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在双家主间的我不做人了》 地狱开局(修) 阿音做了一个梦。 梦中世界光怪陆离,色泽朦胧,光影扭曲,宛若盖上了一层滤镜,于是暖阳冷色,蓝天灰蒙。 她梦到自己在一处大家宅院中,初冬的寒霜凝在草灰的表层,窗棂落了厚厚的灰,而在红漆雕镂的门柱之后,她看到了两个青年男性。 刹那间,沉重的哀伤席卷而来,压迫她的神经,几近喘不过气来。 在见到那两位青年的下一刻,万物褪色,目光失焦,无缘无故的悲哀扼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满眼满心只剩下那两人。 他们在争吵。 黑发的男性猛然掐住白发青年的脖颈,把他狠狠地摔在柱子上,柱面崩裂,而后者全然不作反抗。 白发青年背靠柱子,眸光冷淡,似笑非笑,他任由对方掐着自己的命脉,把白皙的皮肤捏出深红的指印。 两人似在隐忍着什么,他们神情不一,然而眼神却出奇一致。 憎恶,死寂。 犹如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爆发,滔天巨浪的情绪拍打在亿兆神经上,无形无声,却是世上最残酷的刑罚。 他们的争吵激烈,但阿音似乎和他们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无法靠近,只能让风携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她捕捉到丝缕的响动,像是从天际传来。 “……是我们害死了……” “……她不该过来……” “……知道我多想杀了你吗……” “……你应该去死,我们都应该……” 落叶枯黄,风声大作,卷起残叶草屑,淹没了两人的声音,而霎时间无数枯叶拂过眼前,光景骤变。 浓墨般的黑暗吞噬了阿音的视野。 ……… 再睁开眼时,阿音几度以为自己还活在梦里。 残留体内的哀伤拂之不去,失焦的视线重新凝聚,她轻轻抚上胸口,大口喘气。 再然后,她发现自己身处场景的变迁。 无视物理定律、倘若被牛顿亲眼目睹定会气活过来的纷繁空间城,和式的纸门四散而开,每一扇门后都不知站着何种的妖魔鬼怪,在这群长相真东西的小别致衬托下,伫立于一滩血泊中,身着黑色和服、雍容华贵、神色睥睨的绝美女子简直像从天而降的仙女。 纤细苍白的手不染分毫血迹,指尖闪着冷冷的寒光,修长的手指宛如最完美的雕塑品,看着就让人想舔。 只要不出声,就是女王临场。 然而阿音当场瞳孔地震。 这个妹妹我认得的。 是你吗,无惨屑老板? 黑发,美人,红瞳,除了一张好看的脸以外全身都是屑的史上最掉逼格从心老板,鬼舞辻无惨。 阿音迅速环顾四周,越看心里越慌。 无限城,美女无惨老板,还有这杀疯了的尸横遍野。 ……她不会一觉醒来穿到无惨老板裁员现场了吧? 呆呆地站立了许久,阿音猛地一激灵,浑身寒毛倒竖,沁凉的危机感从心底直腾升至天灵盖! 雾草,雾草,他看过来了! 依靠生死一线的强大求生意志和混迹多年老二刺猿的出色临场反应能力,在美女老板慵懒的眼神斜睨过来之前,阿音的身体便条件反射地低首跪下唱征服三连,实力突出一个怂字。 鬼被暴尸的血腥味还在刺激鼻腔,阿音的头脑却呈放空状态,她依稀记得屑老板不讲道理的读心能力,然而不会大脑封闭术的她,要想完全放空想法显而易见做不到,于是阿音退而求其次,在脑内开始循环播放《酒醉的蝴蝶》。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 “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兼具洗脑、生草、放毒于一体的血洗广场舞金曲,土到极致就是潮,只要在脑内循环两遍,就能将之刻入dna里,整整一天无法摆脱的魔性旋律! 防火防盗防读心,堪称低配版大脑封闭术。 很好。阿音悄悄地把视线上移了一小点点点,在看到鬼舞辻无惨掺杂了些许迷茫的眼神时,她心中安定了些许。 酒醉的蝴蝶救我狗命。 直面屑老板是什么魔鬼开局,阿音虽然咸鱼肥宅佛系度日,但关键时刻她爆发的求生欲绝对能和屑老板本人有得一拼。 如果这真如她所想,是让鬼杀队狂喜的下弦裁员现场,那她在这里露面,就非常危险。 要么她就是即将被裁员的下弦之一,要么她就是鸣女那种,屑老板随时带在身边的好用工具鬼,反正她穿越一波脱离人籍是肯定的了。 该怎么苟过地狱开局? 感谢你,下弦一魇梦,已经身先士卒给出了满分答卷的好员工。 阿音二话不说开始抄作业,她当即土下座,怎么舔狗怎么来。 “大人,能接收到您的指示真是万分荣幸,没想到我又能有可以为您效劳的机会,这使我感激涕零。一想到能为您做出贡献,就激动得浑身发抖——” “请问有什么吩咐吗?我必义不容辞,为我等伟大的事业抛头颅洒热血!” 最浮夸的演技,最舔的员工,才能笑到最后。 鬼舞辻无惨摇摇头,他才从魔性的广场舞金曲中清醒,随即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盯着阿音:“你的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病,音姬。当鬼都没能治好你的脑子吗?” 无视,微笑。社畜法则之一,当老板骂你的时候,只要开启过滤模式,并表示“是是是老板你说的都对”就行了。 原身似乎叫音姬? 阿音以刚刚追完鬼灭200+漫画的记忆力发誓,原著里绝对没有这么一只鬼。 不过似乎原主本来就是个蛇精病,很好,这样被看穿的几率就少了许多,反正什么都可以推给精神病。 只见鬼舞辻无惨眉头深蹙,略有不满地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不赶紧收拾现场,把这些废物都回收了?” 美女老板唤了一声“鸣女”,静坐在一旁的女鬼便默默拨动了一下三味线,一阵失重感传来,阿音好险稳住了身子,发现自己的位置似乎变换了,她离那一滩不可名状的下弦鬼尸体只有咫尺之远。 阿音:“……” 她竟然内心毫无波动,这个身体承受力牛逼啊。 老板说“回收”,刚刚也不像是要裁员她的样子,那么基本可以确定是第二种情况,阿音和鸣女的地位相似,都是屑老板的工具鬼。 暂且生命是没有威胁了。 阿音走近了鬼的尸体,她抬起了手,依照身体的本能,施展了她的血鬼术。 那一滩不可名状的鬼尸体顿时开始扭曲变形,随即不断收缩,变小,直到扭曲成了一个小黑球,被阿音握在手中,她捏了捏,手感还挺柔软q弹的。 老板说的回收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阿音如法炮制地回收了几只鬼后,狗腿地跑回鬼舞辻无惨身边,双手把几个小黑球奉上。 无惨老板把黑球收回,丢给了鸣女,又是一声三味线响,几个小黑球就这样不见了踪影。 “没用的废物,若不是血鬼术还有一点回收的价值,我连尸体都不会保留。” 鬼舞辻无惨冷哼一声。 他又凉凉地扫向眼巴巴看着他的阿音,或许是她脑内循环播放的酒醉的蝴蝶实在魔性洗脑,他面色微微扭曲,挥了挥手:“没有你的事了,给我赶紧滚。” 阿音喜滋滋地告退:“好嘞大人!” 被鸣女传送出去后,阿音眼前的景色几番变幻,最终是嘹亮的蝉鸣如同一汪清泉,帮阿音冷却了抵达沸点的脑浆。 她转身,展现于阿音面前的,是一望无际的茂盛丛林,绿茵茵的树冠间隙泄下几缕月光,摇曳中是四下无人的清净。 阿音抹了一把脸。 她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捋一捋思绪了。 首先她是穿了,抽中了下下签,悲惨地穿成了无惨屑老板身边的不知道什么等级的鬼。 阿音穿越前一晚,刚刚追完了鬼灭完结话,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补新番,老天就从天而降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所幸鬼的夜间视力都很不错,阿音借着稀疏的月光,找到了位于森林偏侧的一汪湖泊,以水为镜,看清楚了自己的样貌。 她在心里哦呼一声。 是白毛控狂喜的配置。 银白色的发被盘起,五瓣花簪点缀其上,紫色的花纹游走在和服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红玛瑙般的双瞳—— 一边刻着“上弦”,另一边刻着“零”。 阿音憋不住卧槽了。 无中生零,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 鳄鱼老师的设定里鬼阵营最高级就是无惨老板,其次便是十二鬼月的一哥,绝对不存在什么上弦零——倒是各大同人文里经常可见。 莫不是她的金手指? 上弦,老板应该不会轻易裁员,她暂时可以苟活一阵。 阿音谨慎地四处张望,静悄悄的夜间森林里,除了她之外,就只有一些喜好夜晚出没的野兽。 重点来了,她的血鬼术是什么? 之前在无限城,阿音完全就是凭借本能在使血鬼术,根据无惨老板的“回收”说法,和使用血鬼术的场面来看,她应该就是个收集系能力者……? 对每一只鬼而言,血鬼术都是刻入dna里的,阿音心念一动,相关的知识即刻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和她猜想的没有太大出入。 她的血鬼术极其特殊,大正时代亡灵法师,收服死去的鬼怪并为己所用。 这是好消息。 然后悲报来了。以屑老板那个从心的个性,阿音的血鬼术简直是在他的忍耐底线疯狂蹦迪。 但是阿音的能力太过好用,鬼舞辻无惨自己都不能控制属下鬼会诞生什么血鬼术,要是有一两个他看中的,鬼却因为弱鸡而死掉也未免太过可惜。 阿音的回收系能力恰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于是原主被无惨老板一口气灌了500cc的血,差点被撑爆。 一跃成为十二鬼月高管的阿音,同时被无惨老板下了咒缚。 她本人收服的鬼不能超过两只,实力不能超越下弦,不然死。 她必须时刻待命充当无惨老板的回收机器,不然死。 阿音:“……” 我踏马真是日了狗了。 全世界的无惨阶级联合起来,反抗屑老板的压榨统治。 大声喊出我们的口号——我向往自由! ※※※※※※※※※※※※※※※※※※※※ 这里私设阿音的血鬼术=咒灵操术,算是我给自家闺女开的唯一金手指了:) 我掐指一算,俩男主大概下一章可以拉出来溜溜。 *** 推一下预收文~《你们的白月光都是我神器》 【文案】 小爱是历代缘结神中最拉的一位。 身为缘结神,却毫无恋爱神经,不解风情,木头脑袋。 女友怕黑不敢上楼,她让男方喊亮声控灯; 女友加班不愿走夜路,她推荐赠送《防狼十八式》; 女友要求哄睡,她给男方发送高数详解录音。 后来,看着自家神社日渐凋零的香火,愈发稀薄的人烟,缘结神悟了。 小爱:我不做缘结神啦,jojo! 小爱:我今天就开始收集神器,转职武神,冲啊! 只有死去的魂灵才能成为神明的神器,于是…… 一号神器·日轮刀·缘一:晚上好。 二号神器·左轮·织田作:就,挺突然的。 三号神器·弓箭·里香:?? 四号神器·控音笛·夏油:……嗯,总之,以后好好相处? 前缘结神·现武神小爱的神社大家庭在慢慢扩大,可喜可贺。 然而总有刁民要害朕。 对,说的就是你们,白毛六眼咒术师/一夫一妻纯爱战神/黑泥绷带精/社畜眼镜仔……能不能不要再追着她的神器问“为什么你没死”、“你怎么还活着”了,汝闻人言否? *** “给予无处可去,无法逝去的你,归去之地……” 被重新赋予的姓名,洗涤后空白的灵魂,从心底深处漫出了暖洋洋的热流。 “获持讳名,化吾神器。” 夏油看到少女神明向他伸手,赐予了他全新的名字。 “过来吧,夏器。” 忘记悲哀的生前,抛却曾经的名讳。 从今往后,作为我的神器活下去吧。 食用须知: 1.本文采用野良神的设定背景,女主是个收神器狂魔,没看过也能试试阅读,具体设定会在文里进行介绍 2.缘一是第一个神器,杰哥是第二个,文案顺序不代表正文顺序,所有神器开局即失忆,而且都是死后状态 3.女主钢铁直女,恋爱会影响她拔刀的速度。这大概就是个众神器想方设法让木头开花的故事。 4.封面女主握的是缘一(doge) 5.不拆官配,官配yyds! 黑猫白猫 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 阿音警惕地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夜色,尽快跑出了阴森森的树林,当务之急是找到庇身之所,无需见光,也能解决进食的麻烦。 进食。 阿音愁眉苦脸地唉叹了一口气,她捂着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在附近的小镇上兜兜转转,企图找到能填饱肚子的地点。 现在是深夜,人们大多回了屋里,沉眠梦乡。 但兴许是鬼灵敏的嗅觉作祟,阿音站在空荡荡的巷子里,都能隐隐嗅到甜美的血味,勾得她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当然,吃人是不可能吃人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吃人的。 不光光是身为人的底线问题,追完了鬼灭漫画200+的阿音可太明白今后的发展了,屑老板必死无疑,鬼阵营最后全员覆灭,向珠世夫人、祢豆子那般的鬼看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精髓就是一个“苟”字。 她不吃人,弄点血解解馋总不是问题吧? 什么地方可以常年不必见光,还有机会弄到血袋呢。 阿音把目光远远地投向了小城镇内唯一的医院。 ……她默默擦干了嘴角流下的哈喇子。 如今大正时代,日本已然向近代迈开步伐,受到远洋而来的西方文化影响,日本各行各业都呈现出科技的飞跃发展,医疗场所也由传统式医馆向现代式大型医院转变。 根据阿叶在路边看到的标志,这个城镇应当位于日本的千叶县,处于关东地区,日本未来三大都市圈之一,医院的发展按理说也该处于时代前列。 医院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的,当身穿白褂、别着工作牌的护士见到阿音孤零零地驻立在医院门口时,职业习惯让她不禁上前询问对方。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深夜的时间点,孤自一人,一声不吭地站在医院门前,配合上少女的雪发红瞳,还真有一股大晚上见鬼的毛骨悚然感。 护士不知为何略有些紧张,她抱紧了手中的文件袋。 只见那红瞳的少女倏忽间扬起脑袋,直直地盯着她。 她的声音清冽,在幽静的夜晚平添一分凉意,携卷着空气中徐徐扰动的微风,普通的音节却咀嚼出鬼魅的悚然。 她的嘴唇一张一合。 “你们这里,太平间还缺人吗?” 护士:“……??” 大晚上的什么阴间问题! 护士被吓得表情空白,阿音微妙地顿了顿,才意识到自己的说法有多引人误会。 就……不能怪她吧。她在今天之前还是个死宅少女,百分之九十的宅都兼具社恐属性,一嘴令人窒息的话术。 阿音轻咳一声,她先是安抚了一阵护士,接着才慢慢开始解释她来这里的原因。 “……因为离家出走了身无分文,又体质问题无法见太阳,所以想来医院的太平间做工?” 阿音点了点头。 总不见得大正时代就开始职业内卷了吧,一个太平间停尸人,她努努力应该面得上……? 动用了一些小技巧把眼睛里的数字掩盖了下去,阿音外表上与人类无异,她对护士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眼里满是闪闪发光的期盼。 护士神色诡异地凝视了她一会儿,“这件事……我得去问问院长,不过目前医院停尸房的确缺人手,你如果真的愿意……” 真就吓得人心底发凉,半夜三更一个白发少女应聘太平间停尸人,说出去都是鬼故事的发展。 阿音拢手,她对护士礼貌地深鞠了一躬:“好的,那么麻烦您了。” 心惊胆颤地等到了天亮,阿音缩在医院屋檐下的阴影里,被工作人员引着带到了院长的办公室。 如她所想,愿意担任停尸人职务的还真少之又少,听闻了阿音的来意后院长表示了十足的惊讶,但并没有拒绝——多难得的人手啊。 他体贴地问道:“听说你是弱光体质,不能见到太阳吗?” 阿音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这样啊……”院长神色松动,给阿音安排了住所,告知她上班的时间段和注意事项,便让阿音离开了。 阿音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许,她正准备退出办公室外时,在门口和一个医生擦身而过。 门扉合拢些许,在声音被隔绝之前,阿音听到了他们的几句交谈。 “302号的那位病人……情况还是没有好转吗?” “是的,仪器显示正常,生命体征也基本稳定,但不知为何就是醒不过来……” “原因呢?” “目前仍在查找中。” “凭我们的专业实力,果然还是不行……” “要不要外聘一位专家呢?我记得城里前些日子好像来了一位……” 从门缝的光源里窥去,隐约能瞥见医生满是愁绪的面容,眼窝的青黑昭示他深深的疲惫。 ……… 阿音觉得她快撑不住了。 饿得头晕眼花。 窝在医院里,四处都是走动的医生护工,消毒水的味道都冲散不了弥漫空中的血香,就像把一个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人扔到面包堆里,眼睁睁看着食物从眼前跑走还不能吃。 对于每一个大吃货帝国的公民,这都是酷刑啊。 阿音决定先溜到储血室里饱餐一顿再说,嗯……要注意掩人耳目,相信大正时代的医院再先进,也不至于像现代那样24小时全方位布满监控。 阿音的工作时间是从傍晚到凌晨,值夜班,贴合了她的作息,白天就是她的自由时间。 储血室在四楼的尽头,要路过三楼的病房,再通过楼梯口上去。 阿音现在的实力虽说是上弦之耻,但吊打下弦到底还是没问题,她轻盈的身体如一阵风,鬼魅般地从走廊飘过,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来到了三楼。 甫一走进三楼的走廊,阿音便皱了皱眉。 ……这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并不是人气稀少的缘故,而是某种更为玄妙的,粘稠的质感,游荡在空气之间,鬼会喜欢的“阴气”。 阿音赶去四楼,便没有多待,只是在她掠过302病房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一道黑影,某种畸形的物质扭曲着蠕动,融进了缝隙里,随即急速地从角落里遁走。 她猛然回头,眼前仍然是病院特色的苍白和空荡,刚刚的那缕黑影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阿音:“……” 她僵硬地回过头,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再没多停留一秒,赶紧跑去了四楼。 这个医院怎么怪阴间的? 难道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的鬼不成? ……就,有点小怕。 如果不是路途的尽头是血库,恐怕阿音已经要掉头返回了。 她把自己关在血库里一个多小时,不敢拿太多血袋,勉勉强强填饱了肚子,她探头探脑地从门后走出,打算原路返回。 在三楼楼道口的拐角,她见到零星几个走过去的人影,惊得她一个转身把自己藏在了墙壁后面。 那几人的谈话声飘进了阿音的耳朵里。 是一面之缘的院长和那位医生。 “能请到夫人您真是太好了,这位病人的情况,我们根本一筹莫展。” 她去干个饭的功夫他们就把专家请来了?这么快? 不过她隐隐有股预感,三楼蔓延的阴气不太对劲。那位302病人的病情,怕不会这么简单能用科学手段解决…… 随之响起的女性柔和的声线,就莫名耳熟,耳熟到阿音差点闪了腰。 “请放心,行医救人是医者的职责,我会尽力帮助你们的……” 阿音:“……” 是你吗,坂本真绫? ……… 京都,禅院宅大门前。 日上三竿,偌大的家族恢复了生气,繁茂的树叶沙沙作响,抖落了枝叶上的细碎曦晖。 在家主的旨意下,所有仆人都散离了大院,将空敞和宁静归还于此。 “禅院阁下——” 打破了大家族寂静的空院,青年的尾音拖曳拉长,声调轻佻上扬了几度,宛若懒洋洋在太阳底下瘫成一滩的大猫,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无时无刻没个正经的样子,天然便和他八字不合。 身着浴衣的白发青年慵懒地倚靠在门框后,半合的折扇搁置于手心,扇柄一转,折扇头便虚虚地抵着自己的下颌。 他忽而伸手拦在门口,逼迫黑发青年不得不止住脚步,后者的目光波澜不惊,甚至掺了点冷意向他望来,白发青年的唇角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做什么?” “哎,别这么冷淡啊,听说此次是天皇陛下亲自指派的委托,禅院阁下一个人应付得过来吗?我可是听说了些许‘鬼神’的流言哦。” “不劳五条阁下费心。”黑发青年眼神都欠奉,他随手挥开了对方的胳膊,语声平淡,宛如阴雨天淅淅沥沥洒落池塘的沁凉水幕。 他的眼瞳是墨色的,银月的华光也无法浸入,深邃幽远,古井无波,好似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扰乱其中死水般的平静。 然而,他越是淡然,五条越是想要捉弄他,故意在他的耐心边缘大鹏展翅。 “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他摇了摇头,三两步跟上早已走远的黑发青年,“我可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询问禅院阁下的外派委托哦?多少同僚一场,我还特地推了家族事务来看望你呢。” 禅院回应了一句“哦”,并说道那你现在应该赶快回去,趁长老没反应过来前。 “嘁,才不要。”白发青年撇了撇嘴,“与其和那帮无聊的老头子绕弯,我宁可和禅院阁下一起被派离京都。” “……”黑发青年兀自止住了步伐,他回过头去。 果不其然,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五条不知从何处搞来的、天皇陛下的手谕,和禅院的除了署名不同,其他地方都一模一样。 难得有了能远离京都远离五条家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放过呢。 “禅院阁下,这你没法拒绝我同行了吧?”五条笑嘻嘻地晃了晃手谕。 禅院的表情终是变了,他扶住额头,一声轻若羽毛的叹息,满满的无可奈何。 “……随你便吧。” ※※※※※※※※※※※※※※※※※※※※ 本来还想着再拖几章写到这俩,结果第二章就忍不住放出来溜溜了。 吞咒灵球 那熟悉到刻入dna里的声音。 是不是坂本真绫她不知道。 但在这个背景,这个时代,如果阿音没有听错的话——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珠世夫人。” 看吧。 阿音的肩膀骤然松弛了下来,可以,首先确认这不是屑老板一派的人。其次对方只是个打辅助的,再加上愈史郎也打不过她。 不过阿音没想到,居然这么早就有机会和人类阵营搭上线了啊。 借着医院墙砖光滑面的反光,阿音确认了自己眼中的上弦字样被隐藏住了,她衣摆卷起了一旋,少女又迅速藏匿在了暗处的阴影中。 说来都凄惨,阿音仅有的两只鬼,一个能力是幻觉伪装,一个能力是隐匿、消除气息,都是脆得一批又鸡肋的手下……屑老板是把她当成垃圾回收站了吧。 眼看几个医生的背影渐渐远去,阿音身手敏捷地跟上,她落足时未发出一点声音,跟着几位医生来到了302的病房前。 她看到头发盘起的医师夫人握上了门把手,接着缓缓打开了302病房的门。 下一秒,充斥了整个视野的景象,让阿音禁不住瞪大了双眸。 攀附在墙沿上的,浑身漆黑的怪物,身上似乎还冒着缕缕黑烟,几根头发丝般的触手卷到了病人的输液管上,玻璃球般的眼睛镶嵌在它的背后,转个不停,极为掉san。 阿音耗尽了全身的意志力,才没有当场卧槽出声。 这是什么玩意?这是鬼吗?? 鬼里头还有这种长相抱歉的东西吗? 很快,阿音意识到了现场的不对劲。 明明那只黑色的怪物就攀在病人的床头墙壁上,对昏迷不醒的病人垂涎欲滴,但在场的其他几个普通人像是压根看不见一样,一无所觉地想要走进病房,唯有珠世猛然捏紧门把的手,还有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昭示了她不平静的心情。 “等等,几位……!” 珠世连忙呼喊,想要叫住他们,但已经晚了。 主治医师疑惑地回过头,在他的身前,是逐渐膨胀的黑体怪物,还有它张开的血盆大口。 也不知那怪物用了什么方法,黑烟般的触手缠上了几个人类,在一瞬间便让他们陷入了昏厥,接着触手绕过了人类,四面八方朝珠世涌来。 珠世连忙后退了几步,她撩起一边的袖子,锋锐的指甲抵在苍白皮肤上,却迟迟没有划下。 她的额角落下了一滴汗水。 阿音知道这是为什么。 珠世夫人身侧没有愈史郎在,她的血鬼术又是幻觉系的,针对人类和其他鬼好用,但对付这种似鬼非鬼的迷之怪物…… 现在逃走是最好的办法,但珠世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几位医生,又看向病床上生死不知的病人,面露挣扎。 阿音深深地吐息,灌进嘴里的冷风让她的脑袋也清醒了些许。 她其实也被吓得身子僵硬,但这更多是视觉冲击,在适应了之后,她发现自己的心底对这个怪物竟然没有多少恐惧的情绪,反而夹杂了淡淡的漫不经心。 ……哇,这就是上弦鬼的逼格吗。 阿音四处扫视,随即目光锁定在了墙角,一个静静躺在那里的撬棍,学名物理学圣剑。 她不带丝毫犹豫地把撬棍抡了起来, 阿音收集的鬼就是小猫三两只,血鬼术被屑老板限制得死死的,却还能稳坐上弦位置,足以可见她的体术有多么牛逼。 她当机立断,从角落里窜了出来,手上抡圆了撬棍,对准那些朝珠世喷涌来的触手,她二话不说就是一砸! “轰隆——” 如雷鸣般的巨响后,深深的凹陷里躺着几个断裂的触手,以撬棍支力点为圆心,裂开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纹。 阿音挺直了腰杆,手握物理学圣剑,挡在珠世面前,神情大义凛然。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背影充满了正义的光辉! 她瞥一眼还在坑底抽搐的怪物触手,心里有了思量。 嗯……看样子物理攻击是有效的,这种怪物可以排除灵异神怪的范畴…… 怎么样,这个英雄救美的出场不错吧?第一印象应当刷满了好感,就算之后上弦鬼的身份揭露,她也该还有回转余地。 阿音的算盘打得劈里啪啦响,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勇敢地挺身而出,摆出迎战的姿态,对上了那只怪物。 珠世脚下不稳,半倒在了地上,她一手撑着地面,瞳孔地震:“你……” 阿音利落地一挥手,语气深沉:“感谢的话稍后再说,现在首要之事是除灭这只怪物。” “……” 那怪物又卷土重来,它背后的眼睛齐齐瞪圆,身上冒出了蜘蛛网般的触手,速度却快捷如风刃,割破了墙壁的砖瓦,直冲阿音攻来。 阿音半点不慌,她正面就是刚。 一撬棍砸断了柔韧的触手,又顺势借力,她跃上前,棍尖对着怪物的脑壳,猛然一锤! 第一锤下去,还在空中舞动的触手顿时萎了不少。 第二锤下去,一阵令人牙酸的“喀拉”声从怪物的脑壳传来,被她砸裂了。 第三锤下去,怪物痉挛了两下不动了,彻底失去了行动力。 阿音凝视着几乎要嵌入怪物脑袋里的撬棍,不语。 物理学圣剑,永远滴神。 前人诚不欺我。 珠世的心情平静下来,她看着阿音方才利落的身手,还有她甩撬棍的干净手法似乎让她想起了什么,面上流露一丝了然,在脑内猜测和救命之恩的加持下,她也初步放下了警惕。 她感激地上前:“谢谢您及时出手……请问您是这附近的野生猎鬼人吗?” 也只有这个说法,可以解释为什么阿音看到如此掉san的怪物却丝毫不慌,挥动撬棍的姿态无比潇洒。 众所周知,以鬼舞辻无惨为首,鬼造成的孽障数不胜数,被鬼毁灭的家庭更是多如牛毛。 其中有一些人获得了入选鬼杀队的资格,而还有一部分人,居无定所,在流浪的途中斩鬼灭敌,这种就是野生猎鬼人。 珠世看阿音身上没有鬼杀队特有的队服和羽织,便做出了如是猜想。 虽然说,非鬼杀队员,不会呼吸法却体术如此牛逼的人类,她也没见过几个就是了。 阿音……阿音她当然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啊。 她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脸部调整为扇形统计图,三分忧伤三分坚韧还有四分悲悯天人地看向了珠世,“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被鬼摧毁了家庭的,平平无奇的流浪剑士,此次来只是听闻医院附近有鬼的传闻,特来调查一番。” 珠世立刻懂了,她体贴地不再多问,唯恐勾起面前少女的伤心事,她转移视线到这只被撬棍捶死的怪物身上。 珠世定定地看着这只怪物良久,她似是犹豫地半蹲下身来,取出一根针管,戳在了怪物的皮肤上,但是针管扎得越来越深,却不见有殷红的血液流出。 珠世毫不意外,她收起了针管,说道:“果然啊,这只也不是鬼。” “也?不是鬼??”阿音一脸懵逼。 只见珠世沉重地点了点头,解释道:“这不是鬼,而是另一种在世上作祟的恶灵,我曾听闻一些人称它们为‘咒灵’。和鬼不同,据说咒灵诞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一般不离开出生地,而且这种恶灵,也不会为普通人所看见……” 说到此处,珠世戛然而止,她缓缓转动眼眸,无言的目光瞥向了阿音。 阿音:“……” 日,失策了。 柱灭之刃两百多话里啥时候出现咒灵的设定了,鳄鱼老师难道画第二部了吗? 如果设定是普通人看不见咒灵的话。珠世是鬼,她能看见并不奇怪,但阿音……她怎么解释自己才凹的“平平无奇流浪剑士”的人设? 阿音默了一会儿,她决定先发制人:“我从小就能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大概是体质缘故吧。倒是您,一位外聘而来的医生竟然能够看见这种咒灵,我也很意外呢。” 大家都是捂着鬼马甲的人,就不要互相猜忌了好吧。 珠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她含糊其词:“啊,这是我以前用了一些手段。” 说罢,像是怕阿音追根究底,珠世忙转移了话题,“您的身手如此了得,为何不加入鬼杀队呢?那是专门斩鬼的组织,如果是您联系不上,我可以帮您的。我姑且和鬼杀队也有一些合作。” 搭上人类阵营这么容易的吗! 阿音眼睛一亮,她的神情却风轻云淡,双手负于背后,一脸的高深莫测,“那就麻烦您了。叫我阿音就好。” “我是珠世。” 双方互相交换了联络方式,阿音把目光挪回了一动不动真可爱的咒灵上,问道:“这玩意儿怎么处理?” “一般放着不管就会自行散去。” “这样……”阿音抚着下颚,红色的瞳孔里倒映出咒灵的躯体,她若有所思。 阿音的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并且,她觉得很有实践的价值。 她跟珠世打了个招呼,让珠世留在病房里照看晕倒的医生和病人,她把咒灵拖出去,以防它碍事。 阿音把咒灵拖拽到走廊里,熟练地找了个隐蔽的死角。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对这只咒灵伸出了手,发动血鬼术。 在阿音惊喜的眼神里,咒灵的身体渐渐扭曲、缩小,颜色愈来愈深,最后被磨平了棱角,打造成一个光滑q弹的黑色圆球,握在了阿音的手中。 奏效了,她的血鬼术还真的有用。 咒灵并非鬼,倘若她的血鬼术还能收集这些咒灵,那她就能绕过屑老板的制裁,培养自己的工具人。 怀着这般激动的心情,阿音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黑球。 …… ………… “呕——” 两眼一翻,阿音直挺挺倒地,口中隐隐有魂魄吐出。 她悟了。 变强是需要代价的。 琦玉老师变强都需要秃顶,蜘蛛子升级也是忍着泪吞食干饭,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 但是……但是这也太难吃了吧! 这是什么东西,抹布吗! 呜。好痛苦。 味蕾受到了极大的摧残。 阿音觉得她要用一生来治愈这几秒。 ※※※※※※※※※※※※※※※※※※※※ 杰哥直呼内行! 阿音的穿越时间是鬼灭刚刚完结,咒回还没有火起来的时候。 所以她没看过咒回。 但没关系,她没看过咒回,可阿音知道中村悠一,内田雄马,当她听到那两人开口的那一刻,她会逐渐理解一切的:) 外乡之人 阿音穿到大正时代,体悟到的第一个人间真理。 变强是要付出代价的。 ……话虽如此,牺牲味觉什么的也太狠了亿点点,这对于大吃货帝国的兔子而言又是何等的折磨。 ——不。不能认输,要向蜘蛛子看齐,拿出女人的骨气来! 她告别了珠世夫人,手里握着她给自己的信物,用来和鬼杀队当主确认身份的。 她又留在千叶县做了半个多月的停尸人,把自己的储备粮塞得满满当当,之后便趁着医生反应过来是谁偷拿了血袋之前,她向院长提出了辞职。 “果然吗……”院长一脸的我就知道,“没几个人愿意干这一行。我也不强求,这样吧,我把你工资结一下,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阿音眼含热泪,用力地和院长握了握手。 其实她愿意,她真的愿意! 如果不是为了变强+苟活,谁不愿意留在这里当个混吃等死的米虫啊! 阿音规划好了行程,便简装出发了。 她没有按照珠世给她画出的捷径路线走,而是绕了几道弯。 从千叶县到鬼杀队的接应地点很远,不乘坐交通工具的话,以鬼的脚程,大概要花费至少一个月。 阿音并不着急和鬼杀队搭上线。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是刚出新手村的状态,徒有上弦之名,血鬼术却由于屑老板的压制发挥不出百分之一的效力。 一旦被鬼杀队察觉到了真实身份,她就是去送的。 阿音不赶行程,她跋山涉水,慢悠悠地绕远路走,并且专门往那种会流出诡谲传闻的小镇村庄赶,一般来说这种地方都容易滋生咒灵。 她就是大正时代的宝可梦训练大师。 白天的时间,她就缩在旅馆里,专门挑夜间上路,走走停停。 ……… 某处偏僻的小镇。 肤色苍白的雪发少女停驻在旅店之外,这家旅店是三层楼,一楼是酒馆,二楼开始才是住宿的地方。 众所周知,自古以来酒馆一类的地方就是情报的流通地,她要是想打听什么,从老板的口中得到的消息也更灵通。 阿音走进了酒馆,随便叫了几样菜。 ……反正人类的食物她也吃不得,只能委屈自己了。 点完菜后,阿音并没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而是走到柜台前,和正在算账的老板娘对上了视线。 “这位客人……” “嘘。”阿音伏在案桌上,她压低了声音,“我想向您打听一些事。” 她拿出一个布囊晃了晃,里面是叮叮当当钱币撞击的脆响。 老板娘的眼中顿时划过一丝了然,她同样放低了声音:“您想知道什么?” “我在来的路上听说,这个小镇附近还有一处村庄,闹鬼是吗?” “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老板娘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拿起抹布,继续擦拭沾灰的案桌,“你们这些外乡人啊,十之八九都是冲着我们这里的传闻来的。” 咦? 阿音讶异地眨了眨眼,她把布囊放在桌上,好奇地问道:“除了我之外,这里还有别的外乡人来过吗?” 不怪她惊讶,虽说大正时代是近代开端了,但在一些偏远地区,不通电不通车,地形封闭,基本和外界没有交流,人们的生活习性和百年前没有差别。 这个小镇不至于到那个程度,但就她观察来看,小镇的位置在大山下面,前方还有几座山岭挡着,交通状况堪忧,是属于一年到头见不到几个外乡人的那种。 而小镇临近的村庄,就更加偏僻了,一村十几户人,说人迹罕至也不为过。 她会来如此闭塞的地方,是有收服咒灵的目的在,毕竟她在路上就听说了这里流传已久的传闻。 现在这位老板娘和她说,就在她来的不久之前,还有别的外乡人到这里? 阿音的表情微妙了起来。 排除路过这种微乎其微的概率,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也是抱着特定目的来的。 再联想一下这个村子闹鬼的传说,卧槽,她不会要正面撞上鬼杀队了吧? 阿音怂里怂气地耷拉下脑袋,她赶忙追问道:“您说的外乡人,能给我具体描述一下他们的外貌打扮吗?” 万幸鬼杀队都有统一队服,特征很明显。 老板娘侧头回忆了片刻,“我想想……就在两天之前吧,因为这俩人从穿着到气质都和我们镇子格格不入,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外乡人。” 老板娘的神情忽地变了,她的年龄其实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她此时面露向往,眼里都闪着明亮的星星,沉浸在梦里的表情竟也不显得违和。 她的语气明显激动了几分,像一个迫不及待和好姐妹分享八卦的少女般,忍不住凑到阿音的耳边,和她说道:“我敢凭我经营酒馆六年的经验打包票,这两个外乡人,绝对是大家族出来的少爷!” “两个人的容貌不分伯仲的俊秀,但其实各有各的千秋,家境优越这点是无可置疑的。” “其中一个白色长发,嗯……就是和小姑娘你一样的发色,身着白蓝色的浴衣,用的料子都是千金难换的上等货,腰间似乎别了玉佩,上面刻的花纹我看不懂,大概是身份的象征吧。” “奇怪的是这个人明明下颌唇形都很好看,却偏要拿遮目布挡住自己的上半张脸,看不到全貌,真是可惜。” “另一个青年,是黑色头发,脑后低束着马尾,同样是浴衣,但颜色更深,也没有太多繁复的纹饰,比较朴素。他的腰间和白发青年一样别着玉佩,但花纹好像不同。” “他的眼睛也是黑色的,待人十分温和有礼,和他比起来,白发的那一个就显得高傲疏离了……” 谈论优异的适婚男性,似乎是姑娘们永恒不变的话题,见老板娘说得上头了,阿音讪笑着打了个“停”的手势。 拜托,她对这两个外乡青年多好看多优质真的没有半点兴趣。 姑且确认了这两个外乡人大概率不是鬼杀队出来的,阿音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连夜遁走的想法也消弭了。 阿音转移话题,开始询问附近村子闹鬼的流言。 “啊,那个啊,我才不信这是什么鬼怪作祟。”老板娘看上去不以为意,她俏笑着给自己和阿音倒了一杯茶,“比起鬼魂,我宁可相信这是神明听见了人们的祈愿,前来完成愿望了。” 杯中茶水漾起了涟漪,茶叶梗浮了上来,竖起在了茶水中央。 “神明?” 阿音抬眸,语气莫测地重复了一遍。 “对。因为这附近的村子,半年前出了一桩命案。” 老板娘沉浮在回忆中,烟雾袅袅,她的面庞隐于其中,看不真切。 “死者是一对夫妻,他们膝下无子,物质条件诡异地优渥,因为这个,村子——包括这个小镇上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大名,并且有不少人都想巴结他们。” “可就在半年前,他们离奇地死在了家中。小镇的警官去调查,结果顺藤摸瓜地翻出了他们地下室的金库,满满当当的,全是金子,所有人都惊呆了,这绝不是应该出现在普通村民身上的财富,警官在把金子上交之后,也开始深入调查。” “最后你猜怎么着,这对夫妻,竟然和几年前震惊全城的孩童失踪案有关联,那段时间每隔几个月就有孩童失踪,人人自危。这个案子就连我们这地方都听说了,据说持续了几年也未曾勘破,最后在这对夫妻身上发掘到线索了。” “他们干的就是这种勾当,他们隐藏在村子里,拿自己家当窝点,因为这里人烟稀少,一般人不会过来,他们便和外界的人互相接应,把到手的孩子们卖出去……” 说到这里,老板娘嫌恶地拧了下眉,难以想象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丧尽天良的人。 “你也知道这对夫妻是多罪无可赦的人了。他们的死亡没有人会怜悯,反而大快人心。” 阿音敏锐地捕捉到重点,“那是谁杀的这对夫妻?” “不清楚,没有人知道是谁动的手,警官也一筹莫展,好像线索从现场的痕迹就断裂了,甚至死者头颅的切口……森然得不像人类所为。” “村民不相信普通人会造成如此可怕的惨象,闹鬼的流言便渐渐传开。而我会说这应当是神明显灵,来到人间惩恶扬善,也是因为这件事。” 说罢,那老板娘嗤笑一声:“若这真是鬼怪所为,那这简直是天下的善鬼。” “可惜抱有我这种想法的还是少数,人们恐惧这种未知,于是流言越传越离谱,最后竟然成为这里的一大特色,专门吸引你们这些不明真相的外乡人。” 那也不一定。 也有的外乡人,就是盯着这个“未知”来的呢。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阿音心情愉快地给老板娘加了钱,她在旅馆内歇息,等到天色暗下来时,她便收拾行李上了山路。 ※※※※※※※※※※※※※※※※※※※※ 我忽然发现前世五和前世惠的色系都是对比强烈的一白一黑:) 开盘啦开盘啦,买定离手嗷! 修罗初始 深夜,密林,狭窄的山路,黯淡的月光。 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野兽的嗥叫,夜狼森绿的眼珠子,矫健地在丛林里腾跃,窜出了树林的那一瞬,它张大了嘴,露出森然的獠牙。 然而在它扑咬上去的前一刻,一阵疾风掠过,巨大的黑影从旁边截断了它的半个身子,留在地上的唯有一滩血泊,四周似有密密麻麻的细长影子蠕动。 乌云西移,银辉洒在那庞大的黑影上,显露出了它半边面貌。 假若有任何普通人在此处,都会当即尖叫出声吧。 彻头彻底的怪物,口中咀嚼着狼的半身,血流从它的口器下方淌落,而残留在地上的,不停蠕动的细长物什,正是它的触手。 然而正是这样的怪物异形,有一个专属于它的称呼—— “好了小宝,别吃了,我们还得赶路呢。” 阿音无奈地敲了敲怪物的脑壳,后者顿时呜咽一声,委屈巴巴地吐出了被它嚼得只剩白骨的狼只,很是乖巧听话地端坐在阿音面前。 这是阿音收服的第一只咒灵,就是医院里的那只。 现在有新的名字了,小宝。 之所以选择放出它来,是因为阿音惊喜地发现了它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能力。 小宝会飞啊! 虽然它丑,掉san,耗蓝,但是它会飞啊! 多方便好使的代步工具啊。 阿音也不计较它在医院里搞的事了,再怎么说小宝也是自己的第一只咒灵,人总是会对“第一个”抱以宽容之心,而且没有小宝,阿音也不会发觉血鬼术的正确使用方法,就此踏上宝可梦大师之路。 咒灵伏低了身子,阿音一个翻身,坐上了小宝的后背,让它慢悠悠地载着自己腾空而起。 从小镇到村庄要翻两座山,若是徒步走的话,可能天亮之前到不了村子,那就麻烦了。还好她有小宝,直接走空路。 阿音双手撑着咒灵扁平的身躯,夜空上方的气温不高,但她的体温更低,如今已经失去正常人类对温度的知觉了,只能感觉到一阵阵清风拂过她的脸颊和鬓发,紫色的和服长袖随之飘动,空气清新,是贴近自然的惬意。 鬼的身躯真是除了见光死之外什么都好,阿音人在千米高空,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也能精准眺望到下方人类村庄的房屋田地。 大正时代的偏远山村,就别指望通电了,这个村子连灯油都是省着用的。 阿音指挥小宝飞到村子西南的山脚下,那里有一处小树林。 足底踩上了柔软的草地,阿音扶着树干,扬手把咒灵收了回去。 要尽快在天亮之前进村……不知道村子里有没有值夜班的守卫人。阿音内心腹诽着。 她放轻了脚步,因为四下无人,所以也没耗费力气隐匿气息,她擦过杂草丛生的树林,悉悉簌簌的摩擦声不绝于耳,这个树林并不大,大概是临近村子的缘故,被砍了不少,但每一棵树都十分茂盛,树冠遮天蔽日,连仅有的月光都隔绝在外。 阿音摸索着,在这面积不大的树林里,一步步挪移到了边缘。 ——直到她听到了一声轻笑。 在猛然抬头的那一瞬,阿音恍惚间,以为天上的明月降临了人间。 这个树林太繁茂了,月光尚且无法穿入,所以将月亮落了下来吗? 他分明就在她的不远处,却犹如隔着一层镜花水月般,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究其原因,是太过梦幻,太过美丽了。 雪色的银河散落人世,汇成了瀑布,晕轮的银辉在垂落的银白长发上流转,像是织女亲手编织的丝绸,他长身玉立,手持折扇,浴衣上绣制的蓝色纹路犹如迷阵,九重天堂和浩瀚海洋皆蕴藏于那双神秘的眼瞳里,而此时,那对醉人的眼瞳里映照着她。 同样是白发,然而阿音却莫名生出了相形见绌的错觉。 就好似,他只是站在那里,天地便要沦为他的陪衬。 阿音的鼻尖动了动。 空气中,飘着好香好香的味道,像是陈酿的甘酒,在放置了上百年后,打开酒塞时流荡在空中愈来愈浓的醇香,醉到了骨子里。 阿音的眼神染上了混沌,迷离地看着他。 真的好香啊。 “嗨,从天而降的小姐,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他的薄唇轻启,微微低头,饶有兴趣的目光在阿音的脸上转了一圈,让她实打实一个激灵。 所有迷幻的错觉被一瞬间打破,神智骤然从包裹着嗅觉的浓郁醉香里抽离,宛若暴露于冰天雪地之中,让无法感知到温度的阿音禁不住寒颤。 他发现了……?他看见了什么? 然而阿音后退半步的动作并没有用,因为他又走近了一些,距离逐渐拉近到陌生人不应当的程度。 “御使咒灵,非人类,却拥有咒力……”白色长发的青年俯下身子,脸庞近得和她只有几寸之隔,他歪了歪头,孩童般天真而好奇地问道,“好奇怪啊,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你是什么生物?是碳基吗?” “……不然我是硅基生物吗!”阿音情不自禁地吐槽道。 如果不是他的眼神太真诚,她要怀疑对方是在阴阳怪气她了啊! “啊,生气了。”白发青年的折扇敲了一下掌心,他转到阿音的身后,笑吟吟地撑着她的双肩往前推。 “别生气嘛,这位非人类小姐。实在是,整个咒术界,能触及到我知识盲区的实在太少了,你是特例呢。” “半夜三更闯人类村庄,身上又不带杀意,应该不是要吃人吧?身体好凉,是不能见太阳吗?” 阿音眯眼,她略微扭过头:“说到半夜三更,你也是一样的吧?好端端的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因为感知到了外来的咒力啊。”白发青年一脸轻松,“本来还以为是咒灵入侵,谁知道会有个可爱的小姐在背后驱使呢。” “你是咒术界的人?”阿音郁闷,她被抓了个现行,只好老实交代自己的目的,“我没想伤人。我姑且算个咒灵收集家……吧,因为有可以收服并操纵咒灵的能力,所以喜欢云游四方,寻找各地的咒灵驯服。这一回也是如此,我听说了这个地方有闹鬼的流言,心想应该是咒灵作祟吧,于是来了。” “咒灵收集家……噗。”不知是戳到了他的什么笑点,白发青年忍俊不禁,肩膀抖得厉害。 阿音被他边推边带地进了村子,远远的,她看到一处木屋前伫立着一个人影,她还没来得及出声,便瞥见了白发青年高高扬起的手臂。 “禅院阁下——快来看看,我发现了个超好玩的!” 阿音:好玩的? 她一脸懵逼地被带至了黑发青年的身前,后者只是略一瞥她,并没有投注更多的目光,而是谴责地朝白发青年问询道:“五条,你要把普通人卷进来吗?” “过分啊,这位小姐才不是什么普通人呢,或者说根本不是人?” 五条闲闲地将阿音一推,对黑发青年抬了抬下颌,说道:“诺,你自己看。” 阿音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来,和他对上了目光。 那是一对好似不写情绪的眼眸,墨水凝结在眼珠里,在深处却暗藏了温意,触及到少女的面容时,微微溅起了一圈涟漪。 只见他无奈地阖目,“那又怎样?她并没有沾血。”身上的气息是干净的。 阿音心虚地挠挠脸颊,没沾血的意思是没杀过人吧,她可是喝过几袋人血了都。 而且……阿音隐晦地垂下头,手指蹭了一下鼻尖。 可恶。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香得要命,隔着老远就让她垂涎欲滴了。 她忍得也很辛苦啊。 这个人的味道,和白发青年佳酿般的醇香不同,他的气味是清清淡淡的,像樱花般若有若无的香气,没有那么强的侵略性,而是润物细无声的浸养。 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他们尝起来肯定一样好吃。 可惜怂怂的阿音没有那个胆。 黑发青年稍微伏低了点身子,和阿音平视,他眉宇舒展,眼底浮现几分温和,带着安抚的意味,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音。” “全名?” “……就是阿音。”她愣了一会儿,随即答道。 她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关于前世的大名,还有相关的许多事情。 一片空白。 “我是禅院惠。”黑发青年对她展露一个浅浅的微笑,接着他示意阿音看向身后的某个白毛,“那个人是五条悟。”音调忽然就冷下来了。 禅院惠顿了顿,接着冷淡地说道:“就是个除了长得好看实力还行外一无是处,招人厌烦的家伙而已。” “真是苛刻的评价呢,禅院阁下。” “呵。你自己心里有数。” 阿音在这俩人脸上来回扫视,越来越觉得,她是真的不应该来这里。 感觉莫名卷入了奇怪的气氛里,而且抽不出身了。 阿音歪着脑袋,在脑内对应了一下。 樱花味的是禅院惠,酒酿味的是五条悟。 好的,她记住了。 ※※※※※※※※※※※※※※※※※※※※ 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前世今生都一个名字算了,取名废是真的头秃:( 所以惠惠是禅院惠,五条悟还是五条悟,大正时代的双家主。 一个樱花味一个酒酿味,没什么寓意,就是信息素(x) 说起来也不用那么着急买股,毕竟直到大结局之前,这篇文一直都是夹心状态(点烟) 遮阳紫伞 这一天,阿音做了一个香喷喷的梦,字面意义上的香喷喷。 种花家四方菜系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在她面前摆满了餐盘,汁水饱满,色泽光鲜,在醉人的灯光下散发着令人食指大动的诱人气味,勾得人肚子里冒出了馋虫。 就在阿音哈喇子流了一枕头,嘿嘿嘿傻笑的时候,中村悠一的声线在室内陡然响起,把深陷美梦的阿音拽回了现实。 “起床了——阿音小姐,再赖床下去就不带你去调查了啊?” 纸扇不轻不重地敲在了阿音的头上,把少女迷迷糊糊的脑袋敲得清醒了几分,她傻傻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一副还没睡醒的呆滞表情。 她的烤鸭呢?面前这个香得馋死人的家伙是谁?声音有点耳熟…… 中村悠一,是你吗? 白色长发的五条家主坐在她的床边,“啧”地咂了下嘴,“做了什么美梦,口水都流出来了。”他递过来一张纸巾,示意阿音赶快擦一擦。 从小养尊处优的五条大少爷可没见过这么不修边幅的女孩子。 “唔……哦,抱歉。”阿音捂住了脸,接过纸巾,随意擦拭了一番,“那个,你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啊?” “这本来是我的房间。”某五条家主微笑着说道,“昨天晚上的事你都忘了吗,你是金鱼脑袋七秒记忆吗阿音小姐?” 阿音愣愣地注视了他几秒,直到记忆回笼,这才反射性“啊”地惊叫出声。 对了,她昨晚本来是想偷溜进这个人类村子的,结果出师不利,被这位五条家主正面撞见,然后就此落入了两个据说是咒术界大佬的手掌心。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不过是萍水相逢,因为咒术界人数稀少,具有咒术师资质的人万里挑一异常罕见,他们才会对能御使咒灵的阿音投以额外关注而已。 这两位咒术界大佬对人类挺友善的,尽管阿音并不是人类,但她身在曹营心在汉,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后,他们便简要地交流了一番情报。 阿音和这二位都抱着一个目的,探查村子流传的“鬼神”之说。 只不过。 阿音一脸懵逼,她听着五条和禅院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深觉自己和他们不在一个世界。 她弱弱地举手,像学生上课提问般说道:“那个,你们说的‘咒力残秽’是什么?” “啊。”禅院惠怔了一下,随即转而看向阿音,对她耐心地解释道,“咒术师或者咒灵都携带咒力,尤其是咒灵,在一个地区活动后势必会留下残余的痕迹,这就是残秽。一般我们都通过残秽判断咒灵是否存在,以及它们的隐藏方位。” “我和五条之所以断定此事应当非咒灵所为也是因此,我们并未在现场察觉到残秽,甚至整个村子都是干净的。” “不是咒灵?”这句话阿音听懂了,她顿感天塌了一半,“那我不是白来一趟吗。” 亏她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连下一个咒灵的名字都想好了,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没关系,事件的真相还未揭开,说不定还有别的收获。”禅院安慰她。 “阿音小姐,还真是冲着咒灵本身来的啊。”五条则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阿音,紧接着,白发青年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说起来,阿音也算是有咒术师资质的人吧?你的术式是什么?” 阿音:…… 阿音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再次举手问道:“不好意思,‘术式’又是指……?” 静—— 禅院和五条皆无言以对地凝视着她,时间的流逝被拉伸到无限漫长。 阿音面上发烫。她在心里腹诽,什么啊我一个对咒术界一无所知的外人,不了解这些常识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们的神情就好似她问了一个多么白痴的问题,宛如北大清华博士生被拦在路上问一加一等于几。 最后还是禅院惠轻咳一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他揉了揉眉心,再次担起解说的工作:“就是每个咒术师与生俱来的,使用咒术的能力。咒术师的术式各不相同,有家族血缘传承的,也有自然觉醒的。好比我的是禅院家的‘十影’,那家伙就是五条家的‘六眼’和‘无下限术式’。” “使用术式自然就会用到咒力,这些都是共通的。” ——每个忍者与生俱来拥有查克拉,他们通过学习结印使用忍术,这其中有平民忍者,也有家族传承的血继限界,好比说这个人是木遁,那个人是写轮眼。 成功在脑内等量代换的阿音逐渐理解一切,她迷之微笑,点头表示明白了。 她垂下头,盯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实不相瞒,我在一个月以前对咒术界的存在浑然不知,我使用术式都是身体本能……” “也就是说,你的术式现在连名字都没有?” 五条惊叹了。白发青年“唰”地一下打开了折扇,未被遮挡的双瞳里闪烁兴味的光。 “这也太可惜了,明明是潜力如此巨大的术式。不如我来给你取一个吧?” 阿音呆愣:“诶?” “喂五条,你别乱来……” “咒灵操术。”雪白长发的五条家主悠悠地吐出了一个名词,“你们觉得如何?顾名思义,就是可以操纵咒灵的术式。” 阿音迟疑片刻,斟酌道:“听起来,还不错?” “那就这么决定了!” 禅院惠抬手扶住了额头,无力地叹了口气。 他们聊到了很晚,最后约定次日再去出事的那栋屋子彻查一番,阿音便径自走到了一个空房间里,也不思考鬼需不需要睡眠,沾着枕头便沉入了梦境。 回忆完毕。 阿音心虚地瞅一眼面前的白发青年,五条此时挂着完美的官方式笑容,阿音简直不敢去想被她占用了房间的五条是怎么度过昨晚的。 她决定转移话题:“我们今天是要去案发的屋子里调查对吧?你等我收拾一下。” “快点哦。禅院阁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五条并没有对她多加责怪的意思,他走出房间,顺带帮阿音合上了门扉。 待那股侵略鼻腔的美酒醉香飘远,阿音才终于得以喘息,她深吸了一口沁凉的空气,越发认为和这俩人在一起,就是在考验她的忍耐力。 从医院里带出的储备粮好像还有,先拆两包解解馋吧。 阿音迅速地解决了早餐,简要地洗漱了一下,便清爽地拉开了门。 一把紫伞迎面朝她飞来。 阿音条件反射地接住,打出一个? 禅院惠就倚在木屋的墙壁上,等候多时,却并没有半点不耐的迹象,他对阿音说道:“这把伞你先用吧,我早上赶制出来的,添加了影子术式,姑且能挡住太阳光线。” 阿音闻言,宝贝般双手环抱住紫伞,她眼中流露的感激真心实意,对禅院惠深深鞠躬,说道:“非常感谢。这把伞,帮我大忙了。” 天降橙武,天降橙武啊啊!!她一个万年非酋,也能迎来高光时刻吗! 一把能完全挡住太阳的伞,这意味着什么?隔壁的屑老板都馋哭了,怕是得知此伞的下一秒就要杀鬼越货了。 捧着橙武的手,微微发抖。 “无事。”禅院惠对她抿唇一笑,似清风拂面,温雅如玉,气质淡然出尘。 分明都是大家族的一族之长,禅院和五条却个性对比鲜明。 一个平易近人,温和有礼,却情愫寡淡,风雨扰不动他深谭般幽静的思绪,寂静如水。 一个骄矜高傲,玩世不恭,恶劣的性格里又夹杂几分天真的孩子气,游戏人间。 阿音轻轻舒气,安抚自己略紧张的情绪。 没关系的,他们素昧平生,相遇不过是意外。等这个村子的事解决了,想必届时就会分道扬镳。 都是生命中的过客,也是她恰巧撞上了好运,得了他们的帮助,也承了他们的情。 阿音捏住伞柄,垂下的眼睫挡住了眸中思绪。 ※※※※※※※※※※※※※※※※※※※※ 恭喜阿音获得橙武x1,对禅院好感+5。(其实就是封面的那把伞) 萍水相逢的过客(x) 奥利奥夹心饼干(√) 为民除害 在撑开紫伞的那一瞬,阿音才切身体会到所谓“影子术法”究竟指的是什么。 伞的制作者品味想必极佳,伞面的内侧蜿蜒缭绕暗色的花纹,组合拼接到一起,形成了某种玄妙的阵法,在太阳光辉洒落时纹路微微发亮,如小型的结界,将光线隔绝在外,周密地护佑住了伞下的鬼少女。 紫伞上有不可视的咒力腾转回旋,那是禅院惠留下的痕迹。 阿音小心翼翼地迈出了一步,越过了阴暗与阳光的分界线,她的身体被遮挡在紫伞下,所知所觉尽是阴凉,预想中的炙烤感并未到来。 阿音怔怔,遥望远处的那两个人。 得好好感谢他们才行。阿音心想。 或许在他们眼里只是举手之劳,但对阿音而言,这确实是莫大的恩情了。 见阿音并没有跟上来,两个青年似有所觉,止住了脚步,双双回首,五条好整以暇地拢手入袖,禅院对她微微颔首,两人皆伫立在原地等她。 “啊,不好意思。” 阿音连忙跟上,举着紫伞小跑到两人的中间,这才不紧不慢地和他们一起往案发屋舍行去,顺带在路途中询问相关细节。 “我也没有观察太细,最初只是把疑心打在了咒灵上。”禅院惠摇了摇头,他没法提供太多线索,不过片刻他的眼珠便往身旁一转,瞥向了白发青年,“五条阁下的眼睛,或许攫取了更多信息也说不定。” 嗯?阿音眨巴眨巴双眼,循着禅院惠的目光,把头转向了五条。 “禅院阁下也太抬举我了。”白发青年懒懒地说道,并不吃这一套,“六眼也不是万能的呢。有迹可循的也就罢了,若是由天地而生的、本就存在于此的自然万物,即使是我也发现不了异常。” 整座村庄并不大,五条和禅院这两个外乡人分外引人瞩目,中间又添了一个阿音,回头率高达百分之百,但也不知他俩事前和当地村长说了什么,村民们并没有对他们产生抵触情绪,而是用沉默迎接他们的到来,默许他们在村内的调查行径。 不过十分钟,他们便走到了被额外用白线圈出的小木屋外,阿音的眼看到了,布在屋舍墙壁上的阵法术式,约莫是这俩其中一人留下的。 禅院轻轻推开门,木质的门扇在被推开的一瞬抖落了细碎的灰尘,扑洒在地上扬起了白烟。 他扭头,对同行的二人说道:“进来吧。” 五条毫无隔阂地踏入了屋内。阿音收伞,相继而入,略带好奇地环顾屋内装横。 因为屋子主人的离奇死亡,至今未决的悬案,而慢慢演变出了闹鬼的传闻——就是这样一间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屋舍啊。 屋内的物件都被搬空了,就连凝滞的臭味也早已驱散,至少从表面来看,这个屋子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对夫妻的尸首也……” “早就运走了哦。”五条轻描淡写地说道,他走到一面墙壁旁,手指轻蹭了下墙面的灰,他盯着积灰的指腹,又一口气吹散。 “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想必已经火化成骨灰了吧。”这是五条的回答。 “此事并非咒灵所为。但不论是人类警署的记录,还是由六眼反馈而来的信息,都在排除人类这一答案。” 禅院手中一顿,他鬓边的黑发垂下几缕,“你的意思是,有别的‘什么东西’作祟?” “对。”五条漫不经心地开合着纸扇,他的双瞳被缠绕在上半张脸的遮目布隔挡,却好像并不影响他的视力,“毕竟这个世界上,‘超脱自然’的事物很多,不是吗?” “咒灵只是其中之一,活跃于里世界的生物还有一大片呢。”五条唇角一扬,分明隔着遮目布,但阿音却感觉到他的视线直直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譬如这位,非人类小姐。” 阿音嘴角一抽:“你们该不会是怀疑我吧?” “怎么可能。”五条惊讶万分,脸上写满了“我们之间的信任竟如此薄弱吗”的伤心意味,戏精到了极致。 “当然不是指阿音小姐本人,只是对于我们说的‘非自然生物’,阿音小姐想必也有头绪吧?” 他们的意思,阿音自然是明白的。 不如说,阿音反倒觉得奇妙,他们直到现在才开口询问她的种族身份。 这两个人是咒术界的大佬,一眼就看出她不是人,但都不是那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古板性格。 确定阿音对人类无恶意后,他们便初步接纳了她,同意她跟随调查。这除了两人的涵养胸襟外,应当还有独属于强者的不以为意,即使她搞事也有十足把握按住她的绝对自信。 就庆幸的同时,还带了点微妙的无奈和不爽。对于自己的实力。 阿音的血鬼术是不弱的,能被鬼舞辻无惨忌惮限制,能在萌芽阶段就被五条夸一句“潜力巨大”,足以可见咒灵操术的成长空间有多大。 可惜一直被打压被遏制,导致阿音从来就没有成长的机会。 恨就恨在无惨。今日辱骂屑老板(1/1)。 对这俩人,隐瞒身份没有意义,阿音整理了一下语言,便一五一十地把鬼的事情交代了出来。 “………” 回应她的,是两个青年家主延续了半晌的沉默。 有蝉鸣空响,落叶簌簌,赤阳火烈,灼烧这一片陡然默语的寂静氛围。 木质的墙壁被炙烤,短窗外的树木沙沙,屋内针落可闻。 阿音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异常,她推测道:“不过我个人认为,杀了这对夫妻的应该不是鬼。鬼杀人的目的从来是为了吃人,会留下尸首就是浪费食物,基本不可能……呃。” 像是忽然卡住了喉咙,阿音剩下的尾音戛然断裂。 她被两个人的表情吓到了,语气都不自觉减弱了几分:“那个,你们怎么了?” “啊。”五条如梦初醒,他扭头看向黑发的同僚,口中吐出的是不相干的话语,“禅院阁下,你还记得三年前,加茂家难得一次任务失利吗?” “记得。”那一次还让加茂家丢尽了脸面,本以为是一场简单的咒灵祓除,却赔进了新一代的杰出才俊,他们到任务现场察看,然而除了残破的衣物外什么都没找到。 对,尸骨无存。 直到三年后的今天,那个死去的咒术师也没有寻回尸身。 “是吗,这就对上了。”五条的声音轻柔,“是鬼干的啊……我都不知道。” 如果真的按阿音所说,鬼已在世上存活了上百年,那么咒术界没有相关情报就很离谱。 结果这么离谱的事还真就是现实。 这其中定然是有谁动了手脚,截断了鬼的情报在咒术界的流通,以至于出现了信息断层,除了几桩诸如加茂家的疑案外,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哪怕只有几个咒术师察觉到了不对劲也好,没有咒力残秽的鬼,不同于人类的鬼,只要零星几处汇报,都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事实却是没有。 咒术界是封闭的,是外界不为人知的,除了日本最高层的天皇陛下和部分大臣,无人知晓御三家的真面目。 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情愿被人蒙在鼓里。下面的百姓们被鬼祸害数百年,高层的贵族们依旧纵情享乐,不知民苦,底层民众的哀嚎声竟是丝毫没有传入他们的耳朵里,反而被打上谣言盖戳。 信息流被阻绝了,下面的声音传不上来,过往的记载亦断在今日。 就是为了将咒术界与表世界彻底割离,互不干涉,不论普通人的世界出现了什么魑魅魍魉,只要不是咒灵,那就与他们无关。 呵呵。 五条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的手指忽地一颤,崩起的青筋犹如蛇身弯走,在瓷白的皮肤上扎眼无比。他低声轻笑,许是气得狠了,他的心态反倒归于某种诡异的平静。 “看来我们近期是回不了京都了。”禅院和他的目光短暂交汇,只是几息,便达成了一致。 黑发青年面沉如水,他抬眸看向阿音:“阿音小姐,待解决了这件事后,你不介意我们再跟着你一段时间吧?” 阿音怔愣地看着他们,她的心底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阿音倒吸了一口凉气。 “等会儿,你们该不会是想——” “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五条启唇,他半开玩笑地说道,“现在我们知道了,当然是要为民除害,伸张正义了。” 顺带搞清楚,是哪个不怕死的敢在他们眼皮底下动手脚,瞒着咒术界,让鬼逍遥了几百年。 啊这,这俩人对鬼起杀心了。虽说拉大佬入伙是好事,但…… 阿音抱紧了紫伞,抖如糖筛。 她她她不会引火烧身吧? 她小松鼠般瑟瑟发抖的模样逗笑了禅院惠,黑发青年眼底的阴翳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泉水淌流般干净的温和与友善。 “你不用怕。”他上前了几步,略生疏地抚上少女的发顶,带着安慰,一触即离,“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五条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捏了捏少女柔软的面颊,笑盈盈地说道:“嗯,阿音是好孩子呢。” ※※※※※※※※※※※※※※※※※※※※ 屑老板,危。 这里设定的就是在各种因素干扰下,咒术界和鬼的世界常年隔绝,信息被人为阻断,产屋敷家知道上头有个御三家,但他们不知道这三家是咒术师;而御三家也单纯听说过产屋敷的名号,却也没想过有的家族表面上是经商世家,背地里却干着杀鬼的工作。 直到两个挂逼家主出马,于是兜不住了= = 这是本文设定啦,不这么设定会有情节推不下去。 我家小宝 两位家主虽性格大相径庭,但处事习惯也不免有所重叠。 譬如他们都是果断决绝的人,做事干净利落,一旦给某件物什打上了标签,就不会再多看一眼,浪费时间反复揣摩。 他们都确认了夫妻死亡并非咒灵所为,之所以要多此一举再来屋舍一趟,其实是针对阿音。 套出阿音的话,拂却她身上的迷雾,再三确认她于人类的无害性。 由他们亲眼判定,她是正是邪,是否具备“人心”。 这并不是疑心病,而是作为御三家家主的责任和担当。 世上多少的邪祟魍魉,普通人又是何其的孱弱无能,若没有能人异士肩负使命,护一方平安,脆弱的人类逃不过沦为口粮的下场。 咒术界的定位便在于此。 而咒术界顶端的御三家,执掌了两大家族的他们,在“非人”一事上只会更加敏感,纵然能看出阿音咒力的纯净,也要上个双重保险才行。 这和他们本人对阿音的好感多少无关。咒术师的使命就是祓除邪祟,此乃大势,他们也早过了天真轻信的年纪。 不得不说,阿音不做人了以后,直觉非常准。她选择和盘托出,歪打正着,两位家主心中盘桓萦绕的疑虑消弭散去,冰冷审视的目光也被温暖包容所替代。 她把信任交付了他们,那双澄澈的眼睛里,他们看到了未曾丢失的人心。 这样就足够了。 于是禅院温柔了眉眼,抚摸着少女的头顶,承诺他们不会伤她。 于是五条展露了笑颜,捏捏少女软嫩的脸颊,称道阿音是个好孩子。 不论别人作何想,他们不会对困囿的人类视若无睹,也不会拿疑心揣测真心,他们的气量还没有小到那个地步。 至少在两位家主这边,阿音被划入了人类的阵营,因着实力未长成,也被圈在了保护范围内。 阿音茫然地捂着被五条捏红的脸颊,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态度忽然转变,迟钝的少女尚且不知,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然成功抱上了两个大腿。 回到临时据点的小屋,五条对着简陋的日历开始算日子。 “你在做什么?”阿音好奇地探头。 “算时间啊。”银白长发的青年如是说道,他收敛力道,轻揉了一下阿音探过来的雪白脑袋,“别看我和禅院阁下现在这么悠闲,当家主可是很忙的呢。” “就连这难得的外出时光,也是我死缠烂打好不容易从天皇陛下手上搞到的……” 禅院轻咳一声,提醒某人住口,御三家的脸面都快被他丢光了。 于是五条话锋一转,跟阿音掰算起了接下来的行程。 “两个月是最宽期限,我和禅院阁下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把事情做完。所以跟着我们走的话,节奏可能会很快,阿音没问题吧?” 阿音点头,就听五条接着说道:“那么我打算三天内解决掉这件死亡疑案,剩下两个月搞死鬼王,阿音跟得上吧?” 阿音:…… 你他妈说什么,两个月内鲨了鬼王? 阿音顿觉腿软,然而她瞅了瞅满面笑意的五条,又看了看云淡风轻的禅院,好像扬了鬼王的骨灰这事对他们而言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于是阿音坚强地支棱了起来。 他们都不怵,她怵什么! 两人一鬼愉快地给鬼舞辻无惨定下了死期。 ……… 说三天结案,就真的只用三天,多一秒都不算的。 阿音眼睁睁看着两位家主终于放弃了摸鱼,分工明确,效率极快地找到了突破点。 禅院惠先是从村长这边套话,套出了那对夫妻的个人信息,再从中筛选有效信息。 不过可惜的是,这对夫妇可能也知道自己在干违法的事,对个人隐私都严防死守,除了姓名生卒年月外,挖不到其他东西。 既然如此—— 禅院惠干脆利落地把笔一扔,扭头说道:“五条,从被拐卖的孩子身上入手。” “在查了在查了。”五条悟懒散地摇着折扇,“从传回的消息里看,值得注意的有四家,都是普通人户,但经过问询,在孩童失踪后他们都做过一件事。” “什么事?”这是阿音。 “啪”的一声,五条合起折扇,他唇角噙着兴味盎然的笑意,对他们说道:“对神明祈愿。” 三人此时在小镇的旅舍内,窗户一紧,门一关,便敞开来说亮话了。 阿音不曾疑惑他们的情报来源,两个位高权重的家主在这,御三家根基深厚经营千年,他们的家族势力遍插.日本岛她都不奇怪,消息传递的速度堪称迅捷,许是用了什么秘法,不过半日就把五条要的情报弄到手了。 然而眼线能探知到的也到此为止,接下来还是要亲自去走一遭。 “神明……”阿音对这个词陷入了沉思。 同一间旅馆,同一种言论,她霎时想到了刚来小镇时,所见到的那位老板娘的说法。 若是在原来的地球,她听到这个词的第一反应是封建迷信,然而她都穿了,穿到一个人鬼共生、咒灵肆虐的大正时代,再整出什么新花样她都不奇怪。 阿音再抬眸时,看向两人的眼里一片冷静。 “有地图吗?我看看。” “给。”五条递给了她。 绘制的地图上,几户人家的位置都标上了红点,阿音三人的方位则用蓝笔做了记号,倒是方便。 阿音略微估算了一下行程,说道:“能在今天黄昏前到达这一户家。”她指了指离他们最近的、被记上“中田”姓氏的红点。 “嗯?” 五条看了眼地图,说道:“这一带可没有列车哦,阿音打算怎么去?” 他不熟悉那边的地形,贸然用无下限带人瞬移的话,说不准会误伤无辜。只能用普通人的办法。 即使是乘坐列车,想要抵达这户人家的位置,也要一天多的路程吧。 彼时,三人是围着一张小方桌席地而坐的,在禅院和五条的注目下,阿音站起身,绕开了方桌,几步走到了窗前。 如今的玻璃窗还未普及到千万家,偏僻的小镇仍以木质结构的短册窗为主,阿音打开了雕镂花纹的窗扇,让清冽的晨风和着雾气吹入屋内,也让两人的视线转移到窗外灰蒙的天空上。 太阳光未露,因而阿音可以毫无忌惮地站在窗前,她抬起手,循着她的指向,天空中一个黑点渐渐降落,在视野里逐步放大,身躯抽长。 最终,状貌丑陋的咒灵稳稳地停在了窗前。 阿音探出身子去rua咒灵,好像看不到咒灵背上玻璃球似的数十个眼珠子,她满脸自豪地转过身,拍拍咒灵的脑袋。 如是介绍道:“这是我家小宝。小宝会飞,我们就坐小宝去吧!” 咒灵身下的触手随之舞动,像是在应和主人的话。 好一个“小宝”三连击。 禅院:…… 五条:…… 两人宛如忽然忘了日语怎么发音,盯着咒灵,嘴唇翕动,却吐不出半个字眼。 小宝? 你可真是个取名鬼才。 ※※※※※※※※※※※※※※※※※※※※ 无惨死了鬼就全灭这事之后会有解释,大家不用担心~ 【小剧场】 五条:我就很忧虑,阿音的取名品味如此难以恭维,万一我们以后的孩子出生了怎么办?顶着个“五条大郎”、“五条二郎”的名字会不会太难听了啊? 禅院:这个你不用担心。 五条:是吧,果然还是我来取比较好…… 禅院:你和她不会有孩子。 五条:? 禅院:生殖隔离。 五条:…… 初次喂食 天幕蔚蓝,水汽混凝成白云,悠悠飘远。 在辽阔的蓝色天穹之上,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钻进了云中,而后又破开云团,眨眼间便移动了数百米。 正是载人航天咒灵,小宝。以及它背上的三名乘客。 阿音伏低了身,死死地攥着伞柄,让自己蜷在紫伞下的影子里,任由狂风呼啸吹乱她的头发,嘴巴还吃进了几根发丝,她也不肯松开一秒。 小宝全速前进状态,体感比过山车还刺激。得亏禅院制作的伞材质特殊,否则此时伞骨都要被掀飞了。 阿音“呸呸”吐出了咬进嘴里的发丝,她的声音被风揉碎得断断续续,于是她只能加大了音量输出,近乎是用吼的提醒玩嗨了的某个人。 “五条阁下!不要再探出身了,您当心一点啊!真的会掉下去的!!” 甫一张嘴,冷风便呼啦啦地灌满了口腔,阿音咳嗽着,眯起眼去看咒灵最前头的白发青年,面色紧张。 五条站在咒灵的脑袋顶上,他的雪白长发被强风刮得狂魔乱舞,凌乱不堪,然而本人毫不在意,他一手抵着眉骨,极目远眺,也不顾这里是离地面几千米的高空,他上身前倾,面露惊叹。 “哇哦——” 他又往前方挪了两公分,此时半个身子都探到了咒灵外面,看得阿音心惊肉跳。 他们倏忽穿入了云彩内,视野被白茫茫的一片覆盖,不过几秒,咒灵便冲出了云身,把白云远远地甩在了后头。 五条揭开了遮目布条,苍蓝的眼瞳里溢出了孩子般兴奋的情绪,地下两万里,远野、沧田、湖泊、大河,绿茵茵的青草地,郁郁葱葱的密林,袅袅炊烟和乡村人家,皆收束于那双蓝色的眼睛里。 从高处向下俯瞰,五条并不是第一回。他用术式就能做到凌空的状态,然而感触却是不一样的。 太高了,太快了,几息之间流逝的景致,短暂如烟花,绚烂而珍贵。 阿音的呼唤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担忧和焦急:“五条阁下,你往后退一点,太危险了!” 阿音真心实意地感到了头秃,就像是替邻居看护他们家的熊孩子,不论怎么嘱咐,熊孩子都要在高速路上把头探出窗外的那种……无奈和心累。 这个幼稚的男人真的是家主吗?他们家族还好吧?? “不用管他,摔死了算我的。” 多么冷酷无情的话语,一听就知道出自何人。 然而和他们相处了几日,阿音也逐渐习以为常。 她叹气,循声回头,且在下一秒眼神凝固。 咒灵另一侧的黑发青年淡定而佛系,仿佛和阿音、五条处在两个世界。 禅院的黑色长发被一根发带低低束起,纵使置身于强风下依旧发型不乱,他正襟端坐,一手放于膝上,身前铺开了深色耐脏的餐布,糕点和茶水搁置其上,压住了餐布的四角,防止其飞走。 他阖目,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水。 优雅,端庄。 和咒灵脑袋上某个欲乘风而起的大龄幼稚儿童形成了鲜明对比。 阿音:…… 她瞳孔地震,颤巍巍地指着禅院和他的下午茶:“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做个人吧老铁。 自从变成了鬼,阿音已然习惯了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不吃人的原则在这,她必然要忍耐每时每刻如火灼腹的饥饿。 被双家主拉入伙后,阿音的日子难上加难。她不仅要忍饿,还要忍着这俩稀血的顶级诱惑,每天眼巴巴地啃着血袋过活。宛如玉盘珍馐摆在面前,嘴里却只能嚼着干涩的面包。 最凄惨的来了,她在咀嚼面包,双家主在锦衣玉食,尽管人类的食物她吃不得,但谁曾经不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啊。 光是看着餐布上精美外形的糕点,口水便不争气地…… 呜。难受。 此时,五条自娱自乐了一上午,总算放过折腾咒灵的脑袋和阿音的小心脏,从咒灵前端走了回来,悠哉游哉地在禅院的对座盘膝坐下,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哎呀,不知不觉都过了半天了,差点感觉不到肚子饿了。还好有禅院阁下。”五条喜滋滋地嚼着甜糕,假装看不到禅院嗖嗖飞来的几个眼刀。 “我没带你的份。”黑发青年凉凉地说道,“你把阿音的份吃了,她怎么办?” 抢夺女性的吃食,这就是五条家的教养吗? 五条一噎,他默默瞟向了雕塑般定格了良久的阿音。 “阿音,你要吃吗?”他委婉地看了看自己手上只剩一半的甜糕。 而阿音,在听到禅院说“这是给她准备的”时,心里忽然就平衡了,她坐到了餐布的另一侧,笑着摇了摇头。 “我吃不了人类的食物。给五条阁下就好。”比起这个,她更好奇的是,“我明明没看到禅院阁下带了包袱,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吃不了人类的东西…… 也就是说,食谱只有人类吗。鬼的情境,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一些啊。 禅院惠沉吟几息,看向了阿音:“是我的术式效果。能把东西封印到影子里,随身携带。” 阿音:“……机器猫的异次元口袋?” “嗯?” “不,没事。”阿音抹了把脸,心说怪不得初次见到他们都行装简单,空间系也未免太方便了些。 而五条,在阿音拒绝进食后便愉快地把糕点都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末了,他难得良心发现地问了一句:“那阿音一直不吃东西,不会饿吗?” “我之前在一家医院工作过,拿了些血袋,姑且能垫垫肚子。”阿音强颜欢笑。 她饿!她饿啊! 但是她不敢说啊! 太难了,这年头要做个好鬼太难了,从咒术师手下苟命也太难了。 “……”五条不说话了。 在把遮目布重新缠回去之前,他最后看了阿音一眼。 少女白发盘起,花簪插于发间,紫伞斜倚在肩头,她红瞳低垂,眸光黯淡,有沮丧的情愫在酝酿成雾。 啊,真可怜。 好吧,就看在这姑娘把自己的糕点让给了他的份上。 五条一声轻叹,似是妥协,又像是心软,他拍上了阿音的肩头,把鬼少女吓得一个哆嗦,如猫一般炸毛。 “干干干什么?” “别紧张啊,搞得像是我要害你似的。”五条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他对阿音招招手,“你过来。” 五条半点大家族的礼仪风范都无,他舌尖舔了舔指腹沾上的糖渍,接着手腕一翻,宽大的袖口顺势滑落,露出了他白皙的腕部,皮肤在阳光中近乎透明,香甜的血管青筋没于皮肤下,刹那便吸引了阿音的目光。 阿音情不自禁地眼神发直,往他那里靠近、再靠近。 五条微微抬高了手,果然看到阿音的视线随他的动作发飘,死死地钉在他那散发血香的腕部上。 他压低了声音,如海妖的蛊惑:“饿吗?” 阿音咽了咽口水:“……” “想吃吗?” 他又晃了晃手,故意逗弄:“想要就给你哦。” “饿……”阿音的回应细弱,淹没于风中。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阿音深吸一口气,她鼓足勇气,大声喊出了心底的真实愿望。 “我饿,我超级饿!五条阁下真的好香,我、我想吃……” “你想吃什么?再大声点我听不见!” 五条倾身俯耳,摆出聆听的姿态。 阿音眼睛一闭,抛却了所有的羞耻心,爆发出了最大音量。 “我想吃五条阁下!!” 想吃五条阁下—— 五条阁下—— ……… 余音回绕,在天际远远散开,仿若空谷传响,萦转久绝。 禅院惠不忍直视地捂住眼睛:“……” 太恶劣了,五条。 然而五条悟满意了。 “感恩戴德吧,你可是第一个让我主动受伤的人。”白发青年哼哼两声,他右手双指并拢,对准了自己左手手腕。 霎时,指尖咒力泛出蓝色细线,如钢丝锋锐,在雪白的腕部猛地一划,血珠溢出,淌成了血流。 大概是饿久了,阿音满心满眼只有迸发的醉人血香,逸散在空气里的香气瞬间侵蚀了她的理智,让她抛却了所谓男女之隔,唯恐浪费一滴食物,整个人直接扑了上来。 五条顺势卸了无限,好笑地看着她忙不迭凑上来,小口地舔着他流血的手腕,双眸微眯,露出了餍足的神情。 感觉就像养了只小狗,软乎乎的,只要有吃的就摇着尾巴蹦过来,莫名可爱。 五条看着专心致志“进食”的白发少女,揉了揉她的发顶。 他能感觉到鬼少女尖锐的犬齿就抵在他的皮肤上,只消一刺就会流血,然而她并没有咬下去,只是轻轻地抵着,舔舐他自己制造的小伤口。 都这个时候了,理智都快被食欲蚕食干净了,还牢记着不能伤人吗? 真是…… 心脏兀地柔软了几分,像是注入了清泉,暖洋洋的日光下浴,再冷硬的石头都被泡软。 五条轻笑着摇了摇头,忽地抬头看向了禅院。 黑发青年并没有看他,而是注视着进食中的鬼少女,因为过大的动作幅度,她的紫伞往外倾斜,眼看就要倒下,他及时伸手扶住,为阿音遮住了太阳。 他斜瞥向白发少女,她津津有味地喝着血,并未注意到,自己苍白的脸颊浮上了两团火烧云般的红晕。 禅院惠微微一顿。 不是吧。 喝醉了? ※※※※※※※※※※※※※※※※※※※※ 【小剧场】 五条:好耶!阿音喝我的血了,阿音吃我了,四舍五入阿音和我结婚了,阿音和我有孩子了! 禅院:你管这叫四舍五入?? 五条:太可惜了禅院阁下,就这么错过了阿音的第一次~果然,主动的人才有福利。 禅院:幼稚的家伙。 五条:嫉妒的嘴脸真丑陋呢禅院阁下。 禅院:…… 禅院:祓除他,玉犬。 天降黑锅 鬼的世界和平常人是不同的。 行走在市町的路人,在鬼眼里是长脚会跑的面包。血流不止的伤口,充斥在人类鼻间的腥臭,鬼的嗅觉里就是上等佳肴的香味。 正如人类的食谱丰富多样,食材有各种烹饪方法。鬼的视角中,每个人的“味道”也有高低优劣之分。 其中,最让鬼垂涎不已的,无疑就是人类中的稀血。 只消暴露于空中,顷刻间理智断弦。 阿音实在饿了太久,支撑上弦之躯的能量消耗也是巨大的,她多日来靠储备粮的血袋过活,早已是饥肠辘辘的状态。 她舔舐伤口、吮吸血液,她喝得太急太快,口腔间满是五条的血液里特有的酒香,像是陈酿了几十年的甘露,每一滴都醉到了骨子里。 正如人类喝上头了的名贵红酒,不是慢慢细品,而是对瓶口吹的那种……豪迈。 不出多时,阿音便喝得头脑晕沉,眼神迷蒙,醉醺醺的,全然不清醒的模样。 五条给自己开的口子并不大,很快便止住了血,只留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阿音却并没有满足,她看着五条手腕上不再出血的伤痕,就像是吃得兴起时被忽然夺走饭碗的小狗勾,她的眼神茫然又掺杂了几丝委屈,徒劳地又轻轻吮吸了几口,然而并没有尝到新鲜的血香。 五条感觉到腕部湿热的抽离,阿音抬起头来看他,双手捧着他的手腕,可怜极了。 五条被她盯得差点没忍住又给自己开了道口子,好在禅院及时发现了不对,硬生生把他按住了。 “别再喂了……你想把她彻底灌醉吗?” 就和不能放纵人过度饮酒一样,阿音都醉成了这个样子,再喝下去,难保不会出事。 五条悟的血,对她而言约莫是太刺激了一些。 禅院无情地把两人拆散,他托着阿音的胳膊肘,把软成一滩的鬼少女提溜起来,让她趴在铺好的垫子上,他手上结了几个术印,扩张了伞影的范围,把阿音笼罩在内。 醉成一滩烂泥的鬼少女哼哼唧唧,万幸没有耍酒疯,而是顺着禅院的力道被他提走。酒精麻痹了大脑,困意袭来,她闭上双眸,满足地进入了深眠之中。 五条略感惋惜,他用反转术式愈合了自己的伤痕,伸出手指戳了戳阿音的脸颊。 “原来我的血是酒味的吗?”他喃喃自语。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分外奇妙。 伤口的疼痛对他而言不值一提,残留在脑内挥之不去的,是鬼少女的唇贴合皮肤的温凉,舌尖舔在伤口的阵阵麻痒。 还有她的犬齿抵在他的皮肤,潜意识克制自己不去伤人的可爱模样。 五条若有所思地抚摸自己的下颌,冥冥之中好像体会到一点投喂的乐趣了。 ……… 阿音睡着了,咒灵小宝在自动驾驶,它和主人心意相通,无人操纵的情形下径自飞到了目的地,赶在黄昏到来之际。 它在一处小山坡缓缓降落,以丘壑为掩体,停稳在坡面上,催促自己的载客们赶快下车。 阿音一觉香甜,打着哈欠清醒过来,见咒灵已然停歇,她便下意识扬手收回了小宝。 “总算是醒了。”一个屈指弹在鬼少女的脑额,阿音吃痛,嘶地抽了一口气。 “五条阁下……抱歉,我耽误了很久吗?” “没有哦。”五条奇异地打量着她,见阿音面色自然,像是任何一个醉鬼断片,不记得喝醉期间干过了什么事。 这下,五条都忍不住去想自家的血脉是不是真的有酒精成分了,这也太离谱。 禅院惠抬头看了眼天色,提醒道:“快入夜了,要去拜访别人家就尽快。” 离小山丘不远,便可见一处市镇,天色渐深,鳞次栉比的建筑上纷纷点亮绚烂灯光,一如后世的霓虹,为夜间添增了独特的绮丽,热闹非凡。 他们调访的中田家,就居住在这个近代化的市镇内,说不上富庶,但衣食无忧,生活平安顺遂,却在某一日飞来横祸,失去了唯一孩子的家庭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已到了悬崖壁边,几近崩散。 被那对人贩夫妻卖走的孩子,至今寻不到下落。而在这鬼怪横行的世界,弱小的孩童会迎来什么结局…… 况论,这已然杳无音讯几年了。 中田家的夫妇是一眼可见的精神萎靡,未到中年,却面容憔悴、头发花白,妇人脊背佝偻,在听闻了三人的来意后,却还是幽叹一声,起身为他们准备茶水。 他们的孩子是几年前失踪了的,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们也渐渐的不抱希望。只不过半年前揭开了人贩子夫妻的真实面目,案件取得突破性进展,前来他们家问询的警署人员便忽然多了起来。 是以,看到阿音等人,他们并不意外。 “该说的我们都说完了,你们再如何调查,我们也提供不了更多的线索……” “您误会了,我们并不是警署的人。” 阿音轻微社恐,五条情商感人,这种场合,发言的当然是能与普通人正常交流的禅院惠了。 禅院惠面色沉稳,他并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一上来就直击要害。 “我们此番前来,是为了查明‘神明降临’一事的真伪。” “神明”的字眼一出,两夫妇的脸色登时便难看了起来。 中田先生打着哈哈:“您在开什么玩笑呢,如今的时代,哪还会有人相信神明真迹……” “我们明确此事,是因为我们便是神道之人。” 中田夫人面色一僵:“什么?” 五条:…… 啊,开始睁眼说瞎话了呢,禅院阁下。 五条手捧清茶,战术后仰,拦住几欲出声的阿音,让她一起欣赏禅院的个人表演。 只听禅院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们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后裔,所受传承乃是千年阴阳世家的底蕴,对于神鬼一事,这世上无人比我们更加熟稔。” 比起对外封闭的咒术界,安倍晴明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搬出来唬就完事了。 如若是未曾见过“神明”的普通人家,听了禅院的一番话肯定要以为他得了失心疯赶客了。然而正是因为这对夫妻亲眼目睹过灵异事件,他们才对他的说法半信半疑,犹豫不定。 “此事关乎阴阳平衡,不得有所疏忽,否则将引来天罚。”哗啦一顶大帽子扣上去,要是不配合我们,引来天罚也有你们的一份。 这户人家只是失去了孩子的普通夫妇,禅院惠无意过多为难他们,不过是动用话术,稍加逼问。或许是两人的精神早已脆弱不堪,不多时便在逐渐加大的压力下吐露了真言。 “是的……因为我们憎恨夺走了我们孩子的人,无能的警署官员让罪人逍遥法外,让我们备受煎熬。怨念滋生时,我们引来了那位大人……” “他说,他可以帮助我们消弭仇怨,手刃罪人。他便是为此而生的神灵。” 阿音眼皮一跳,心生某种熟悉的预感。 “那位大人是?” 中田夫人拢紧了衣衫,她声音细微,言语中的信仰却坚如磐石,不曾动摇。 “祸津神,夜斗。” 阿音:…… 你好,疯狂的世界。 为什么日本岛能存活到现在啊? “那位大人是祸津神,只要有人的仇怨和祸乱在,他就会存在。” “想要请大人神降,只需要在信笺上写下意图抹除的仇人姓名,大人便会接收祈愿、完成委托……” 大正时代请夜斗神那么麻烦的吗。 阿音死鱼眼,她想起了在现代,一通电话随叫随到的某五元神明。 拿到了想要的消息,禅院惠便不再耽搁,他收起中田夫妇递给他的信笺,对二人辞别。 夜幕暗沉,明月当空,近代化城市的天空灰烟逸散,繁星遮掩,光芒黯淡。 他们离开了明灯晃眼的城市,踏上了外野郊区的泥土,枯枝落叶被足底踩过,咔吱作响,弥漫出雨水的湿润气息。 “要在信笺上写姓名啊……” 虽说他和禅院都没有一定要置于死地的仇人,但平日互相看不爽的可大有人在。 左右只是借用一下名字,既然是“抹消仇怨”,那只要在神灵现身时好好说明就没问题了吧? 于是五条和禅院对视一眼,两人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五条:“就写加茂阁下吧!” 禅院:“写加茂吧。” 旁观的阿音槽多无口,欲言又止:…… 这就是御三家的感人塑料情谊吗。 那位“加茂阁下”是怎么招惹你们了? ※※※※※※※※※※※※※※※※※※※※ 【小剧场】 五条:我这么心胸宽广的人怎么可能会记仇呢。(于是写上了加茂) 禅院:你说得对。(于是写上了加茂) 加茂:你俩踏马是不是玩不起??@阿音,你看好了,这就是这两个男人的真面目,劝你早跑路早自由! 阿音:可是我也逃不了了啊呜呜,要不然您让我去加茂家避十天半个月? 加茂:想来倒是可以…… 禅院:嗯? 五条:是想要开战了吗加茂阁下? 加茂:……妈的我受够你们两个满脑子女人的家伙了!再这样下去御三家迟早药丸,迟早药丸我跟你们讲!! 不是魔鬼 祸津神夜斗,年龄四位数,和屑老板无惨出生于同一时代,至今离家出走中。 时间是把杀猪刀,能把一个冰雕冷酷哥磋磨成沙雕逗比男,从专门弑神斩人除妖魔的至强武神混成了给五元钱啥都干让资本家狂喜的廉价劳动力,这几百年来经历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问。 ——不过彻底进化成逗比还得等到现代社会,隔了近百年的时光,大正时代的夜斗神应当还处在蜕变期,也就是从冰雕变质成沙雕的中间过程。 信笺唤神,逼格是上来了,然而阿音看着两个莫得良心的家主把自己同僚的姓名写在信笺上,从他们优雅挥毫的动作里愣是看出了浓浓的狗味。 “加茂宪平”——现任加茂家主的大名。 如果说禅院和五条是狐朋狗友经常互坑以示友好,那他俩和加茂家主就是相看生厌、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真·关系恶劣,这时候用一下他的名字,半点心虚不带的。 月朗星稀,幽径疏影,流落满地的银辉,盛在了一人的眼眸中。 凌空跃下,木屐点地,羽织飘摆,内着襦衣,朴素的深色像是隐没在黑夜里,然而他的深蓝发瞳又点亮了一点星火,蓝色短发后扎起了小辫,不论怎么看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 夜斗上前一步,目光从几人间转过,出声问道:“把我唤出来,是有什么委托吗?你们的信笺……我看看。” 他抽过禅院手里的信笺,深沉地托着下巴,又转而看向五条的信笺,发现是一模一样的姓名。 于是夜斗流露了和阿音同样的迷惑:“这个叫加茂的怎么得罪你们了吗?” 夜斗斜觑了一眼他们,嘟囔着说道:“那个嗷,虽然我是祸津神,杀人的工作也干,但我也有原则的,无罪无辜之人不杀,你们要是单纯的私怨,那就算了……” “不不不是!”误会闹大了,这锅不能真让别人来背啊! 阿音赶忙上前,拼命挥臂引起夜斗的注意:“很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来下委托的,也没打算杀谁,我们只是想查清楚一些事。” 阿音捂住了两个家主的嘴,硬着头皮聊了下去。 “大概是半年前,黑川乡的一处村庄,拐卖孩童的一对夫妇的死,我想知道凶手是谁?” 夜斗回忆了一下,随即耿直地说道:“哦,我杀的。还有其他问题吗?” 阿音:…… 好。光速破案。 许是阿音无语凝噎的表情过于醉人,夜斗不情不愿地补充了几句话。 “别这么看我啊。我也是接收到了祈愿的正经神明,而且那段期间向我祈愿的远不止一人,却都是同样的内容,那对夫妻丧尽天良罪无可赦,早该下地狱了吧。” 杀了那种人渣,并不违背夜斗的原则,所以他斩得毫无负担。 禅院挪开了阿音的手,接过话茬:“知道这些就足够了,麻烦你了。” 这一波看似什么都没捞到,但弄到了神明相关的情报不算亏,回去交差也够了。 夜斗点点头,哦了一声:“那你们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就……” “等等!” “斩鬼的委托——”阿音忽地抬高了声调,她往前走了一步,在夜斗回头看来时,音量又弱了下去,“你接吗?” 云西偏,月初露。月华大盛,满照幽林。 夜斗这才仔细地凝视了阿音片刻,恍然大悟:“我说怎么有股不对劲的感觉,原来你不是人啊!” 阿音:“……谢谢,咱们彼此彼此。” “夜斗神,既然除魔的工作都干,斩鬼自然也行吧?”阿音力求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战力,壮大抗无惨统一战线,以至于她声音里都含了几分急迫。 夜斗盯着她,半晌憋出一句:“你要斩你自己吗?”你不就是鬼?? “我是指鬼的老大!那一位,连名字都不能说的那位!”阿音手舞足蹈,就是他啊,鬼界的you know who啊! 夜斗了然,他身形半转,张开手掌,对他们比了个“五”的数字。 五条眼睛一眯:“要多少?” 他此时已经在心里划算着五条家的产业地盘,经营一年的净收入水准。 禅院惠开始心算账本,今年的商业收入不景气,除却税费,禅院本家能拿出手的大概有几位数。 “五元。”字正腔圆,吐字清晰! 阿音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欣慰笑容。 大正是五元,现代还是五元,不论金融如何风暴,通货如何膨胀,永远是香火钱的五元,感动人间的良心神明。 家财万贯的两位家主:…… 他们露出了“你好便宜啊”的眼神。 五元,四舍五入,夜斗神你免费了啊。 夜斗“哼哼”着晃了晃手,示意先付款后做事,殊不知他的开价让对面的人陷入了新的难题。 五条凑到禅院的耳边:“禅院阁下,你身上带了五元吗?” 禅院摇头,悄声回应:“怎么可能。那种杂物,你也不嫌占地方?” 太便宜了,实在太便宜了。他们带的钱币面额太大根本找不开啊怎么办。 最终,夜斗神攥着手中一张银票,陷入了沉默。 “……” 阿音悄悄瞅了一眼,接着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百年起步的包身工了吧?! 阿音四处摸索,总算掏出了一个硬币,塞到了夜斗的手心里,换回了银票。间接拯救了夜斗神的百年包身苦工的未来。 “这是我个人的委托,那两个人不必在意。”阿音讪笑着合拢了夜斗的手掌。 夜斗似乎也悄咪咪松了口气,他抛接硬币,潇洒地对阿音点了下头:“明白,你的心愿我收到了。” “汝乃有缘人。” ……… 告别了夜斗神,阿音便回过身,看向了两个青年家主。 “既然案子已经解决了。”她斟酌着说道,“那,我们上路吧?” 阿音可还没忘记她的目的地,前往鬼杀队的接应据点呢,中途因为这俩的事耽搁了,好在只有三天不到,有咒灵小宝代步,赶路还来得及。 五条愉快地应道:“好啊,那我们先朝东南方向走吧。据点是在关东地区吧,那不用着急,我们可以在路上歇一歇,顺带培养一下阿音~” 阿音警觉:“你们想要干什么?” “阿音的咒灵操术,不好好培养实在浪费。你说对吧,禅院阁下?”五条折扇半合,抵在下唇,笑意莫测。 禅院循着他的目光望向阿音,也浅浅笑了:“嗯。” 阿音后退了两步:“我忽然觉得我和你们分开行动比较好……” “诶,别跑啊。” 阿音的后领被一只手拽住,像是猫猫被揪住了后颈皮,浑身炸毛,一动不敢动。 尤其是五条凑得那么近,吐息都喷洒到了她的耳畔:“我们又不会害你的。” 阿音的鸡皮疙瘩抖了一地。 禅院轻笑,他把阿音转了个方向,帮她扶稳了伞柄,和五条一左一右把人“挟持”走了。 他还有闲心劝慰阿音道:“别这么紧张,难道阿音不想变强吗?” 禅院眉目温和,唇角噙笑,吐露的话语更是温柔到了极致。 “我们又不是什么魔鬼。” 阿音:……救命!!! ※※※※※※※※※※※※※※※※※※※※ 【小剧场】 阿音:我可能不是人,但你们是真的狗。呜呜,抹布好难吃的。 五条:好啦别哭了,乖啦。(摸摸头) 禅院:很难受吗,要不要撸小狗勾? 阿音:!!有狗勾吗,毛茸茸的那种吗!要! 禅院:玉犬,过来。 阿音:呜哇好棒好软好可爱,禅院阁下赛高!! 五条:……(妈的输了) 禅院:呵。(我有狗,你有吗。) 不要攀比 阿音不是不想提升实力,然而生吞抹布真的需要鼓足勇气。 一球入口,生涩难咽,比中药苦十倍的气味在口腔爆炸,顺着气管攻略城池,从鼻到口都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滋味,还带着恶心至极的抹布味。 阿音从前的极限是一天一颗咒灵玉,每吞一次都要陷入半个小时的自闭时间,冲击力实乃绝伦,杀伤力堪比生化武器。 正是因为这超出人类忍受极限的恶心味道,阿音对于“收服咒灵”此事称不上太积极,她并不会看到一只咒灵就出手收服,而变得挑挑拣拣,实力达不到她标准的一律pass,或者是像小宝那种虽不强但具备特殊技能的,才入得了她的眼。 不是她有意挑剔,实在咒灵玉的味道让她不得不择优入选。 循序渐进,稳步提升。 如此舒缓却踏实的节奏,在阿音遇上了两位家主后,便彻底化为了脱缰野马狂奔不止。 禅院和五条是两个狼灭。他们生拖硬拽把阿音拉出了舒适圈,逼她面对险恶的现实,在一天天的咒灵大餐中流下辛酸泪两行。 是他们,让阿音知道了,人类的潜力是无穷的,忍耐的底线是可以一次次打破的。她曾以为自己顶天了每日一颗咒灵玉,后来却能面不改色吞下一盘子咒灵拌沙拉,这是鬼的超进化。 不把自己逼一逼,谁知道你有多牛逼。 但是——但是! 曲径通幽处,女鬼惨叫停不住,只听三声泪沾裳,惊起一树白鹭。 尖细的惨叫凄厉无比,怆然可悲,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让人听了百日心神不宁,夜间梦魇缠身。 “啊啊啊——不要了,我不要了!你们快拿开,我不要吃了!” 被硬塞了三个咒灵玉不停歇的苦楚有谁能知,阿音眼眶飙泪,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残余在口中的恶心味道让她不住地干呕,偏偏还有两个不自知的人形行走信息素,散发出无匹的香气,在她的神经断裂边缘蹦迪起舞。 可惜幽静的密林人迹罕至,她纵是叫破了天也不会有人来救她,况论还是这俩披着人皮的魔鬼,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把阿音的味蕾轰炸式碾碎。 阿音只求自力更生,从魔鬼的手中逃脱,可惜五指山早已形成,她就算是翻越了十万八千里,也抵不过魔鬼的一道术式,一声唤名,把她定缚在原地。 “来来来,不能惯着小姑娘。禅院阁下,麻烦你抓住她的胳膊了。” “好,那你来喂她。” “没问题。” 听听,这俩恶魔还在大声密谋要害她! 阿音的两条胳膊被黑发青年架住,生生给拖了回来,因着身量较小,她像是整个人缩在了禅院惠的怀里,被他的手臂牢牢锁住,挣脱不开。 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步一步,越来越近的白发身影,他脸上挂着莲花盛开般纯洁的微笑,手举一颗圆滚滚滑溜溜的黑色小球,在阿音的视野里逐渐放大…… “唔唔唔!”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阿音的下颌被五条掰开,然后往里硬塞咒灵玉,阿音眼角的湿润未干,这会儿又憋出了生理泪水,在这仿若灌中药般粗暴的手法下,吐又吐不出,她只能含泪吞咽。 喉咙滚动,咒灵玉入肚,接着一股温暖的力量在小腹汇聚,象征着被她收服的新生咒灵。 咒灵操术的增强方法就是如此简单,不停吞食就好,然而阿音高兴不起来。 禅院惠放开了她,阿音顿时虚弱地靠在了树干上,时不时干呕一下。 她说不出话,只能以目光谴责他们,试图刺痛他们的良心。 可惜人有良心,狗比没有。 两人面无异色,不为所动,还有闲心讨论晚上住哪里。 “附近应该就有旅店,凑合一晚上吧。” “也好,那阿音,要下山了哦。” 阿音:…… 她只能暗恨着在心里比了个中指。 人类城镇背山而居,下了山坡就能远远望见火红的灯笼串成一线,正值庙会的夜间,人人皆盛装打扮,随亲朋好友一道游玩,人潮川流中,听见敲锣打鼓,商贩吆喝,热闹非凡。 对于鬼而言,这简直就是大型加餐盛宴。 阿音注视着四处走动的长腿“面包”,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 “……”注意到阿音异状的禅院惠斜瞥了她一眼,随即停住了脚步。 他一停顿,并肩而行的五条也自然而然歇住了步伐,扭头疑惑道:“禅院阁下?”是有什么异样吗? 禅院对他轻轻摇了摇头,“没事,你先去找旅馆吧,稍后我们汇合。我有些……个人私事要处理。” 五条的视线从阿音身上掠过,接着他扬唇浅笑,“好啊。”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人群尽头。 阿音在石台阶的一旁驻足,顺着禅院的力道,跟上了他的脚步。 她的手腕被禅院拽着,像是单纯防止被人流冲散,他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阿音随随便便就能挣脱。 他们拨开了拥挤的人潮,走向路边一个商贩。小铺的两侧悬挂灯笼,红莹莹的光驱散了这一方的暗色,上身佝偻的小贩放下了竹篮,他的脸上已有皱纹褶皱,但在朝他们微笑时,似乎透出了普通老人的慈祥。 “二位,需要金平糖吗?” 禅院惠接过一袋,“多谢。” 金平糖并不是多昂贵的吃食,平民的孩子们贪嘴时也能吃一点,而如今的上流阶层,流行的都是西洋传来的甜品零食,好比说五条阁下钟爱的“巧克力”,按他夸张的话说就是“拯救了快被烧坏的脑子”。 禅院倒了几颗糖在手心,他看向阿音:“糖也吃不了吗?” “倒不是吃不了。”阿音叹息一声,“只是尝不出味道,就像在嚼石头,也消化不了。” 她后知后觉地想着,说起来,她也有很久没吃过甜食了啊。 前世宅女生活多么舒适充实,火锅快乐水麻辣烫样样不落,蛋糕巧克力冰淇淋更是日日宠幸,哪知道一遭穿越不规范,脱离人籍泪两行,连带着钟爱的零食也离她而去,就很苦逼。 禅院惠没再吭声,他含了一颗糖在嘴里。 两人一时无话,漫步而行,他们沿着市町的道路行走,远离了熙攘的人群,空中携来的风都带着清凉的味道。 这时,禅院惠忽然出声:“之前让你吃咒灵球,很苦吧。抱歉。” 阿音愣了一拍,“啊……这也没事,毕竟你们也是出于好心。” 虽说过程痛苦了一点,但有人鞭策着她变强,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禅院惠却眉宇微蹙,灯光下的黑眸晦暗不明。 他想起了在看到人群的那一刻,阿音不禁流露出渴望的眼神。 鬼对人的食欲乃是本能,她已经压抑得很好了。 只是长久压抑的话,谁也不知会不会迎来更剧烈的反弹…… 五条阁下那天做得对啊。 “阿音,你……”他在斟酌着语句,缓缓吐出了一句,“想不想尝一尝我?” 一句话把阿音打懵。 “诶,诶?!”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 “咳。”禅院掩饰性地握拳抵唇,欲盖弥彰地补充说道,“先前我和五条逼迫你吞食咒灵球,即使有理由,也属实太过粗暴,失了礼仪……” 越说声音越低,最后被阿音盯得噤声。 夜风温柔,拂动了他黑发的一缕。 阿音的鼻尖微动,空气里流淌出甜而不腻的淡香。 被割裂的手腕,溢出的血珠,位置都和当初的五条别无二致,唯一的不同是血香。 樱花的气味,淡淡地洒满了人间。 阿音贴近了他,垂下头,含住了青年溢血的伤口。 因为视角的偏离,阿音并没有看见,黑发青年也在低头注视着她,他白皙的脸颊,浮上了微浅的粉霞。 ……… 在阿音久违地又填饱了肚子后,她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死亡问题击中。 谁也不知禅院在想什么,凝视阿音良久,在她满足地抬起头来时,冷不丁来了一句: “阿音,我和五条阁下的血,你觉得哪个味道更好?” 阿音优雅擦嘴的动作僵住:…… 嗯?? ※※※※※※※※※※※※※※※※※※※※ 【小剧场】 阿音:救命,男人的攀比心好可怕!怎么你们连这个都要比! 五条:不不不这确实是个严重的问题,所谓要抓住女人的心就要抓住她的胃…… 禅院:你现在又没喜欢上我们,就只能先让你喜欢上“味道”了。 五条:所以,阿音是喜欢酒呢,还是喜欢樱花?你觉得谁更好吃? 阿音:???你们不对劲! 所谓废物 ——哪个味道更好? 这个问题过于致命,感觉不论怎么答都是死。 阿音懵逼了一时半刻,她沐浴在黑发青年沉默的目光中,脑仁突突发疼,思绪疯狂运转,一股强烈的求生欲从心脏直冲天灵盖。 “对我而言,这是无法比较的。”她的情商前所未有的爆炸,求生欲直接拉满,“禅院阁下的味道是轻淡的樱花,五条阁下则是刺激的酒酿,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稀血……” 端平。这种时候一定要一碗水端平,一滴都不能洒。 别看这时候只有禅院在场,倘若阿音真当了二极管,他一回头就跟五条阁下说了怎么办。 ……虽说阿音也不认为他会那么无聊啦。 禅院惠大概也是一时心血来潮,并没有追根究底的打算,他随意地点了点头,率先移开了目光:“时间也不早了。先回去吧。” 过关了。 阿音舒心了,她弯眸一笑:“好啊。” 黑发青年慢悠悠地走在前方,阿音抱着紫伞,缀在他的影子后面,灵动的眼神黏在了青年一甩一甩的低马尾上,她小步蹦跶着凑近,伸出指尖,悄咪咪戳了戳禅院乌黑的长发。 事实上,光就从外貌来说,这两位家主都是顶尖的那一批档次。 然而阿音比起脸,她其实更关注他们的发色。 五条的白发绵软柔顺,像天上的云朵,不掺一丝杂质的雪白,简直是对种花家兔子特攻,在阿音的xp上跳舞。 只不过……或许是异国他乡,游子难归。比之曾经“喜好”的白发,当阿音目睹禅院纯正的黑发黑瞳时,心中顿生的亲切感骗不了人。 阿音紧紧跟在黑发青年身后,亦步亦趋,指间小心翼翼地捻起几缕黑发,又揉又搓,玩得不亦乐乎。 却不料,她的小动作被对方抓了个现形。 禅院惠微微侧头,眼里似是无奈,他把自己的头发从阿音手中抽出,看着讪笑眨眼试图萌混过关的鬼少女,他的手摸上她的头顶,轻轻揉了两下。 “你真是……”他叹息,“怎么比我家族里的那些孩子还要调皮。” 打开了他的话茬,阿音当然不会放过了。 她顺势问道:“禅院阁下的家族里,有很多孩子吗?”她歪头,作思考状,“说起来有听五条阁下介绍过御三家,你们的家族,都有一脉相承的术式。” “嗯。”禅院家主颔首,他淡声说道,“只不过家族术式有强有弱,也不一定百分百会随血脉而传承下去。好比说五条家的‘六眼’,现世的频率以百年为单位。禅院家‘十影’没有那么夸张,但也是隔了几代才会传承一次。” 所以,当身具“十影”的他和天生“六眼”的五条同时诞世时,几乎震动了整个咒术界。 “除了那家伙之外,五条家没有第二双六眼。同理,禅院家……也只有我身怀十影术式。” 阿音懵懂抬头:“那禅院家的孩子,修习的都是普通咒术?” “也不能说普通……”禅院沉吟几息,挑了个好理解的说法,“只是,那些孩子们没有承继祖传术式吧。而一部分天赋普通的孩子,无法进入宗家,得不到更好的资源培养,修习也更加艰苦。” 听上去,是个族规森严的家族啊。 阿音默默缩起了脑袋。 阿音没有再询问太多,然而禅院惠似乎沉浸在了某种回忆里,眉间微拢,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男孩的身影,面露愤懑,额发染血。 那是他在离开京都前的事了。 那时日光大盛,炎热难忍。他伫立在主屋大院前,面色冷淡,波澜不惊的视线落在大院中、被家仆捉住的少年身上。 小少年鼻青脸肿,遍体鳞伤,他的双手被侍从反扣在身后,他像只暴怒的幼狮般拳打脚踢,却挣脱不得,只能用怒吼来表达自己的愤怒,歇斯底里地质问禅院的家主。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被逐出宗家?明明我把他们都打败了,他们一个都没有我强!” “凭什么说我是废物?” “告诉我!你不是禅院的家主吗?!给我一个解释——” 最后,少年被侍从下狠手打晕了。 家仆扛起以下犯上的少年,对禅院惠深深鞠躬,惶恐地说道:“抱歉,家主大人,让您受惊了。我们这就把这不懂礼数的家伙带出去。” “……” 从始至终,禅院惠都缄默不语。 为什么啊…… 他默然地看着家仆们不甚温柔地把小少年扔了出去,接着旋身回了屋内。 男孩的眼神很不错。像一只生机勃发的雄狮,漆黑的眼瞳里跳动着怒光,似火山喷发,岩浆滔天。 然而少年人的心思太单纯,自尊心太强、太脆,不堪摧折。 他太年轻了,还不知道,所谓家族的阴影如同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头上,他们的手脚都戴上了无形的枷锁,妄图打破陈规的人只会万劫不复。 为什么要把你逐出宗家,为什么要嘲讽你为废物? 纵然你体能再强又如何,你的拳能打破人心的桎梏吗,你的脚能踢破千年来已成定局的规则吗。 在咒术界的御三家,没有咒力即为原罪。 在强到让所有人为你改观之前,你只能沉默。然而你太小了,不懂这些。 “……禅院阁下?” “禅院阁下!” 少女清脆的呼唤拉回了他神游天外的思绪,他恍然回神,如梦初醒。 “抱歉,我走神了。”禅院惠轻声说道。 “没事啦。”阿音转到了他的另一边,拉了拉他的衣袖,“我是想说,旅馆到了哦。五条阁下应该已经在里面等我们了。” 那家伙真的会等人吗。禅院惠一脸冷漠,表示并不相信。 阿音打着哈哈,心想这两位家主阁下对彼此的印象真的很迷…… 不过这一回阿音想对了,五条还真没睡。披散着白发的青年推开了二楼的窗扇,趴在窗台上,以手支颚,笑吟吟地对他们挥了挥手。 “禅院阁下,还有阿音~” “五条阁下,你还没睡啊!”阿音蹦跶着挥手,回应热情。 禅院惠则懒得理他,斜觑一眼相距两楼开始隔空对话的一人一鬼,闭眼摇了摇头,走进了旅馆。 ※※※※※※※※※※※※※※※※※※※※ 是的没错,这个时代的禅院家也有个天与咒缚。 众所周知,禅院家是天与咒缚专业户,我不能打破了原著的设定啊(烟.jpg) 【小剧场】 阿音:挺意外的,禅院阁下在家族里居然是那么冷淡的形象吗。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 五条:这大概就是男人的两副面孔吧。我就不一样了,我心口如一。 禅院:嗯,心口如一的幼稚和恶劣。 五条:? 阿音:噗。不过也正因如此,五条阁下能和孩子玩得特别开呢。(小声:心理年龄一样) 五条:那是!我才不会像禅院阁下一样端着家主架子呢! 禅院:你说够了吗。 处理咒缚 “诶?还有两位客人吗……” 前台的老板娘,犹豫不决地看着禅院和阿音,纠着手指,很是局促不安。 她的声音饱含歉意:“真的很不好意思,由于近段时日旅客增多,本旅店只剩下最后一个空房间了……” 禅院:“……” 他默默地把目光刺向楼梯上的某只白毛,后者倚着楼梯扶手,颇为闲情逸致。 想都不用想,他一定是故意的。 “只剩最后一间了?哎呀,怎么会这样!”惊讶的语气十分浮夸,五条的折扇半开,遮住了下半张脸,他很是“担心”地走下了楼梯。 接着,白发青年游鱼一般钻进了禅院和阿音之间,硬是把两人隔开,他哥俩儿好地搂住阿音的肩膀,貌似好心地给出了提议。 “那要不这样吧,我和阿音一个房间,剩下一间就留给禅院阁下了。” 禅院蹙眉:“你还真说得出口这种话。” 不管是人是鬼,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不合适吧? 阿音头顶的呆毛天线般竖起,她顿生警觉。 “不用了!”阿音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两人,“五条阁下和禅院阁下一人一间就好。” “那阿音呢?” 白发少女回以坚定的眼神:“我可以在窗外挂一根绳子躺上面睡,没关系的。” 禅院和五条:“……”你说什么? 阿音的求生欲在疯狂警鸣,直觉告诉她这时候不要掺和,绝对不能掺和。 天为被,地为席,古有小龙女,今有鬼女,一根绳子睡到天明,她可以。 五条纸扇一拍,他歪着头,无情地戳破了阿音的幻想:“可是阿音不能见阳光哦?在室外没问题吗?” 阿音:日,失策了。 禅院仍然表露出不赞成的目光:“五条,你到底想做什么?” “唉。”见普通人的老板娘走远,去给他们拿钥匙后,五条才轻叹一声,很是苦恼,“真的不想知道在禅院阁下心里的我的形象呢。我看上去是那种会趁人之危的人渣吗?” “安心吧,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五条的声音轻了下来,他蓝眸沉凝,不含情绪,“关于阿音身上的咒缚。” 阿音猛然抬头,惊疑不定。 禅院一愣,他迅速地瞥了一眼阿音,随即点头,松了口:“……那好。” 取来了老板娘的空房钥匙,阿音偕同五条一道,在楼梯口和禅院分道扬镳了。 她的心里忐忑不安,因而一路上缄默不言。 五条指的“咒缚”,阿音想破脑袋,也只能得出一个答案。 屑老板鬼舞辻无惨的血液咒缚,所有的鬼都受其约束,思想、行动乃至性命,皆被他把握于手中。 咒缚的效力太强,就是连他的名字都不能说出口,鬼的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这对于阿音而言是致命的弱点,而她对此毫无办法,也没想过求助他人。 要怎么帮呢?难道要给她来一个全身大换血吗? 关上了门扉后,五条回首看向了坐在床铺边垂头不语的阿音,他半蹲下身,难得收起了轻佻嬉笑的不正经语气,甫一开口,便是如涓涓细流般清澈的嗓音,沉稳、平和,奇异地安抚住了阿音。 “别怕。来,让我看看。” 阿音被他轻轻捏住下颌,只见他的脸庞愈来愈近,最终两人相距不过一个指节,他的鼻尖几乎都要触上了她的,甚至能感觉到吐息的热气喷洒在自己的脸上。 太近了。 阿音下意识想要后仰,然而却被他按住了后脑勺,不能动弹。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对绚丽的蓝色眼瞳布满了整个视野,看着他的眼中充溢自己的倒影…… 和胡思乱想的阿音不同。五条是半点杂念都没有的,一心一意在用六眼观察阿音身上的问题。 良久,在阿音恍惚觉得自己要窒息的时候,他才拉开了距离。 “嗯,不好办啊……”五条抚着唇,破天荒地感到棘手。 阿音的咒缚是烙印在血液中的,早已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 就像她想的,除非给她来个全身大换血,或者宰了鬼舞辻无惨这个祸根,不然别想根治这个“诅咒”。 阿音本来也没指望屑老板的咒缚能被这么简单解决掉,她说:“放着也没事,咒缚轻易不会触发。”她再怎么说好歹是个上弦,屑老板应该不至于裁员到她的头上。 阿音不说还好,她此话一出,立刻激起了五条的逆反心。 白发青年挽起袖子,笑得张狂:“可别这么说。我就不信了,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处理不了的诅咒。” “过来,今天我一定要给你把这个咒缚封掉。” 实际上,论封印术,御三家以禅院为最。 然而麻烦的是禅院惠没有六眼,他纵然精通封印术,可他看不见咒缚在哪里,压根无从下手。所以只好五条悟上了。 没关系,他可是完美的,区区封印术自然也不在话下。 一口气清除咒缚不太现实,但是将“无下限术式”外引,结合五条家的封印术式,给小姑娘做一个防护罩,他还是做得到的。 五条伸出食指,点在了阿音的额头上。 登时,以他的指尖为核心,一道道复杂神秘的纹路蔓延开来,泛着冷冽幽蓝的光泽,迅速爬满了她的整个额头。 无下限术式发动,覆在他手上的咒力如流水般涌入,融进了阿音的体内,接着化作薄如蝉翼的隔膜,稳稳护住了她的重要心脉、骨骼,将其同血液分隔开来。 阿音闷哼一声。 她唯一的感触就是,额头很烫——烫得让她以为要燃烧起来。 密密麻麻的针扎般的刺痛从脑门上迸发,接着那股灼热流进了她的血液里,像是要把她的骨头都熔掉。 她紧咬着牙关,在五条完成了最后一道术式时,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五条垂眸,一只手环住少女的肩,即使隔着衣衫,他也能感觉到阿音浑身散发的热量,烫得吓人。 把她体内的咒缚封印住,说到底就是抑制住鬼血的活性,削弱鬼王对她的控制力。 然而她赖以生存的也是鬼血,这道封印,相当于硬生生把鬼血从身体里抽离,不可谓不痛。 五条的手背覆上了阿音的额头,灼热如烙铁,和她平日里寒凉的体温迥然相反。 五条把少女平放在床铺上,给她捻上被角,接着便走出了房门,一抬眼,便和倚在对面墙壁的黑发青年对上了视线。 对于禅院早等候在这里的事,五条丝毫不感到意外。 他轻笑一声,反手合上门扉。 “正好阿音也睡着了。我们来聊聊吧?禅院阁下。” “关于——阿音之后的去留。” 禅院眸光微动,他面色冷静,说出的话语不容置喙。 “如果你指的是把阿音带入咒术界的话,”他直视着五条,“我不会答应。” “哦?”五条抬了下眼皮,懒懒地说道,“如果我偏要呢?” 两人搁着狭窄的走廊,一人持扇,一人环臂,无形的对峙,谁都不肯退让。 剑拔弩张。 ※※※※※※※※※※※※※※※※※※※※ 呜呜,昨天520忘记求了,今天521,想求521瓶营养液还来得及吗~(星星眼) 之前的文案被基友吐槽没有重点,于是又写了一版,已躺平。 【小剧场】 阿音:不是,我的去留,你们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五条:最后当然是阿音来决定啦!但是在此之前,要把禅院阁下说服…… 禅院:说服不了。没用的。我不答应。 五条:好的。那打一架吧禅院阁下,谁赢了听谁的。 禅院:好。 阿音:?? 阿音:就你们这内讧的频繁程度,我怀疑你们不会被咒灵和诅咒师搞死,但迟早有一天要死在自己人手上。 五条:阿音以为是因为谁啊!哼! 不许内讧 咒术界。 自千年前群星荟萃的平安时代以来,便扎根于表世界的阴影面,祓除咒灵,净化诅咒,护得凡间一方安宁。 发展了近千年,如今的咒术界已然渐渐褪去了曾经光辉的面貌,腐烂的蛆虫在泥壤下滋生,蝇营狗苟之辈抱团取暖,把咒术界的大树腐蚀得凋零枯萎,化为深渊般的泥潭,一朝失足,万劫不复。 正因此,在“咒术界的未来”这一问题上,禅院和五条持有截然相反的两种理念。 五条是典型的激进革新派,他厌恶执掌咒术界大权的高层长老,一个个行将就木,却把持权力不肯挪移,干尽荒唐昏庸之事。老一辈的人换不下去,新一代的血液就无法注入。 这种机制在咒术界已经实行了将近千年,随时代变迁,僵化得不是一点点。直到明治维新之后,全日本上下掀起维新之风,甚至震动到了咒术界,才看到了微末的曙光。 五条一向认为,咒术界的沉重齿轮之所以生锈,难以转动,归根结底是新生血液太少了。 现今时代还没有一座能广集人才、收纳新生代的官方私塾,咒术师的摇篮还是御三家。然而生长在咒术界这棵根部腐烂的大树上,御三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土壤都是沾了毒的,在这种生长环境下,能培养出来什么杰出人物? 新生代的人数太少,那就只好从外界寻找野生的咒术师,能壮大一分力量是一分。而持有“咒灵操术”的阿音,无疑是他极为看好的人才。 可惜,禅院在这方面绝不松口。 阿音始终是“外来者”,她不像他们,从出生起就担上了御三家的责任,她从来都是自由的个体,没有义务帮他们搅混水。何况咒术界这片沼泽,一经踏入,此生基本没有抽身的可能。 他们没有资格要求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为咒术界赔上一生。 纵然拥有天才的咒术师资质又如何?她和咒术界有什么关系吗。 牺牲一个女孩子的未来以铺路,禅院自认为还没有无能下作到这个地步。 五条和禅院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擦错、交锋,火花迸溅,杀气腾腾。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妥协的艺术不是不懂。然而有些事,是坚决不能退让一步的,这涉及到原则问题。 这一次的分歧,注定不可调和。 调解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 “这样吧。”五条率先放弃了这场毫无意义的眼神厮杀,他摊开手,“我们先不提此事,等把鬼王解决之后,让阿音自己决定去留如何?” 这话一出,禅院便收敛了气势,他颔首:“可以。” 不管怎么说,他们谈论的攸关阿音的未来,阿音自己才是最有资格做出决定的人。 短暂的交谈后,二人不欢而散。 ……… 事实证明,两位家主都是养尊处优的人,平日里心胸开阔大家风范有之,但真实的他们可都是性格极犟的,脾气上来了,撞破南墙都不回头。 自昨日在走廊的争执后,俩人就像个闹脾气的幼稚园小孩子,开始了双方面冷战,懒得理会彼此,也不愿给对方投以一个眼神。 闹得一觉醒来,夹在他们中间的阿音不能做人,满脸懵逼。 她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忽然内讧了? 此时此刻的阿音还不知道自己就是万恶之源,她满头大汗地左转转右看看,深刻体会到了两位家主的幼稚和难伺候程度。 “阿音,我渴了。”某只白色长毛猫猫恃美行凶,眨巴着那对让人难以拒绝的双眼,对阿音发动颜值攻势。 孰料看多了他的脸的阿音早已免疫,她吐槽道:“茶壶就在五条阁下两米不到的桌上,自己动手啊。” “可是我想要阿音倒的茶水嘛~” 阿音:“……行行行,大哥你别撒娇,我遭不住。” 她正打算去取茶杯,手腕忽然被禅院抓住了。 黑发青年看了眼怀表,面无异色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赶快出发吧。” 说罢,禅院牵着阿音的手腕,径自便走了出去,他给阿音打开了伞,抬头看了眼万里无云的晴空,催促阿音把载人咒灵放出来。 “哦。”阿音回头看了眼被落在旅馆的五条,“不用等五条阁下吗?” 禅院微微挑眉,说道:“五条?那是谁。” 阿音:…… 她也不知他俩在闹什么别扭,她也不敢问,只能认命地当个牵线搭桥的沟通工具人,回头朝五条喊道:“五条阁下,禅院阁下说赶快出发比较好哦!” “禅院?谁啊,我不认识。” 白发青年双手环臂,不屑地“嘁”了一声,倒了杯茶润喉。一杯茶水下肚后,他才转过头来对阿音说道:“阿音,麻烦你去告知一下那位‘禅院阁下’,他想走就走,不用费心等我。” 阿音:……可他人就在我旁边啊?! 她懵逼地扭头,看着禅院惠冷笑了一声,“阿音,麻烦你转述给那位‘五条阁下’,我并不关心他的死活。” 五条气笑了:“哦,劳烦转告给禅院阁下。巧了,我也不关心他,我只在乎阿音去哪里呢。” 禅院眉毛都没动一下,冷着脸回击:“转告给五条阁下。阿音会和我一起走,不劳你多虑。” “转告禅院阁下。这件事你说了不算吧,得看阿音怎么说?” 阿音忍了忍,发现忍无可忍,遂掀桌。 “卧槽你们俩有病吧?!”她一巴掌拍在墙壁上,拍出了一个深深的凹陷,裂缝蔓延,“规定两个月内鲨了鬼王的不是你们吗?这时候还有心思搞内部分裂,小心到时候打了自己的脸。” “有什么话不能说开了好好谈?实在不行大家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再纠缠不休我可就不奉陪了啊!” 阿音双手叉腰,身高一米六,气势二米八。 这种吵架方式,她上辈子小升初之后就见不到了,幼稚得让她怀疑他们下一秒就要开始“反弹”、“反弹无效”了。 左右唯一的交通工具掌握在她手里,这俩人身份再大佬又如何,现在还是得听她的。 不许内讧,至少在搞垮敌营之前,不能给敌人钻空子的机会啊! 禅院五条:“……” 两位家主不说话了,只互相瞪了一眼,暂时休战。 阿音满意地点了点头,扬手召唤出了咒灵小宝。 “这才对嘛。” 阿音举着紫伞,乘风而起,轻飘飘地点落在咒灵的脊背上。 “上来吧,二位。” 于是,阿音凭借铁直的情商和爆发的战斗力,让两位家主暂时握手言和,和睦相处,成功规避了第一次修罗场。 可喜可贺。 ※※※※※※※※※※※※※※※※※※※※ 【小剧场】 五条:让阿音去咒术界有什么不好的有什么不好的?我又不是不会护着她。 禅院:小心阴沟里翻船。 五条:哼哼,禅院阁下就是顾虑太多了。阿音要是咒术界都不进来,我们以后要怎么结婚啊! 禅院:你可以出去。还有,她不会和你结婚。 五条:……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阿音来嘛一起快活啊! 禅院:你有病? 五条:反弹! 禅院:反弹无效。 阿音:又开始了又开始了。(扶额) 紫藤花家 阿音本以为,她若想前往鬼杀队总部,即使有珠世夫人牵线,她给自己的信物为证,其中过程也要经历重重检查考证,还不能暴露自己的鬼身份。 正如珠世指给她的鬼杀队接应驻点,待她偕同两位家主抵达目的地时,才发现这只是一处僻静的宅屋大院,而门扉一侧镌刻着紫藤花纹饰的家徽图案。 阿音轻轻叩了三下门,像是早已等候于此,在第三下敲门声时,门扇从内部推开。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婆婆,她对三人微微鞠躬:“舟车劳顿,请让我为三位接风洗尘吧。” “麻烦婆婆了。”阿音局促地说。 她刚想招呼两人进去,一回头便看到了仍驻立不动的五条,他仰头凝视紫藤花的家纹,若有所思。 “那个,五条阁下?” “嗯哼?”白发青年回神,他笑着跟上了阿音和禅院,面色如常,“没事哦,走吧。” 大概是早被通知了阿音为鬼杀队的贵客,紫藤花家对他们的招待诚意十足,礼数周全,纵使是两个家主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晚膳过后,紫藤花家的仆从前来收走了碗筷,动作迅捷、声响轻微,做完了清洁工作便拉上和室门,给三人留下了充足的空间。 “啪嗒。”纸扇的一角敲上了矮桌。 五条眼眸一转,瞥向阿音,吐出问询的话语:“说起来,阿音还没有告诉我们,把持这‘鬼杀队’的当主是谁吧?” 禅院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抬眸:“五条?” “这家人的紫藤花家纹,我姑且见过一次。”五条打开扇子,悠悠地扇着风,鬓边的几缕白发微地飘起,“不过当时也没多在意,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商人世家……” 贵族阶层也分三六九等,五条家先祖菅原道真,在平安时期曾位极右大臣兼右大将,作为他的后裔,五条家也世代繁荣,经千年沉淀,如今在日本政界已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之一。 御三家其二的禅院和加茂皆是后来居上,凭借祖传术式盛极一时,但由于这一代同出“十影”和“六眼”,两相打压之下,无后起之秀的加茂家已经渐渐显现出颓势。 说来残酷,但在真正的贵族世家眼中,商人家族大多都是不入流的“下等人”。 当然,这一代的五条家主是不会和那些烂橘子抱有同样的想法啦。 他引出这个话题,只是想套出阿音的话而已。 据阿音所说,鬼杀队的存在也是以千年起步了,和咒术界御三家同一时期创立,能够延续如此之久,若说背后没有家族势力支持,他是不信的。 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阿音被问到时,还呆了一瞬:“咦,我没有说吗?” 禅院:“……没有。” “鬼杀队的当主姓产屋敷,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阿音如实说道,“千年前的平安京时期,产屋敷家似乎舍弃过天皇的封位,由从政转为一心从商……” 提到这个姓氏,五条便一锤掌心,恍然大悟道:“哦,产屋敷啊!” “早说嘛,这个家族也算日本商界的巨鳄了,五条家同他们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五条看向禅院,“禅院阁下肯定也听过吧?” “产屋敷……”禅院沉吟片刻,他回想了一下,“见过的。当时商谈生意时,我还疑惑过为什么他们的家主从不曾露面。” 这在某种意义上是失礼的行为,但产屋敷家有好好解释赔礼,说他们当主身体不适难以外出,禅院也不是在乎这些虚礼的人,这一页便揭过去了。 今天他才从阿音口中得知了真相:“那个啊,是因为产屋敷的家主代代受诅咒困扰,从小便身体孱弱,而诅咒会随着他们年龄增长愈来愈强,产屋敷的当家每一个都短命,难以活过三十岁。”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说。 五条和禅院对视一眼,同时捕捉到了关键词。 “诅咒?”禅院沉声,“是咒灵吗?” “不。”阿音叹息一声,幽幽地道出了事实,“是鬼王的诅咒……” 也不在意自己说这么多会不会引人起疑,左右扔给珠世夫人就好。比起这些,寻求这两位咒术界大佬的帮助才是正事。 “因为千年前产屋敷家出过一位鬼之先祖,此为孽障,自那以后但凡是产屋敷家的血脉,皆会受到短命的诅咒。这也是为什么一千年了,产屋敷还锲而不舍地追杀鬼王。” 善恶有因果,天道法自然。 孽障酿成业果,惩戒便降临在血脉攸关之人的头上,这是因果的诅咒,绝不能和咒灵那种简单的东西等同。 在阿音交代了事由原委后,和室内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看到两位家主皆在沉思,也不出声打扰。 “我知道了。”率先打破寂静的是禅院,他抬起头,淡淡地许下承诺,“等到了产屋敷家本部,我会给那位当主看看。” “五条,你也来。” 五条拖长了尾音:“知道了——” 白发青年坐没坐相地趴在矮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纸扇,吐露的抱怨轻不可闻:“烦死了,怎么都这么棘手啊。” 好像涉及到那个鬼王的诅咒,处理起来都麻烦得要死。 不论是阿音血液里的咒缚,还是产屋敷家的诅咒。 换做一般人来,阿音肯定不抱半分希望。 但此时,在她面前的是这两个人。 禅院和五条,在咒术界何等如雷贯耳的姓氏,汇集了祖传术式于一身,年纪轻轻便继承家主之位,掌管着咒术界三分之二的天下,连天皇都要忌惮三分的存在。 他们两人,随便一个就是名副其实的天花板,何况这回一下来了俩。 缔造了什么奇迹,都不足为怪。 换言之,如果连他们都束手无策……那真的就只剩下“扬了无惨的骨灰”一条路了。 是以,阿音只得对他们展露一个元气满满的笑容:“没关系。是你们的话,一定不会出差错。” 掷地有声,语气里饱含信任。 禅院微愣,接着掩饰什么一般,抬起了茶杯,半遮住了嘴唇,眼神也飘忽不定。 “……” 纸扇敲在桌面上的“哒、哒”声忽然消弭,五条捻着扇角,静止不动了。 半晌,他默默地扭过头,把脸都埋在了臂弯里。 “什么嘛。”他嘟囔着,“这不是,让我非得搞出点成效来不可了吗……” ※※※※※※※※※※※※※※※※※※※※ 【小剧场】 五条:呜。阿音好可爱,等杀掉鬼王我们就回京都结婚吧。 阿音:多么标准的一个flag啊。 五条:诶嘿~到时候再请产屋敷、加茂、禅院等等家族来赴宴吧,你看如何? 禅院:(叹气)大白天的,就开始做梦了。 阿音:……五条阁下…… 禅院:不用管他。这家伙最近的臆想症越来越严重了。阿音,我们走吧。 阿音:?去哪? 禅院:结婚。 五条:我们半斤八两哦禅院阁下。 是兔子精 历经多日锤炼,如今的阿音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吞下咒灵球了。 两位家主大人对于捉咒灵一事,比她还要积极,似乎把她吞食咒灵球的痛苦面具当成了每日必备娱乐项目。 呵,男人。精神世界已经贫瘠到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了吗。 狂灌白开水的阿音如是想道,在心中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今天份的咒灵是禅院阁下捉来的,是罕见的精神系咒灵,所以阿音也没推脱,说吞就吞了。 咒灵一如既往的长相感人,如油漆般惨白的外壳,挪动笨重的身躯时还会滴下淅淅沥沥的粘稠流体,又滑又黏,手感像极了洗面奶。 于是阿音想了想,给它取名为大宝。 鬼杀队的效率极高,他们在紫藤花家等待了一日半,阿音便远远瞅见了盘旋天际的黑色鎹鸦,粗哑的嘎嘎声不绝于耳,不时口吐人言,为鬼杀队队员指引方向、传递情报。 “南南东——目标在南南东——” 五条合拢纸扇,一本正经地提议:“这只乌鸦能烤来吃吗?” 禅院:“五条,这是别人家的私人财产。” “可是我有点饿了。”五条叹了口气,“要能烧烤多好啊。” 忽而,五条转头看向黑发的同僚,不知在思量着什么。约莫一分钟后,他不负众望地吐出了狗言狗语:“禅院阁下好像有很多动物式神吧?我觉得脱兔不错,不如我们吃烤兔……” 禅院面无表情:“我觉得把你烤了也不错。” 阿音本来在紫藤花家的大院门口等人,听到两人的日常互呛,她不禁好奇地扭过头。 “禅院阁下的式神?” 上一次她听到“式神”这个名词,还是在yys联动的时候,她鞠躬尽瘁的秃头晴明阿爸再一次十连坠机,遂愤而脱坑= = “有的哦~”五条的语气充满了诱惑,就像那什么诱拐孩子的欧吉桑,他俯身在阿音耳边说道,“所谓的禅院家‘十影’呢,指的就是禅院阁下的十个影子式神,每一个都是动物形态,脱兔也是其中之一。是非常可爱的小兔子哦!” 阿音死鱼眼:“哦,所以兔兔那么可爱,五条阁下你居然想吃兔兔?” 五条:“……” 他委屈巴巴地瘪嘴:“我也只是说说嘛。影子又不能吃。” 禅院忍俊不禁,他握拳抵唇,轻咳了两声,眸中含了星星点点的笑意,看向阿音时,语气登时柔和了许多。 “阿音很好奇吗?” 阿音小鸡啄米式点头。 “好。”禅院惠手上结印,比出了兔子般的手影,他轻声唤道,“出来,脱兔。” 从禅院脚下窜出的,一大团白色的毛茸茸……数量好多! 完全没料到这个数量的阿音眨眼间被兔子淹没,不知所措。 脱兔白毛无暇,眼睛红彤,蹦跶到阿音的手上、肩上、头顶、伞面,熙熙攘攘挤成一堆,阿音一动不敢动,只能瞪着一对玛瑙般的红瞳,任由兔子窜上她的身。 一只兔子蹦到阿音的头顶后就不动了,她只能承受着兔子肥厚的重量,咽了咽口水。 落在禅院的视野里,就是一大一小,同样的白毛红眼,眼巴巴地盯着他。 黑发青年微妙地停顿了一会儿:“……” 以前都没察觉。现在蓦一对比,阿音和脱兔还真有点迷之相似。 大可爱和小可爱,双重的视觉冲击。那边的五条悟已经捂着胸口倒下了。 awsl。 ……… 当鬼杀队的水柱,富冈义勇奉命来到紫藤花家时,见到的便是这副让他都不由呆了几秒的画面。 兔子,铺天盖地的兔子,填满了整个不大的宅院,连落足都找不到地方。 而在兔子海洋的中间,是白发红眼、撑着紫伞的少女……嗯? 富冈义勇看了看地上四处蹦跶的白兔子,又看了看白发红眸的少女,眼神不由深沉了几分。 羽织颜色对半分的水呼师兄陷入了沉思,然后他挤开兔子,走上前去,尝试和白发的少女搭话。 “你好。” 被他冷不丁一句话吓到,白发少女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炸毛的样子……更像了。 于是富冈义勇肯定地说出了他的猜测:“请问,你是兔子精吗?” 阿音:…… 她缓缓打出一个? “噗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传来了五条阁下丧心病狂的大笑声,白发青年捧着小腹,笑到抽搐,一手猛锤廊道的榻榻米,力度之大让人担心他会不会把别人的地板打穿。 五条笑得浑身开启振动模式,他拍了拍黑发同僚的肩膀,“禅院阁下,哈哈哈……请问,阿音是你的脱兔成精吗?” 禅院:“……” 他面色木然,挥开了五条的手臂。 “我不是,我没有!”阿音总算反应过来了,她忙放下手上揣着的大肥兔仔,高频率甩头、蹦跳,把挂在身上的一大群兔子陆陆续续抖了下来。 然后紧紧攥着伞,战略性后撤。 卧槽,鬼杀队的人就这么进来了,没有一点点防备。 产屋敷的那位当主是怎么想的,派谁不好,偏偏派这位万里挑一的社交奇才?是生怕客人不被吓跑吗? 阿音把伞柄都压低了些许,下意识朝着自己认为的“安全区域”后退。 她的后肩被一只手扶住,是禅院惠的声音:“怎么了?” 禅院还以为是阿音的社恐发作,不愿和人交谈,他便上前和富冈义勇交流了起来。 阿音伸出手,欲言又止:…… 禅院阁下,前方可是地狱啊! “日安,我是禅院家家主,禅院惠。”禅院面向陌生人时,用词都变为了官方式的敬语,满满的客气和疏离。他简要寒暄了两句,“久疏问候,不知产屋敷阁下近来身体可好?” “主公精神还好。”富冈义勇盯着他,深蓝色的眼里无光泽无情绪,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禅院惠微微颔首。 按理来说,这时候就该由对方提出带路,前去鬼杀队的总部了。 然而禅院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富冈义勇的下一句话,对方只是在默默盯着他,盯得禅院脸上的官方式微笑都快挂不住了。 此时,脱兔的数量渐渐减少,它们都被禅院收回了影子里。 富冈义勇忽地恍然大悟状,他说道:“原来如此,你就是驱使这些兔子的人。” 他低头,摩挲着下巴道:“刚刚那个是假的,你才是真正的兔子精吗……” 禅院惠:?? 而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的五条,再次破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小剧场】 禅院:等等,在场两个白毛,再怎么样“兔子精”也不该轮到我头上吧? 五条:你见过像我这么漂亮的蓝眼睛的兔子吗~ 阿音:禅院阁下的确不是兔子精。 禅院:嗯。(微笑) 阿音:禅院阁下,明明是迪士尼在逃公主啊!!(震声) 禅院:……嗯? 人质威胁 是夜。 因着鬼杀队的水柱在场,阿音不好再放出载人航天咒灵,富冈义勇似是在照顾他们三个不会呼吸法的“普通人”,选择乘坐普通人的交通工具,多花费了一些时间,才抵达了鬼杀队总部。 越是靠近鬼杀队总部,阿音越是神经警惕,乃至于到了最后,她握着伞柄的手心都渗出了一点汗水。 她找了个借口,跑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后山密林,此时月隐星稀,乌云浓重,树林间只能听见蟋蟀蝉鸣,阿音一人伫立在树冠下,徐风卷动落叶。 她忽而扭头,目光穿过暗处的树林,红瞳里映出了两道不似人形的身影。 那是她手下唯二的两只鬼,实力弱,血皮脆,血鬼术都是辅助系,然而阿音却一刻离不开它们。甚至从千叶县的医院里出来开始,她便让这两只鬼远远地缀在自己后头。 大只的那个叫小一,能力是幻术遮掩,阿音身上的鬼的特征——比如说眼瞳里“上弦”的字样就是它帮忙掩盖的。 小只的那个叫小零,能力是气息阻断,阿音的恶鬼气息也是它负责隔断的,这才没让鬼杀队的人察觉到不对劲。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俩只鬼发动血鬼术并没有太严格的距离限制,只要相距三里以内就能生效。阿音于是半放生地让它们跟在自己后面,只要别倒霉地被人撞见就好。 阿音有些发愁地看着两只小鬼,长相不咋样,但可以吊打咒灵界的百分之九十九。 她若要跟着富冈义勇去鬼杀队,那这两只鬼肯定就不能带着了,但收回去也是不可能的,否则她的上弦身份分分钟暴露…… 不知道鬼杀队总部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让小零和小一去躲躲吧。 阿音一拂袖,静立在她面前的两只鬼便再度窜入了黑暗里,消失不见。 ……… 鬼杀队的主公,产屋敷当主的藏身位置是极为隐秘的,哪怕是鬼杀队内部成员都需要蒙上眼罩,才能被“隐”的成员带去主屋。 尴尬就尴尬在这一回的情况与众不同。 先不说禅院和五条都是心高气傲的主,让他们乖乖守规矩的可能性有多大。这两位对鬼杀队而言压根就是外人,要让鬼杀队把层层保护下的主公展露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为难。 好在禅院的话术关键时刻十分给力,他先是亮出了自己和五条的玉佩,阐明了家主身份,他们的姓氏绝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冒用的,想必产屋敷不可能没听过他们的大名。 再来,禅院惠表明他们怀着善意而来,听说了产屋敷当主身患重病,正巧他们家和阴阳道也有所关联,兴许能帮上忙。 主公的身体健康是头等大事,鬼杀队的人不敢怠慢,忙禀告了产屋敷耀哉。 该说不愧是常年和鬼打交道的组织,办事效率非同一般,一盏茶的时间,产屋敷当主的回复就传达到了—— “承蒙恩惠,不胜感激。早年听闻过二位的姓名,仰慕许久。贵客前来,一时招待不周,还望二位见谅。” 短短一段口信,半点没提及自己身上的诅咒。 不过,对于面谈的请求,产屋敷耀哉也没有拒绝。 禅院和五条被后勤部队“隐”的人带去了产屋敷主屋,阿音不好打扰他们,便留在了原地。 鉴于她也是“客人”之一,让她受到冷遇总归是不好的,所以不出片刻,她待着的屋檐下就多出了一位漂亮温柔的小姐姐。 斟茶的姿态赏心悦目,纱织姐姐的声线酥到了人的骨子里,紫白纹路的羽织微微摆动,梳起的紫发后是蝴蝶样式的头饰,她紫眸弯起,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你好,我是蝴蝶忍。” 阿音:“……” 她扯出了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 冷汗直冒,抱紧紫伞。 一时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她当然很喜欢忍姐姐,前提是她现在的身份……不是鬼啊! 要命咯,忍姐姐恨了鬼一辈子,唯一的例外还是祢豆子。但阿音没有个姓灶门的哥哥在鬼杀队,只能靠自己苟。 小零,小一,全靠你们了。一定要给我支棱住啊! 阿音在心中默默祈祷。 蝴蝶忍并未察觉阿音的异样,她似乎纯粹是奉主公之命招待客人的,给阿音倒了茶,端上糕点,便和阿音闲聊了起来。 “阿音小姐的那两位同伴,真的可以治好主公吗?” 寒暄了几句后,蝴蝶忍还是禁不住问出了这个她最是挂心的问题。 她是鬼杀队的医师,产屋敷当主的身体状况有多棘手,无人比她更清楚。无奈的是那不是普通的顽疾,而是来自鬼王的诅咒,这就超出了蝴蝶忍的能力范围了。 所以听闻有人能治好主公,蝴蝶忍才会按捺不住好奇。 阿音沉默了片刻,没有把话说得太死:“如果连他们都没办法的话,这世上就无人能治好产屋敷当主了吧。” “这样……”蝴蝶忍轻轻叹息。 茶水温凉,雾气消散,时间在两个少女的交谈中悄然流走,但直到茶水冷却,案桌上的糕点仍没有动一口。 同一时刻,鬼杀队总部外。 正在疾速赶回总部的风柱似是嗅到了什么气息,陡然止住了脚步,狠厉的眼神朝一旁瞥去。 藏在山崖下,洞窟里,有什么东西在。 心下确认,不死川实弥嘴角咧开一个杀气腾腾的笑。 “居然都被鬼摸到这里来了。” 他嘁了一声,立刻调转方向,抽出日轮刀,朝山崖底下奔去。 藏在洞窟里的是两个等级不高的小鬼,大概是为了躲避太阳,它们和他打斗时分外束手束脚,不过凭它们那孱弱的样子,即使全力以赴也挡不住他的一刀。 不死川实弥甩掉刀刃上的血,收刀入鞘,不再看被他斩下头颅,此时身躯已渐渐化为飞灰的两只鬼,离开了洞窟。 阳光倾斜,烧灼了最后的一根残肢。 “没想到五条阁下是这样的人啊,阿音小姐真是辛苦……” 轻笑声戛然而止,蝴蝶忍像是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发不出半点声响来。 她的手猛地用力,捏碎了茶杯,脸色惊愕到苍白,漂亮的紫眸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阿音差点没反应过来。 直到一股罡风擦着她的脸颊吹过,阿音反射性地偏头,离她近在咫尺的墙壁上,深深地插着一把日轮刀,周围裂缝崩开,尘烟抖散。 那是一把特制的日轮刀。 刀身细长,尖端弯起,其上方镌刻着“恶鬼灭杀”的字样。握着刀柄的,只是一位娇小少女的手。 阿音扭头看她,方才还和她相谈甚欢的蝴蝶忍此时迸发了可怕的杀气,瞳中夹杂着未散去的愕然和被欺骗的愤怒,她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而阿音以那双紫眸为镜,看到了自己红瞳中不知何时浮现的“上弦 零”的字样。 蝴蝶忍咬紧牙关,呼吸都在发颤,她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上弦之鬼……” 阿音:卧槽,完球了。 怕什么来什么! 蝴蝶忍一击不中,她抽出日轮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圆满的弧,直斩阿音暴露在外的脖颈! 阿音立即横起紫伞格挡,刀刃直接撞上伞骨,但也不知道禅院阁下的伞是什么材质做的,这种冲击下仍岿然不动,还稳稳地把反震力还给了蝴蝶忍,让后者的手腕一时发麻。 阿音趁机和她拉开距离,“等一下,你听我解释!” “上弦之鬼。”想到了某种可怕的可能性,蝴蝶忍的怒气完全抑制不住,“那两个人类,也是被你控制的对吧?趁机接近我们的主公,以此谋害他……” 阿音差点喷出来,控制禅院和五条?她有那么牛逼就好了! 蝴蝶忍不知按下了什么,警报声响彻了鬼杀队,此时还留在总部内的所有队员皆纷纷抬头,朝警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这是最高级的警报,意味着鬼杀队出现了巨大的危机! 顷刻间,鬼杀队的各阶队员、后勤部队行动了起来,一部分往主屋赶去,还有一部分朝阿音和忍的位置奔来。 蝴蝶忍的进攻如狂风骤雨,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阿音姑且还算游刃有余,即使不能用血鬼术,蝴蝶忍现在的实力还奈何不了她。 麻烦就麻烦在这里是鬼杀队的地盘,到处都是红名,蝴蝶忍又有意把她往阳光下逼,而阿音……她非万不得已,不愿意伤害他们。 这就是穿越者自带滤镜的缘故了,阿音追完了柱灭之刃两百多话,为这些一个个舍身忘己的英雄们真情实感落泪过,对屑无惨咬牙切齿过,她的心态是完全偏向人类一方的,她不愿因误会而造成无端的伤亡。 可惜阿音想留手,鬼杀队不想。 已然完全认定自己中计的蝴蝶忍对她穷追不舍,阿音和她周旋,撑着伞被逼到了太阳底下,在又一次躲过蝴蝶忍的攻击时,阿音身形一顿,接着蓦地扭转,让那道从身后袭来的狂风擦着地面扫过。 风柱到场,凶神恶煞的面孔因着沾染了怒意愈发狰狞,他举着刀,和蝴蝶忍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在那之后,是恋柱、炎柱、岩柱……几乎全员到位! “上弦鬼?怎么可能?!” “主公呢?主公还好吗?” “不管如何,先拿下这只上弦鬼再说!” 一把燃烧着熊熊烈焰的日轮刀朝阿音的面门扫来,阿音眼神沉下,心知再不反击的话自己就情况不妙了。 就在炎柱的利刃即将斩到阿音脖子的前一秒,阿音手上的咒力蓄势待发的前一刻。 突然响起的男性嗓音,让所有人都硬生生止住了攻势。 “给我住手。不然我可不保证,你们的主公会怎么样。” 巨型的狼犬横空跃出,挡下了恋、岩、虫三柱的合围攻势,接着化作一滩墨影,融进了地底。 无数道目光,扎在了不远处的屋檐之下,钉在那三道身影上。 有人惊呼出声:“主公!” 炎柱的刀停在了阿音的脖子前,就像被定格了一般,愣是不敢再挪一寸。 只见大院的另一边,他们的主公跪坐在廊道上,而在他的身侧,白色长发的青年手持扇柄,纸扇的边沿覆上了淡蓝的咒力,锋利如刃,正虚虚地抵在产屋敷耀哉的脖颈大动脉处。 让人相信,他只需轻轻一划,他们的主公就会血溅当场,再无声息。 不死川实弥眼白处都瞪出了血丝:“该死的鬼……快放开主公!” “放开他?可以啊。”五条的声音低柔极了,轻得宛若羽毛拂耳,然而熟悉他的人却知晓,五条的家主已经到了生气的边缘。 他笑着说:“不如你先把我们家阿音放开,如何?” 一边,是被柱级剑士包围其中,日轮刀横在脖子前的上弦鬼。 另一边,则是被两个人类挟持,生命遭遇极大威胁的鬼杀队当主。 死寂。 气氛冷凝到了极点。犹如一把弯弓,绷紧了弦,稍一施力便会断裂。 ※※※※※※※※※※※※※※※※※※※※ 【小剧场】 五条:好气啊!一个不留神,阿音就遭遇危险了,这就是他们对待恩人的态度吗?? 阿音:……啊,其实并没有危…… 五条:按我说就不该帮他们,万一阿音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就让他们主公陪葬!(生气)(生气) 禅院:阿音应该不至于有危险。 阿音:对吧! 禅院:但这一页揭不过去。毕竟我们会来帮忙压制诅咒也是因为阿音,既然他们刀刃相向,那我们也不必客气。(散发冷气) 阿音:就,可能因为我是鬼? 五条:鬼又怎么了。阿音就算是鬼也是最可爱最讨人喜欢的那个!没有了阿音是全世界的损失! 于是和解 尖锐的警报声响彻鬼杀队,众柱齐动,围剿上弦之鬼。 彼时,五条和禅院正在产屋敷的主屋中,帮产屋敷耀哉压制诅咒。 和阿音的咒缚不同,能在血脉里代代相传延续千年的诅咒,与其说是鬼王所致,不如说是天道的惩罚,难度直接上涨了几个档次。 纵使是他们二人,也要花费不少功夫。 只是,不论是五条还是禅院都不曾料到,在他们费心神给鬼杀队当主封印诅咒时,他们同行的小姑娘会被自己人背刺。 可不就是自己人吗。 五条着实给气笑了。 想想他们是为何会多此一举地来鬼杀队一趟?如果不是阿音提及鬼杀队当主的诅咒,挂心这些人的性命,他们根本没必要出手。 阿音口口声声的那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他和禅院都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当耳旁风听的,毕竟不论有没有鬼杀队的参与,他们俩人也足够弄死那个鬼王了。 说到底,他们和这帮人不熟。相比之下,阿音才是他们放在心上的小姑娘。 而五条,可不巧了,他是典型的帮亲不帮理,混沌善阵营。 眼见阿音被一帮柱级剑士逼到太阳底下,若非有禅院惠送她的伞,怕是已经凶多吉少,而她心有顾虑,再加上天气不利,出手处处受限。 五条直接呵呵了,二话不说提着手上的“人质”就来了个空间转移。 就好像方才给产屋敷耀哉抑制诅咒的人不是他一样,五条纸扇半开,扇缘如利刃,反手抵在了产屋敷当主的命脉部位,威胁之意明显。 “再动一下,我就让你们的主公横尸当场哦。” 笑吟吟地说出了恐怖的话语,五条的纸扇又往下压了几寸,产屋敷耀哉鬓边发丝被气流拂起,触及纸扇边沿,眨眼间,几缕被割断的发飘落直下。 “主公……!!” “把刀放下。”说话的是禅院,他音色极冷,眸色幽深,看不见的寒意在其中酝酿。 炎柱的刀离阿音最近。炼狱杏寿郎挣扎地看了一眼主公,随即捏紧了刀柄,一点点地将刀挪下,而其他的柱们也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他们神情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不解。 甘露寺蜜璃攥着刀,困惑而悲哀地说道:“为什么会有人类帮上弦鬼呢……” “想必是被这个鬼的血鬼术控制了吧。” “可是……” “该死!”不死川实弥低骂一声,他愤恨地瞪着挟持主公的两个人类,捏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极不情愿地放下了刀。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距离产屋敷耀哉忽然出现、被挟持,威胁众柱,才过了短短两分钟。 产屋敷耀哉脸色苍白,想来是孱弱的身躯还未能适应五条的空间瞬移,他才刚喘匀两口气,就被五条拿扇子指着威胁了。 “诸位。”产屋敷耀哉平复了呼吸后,急忙开口,他不顾横在自己脖前的纸扇,对一干柱级剑士说道,“请收起刀,我的孩子们。阿音小姐和两位阁下都是贵客,不能失礼!” “主公,你在说什么?”蝴蝶忍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她明明是鬼……!” “但是阿音小姐从头到尾没伤过人,不是吗?”产屋敷耀哉温和地解释道,“和祢豆子一样,阿音小姐对人类是心存善意的,你们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了吗?” “就算如此,”不死川实弥还想辩驳,“让上弦鬼闯入鬼杀队总部是大忌,万一暴露给了鬼舞辻无惨怎么办?她现在不吃人,也不能代表她之后就是安全的……” 不死川实弥忽然噤声,因为五条的纸扇又往前挪了一寸,已经抵上了产屋敷耀哉的皮肤,他们能看见一丝血珠从浅浅的伤口里溢出。 白发青年的蓝眸冰冷,凝视他们这些剑士,眼中不含任何感情。 “别说了,不死川!”炼狱杏寿郎赶忙把风柱一把拽回,他目视那白发青年,满脸警惕。 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倘若他们中某一人再出言不逊,那个白发男人就会直接割断主公的头颅,一如他们斩下鬼的首级。 产屋敷耀哉叹息一声,“如果是对我心怀恶意的,那为什么我还能活到现在呢?为什么我身上的诅咒会被压制下去呢?” “别让恨意冲昏了头脑。大家好好想一想,他们有必要这么做吗?” 他的剑士们啊,几乎每一个都有凄惨悲哀的过去,被鬼害得家破人亡,只有自己苟活下来,怀着对鬼的一腔恨意挥刀,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阿音的身份暴露太过突然,上弦的标识太过震撼,敌意和憎恨,在理智恢复之前就先一步侵占了头脑。 其实疑点就在那里,他们只要静下心来好好思考,就会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五条瞥一眼产屋敷耀哉,心想这个鬼杀队的当主还算识趣。 看到柱级剑士们都不约而同地怔愣,阿音也从他们的包围圈里钻了出来,正压低了紫伞,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五条便略松弛了力道,把纸扇稍稍移开了一点。 “诅咒?主公是指,鬼王的诅咒吗?” 甘露寺捂嘴惊叹,而蝴蝶忍怔忪,灵台略清明了些许,她这才注意到主公额头侵蚀的紫灰皮肤消褪了,比之前看到的要淡却许多,而主公的脸色也比先前要好,精神状态显然有所改善。 “……” 沉默着,蝴蝶忍收刀入鞘。 有蝴蝶忍开头,剩下的柱们也大多想明白了,收刀的声音接二连三,他们皆注视着产屋敷耀哉,希望他能解开心中的困惑。 此时,阿音小跑到了禅院惠身侧,禅院长袖一拢,将阿音整个扯了过来,她的半个身子都隐在他的宽袖之下,护得稳稳当当。 五条合拢纸扇,将其重新藏于袖中,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阿音小姐、五条阁下与禅院阁下都是我们的伙伴,”产屋敷耀哉这才长舒一口气,他徐徐道来,“他们的目标也是斩杀无惨,希望大家以后能友好相处。何况这回是我承了二位的情,又冒犯了阿音小姐,对此我深表歉意,希望阿音小姐能原谅我的疏忽。”稍后他会让人好好准备赔礼。 阿音皮笑肉不笑地点了下头。 其实比起鬼杀队的围攻,阿音更在意的是她身份暴露的根由。她发现自己感应不到小零和小一了,就很难受。 有苦说不出。阿音只好攥着禅院的袖子,把脸都埋在了里面,哀悼她逝去的小零和小一。 禅院垂眸看她,另一只手轻轻拍抚上她的背,无声地安慰。 有产屋敷耀哉的调解,确认了三人的友军身份,接受力强的剑士们便收起了对他们的敌意,而一些接受不了的,也眼不见心不烦,选择井水不犯河水。 不论如何,主公受恩于他们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此前的确是他们失礼和冒犯了。 在富冈义勇携赔礼上门,想代表全体剑士致歉时,他蓦地一呆。 他看到了屋内,把黑发青年压在地板上的白发少女。 一上,一下,衣衫不整,眼神迷蒙…… 富冈义勇呆立三秒,猛然甩门。 “对不起,打扰了。” 静。 阿音:“卧槽,你听我解释!!” ※※※※※※※※※※※※※※※※※※※※ 感谢在2021-05-25 20:28:40~2021-05-26 20:5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谰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酿杏仁 7瓶;agape 5瓶;无量空处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似是心动 时间倒转回半个小时之前。 五条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又跑去了哪里,阿音被禅院带回了和室内,禅院反手拉上幛子门,厚幛隔开了外界晕沉的阳光,投落在榻榻米上的只有斑斑倒影。 阿音的手无意识地攥着他的宽袖,她默不作声,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心情低落。 禅院惠敛眸,音色柔缓:“心情不好?” “……”阿音瘪嘴,她嘟囔着说道,“小零和小一死了。” “是那两只鬼?” “原来你们知道啊。”阿音并不意外,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之前能伪装成人类就是靠那两只鬼,现在没了。所以你看……”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眼里的字都盖不下去。丑得要命。” “不会,很好看。”禅院的目光移到她的眼眸上,“不过你说得对,这些字的确是个麻烦。” 而且,看着阿音眼中的“上弦”字样,就好像她被打上了鬼王的烙印,抹除不消。禅院惠心里无端的膈应。 阿音瘫成了一只咸鱼,懒懒地平躺在地上,一副放弃治疗的表情:“岂止是麻烦。鬼是会吃人的,我对人类而言十分危险。再混迹于人群中,一个不留神就是今日的场景重演。” 禅院忽地扬起唇角,是一丝浅浅的微笑:“阿音会伤人吗?” “不会啊。但是怎么说呢……”她苦恼地抓抓头发,“我的自制力其实没有那么强,饿久了之后再闻到血香味,如果还是稀血,就很容易理智断弦,到时候会做出什么来我自己都无法保证。” 她举了个例子:“就好比说今天吧,围攻我的那些剑士里,有一个就香得不行。”是不死川实弥,官方认证的稀血中的稀血,“如果不是之前喝了禅院阁下和五条阁下的血,填饱了肚子,那会儿我可能真就不管不顾地下杀手了。” 届时,哪里还有调解的可能,她和鬼杀队会真正的不死不休。 禅院惠的关注点歪了:“那个剑士的血很香吗?和五条与我的相比如何?” “……”你到底在攀比什么? 阿音暗自磨了磨牙,她故意说道:“那还用问,肯定是不死川的血更香啊!你们的血太久没尝,我都快忘记味道了。” 其实是谎话。不死川的稀血固然醉人,但他散发出的味道不及这俩人一半的香甜,还不至于让阿音失去理智。 “……是这样吗?” 禅院惠的气息忽然挨近,他清亮的黑眸倒映出阿音惊吓的面孔,他眉宇轻拢,双手撑在阿音两侧的地面,不知是有意无意,他靠得愈来愈近。 他唇瓣轻启,吐息轻缓,又重复了一遍:“是这样吗?” 看着阿音小猫一般被吓到炸毛的神情,禅院惠心头不禁冒出了小小的恶趣味。 可算是理解,五条阁下为什么热衷于逗她了。 “既然忘掉了的话,阿音不妨再尝一尝?” 他的脖颈向一旁微倾,犹如天鹅般白皙的皮肤下隐藏着规律鼓动的动脉,喉结凸起,香甜的血管就藏在那之下,落在阿音的眼中,无处不是极致的蛊惑。 还有黑发青年唇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简直就像—— 无声的邀请,默许的放肆。 “禅院阁下,这可是……”阿音眼神发直,眸色登时幽深许多,“你说的!” 这是在挑衅她,对吧。 今天她就让这家伙知道,不要在鬼的食欲问题上造作! 阿音憋着一口气,手上使力,扣住禅院惠的肩头,一个翻身便将他压倒在地,她目光灼灼,被她盯着的那块皮肤好似也要灼烧起来。 禅院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来自鬼少女毫不掩饰的侵略性视线让他略有不适,然而这一回他打定主意要对着干,不仅不闪避,反而把头向旁边一侧,刻意露出了白到透明的脖子。 他还在言语上刺激阿音的神经:“没关系,阿音,不用忍耐。” “做你想做的吧。” 他应允了。 阿音的鼻腔内充斥着血液的甜香,食欲点燃的冲动慢慢压迫了整个大脑,而她鬼使神差地摸上禅院惠的脸颊,心田里却平静如止水,只余一股奇妙的灵感注入她的灵台。 她细致地抚摸禅院脸侧的肌理纹路,慢条斯理,似在赞叹,又似在欣赏食物卖相,思索从哪里下嘴比较好。 瞧瞧。阿音在心中感慨,瞧瞧他现在的样子。 许是方才她反压的动作激烈,扯到了他的束发,阿音的手上捻着一根发带,而禅院惠的黑发顿时散开,乌黑的长发如瀑披散,随着他仰躺的姿态,凌乱地落在榻榻米上。 他衣衫单薄,脖颈处更是无布料遮掩,最凶恶的上弦之鬼就在离他咫尺之隔的地方,而他全然放松,不做丝毫抵抗。 禅院眼神淡然中含着星光般的笑意,他睫羽翕动,身形瘦削,分明是当今最强大的咒术师之一,此时却显得弱势极了。 阿音看着他,头脑晕眩,几乎平生错觉。 他美得就像不染尘埃的温室之花,自觉卸下了防备,把最柔软的一面翻露了出来,蕴含着可怖力量的身躯精美而匀称,然命脉外露,弱点显然,像是雕刻而出的瓷器艺术品,轻易就能打碎。 最强横与最脆弱,最坚韧和最易碎,世间的所有冲突矛盾交织于他一人,只充盈在他一人身上。 阿音朦朦胧胧地想,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富豪喜欢驯养大型猛兽了。 你能相信吗,你敢想象吗? 当那森林的霸主收敛了利爪和尖齿,只为你一人低下头颅,那强势霸道和忠诚顺服同时展现于一体时,心中溢出的满足感是难以言喻的。 正如她手底下,阖上双目,静静等待她赋予的疼痛降临的禅院惠。 多么狡猾啊。 他的这副姿态,会让她变得不知满足,变成贪婪的魔鬼。他明明知道。 她会以为,如此美丽而强大,孤高而矜持的神灵,已然为她跌落了神坛,步入了凡尘,只在她面前放下姿态,只对她展露弱点,也只待她一人特殊。 这任人宰割的模样,好似他心甘情愿成为她砧板上的鱼肉。 这种污浊的快意,近乎渎神。 这就太糟糕了,她会变得不像自己的。 禅院感觉到,少女伏低了身子,小巧的尖牙抵在他的脖颈处,却迟迟不刺。 他听见,她在他耳畔轻声叹息。 “您可太狡猾了,禅院阁下。” 一语毕,阿音的气息远离,她直起了身,冷凉的体温也随之远去。 她没有咬下去。即使他在蛊惑,他在默许。 禅院忽地睁眼,却见白发少女笑意温软,眼眸清明,哪还有半点神志不清的样子。 心头萦绕的那一丝恶趣味落空了,禅院抬眸,“阿音?” “我可不是满脑子只有吃的低等生物。”阿音笑吟吟地捧起他的脸,“很遗憾,这回不能如您所愿了,禅院阁下。” “不论怎样,我始终只会是我。” 鬼少女施施然为他整理衣襟,而禅院感觉到她温凉的指尖时不时划过自己的锁骨,急促地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飘开了目光。 天道好轮回,风水轮流转。 他想让贪嘴的小姑娘焦急心乱,却不想到最后,心乱的人是他。 在阿音的吐息从耳畔远去时,他分明听到了,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声响。 禅院眼睫低垂,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股安静到暧昧的氛围,持续到了五分钟后,被突兀响起的推门声划破。 富冈义勇:“……” 一时间,六目相对,四下无言。 “对不起,打扰了。” 富冈义勇发挥了呼吸法剑士的反应速度,飞快地拉上了门,撞在门框上发出“碰”的一声巨响! 三秒后。 阿音伸出尔康手:“卧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解释啊!!” 阿音失意体前屈。禅院惠半坐起身,一手撑着榻榻米,见状,不禁轻笑出声。 他收手入袖,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出尘。不过约莫是光线作祟,昏暗的日光投在黑发青年的脸庞一侧,晕开了极浅的粉色。 ※※※※※※※※※※※※※※※※※※※※ 【小剧场】 五条:卧槽?卧槽??卧槽??? 五条:@禅院惠,禅院阁下你偷跑?你居然偷跑?! 五条:就我不在场的时候!我家被偷了是吗! 禅院: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哪来的家? 五条:?你礼貌吗? 硝烟弥漫 富冈义勇溜了,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速度快到阿音解释都来不及。 她捂脸:“……” 希望这位社交鬼才保持一贯的沉默人设,千万不要乱脑补,百口莫辩啊。 阿音回头,却见禅院惠正好在梳理散开的黑发,先前折腾了一会儿,那一头漂亮柔顺的长发也凌乱不整了起来,而发带还捏在阿音手中。 她这一回眸,恰巧就对上了禅院惠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看了看阿音手里的发带,意思不言自明。 阿音本想默默把发带递上去,但禅院惠并没有接过。 黑发青年眉间拢起一点苦恼,他低声问道:“阿音,能帮我束一下吗?” 阿音:您自己没手啊? 禅院惠眼睛都不眨一下,面不改色地扯谎:“以前都是家族里的侍人为我束发。而且这里没有木梳,我光用手理不顺。” 阿音听明白了。得,一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阿音不疑有他,左右也是举手之劳,她便示意禅院惠背对她,上手去梳理他的黑色长发。 鱼儿轻易上钩,禅院惠唇角掀起一丝浅浅的笑,他依从阿音的力道,脖子微微后仰,眼角的余光能瞥见阿音的脸,神色恬淡。 阿音一边以指尖为梳,顺着他的发丝间隙下滑,一边忍不住心里泛起了酸泡泡。 大少爷就是大少爷,生活条件优渥,连发质都保养得这么好…… 烛台上悦动的光扑洒在禅院的睫羽上,如蝶的翅翼,轻颤中透露出他并不宁静的心绪。 他能感觉到阿音手上的温度。 手指纤长,温柔细致地为他梳整发丝,不时碰到他的头皮、后颈,带来一阵凉意。 人类的正常体温要比她高很多,按常理来说,被那冰块般的手触碰,除非是在炎热的夏季,否则并不是一件多好受的事。 可唯独她不一样。 她的冷凉,只会让他联想到一切美好的事物,好比夏日炎炎的沙冰,鹅毛般美丽的飞雪,深秋瑟瑟的红色落枫,沁人心脾的凉爽。 禅院并不是一个多么外向的人,不如说,他比全天开无下限拒绝外人接触的五条还要排斥陌生人的气息,他会时刻和人保持着礼貌而生疏的距离也是为此。 用温和有礼的外衣粉饰,掩饰自身内敛与寡淡的性子,游走在权势奢靡的觥筹交错中,这是他成年起就熟稔的技能。 几乎没有人能打破他的心防。 真是奇怪。 明明她靠得那么近,早就超出了他的安全距离,但……他无法对她生出任何反感的情绪。 他本该沉静如死水的心境,什么时候凿开了活水的泉源,让他的心跳不受控起来,脱离了人体生理的需求,只知道随着她的手指每次不经意的触碰而阵阵鼓动,心底的古井,也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禅院惠垂眸不语,盯着自己的手指。白皙而修长,皮肤水润光滑,指腹也没有茧,一看就是不曾劳累过的手,谁能想到它出于当今至强的咒术师之一呢? 散落的长发已被阿音重新束好,她正想把手收回,却猝不及防地被禅院惠回身攥住。 气氛仍旧沉默,二人对上视线,一时相顾无言。 阿音扯了扯嘴角:“那个,禅院阁下……?” 她看了一眼被禅院紧紧攥住的手,这是干嘛,突然探过来,把她吓了一跳。 “不……没什么。”禅院怔忪片刻,随即像是被烫到了,急忙松开了手,“抱歉,失态了。” “我去看看五条在做什么,先失陪了。”黑发青年起身,他刻意避开了阿音的目光,急匆匆地向门口走去。 就在禅院惠拉开和室门的那一刻,他差点和外面的人撞上。 “禅院阁下?”尾音上扬,很是讶异的语气,五条惊奇地看着禅院,“发生什么了?” 他这么慌慌张张气息不稳的样子可真难得一见。他这位同僚,当年就是徒自祓除特级咒灵都眉毛不会动一下的,几度让五条以为这世上大概没有东西能让他变脸。 难道是世界末日到了,御三家毁灭啦?那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五条。”禅院一抬眼就看到了他,没理会他的问话,“你干什么去了。” “去和产屋敷的当主聊了一下。”五条绕开禅院,走进了屋内,“顺便打听阿音的眼睛问题。” 阿音的两只负责伪装的鬼,后来经过问询,也确认了是鬼杀队的人弄没的,五条就很没脾气。 这时候再追究责任也没什么意思,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想想能替代那两只鬼的方法。 对此,产屋敷耀哉十分惭愧地回答:“非常抱歉,我们也没有办法。若是想解决阿音小姐的问题,唯一的已知手段就是杀了鬼舞辻无惨。” 这他当然知道,还用得着你说。 聊了许久,一无所获,五条心情不是很美妙地回来了。 结果一回来就发现阿音和禅院似乎背着他在干什么。 五条一踏入屋内就发现了不对劲,他掀开遮目布,蓝瞳下眼波流转,六眼在抽丝剥茧地摄取屋里的一切信息,传入他的大脑里。 “……”良久,五条面无表情地转身看向了禅院。 看那几缕掉落在榻榻米上的头发,再看禅院阁下明显扎过了的束发,再结合门口撞见时他不太自然的神色。 一目了然。 禅院阁下,你这就不讲武德了啊。 趁我为阿音的恶鬼身份苦恼的时候,你在偷跑? 五条可还没忘记他和禅院惠被暂时压下去的矛盾,有关于阿音以后的去留。 尽管他们约定了此事等杀了鬼王后由阿音自主决定,甚至缔结了束缚谁也不准提前试探,但束缚的内容并不包括他们在这期间能否和阿音打好关系,通过刷高的好感、潜移默化的暗示来影响阿音日后的决定。 是的,在五条眼里,禅院就是在偷跑。瞒着他暗搓搓刷阿音的好感度,以此让阿音的观念更偏向他。 五条心里笑呵呵,他瞟向禅院。 是他大意了,被禅院阁下展现出来的那副没有世俗欲.望的姿态蒙蔽了双眼。 事实上,御三家的家主有哪一个是简单的,城府都深不可测,克制情绪、隐藏目的、迷惑对手也是他们的必修课之一啊。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呢。 五条的视线和禅院一触即分,只有他们知道,刚刚那一瞬空中擦出了多剧烈的火花,无形的硝烟弥漫。 偷跑是吧? 那我也该认真了。五条心想。 ※※※※※※※※※※※※※※※※※※※※ 【小剧场】 五条:先暂且让你领先一会儿。(记小本本.jpg) 禅院:不,我觉得我赢定了。 五条:就刷了最多5点的好感度,你得意什么呢? 禅院:总比永远在反向冲刺的某人好。 五条:…… 五条:妈的,请把两辈子的人分开看待。 包下车厢 一月须臾,蝉鸣渐弱。 不知不觉,距离阿音和两位家主暂居鬼杀队已过了一个月,距离屑老板裁员下弦已过去三个月,而两位家主定下的“两个月内鲨了鬼王”的计划,时间也流逝了一半。 这一个月内按兵不动,并非是陷入了调查瓶颈期,而是阿音在脑子里把时间线对上了。 在原著剧情线里,屑老板裁员下弦鬼约莫三个月之后,无限列车便会在人生的轨道上缓缓驶来,那是柱灭之刃的开篇,主角团少年们崛起的原点,也是一位燃尽自身照亮黑夜的英雄终末。 第一位消逝的柱,死于上弦之三,猗窝座之手。恶鬼逃逸在黎明前夕,而炼狱大哥倒在了阳光普照的万里晴空下。 而此时,无限列车的剧情拐点越来越近,阿音默默地等待着炎柱出发的当日,这是她瞄准的时机。 猗窝座身为上弦之三,他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很大可能会逼出鸣女的无限城空间门。阿音在五条出手封印咒缚后就不敢联络鬼的阵营,生怕露出一点端倪,她便只好借他人之手,闯入鬼王的大本营。 鬼舞辻无惨在苟这一方面有超乎寻常的才能,当年的天选之子继国缘一找了他大半辈子都没找出来,阿音深知机会只有一次,错过这回,他们便要和无惨展开一场为时百年起步的持久战了。 刺目的太阳隔挡在紫伞的结界之外,伞面的术式阵法微微发烫,阿音手持伞柄,眼尖地瞅见金红发色的大猫头鹰笔挺地伫立在大门之外,她快步跟了上去。 “炼狱先生。” 鬼少女的呼喊得来了炎柱的一个回眸,金红大猫头鹰炯炯有神地直视着阿音:“唔姆,是阿音少女啊!我要马上前去任务地点,请问有什么事吗?” 尽管一个月前,炼狱杏寿郎和阿音的初见实在称不上愉快,他的日轮刀还斩向过阿音的脖子,但误会解除得快,阿音在这段时间,并没有展露出对人类的攻击倾向,再加上主公担保,鬼杀队的一部分人也慢慢消除了芥蒂。 炼狱杏寿郎就是其中之一。 “我想和你一起去,无限列车对吗?”阿音点了下头,“还请不要拒绝。我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那里的鬼,恐怕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唔姆,这样啊。”热情洋溢的炼狱大哥只沉思了不到两秒,就欣然应允了,“虽说让非鬼杀队的阿音少女你参与任务,我有点过意不去。但既然主公默许,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炼狱杏寿郎,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好说话。 金红猫头鹰又神采奕奕地问道:“阿音少女,只有你一个人吗?” 阿音:“……?”话题跳得太快,她有些跟不上。 只听炼狱杏寿郎解释道:“因为我看阿音少女总和那两个人形影不离,就擅自做出猜测了!我以为这一次那两个人也要跟过来。” 啊,是在说五条阁下和禅院阁下。 阿音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她讪笑道:“他们当然也会来啦,我只是先行一步而已。形影不离什么的,哪有炼狱先生说得那么夸张……” 越说声音越小,心虚感愈来愈重。 她想起了这一个月来那俩人的表现,一天不说二十四小时,但起码十四小时是和她待在一起的。每逢鬼杀队的人遇见她,她身边至少会有两人中的一个作陪,落在旁人眼里,可不就是连体婴儿吗。 阿音也不知他俩是怎么了,总能找到各式各样的理由窜到她的身边,今天指导咒术,明天带回咒灵,两人就像较劲一般开始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这一回无限列车之行,阿音是打定主意先以自身为诱饵,再利用猗窝座,把鸣女的无限城引出来,五条和禅院这两个天大的变数就暂且不要掺和,她怕打草惊蛇,一不小心就给屑老板引发了ptsd,一苟就是上百年。 她先行离开,随着炼狱杏寿郎登上无限列车,至于那俩人,伺机而动吧。 大正时代莫得美瞳,无法,阿音只能买真·有色眼镜佩戴,以遮掩自己眼珠里明晃晃的字迹。 和炼狱杏寿郎一同买好车票,寻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阿音欣赏了一番这个时代的火车内部,然后她忽然想起现在这列火车已经不是火车,而是下弦一魇梦的肚子。 阿音:…… 忽然反胃。 无限号列车仍静静地停靠在站台,他们上车的时间较早,所以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供浪费。 阿音靠着车窗,发现了三个探头探脑的少年身影。 一个猪头脑袋,一个金色蒲公英,还有一个背负木箱、额头有焰色纹路的少年,特征鲜明,三人组笨手笨脚地藏好了日轮刀,正朝他们的方向奔来。 阿音不禁会心一笑,随即目光一转,就看到了另外两道身影。 她的眼神凝固。 五条阁下,禅院阁下,你们在干什么……? 两位身价过亿的尊贵家主在和车站的检票员交谈着什么,阿音看不清他们的口型,只能看到随着交流的推进,那位可怜的检票员愈发惶恐,头颅低垂,局促不安,最后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地把两个大佬放了进去。 阿音眯着眼,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最先找到他们的,是性急的少年们,以灶门炭治郎为首,特立独行的主角三人组在拉开他们这一节车厢的门后,立刻就被炼狱杏寿郎复读机般的“好吃!”吓了一跳。 阿音对人类的食物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懒懒地对主角团少女们招了招手。 其中猪头少年的反应很大,“唰”地一下就抽出了两把日轮刀,“这就是火车怪物里的鬼吗?看本大爷砍了——” 善逸吓得炸毛,和炭治郎一人一边死死地拖住了猪头少年的四肢。 “不是啊你个白痴!鬼杀队的通知你没看吗?她不是我们的敌人!” “那位是阿音小姐啊!伊之助,不能失礼!” 当初阿音在鬼杀队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这些少年怎么可能没有耳闻,“鬼杀队入住了一位上弦鬼”一事太过如魔似幻,反而令人印象深刻。 懂事礼貌的灶门炭治郎率先对阿音鞠躬,为失礼的队友道歉:“伊之助就是这种冲动的性子,让您见笑了,阿音小姐。” “没关系啦。”阿音摆了摆手,她的视线流转到炭治郎身后的木箱上,“这位就是你的妹妹吗?” “是的,她是祢豆子。”炭治郎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这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味道,的确是上弦的等级不会错。但并不让人反感,可能是因为这位鬼小姐身上没有浓重的人血味? 就像是祢豆子和珠世夫人一样……也是被鬼舞辻无惨强行转化为鬼的受害者吧。 三位少年入座,和炼狱杏寿郎交换起了信息,阿音正在此时瞥见前方的车厢门大开,两道熟悉的人影甫一亮相,霎时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众目睽睽之下,五条径直走向了阿音,轻佻的声线一如既往:“呀,找到阿音了~” “你们之前在检票口干什么了,耽搁这么久?” “也没什么。”五条笑眯眯地合上纸扇,拍着掌心,轻描淡写地扔了个天雷炸.弹,“就是问工作人员,能不能把前面的车厢都包下来。” 钱不是问题。 主角团三人组:…… 炼狱杏寿郎:唔姆! 阿音:?? “你再说一遍,把什么包下来?”阿音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俩。 卧槽,这就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吗?穷孩子没见过世面,人都傻了。 山里野娃的炭治郎张大了嘴巴,似是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而善逸眼球瞪成了铜铃,几乎脱眶。 善逸的金发炸成蒲公英,惊恐地抱紧了椅背。炭治郎情不自禁地掰起了手指,开始算这得要花多少钱,最后被一串串数字绕得眼冒金星。 而伊之助,他对金钱压根没有概念,现在还认定火车是一个会活动的怪物。 和被两位家主的钞能力深深震撼到的他们不同,炼狱杏寿郎的关注点在另一方面。 炼狱大哥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无限号列车肯定有问题,只要提前把车厢都包下来,就能减少上车的普通人数量,这样他们规避了列车上的危险,也不会出现更多的受害者。” “防患于未然。不愧是两位阁下,真是思虑周全!”炼狱大哥不吝称赞。 禅院矜持地点了点头,五条则仍旧挂着微笑,表情上看不出一丝破绽。 阿音默默盯着他们,在心里想:不,我觉得他们更大的可能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出行质量。 令人窒息的是,五条这套砸钱的法子还真的有用,无往不利的钞能力首次显现神威,前排的车厢被他俩包下,原先无限列车载座的两百余名乘客被削减到了一百多名,大大减少了鬼杀队成员保护普通人的压力。 可能魇梦也没想到还会有这种骚操作,火车在驶离站台之前,他还停滞了两秒。 阿音喝了口白开水,压压惊。 窗外的景色缓缓挪动,伴随着火车速度加快,风景连绵成片,晃出了残影。 无限号列车驶动了。 阿音阖目,刻意收敛了自身恶鬼的气息,让鬼杀队的人们放开手脚去打。 位于列车内的两只杂兵小鬼,包括和车身融为一体的魇梦,都只是开胃菜而已。 她真正的目标是——上弦之三,猗窝座阁下。 ※※※※※※※※※※※※※※※※※※※※ 【小剧场】 阿音:所以挥金如土的习惯是从上辈子就养成了吗? 五条:不能在物质上委屈自己呀。而且,钱有时候的确能解决很多问题~ 阿音:比如? 五条:比如说,买下一个禅院阁下。十个亿呢,一般人可出不起吧。 禅院:? 禅院:上一章是谁说过的两辈子的人分开看待? 对弈有声 咒术界发展千年,底蕴深厚,千奇百怪的术式如参天巨树的开枝茂叶,而其中,可追溯本源、享誉天下的术式唯有三个。 加茂家,赤血操术。 禅院家,影子术法。 五条家,无下限术式。 咒术界的深潭不可窥测,“术师”这一概念都是平安京那群星荟萃的传奇时代孕育而生的又一结果,自此,人类的神秘侧不断分支、延续,传承至千年以后。 术师的世界,知识奥秘浩如烟海,星辰广袤,就连御三家的藏书房,关于这千年来咒术界的记载,也十不存一。 阿音就如同一个懵懵懂懂的初生婴儿,她身怀咒灵操术,然而咒术界的相关知识却只能从五条和禅院二人口中透露一二。 她的知识空白区太多太广,正因此,她不了解隐匿在自己额头的、由五条悟亲手施下的封印术究竟是何种等级的存在。 五条家至高术式“无下限”的延展,硬生生压制住了鬼王霸道的血脉,连同那流淌在鬼血中的咒缚一起,被禁锢在了无下限的封锁之下。 她亦不知,在那一日,鬼舞辻无惨发现自己失去了和阿音的感应时,他的心里刮起了何等风暴。 平白断裂的联系,如人间蒸发。无惨却肯定阿音并没有死,纵使她遭遇生命危机,他也能透过她的视角,看清发生了什么事。 无惨是一个又怂又苟的人,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他对于手下恶鬼的极端掌控欲,他不允许鬼逾越雷池一步,一旦有脱出他掌握的事情发生,他就会惊怒交织,恐慌滋生。 阿音那边信号失踪,他没法定位她,自然就不能让鸣女把阿音带回来。 在原因尚不明朗的情况下,鬼舞辻无惨更不可能走出无限城去冒险。 所以屑老板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这事推给了上弦鬼。 “猗窝座,把上弦之零给我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猗窝座单膝跪下,俯首领命。 粉发的上弦之三面色冷淡,对于自己捉拿曾经同僚的任务没有半点心理波动。 三味线琴弦拨响。 凭空出现的纸门大开,猗窝座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眨眼间就被那扇门吞没。 无限城内,再无他的身影。 ……… 无限号列车前排的包厢内。 因着车厢都被包下,无人打扰,四方静谧。一白一黑的两位青年家主颇具闲情逸致地开了棋盘,手边搁置着热雾未散的茶水,不时抿上一口,修身又养性。 五条捻起一颗黑棋,轻描淡写地放在白色棋子的交错线上,角度刁钻地堵死了白棋的退路。 禅院三个回合的精心布局就这样被他一个棋子拆散,然而黑发青年眸色淡然,半点不觉意外。 说到底,天生六眼的五条不论与谁对弈,都是妥妥的开挂局。 禅院抬眸轻瞥一眼五条,果断放弃围堵的死局,重拾一颗白棋,落在了右下偏侧的一个空白区域。 他的棋风正如他的人。 处处思量,步步稳重,以手中白子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防守无懈可击,每一个落子都是布局,如同建造城池,缓慢、平稳,却在悄无声息地侵蚀整张棋盘,让自己的领地一点点扩张。 即使一时被对手勘破局势,也不过是失去了一小块领土,他还有大把翻盘的机会。 相比起禅院的精心布局,五条的落棋就显得散漫了许多。 他似乎没有明确目的,黑子落下,却颇为分散,正如他这人的玩世不恭,滑溜地跳跃在禅院织就的棋网里,每一次都被逼到险而又险的境地,但在下一刻瞬间截住命脉,化险为夷,让倾斜的局势再度胶着起来。 “禅院阁下,你总是这样。”五条悠悠地抿茶,又落下一棋子,“太稳实敛势,专于布局,想把事态的发展都掌控于手心。却往往因此而错失一举刺杀的时机,不觉得可惜吗?” “你再这么玩,小心终有一日阴沟翻船。”禅院神色淡漠,不为所动,白子落上棋盘的清响过后,只听他说道,“享受于游走刀锋的危险快意,越是极端的险境越是让你兴奋。但这一点很容易利用,比如……现在。” “啪”——是白子拍上棋盘网格的脆声。 残月的最后一个缺口被封上,白色的城池陡然屹立,而寥寥几个黑子困囿于城池之中,不得解围。 禅院的唇角是一丝极淡的笑意。 “五条阁下,你输了。” “诶……”白发青年呆怔着眨了眨眼,似是没想到杀机暗藏在层层掩盖之下,如毒蛇窥伺、潜伏,待得一击毙命的时刻。 禅院此前故意专注布置棋局,失却了数个截杀他的机会,以此迷惑住了他,给了他“稳而不进”的错觉。 他演戏可真有一手的。 五条无奈地摊手,黑子从指尖落下,“好吧,这一局我输了。禅院阁下的心思深沉,倒是远出我的意料。” 禅院垂眸,收拾起了棋盘:“不过是想告诉你,盲目自信、依仗六眼,不是一件好事。你迟早会因为这散漫的态度而吃亏。” 大千世界何其辽阔,总有六眼也无法看透的事物,五条并非神明,他也做不到全知全能。 ……虽是这个道理,这一局却实在赢得艰难。 他们二人平日忙碌,对弈鲜少,因此其实五条不知道,禅院的惯常棋风并不是这样的。 他有意更改下棋风格,不是对自己棋艺有多自信,而是他明白,想要下赢五条,他只能选择这种方法。 隐匿,再隐匿,藏得再深一点,沉气凝神,稳住心态,千万别在此之前泄露一点杀机。 五条敏锐得可怕。 “这样……多谢指教。”五条歪头。 他的毛病自己也知道,但御三家无聊透顶,生活沉闷,他养成了喜欢寻求刺激的癖好也不能怪他是不是? 毕竟不是谁都像禅院阁下一样,二十来岁的年纪,八十来岁的心境,五条至今不明白他怎么还沉得住气,没被无聊死。 禅院把最后一颗棋子收入盒内,嘴唇翕动,刚想说些什么,车厢却陡然剧烈震动起来! 棋盘跌落,棋盒倾倒,黑白如玉的棋子落雨般纷纷洒洒了一地,又在下一刻轻微跳动了起来,车厢仍然在晃动,震摇。 五条和禅院反应极快地起身,避开了车窗破碎时迸出的玻璃,二人眉间轻蹙,对视一眼。 这个时候,他们几乎是下意识地、异口同声地说出了最是挂心的那个名字。 “——阿音!” ※※※※※※※※※※※※※※※※※※※※ 前世五条的性子就是爱玩,禅院看出了这一点,遂提醒当心翻车。 但是吧这个时候的五还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的,所以他在日后,会有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就是…… .感谢在2021-05-29 20:43:30~2021-05-30 20:5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猫猫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和风 80瓶;潮涨潮落 10瓶;笑小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他的在意 当车厢剧烈震晃的那一刻,阿音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手握剧本的她丝毫不慌,眼见宛如大型克系现场的车厢死角挤出了恶心的肉泥块,且疾速覆盖、包裹车厢的四壁,触手乱舞,利齿翕张。 阿音的嘴角微微抽搐,她忍着胃部的翻江倒海,一伞拍散了袭击而来的触手,然后不加犹豫地放出了自己的咒灵。 小宝扁平的身躯成为了防御盾,牢牢护住了车厢内沉睡的乘客,花宝也是触手系咒灵,它扎根车厢,藤蔓四处挥动,一拍一个准,魇梦的触手就像黏土般不堪一击。 前方的车厢门被推开,阿音应声看去,“五条阁下……!” 白发青年扇柄一转,瞬息间割断了朝他袭来的触手肉块,在他身后,是蜿蜒而出的巨蟒,蛇尾的甩动碾平,将触手横扫得肉泥四溅,死死压制住了与车厢融为一体的魇梦。 “阿音,没事吧?” 从五条身后走出的,是面色略有难看的禅院惠,他在见到完好无损的阿音时,紧拧的眉宇才松开了几分。 “我没事。禅院阁下,麻烦你和五条阁下解开这些乘客的咒……鬼杀队的诸位应该跑去列车头杀鬼了,我担心这些乘客会成为鬼的人质。” 阿音驻着伞尖站了起来,她神色平静,像是早有预料。 然而五条和禅院都没有挪步的意向。 白发青年紧紧注视着咒灵防护圈内的阿音,察觉到了她话语中的漏洞:“那你呢?” 和无限列车融为一体的鬼并不强,不论是他还是禅院都能轻轻松松解决。阿音也应当清楚才是。 她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他们? “阿音……” “抱歉,五条阁下。”阿音如梦初醒,她向两位青年家主微微颔首,以致歉意,“这件事只能由我来做。鬼王太谨慎了,我不能让他发觉到你们两人的存在。” “不过请放心,我之后一定会告知你们的……” “阿音。”禅院急促地打断她的话,他想拽住阿音的手臂,但是当他对上阿音沉静无波的眼神时,话语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出不来。 最终,他的嘴唇嗫嚅,吐出了一句苍白的话:“务必小心。” 阿音忽而弯眸一笑:“嗯。” 他还是妥协了。 白发花簪的鬼少女旋即抬伞,击碎了钢化的车窗玻璃,在细碎分扬的玻璃片雨中,她猛然冲出了车厢,身影瞬息间融入了暗沉的夜色里。 禅院惠静静地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轻叹一声。 肩头被一只手拍住,禅院眼珠微转,斜觑他身后的人。 “禅院阁下,比起被阿音拒绝的沮丧,我们还有更紧要的事不是吗?”五条笑吟吟地道破了他深埋的小心思,“虽然我也很想让阿音更依赖我一点,但是……” “独立和坚韧,也是那孩子可爱的一面啊。” 他微抬袖口,轻轻拂过车厢肆虐的肉块触手,那些流体状的触手就像遭受了千斤重压一般,轰然溃散。 五条含笑的声音在空寂的车厢里回响。 “而且,这一路上不觉得憋坏了吗,禅院阁下?” 巨蟒“嘶嘶”地吐着蛇信,游走盘绕在黑发青年的周身,蛇鳞如银质的宝石,流转间反射冷冽的白光,巨大的蛇头悬空于禅院的上方,竖瞳里满是冷血生物的阴暗。 禅院抬手,那蛇首便轻伏下来,任由他的手心抚上自己的额头,宣告着臣服。 “赶快处理掉吧。”黑发青年眼眸半阖,淡淡地说道,“大蛇。” 在五条欣悦的轻笑声中,蟒身地走,蛇尾缠旋,巨蟒的柔身探出窗外,从车头一路盘绕到车尾,硬生生扼住了列车的冲刺,强迫停行! 车头崩裂,列车从轨道上脱离,却又被大蛇整个托住,化解了冲劲。 五条愉快的笑声不时响起,他看着车厢的鬼被大蛇一瞬间绞碎,收拢袖子,鼓起了掌。 “不愧是禅院阁下。”他悠悠地拍着手,“即使是在禅院家的千年历史中,你也是少数能把十影运用得如火纯青的人了吧?” 禅院惠不耐地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五条耸了耸肩,甚是无辜地说道,“不过是想到,再没几年就是御三家的例行‘御前比武’了吧。到时候我就要和禅院阁下交手了呢。” 他夸张地叹了口气:“真的不想和禅院阁下打啊,好麻烦。” 当今时代同出“十影”与“六眼”,这咒术界几百年争执不休的、有关于禅院家和五条家谁才是至强的结论,也会在数年后的御前比武上揭晓面目。 御前比武,由天皇亲自裁决胜负,这不仅决定了御三家实力的强弱高低之分,也奠定了这未来五十年御三家的地位孰轻孰重,咒术界的资源倾斜,天皇陛下的倚重信赖,皆在这一场御前比武中判出。 虽然说,当代的三位家主,除了跃跃欲试的加茂家之外,五条和禅院都不是很感兴趣。 主要是太累人了。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够深,也明白对方有多棘手,若不是家中长老逼迫,他俩是真想在御前比武的前一天连夜扛着火车头离京都出走。 听五条提起这一茬,禅院的神色顿时就微妙了,微妙中还带有一丝嫌弃:“……我好不容易才忘掉的。”你又提醒他做什么? 五条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心道当然不能让我一个人为此而困扰了。 禅院向前了一步,避开他的手,接着再不耽搁地唤出枭鸟,借由鵺的羽翼,乘风飞起,来到了辽阔的高空处。 留在原地的五条:“诶,就那么着急吗?” 禅院阁下对阿音的在乎程度,嗯…… ……… 阿音是迎着直冲她而来的杀气和恶鬼气息奔出车厢的。 那血腥味太浓太烈,一上来就是呼啸着刮来的劲风,扫过了阿音的侧脸! 她的脸颊被风割裂出一道血口,却又眨眼间愈合如初。 鬼和鬼的战斗,不必留情,因为再怎么样都死不了。 “上弦之三……”阿音眯了眯眼,握紧了伞柄,“猗窝座阁下。久疏问候啊。” 从密林深处缓缓步出的,粉发的恶鬼露出了他的面孔。 他把指节的骨骼捏得咯嚓作响,猗窝座的目光钉在了阿音的脸上,他的眼角顿时一抽,表情微微扭曲:“……女人?” 阿音:“准确来说是女鬼,不过对你来说没差吧。” 阿音摆好了防守的架势,她一个走后门上来的上弦,硬拼战斗力估计是干不赢猗窝座的,但是她此时心如止水,有恃无恐。 不仅是因为猗窝座的“不对女人动手”的原则,更是因为她手握剧本,知晓对猗窝座的杀手锏。 她听见粉发恶鬼烦躁地“啧”了一声。 “虽然说我不打女人,但既然是无惨大人的命令,也只能把你带回去了。” 猗窝座微沉下腿,收拳推掌,在他的脚底,雪花般的术阵凭空展开。 “术式展开——” “破坏杀·罗针!” 罗盘般的术阵大亮,猗窝座瞬间消失在了原地,能将骨骼碾碎的力度携着他强劲的拳风而来,几乎要命中阿音的面门。 上空的禅院惠眼眸骤缩,呼吸都乱了一瞬。他不假思索地结上术印,就在式神从影中钻出的前一秒。 在拳风击中阿音的前一刻。 阿音却闭起双眸,把伞搁在了手边。 她下盘扎稳,气沉丹田,胸腔微扩。 吸气—— “狛治,你还记得素流道场的恋雪吗——!!” 声音平地震起,冲破云霄,惊飞树林乌鸦一片。 ※※※※※※※※※※※※※※※※※※※※ 是这样的,我笔下的人物有自己的想法。 我写着写着,咦卧槽禅院你怎么就自己动心了,我大纲不是这么写的啊,卧槽你不要抢我笔啊! 然后,算了,那就这样吧= = 禅院比五条先栽,嗯。 吻在脸颊 原本冲向阿音的拳风歪了。 阿音不讲武德,仗着剧本开嘴炮,一句话直戳心扉,甚至撬开了大脑深处被封锁的记忆。 “你还记得素流道场的恋雪吗——” 一句话,要素过多,直接把猗窝座干懵圈,粉发的上弦鬼呆在了原地,她的话语就像一把钥匙,大坝开闸,洪水决堤,让猗窝座的大脑顷刻爆裂,天翻地覆。 “恋雪……” 杀气溃散,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近似人情的悲哀,比任何人类都要鲜活的哀伤浮现在了上弦恶鬼的面庞,他痛到了极点,捂着额头,几乎要支撑不住躯干,半跪在了地上。 密码正确。 阿音急促地喘着气,吓死她了,刚刚差点被猗窝座锤毁容了。 深爱着未婚妻的上弦之三,弱点太明显。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击溃他的心防。 所以她的前世有一种说法叫“人间理想猗窝座”啊。 仅仅是“恋雪”的名字就让他丧失了所有的战意,被她唤起的记忆,随之而来的罪恶感,汹涌澎湃的愧疚与恋慕,都在侵蚀着猗窝座的心脏。 现在的阿音,轻易就能制服住他。 白发的鬼少女抿了抿唇,拾起了紫伞,就在她的手即将接触到猗窝座的时刻,一声琵琶鸣响,定格住了他们的动作。 【鸣女!】 无限城的空间之门,陡然浮现于半空中,纸门大开,幽深的吸力从中涌出,如同一个虫洞,把咫尺之隔的两个鬼吞入腹中。 枭鸟鸣空,划破了天际。 无限列车废弃的车厢内,白发青年似有所觉,霍然回头。 ……… 阿音一声闷哼,摔在了无限城的地板上,身体隐隐作痛。 但身上的疼痛不算什么,此时存在感最强烈的,是她额头上不知何时烧灼起来的咒缚封印。 宛如炭铁火烙,她的额头烫得吓人,在她看不见的额心处,五条施下的封印整个点亮,荧蓝色顺着术阵的纹路蔓延开来,在边缘微微发红。 鬼王的咒缚和五条的封印在互相倾轧,以阿音的身体为战场,争夺地盘,厮杀不断。 阿音吃力地抬起头来,她的心里“咯噔”一跳。 映入眼帘的,是全员到齐的上弦之鬼,还有最高位处的红瞳鬼王。 鸣女默然无声,跪坐在无惨的一侧,手捧三味线,琴弦还残余着微的震颤。 在她的操控下,无限城的空间门已然闭合,被传送过来的只有阿音和猗窝座。 阿音的身旁是和她一起摔下来的猗窝座,沐浴在其余五只上弦鬼的视线中,阿音无端觉得内心发凉。 鬼舞辻无惨的脸色很不好看,尤其是在看到阿音额心的封印时。 “是谁给你的胆子,音姬?”鬼舞辻无惨沉声道,眼底掀起了杀意,“竟然敢逃脱我的掌控?” “……”阿音垂下头,“我很抱歉,无惨大人。” 她在心里冷静计算着,从她的方位,到鸣女的位置,直线距离为多少,最快能否在无惨和上弦鬼反应过来之前抵达。 上弦鬼全员到齐是她没料到的,上弦聚首居然这么快吗? “咦,这就是第七个上弦鬼吗?”会在这个时候出声的,自然只有读不懂空气的ky精童磨,玛丽苏七彩眼眸的上弦之二不无好奇地打量着阿音,“居然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呀~” “会背叛……无惨大人的鬼……”上弦之一的黑死牟慢慢地说道,瞥向阿音的眼底不含丝毫情感,“称不上……上弦。” 猗窝座没有吭声,不知是否消化完了封锁的记忆,他的拳头紧握,指甲都嵌入了手心里,滴滴渗血。 “哼,什么啊,不还是个丑八怪吗!”堕姬不屑极了。 他们的言语对阿音而言就是耳旁风,她正全神贯注地紧盯鬼舞辻无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音姬,给你一个悔改的机会。”无惨“大发慈悲”地抬了抬下颚,神情阴晴不定,“告诉我,封印咒缚的人是谁?” 缄默了片刻,阿音的脸庞上忽地绽放出一个粲然阳光、毫无阴霾的笑容。 “回大人。是一个您永远不可能战胜的人。”白发的鬼少女昂起脑袋,分明是仰视的姿态,眼神却轻蔑到了极致,“是人间的最强者,被世界宠爱的天之骄子,也是比谁都要无限接近于神灵的人——” “也是您一生不可触及的存在。” 其他上弦鬼都被她的言出不逊吓愣了,就连无惨都没想到她有胆量说出这种话,平白呆怔了两秒。 阿音瞄准的,就是这两秒。 她爆发出了史无前例的疾速,如雷光般闪烁穿梭过上弦鬼的排阵,瞬息间来到了鸣女的身后,在鸣女拨动三味线之前,她抬手召唤出了咒灵。 是那些日子里禅院阁下和五条阁下塞给自己的咒灵之一,拥有罕见精神控制能力的咒灵,被她取名为“大宝”的克系生物。 鸣女的指尖硬生生凝固,她的半个身子都笼罩在咒灵大宝的阴影下,被它强行控制住的身体脱离了她的意念,她的手指僵硬着,拨动了三味线的一根弦。 “嗡——” 阿音不敢耽误,一口气放出了自己所有的咒灵,挡住了甩到她面前的月牙刀弧,又侧身避开了大范围冻结的冰莲花。 然而这还是太过冒险,阿音不可能毫发无损。 堕姬的缎带飞舞着袭来,就在阿音挡下那刀锋般的绸缎时,黑死牟抓住了这一刻的滞空,冷月般的日轮刀横空斩来。 尽管阿音险之又险地歪头,保全了脖子,她的肩膀到腰腹上,还是裂开了一道深深的血口,骨骼的森白几乎露出一角。 她控制着鸣女召唤出的空间门只在空中悬停了一秒。 但是,一秒已经够了。 被月之呼吸的冲劲掀开,阿音不受控地倒飞出去,然后一头撞上了温暖而宽厚的胸膛。 她吐出了一口血,鬼的身躯在高速愈合,残存的疼痛感却是实打实的,没受过多少伤痛的阿音只感腿部发软,胡乱抓着什么想要支撑起身。 她微弱的挣扎却被后面的人温柔而坚定地按住了。 “别动,你受伤了。”低头,是禅院的吐息,他宽大的袖口半盖住了她的上身,仿佛要把她拢入怀里。 “阿音已经做得很好了。”此时此刻,五条的音色似乎都温柔了不少,哄着孩子般安慰阿音。 两位青年家主的身形从空间门内显现,萦绕不散的血香,在他们现形后几息间便弥漫充盈了整个无限城,让鬼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稀血?” “好香……” 无数的视线,贪婪、恶念、食欲,交织于一起的粘腻阴暗,如密密麻麻的钢针飞雨,无形地扎在他们的皮肤上。 然而,那两个青年好似什么都没感受到,不为所动,仍旧把注意力放在禅院怀里的鬼少女上。 五条微微俯身,手心抚上了阿音苍白的脸颊,语声柔和得像唯恐打碎了精致的瓷器,声音中暗藏的风平浪静下又酝酿着某种狂风暴雨。 “一时不察,就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他的指腹摩挲着阿音的眼角,刺激得她眯起了眼睛,“看看,多惹人怜爱的模样啊。” “这么容易受伤,要不然以后干脆就捆在我和禅院阁下的身边吧,绝对不能离开我们视线范围内的那种……?” “五条!”禅院蹙眉,他低声喝止,一把拂开了五条的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五条纸扇微拢,调笑着说道:“好啦,那就不吓唬小姑娘了。真可爱。” 差点心脏骤停的阿音:可爱你个锤子啊! 禅院低眸,他敏感地发现了怀里少女的异状。 她的体温是冰凉的,比平日还要更凉一些,尽管她极力克制,但他还是察觉到了……她在微微发抖。 刚才宣告反叛、控制鸣女、释放咒灵、躲避围攻只发生在短短十秒之间,事态的扭转如电光火石,即使阿音有封印遏制住了无惨的咒缚,单凭后者的实力也足够捏死她了。 更别提,在场上弦全员到齐,排除一个猗窝座,也还有五个…… 稍有不慎,可能她就身首异处了。她可没忘记黑死牟手上的日轮刀是可以斩鬼的。 当时她头脑发热,行动果决、毫不拖沓,但这不代表之后不会迎来阵阵的后怕。 生理性的颤抖,她也停不住啊。 阿音在心底暗啐自己真没出息,接着她眼眸忽然睁大—— 吐息的水雾在耳畔漫开,随即是一股温热的柔软触感,如蜻蜓点水般,在自己的脸颊上一触即分,过了无痕。那一点暖湿却化作了小石子,投入她心底的湖水,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阿音猛然回首,只见黑发青年眼神游离,白皙的面庞上飘起了不甚显眼的红霞,似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抑制不住微的羞赧。 他一抬衣袖,阿音的视线被暗色的布料蒙上大半,她的头抵在禅院惠的胸膛,感受到胸腔在轻微震动。 她听见他说:“……别怕。” “我们都在。” 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 【小剧场】 五条:我在打怪,你在干什么?偷亲阿音? 禅院:光明正大的事,能叫偷吗? 五条:…… 五条:阿音,不说点什么吗? 阿音:(大脑已死机) 五条:……太卑鄙了,禅院阁下。 崩裂的她(入v公告) 好奇怪。 明明正身处敌人的大本营,不说鬼舞辻无惨,就连上弦鬼都一个没死,除了疑似丧失战意的猗窝座外,其余的五个上弦鬼仍在虎视眈眈。 但是阿音愣愣地看着五条白色的背影,揪着禅院宽松的衣袖,鼻间轻嗅属于这两个人的血香味,内心无端涌现了巨大的安全感。 “阿音。”禅院放松了搂抱着她的力道,上前一步,将鬼少女掩在身后,“退后,注意安全。” 让五条一个人应付五只上弦鬼加一个鬼王,禅院还不至于没良心到那个地步。 “禅院阁下……”阿音急忙拉住他,在禅院的耳边低声说道,“无惨身边那个拿三味线的长发女鬼,她能操纵无限城的空间。” 禅院惠微微颔首。 球形的白漆咒灵漂浮回了阿音的身侧,静静地守卫着她。 禅院缓缓走到了五条的身旁,和他对视了一眼。 默契让他们无需过多的言语交流,顷刻间就做好了战场的分配。 五条平直的唇线倏尔上挑,苍蓝的六眼锁定了最前方的鬼王,急促席卷而来的恶鬼气息挟裹杀意,寒芒月牙甩在了他的身前,随即刀光停滞,不进分毫。 刀刃难进一寸,黑死牟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却见那名人类根本没理会他的刀,他纸扇合拢成片状的刃,随手一掷,视他们的防守为无物,直取鬼舞辻无惨的脑袋。 那柄纸扇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不过是在手工摊随处可见的普通纸扇,若说材质,童磨手中的莲花铁扇都比这把纸扇好了不止一个档次,但握在那个白发青年手中,给鬼舞辻无惨的威胁竟是比日轮刀更甚。 鬼杀队剑士的日轮刀不可能有机会触及他的脖子,而五条不过是抬手一掷,那把纸扇生生破开了上弦鬼的防护圈,刺穿了他格挡于身前的鬼手肉块,仍速度不减,势如破竹。最后险之又险地擦过无惨的脖颈,迸裂一条细红的血线,钉在了无限城的墙壁上。 鬼舞辻无惨的眼神发直,满身冷汗。 这绝不是普通人类能做到的……除了继国缘一,那些呼吸法剑士也不可能做到! 这个男人—— “你是什么人?” “唔?我吗。”白发青年的声音轻佻而风流,笑嘻嘻的好不正经,“不才,五条家当代家主,区区一介六眼咒术师而已。” 这话落在鬼舞辻无惨耳里,宛如当头一棒! “咒术师?!”他又惊又怒,喃喃道,“不可能,咒术师怎么会来干扰我,明明这一千年都……他答应过我的!” “他?”五条呢喃着,在和禅院擦肩而过时,他嘴唇嗡动,“禅院阁下,那边就交给你了。” 他一个人对付无惨足矣。 禅院点头,他身形如影,眼见五条瞬移近身了无惨,他指尖灵活地变了几个手势,如同比出手影:“玉犬、满象、大蛇……鵺!” 式神同出,巨大的影子式神高昂头颅,护佑在他的四方,无限城的内部立刻拥挤了起来。 玉犬的利齿咬碎了冰莲花,空气里弥漫的□□对影子无效,如巨狼般庞大的躯干兽首上,镶嵌着两颗阴冷凶恶的兽瞳,嘶吼着扑咬上白橡发色的上弦之二。 上弦六兄妹见势不对,当机立断绕开了满象的冲撞方位,堕姬的六重缎带激射而来,然后绸缎遇上了洪涝,满象之水铺天盖地,如海啸移山,重水当头轰然砸下,几乎将她淹没。 就在玉壶和半天狗要绕到式神之后伏击时,他们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挡住了。 粉发的上弦之三眼神死寂而漠然,只有在目睹鬼舞辻无惨和其他上弦鬼时,那空寂的眼瞳里才会燃起一丝憎恨的火。 “猗窝座,你在做什么?!” 玉壶嘶哑着嗓音,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也要背叛无惨大人?你不怕无惨大人杀了你吗!” 鬼舞辻无惨此时疲于应付五条,分不出心神来,否则只要他一个念头,就能让猗窝座当场暴毙——他难道不清楚这一点吗? “杀了我?”猗窝座嘴角却咧开了一个疯狂决绝的笑,“那好啊,正合我意!反正我早就不配活在这世上了。” 即使是他死去,肯定也无法抵达和恋雪、师傅所在的天堂吧。 就算下地狱也没关系。 但至少在去死之前…… “你们就陪我一起去地狱吧!”猗窝座右手握拳,随着他笑容的扩大,那一拳直穿过了半天狗的腰腹,然后他又一脚踩碎了玉壶,脚尖迸出鲜血,伤口又在下一秒愈合。 鬼与鬼的厮杀没有死亡的概念,所以猗窝座不过是在发泄,几近疯狂地发泄这几百年的仇恨罢了。 禅院的式神拖住了上弦鬼的脚步,而他本人则如鬼魅般掐住了鸣女的脖子,将之狠狠摔在地板上,扼断了她的手,并拽着那处断裂的部位,阻止她的自我修复。 他言简意赅地说道:“开门。” 鸣女的另一只手颤抖着,身后男人的可怕压迫感比之无惨更甚,她的脑袋浑浑噩噩,无意间拨动了琴弦。 黑死牟指腹触刀,猛然拔出,鬼的刀刃在空中划出半月的弧线,瞄准了黑发青年背后的空档。 一记居合! “叮——” 是刀刃相接的金属碰撞声。 “呼……我应该赶到了吧?” 悬空的纸门在闭合,蓝发黑衣的祸津神明从天而降,以刀为盾,横放在前,月轮的弧光撞上他的刀面,刹那散去。 阿音抬头,惊喜地说道:“夜斗!” “嗯。好歹也是接受了信徒的委托,要是这都完不成,我夜斗大人的招牌可就砸了啊。” 夜斗刀刃一转,直指黑死牟:“对吧,这位鬼先生?” “剑士……”黑死牟微微躬身,鬼目中久违地染上了火热的光,“你很强。” “你以为我当了多少年的神明?”夜斗挑眉。 一语毕,两人身影骤然消失,空中交舞相触的刀光剑影闪烁不绝,短短几秒内刀锋相接不下数百次,一个是千年起步的神灵,一个是四百年的恶鬼,动作快到根本看不清,视网膜下只余一片片残影。 黑死牟由夜斗牵制,猗窝座一人对上玉壶和半天狗,剩下的上六兄妹和童磨…… 禅院惠眼眸一转,他放开了掐着鸣女的手,向后仰倒,眨眼间融入了墨色的暗影,同时避开了迅疾袭来的冰莲花。 四只式神分工明确,两只守在阿音的身边,两只监视鸣女的动向。 空间系的能力太麻烦,必须要死死控住才行。 而他自己,也早有了打算。 古井无波的黑色眼瞳倒映出了上弦之鬼的面孔,禅院惠嘴唇翕动,手上结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印。 只听他淡声说道:“领域展开——” 五条猛然回头:“咦?等……” “嵌合暗翳庭。” 那该是天空拉上了暗色的帷幕,是宇宙的黑洞将他们吞噬后,掉落在无底之渊。 光明的不可触及之处,永恒不褪的阴暗面,于此刻睁眼,露出了它的獠牙。 像是乌云汹涌,遮天蔽日,阴影点染上了无限城的地板,随即犹如清水滴墨,疾速扩散开来,笼罩在他们所有人的头顶,寂寥寒神,杀意侵蚀入骨,危机四伏,无形无声,却无处不在。 无限城的空间被彻底碾碎,此时将他们裹入腹中的,是禅院惠的领域。 【嵌合暗翳庭】。 将生得领域直接投放于现实,无穷无尽的影子皆化作他的武器。地球上永远有太阳照不到的暗处,人类遮挡的身影、建筑物覆盖下的暗影、乃至于地球自转到黑夜的一半,盖上了整片天穹的黑幕—— 都将臣服于他。 全盛时期的禅院家家主,“十影”天赋所有者,暗芒初露。 落在了一个人的领域内,意味着即将被玩弄于手心,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上弦之鬼,将死于他们赖以生存的黑夜。 ……… 五条悟略感牙酸地看着身后的战场:“呜哇,禅院阁下生气了。真可怕。” 和夸张的语气不同,他手心扣着鬼舞辻无惨天灵盖的力道愈发加大,好似要将他的脑袋生生捏爆。 无下限术式化作绝对防御,任由鬼舞辻无惨如何挣扎反抗,他的攻击无法在五条身上留下一丝伤痕,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于是鬼舞辻无惨不假思索地采用了四百年前应对继国缘一的办法,把自己爆裂成两千多块,四散纷逃! 纵使是五条悟,也没见过这种骚操作。 白发青年呆了一秒,看到无惨的其中一块碎屑正朝鸣女蹦去,同时嘶喊道:“鸣女,你在干什么啊,鸣女!” 五条眯了眯眼,他立刻就意识到,以鬼舞辻无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苟之水平,不能让他有一点逃跑的时机。 要想把这两千多块碎屑同时留住的话,就得稍微闹大点了。 五条“呵”地轻笑了一声,他不紧不慢地看着那纷乱逃散的鬼王屑块,拂却袖子上的灰尘。 六眼光泽流转,五条声音轻柔,宛若应和着某种奇妙的韵律。 “领域展开……” 鬼王的两千多块碎屑顷刻凝固,周遭的嘈杂声响离他远去,剩下的唯一一道人声,慵懒地宣判了他的死期。 “无量空处。” 当海量的信息洪流把你的大脑撑爆时,当你的头脑再也运转不动,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时,你又该如何逃逸? 哪怕是“逃”的念头,也会被无量空处的信息之海碾成齑粉。 和禅院惠照入现实的领域不同,五条悟的领域是闭合的,独自开辟的另一个空间。 因而,他的空间内只有他自己,和那些悬浮不动的碎屑肉块。 白发青年甚至还保持着悠然而矜贵的仪态,他垂眸,掠过无关紧要的鬼王分.身,伸手捏住了无惨的大脑肉块。 “好了,告诉我。”五条的声音低柔,像天鹅绒的垂羽,轻飘飘地落在了无量之海,“咒术界,是谁在协助你隐瞒‘鬼’的存在?” 能在咒术师的眼皮底下苟活千年,不难想象是无惨和咒术界的某个人……或者某些人做了交易,让咒术界和鬼界割裂开来,互不妨碍。 五条悟没有得到回应。 “咦?”他晃了晃手里的大脑肉块,观察了一阵后,孩子般瘪起嘴,郁闷地说道,“什么嘛,已经坏掉了啊。” 亏得还是存活了一千年的大脑呢,连这么点时间都撑不过去。 五条解除了领域,再放眼望去时,无限城内已是遍地疮痍,鸣女晕厥,黑死牟身首异处,身体还在挣扎。猗窝座发了狠地咬上半天狗的脖子肉,拖住他和玉壶。上六兄妹和童磨更是被禅院惠的领域折磨了好一段时间,早已不省人事。 而他的手中,握着脑死亡的无惨肉块。 无限城的天花板上,不知何时破开了一个缺口,而外面艳阳高照,屋顶甫一破漏,阳光便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五条注视着无惨肉块在太阳的灼烧下,逐渐化为灰烬。 与此同时,黑死牟也停止了挣扎,自他往下,上弦鬼们也一个个失去了生机,躺在刺目的阳光下,为烈阳超度。 五条拍了拍手,伸了个懒腰:“好啦——事情解决!禅院阁下,阿音,我们也走……” 五条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断了弦的琴音。 即使是方才直面恶鬼也不曾有半点波动的禅院,此刻却猛然缩紧了瞳孔,呼吸都被掐断。 阿音愣愣地看向自己的手心。 明明紫伞就搁在自己的身旁,但她已然丧失了拿起它的力气。 连动一下都艰难无比,肺部的空气逐渐抽离。 在她的虹膜中,她苍白的手指像历经千年风化的雕像,簌簌着崩落灰尘,伴随着轻微的“噼啪”响声,她的皮肤皱裂开来,然后化作石灰,抖落、飘散…… 在意识停留的最后一秒,她看到了那两个人,第一次露出堪称失态的神色。 叠音重合,贯穿耳膜。 “阿音——!!” ※※※※※※※※※※※※※※※※※※※※ 公告:本文将在本周六(6.5)零点入v,当日掉落大肥章,可能会直接写到禅院惠告白,希望大家不要养肥,入v前三天的订阅对我真的超级超级超级重要!! 下一章也会在周六零点放出~ —————————————— 推一波我的预收《你们的白月光都是我神器》 小爱是历代缘结神中最拉的一位。 身为缘结神,却毫无恋爱神经,不解风情,木头脑袋。 女友怕黑不敢上楼,她让男方喊亮声控灯; 女友加班不愿走夜路,她推荐赠送《防狼十八式》; 女友要求哄睡,她给男方发送高数详解录音。 后来,看着自家神社日渐凋零的香火,愈发稀薄的人烟,缘结神悟了。 小爱:我不做缘结神啦,jojo! 小爱:我今天就开始收集神器,转职武神,冲啊! 只有死去的魂灵才能成为神明的神器,于是…… 一号神器·日轮刀·缘一:晚上好。 二号神器·左轮·织田作:就,挺突然的。 三号神器·弓箭·里香:?? 四号神器·控音笛·夏油:……嗯,总之,以后好好相处? 前缘结神·现武神小爱的神社大家庭在慢慢扩大,可喜可贺。 然而总有刁民要害朕。 对,说的就是你们,白毛六眼咒术师/一夫一妻纯爱战神/黑泥绷带精/社畜眼镜仔……能不能不要再追着她的神器问“为什么你没死”、“你怎么还活着”了,汝闻人言否? *** “给予无处可去,无法逝去的你,归去之地……” 被重新赋予的姓名,洗涤后空白的灵魂,从心底深处漫出了暖洋洋的热流。 “获持讳名,化吾神器。” 夏油看到少女神明向他伸手,赐予了他全新的名字。 “过来吧,夏器。” 忘记悲哀的生前,抛却曾经的名讳。 从今往后,作为我的神器活下去吧。 食用须知: 1.本文采用野良神的设定背景,女主是个收神器狂魔,没看过也能试试阅读,具体设定会在文里进行介绍 2.缘一是第一个神器,杰哥是第二个,文案顺序不代表正文顺序,所有神器开局即失忆,而且都是死后状态 3.女主钢铁直女,恋爱会影响她拔刀的速度。这大概就是个众神器想方设法让木头开花的故事。 4.封面女主握的是缘一(doge) 5.不拆官配,官配yyds! 恋慕萌生(三合一)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夹在双家主间的我不做人了最新章节、夹在双家主间的我不做人了聊笙、夹在双家主间的我不做人了全文阅读、夹在双家主间的我不做人了txt下载、夹在双家主间的我不做人了免费阅读、夹在双家主间的我不做人了 聊笙 、、、 中间测试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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