pre-B轮融资尘埃落定之时。 2.5亿人民币,一个足以令整个金融圈震动的数字,如同无声的惊雷,宣告着一个新贵的崛起。 淮市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灯火辉煌如白昼。 门外,记者的长枪短炮织成一片闪烁的星河,每一次快门都试图捕捉那些足以撼动商界格局的身影。 当沉怀瑾与靳准一前一后步入红毯时,惊呼与闪光灯几乎将空气点燃。 前者一身剪裁完美的纯白西装,宛若矜贵优雅的王子,唇角噙着足以蛊惑众生的浅笑,官宣的“深瞳科技形象大使”身份让他此刻光芒万丈。 后者则是一身哑光黑的修身西装,耳垂上那枚暗夜星辰般的黑钻耳钉是唯一的点缀,银发桀骜不驯,面对蜂拥的镜头和尖叫,他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不耐。 对他而言,此刻的身份不是摇滚巨星,而是京市靳家那位眼高于顶、极难攀附的继承人。 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你与陈珩站在璀璨的水晶吊灯下,无疑是全场的绝对核心。 泰源集团以1.5亿领投,并带来了至关重要的港岛与国际资源通道。 从此刻起,你们已是同舟共济的“战友”。 陈珩额发尽数后梳,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深邃的眼窝,一身量身定制的深蓝丝绒西装,将他久居上位的从容与骨子里的漠然衬托得淋漓尽致。 你则是一袭雪纺质地的过膝长裙,素白如新雪,只在颈间点缀了一串设计简约却光华内蕴的珍珠项链。 你们并肩而立,熟稔地应对着各方关于合作前景的探询与恭贺,言语间是心照不宣的默契与掌控全局的从容。 你难得地感到一丝微醺的飘然。 目标超额达成,“洞察之眸”在淮市医院落地生根,深瞳的未来清晰而广阔。 目光不经意扫过不远处,左司禹被一群人簇拥着,深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凌厉,额发少见地向上梳起,那双桃花眼此刻正阴鸷地盯着陈珩,像是要用目光将那碍眼的身影捏碎。 沉怀瑾如鱼得水地周旋在名流间,贵公子的面具无懈可击。 靳准则烦躁地应付着那些试图攀附靳家的人,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手里的打火机。 周斯凌甫一入场,便被嗅觉敏锐的资本猎手们团团围住。 启宸集团旗下那家急需技术突破的高科技子公司与深瞳即将合作的消息,早已在顶层圈子里不胫而走。 他一身熨帖的炭灰色西装,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如水,隔着人群,不经意地掠过你与陈珩并肩的身影,镜片后的眸光深邃难辨。 周家是真正的“Old Money”,底蕴深厚。 但此刻,根基尚浅的周斯凌,在陈珩这艘已然与深瞳绑定的巨轮面前,似乎也成了你需要权衡的变量。 陈珩微微侧首,目光扫过那些黏在你身上的复杂眼神——左司禹的阴鸷,沉怀瑾的温柔假面下潜藏的偏执,靳准毫不掩饰的焦躁与痴迷,周斯凌深藏不露的审视…… 他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你能听清:“陆总的驭人之术,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你微微仰头,迎上他带着探究与玩味的目光,唇边笑意不减,眼底却是一片清明的了然:“陈董过谦了。您这洞若观火的本事,不也是炉火纯青?” 酒杯再次轻碰,发出悦耳的脆响。 你多饮了几口,脸颊泛起浅浅的桃花色。 “要不要先去休息室缓一缓?” “不必,还好。” 你话音刚落,一道裹挟着冰碴的讥诮男声便刺了过来:“陈董倒是体贴入微,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惜棠的男朋友呢。” 左司禹不知何时已突破人群,抱着双臂,杵在你们面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敌意与占有欲。 陈珩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甚至更温和了些。 他忽然微微俯身,凑近你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你敏感的耳廓,用只有你们两人能听清的气音低语:“看来,有人需要安抚了。相信陆小姐能处理得很好。” 说完,他优雅地转身,融入了另一边的交谈圈。 留下左司禹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 你知道陈珩是故意的,故意在左司禹面前营造亲昵,精准地刺中这条“恶犬”最敏感的神经。 这个老狐狸…… 手腕被一股大力攥住,力道大得让你微微蹙眉。 你不想在此时此地与他争执,任由他拉着你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向宴会厅外僻静无人的长廊。 厚重的雕花门隔绝了内里的喧嚣,廊灯昏黄,空气骤然安静。 “你……”你刚启唇,声音便被他滚烫的唇舌堵了回去。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将你狠狠锁进怀里,一手捏着你的下巴,带着惩罚的吻凶狠地碾了下来。 唇齿间弥漫开红酒的醇香与他身上凛冽的须后水气息。 你推拒着,细跟踩上他昂贵的皮鞋,他却像失去了痛觉,只顾着吮吸啃咬,将你唇上精心描绘的口红尽数吞没,留下红肿湿润的狼藉。 直到你气息紊乱,他才喘息着放开,指腹狠狠擦过自己沾染了你口脂的唇瓣,眼神凶狠地盯着你,声音沙哑:“离陈珩那个老男人远点!他对你没安好心!” 你冷冷地看着他,胸腔里升起一丝不耐的凉意。 他若有足够的资本与陈珩抗衡,此刻就不会站在这里对你狂吠,而是直接将对方沉入淮江了。 真是……无用。 你刚想开口,一道冷静的熟悉嗓音,冰锥般刺破了长廊的寂静。 “亲爱的弟弟,你还和以前一样,一点就着。迟早烧了自己,还要连累惜棠。” 左司辰不知何时倚在了廊柱的阴影里,一身低调的深色休闲装,与宴会的浮华格格不入。 他双手插兜,神色淡漠地看着左司禹,语气里的嘲讽像淬了毒的针。 左司禹瞳孔骤缩,随即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非但没有被激怒退缩,反而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将你更紧地揽入怀中,下颌挑衅地扬起,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哥,你也还是老样子,像只阴沟里的老鼠,只敢躲在暗处算计人。” 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左司辰身上那身“不合时宜”的装扮,笑意更深,也更冷,“不过嘛,你现在如愿了。可惜啊,就算你站在这里,遇到认识的人,也只能让别人以为你是我,来‘避嫌’的吧?” 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诛心,“真可怜啊,选了那条路,就永远没资格用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向所有人宣告,她是你的。” 这句话精准地刺中了左司辰最深的隐痛。 他脸上那层淡漠的平静面具瞬间碎裂,眼底掀起滔天的风暴,他猝然上前,一把攥住左司禹的衣领,将他从你身边拽开。 “你他妈就不该来!”左司禹积压的怒火彻底爆发,一拳狠狠砸向左司辰的脸颊。 左司辰偏头躲过要害,仍被擦中,嘴角立刻渗出一缕刺目的鲜红。 他用手背狠狠抹去血迹,眼底是阴鸷到极点的寒光:“你以为你就有资格了?最没资格指责我的,就是你这条只会靠撕咬解决问题的疯狗!” 双胞胎对彼此的了解,此刻都化作了最恶毒的武器。 “那也比你强!没用的废物!”左司禹反手抓住左司辰的领口,将他狠狠掼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还要靠自己喜欢的女人给你那穷山沟的破政绩添砖加瓦!你他妈算什么男人!” 左司辰被撞得闷哼一声,却毫不示弱,膝盖猛地顶向对方腹部,声音冰冷如铁: “你靠着乔清的资源耀武扬威,真以为那些都是你的本事?没有我的人在暗处替你扫尾擦屁股,深瞳的名声早被你那些‘简单粗暴’的手段败光了!” 两张一模一样的俊美脸庞,此刻因嫉妒、怨恨和长久积累的不满而扭曲。 昂贵的布料在撕扯中发出帛裂般的呻吟,拳脚相加的声音在空旷的长廊里沉闷回响,每一次击打都带着要将对方骨头碾碎的狠戾。 他们是真正的练家子,招招致命,毫无保留。 你站在几步之外,冷眼看着这场因你而起的兄弟阋墙的闹剧。 月光从高窗洒落,在他们缠斗的身影上投下扭曲的光影。 你心中毫无波澜,甚至冷漠地想: 打吧,最好胳膊腿都打折了,还能给深瞳新立项的骨科生物材料提供宝贵的临床数据。 你漠然转身,按下电梯键。 金属门无声滑开,隔绝了身后那场野兽般的厮杀。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跳动,最终停在顶层。 ------------- 电梯门开启的刹那,一个带着冷杉与皮革气息的怀抱便猝不及防地将你裹挟。 “棠棠……”靳准将脸深深埋在你颈窝,银发蹭着你的肌肤,声音闷闷的,带着委屈,“喜欢你的人……太多了。” 他身上那股平日里的桀骜不驯荡然无存,只剩下面对你时才会流露的脆弱的依赖。 你自然明白这醋意从何而来——陈珩整晚与你并肩而立的画面,深深地刺激了他。 你抬手,指尖插入他柔软微凉的银发,轻轻揉了揉,声音带着一丝安抚的笑意:“可我只喜欢你呀。” 靳准猛地抬起头,那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亮得惊人,像是盛满了揉碎的星光。 他正要俯身,将满腔炽热的情感付诸于一个吻—— “叮。” 另一部电梯门,恰在此时,毫无预兆地滑开。 沉怀瑾站在门内,一身纯白西服纤尘不染,脸上的温雅面具在看到靳准紧紧拥着你、你含笑抚摸他银发的画面时,寸寸龟裂。 他眼底凝聚的风暴,比外面呼啸的风雪更凛冽。 靳准像是宣示主权般,示威性地将你更紧地揽入怀中,下巴挑衅地扬起,看向沉怀瑾的眼神充满了敌意与胜利者的炫耀:“沉怀瑾,你又晚了一步啊。认识得早有什么用?刚刚棠棠亲口承认喜欢我了。” 他刻意加重了“喜欢”二字,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你才是那个,不要脸的小叁。” “喜欢”两个字狠狠烫在沉怀瑾心上,他眼眶瞬间通红,大步上前,一把攥住你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你微微蹙眉。 他声音颤抖,带着字字泣血的绝望和控诉:“姐姐!你不能信他!他接近你根本就是居心叵测!他就是为了报复我!报复我的单曲热度压过了他的新专辑!只有我对你才是真心的!只想你好!不带任何目的!” 靳准的脸色在沉怀瑾的指控下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他慌乱地抓住你另一只手,急切地辩解,眼底是真切的恐慌:“棠棠!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一开始……我承认……我承认接近你是有想气他的成分!” 他语无伦次,声音因急切而拔高,“可我喜欢你也是真的!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掏心窝子的!从出生到现在,你是我唯一心动、唯一想用命去护着的女孩!棠棠,你要怎么才肯信我……” 沉怀瑾像是抓到了致命把柄,声音尖锐而充满攻击性:“看!他承认了!他对姐姐的爱根本不纯粹!姐姐,你别被他这些甜言蜜语骗了!他们这些搞摇滚的私下里玩得有多脏你不知道吗?!前几天那个塌房的歌手花边新闻满天飞!他靳准能干净到哪里去?!” “你他妈放屁!”靳准被彻底激怒,眼底燃起凶狠的火焰,攥着你手腕的力道也骤然加重。 两只手,一左一右,死死禁锢着你。 手腕传来清晰的痛感,你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冰冷的阴影,将所有翻涌的厌烦与不耐深深掩藏。 “放开我。”你开口,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被红酒浸润后的微哑,却清晰地刺入两人耳中。 空气凝固了一瞬。 几秒后,那两只死死攥紧的手,同时不甘地、缓缓地松开了。 你不再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向套房大门,掏出房卡。“嘀”的一声轻响,门锁弹开。 “棠棠!”靳准急切地唤道。 “姐姐……”沉怀瑾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 你推门而入,在门即将合拢的刹那,透过最后那道缝隙,你瞥见靳准猛地揪住了沉怀瑾熨帖的白色衣领。 “嘭!” 实木门在你身后沉沉关上,将门外的一切喧嚣与撕扯,彻底隔绝。 ------------- 你甩掉束缚脚踝的高跟鞋,赤足踏上柔软厚实的地毯,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扑倒在宽大的沙发里,将脸深深埋进天鹅绒的靠枕,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的浊气尽数吐尽。 手机的屏幕在寂静中亮起,幽蓝的光映亮你的侧脸。是陈珩的信息,只有简洁的两个字:【晚安】。 你指尖划过,屏幕暗了下去。 仰面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那盏由无数水晶棱柱组成的吊灯,折射出迷离破碎的光晕。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以后,绝不能让他们共处一室。 片刻后,你起身,赤足走向那面巨大的落地窗。 城市的璀璨霓虹在你脚下铺展开来。 远处,蜿蜒的立交桥像是发光的星河,淮市的地标电视塔在风雪中傲然挺立,顶端的光芒穿透纷扬的雪花,像一座指引迷途的灯塔。 窗外的世界正被一场初雪温柔覆盖,白茫茫一片,纯净而静谧。 你第一次发现,雪景可以如此之美。 记忆中关于雪的片段,总是伴随着漏风的破窗、上学路上湿透后冻得失去知觉的布鞋、寒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的刺痛……冰冷、潮湿、狼狈,是生活甩在脸上的又一道鞭痕。 可眼前,纷飞的雪花像是天使抖落的羽毛,无声地覆盖着城市的喧嚣,将一切尖锐的棱角都柔化,只留下朦胧而圣洁的轮廓。 霓虹在雪幕中晕染开,透着一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你拿起手机,对准窗外。 镜头里,是灯火辉煌的城市在漫天飞雪中沉睡的静谧画面。 指尖轻点,将这份难得的宁静与美丽发送出去。 收件人:奶奶。 聊天记录向上滑动,满屏皆是温暖的烟火气。 上一张是奶奶让护工拍的疗养院小花园,几株青松翠柏在冬日里依旧挺拔,旁边配着奶奶发来的语音,带着兴奋:“丫头你看,像不像你小时候在图画书上见过的?” 再往上,是你中午发去的抱怨:【应酬的西餐冷盘太多,想吃奶奶做的红烧肉了。】 奶奶回复的语音带着笑嗔:【等你过来,奶奶给你做一大桌!管够!】 这个时间,奶奶早已安睡。 明天清晨,当护工将手机递给她,看到你分享的雪景,她定会像个发现宝藏的孩子,迫不及待地让护工也拍下窗外银装素裹的小院,兴致勃勃地发给你,配上几句絮絮叨叨的叮嘱:【丫头,雪天路滑,出门可要当心啊。】 你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赤足感受着地毯的柔软温暖,望着窗外无声飘落的白雪。 冰冷的玻璃隔绝了外界的寒意,却将这份纯净的美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你眼前。 你轻轻将掌心贴在微凉的玻璃上,感受着那细微的震动。 嘴角,无声地弯起一个真切而放松的弧度。 明天,永远会是更美好、更有希望的一天。 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番外十二)H 盛夏的暑气被咸涩的海风驱散。 豪华轮渡犁开翡翠色的海面,留下长长的泛着珍珠光泽的尾迹。 你趴在顶层甲板的栏杆上,浅色亚麻长裙被风鼓荡,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墨色长发如海藻般在身后翻飞,有几缕拂过脸颊,粘在微启的唇边。 远处,港岛密集如钢铁森林的天际线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带着吞噬一切的繁华。 身后传来皮鞋踩踏柚木地板的轻响,沉稳,规律,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脚步在你身后半米处停驻片刻,接着,一件带着体温的质地精良的深灰色西装外套披上了你的肩头,阻隔了海风的沁凉。 “海风太硬。”陈珩低沉醇厚的声音贴着你的耳廓响起,带着港岛口音特有的磁性尾调。 他温热的胸膛贴上你的后背,手臂自然地环过你的腰肢,将你轻轻拢进怀里,一个占有欲十足的姿势。 “吹久了,当心明日头痛。” 他的气息拂过你的发顶,带着淡淡的雪茄和须后水的味道,成熟而强势。 你顺从地依偎着,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投向那片越来越近的岛屿,唇角弯起,声音轻软:“好。” 肩上的外套和他的体温一样,是此刻抵御海风最有效的屏障。 ----------- 轮渡内的高级餐厅,水晶吊灯折射出柔和的光晕,将银质餐具映得锃亮。舒缓的爵士乐流淌在空气中。 陈珩坐在你对面,他姿态优雅,先是将你面前那份煎得完美的顶级和牛细细切开,每一刀都精准利落,银质餐刀在骨瓷盘底划出平稳的声响。 切好的肉块被整齐地码放回盘中,推到你的面前,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尝尝,”他这才拿起自己的刀叉,深邃的眼眸含着温和的笑意望向你,“船上主厨的手艺还算过得去。” 你叉起一小块牛肉送入口中,肉质鲜嫩多汁,顶级食材的本味在舌尖化开。你点点头:“还可以。” 他满意地看着你咀嚼,慢条斯理地开始享用自己那份,同时状似随意地开口:“等到了陈家宅子,就不用委屈吃这些西餐了。家里的厨子,有几个祖上是在宫里侍奉的,你想吃什么,尽管吩咐。” 他顿了顿,目光在你脸上逡巡,捕捉你细微的表情,“家常菜、淮扬细点、港式烧腊……都做得地道。” 你拿着叉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他:“我要住在陈家?” 陈珩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加深了些许,只是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颜色似乎沉淀得更浓稠,带着一种洞悉和不容置喙的意味:“自然。你是陈家的女主人,那些小辈,总要来给你敬茶认人。” 你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闪过的微澜。 没有反驳,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继续专注地将盘中的食物送入口中,仿佛刚才谈论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陈珩亦不再言语,餐厅里只剩下刀叉偶尔触碰瓷盘的轻响和流淌的音乐。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 深夜。轮渡最顶层的豪华套房,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舷窗外的星光与海色。 地上散乱地丢弃着衣物,一件浅色真丝睡裙被撕裂开来,像被揉碎的百合花瓣,可怜地搭在地毯边缘。 巨大的欧式雕花大床上,垂落的纱幔被扯开一角。 一只纤细雪白的手臂从缝隙中猛地探出,五指因极致的刺激而痉挛般张开,指节绷得毫无血色,徒劳地抓向虚空,手臂内侧几点深重的淤痕像是雪地上的墨点,刺目惊心。 那手臂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不过一瞬,便被一只青筋微凸、充满力量感的古铜色手掌不容分说地攥住腕骨,强硬地拖拽了回去,消失在晃动的纱幔之后。 “呃…唔…”带着泣音的呻吟断断续续从纱幔深处溢出。 你趴在凌乱不堪的床褥间,雪白的胴体被情欲蒸腾出大片的粉晕,脆弱得像雨打过的花瓣。 陈珩覆在你身后,赤裸的胸膛紧贴你的脊背,每一块贲张的肌肉都蕴藏着惊人的力量。 他结实的小腹紧紧压着你柔软的臀瓣,粗壮的男性象征在你腿间泥泞的入口若隐若现。 他沉重的喘息压抑在喉咙深处,滚烫的汗珠顺着他线条硬朗的下颌滴落在你光洁的背上,只有腰胯凶猛而持续的挺动,泄露着那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欲望。 从下午踏入这间套房开始,这场漫长的征伐就几乎没有停歇。 期间只短暂地允许你下床一次,饮下的水还是他含着渡过来的。 床单早已湿透凌乱,被子被踢落床下。 这个年纪、身居高位的男人,一旦认定了目标,独占欲与征服欲便如休眠的火山骤然喷发,带着毁天灭地的炽热。 每一次深入都像是要将你钉穿,每一次撞击都带着烙印般的占有。 你甚至有些恍惚,当初主动靠近这头蛰伏的雄狮,究竟是对是错。 “啪…啪…啪…”饱胀的囊袋沉重而规律地拍打在你早已泛红的臀肉上,发出清晰而淫靡的声响。 “不要了…真的…受不住了…”你破碎地哀求,声音细弱蚊蚋,带着浓重的哭腔。 他喘息着将你拉起,让你跪坐在床上。 一手捏住你的下巴,迫使你仰头,薄唇覆上你的唇瓣,撬开齿关,卷住你柔软的舌尖,一个深长而窒息的吻,掠夺着你肺里仅存的空气。 你被迫承受,脸颊绯红,墨发被汗水濡湿,黏在颈侧和额角,眼神迷离失焦。 陈珩难得散落了额前的黑发,汗湿的碎发垂落,柔和了几分平日里的深沉冷厉,显出一种近乎野性的英俊。 他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你的反应,欣赏着你在他身下彻底失序的模样。 你感觉小腹沉甸甸地鼓胀,里面早已灌满了浓稠的浆液,随着他每一次凶狠的顶入,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那令人羞耻的粘腻水声在体内搅动。 意识模糊间,你徒劳地推拒着他坚实的胸膛,身下却本能地绞紧收缩,试图加速这场酷刑的终结。 他在你耳边发出一声低哑的轻笑,带着掌控一切的餍足。 随即他变换了姿势,并未抽离,而是直接抱着你仰躺下去。 他像一架不知疲倦的打桩机,腰腹发力,自下而上地猛烈撞击。 “啊——!”你被这突如其来的角度顶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喘,随即便是大股滚烫的液体在你饱胀的深处爆开,烫得你脚趾蜷曲痉挛,眼前炸开一片炫目的白光。 高潮的余韵尚未平息,他已坐起身,大手掐住你的腰肢将你从他身上提离。 瞬间,失去阻塞的入口如同开闸的泉眼,混合着乳白浊液的大量蜜汁淅淅沥沥地倾泻而出,淋淋漓漓地浇落在他紧实的小腹和依旧昂扬的凶器上,留下蜿蜒的湿痕。 他喉结滚动,眼底的欲火未熄反燃。 打横抱起你虚软的身体,大步走向套房内蒸汽氤氲的浴室。 ---------- 黑色劳斯莱斯幻影,驶入港岛半山一片被浓密绿荫掩映的私人领地。 穿过气势恢宏、雕刻着古老家徽的铸铁大门,沿着蜿蜒的私家道路上行,最终停在一座占地辽阔、气势磅礴的欧式庄园前。 岁月赋予了这座建筑厚重的石墙和爬满藤蔓的沧桑感,无声地诉说着百年家族的底蕴。 车门被恭敬地拉开。 你拢了拢身上那件质地柔软的长袖连衣裙,遮住了脖颈和手臂上那些隐秘的痕迹。 眼底淡淡的青黑即使用遮瑕也未能完全掩盖,透出一丝被过度索取的疲惫。 陈珩随后下车,神清气爽,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餍足与春风得意。 他自然地揽过你的腰,低头,温热的唇几乎贴上你的耳垂,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戏谑:“还是不舒服?”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肌肤。 你侧身想避开那过于亲密的距离,动作带着抗拒。 然而他的手臂纹丝不动,反而更紧地将你扣回怀里。 他粗糙的指腹带着电流般的触感,轻轻摩挲着你雪白小巧的耳垂,唇角勾起:“给港岛科研中心,再追加一个亿。专项用于你上次提到的那个‘脑神经突触映射’项目的前沿设备引进。” 身体的疲惫与那冰冷的数字在脑中飞快权衡。 你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靠回他坚实的臂弯,抬眸给了他一个清浅的微笑。陈珩眼中笑意加深。 换乘庄园内部的白色电动游览车。 陈家的庄园像是一个独立的王国,精心修剪的法式园林、波光粼粼的巨大喷泉池、甚至还有一片私人马场,浓郁的欧陆风情扑面而来,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无与伦比的财富与沉淀的历史。 你的目光流连于那些在阳光下闪耀的琉璃窗和爬满蔷薇的古堡式塔楼。 “喜欢?”陈珩握住你的手,指腹在你掌心轻轻画着圈,“以后,这些都是你的。” 他的目光扫过这片属于陈氏的庞大产业,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也像是在为你描绘未来的版图。 你沉默着,没有接话。 游览车在主宅那扇镶嵌着彩色玻璃的橡木大门前停下。 陈珩扶着你下车,管家早已垂手恭立在门侧。 步入挑高近十米的宏伟客厅,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冰冷的光。 厅内稀稀落落地坐着五六个人。 陈珩的目光在厅内扫视一圈,脸上的温和褪去,覆上一层寒冰。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威压:“其他人呢?”视线锐利地射向垂首的管家,“都聋了?还是觉得我陈珩请不动他们?” 管家额角渗出细汗,头垂得更低,大气不敢出。 一个染着亮眼紫色短发的少女从沙发上蹦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穿着破洞牛仔裤和oversize的T恤,笑容张扬,带着浓重的港岛口音:“当然系被四叔你吓跑晒啦!一收到风你返嚟,连夜买机票走佬咯!哈哈哈!” 她毫无惧色,几步蹦到你面前,眼睛亮晶晶地打量着你,“婶婶好!我叫陈梓涵!哇,婶婶你好后生好靓女啊!四叔原来钟意食嫩草噶!” 陈珩冷冷地横了她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少女——陈梓涵,立刻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但眼神依旧好奇地在你们之间转悠。 你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对这位跳脱的侄女点点头:“你好,梓涵。”声音温婉平静。 厅内其他几位明显年长些的男女也连忙起身,态度恭谨地向你问好,称呼着“四婶”。 你一一颔首回应,笑容无懈可击,眼神却疏离。 ---------- 长条形的餐桌铺着雪白的亚麻桌布,银烛台折射着柔和的光。 菜肴精致丰盛,是地道的港式风味融合了宫廷菜系的精细。 你坐在陈珩右手边的首位。 他耐心地为你介绍每一道菜:晶莹剔透的虾饺皇、金黄酥脆的烧鹅、慢火煨炖的极品花胶汤……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教导般的细致。 他亲自动筷,将他认为最好的部位夹到你面前的骨碟里。 餐桌上的气氛沉滞。 其他小辈都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地咀嚼着食物,连餐具碰撞的声音都刻意放轻,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 只有陈梓涵,坐在斜对面,一边啃着烧鹅腿,一边时不时偷偷瞄你一眼,眼神复杂,带着好奇和某种欲言又止的意味,偶尔对上你的目光,会挤出一个略显古怪的笑容。 午饭后,陈珩要去书房处理几份紧急文件。 你有固定的午休习惯,他吩咐管家连叔带你去他的主卧休息。 连叔恭敬地在前面引路,穿过铺着华丽波斯地毯、挂满古老油画的长廊。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行至一处僻静的转角回廊,陈梓涵突然从一根罗马柱后闪了出来。 “连叔!”她笑嘻嘻地拦住去路,“你去忙你的啦!我带婶婶上去就得啦!” 连叔面露难色,迟疑地看向你。 你对连叔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连叔,你去吧。有梓涵带路就好。” 连叔这才躬身退下。 陈梓涵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走在你身侧,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沉默了几秒,她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刚知道四叔有心上人,我真系惊到下巴都跌落地啊。” 她侧头看你,眼神复杂,“仲以为阿杰讲笑添,点知真系有啊。” 你脚步未停,神色平静,等待她的下文。 “我老豆老母,”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直直地看着你的眼睛,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冷冽,“都系俾佢做低嘅。” 你的脚步终于顿住。 抬眸,目光沉静如水,看向这个眼底翻涌着刻骨恨意的少女。 她的眼神没有躲闪,只有一片荒芜的冰冷。 “好心提你一句,”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离陈珩远啲。唔系,点死嘅都唔知。” 你沉默了两秒,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波澜:“我点解要信你?” 说完,你不再看她,径直越过她,准备继续前行。长廊尽头的光线似乎更明亮些。 “喂!”陈梓涵猛地伸手抓住你的手腕,力道不小,带着急切,“我讲真噶!陈珩为咗钱,咩都做得出!佢迟早害死你!”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在空旷的回廊里激起轻微的回音。 话音未落,一个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陈梓涵。”陈珩不知何时已站在回廊的另一端,高大的身影在逆光中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缓步走来,步伐沉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眸像是盯住猎物的鹰隼,锁在陈梓涵煞白的脸上。 “我系唔系对你太仁慈?”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带着令人骨髓生寒的威压,“定系当年,就该将你同你阿妈一齐掐死喺产房?” 陈梓涵浑身剧烈一颤,抓着你的手像被烙铁烫到般猛地松开。 她惊恐地看了陈珩一眼,又飞快地扫过你依旧平静无波的脸,嘴唇哆嗦着,最终一个字也没敢再说,像受惊的兔子般转身,跌跌撞撞地跑远了,高跟鞋的声音慌乱地消失在长廊深处。 陈珩走到你面前,垂眸,目光沉沉地落在你的脸上,审视着你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温柔地将你颊边一缕被陈梓涵抓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缱绻,与他刚才话语中的血腥味形成诡异而强烈的反差。 “吓到了?”他低声问,声音放柔了些许。 你抬起眼,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唇角缓缓向上弯起,绽开一个清浅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 陈珩眼底审视的冰棱似乎融化了少许,他满意地揽过你的肩,拥着你转身,向主卧的方向走去。 你顺从地依偎在他臂弯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沉稳心跳和淡淡的雪茄气息。 陈梓涵那充满恨意的话语在你脑中盘旋——弄死父母……关于陈珩的传闻,你并非一无所知。 陈家养子,上位路上铺满了至亲的血肉,铲除异己,手段狠辣决绝,连根拔起。 但那又如何呢? 你微微侧头,目光掠过长廊墙壁上悬挂的一幅描绘着激烈海战的巨大油画。 惊涛骇浪,船毁人亡,惨烈无比。 你的眼神平静得像深海,不起一丝波澜。 那些血腥往事,那些家族倾轧,与你何干? 你需要的,只是陈珩手中那庞大的、足以支撑深瞳征服下一个技术高峰的资本,是他的人脉与在港岛盘根错节的势力,能为新落成的科研中心保驾护航。 至于他本人是温雅的绅士还是披着人皮的恶鬼,是情深似海还是冷酷无情,又有什么区别? 反正,这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你从未打算将自己长久地困在这座奢华的牢笼里,困在这个男人深不可测的怀抱中。 利用他,榨取他所能提供的一切价值,直至深瞳真正立于无人可撼动的巅峰。 这才是你,唯一信奉的生存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