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皇后升职记》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1节 开国皇后升职记 作者:黄柏山人 简介: 本文文案(女主专心搞事业) 考古学博士柳明月穿越了,穿成了开国皇后; 看似专业对口,实则这里并不是她熟悉的时空,看似继承了原主的尊荣地位,实则要面对原主留下的一个大烂摊子; 于是柳明月明面上维持着原主的贤后人设,暗地里计划着练海军、组船队、建作坊、开店铺、发展海贸,顺便玩左手倒右手,两头赚。 成功赚取金银无数后,能用金钱为自己筑就出无比坚韧的防护网。 在此期间,柳明月与原主的那位开国皇帝丈夫,从至疏的夫妻关系,发展为合伙人,到后来成为可以互为依靠的战友,乃至最后能以江山相托的知己,只因两人有着共同目标。 柳明月原以为当过代过朝、辅过政的皇后,又当上慑政太后,已经是她这辈子的巅峰。 却没料到,这些不过是她这辈子波澜壮阔的一生起点而已。 正式坐在那个代表着至高皇权的位置上,柳明月只觉身担千钧重负。 她要大搞基建、减赋税、轻徭役、鼓励农耕生产,与民休养生息,并发展工业; 柳明月目标,是在这个百废待兴的新朝初期,为这个国家和民族的未来,奠定最好的发展基础。 要让这个时空的后世炎黄子孙,不要再遭遇她所熟悉的那段屈辱史。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女强 爽文 朝堂 基建 正剧 主角视角:柳明月,女 其它:《穿成农家老太后》,《穿书假太子要当真皇帝》 一句话简介:既登帝位,便开盛世太平 立意:女子当自强 第1章 第一步 “启禀娘娘,太子来给您请安了!” 听到这通禀,柳明月不禁头大,刚打发走一群各怀心思的妃嫔,她正觉心累不已。 本想私下独处片刻,稍作放松,却要再次强打起精神,应付原主的那个儿子。 随后走进殿内的少年衣着精致华美,五官清秀俊朗,气质儒雅温和,看上去玉树临风,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柳明月看着也挺欢喜,不过她认为这应该是原主留下的本能反应,毕竟她自身还是个未婚未育的单身女青年。 如今莫名其妙的突然接手原主的一切,面对原主的好大儿,她自己实在生不出什么慈母之心。 “儿臣给母后请安!” 没了天然的母子情做牵绊,柳明月也就无法像原主那样,对便宜儿子满怀包容与爱护,可是此刻不管是为了维持人设,还是为了将来,她便是装也要装个慈母。 “境文不用多礼,快过来坐,今日怎么来得这般早?” 太子徐境文道过谢后坐到一旁,态度恭敬的回话。 “回禀母后,父皇召张先生过去议事,儿臣今日便提前下学了,母后的身体可大好了?” 柳明月笑着点头,“好多了,你学业繁重,不必太过挂念我这边。” 说完,柳明月又按照原主的习惯,将太子的亲随召上前,仔细询问了一下太子近日的饮食起居,又嘱咐了几句,可谓是相当的关怀备至。 又安排宫人准备几样太子喜欢的食物,留其一起用过午饭后,才将其打发走。 转身往回走时,就见坤元宫掌事姑姑叶兰快步迎上前行礼问安。 周围的随行宫女太监见状,都很有眼色的退避到一旁,保持一定距离,任叶兰亲自陪伺在柳明月身边。 “太子殿下真是时时记挂着娘娘呢,难得早下学了一次,就第一时间赶来给娘娘请安。” 柳明月露出身为一位母亲,在听到别人夸奖自己儿子时,最常见的那种欣慰而又谦虚,还有些心疼怜爱的反应。 “这孩子确实是孝心可嘉,不过本宫刚才还在说他呢,他如今是身负重任、课业繁忙,可不能总惦记我。” 说话间,两人已回到延明殿内,叶兰这才转移话题。 “娘娘放心,邱宫令让人传话过来,那些人都已经安排好了,至于宫外,臣已按照您的吩咐安排下去,恐怕还要过些时日才能有消息。” 身为辅助皇后执掌宫务的宫令女官,邱月也手握后宫的人事安排与调动权,由于她是皇上亲自安插在后宫的心腹,做某些事更方便。 而皇宫内外,不仅隔了又高又厚的宫墙,还隔了无数宫规戒律,纵然是皇后,她也不便轻易将手伸到宫外。 好在如今尚处开国立朝之初,他们刚进宫不过三年,不仅宫规秩序尚不完善,原主还在宫外留下了许多人脉资源。 “不急,事缓则圆,人缓则安,急了容易坏事,虽说我们做这些,是为宽慰皇上,但若露了痕迹,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叶兰笑着点头,“娘娘说得是,臣等定会让一切都如水到渠成般自然。” “邱宫令这次帮了大忙,你得让她知道,本宫都有记在心里。” “是,想来邱宫令也是因为理解娘娘的苦心,才会这般帮忙提供方便。” 柳明月满意的笑着颔首,随后便将精力放到那些待处理的宫务上。 面对这些没完没了的宫务,柳明月实在体会不到身为一国皇后大权在握的滋味,只觉心累不已。 因为那些宫务过来过去,大多都不过是宫中这些人的衣食住行,部分涉及到宫外内命妇的宫务,有的只需依旧例,有的需要皇上的旨意,或是两人商议着处置。 只因原主是个喜欢亲力亲为的,柳明月现在也只好硬着头皮天天亲自处理。 接到柳明月派人送去的瓜果时,邱月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心情很好。 贴身伺候邱月的宫女冬灵边收拾那些瓜果,边有些不满的抱怨。 “姑姑,您帮了中宫那么大的忙,可是那边怎么毫无表示?” 这些瓜果虽是宫中一些低位妃嫔都没资格享用的难得之物,但以邱月的宫令之位,本就该有她的一份,只是没有明文写在份例中而已。 邱月淡淡扫了冬灵一眼,“话不可乱说,我念旧情,帮曾经一起共事过的姐妹们,尽量安排个好处去,乃是应有之义,这与中宫有何关系?” 负责在私下与坤元宫那边传消息的冬灵闻言,不禁心中一悸,脸色微变,赶紧请罪。 “是婢子不该自以为是,口出妄言,还请大人恕罪。” 邱月摆摆手,“希望你能引以为戒,且时刻记住,一心为陛下,方是你我在这宫中的立足之本。” 身为上位者,她没必要向手下人解释什么,只需摆出自己的态度,不时敲打约束一下他们。 冬灵态度恭敬的应下后,赶紧带着东西退了下去,暗自记下自己这次的失误。 作为因救驾之功而被皇上亲自任命的宫令,邱月本该是一心忠于皇上的人。 可她早前曾受过皇后的大恩,又因一直以来的职务,与皇后打交道较多,对皇后的品性颇为了解。 虽不至于为皇后背叛皇上,但在后宫其他妃嫔与皇后之间,她当然是毫不犹豫的站皇后。 不过她绝对不会在明面上表露出自己的立场偏向,因为那不仅会让皇上对她心生芥蒂,更会危及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对于素以处事公正却严厉而著称的邱宫令而言,现在的皇后像是突然开了窍,将她们之间往来的分寸拿捏得更好了。 在冬灵看来,她这个宫令按照中宫的意思,往各宫安排了一批嬷嬷与宫女,是帮中宫往各宫安插眼线,是冒险之举。 可是邱月自己心里却很清楚,她帮中宫安排的那些人,是谁的人,都不可能是中宫的人。 就算是将来暴露出来,也影响不到她什么,与中宫更无关系。 而中宫这次只讲谢,没以赏赐的名义送谢礼的态度,则让邱月更为满意。 真正的谢礼,往往都是无法用物质呈现,将来可能会被用在关键地方的人情。 纵然她是宫令,是皇上的心腹,也不会轻视一位皇后的人情分量,尤其是在那位皇后实现自我突破后。 柳明月尚不知道,她在彻底整合分析完原主的记忆后,尝试着迈出的第一步,已落入有心人眼里,并察觉到其中的巨大变化。 当然,这也是因为柳明月知道,就算她做的这个决定,会被了解原主的人察觉到不同,也能被理解。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情况,莫名睡了一觉醒来,竟然莫名其妙的变成另一个人。 即便这个人有着非常显赫的身份地位,是位新朝开国皇后,柳明月也不觉得高兴。 安,是原主的丈夫在三年前开国立朝后,为这个国家所定的国号。 安朝之前的历史走向,与柳明月所熟悉的那些存在许多似是而非的差异。 两个不同时空按照历史走向的时间线对比,这个安朝相当于是柳明月所在时空的明朝开国时期。 原主的丈夫徐庆业,也是一位从底层崛起的开国之主。 只是徐庆业并不像柳明月所知道的那位明朝开国皇帝,是位将铁汉柔情都给了原配,敬爱原配的草根布衣皇帝。 从原主留下的记忆看,这位安朝开国皇帝,更像是她所熟悉的那位大汉朝开国之主,在许多人心中都树立起了重情重义的形象,实际上却对原配薄情寡义。 这也就意味着原主眼下的处境十分艰难,可她的天然盟友,也就是她的儿子,不仅帮不了她,无法理解她,还致力于拖她的后腿。 柳明月莫名在这具身体内醒来时,尚能清晰的感应到原主那充满悲愤,却又对当前的局面感到无可奈何的绝望与不甘感。 能接手一位开国皇后留下的一切,看似相当于是一步登天,可在柳明月看来,这其实是个很糟糕的开局。 因为原主的丈夫另有宠妃爱子,儿子被身边那些大儒给教成将仁义道德挂在嘴边的‘君子’,自持是正统,就觉得自己能坐等继承他爹打下的江山(当然,这是柳明月的看法,原主认为她儿子被教得很好。) 原主娘家势力早已没落,如今只剩下个需依仗她的空架子,关键时刻根本没有能力为她提供助力。 所以原主在收到常贵妃哭求皇上改立太子,皇上则是态度暧昧的消息后,日夜忧心如焚,却还不敢在人前流露什么。 原主都能认清自己的困境,柳明月在接收她的记忆后,当然也能看清自己所面临的危局。 虽然想不通自己身上为何会发生这种异象,但她知道蝼蚁尚且偷生的道理,不管怎样,她都要积极活在当下,而不是事不关己的摆烂。 毕竟她无法确定自己在这个陌生世界中死亡后,还能否回到自己的身体中,也不敢去赌那个概率未知的可能。 所以在花费数日,整理好原主所留下的记忆与一切资源的同时,她一边努力维持着原主的人设,一边开始设法破局。 这个过程可以说是既费心神又耗精力,因为原主身为一国之后,身边这些人,可以说是早将她的一言一行都研究得透透的。 想要在这种情况下,不让人看出原主体内换了个芯子,同时还要不动声色的做出一些改变,实在很难。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2节 可是再难也要做,原主是个生长在深宅大院中,接受三从四德的教育长大的传统女子。 虽然她很聪明能干,并不缺心机手段,在辅助丈夫打天下的过程中,充分发挥出她作为贤内助的作用。 但是她的思想受限于大环境与感情,面对当下的困境,除了自我内耗,根本想不出什么破局之法,更别说是采取什么行动。 柳明月却不同,她连原主对儿女的母子情都没继承到,更别说是与其丈夫之间的所谓夫妻情义。 所以柳明月现已迅速做出某些原主没想过要做的安排,首先就是往她选中的突破口,迈出第一步,先试探一下。 而这个突破口,正是宫中那位最受宠的常贵妃。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了,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喜欢,请多收藏,谢谢! 推荐专栏无cp完结文《脱离剧情的退婚女配》《穿书假太子要当真女帝》巜穿成农家老太后》《咸鱼修仙有点闲》巜快穿之渡劫一、二》 新预收《异世为尊》《现世高武》求收藏 2 第2章 初见 常贵妃正是那位哭求皇上改立太子,让原主感到忧心如焚的宠妃。 对方不仅自身有宠,娘家势力也很强大,其父兄都很得皇上倚重。 柳明月拿这位当突破口,当然不是为了争宠、搞宫斗,毕竟她又不是原主,与徐庆业没有半点夫妻情义可讲。 而原主虽是徐庆业的原配发妻,曾在婚后前几年有过一段夫妻和睦的时期。 但在后来随着夫妻二人常处聚少离多的状态,以及一些现实因素,导致他们之间变得越来越生疏冷淡。 在徐庆业登基为帝后,倒是给了原主这个原配应有的身份地位与体面,他们的嫡子也从之前的王太子晋为皇太子。 然而随着新立的皇朝逐渐稳定下来,人心浮动,各种利益纠葛变得越发复杂,皇宫内外的形势也变得愈发严峻。 空有高位,却根基虚浮的原主母子,就不可避免的成了被盯上的目标。 原主当然很想改变这种状态,可惜,随着徐庆业逐步走上高位,乃至成为如今的一国之君,身边围绕着太多年轻貌美的女子,根本没给她留下挽回丈夫之心的机会。 如今换成柳明月,根本就没考虑过要挽回徐庆业,但她也需要从徐庆业身上谋取她想要的。 所以柳明月依旧按照原主的习惯,继续对徐庆业的衣食住行关怀备至,维持着贤妻、贤后的人设。 但在私下里,她已经开始利用原主留下的各种资源,开始进行暗地里的布局。 联络徐庆业往后宫安插的心腹耳目邱月,不过是其中看似走投无路,不得不走的一步而已。 次日,打发走宫中各处前来请示宫务的人,柳明月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奏章。 “下月底,需为孝慈仁皇太后的冥日祭典,卓辉,将这份奏章送去御书房,请示陛下,看是否需要增改。” 乾元宫的首领大太监卓辉略愣了一下,才连忙伸出双手接过。 “是,娘娘。” 卓辉恭敬的带着奏章离开后,侍立在一旁的大宫女红绣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 “娘娘何不亲去御书房,与陛下当面商量此事?” 按照原主过往的习惯,是但凡遇到稍微重要些的宫务,皇上若未先做出指示,她便会亲自去御书房求见。 这样既能表达出她对相关事务的重视,也为从另一方面表明她不会擅权,以夫为天的态度。 “此乃本宫份内之事,陛下政务繁忙,本宫就不过去打扰了。” 孝敬慈皇后是徐庆业的祖母,在徐庆业登基后,为其上的尊谥,因今年是其去逝二十周年,按照习俗,需举行一场相对较为隆重的祭典活动。 而这种活动,只需皇帝一大家子参与即可,她身为皇后,需安排好各项物资准备,祭典流程及参与人员等。 红绣仍有些不解,但她看得出柳明月不想就此多说的态度,上前奉茶的同时,迅速转移话题。 “是臣愚钝,没能领会娘娘的苦心,邱宫令已将最新入宫的一批人手分到各处,婢子听说,即便如此,仍有几贵主不满,嫌身边伺候的人手少,不够使唤。” 听到这事,柳明月有些不悦。 在一旁整理文书的红绫注意到皇后皱眉,立刻接过话。 “都长着手脚,怎就需要那么多人伺候了,我们皇后娘娘处处勤俭,凡事亲力亲为,反倒是她们一个个的竟然摆起谱了,都忘了自己本是什么出身。” 徐庆业的那些妃嫔,正经出身好的只占其中一小部分,大多都是婢女爬床,或是手下献上的一些身份来历不明的女子。 柳明月不轻不重的看了红绫一眼。 “慎言,今昔不比往日,她们毕竟都是侍奉皇上的人,还轮不到你们置喙。” 红绫与红绣赶紧跪下请罪,柳明月摆摆手道。 “这次没有外人,就算了,你们要时刻记得,在外务必要慎言慎行,多听、多看,少说,言多必失。” 改朝换代涉及方方面面,前朝的宫人太监有近半死在这一过程中,活下来的那些也大多都被逐出宫外。 这也就导致新朝建立后,宫中各处人手严重不足。 毕竟刚经历过战乱的民间也人丁不丰,正需稳定人心的新朝,肯定不能强征大批宫女太监入宫。 而徐庆业这个开国皇帝在女色方面,可谓是颇为放纵。 登基封后之际,就有近二十位妃嫔,过去的三年里,又将这个数翻了一倍不止,还有一些只得宠幸未给位份的宫女子。 徐庆业染指的女子一多,宫里需要的人手也就更多,即便增加了一批又一批,仍显不足。 柳明月初到之际,正逢内务府最新选召的一批宫女太监在宫外接受各教导,如今分派下去后,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不过即便知道那些妃嫔在抱怨伺候人手不足一事,柳明月也不打算做什么。 红绫的话虽然有些僭越,但也正是她的想法。 都有手有脚的,在包吃包住,包各种生活物资发放,还每月都有月例的情况下,还嫌身边伺候的人少,真是惯得他们。 依柳明月看,宫中明显存在极其严重的人力资源浪费现象。 可惜她现在尚处自身难保的阶段,有什么想法都得搁置,无权改变什么。 让柳明月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奏章呈上去后,徐庆业竟然亲自来了坤元宫。 “臣妾见过皇上!” 这是柳明月第一次亲眼见到原主的丈夫徐庆业,一个身材中等,蓄着短须的中年男子,上位者的气势很足。 徐庆业抬手示意道,“皇后不必多礼。” 堪称是至疏的夫妻二人坐下后,稍作寒暄,徐庆业便直言来意。 “朕此番前来,是想与皇后商议祖母的祭典之事,朕幼时母亲身体欠安,是由祖母一手抚养长大,祖母待我恩重如山。” 即便这举行类祭典算是家事,但是正所谓是天家无私事,他们这些人在做某些事情时,更加的束手束脚。 因为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他们,记录他们的言行,随时都能拿出圣贤书或旧例中的条款,指责他们何处违制、哪里失仪。 柳明月派人呈上去的奏章中所做的各项安排,可以说是相当周全与完美,毕竟她有结合相关旧制。 徐庆业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纵有私心,也不便直接在奏章上表达出来,因为那样容易落人口实。 没等徐庆山将有些犹豫的未尽之言说出,柳明月就心领神会的接过话。 “当年在平阳时,妾身曾听族中长辈提到,祖母是位深明大义,待人慈善的长辈,她老人家将夫君教养得十分出色,可惜妾身福薄,不曾有缘侍奉,如今有条件了,自要好生表达我们对祖母的尊崇与思念之情,纵然有所越制,也是妾身的一点私心,想来也是能被理解。” 这番话让徐庆业听得十分舒心,看向柳明月的目光都温和了不少。 在徐庆业的印象中,他这位妻子之前可谓是将规矩刻在骨子里,进宫后,更是将贤良淑德融入一言一行之中,遇事都要循旧例,时刻以历代贤后的品行要求自己。 所以徐庆业本已做好了被反驳的准备,毕竟皇后虽然听他的,但其更尊重那些‘旧例’,每次想要做点什么违规越制的事,都需和她争议许久。 “那就有劳皇后辛苦了,但有不便之处,你尽管派人找何忠。” 何忠是皇上身边的掌印大太监兼总管公公,说是御前第一红人也不过。 “皇上言重了,这些都是妾身的份内之事。” 徐庆业达到目的后,又罕见的留在坤元宫用了顿午饭,才心情不错的离开,让乾元宫的宫女太监都对此感到欣喜不已。 由此可见,他祖母在其心中的地位,确实是非同一般的重要。 而柳明月也通过这次的见面,初步了解了一下原主的这位丈夫,是在撇开原主记忆影响的情况下,亲自了解。 原主对其施加的滤境太厚,留给柳明月的印象,就是徐庆业宛如一座巍峨的大山,不可逾越,如高挂天上的耀日,威严无比,让人敬畏。 若是换个身份,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朝代,见到这么一位活着的开国皇帝,柳明月肯定也免不了会生出敬畏之心。 即便她本就是个刚留校的考古学博士,常年跟在导师身边东奔西跑,见识过无数帝王将相的大墓。 可她继承的是原主这开国皇后的身份,在她看来,这天下分明是原主与对方的夫妻共同财产。 所以她可以因大环境因素,在对方面前表现出应有的恭敬,却不会像原主那般,因自己是女子,娘家势力还不及某些妃嫔,就打心里将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位置上,在皇后的位置上坐得惶按恐不安。 而这次的见面,也证实了柳明月的一些推测。 就算徐庆业对原主这个原配嫡妻有所不满,但在目前,也就是原主不仅没有犯下什么过失,还于皇宫内外都颇有贤名的情况下,尚未像原主所日夜忧心的那样,生出废立之心。 能从一介草根逆袭为开国之君,徐庆业的心机手段,绝对是常人所无法揣测的。 毕竟刚开国三年,政局尚不稳,且元后与嫡太子没有重大过失的情况下,徐庆业绝对不会轻易做什么落人口实的事。 这个认知,让柳明月略松了一口气,她在此前一直深受原主记忆的影响,很有紧迫感。 当然,她肯定不会就此放松,天真的认为她与便宜儿子的地位很稳固。 毕竟事关至高的权利,这皇宫内外的形势说是瞬息万变都不为过,她必须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主动权。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7-17 18:42:39~2024-07-18 12:3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晴无雨、卿墨、啾啾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3节 第3章 新规 从礼制上讲,徐庆业的祖母不过是位被追封的先人之一,在宫中,这类祭典可办可不办,即便办,规格有明确限制。 说到底,徐庆业就是怀着‘孙子出息了’的心态,遗憾其祖母未能在生前享他的福,就想在其祖母去逝二十周年的祭典上,稍做弥补。 可是为了不落人口实,他不便直接提出来。 毕竟徐庆业身为皇帝,理当在这个首重孝行的时代,以身作则。 他最亲近其祖母,但是一同被追封的还有其曾祖父夫妻、祖父、父母等先辈,不管是出于哪方面考虑,都不宜将每一位的祭典都逾制大办。 所以他虽有心让自家祖母享受最高规格的祭典待遇,但也只能私下找柳明月商量,让她出面帮忙做成此事。 柳明月作为经办人,只要她不惧能力被质疑,名声略微受损,纵然逾矩一些,也能以‘孝心可嘉’来过关,影响不大。 原主可能会在意这么做,会给她的‘贤后’事业带来的负面影响,或者说是留下隐患,但是柳明月可不在乎。 她更在意这么做,能给她带来的一些正面好处。 首先就是徐庆业的态度,很显然,她这次知情识趣的积极表现,让对方十分满意。 而徐庆业满意了,不仅能给她争取到更多低调发育的时间,还能向皇宫内外传递出一个信号,她柳明月终究是皇后,地位尚稳。 明白徐庆业的那点隐晦心思后,柳明月心里就有数了,她又迅速写出一份新方案,让人于次日送了过去,不过这次不再是正式上书。 在新方案中,不仅提升了原定计划中的礼器规格,还将相应礼器的数量增加了一些,参加祭典的人员名单也得以扩充。 除此之外,又增加了一些本没有的内容。 徐庆业在收到新方案后,给出的反应是以表彰皇后操劳宫务辛苦的名义,令何忠亲自带队往坤元宫送了一批赏赐。 看到赏赐清单中的物品,大多都是各地最新送入宫内的贡品,柳明月很想说,这丫的完全是在拿夫妻共同财产糊弄人。 当然,这只能是她自己在心里吐槽一下而已,从坤元宫的上下都为此感到欣喜不已的反应中,不难看出,这里的人根本没有夫妻共同财产的概念。 能被当做贡品呈入宫内的东西,肯定都是些难得一见的珍宝。 好东西谁都喜欢,柳明月不用装,就能表现出她应有的欢喜之情。 不过她毕竟是皇后,肯定不能眼皮子浅,让人看出她的欢喜真的是为那些好东西。 尤其是当着皇上的心腹大太监何忠的面,她要让对方知道,她是为得到皇上的肯定而感到无比激动与欢喜。 所以她当即在现场写了一份言辞恳切的谢恩折,亲自递给何忠。 “本宫不过做了些份内之事,竟得陛下如此肯定,实在是受之有愧,有劳何总管帮忙转达本宫的感激之情。” 初次见到这种操作,何忠略愣了一下,才笑容谦和的接过折子,态度明显恭敬了不少。 “娘娘有心了,臣一定会向陛下如实转达娘娘的心意。” 送走何忠一行人后,专业本能让柳明月很想上前亲手‘鉴定’一下那些东西,但她为了维持人设,只能淡定的对那些东西做出应有的安排。 却不知何忠在走出坤元宫后,竟然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宫门。 邱月能通过一份名单看出皇后思想上的转变,何忠亲自跟柳明月打过交道后,当然也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其中的变化。 毕竟这两人虽然都是皇上的心腹,但论水平与地位,邱月绝对无法与大权在握的何忠相提并论。 接过由何忠帮忙呈上去的谢恩折时,徐庆业十分意外。 “你是说,皇后当即写了这份谢恩折?” 何忠态度恭敬,语气肯定的回道。 “是的,陛下,这是微臣亲眼看着娘娘当场写下的。” 翻开折子,看到谢恩折的内容,让徐庆业生出些难以言喻的微妙情绪。 当了三年皇帝,徐庆业当然看得出来,这是一份措辞严谨,极其标准的谢恩折。 也正因如此,他才感到心情复杂,却还说不出什么,即便这代表着,他的妻子选择将他们的夫妻关系,彻底定义为君臣。 不过这点感慨随之就被抛到一边,反正对他而言,这样比以前更方便省事。 何忠稍作迟疑后,小心提议道。 “陛下,您看,是否需要派人查一下?” 徐庆业意兴阑珊的摆摆手,“不必,她是大族出身,将声誉和规矩看得比什么都重,如今更是一心要做贤后,朕肯定要成全。” 前提是她能一直像这次的祭典之事般,知情识趣的好好做事。 不再像从前,总试图利用皇后身份与宫权‘劝诫’他该怎样做,要守什么礼规,让他烦不胜烦,还不自知。 何忠闻言,也没有坚持,他也知道,皇后能想开,并且主动做出改变,其实是件好事。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只一心忠于皇上,尽量避免与后宫有牵扯。 皇后的品行无可指摘,对皇上的心意也是有目共睹的,最大的短板,就是不够聪明,掌握不好与皇上的相处方式,从而导致二人之间渐行渐远。 何忠比谁都了解他的主子,知道皇上其实也很重视名声,想当一位明君。 所以在皇后没有犯下什么大错的前提下,皇上不会无端动她,从而在史书上留下薄待发妻的骂名。 但是何忠总觉得,两人继续那么相处下去,皇上迟早会在有一天忍无可忍,抛开一切顾虑。 说到底,自诩对原主足够了解的二人,都没将原主放在心上。 纵然发现了柳明月的变化,首先考虑的也是这种变化对他们是否有利,不会对此生出什么忌惮与防备之心。 毕竟原主是个非常典型的传统女子,即便拥有一些私心与手段,在其任由自己被礼教与规矩给牢牢束缚住后,也注定影响不到他们什么。 柳明月表现得很坦然,不过她还是让自己的周围保持外松内紧的状态,盯紧一切可疑之人,及时查清他们背后的人际关系。 祭典的新方案得到皇上的肯定后,即便距离正日子还有一个半月,柳明月也需提前将相关事宜安排下去。 “……玉妃、江妃、容嫔,本宫听说,听说你们的*字都写得很好,就由你们三人负责抄经,这是抄经要求,希望你们能严格按照上面的条例执行。” 被点到名的三位妃嫔愣在原地,皇后竟然让她们抄经?这让她们都感到很不悦。 毕竟在大家的认知中,除非自愿,抄经在大多数时候都代表着被罚,她们这可谓是无端受罚。 纵然柳明月在事先解释过,这些都是为下月底的祭典。 “启禀皇后娘娘,臣妾近来身体不适,恐怕无法担此重任,还请娘娘另择贤能。” 江妃率先婉拒,柳明月不动声色的看向对方。 “江妃可要想清楚了,能有幸为皇祖母的祭典多做些事,乃是我们这些后辈的荣幸,皇祖母一生向佛,本宫希望,到时能多供些后人亲手抄写的经书,以慰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不过是个乡野粗鄙老妇而已,就算她孙子当了皇帝,她也被追封为皇后,也改变不了她的出身。 这是在场许多出身世家大族的妃嫔们的想法,也包括江妃。 “还请皇后娘娘体恤一下臣妾,臣妾并非是想推脱,实因身体不适,担不起此重任。” 柳明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就坐回去着吧,可不能累着,卓辉,跟乾元宫那边说一声,江妃身体不适,需召太医为她诊治一番。” 此话一出,江妃瞬间脸色大变,原本也很抗拒的玉妃与容嫔都低了头,再不敢试图找什么借口推脱。 柳明月没给江妃再次开口的机会,随即便将视线移到另一位妃子身上。 “柳妃,本宫记得你的字写得也不错,原定由江妃负责的部分,就交给你吧。” 柳妃笑着起身施礼应下,“多谢皇娘娘的厚爱,臣妾荣幸之至!” 柳明月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安排其它事宜。 “……就由常贵妃负责带着众位妹妹折金银锭吧。” 常贵妃瞬间脸色大变,只是还没等她发作,柳明月就笑吟吟的看向她。 “常贵妃,不会推辞吧?” 正待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常贵妃不禁脸色涨红,难掩怒火的看向高坐主位的柳明月。 “皇后娘娘最是守礼守规,不知您安排姐妹们抄经、诵经、持戒、折冥钱,延用的是哪朝哪代的旧规?” 柳明月盯着对方,语气平静的回道。 “这是本宫新制定的规矩,本宫应当有这个权利吧?” 说完,她又将目光移向下方众妃嫔,神情严肃,语气坚定的说道。 “孝,乃是德之本也,没有先辈,哪来的我们这些后辈,我等身为后辈,为祭祀先辈而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乃是孝行,你们谁有异议?” 就算心中有异议,连常贵妃在内的众妃嫔再不敢开口,顶多也就是暗自咬牙而已。 在那些出身世家大族的妃嫔看来,皇后不过是比较幸运而已,才能在皇上还未发迹前,占据原配嫡妻之位。 论家世与才学,自己都在其之上,却要屈居在其之下,实在憋屈,唯一能让她略感安慰的,就是皇上对这位皇后并不怎么待见。 可是她们也都听说了皇上最近一次去坤元宫后,不仅没再冷着脸离开,次日还送了大批赏赐去坤元宫。 见众人没再开口,柳明月才满意的颔首,即便心里清楚她们都觉不甘、不服与抱怨,她也不在意。 “所以,这新规不仅适于此次祭典,以后皇宫内外再举行各种祭祀,吾等都要略尽心力,方不负吾等享百姓们供养一场。” 此话一出,顿让在场众妃嫔都有些傻眼,她们都知道皇后的目标是要当贤后,可她们并没有要当‘贤’妃的志向啊。 常贵妃强压下满腔的怒火,直接问道,“皇后娘娘立下这条新规,可曾与陛下商议过?” 柳明月坦然回道,“还没来得及,毕竟本宫是因话赶话,才临时做出这个决定,不过本宫越想越觉得此举甚妙,来人,备笔墨纸砚,本宫这就给陛下上书此事。” 这种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让在场众妃嫔都有些目瞪口呆。 始作甬者常贵妃也同样愣在当场,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快速写好一份奏折后,派人送了出去。 忙完奏折后,柳明月洗好手,接过叶兰递过来的毛巾边擦手,边笑看向众妃嫔。 “诸位还什么异议吗?” 4 第4章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4节 选择 还能有什么异议,众妃嫔离开坤元宫时,心情都很复杂,大半人都憋着一肚子火。 需为这次祭典做的那些在她们看来,不仅低贱还晦气的活儿,就已经很让她们感到憋屈了。 没想到皇后在常贵妃的质疑下,竟然直接将其常态化,这也就意味着,她们要在将来抄诵无数经文,折无数冥钱。 毕竟宫中一年到头从不缺各种祭祀活动,祭先辈、祭天地神灵等。 一时之间,有些妃嫔忍不住在心中责怨起皇后与常贵妃,尤其是常贵妃。 可是她们就算有意见也只能憋着,毕竟这两人,一个占着名分与大义,一个有宠,且娘家势力是朝中新贵势力代表。 这是这些天来,每次与前来请安的众妃嫔交锋过后,柳明月第一次心情很好的回延明殿。 因为此前她不仅要维持原主的人设,还要顾虑着皇上可能会有的反应,不管是在给众妃嫔断官司,还是应对她的各种针对时,都需一忍再忍。 而这次,她不仅以绝对的优势,将这群闲着没事干,就知道找茬生事儿秀存在感的女人,都给镇压了下去,还为她们都派了活干,应当能让她们消停点了。 唯一让柳明月感到遗憾的是,能取得这场胜利,所依仗的是徐庆业的势,而不是她本人的。 徐庆业下朝后回到御书房,听说皇后一大早就派人呈了份奏折上来,不禁有些意外,皇后近日上折的频率有些过高啊。 去换下朝服后,徐庆业才来到御案后,拿起柳明月的奏折。 何忠已经问清这份奏折的诞生过程,在一旁低声介绍了下这份奏折的出现背景。 “……娘娘在当时就说了,她虽是因为话赶话,但她也是因为觉得此举甚妙,才临时决定,将本来只是为下月祭典所做的安排,以宫规条例常态化。” 徐庆业已迅速看完内容,深思片刻后,放下奏折的同时,拿起笔蘸墨。 “朕也觉得此举甚妙,皇后之孝行,不仅要重赏,还应发文昭告天下。” 作为草根出身的皇帝,他深知那些出身世家大族的大臣与妃嫔们,即便不得不臣服,实际上内心里多少都有些看不起他。 那些人连他这个皇上都瞧不起,当然更瞧不起他那些被追封的先辈。 也是直到此时,徐庆业才真正意识到,皇后的出身虽然比他好些,但是她的处境其实跟他差不多。 要不然,她身为皇后,不至于被那些妃嫔逼到当场给他上奏立新规的地步。 而皇后所奏请的新规,则让徐庆业看着十分舒心,因为这条新规十分合他心意。 那些妃嫔出身显赫又如何,只要他与皇后下令,她们就得照做,就得亲自为他祖母备祭礼。 即便他的祖母出身贫寒、死于贫寒,如今也有资格接受那些自诩高贵之辈的祭拜,且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这就是他不惜代价打天下,坐上这个皇位的意义所在。 只是他在当上了皇帝后,才发现皇帝也有着很多的身不由己,做不到随心所欲。 因为他的一言一行都有无数人盯着,稍有疏失,就有可能损及他的帝威,乃至影响他的皇权统治。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一些隐晦心思,根本不敢让人察觉。 却没料到,皇后竟然歪打正着,以这种光明正大的方式帮他实现了。 至于连他的宠妃在内,后宫众妃嫔从此都多了活儿干,多少都有些辛苦的事,徐庆业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何忠算是最了解皇上的人,可他在此前也没察觉到徐庆业的某些心思,不过通过这次事,他好像隐约有些知道了。 这也让他忍不住暗自思忖,皇后能做出这么个能完美迎合皇上的安排与决定,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的呢? 若是无心,算是对方运气好。 若是有心,这里面所透露出的信息,就重要了。 皇后与皇上毕竟是原配夫妻,她在某些方面比常人更了解皇上,似乎也说得过去。 不过不管真相如何,何忠都已做出决定,以后要尽量与中宫保持相对较为友好的关系。 皇上既然决定要将皇后立下的亲规,当做功绩昭告天下,肯定会用无数溢美之词表彰她的孝行。 ‘七出三不出’中尚有凡有条‘与更三年丧’,凡为公婆守过三年孝者不得休弃的条例,皇后的孝行传天下后,她的位置可就基本稳了。 因为这将意味着,只要皇后本人不出重大意外,无论太子未来如何,皇后都能稳坐后位,乃至将来的太后之位。 同时,何忠也很清楚,皇上现在也确实需要这么一位能被当标杆的皇后,为他稳定民心,从而缓解朝堂上的一些压力。 所以何忠不仅没有提出异议,接过那份已得到批阅的奏折的同时,口中还恭维道。 “陛下圣明,皇后娘娘仁孝之心诚挚,才会有此孝行,堪为天下之表率,微臣这就将奏表送到礼部,着他们尽快拟文昭告天下。” 何忠什么都不问,直接对他的这个决定大加肯定的反应,让徐庆业很满意。 “嗯,速去速回。” 心情极好的徐庆业在当天没有驾临后宫,让后宫那些急于告状和抱怨的妃嫔们,都失望不已。 第二天,还没等她们想好要怎么做,才能让皇上知道她们的委屈与抗拒,从而驳回皇后上的那道奏折,就迎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刚到众妃嫔来坤元宫请安的时间点,也就是众人齐聚一堂之际,何忠便亲自带着两份圣旨与大量赏赐前来。 第一份圣旨在重点嘉勉皇后的孝心与贤良之余,也顺道夸了众妃嫔两句,鼓励她们要在皇后的带领下,多做这种于国于民教化有利的好事。 第二份则是直接给江妃降位,训斥江妃不该目无尊长,不孝先辈,不尊中宫皇后的圣旨。 两份内容截然不同,却透露出同一个信号的圣旨,先是让众妃嫔感到心有不甘,后来则是后怕不已。 第一份圣旨让她们觉得,明明是皇后踩着她们的彰显孝行,皇上不仅不阻止,还这般夸赞皇后,实在不公。 可是第二份圣旨中,对江妃的严厉处罚与斥责,让她们都不得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她们若敢对这件事心存抗拒与怨怼,那下场未必会比江妃好。 毕竟江妃可以说是后宫除常贵妃外,最受宠的妃嫔之一,家世算不上最顶尖的那批,还不曾孕育过子嗣,就已被晋升到妃位。 在场妃嫔都没有真正笨的,从何忠亲自传达的这两份圣旨中,领会到皇上的态度后,她们迅速变得无比乖顺。 看向皇后的眼神,也透着忌惮。 柳明月有将她们的忌惮看在眼底,而她并不在意。 何忠带着人离开后,她令人打开刚被送来的那些赏赐,向众妃嫔扬了扬手中的清单。 “新规能得到皇上的认可,乃是吾等之幸,这是除江采女外,我们所有人共同的功绩,理当共同分赏,首先,大家先商量个分赏方式吧。” 商量到最后,众人决定用随机结合个人意愿的方式。 分赏,也相当于是分宝,绝对是件让人十分喜悦且投入的事,连初时有些不屑,却又不甘放弃分赏资格的常贵妃在内,都在后来投入了进去。 柳明月的意思很直白,就是众妃嫔都需要干活,且是轮着干不同种类的活,劳力不分贵贱,这些赏赐就当是皇上提前给大家发的报酬。 所以这次分赏需均分,以随机加个人意愿的模式分,相当于开盲盒。 在价值差不多的情况下,众妃嫔抛开身份顾虑,不是忙着争抢自己喜欢的,就是想方设法的与人调换,各种算计手段齐出,使得现场热闹不已,也欢快不已。 柳明月没有制止,也没有加入,只在某些人实在将持不下时,出面帮忙协调下。 待到这场分赏大会告一段落,众妃嫔各有所得后,柳明月才宣布这场早会的结束。 “这报酬都已经拿到手了,诸位可别忘了自己的任务,从今日起,这请安就改成五日一次,五日后,希望大家都能带着着自己的任务完成进度,以及完成时间规划来见本宫。” 常贵妃听得似懂非懂,对她而言,来坤元宫请安,改成五日一次,当然是件大好事。 但是那个任务进度与完成时间规划是什么,她就不明白了。 不过还没等她问出口,已经站起身的皇后又补充了一句。 “不知道什么叫任务完成进度,完成时间规划的,可以让叶兰为你们解释一下,本宫还有事,先走了。” 回到延明殿,柳明月让人拿来那份对她大夸特夸的圣旨,看了又看圣旨的内容,反复看了多遍,都没有从中看出任何对她不利的字眼与陷阱。 可是这么一份圣旨的出现,着实让她感到费解。 毫不夸张的话,有了这么一份圣旨,只要她不造反、不被人害、不遭天弃,活得比徐庆业长,基本能稳稳当当的当太后。 这个发展属实是柳明月所没想到的,受原主的记忆影响,她可谓是以如临大敌的态度,暗自防备徐庆业。 却没料到,她不过是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投其所好,做了件能讨好对方的事,就顺利拿到了可以给她带来基本保障的‘护身符’。 毕竟作为一位皇帝,他都将原配嫡妻这般夸赞了,且是夸她的孝行,除非他在将来脑子糊涂,不管不顾了,要不然他肯定不会自打嘴巴,废了她的皇后之位。 确定这份圣旨的内容没有问题后,柳明月忍不住暗自感慨,看来对方的皇帝之位也不好做啊。 在柳明月看来,但凡有别的选择,任何一位野心与实力兼备的开国之君,都不会如此轻易的下这么一份圣旨,尤其是在他们夫妻感情淡漠的状态下。 而这,绝对是徐庆业经过综合考虑后,确定利大于弊时,才会选择不顾后果利用这次的事大做文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7-19 13:52:37~2024-07-20 13:0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晴无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 第5章 教导 这事过去不久,知道徐庆业不仅在宫里为她夸名,还令礼部将她制定的那条新规作为她的孝行,发文昭告天下时,柳明月更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一位草根出身的皇帝,在开国立朝之初,所需面临的挑战实在太多。 也是,从开国立朝后,后宫迅速增加的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妃嫔数量上,就能看出一二。 祭典一事的这些后续发展,其实有些超出柳明月的意料之外。 毕竟她不过是根据原主的记忆,从徐庆业的过往成长经历中,分析出他的某些心态,从而借祭典一事投其所好而已。 所以柳明月只料到,她安排后宫那些出身高贵的后妃们,亲手为徐庆业的祖母备祭礼,可以满足徐庆业的那些不便诉诸于口的私心。 毕竟原主不过是出身地方大族,远无法与京中那些世家大族相比,都能让徐庆业在某些时候心存芥蒂。 之前的发展也确实如柳明月所料,徐庆业不仅十分满意她制定的新方案,对于拒绝为他祖母抄经的江妃,他的反应远比她大。 对于每一位能够结束民不聊生战乱的旧局势,开辟新国的皇帝,柳明月都会对其抱有崇高的敬意。 所以她在察觉到徐庆业所面临的困局,比她原以为的更加艰难时,柳明月不仅没有幸灾乐祸,还打算让人关注一下前朝形势,看她能否帮得上忙。 当然,柳明月就算有心想帮对方,也不会大剌剌的直接跑到对方面前指手划脚。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5节 原主致力于当贤后,固然有着好名声,以及讨好皇上,巩固自身地位的私心,但也未偿没有想帮她丈夫的心。 只是原主用错了方式,再加上她本人的出身与成长环境,也限制了她的能力水平。 而徐庆业能成为一国之君,其心机能力绝对远在原主之上,所以她不仅帮不上大忙,还落得个适得其反的结果。 柳明月也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肯定能帮忙,正所谓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她就属于那种理论一说都会,一动手就废的书生。 见识过的大墓无数,根据土层断代的精准度,连经验丰富的导师都很赞叹,却是个直到博士毕业,连洛阳铲都用不熟练的实操菜鸟。 只是她曾钻研了近十年的考古学,与历史学关系密切,虽然她掌握的另一个时空中的历史,但是人性是相通的。 所以在相似的大环境下,某些历史事件的发展方向,也很具有可借鉴意义,或许能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提提建议。 不过她这个皇后如今的风头正盛,不宜在短时间内再搞出什么动静,还是先以专心准备祭典的名头,好好消停一段时间。 毕竟柳明月做事,当然不会落人口实,她安排那些后宫亲手制作祭器,她自己肯定也要有所表示。 徐境文某次过来请安时,看到的正是柳明月亲自折金银锭的场景,十分感动的夸赞。 “母后的孝行遍传天下,儿臣万分钦佩。” 柳明月则在放下手中刚折好的一枚银锭后,起身洗手,帮他脱下外面穿的那件材质极为珍贵的氅衣,然后拉过他的手,十分温柔的说道。 “父母是子女最好的先生,我希望境文能成长为忠孝两全、德才兼备的太子,当然要给你做个好榜样。” 徐境文更加感动的看着自家母亲,不过还没等他将自己那难以言喻的心情表达出来,就见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被母亲带到延明殿**的一片空地上。 看着眼前这块没种任何花草树木,有些杂乱的空地,不禁有些疑惑。 “母后,这里怎么如此杂乱?为何花木司的人,没有及时给这里补种上花木?” 柳明月接过卓辉提前准备好的两把锄头,递了一把给徐境文。 “境文,母后刚刚说过,父母是子女最好的先生,母亲今天要教你的,就是你纵为太子,也该学会亲躬耕种,体恤民生之苦,知一饭一蔬皆得来不易。” 徐境文不敢置信的看了眼手中的锄头,又看向自家母亲。 “母后,儿臣当然知道一饭一蔬皆得来不易,自幼时起,先生们都有教导儿臣这些道理。” 柳明月比谁都清楚只知理论而不知实践的后果,所以她神情严肃的盯着这个便宜儿子。 “本宫希望你能切身体会书上写的百姓之苦,然后将自己身体力行的感悟,与先生们所教的那些结合起来,思考你身为一个太子,肩负怎样的责任。” 说完,柳明月径直迈入空地中,拿着锄头挖了起来,挖土的动作很生疏,却很努力。 徐境文赶紧上前阻止,“母后,儿臣知道您的苦心了,让儿臣来即可,您且回去歇着。” 柳明月喘着粗气,义正严辞的拒绝道,“不行,我说过,身为母亲,要用身体力行来教导你。” 徐境文感激而又惭愧的跪地恳求。 “母亲身为皇后,不惜亲自下地劳作,以身作则教导儿臣之举的苦心,儿臣定当铭记在心,永不敢忘,母后身体孱弱,若为儿臣劳累成疾,让儿臣如何是好?” 柳明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扶起对方。 “好吧,这三分地就教给你了,等你将这地里的土翻耕好后,我们再一起商讨在这块地上种些什么。” 说完,柳明月又指着躬立在旁边的一个内侍介绍道。 “对了,这个内侍名叫二柱子,种地经验很丰富,你若有不解之处,可向他请教,他若指出你做得不当之处,你也要即时改正。” 徐境文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下,又再三催促她赶紧回到室内,柳明月这才以一步三回头,十分不放心的样子离开。 不是她有意要作戏,也不是她有意要整这个便宜的儿子。 柳明月只是趁着好不容易有了段清静日子,试试能不能将这个不识民间疾苦的小家伙给掰回正道。 结合原主的记忆,再加上她自己的亲自观察与试探,可以确定的是,这小子听那些大儒教了些圣贤之道,就自以为是,却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近些日子来,随着她在宫内外的声望越来越高,他在周围人的吹捧中,越来越飘还毫无自知。 所以柳明月决定要给他来场‘爱’的教育,让他知道,飘得再高,她这个老母亲都能将其按在地里接地气。 柳明月回到殿内舒服的喝着茶,处理各种宫务,叶兰、红绣等人却都时不时的将目光投向窗外,个个都心疼不已。 毕竟叶兰是原主的陪嫁侍女,这些大宫女则是原主进宫前的贴身侍女,个个都是打小看着太子长大。 与柳明月这个‘继’母相比,她们对太子的感情更深,也更心疼那个顶着大太阳在外挥汗如雨的小子。 慑于柳明月的威严,她们再怎么担心,也不敢阻止干涉皇后教导太子的安排。 “娘娘,太子已在外面劳作得有段时间了,您看,能不能叫他进殿内歇歇?” 听到这话,柳明月难掩心疼之色,但她还是选择语气坚定的拒绝。 “不用叫进殿内歇息,他都十三岁了,才第一次下地,陛下当年可是小小年龄就下地劳作,长到十三岁时,都已经是家里的壮劳力了,他是陛下的儿子,当以陛下为榜样,怎可因本宫心疼他,舍不得他,就将他养得五谷不分!” 以仿佛是为说服自己的高昂语气,说完这么一大段后,她又低声吩咐。 “给太子送壶茶水过去吧,这天儿,确实热了些。” 话音刚落,就听到延明殿外传来一道声音。 “皇后说得对,朕本是农家子出身,打小就在地讨食,当了皇帝,也需年年主持亲耕礼,太子是朕的儿子,岂能被教养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那不是笑话吗?” 柳明月也没想到对方会在这种时候突然过来,而且是没让人通传,就直接来延明殿了。 不过她也不在意,毕竟她一个大公无私的‘贤后’,也不惧被人搞突然袭击,走出案桌福了一礼。 “臣妾见过陛下。” “皇后不必多礼。” 柳明月站起身,“陛下这个时候怎么有空过来?” 临近中午,若无意外,往往是他在御书房召见或接见大臣的时间。 徐庆业心情很好的站到窗前,往**看去。 “若非朕今日心血来潮,临时决定走这一趟,可就看不到太子下地耕作的场面了。” 柳明月有些不好意思的请罪,“还请陛下恕罪,是妾身不该仗着太子孝顺,就擅作主张。” “皇后何罪之有?此乃功在社稷的善举,看到太子如此受教,愿意身体力行的体恤百姓之辛劳,朕十分欣慰。” 此话一出,柳明月还没觉得什么,倒让此前还在心疼太子受苦,暗自怨她太狠心的叶兰等人都觉欣喜不已。 毕竟徐庆业不管是出什么心态,在太子面前,从来都是一位严父,经常挑剔太子言行中的错漏之处,少有夸奖。 皇上此刻却对太子露出欣慰之情溢于言表的态度,让他们怎能不觉惊喜。 而且皇上还不只是口头上夸赞几句,只见他随即脱下氅衣,边挽衣袖边往外**走去。 “给朕准备一把锄头,朕亲自去教教太子该如何耕地。” 叶兰赶紧拿着放在后门一侧的锄头,双手递过去的同时,还小心解释道。 “启禀陛下,这是娘娘亲自教太子耕地时用的锄头,太子怕娘娘受累,坚持要求娘娘离开,娘娘才不得不放弃与太子一起耕地。” 皇上仿佛被这话触动了某段回忆,愣了一下才满脸欣慰的接过锄头。 “太子像朕!” 他没说具体怎么像,拿着锄头就往太子那边走去,见柳明月跟在旁边,便制止道。 “不让皇后受累、受热,是太子的孝心,皇后就不要过去了。” 柳明月只好恭敬的应下,目送对方大步离开。 而延明殿众人还沉浸在皇上所说的那四个字,所带来的巨大惊喜中,这是他们首次听到皇上说‘太子像朕’。 此前他们曾不止一次的听说‘太子不像朕’,也曾不止一次的听到皇上夸常贵妃所生的五皇子‘像朕’ 每次听到这类话,不仅皇后伤心焦虑到夜不能寐,太子更是忍不住抹眼泪。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7-20 13:00:26~2024-07-21 12:1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之狼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 第6章 机会 柳明月对此没什么感觉,毕竟她谋的是将来尘埃落地时的结果,而不是在此过程中的这么一两句,与大局无关的好话。 徐庆业的突然到来,让她确定了一件事,就是这坤元宫里绝对有对方的眼线。 这很正常,她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也不介意,柳明月要做的,是要确定具体是哪位。 或者说,是要确定坤元宫的那些可疑人员,背后都分别站着谁,掌握了这些精准信息,关键时刻都能用得上,从而好让他们发挥出更大价值。 而且折腾教便宜儿子下地的事,本就有一部分目的是为徐庆业,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事实证明,徐庆业不愧是能开国立朝的人,非常善于抓住机会。 不过眼下随着徐庆业的到来,她已不便只做表面工作,仅用偶尔的一个注视、一次皱眉、一声叹气,让周围人自行脑补她的母爱。 面对徐庆业,她只有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才能争取让对方不起疑。 好在原主给她留下的本钱还算足,仅其将仿佛刻进骨子里的言行及字迹,已形成近乎本能的肌肉记忆这一项,就让她受用不尽。 所以她在殿内不放心的来回走动几趟后,便让人准备好茶水与汗巾,亲自给送到**。 其实没多远,重点是她需要展现一位贤后与慈母应有的态度与反应。 果然,看到皇后亲自端着东西过来,正在挖地的父子都露出欣喜的笑容。 这么半天下来,让所有人都自觉过得无比充实而又有意义,徐庆业父子一直留到吃过晚饭后才离开。 对徐庆业而言,这次下地,不仅让他享受到教儿子的天伦之乐,也让他重温久违了的记忆,且在群臣面前都多了项谈资。 他堂堂一个皇帝,不忘本,不惜以九五之尊亲自耕地,还亲自教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太子耕地,说到哪都是一桩美谈,并且能起到拢络人心的效果。 通过将皇后的孝行的树立为典型,成功获得许多隐形好处一事,徐庆业已无师自通的领悟到立人设、制造舆论的重要性。 所以他在听说皇后让人收拾出一块空地,要求太子要学着体恤民生时,敏锐的意识到,这又将是他的一次好机会。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6节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他以轻描淡写的态度,仿佛在不经意间,将他亲自在坤元宫教太子耕地,以及柳明月所说的父母是子女的最好先生那一套,说给大臣们听,还发表一番感悟后,顿时获得满朝大臣们的一致好评与恭维。 不管朝野内外的那些人在内心里,对这件事如何评价,这绝对是件政治正确的谈资,没有任何人敢有异议。 何忠笑容满面的呈上一沓文稿,“陛下,您看,这些都是京中近期最为盛传的诗词新作,有些甚至还是从外地传入京中的呢,可见陛下之贤德,有多么的深入人心。” 徐庆业边看那些诗词文章,边笑着点头。 “嗯,写的不错,那些个喜欢没事找事的文人,就该多写这种与民生相关的东西,写那些乱七八糟的,让人看了就来气!” 何忠在一旁笑着应和着,作为皇上的忠实拥趸,他当然也对当前的形势感到万分欣喜。 草根出身的徐庆业是在闯出点小名头后,才开始学字读书,他的天资还算聪颖,学得还算不错。 但他从书中学到的多是实用道理,想让他写文作诗赋词,就不行了。 再加上他当皇帝后,为人处事中,难免会透出些草莽习性,这也就使得他在文人口中的风评不佳。 即便表面上不在意,但是徐庆业心里清楚,打江山可以靠一群甚至还不如他有学问的大老粗,想要坐稳江山,就要靠那些学识渊博的文臣。 可他身为皇帝,不仅做不出俯身讨好屈就那些文臣的举动,还要以强势的态度告诉他们,自己不是非他们不可。 直到此前通过皇后所立的新规,凭着夫妻一体的关系,在宣扬皇后的孝行之余,也为他自己树立起了重孝道的形象,才为他在文人中获取一些正面评价。 而这次,虽然仍是皇后先计划要教子耕地,他也没对外瞒着,但他亲自教太子耕地之举也是事实,再结合他的农家出身,算是为他赢得全面肯定的民心。 与此相对应的是,皇后这次从中获得的声望远不及他多。 这个结果很符合徐庆业的心思,不过他自诩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占了皇后的便宜,他就从其它方面弥补一下。 听到皇上的来意,柳明月坦然大方的回道。 “陛下说笑了,您不辞辛苦*的亲自教导太子的行为,足以担得起这世间任何赞誉,臣妾是您的妻子,是太子的母亲,我们本就是荣辱与共的关系,何必还要分个人得失呢。” 这话让徐庆业听得很舒心,“有皇后这样深明大义的贤内助,实乃朕之幸,江山之幸。” 此时的徐庆业,早忘了他对原主励志要做贤后之举的不屑与不耐,只觉得庆幸不已。 皇后这两次无意间的举动,意外帮他在文人士子中成功打开局面,有了那些隐形好处,让他的皇帝声望得以加强,更方便他在朝堂上的施展手脚,权利也得以巩固。 “陛下言重了,臣妾不过深宅妇人,做事不过是但凭本心而已,于江山社稷未建寸功,您若因此而厚赏臣妾,倒让臣妾感到惭愧。” 徐庆业闻言,心中颇为感动,后宫妃嫔的背后大多都站着不同势力,她们总是想方设法的邀功,为自己与自己身后的势力的谋求更多的好处。 只有皇后,从来都是不争不抢,不曾为她的娘家,也是他的正经岳家,谋求更多好处。 “前朝的事,朕给你解释不清楚,朕说你立了大功,你就是立了大功,朕记得,你弟弟上阳伯在礼部任职,表现还不错,就将他的伯爵往升一升吧。” 柳明月为确认原主留下的资源,早将其娘家人都仔细研究了一遍,当然知道她那个弟弟的信息。 “臣妾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敏杰能为上阳伯,已经是陛下看在姻亲的份上抬举,他打小深受母亲的溺爱,文不成武不就,于国于民没有半分功劳,若再因臣妾而受隆恩,德不配位,恐酿成祸。” 徐庆业看得出来,皇后这次不是为了她的贤名,才阻止他为其娘家兄弟提升爵位,而是真心认为她弟弟不配。 这让徐庆业的心中生出一些感动与愧疚,柳家作为曾让他感到高攀不起的地方势力,随着他的步步高升,早已跟不上脚步。 随着皇后父亲与长兄相继去逝,在他夺天下的后期,柳家基本没帮上什么忙。 在开国立朝之初,他能顶着压力,坚持封原配为后,给柳家一个伯爵之位,徐庆业自认已经很对得起皇后与柳家。 虽然在给自己岳家封爵的事情上,他这个皇帝握有一定话语权,在老丈人没了的情况下,给皇后兄弟封国公难了点,封候并不难,但他当时不愿意。 沉吟片刻,徐庆业才开口道。 “皇后意思,朕明白了,既然你不支持给你弟弟加封,那就给岳母加封为一品诰命。” 皇后的父亲被追封为侯,她母亲的诰命是二品侯夫人。 柳明月再次拒绝,“多谢皇上的美意,母亲只是一位很普通的内宅夫人,于国于民无功,在教养子女方面,也没什么功绩可言,能成为侯夫人,已经是皇上的恩典,实在不宜对她优容过甚。” 徐庆业诧异的看着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家这位刚以孝行赢得美名无数的皇后,竟然这么评价自己的母亲。 而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评价让他听得很舒心,因为他对那位岳母,也是这个评价。 只是徐庆业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看来,应当会因母女之情维护其母亲的皇后,竟能以如此清醒而又理智的公正态度,如实评价她母亲。 端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同时也缓解一下情绪后,徐庆业才劝道。 “正如你所说,岳母毕竟只是内宅妇人,某些方面稍有欠缺,也是可以宽容的,就凭她是皇后的母亲,就当得起一品诰命。” 柳明月却坚持道,“正因她是臣妾的母亲,臣妾更加不能任由陛下无端嘉奖她,陛下的好意,臣妾心领了,莫对柳家太过优待,就是陛下对臣妾的最好奖赏。” 听得出柳明月的诚恳,知道这是她的心里话,徐庆业的心情颇为复杂,他这才发现,他的妻子虽然重名,但她并不重权重利,活得很清醒,也很理智。 “好吧,既然这是皇后的一片苦心,朕自当要成全。” 就这场封赏达成一致意见后,两人便将这件事放到一边,说起别的话题。 柳明月是以类似汇报的文式,说了下后宫目前的情况,尤其是众妃嫔准备祭礼的完成进度。 许是因为气氛太好,皇后此前的表现,也足以证明她就是个不贪恋权柄势力的人,徐庆业也首次在坤元宫提起前朝的一些大臣与政务。 等到皇上离开后,叶兰才小心问道。 “娘娘,皇上主动提出要为伯爷升爵位,或是为老夫人升诰命,都是大好事啊,您为什么要坚持拒绝呢?” 叶兰作为原主的陪嫁,是柳家的家生子,对柳家还是有感情的。 更何况娘家本就是女子在夫家的依仗,嫁家势力越强大,女子在夫家的底气也更足,作为皇后身边的人,他们没少在那些娘家势更大的妃嫔面前受气。 柳明月理解她的想法,并不支持,考虑到她是自己身边最得用的人,忠心没得说,便耐心解释道。 “因为就像本宫跟皇上说得那样,他们不配,自身没有足够的品行与能力,靠着外力坐上高位,是祸非福,更何况仅一个伯位,再加上我与太子,就已经让他们张狂得没边,快忘了自己姓什么,若让他们再受封赏,我看这中京城,都要装不下他们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7-21 12:14:23~2024-07-22 12:1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4 2瓶;汐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 第7章 教儿 想到宫外传来的一些与柳家关的消息,叶兰瞬间明白皇后的苦心,同时也对皇后拒绝皇上的那些话,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与认同。 她不知道的是,柳明月所说的那些,固然是她的真实想法,实际还有更多不宜宣之于口的原因。 原主的母亲吴老夫人,是位极其偏心的母亲,她共生育两儿两女,最偏心长女与幼子。 徐庆业当年还只是义军中的一个中等头目时,曾向平阳府的另一大族白家提亲,却被白家拒绝。 柳家与白家乃是积怨已久的老对头,柳父得知此事后,在某次酒劲上头时,主动提出要将家中待字闺中的女儿嫁于徐庆业。 此举算是帮徐庆业挽回了颜面,徐庆业当然领情,随即就开始准备上门提亲。 柳父酒醒之际,其实有些后悔,但他毕竟是个场面上的人,肯定不会做出自毁诺言的事。 而且为了表示他对徐庆业的欣赏与重视,还决定要嫁一个嫡女。 柳母知道此事后,顿时哭闹不已,毕竟她的两个嫡女,长女柳明瑶十七,次女柳明月年仅十五,刚举行完及笄礼。 虽然两人都是待嫁之龄,但是按照大家族的规矩,长女柳明瑶适龄,次女柳明月年龄还小。 而柳明瑶之所以年满十七还没确定亲事,是因柳母太过疼爱她,总想为她挑个各方面都拔尖的好人家。 结果却被柳父给随口许了出去,面临将要嫁给一个年近三十的军汉的危机。 而且还是个出身农家,穷得差点讨饭的军汉,大字不识几个,天天打仗,说不定哪天就会战死在外。 这让柳母如何能够接受?所以她在无法劝说丈夫改变主意后,当即对外宣称柳明瑶已经许了人家,柳父是将刚及笄的柳明月许给了徐庆业。 为了不落人口实,柳母也确实以最快速度给长女定下亲事,还在同一天将两个女儿都嫁了出去。 从两个女儿回门那天开始,柳母对两个女婿的态度可以说是毫不掩饰,跟她对两个女儿的态度一样。 对大女儿大女婿关怀备至,在人前百般赞赏,对小女儿小女婿敷衍之至,私下里还多有挑剔。 这种拉踩,一直持续到徐庆业获熬走上面的所有首领,手中掌握的势力越来越庞大,打下的地盘越来越大,称王成为割据一方。 不过即便如此,柳母虽然不敢再轻视徐庆业,但她不过是换了种差别对待的方式。 无论柳母通过什么方式联系原主,都少不了要向其提要求,要求她要为弟弟、为姐姐谋利。 原主当年本是为其姐姐填坑,才会在刚及笄之际,就被匆匆嫁人。 但在柳母口中,却成了她抢了本该属于柳明瑶的尊位,理应好好补偿其姐姐。 丝毫不会想到,原主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嫁人,在徐庆业面前难免有些心虚,后来又因她母亲对两个女婿的差别对待感到羞愧与内疚。 毫不夸张的说,原主成亲十余年,就没在其丈夫面前就没挺直过腰板,根源就在她那位让人难以言喻的母亲身上。 所以对于徐庆业如何封赏她娘家人的事,原主不敢有任何异议,甚至还要庆幸人家还算念旧情,不仅让她当皇后,按礼给了她娘家应有的封赏,可以说是没记恨她娘家人。 但是柳母显然理解不了原主的处境,也意识不到自己曾做过的一切,都已经成为隐患,徐庆业但凡是个不那么爱惜羽毛,心胸狭窄一些的,柳家早已因她而大祸临头。 毕竟在柳家众人中,仅有的两个能让徐庆业心存好感的人,也就是柳父与柳家长子,都已经过逝。 考虑到视角方面的因素,柳明月倒没有在接收原主记忆后,直接对柳家那些人心生反感。 毕竟受‘天下无不是父母’这一教育长大的原主,对娘家人的心情很复杂,憎恶是不敢的,就是下意识有些排斥。 直到柳明月收到由宫外递进来的一些消息,她才确定,原主娘家确实没什么好人,资质平庸无能也就罢了,还都自视不凡。 仗着自家出了个皇后在宫外耀武扬威,说是眼睛长在头顶上都不为,蠢不自知。 也幸亏皇上登基后,并没有有隆重封赏他们,也没给那些人安排有实权的职位,想坏大事都没资格,要不然,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而柳母仗着自己是皇后之母,皇上的岳母,不过被封了个二等侯夫人,摆场却大得很,连人家国夫人都不放在眼里。 顾虑到中宫皇后,其实也是皇上,京中那些王公贵族倒是都很给面子,可她不仅不思这其中的深意,还认为理所应当,并为此感到自鸣得意。 所以原主才会对自己与儿子的未来充满绝望,儿子不仅帮不了她,还需要她的帮忙维护,娘家不仅无法为她提供助力,还是会给她拖后腿的短板。 柳明月至今都没亲自见过柳母,接到过对方递进宫的递牌子,被她以忙于祭典等宫务给打发。 原主本就不太喜欢接见外命妇,柳母想要进宫见女儿,也不是每次都会被接见。 柳明月连后宫那些妃嫔都不耐烦见,更别说是按照宫规要求,走繁复的流程接见那些外命妇。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7节 除非是乾元宫那边有指示,需要她配合完成对某些大臣家眷进行嘉勉或是劝诫的工作。 不过柳明月也知道,她只能避得了一时,尤其是在她以孝行名誉天下后,她肯定少不了要与柳母打交道。 而她要做的,是要化被动为主动,赶在对方以孝道‘绑架’她之前,先用大义拿捏住柳家人。 徐庆业主动提出要给柳家人封赏的事,让柳明月稍感意外,这倒是正合了以柳母为代表的那些人的意。 可也正因如此,柳明月绝对不会同意,不会给柳家人留下助长他们嚣张底气的机会。 所以她拒绝得正气凛然,还情真意切,让徐庆业知道她真的是个心底无私,让他无外戚之忧的皇后。 从徐庆业后来的表现看,他显然很吃这种人设,都开始与她讲前朝的人与事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太子每次来坤元宫给柳明月请安时,都会去关心由他与皇上亲自挖地、打沟、撒种、浇水的那块地。 对徐境文而言,能与父亲一起做一件事,得到父亲的亲自教导与夸奖,是他过去的人生中,从不曾有过的经历。 这样的经历不仅让他感到受宠若惊,也让他对此非常珍惜与振奋,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因此而得不小的变化。 “母后,舅舅今早托人捎信给儿臣,说是外祖母想念儿臣了,儿臣打算在明天下学后,去舅舅府上一趟。” 听到便宜儿子的话,柳明月近乎本能的直接皱眉。 “本宫说了,**的那块地交由你全权负责,需要你每日观察地里的情况,以便及时浇水除草,你哪有时间出宫?” 徐境文不禁面露为难之色,当然记得母亲的吩咐,且他乐在其中,毫无偷懒之意。 柳明月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随后缓和语气道。 “我有派人隔三差五的去给你外祖母问安,知道她一切安好,你若觉得挂念,也可派人带些新鲜瓜果,代你去府上问候一下,就不必亲自去了。” 徐境文也觉得这个两全齐美的主意挺好,赶紧应下应道谢,丝毫没有意识到柳明月不愿让他与徐家多接触的态度。 柳明月又补充了几句,“若非必要,你以后要少出宫,男子也记住要时时保护好自己,别糊里糊涂的着了别人的道。” 徐境文有些诧异的看向自家母亲,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 “母后,儿臣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柳明月既然说起这个话题,就不会与其含糊不清,挥退周围人后,她才解释道。 “你是太子,你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你,有的人会盯着你的道德言行,看能否从你身上找到错漏之处,从而在朝堂上弹劾你,在民间散布你的错失,毁坏你的名声,有的人会盯上你本身,想要借此谋利,例如有的宫侍会想拢络你的心,想要做你的侍妾,有的人家会盯上你的太子妃之位。” 徐境文当然听懂了这话中的意思,不禁有些无措。 “母后,这……这该如何是好?儿臣之前……好像没像遇到过您说的那些啊,母后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些?” 因为在此之前,一来太子年龄还小,二来他们母子自身难保,不管是那些累世大族,还是朝中新贵,都看不上他们这空有名份的冷灶,不屑对他做什么。 “因为你之前还小,母后不想让你过早知道这些,如今你已年满十三,在有些人看来,已经算是少年,可以考虑那男女之事了,可事实上,你的身体还没长成,过早接触那些,只会损及你自己的健康,同时还会留下德行不佳的污名。” 徐境文的脑子有些懵,虽然他不算多聪明,也迅速有了些领悟。 “母后的意思是,连舅舅府上,都有可能……?” 柳明月点头,直接肯定了他的未尽之言。 “你外祖母这辈子,最偏爱你大姨母与你小舅舅,你小舅舅家的表妹年龄还小,你大姨母家却有与你年龄相当的表姐妹,虽然我目前尚未得到消息,但是据我猜测,她们现在应当在你外祖母府上。” 离开坤元宫时,徐境文还有些不在状态,他能感觉得出,母亲这次是将他当做大人对待,才会与他说这些。 而这些,都太过现实,是他曾在书中隐有窥见,却没太多切身体会,感觉仿佛距离他很遥远的内容。 如今却被他母亲以这种坦荡而又直白的方式,直接摆在他面前,让他的认知受到冲击。 待他回到东宫,派人去调查过后,当晚就得到了答案。 正如他母后所料,他大姨母的两个女儿已于昨日进京,住进了上阳侯府。 若没有他母亲的点拨,他去了上阳侯府,见到大姨母家的表姐表妹,定是毫无防备。 8 第8章 缘由 接下来的时间里,徐境文明显变得沉稳了不少,除了会按时去坤元宫请安,并照顾那块地外,对学业也更专注了许多。 除非是接到皇上的旨意,去京中各部各衙门跑腿,其他时间压根就不出宫,身边宫女一个不留,吃饭穿衣都不让人近身侍候。 不仅柳明月有注意到他的这些变化,徐庆业当然也有收到消息。 这些变化着实太过明显,虽然看起来不是坏事,但是徐庆业还是在第一时间将太子召来问话。 不过他也没有直接问,而是先聊了一下他们共同关注的那块地,等到气氛正轻松时,才问出他的疑惑。 “朕记得,你之前觉得呆在宫里烦闷,总想抓住机会去宫外玩,现在怎么不喜出宫了?是因为一心关注咱们种的那块地吗?” 徐境文很实诚的回道,“不是的,父皇,是母后说,儿臣虽然还没长好,但在外人看来,儿臣已经长大了,像儿臣这样有身份的男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稍有不慎,就容易被人算计清白。” 正在喝茶的徐庆业闻言,虽然没被呛着,但是手中的茶水也被荡了出来。 “你母后……你母后怎么会教你这些?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怕这个?” 徐境文赶紧递上手帕的同时,向其解释道。 “儿臣觉得,母后说的很有道理,儿臣的亲事自然要交由父皇与母后安排,怎能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算计了去?” 听到这话,徐庆业突然意识到,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毕竟他自己好像就吃了这个亏,即便后来的事实证明,结果还算不错,可他却一直心怀芥蒂,没有迁怒确实无辜的皇后,致夫妻成怨偶,已经算是他心胸宽广了。 皇后难道是出于自身经历,才会这般告诫太子?可他们当年的情况与太子不同啊。 “嗯,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你是太子,一国之储君,在亲事方面,再怎么慎重都不为过,可不能被外面那些奸狡之辈算计了去。” 徐庆业的肯定,让徐境文振奋不已,话也在不知不觉中多了起来。 “父皇有所不知,不仅外面有,宫内也有,母后点拨儿臣之前,儿臣都没发现,后来才注意到,还有些宫女盯上儿臣的侍妾之位。” 徐庆业表示,这好像很正常,因为宫中盯上他的宫女更多。 “这就是你将身边的侍女都打发走,不让人贴身侍候的原因?” 徐境文有些不意思的点头,“是的,父皇,儿臣也知道这样做,有些讳疾忌医,可是儿臣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徐庆业不以为意的说,“宫外那些,你确实要好好防备,那些宫女,还没资格让你如此重视。” “可是母后说,儿臣身体尚未长成,过早沾染那些,会损及健康。” 说完,有些窘迫的徐境文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儿臣心中好奇,曾就此事询问过几们御医,他们给出的答案,证实了母后的告诫。” 徐庆业满意的点头,“你既能听你母后的劝诫,又能在心有疑问时,想到要找御医证实,这很好,不过朕说让你不必因此而拒绝宫女的靠近,是想告诉你,你应该用更好的方法解决相关隐患。” 接下来的时间里,徐庆业亲自面授机宜,为徐境文讲了许多暗含帝王术的处事经验与心得。 徐境文离开后,徐庆业立刻叫来何忠。 “皇后不会无端跟太子说那些,派人调查一下缘由。” 何忠有些不解,小心回道,“是,不过据微臣所知,皇后娘娘近日好像不曾见过外人,坤元宫的人也不曾与宫外有接触。” 据他所知,除皇上与太子,以及去坤元宫禀事的各处管事外,皇后这些日子以来,不曾接见任何宫外之人。 而皇后近来行事越发坦荡了,都不用让他安排人想方设法的偷听,就能知道皇后见了什么人,甚至是说了什么说,处理了什么事。 “你只需查查在那之前,太子接触过什么人即可。” 皇后向来将太子当小儿呵护着,会突然转变态度,徐庆业十分确定,这肯定是受了某种刺激导致的结果。 何忠迅速领会皇上的意思,从太子东宫那边着手调查,那就容易多了。 不过他在这么想的同时,也赫然意识到,不仅他,皇后可能就是发现了这点,才会突然转变对太子的教导方向。 皇上显然也因此而意识到了什么,才会赶紧拉着太子来场既是父子,也是男人之间的谈话。 柳明月没有想到,她拉着便宜儿子来如何防‘身’的教育,徐庆业就像是很有胜负欲般,也紧随其后的给太子来一场内容丰富的家庭教育。 而东宫那边也确实像何忠所想的那样,很容易调查到他想要的内容。 哪怕事情已过去数日,太子身边的人也记得,太子在接受其舅舅的邀请后,却又在去坤元宫请安后,回来就派人去打听上阳侯府的消息,随即便取消次日去柳家的行程的事。 然后何忠所派的人,就根据这条消息,查到在上阳侯派人送请贴邀请太子的前一日,上阳侯柳家大姑奶奶的两个女儿进京,住进上阳侯府的消息。 徐庆业听到这段禀报,有些厌烦的皱了皱眉,因为这个消息中,涉及到他很反感的两个人,也就是他那老岳母与大姨姐。 不过当他想到皇后比他还反感,或者说是防备那两人,被那两人被刺激到要教太子如何保‘清白’的地步,他的心情竟然莫名好了许多。 何忠早在调查到前因后,就已分析出真相。 此刻见皇上听到调查结果后,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像是听到一个笑话,心情不错的样子,便有意凑趣道。 “陛下,微臣有些不明白,那亲上加亲向来是美谈,为何皇后娘娘会如此反感呢?” 徐庆业冷哼一声道,“皇后反感就对了,她那个姐姐,你应该不陌生,她能教出什么品德兼优的好女儿?” 皇后若不反感,因发现柳家意图算计太子亲事而发作的就是他了。 若不是通过上次的事,发现皇后已将她娘家那些人都看得透透的,不仅不愿提拔,还主动打压,提起皇后的那些娘家人时,他可没这么心平气和。 何忠想了想他印象中的皇后姐姐一家,笑着附和道。 “也是,太子殿下的亲事再怎么慎重都不为过,肯定要由陛下决定,还好皇后娘娘深明大义,一心为太子考虑,没有被亲戚情分所影响。” 徐庆业也满意的点头,“嗯,皇后重孝行却不愚孝,对亲人有关照却不纵容,将分寸拿捏合适的做法,确实很好。” 柳明月对待原主娘家的态度与做法,让皇上很满意,却让柳家很不满意。 邀请太子过府的请贴一再被拒,让近几年活得愈发说一不二的柳老夫人生气,在府中对着她的两个亲儿媳大发雷霆。 “……得意便猖狂,也不想想她的后位是怎么得来的,这样的人,竟然还能以孝……” 柳大夫人王氏硬着头皮制止道,“请母亲慎言,娘娘宫务繁忙,顾不上接见母亲,也是情有所愿,何况五弟妹应当也听说过,娘娘近期没有接见宫外任何人。” 柳五夫人高氏赶紧笑着附和道,“是啊,母亲,娘娘对母亲的孝顺,乃是大家都有目众睹的,宫中举行祭典讲究得很,娘娘肯定忙得分身乏术,等她忙完这阵子,肯定会见您的。” 柳家能出这么一位因孝行被嘉奖的皇后,绝对是无上荣耀,让他们柳氏一族的女儿都跟着沾光。 嫁了人的在夫家更能挺直腰板,闺中待嫁的行情明显好上一大截。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8节 何况皇后在近两个月风头大盛,从中也能隐约看出皇上的某些态度转变,这对柳家而言,绝对是件事大喜事。 只有这位本该德高望重,实际上却浅视无知的老太太,一直活得以自我为中心,搞不清楚现实状况。 至今都没意识到,被她薄待的小女儿,已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不再是任由她随意拿捏吩咐的人。 想到这些,柳大夫人就忍不住心累,她是寡居之人,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女前程,早不耐烦在这个糊涂婆婆面前侍奉。 柳五夫人王氏也觉得很郁闷,虽然很享受因婆婆偏心她丈夫而带来的种种好处,包括府里的爵位。 可是听到婆婆总将那些不知轻重,可以说是很僭越的话挂在嘴边,让她总有种刀架在脖子上,随时都有可能送命的恐惧感。 那些与当今皇上有关的不光彩过往,换了旁人家,恨不得将所有知情人都灭口,生恐被上面算旧账,结果她婆婆却是恨不得将那些张扬得天下皆知。 柳老夫人毫无自觉的喘着粗气坐在那里,口中仍在抱怨。 “我早就知道,她就是打小就是不贴心、不孝顺的,她生养的也一样,我可是太子嫡亲的外祖母,请他过府却一再被拒,都是不敬尊长的忤逆玩意儿,把我惹恼了,看我不去皇上面前参他们一本。” 柳大夫人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这就是她明明喜清静,却不得不强撑着的原因。 “母亲说笑了,府上能有今日,可都是靠宫里的皇后娘娘,五弟的爵位能否再进一步,也要靠娘娘和太子,你们身为太子外家,不说帮娘娘,怎能拖娘娘的后腿呢?” 事关她丈夫的爵位能更进一步,王氏的反应也很强烈。 “是啊,母亲,娘娘和太子可是我们家的最大依仗,我们要想着如何帮他们,可不能拖后腿,要不然,公爹在地下也不瞑目啊。” 柳老夫人也不是情绪上头之际,嘴里说说而已,她只是不甘心,又不是真糊涂,何尝不知皇后与太子若有个不好,她这个皇后之母会迅速失去现有一切的事实。 只是她一想到当年是因她的决定,使得心爱的长女错失皇后之位,从而便宜了那个性格木讷,打小就与她不亲近的小女儿,柳老夫人就觉悔恨懊恼不已。 两人废尽口舌,才将婆婆暂时给安抚下去,离开荣寿堂时,柳大夫人只觉身心俱疲。 9 第9章 大方 “大嫂,母亲总这样不知轻重的说些犯忌讳的话,该如何是好啊?” 柳五夫人虽然很享受自己能在府中压所有妯娌一头的伯夫人身份,但她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论心机手段,自己都不及自家大嫂。 听到弟妹的问话,柳大夫人也觉无奈,那位占据着身份大义,莫说她们这些做儿媳的,就算是最上面的那位,也不好在明面上与其计较。 可是就怕人家明面上不计较,不代表私底下真不计较。 即便不说外戚身份,柳家也算是跟着当今一起打天下的势力,开朝立国后,当今大封功臣,对柳家仅有面子情的态度,是真容不得人细思。 “弟妹掌家,让人将荣寿堂看紧点吧,但凡发现有丫鬟婆子借娘娘与太子恭维怂恿她,都要尽快在私下里严惩发落。” 柳五夫人苦着脸低声道,“这倒是不难,可我担心的是东院住着的那两名娇客。” 说起这个,柳五夫人只觉嘴里都泛苦,她那婆婆打的是什么主意,明眼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偏人家自己还不觉得。 说着她又补充了句,“我都怀疑,太子那日临时改变主意后,就不愿再来府上,是不是因为东宫那边也知道消息了。” 柳大夫人很想说,你可以自信些,完全不用怀疑。 在她看来,只有这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为何原本与外祖家走得还算近的太子,突然变得不愿登门,而且还开始学他母亲,只是隔三差五的打发人带点吃的喝的过来问候一下。 柳大夫人甚至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他们柳家那位小姑奶奶的手笔,若是那样,这件事情的性子就更为严重了。 “贵人的心思,我们就不要私下揣测了,弟妹以后一定要管束好家人,莫让他们在外惹事生非,伯爷那边,你可以让他好好回忆一下,咱家对娘娘从来都是只有索求,不曾给予过什么,娘娘对家里纵有再多情分,都经不起这么耗。” 说到这些,柳大夫人更是发自内心的感到疲惫与无奈,她原想着,只要皇后娘娘还能再护家里几年,她的儿女就能都借机立足。 却没料到,在那两位地位尚稳的情况下,他们就先与家里彻底离了心。 柳五夫人显然想不到这些,闻言抱怨道。 “这些话,还是由大嫂亲自找伯爷说吧,不怕大嫂笑话,我说的话,他可不听,成天魂都被那些小狐狸精给勾去了,压根就不愿来我院子。” 柳大夫人闻言,忍不住叹气。 “胡说,我一个寡居的大嫂,将小叔子叫过去说话,像什么话?你只管派人将他叫你那边去,这可是关系到我们柳氏一族的大事,他要是继续这么下去,将来咱这一大家子能有机会回平阳,就已经算是好下场了。” 回平阳,意味着削爵去官,柳五夫人惊愕的看着自家大嫂,有些不敢置信。 “大嫂,你别吓我,竟有这么严重?” 柳大夫人神情严肃的看向对方,给出让她无法心存侥幸的肯定答案。 “有,你且等着,太子拒绝来府里,宫中拒绝见母亲,不过是个开始而已,母亲试图干涉太子的亲事,实在太过僭越。” 僭越到已触碰皇后娘娘的底线,作为皇后的娘家,柳氏无法为皇后与太子提供助力也就罢了,她们的婆婆竟然还想来个亲上加亲,让太子再娶个对他毫无助力的太子妃。 想到这些,柳大夫人都感到绝望,第无数次遗憾自己的公公与丈夫去得太早,使得柳氏一族都没了能够弹压她婆婆的人,从而使得家里落得如此地步。 她一个寡居妇人,纵然殚思竭虑,所能做的也只是尽量为大房子女谋划个较安稳的未来。 当天晚上,柳五夫人再三犹豫过后,想到*自己的子女,最终还是选择派人将上阳伯叫到她的院子里。 将柳老夫人说得那些犯忌讳的话,以及他们大嫂说的话,都一一对上阳伯复述了一遍后,柳五夫人无比焦虑的问道。 “夫君应该也有察觉吧,太子这段时间以来,确实有对府上冷待了许多,大嫂说,夫君知道家里这些年来,都是如何对待娘娘的,娘娘对府里纵有再多情份,都有耗光的一天,我怎么看着,眼下就已经耗光了啊。” 若不是耗光了,皇后在怎么忙,也不至于在她以孝行得嘉将,受世人尊崇之际,对其亲娘如此敷衍疏离。 对于妻子说得这些,上阳伯柳敏杰何尝没有察觉,他近日在礼部见到过太子,能明显感觉得到,看上去沉稳不少的太子对他,已少了过去的亲近,如今只剩面子情。 “就算耗光了,我又能如何呢?母亲一向偏心大姐,当年对三姐夫多有慢待,却又在三姐夫当皇帝后,坚持认为三姐能当皇后,都是她的功劳,是三姐抢了大姐的皇后之位,我也劝了好多次,可她坚持不改。” 听到丈夫的态度如此消极,柳五夫人更加焦虑。 “夫君的话,母亲还是能听得进去的,您跟好好分析一下眼前的形势,尤其是大姐家的那两个姑娘,还是早日定好亲事得好,娘娘与太子明显没有亲上加亲的想法,母亲若是一意孤行,说不得要连累我们一大家子。” 需利用柳老夫人的偏心为自家谋利时,柳五夫人十分高兴,现在发现同样的偏心有可能给自家带来祸患时,她算是恨死了对方的偏心。 说起这些,柳敏杰就觉烦闷不已,他连负担起一个家族前程的能力都不足,更别说是掺和前朝后宫的各种争斗。 为了不被人小觑,他在外仗着国舅身份言行张狂,实际上是在强撑,家有些人跟着的有样学样,却是不知死活的在外张狂,让他压力极大,回家还要面对他母亲与妻子的各种抱怨与不满。 “好吧,我会试着再母亲好好分说一二,至于听不听,我可不敢保证,实在不行,我们就带着母亲回平阳去。” 毕竟是在朝堂上混了三年的人,柳敏杰也算是见了些世面,知道了一些事情。 所以他是真心觉得,既然自家帮不上皇后与太子,还不如回老家去,至少不会给皇后与太子招祸。 柳五夫人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意识到丈夫说了什么,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主意好像不错。 可她随即便想到,若是回了平阳,就意味着要离开这的京中繁华,自家儿女还小,回了平阳,可就没机会高娶高嫁了,她绝对不甘心。 柳明月不知道宫外柳家发生的事,时间很快来到将要举行祭典的前夕,她带着人做最后的核查工作。 为了防止出现扯皮现象,她将相关事宜都责任到人,如今核查起来,倒是忙中有序,效率颇高。 最让她满意的是,慑于皇威,后宫那些娇生贵养的妃嫔们,都有保质保量的按时完成各自的任务。 陪同在侧的邱月跟着核对完后,真心真意的笑着恭维道。 “还是皇后娘娘圣明,将这次的祭典安排得十分周全,这么一来,省事多了,办事的知道各司其责,管事的也能及时查漏补缺,让臣轻松许多。” 柳明月正在抽查旁边的祭器,随口回道。 “你若感兴趣,可以问叶兰要一份祭典统筹规划方案,日后再操办这类活动时,也可以试试。” 邱月笑着福身施了一礼道,“多谢皇后娘娘不吝赐教,微臣一定会好好学习。” 柳明月摆摆手道,“不必客气,若有不懂之处,可以问叶兰或卓辉,这是我们一起想出来的法子,反正你学会了,本宫也能受益。” 在柳明月看来,不过是些将时间、物品、责任与人员等都细化的表格而已,一学就会,重点在于能知人善任。 这样一来,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在什么时间内完成,完成要求是什么,不用像无头苍蝇般来回问。 出了任何纰漏,都能一目了然,直接到责任到人,不给相应人员留下扯皮推卸的余地。 当天晚上,邱月就将刚拿到手的规划方案呈到乾元宫,为皇上讲解了一下使用这种方案的种种好处。 徐庆业边翻看那份统筹方案,边饶有兴致的说道。 “朕听说,皇后曾要求常贵妃她们呈交自己完成任务的时间规划方案,好像与这个类似,不这个要更复杂一些,除了这从左到右横排的字,让人读着有些不便,不过这样看上去,确实更为简洁明了。” 邱月从旁笑着解释道,“奴婢本来也觉得像这般从左到右的横写不便,但在试过之后发现,这点很好适应。” 何忠指着其中一张表格提议道,“陛下,依微臣看,这种表格,很适合用在户部记帐,在这边写上日期、进帐、出帐、支取方、用途、经办人等,需核查相关帐目时,省事多了。” 徐庆业点头道,“的确如此,不仅户部,朝中各部,乃至朕的私库,都能用得上这种表格。”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皇后聪颖过人,且贤淑大方,要重赏!” 柳明月没有想到,她为方便自己理事而推行的表格方案,又在皇上那里大获好评,从而为她带来又一批奖赏。 筹备已久的这场超规格的祭典,隆重举行后,不仅宫中七品以上的妃嫔需要参加,宫外在京的三品以上勋贵与外命妇也需参加。 柳老夫人与柳五夫人,都在需参加祭典的外命妇之列,柳明月没给她们任何优待。 皇上对这场祭典的重视程度,早已伴随着江妃被降为江采女一事,被传得人尽皆知。 徐庆业是由其祖母养大的消息,他对祖母格外尊敬的态度,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很容易查到。 所以即便有不少人都感到憋屈,甚至还有言官想要弹劾这场严重逾越礼制规格的祭典,可是皇上早为他与皇后扯上‘孝行’这杆大旗,只得无奈作罢。 10 第10章 揭穿 不管柳明月再怎么不愿搭理柳家人,在柳家人已经进宫的情况下,她终究不能毫无表示。 所以在祭典结束后,柳明月派人将她们请到坤元宫,抽时间见了她们一面。 看到这个仅两个月不见,周身威势好像强大了不少的小女儿,柳老夫人在刹那间感到有些陌生,但她随即便强压下这点异样情绪。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娘,不知天下人可知道,皇后娘娘重孝道的美名传天下,却一再拒见自己的亲生母亲。” 听到这番讽刺,柳明月脸上挂着的客气笑容半分不受影响,打发走侍立在周围的人后,她径直坐到主座上。 “天下人会理解本宫的,毕竟母亲总是仗着您的身份,要求本宫为您最心爱的儿女谋求富贵荣华,可这世上的好处都是有限的,本宫若为孝顺而满足您那些欲壑难填的要求,势必要损害其他人的利益,届时肯定会招来不满与祸患,母亲应当可以理解吧?”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9节 柳老夫人闻言,顿时怒意涌上心头,不顾柳五夫人恨不得堵住她的嘴的阻止,直接斥责道。 “你就是个没良心的,这些都不过是你的推脱之辞,你身为柳氏女,不思主动扶持娘家兄弟姐妹,反倒嫌娘家人太贪心,这天下哪有你等不孝女?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你的真面目?” 柳明月嗤笑了一声道,“母亲都不怕您的存在,会让皇上回想起您当年是如何拉踩两个女婿的,本宫怕什么?毕竟本宫已在当年为您对皇上的刻薄言行,付出过无数心虚惭愧。” 首次听到小女儿直接将当年发生的那些过往揭开,柳老夫人满腔的愤怒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曾经,也在这一瞬间迅速浮现在脑海中,柳老夫人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自以为占理的底气骤然消失,让她无言以对。 看到对方那张曾给原主带来极大心理压力的脸上,露出有些惊慌的神情,柳明月知道,这是对方已在她的提醒下,被迫想起了她自己造过的孽。 “母亲终于想来了,真是可喜可贺,人就是这样,最喜欢骗自己,以为自己忘了,就能假装那些让人痛苦难堪的过往不曾发生过,可您问过受害者吗?他们愿意一笑泯恩仇吗?” 在柳明月看来,这柳老夫人敢如此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大半都是原主惯的,不过也能理解,毕竟这年头最为奉行的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不过柳明月可没原主那么好说话,也没那么多顾虑,你敢给我找不痛快,我就要让你更痛苦。 随着那股愤愤不平的怨气被彻底打压下去,柳老夫人再开口时,语气明显冷静了许多。 “不管怎么说,我们柳家都是你的娘家,是你最亲的人,与你和太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娘家亲戚好了,也能成为你的助力。” 柳明月毫不客气的直言道,“本宫能当皇后,儿子能当太子,依仗的是皇上厉害,爹与长兄在世时,娘家尚不能成为本宫的依仗,更别说是现在与以后,而您,从来都只是大姐的依仗。” 柳五夫人看着前方这位明显要比以前强势许多的三姑姐,心中紧张不已,担心婆婆又说出不恰当的话,赶紧抢先接过话。 “娘娘所言甚是,提起娘娘和太子,伯爷就觉惭愧不已,他前两天还在家里说,不如带我们回平阳老家算了,留在中京不仅无法帮到的您,还有可能会给您与太子添麻烦。” 柳明月听得出来,她这个便宜五弟妹说得是真话,这也表明,柳家其他人可能并不像原主母亲这般不可救药?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打算扶持与重用这一家子,有所谓血缘亲情做依仗,固然容易建立起天然的利益同盟,但也更容易坏事。 不过柳明月再开口时,语气倒是温和了不少。 “倒也不必回平阳,只要你们能遵守国朝法规,不做任何结党营私、作奸犯科之举,本宫自信还能护你们平安,若敢贪心不足,休怪本宫大义灭亲。” 没等柳老夫人开口,柳五夫人迫不及待的抢着表态。 “娘娘请放心,我们柳家上下一定会谨守本分,不敢做任何会给您与太子抹黑的事。” 这一刻的柳五夫人可以说是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她虽然不够精明,但是她的直觉很敏锐。 从再见皇后娘娘的那一刻起,她就能够确实,事情还真像她大嫂说得那样,出现了最糟糕的局面,就是皇后对柳家的情分已被耗光了。 所以皇后娘娘在面对她的亲生母亲时,言行态度中,再也没了从前的隐忍与包容。 现在能得到皇后的表态,已经让她十分满足,再不敢奢求更多。 柳老夫人怔愣的看着上首那个让她感到陌生女子,心情十分复杂,被揭开内心深处那些她有意遗忘的记忆后,她脑子都清醒了越多。 而她越是清醒,越是觉得,她眼前的小女儿仿佛变了个人,除了陌生,她还从对方身上莫名感到有些惶恐。 他们不知道的是,若他们是柳明月自己的亲人,绝对无法在像伤害原主那样伤害她后,还能这般全身而退。 只是顾虑到原主的想法,柳明月才会在撕破脸后,还继续与他们保持表面上的亲戚关系,在有前提条件的情况下,护他们一护。 例如这次,她不仅赏了这对婆媳东西,还给了殊荣,派人用轿子将柳老夫人送出宫门,算是面子里子都有顾到。 与柳家这对婆媳,尤其是柳老夫人说开之后,柳明月莫名感到身心都变得很轻松,像是摆脱了某种枷锁,或者说沉疴尽消的那种轻松。 这让柳明月隐约生出一个猜测,那就是原主的魂魄,或者说是执念,其实一直在她体内,看到她这个后来者对她在意的人的态度后,彻底放心,才将身体彻底给了她。 这让柳明月感到有些欲哭无泪,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别人身体的绝对控制权,而是能回到自己身体中的契机。 在这种时代,即便是当皇后,也让她感到处处都不便,且压力山大。 所以她更想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当自己的小老百姓,不负半生所学,多挖,啊不,是要多考古一些古墓,多研究修复一些文物,再努力发掘一些被埋藏在古墓中的历史真相。 见皇后神情凝重的坐在那里,情绪有些不佳的样子,送人回来的叶兰有些担忧。 “娘娘不喜见,以后少见便是,何必要这般为她们费神?” 柳明月的心事注定无人能诉,让叶兰这么误会,倒是更符合原主的性格。 “这其中的道理,本宫又何尝不知,只是这心里,到底不是滋味,这次也算是和她说清楚了,希望以后能省心些吧。” 说着,她站起身,“先去更衣!” 彻底忙完这场颇为耗费人力物力的祭典后,柳明月算是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松了一口气。 而徐庆业则是感到无比的满足,整场祭典完成得比他所想象的更为隆重与完美。 看着那些自诩出身高贵的人,都不得不参加这场祭祀大典,整齐划一的按照礼监的要求,一再叩拜他的祖母等先人灵位,那种夙愿得偿的成就感,甚至比他登基为帝的那日更加强烈。 这也让徐庆业忍不住打心里感慨,夫妻果然还是原配的好,只需他稍微流露出一点想法,皇后就能帮他将事情办得如此合心意。 听说柳家老夫人被从坤元宫送出去时,脸色很不好的消息,徐庆业的心情更好了。 无论是在祭典过后,如流水般被从皇上私库送到坤元宫的赏赐,还是随后被送到东宫,允太子临朝观政的圣旨,都是让皇上满意后的直接回馈。 且不说那些彰显荣宠的赏赐,柳明月在此前能隐约察觉得到,太子临朝观政,可谓是原主最大的执念之一。 如今那执念得以实现,她却感受不到丝毫不属于自己的喜悦之情,让柳明月更加肯定,自己上次没感觉错,原主是真的彻底没了。 而她,却还在,彻底成了主导这具身体的人,归去无望。 这也意味着,在原主的心中,因其母亲所生出的执念更为强烈,强烈到儿子的前程,丈夫的态度,都无法与之相比。 柳明月本人是个从不会为别人而内耗自己的性子,很难理解原主为何会对她本该早认清的亲情本质,如此放不下。 不过这一切,都已随着原主的彻底离开而就此作罢。 对于太子被允许临朝观政之事,柳明月当然也很高兴,但也就是高兴而已,谈不上有多激动,这就是亲娘与‘继’娘之间的区别。 柳明月高兴的是,便宜儿子能得到他爹的肯定,且他爹还愿意对外释放这一明确信号,算是给他们母子的身份地位,又增加了一层实打实的保障。 当然,没到太子真正坐上那个位置的那一天,在此期间发生什么变故都有可能,远没到可以掉以轻心的时候。 徐庆业有七子五女,太子排行第四,其长子与次子出生前,原主与他尚未成亲。 这二人的母亲皆出身卑微,都是徐庆业刚在义军中拼出些许地位时,其上司送的姬妾所生,不一定是良籍的那种。 在皇上登基为帝前,皇长子与皇二子就已娶妻,皇三子早夭。 原主的嫡女在五位公主中排行第二,现年十七,是在柳明月到来之前成的亲,成亲后就随其丈夫去外地赴任,不在京中。 皇长子因其幼时被疏于照顾,伤了一条腿,行走不便,很少在人前现身。 皇二子是个交游广阔的,很喜欢书画,时常混迹于文人墨客中,在读书人中的评价很好。 皇上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不曾给两位年长的成年皇子安排实职,只让他们挂着兵中虚职,从没提过让他们上朝。 也就是说,这次太子临朝观政,是皇上所有儿子中,首位正式接触朝堂者。 太子显然也知道能够获得临朝观政权,对他有多重要,再次来坤元宫请安时,那周身萦绕着浓浓的喜悦和意气风发。 “母后,儿臣一定会好好表现,不负父皇的厚望!” 柳明月却嘱咐道,“你错了,皇上让你临朝观政,是让你去学习的,可不是让你去表现的,朝中那些大人们,哪一个不是学富五车,经验丰富,你拿什么表现?” 太子有些惊愕的看着自家母亲,再仔细一想,发现事实好像还真是如此。 “原来是这样啊,是儿臣自以为是了,幸有母后及时提点,要不然,儿臣可能就要丢脸了。” 柳明月不以为意的回道,“丢脸算什么?你才十三岁,有你父皇在,你不用怕丢脸,甚至不用怕出错,关键在于学习,你要多听、多看,有不懂的要多问,回来要多思、多想、多分析总结,将那些经验都转化为自己所掌握的本事。” 11 第11章 处境 太子离开后,柳明月语气严肃的嘱咐道。 “让太子身边的人都给本宫打起精神来,太子好,大家都好,太子若有个什么不好,他们谁都别想好。” 卓辉态度恭敬的回道,“娘娘放心,微臣一定会好好敲打他们,让他们绷紧皮子,不敢让太子身边出现任何疏漏。” 柳明月点点头,叶兰笑着递过来一盏茶。 “娘娘也不必太过担心,皇上这么重视咱们太子殿下,肯定也会护着他,那些有坏心的人,肯定也不敢放肆。” 柳明月接过茶浅浅喝了一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安全方面,我们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也许是她阴谋论,在原主的印象中,徐庆业的后院似乎没那么多的阴私算计。 毕竟原主本人是个贤惠大度能容人的,很重规矩,徐庆业这方面也比较配合,不会随心所欲的为其宠爱的妃子破坏规矩,这也就使得后宫中的秩序保持得还不错。 不过柳明月知道,在皇宫这么个最顶尖的名利场中,不可能会像原主所以为的那样,所有人都会遵守本分按规行事,而是各种私下里的争斗从未停止过。 从徐庆业明明有着一群数量可观的女人,加起来怀过的孩子很多,可他现在少着的儿女只有十二个的现状中,就能看出许多事情都没原主想得那么简单。 当然,柳明月只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也就是她的技术能力,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及印象深刻的念头,并不包括她全部的情感与曾经的想法。 所以原主可能也曾发现过某些不便宣扬的真相,只是她出于自身利益考量,选择无视。 不过不管那些过往的内情是什么,柳明月都不会大意。 即便可能是因目前尚处徐庆业登基之初,成年的两个皇子不足为惧,连太子在内的其他皇子年龄还小,某些有实力的妃嫔甚至还没来得及生下皇子,才能得以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但是毫无疑问的是,随着下面的皇子逐步成长起来,太子绝对会成为其他皇子及其背后势力共同针对的目标。 让原主感到如临大敌的常贵妃与五皇子,仅是一个开始,或者说是试探而已。 而她与太子在近期屡次获得得皇上的嘉奖与重视,太子甚至还获得了临朝观政的权力,势必会打破当前这表面上还算平静的局势。 事实也正如此,很快就有消息传出,常贵妃向皇上提出,让仅比太子小不到一岁的五皇子,陪太子一起临朝观政。 皇上虽然没有当场同意,但他给出的是留有余地的回答,要看五皇子接下来的表现。 这个回答仿佛是个信号,连已成年的两位皇子在内,都时不时的搞出些动静吸引皇上的注意。 连素来低调的大皇子在内,他被传出算术天分极佳,将其府上种种帐务都打理得极佳,手下管事都对他的算帐能力敬佩不已,不敢做任何手脚。 二皇子那边放出的风声,当然与他一直以来的爱好有关,说他学富五车,礼贤下士。 其他皇子中,除不满两周岁的七皇子外,五皇子与六皇子那边都有通过教授他们的先生,传出他们如何聪慧。 收到这些消息,柳明月并不觉得意外,也没打算做什么。 宫中还有两位正处怀孕中的嫔妾,在当下的大环境中,照顾她们顺利产下孩子,也是她这位中宫皇后的重要任务。 连原主都不曾想过要对丈夫小老婆动手,柳明月这个外来者,再怎么不喜这个世道,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出于自身对生命的尊重,甚至还要做得更好。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10节 所以柳明月丝毫不受外界所流传的那些消息影响,还嘱咐太子也不要在意那些,只专注于自己的学习与积累即可。 好在太子虽然不是多聪明,但是只要不与他掰扯那些圣贤之道,他还算是一个孝比较顺,愿意听劝的孩子。 知道皇后不骄不躁,继续禀承一直以来的公正态度,专心打理宫务,照顾怀孕了的赵捷妤和胡才人,徐庆业满意之余,心情莫名有些微妙。 不过对他而言,能够再次确定皇后是位比从前更得力,更让他满意的贤内助就好。 大安开国立朝三年,不仅国内跟基不稳,边境更是不时发生各种战争。 盯着大安的不仅有曾与他一起争夺天下的老对手,还有周边那些伺机而动小国与蛮族。 所以徐庆业这个皇帝不仅十分繁忙,还面临来自大安内外的巨大压力,只是相较于前三年,随着各方面形势愈发稳定,相对要较为轻松一点儿。 柳明月也是在当了两三个月皇后后,才对当前的大安处境有一定了解,知道看似一片热闹繁华的朝野上下,其实充斥着普通人难以察觉的暗流涌动。 除了新旧势力之间无休止的各种争斗,旧朝种种弊政所导致的百姓贫富差距悬殊等,还有不仅边境时有战斗发生,还有一些行事猖獗的豪强兼并势力在地方上挑起种种争端。 徐庆业这位开国皇帝不仅面临治国困境,甚至还需面对生存危机。 原主的知识储备与能力,让她根本没想过要去了解其丈夫事业上的一切。 与此相对应的是,徐庆业显然也是一位很传统的大男子主义者,不曾想过要与妻子商讨那些国家大事。 不过柳明月即便知道了那些,所能做的也只有负责好分内之事,不宜去强出头。 毕竟从前几次的事情看,人家徐庆业能成为开国之君,可不是仅凭运气,而是极具实力,还尤其擅长抓住机会,远不是她一个普通人所能与之相比的。 在真正认识到徐庆业的厉害后,柳明月不禁为自己在刚到来之际,所做的那点布局感到心虚,因为这件事经不起细察,就算没什么证据,也能发现她的动机。 毕竟她深受原主当时的记忆与情绪状态影响,为自保,才会选择尽快行动起来,好在就算暴露,也能看出她并无害人之意。 这么一想,柳明月又觉自己没必要紧张,反正她不过是想投人所好,让皇上高兴,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随着胡才人将要临近预产期,柳明月犹豫再三,为保险起见,最终还是选择给徐庆业写了奏书。 奏请他派可靠之人从京城外择三位水平高的稳婆,再选两位身家清白的良家妇人,秘密送入宫中备用。 徐庆业接到这么一份奏书后,看到里面的内容,有些没反应过来。 “何忠,皇后托朕秘密派人在宫外另选稳婆和乳母,你说这是何意?” 何忠稍作迟疑,还是躬身回道。 “据微臣浅见,可能是因皇后娘娘担心礼仪房现有的稳婆们,在宫中日久,难免与人有牵扯,但凡其中有人起了坏心,会对正在生产的娘娘不利,让人防不胜防。” 徐庆业当然知道皇后奏请之事所透露出来的这些内容,正因知道,他才一时反应不过来,因为想他不明白,谁敢? “朕也看得出皇后的意思,但这怎么可能!他们不要脑袋了吗?事关朕的皇子皇女,妃嫔生产之时,周围那么多人,她们怎么敢动手?” 何忠身躬低了身子,小声解释道,“微臣虽不懂接生,但也曾隐约听闻,女子生产本就相当于是过鬼门关,只需在接生时稍动点手脚,例如阻止婴儿及时出来,就能造成产下死胎,乃至母子双双难产而亡的结局。” 徐庆业迅速联想到自身,他那些女人中,既不乏生下死胎者,也不乏母子双双难产而亡者,早早就小产落胎的更多。 “朕在此前,怎么从未听说这等恶事?” 正因不曾听说过,他才从不曾对这类事起疑,毕竟他也知道女子从怀孕到生产,乃至孩子出生后,都有可能出现各种意外。 何忠强笑着回道,“陛下说笑了,您可是做大事的,谁会与您说这些见不得人的后宅阴私呢?” “后宅阴私?那皇后……” 何忠迅速跪地道,“请陛下明鉴,皇后娘娘既然选择给您上这道奏表,就足以证明,她应当与这些阴私伎俩无关啊,就像微臣,虽曾听说过,但不曾用过,更不曾想到身边可能会有人用,皇后娘娘想必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她又不忍冒风险,才会上这道奏表,防患于未然。” 不是他与皇后的关系亲近,才会这般为皇后说话,实在是这事现在把他也给牵扯进去了,若任由皇上对皇后起疑心,那么他也难逃因知情不报,让皇上对他嫌隙的下场。 即便目前尚无证据表明,皇上后院的那些到底真是意外还是人为。 徐庆业摆摆手道,“起来吧,朕当然知道皇后是清白的,你也不曾用过,只是这件事,也太过骇人听闻了,朕恨不得立刻派人将那种丧尽天良的稳婆,和她们背后的指使一起,全都给找出来,一一灭族!” 那害的可都是些尚未出生的婴儿,何其无辜,还来不及出生,就命丧那些大人的罪恶之手。 何忠站起身体道,“陛下圣明,这等恶事往往不留痕迹,让人防不胜防,还是皇后娘娘考虑得周全,临时找水平高、口碑好的陌生稳婆,与任何人都无牵扯,这样就保险多了。” 而且还是让皇上亲自派心腹去找,肯定会将稳婆的家庭情况摸清楚,就算是为保其家人的性命,那稳婆也得竭尽全力的帮忙办事。 徐庆业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是啊,还是皇后最为仁善啊!” 当其他皇子都在主动或被动的想要与太子抢风头时,皇后却还愿意冒着风险,为后宫那些尚未出生的孩子们,争取可以平安出生的保障。 这份胸襟,连徐庆业都觉得钦佩,同时也为自己之前的某些猜忌不满感到有点惭愧。 当然,他的这些心态转变,注定不会被其他人所知晓。 柳明月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反正她做事凭心,对她而言,全力扶持自己的便宜儿子上位,与为皇上的其他皇子安全出生护航,两者并不冲突。 12 第12章 意外 玉华宫主殿,一个圆脸宫女笑容满面的走进花厅。 “娘娘,婢子刚才路过御花园时,远远看到荷花池的多种荷花都盛开了,特别漂亮,很多娘娘都在那边赏花,您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赵婕妤摸着五个月的孕肚,很有些心动,她很喜欢荷花,早就盼着荷花开放放的盛景。 “可是,皇后娘娘嘱咐过,不让我随意外出,尤其不能去人多热闹的地方。” 圆脸宫女不动声色的怂恿道。 “娘娘有孕在身,理应保持心情舒畅,皇后娘娘不让您出去,岂不相当于是变相将您禁足?每日被困在这么个院子里,心情怎么好得起来?听说陛下近日也经常去荷花池那边赏花呢。” 玉华殿的大宫女不悦的训斥道,“梅香,你休得在此挑唆,皇后娘娘所做的一切安排,都是为娘娘的安全考虑。” 说完,又温声劝赵婕妤道,“娘娘还是要以安全为重,只需再等几个月,平安诞下小皇子就好。” 梅香却在一旁道,“娘娘最喜欢荷花,错过这次,又要等一年,初夏姐姐若是不放心,咱们多带些人护着娘娘就是了,何必要扫娘娘的兴?” 初夏皱眉解释道,“这不是多带人的事,荷花池那边人多,少不了会遇上高位娘娘,咱们娘娘情况特殊,稍有不慎,就很容易招惹到是非。” “咱们避着些,不去人多的地方不就是了。” 看到梅香那不以为意的态度,初夏心中不悦,正待开口斥责,就听赵婕妤道。 “初夏,你的顾虑是对的,不过我这段时间一直呆在玉华殿,静极思动,确实很想出去走动一下。” 当柳明月收到赵婕妤在荷花池边受到惊吓,当即出现落红迹象的消息时,神色不变的淡淡问道。 “怎么回事?本宫不是嘱咐过她,让她好好呆在自己的玉华殿,不要随意外出吗?” 不仅外出,还去近日人最多的荷花池凑热闹,就这么不知死活? 过来禀报消息的内侍回道。 “回禀皇后娘娘,奴婢特意打听过,据说赵婕妤是受玉华殿的一个名叫梅香的宫女怂恿,才会坚持要去荷花池赏荷,其他人劝阻不住。” 说到底,还是没脑子,才会经不起人家的怂恿,不将她的嘱咐放在心上,柳明月边往外走,边问道。 “可有召太医?” 内侍恭敬回道,“奴婢来时,已经有人去请太医了。” 柳明月边往外走,边吩咐手下人去调查相关事宜,如那猫的主人是谁,为何的会*出现在那里,怂恿赵婕妤去赏荷的宫女,是否与其他势力有牵扯等。 与此同时,乾元宫的皇上也有收到消息,何忠见他听过禀报后,没有任何表示,便小声问道。 “陛下不过去看看吗?” 正在批阅奏折的徐庆业头也不抬的回道。 “朕去有何用?皇后处处为她们考虑周全,结果她自己作死,该是个什么下场,她自己受着便是。” 虽然这件事意味着他可能又要折损一个孩子,但是徐庆业对此表示,出生后夭折的他都习惯了,更别说是还没出生的。 只是这心里肯定还是不爽,毕竟是他的孩子,有人不珍惜不重视,有人暗地里想方设法的算计。 何忠神色凝重地小心附和,“陛下说得是,若按照皇后娘娘制定的起居条例做,赵婕妤定能避开此劫。” 徐庆业冷哼了一声道,“你过去一趟,告诉皇后,要严查此事,要将所有涉事之人严惩!” 在收到皇后的那道奏表前,听说这种事,徐庆业只会习以为常的认为可能是意外,但是现在,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这其中是否另有内情。 何忠应下后,就退了出去,他在憎恶那些心怀叵测之辈的同时,对那个始作甬者也很不满,就那么不知死活? 自己不知道该如何保护好自己也就算了,人家坤元宫那边已经帮其制定出自保守则,只需照做就行。 就这样,她还能让自己和孩子陷入危机当中,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能成为徐庆业身边最受重用的心腹之一,何忠绝对是个真正的聪明人,聪明人最看不上那种蠢不自知,还给其添麻烦的人。 柳明月也不喜欢这种人,据她所知,这赵婕妤是在皇上登基前,就进了徐庆业的后院,算是老人。 长相不算多拔尖,也不算特别受宠,但其家里很争气,是前朝官宦世家,早年就选择投靠皇上的势力,在开国后当然很受重用。 论其娘家势力,尚在上阳伯柳家之上,只要她能平安生下孩子,最少也有一个嫔位。 所以柳明月实在搞不懂对方的脑回路,在徐庆业的后院生活数年,竟然还能活得这么无知无畏。 匆匆赶到荷花池附近的湖景阁,立刻有人过来为柳明月介绍当前情况。 “启禀皇后娘娘,杨太医刚为赵婕妤诊治过,赵婕妤因受巨大惊吓而动胎气,经孔医女及时施针过后,孩子已无大碍。” 柳明月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好,重赏杨太医和孔医女,可有查清赵婕妤为何会受到惊吓?” 玉华殿的大宫女初夏苍白着脸上前跪下,讲了下前因后果。 整件事情并不复杂,就是赵婕妤受梅香挑唆,坚持要去荷花池赏花,她劝阻不成,只能按照坤元宫制定的行为守则,尽量多带人与物,做好应对一切突发状况的准备。 到荷花池的这一路上,倒是十分顺利,看到池中无数荷花争相竞放的盛景,赵婕妤更觉心旷神怡,便放松大意了些,不顾初夏等人的阻止,坚持要亲手摘下池边一朵荷花。 然后就是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正当她准备掐向荷花杆时,一只猫突然从池边的假山上一跃而下,正好扑向赵婕妤所在的位置。 若非有初夏及时拉住赵婕妤,又有一名内侍反应迅速,在腿软的赵婕妤即将倒下的瞬间垫在她身下,那后果将远不止是动胎气。 “那只猫呢?” 邱宫令带着人过来道,“启禀皇后娘娘,微臣过来时,正好遇到这个内侍打算杀掉这只猫,就连人带猫一起带过来了。” 哪有那么巧,不过是她的人注意到有人趁众人注意力都在赵捷妤身上,偷偷带着惹事的猫离开,想要暗地里将其处置掉,及时将人控制起来,并通知她。 柳明月的心里当然清楚,事情没有对方说得这么简单,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个,重点是对方做得好。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11节 “邱宫令有心了,此猫干系重大,却差点被人消灭罪证,这背后之人真是放肆!” 邱宫令态度恭敬的回道,“这也是微的分内之事,是微臣失察,方才导致这件事的发生,还请娘娘责罚。” 柳明月摆摆手道,“若说失察,你我都有责任,只是这人都长了腿,拥有自由行走的权利,本宫也不好强制将人捆绑起来,陛下应该能够理解我们的难处。” 二人正说话间,何忠过来传达皇上的口谕,他已在来时路上了解过详情。 “此事发生得实在蹊跷,不知皇后娘娘这边可曾查到些什么?” 柳明月示意了一下,坤宁宫的红绫就开口介绍。 “我们这边刚查到,那只猫本是由江采女所养,在其被降位份后,就被弃养,近两个月,时常在这御花园中出入,见过它的人不少,像这般突然往人身上扑,还是第一次。” 何忠若有所思的点头道,“事出必有因,看来这背后很有可能存在不为人知的伎俩,陛下对此事十分震怒,还请娘娘尽快查明真相。” “此乃本宫分内之责,定当全力调查此事,以期尽快查清真相,不负陛下所托。” 何忠态度客气而又恭敬的回道,“皇后娘娘若有需要用到微臣的地方,您到时尽管吩咐。” 在邱宫令有些意外的眼神中,柳明月客气的点头道谢。 正在这时,坤元宫的管事姑姑芳仪拿着一盒香粉走了过来。 “启禀娘娘,微臣确认过,这就是赵婕妤今天用过的幽莲香。” 看到那香,柳明月就觉怒火中烧,那赵婕妤简直是生性怕她自己死得不够快。 传达完皇上的口谕后,正待离开的何忠见状,迅速决定暂先留下看看情况。 邱宫令则是迅速放弃分析何忠此番言行,本就凝重的脸色顿时变得更为阴沉。 柳明月没有在意别人的反应,直接吩咐道。 “芳仪,将香盒打开,看看那猫的反应。” 随着芳仪姑姑打开香盒,本已平静的猫,瞬间变得焦躁起来,如临大敌般的匍伏在那里低吼,准备做出攻击反应。 这一幕相当于是直接告诉所有人,不是意外,这就是一场人为算计。 柳明月满脸怒容的拍了下身旁的桌子。 “真是放肆!邱宫令、芳仪、卓辉,你们负责顺着这条线索给本宫彻查,通知各宫,不管查到谁,连本宫在内,都必须要无条件配合调查核实。” 被点到名的三人恭敬的应下,何忠颇为佩服的躬身道。 “娘娘圣明,有您在,想必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微臣还要回去向陛下汇报情况,就先告退了。” 柳明月沉着脸回道,“还请何总管转告陛下,等到本宫将事情查明后,再去向陛下请罪。” “娘娘言重了,您为后宫的安宁殚思竭虑,皇上都有看在眼里,这次的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到您身上。” 何忠话中透露出的信息,让柳明月稍感放心,她确实有些担心皇上对此事的态度。 这就是即便给她一个皇后位置坐,她也不愿意留在这个世界的原因。 她一个大老婆不仅要负责悉心为丈夫的小老婆保胎,在其小老婆自己作死时,还要承担照顾不利的责任,简直是荒谬! 还好她当年忍着那些与史实严重不相符的内容,坚持追的那些宫斗剧没白看,要不然,遇到这次的事,她会直接抓瞎。 从而任由这件事像从前的许多桩类似事件般,调查不出什么结果,最后以意外结案,不了了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7-26 08:53:42~2024-07-27 08:4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4、卿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 第13章 防备 乾元宫的徐庆业听完何忠的汇报,正在批阅奏折的手下意识一顿。 “朕若没有记错的话,皇后曾在新版宫规守则中,明文提出,一旦有妃嫔怀孕,需尽量停止用香,以防配料中含有对孕妇不利的药物成分?” 何忠恭敬的回道,“是的,陛下,微臣也记得这条,微臣也是在见到这条宫规后,特意问过太医,才知道某些香中还存在这种隐患。” 徐庆业生气得将手中御笔一扔,在御书房中来回走了几趟,还是难消胸中郁气。 “她是猪吗?自己想不到,没有防备之心也就算了,自有皇后为其周全,结果她连听话都做不到,她还能做什么?” 让她不要出门,结果她却听信旁人的怂恿,认为皇后在是无端让她禁足,非要往外跑,不让用香,还非要坚持用,说是习惯了。 是你那无关痛痒的习惯重要,还是皇上的子嗣重要? 不仅皇上,何忠也是穷家出身,这二位实在理解不了赵捷妤离不开香料的习惯。 何忠很不想为这么一个不知轻重的蠢人说话,但他不能看着皇上如此愤怒。 “陛下要保重啊,好在皇后娘娘再三嘱咐过玉华殿的宫女内侍,让他们一定要见机快,时刻做好为婕妤娘娘当肉垫的准备,这才没有酿成大祸,杨太医说了,只要接下来好生静养保胎,婕妤娘娘定能平安产下小皇子。” 徐庆业意兴阑珊的摆摆手道,“算了,随她去吧,距离她生,还有好几个月呢,反正朕又不缺她那个孩子,皇后已尽心尽力了。” 何忠闻言,心中就有数了,有意说些让皇上感兴趣的话题。 “还是皇后娘娘厉害,微臣还没想出什么头绪,她就已经想到让人去找证据,确认调查方向了。” 徐庆业也确实对这个话题更感兴趣,“皇后确实很敏锐,朕也没想到,不过一些香料而已,竟能被人用出这么多花样,乾元宫的香,你可要给朕盯紧了,不要让人钻空子。” 要是有选择机会,徐庆业很想拒绝用香。 可他现已知道,用香乃是身份地位与品味的象征,他本就是草根出身的大老粗,当然不能在这种事情上给人留下话柄。 何忠就差拍着胸脯保证道,“陛下放心,每次有太医过来请平安脉时,微臣都会让他们确认香中配料,还会让他们将乾元宫内都检查一遍,确认不会存在对人体有害的东西。” 徐庆业对他的这份谨慎很满意,又补充了一句。 “以后朕再出门时,也要防着些,防止有人训练什么畜生伤朕。” 何忠当然是无不应下,他也认为很有必要加强这方面的防御措施,同时也忍不住感慨道。 “那些人的心真脏啊,这害人的手段层出不穷,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徐庆业点头道,“确实,在这些方面,我们这些人,还真不是人家的对手,皇后想必也是因为经历的多了,才逐渐发现这其中的门道。” 在他看来,皇后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才能处事如此公正,知道那些阴私伎俩,首先想到的是要严加防范,而不是自己悄悄使用。 那赵婕妤但凡对皇后尊重一些,听话一点,不像这般多番违反皇后的安排,就不至于遭遇此劫,着实是活该。 心情总算平复一些后,徐庆业又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拿起笔正待接着批阅奏折,却在此时突然想起一事。 既然有人连他那尚未出生的孩子都害,那么他这个皇帝呢?太子呢?这个想法让他感到悚然一惊,立刻再次放下手中的笔。 “何忠,召黄晋成过来见……” 话未说完,徐庆业又停了下来。 “若朕没有记错的话,黄晋成有个侄女在后宫?” 何忠赶紧回道,“是的,陛下,宫里的丽嫔,正是黄晋成大哥家的女儿。” 听到何忠提及丽嫔,徐庆业的印象就深了。 “朕记得,丽嫔曾在前两年小产中?” 记性极佳的何忠立刻为他做补充说明。 “是的,陛下,承天元年,丽嫔传出喜讯,却在怀孕三个多月时,在御花园中摔倒小产,当时调查出来的原因,是负责清扫那片区域的内侍偷懒,没有及时清理掉台阶上的石子,陛下当时为宽慰丽娘娘,将她晋升嫔位,皇后娘娘认为是前朝留下的那些宫女内侍居心叵测,奏请您将千余名宫女内侍都遣散出宫了。” 从而导致宫中人手极度欠缺,至今仍未补足。 皇上点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那就……派人召高长庚过来见朕。” 何忠恭敬的应下,他心中清楚,在这短短时间内,身为大内侍卫统领的黄晋成,已经因其侄女是后宫妃嫔的原因,在皇上心中的信任度下降。 高长庚则是与他一样的阉人,无儿无女,也无家人。 不过他们与宫中那些内侍不一样,而是在陪皇上打天下的过程中,被伤到了要害,不能人道,才在开国立朝后,做皇上身边的总管大太监。 也正因此,他们才算是皇上最为信任与倚重的心腹。 他是皇上身边的秉笔太监兼总管公公,看着似乎比高长庚更受信重,但是高长庚是内十二监的总领太监,正经的官员是提督太监,实权绝对不比他小。 高长庚来后,与徐庆业秘谈了半个多时辰,具体谈话内容,连何忠都不知道,不过他大概猜得到,肯定和皇上周围的安全防护工作有关。 柳明月不知道皇上因为这次的事,不仅决定要加强他与太子身边的安全防护力度,还做了一些其它未雨绸缪的安排。 她还在忙着调查赵婕妤遇袭一事,虽然在她看来,那赵婕妤的行为让人一言难尽,但她身为皇后,不仅有义务照顾受害者,也承担着要尽快调查真相,严惩加害者的责任。 每每想到这些,柳明月都忍不住暗骂这操淡的世界,让人一天也不想多留。 仔细想想,她也算是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做叶公好龙。 想当年,研究这类时代的文明时,她可是沉迷不已,一听说要去哪个大墓,或是能见到哪些出土文物,都会感到无比兴奋与期待。 如今置身其间,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她却恨不得赶紧解脱,哪怕在这个时代的经历与体验,足够她发表上百篇高水平的论文。 有了猫是因为被人用香驯养,从而出现应激反应的线索,再结合那梅香怂恿赵婕妤出去的言行,按说挺好查出更多的线索与证据,不过从卓辉等人回馈的信息看,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基本可以排除江采女那边的嫌疑,那梅香坚持说她只是听同乡的建议,想用投其所好的方式讨赵婕妤开心,才会那般劝赵婕妤出去,坚持用香,是赵婕妤自己的意思,她身边这宫女内侍都曾劝阻过,却都没能劝住。” “那梅香的同乡,还有常与那猫接触的人,可曾查过?” 卓辉赶紧回道,“那梅香的同乡在尚衣局做事,我们找过去时,她已畏罪自尽了,近段时间常与那猫接触的人,还在排查中。” 听说那梅香的那个老乡已经自尽,柳明月强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 “那就调查所有与那梅香同乡有关、有过接触的人,将人都隔开审问,再用他们的供词相互印证,你还可托何公公帮忙派人,去调查她在宫外的亲人、朋友,所有人,在这个世上,只要是做过的事,皆有迹可寻。” 出事的是皇上的小老婆,幕后主使者,基本可以确定也是其小老婆,当然需要乾元宫那边贡献些力量,而不是动用自己在宫外的人手,那样简直是出力不讨好。 说完那个梅香那个老乡,柳明月又说起那个驯猫人。 “召集所有方便接触那只猫的人,一个个的叫过去让猫认,这个该怎么做,不用本宫教你们吧?” 说完,柳明月又补充了一句,“保护好那只猫,等到事情调查清楚后,就将它送到宫外去吧,是那些利用它的人造孽,小猫本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卓辉应下后,就退了出去,叶兰忍不住感慨道。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12节 “还是娘娘心善,连只猫都舍不得伤害,那些黑心肝的却是连还未出生孩子都害,真该遭天打雷劈。” 在了解原主的叶兰等人看来,皇后一向不怎么喜欢猫狗之类的小动物,会想着要留那猫一条命,当然是因心善。 却不知道柳明月本人其实是个很喜欢那些小动物的,还曾为自己不方便养而深感遗憾。 所以在她看来,一只被人利用的小猫,完全罪不至死,就算这其中有着受害者不是她,慷他人之慨之嫌,旁人就算有意见,也只能憋着。 赵婕妤遇袭一事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这个本就没多少秘密可言的后宫中,相关消息当被传播得很快,后宫众妃嫔都有所反应。 柳明月不耐烦听这些各怀心思的妃嫔们凑在一起,彼此互打机锋、各种试探,便以要查案为由,要求她们都回各自的宫殿安静呆着,没到这件事被调查个水落石出之前,不得私自外出。 众妃嫔纵然不满,但是面对皇后的强势,她们也只能遵令照做。 这就是做人小老婆的憋屈之地,就算她们中的许多人娘家势力显赫,在家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大小姐,如今也要受正宫的挟制。 耳根子清静了下来,柳明月才觉舒心一些,她是真心觉得,后宫这些女人都是太闲了,才会闲出那么多是非,给她找事。 打发走其他妃嫔,听说赵婕妤自打知道自己的孩子很危险后,就一直垂泪,情绪不佳,这么下去,肯定会严重影响到她的保胎大业,柳明月更是头大。 现在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 可是吐糟归吐糟,柳明月还得去给人家做思想工作。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女子,所需面对的可悲现实,不仅要全力帮丈夫的小老婆保胎,做好安保防护,还要兼职心理疏导工作。 14 第14章 免责 湖景阁是处临湖建筑,里面并未安排常住人口,不过里面的各种设施齐全,以方便宫中贵人们的随时驾临。 因赵婕妤的身体状态不移挪动,只好让她暂住在这边。 柳明月走进内室,见到的就是赵婕妤的那张如被霜打般蔫巴了的俏脸,看得出来,这位不仅被吓到了,还怕了。 被吓到很正常,竟然还知道怕,这不是挺聪明的吗? 皇上在收到她受到惊吓的消息后,没有亲自前来看望与安抚,只是公事公办的派何忠过来表个态,本身就很说明他对这件事的态度。 那就是,真相要查,涉事之人要罚,同时,他对这位赵婕妤很不满,不满到甚至不怎么在意赵婕妤腹中的孩子能否保得住。 赵婕妤显然也是因为领悟到这一点,才会怕,怕到哭。 所以柳明月才觉得这位也不是蠢得无可救药,而是还有点小聪有,虽然不多。 “婕妤遭遇此事,固然令人同情,可是婕妤本身也要负行事不周之责,如今事已至此,本宫也就懒得再和你计较,但是你若不思悔改,不知要保重自身,好好护住你腹中的子嗣,不仅本宫要与你新帐旧帐一起算,皇上想必也无法原谅你。” 正在黯然流泪,看上去好不伤心可怜的赵婕妤闻言,差点失去表情管理。 她知道在这次的事情中,因皇后所定的规则在前,她自身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所以她想通过哭泣来向宫中的两位正主表明,自己已经很可怜,受到教训了,也已经知道错了,希望他们莫要再追究她的过错。 却没料到,她等来的不仅不是皇后的好生安慰与许诺,还是如此不近人情的训诫与威胁。 可是不管她再怎么觉得憋屈,也只能迅速做出应有的反应。 “请皇后娘娘放心,嫔妾一定改,一定改!” 柳明月冷着脸道,“本宫可不希望你只是嘴上改,就算是为了陛下的子嗣,你也要给本宫打起精神来,让自己的心情放好些,争取能早日回你的玉华殿。” 听得出皇上的严重不满,赵婕妤纵然感到委屈,也不敢流露半分,赶紧唯唯诺诺的应下。 柳明月点点头,在转身的同时,又留下一句话。 “本宫已经派人去请你母亲进宫,你们母女二人可以好好交流一下,希望她能为你带来一些好的经验,也好让你能顺利渡过此关,平安产下孩子。” 赵婕妤闻言,顿时惊喜不已,赶紧谢恩。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嫔妾感激不尽。” 接到中宫传召赵婕妤的母亲进宫觐见的懿旨后,赵府众人都有些惊慌,赶紧派人去找家主赵大老爷回来之余,小心翼翼的花重金向传旨太监打听消息。 那太监倒也没瞒着,“是婕妤娘娘先是不顾身边人的劝阻坚持用香粉,后来又坚持外出,便被冲撞了一下,好在她身边人还算得力,孩子暂时保住了,但是婕妤一直情绪不佳,皇后娘娘担心婕妤娘娘的状态影响到保胎,就想让你们这些娘家人好好劝劝。” 劝什么,当然是劝他们家的赵婕妤别再继续作死,再这么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赵家当然知道赵婕妤有孕的喜讯,对赵家而言,这绝对是桩莫大的好事,甚至能直接关系到赵家在朝中的地位与势力,所以赵家当然是非常关心赵婕妤的情况。 赵家人当然能听出内侍话中的意思,是她女儿太任性,一再不听劝阻,才会遭遇这桩祸事。 赵大夫人小心问道,“公公,不知圣上,对婕妤受到冲撞一事,是个什么态度?” “圣上已下令严查,要对所有涉事之人严惩,诸位负责安抚好赵婕妤就好,这距离生,还有好几个月呢。” 说完,传旨太监就带着人离开,他没有直接告诉赵家人,皇上不仅不曾亲自去看望赵婕妤,连最基本的安抚都没有的事。 但是在场的赵家人不傻,能从传旨太监不冷不热的态度中,看出皇上的不满。 不管皇上是对赵婕妤不满,还是对他们赵家不满,他们赵家都难免会在皇上心中落下教女无方的印象。 客气的送走传旨太监和内侍后,赵大夫人打发走其他人,只留下几个能说得上话的,随即就神情严肃的看向三房夫人,也就是赵婕妤的母亲。 “三弟妹,让你要严格嘱咐娘娘,让她务必要遵守宫规守则,千万不可任性,凡事都要以皇子为重,这就是她重视的结果?” 赵家比皇后的娘家势力更强,原本还担心皇后会不会仗着她执掌宫权,想方设法的为难赵婕妤,不让孩子平安降世。 直到赵三夫人从宫中带出最新版宫规守则,确认皇后娘娘还真是贤惠大度,处处为宫妃的安全考虑,连他们没想到的防范方向与措施,都能在守则上找到条例,他们才稍感放心。 结果,明明是只要按照宫规守则执行,就能基本确保无恙的坦途,竟被他们家的赵婕妤给作成危局。 赵三夫人自打听闻消息后,就一直焦虑不已,面对她大嫂的质问,有些羞愧。 “大嫂,我也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娴儿明明答应得好好的,你也知道,她向来是个听话的啊,这次……怎么就发生这种事了呢。” 赵四夫人在一旁道,“很明显,她这是因为怀了皇子,就胆子大了,不屑再听三嫂的话了呗,幸好咱们那位皇后是位名副其实的贤后,人家但凡存点私心,我们现在接到的恐怕就是噩耗了。” 莫说后宫,仅普通人家的后宅中,都能悄无声息的让人没了孩子,更别说是像他们家的婕妤娘娘这样,自己一再折腾的。 赵大夫人斥责道,“四弟妹,管好你的嘴,小心祸从口出,不过这次的事,的确要好好感谢皇后娘娘高的关照。” 赵大老爷是实权在握的户部侍郎,是竞争下一届户部尚书的人选之一,做梦都盼着他侄女能生下个皇子。 那样的话,按照皇上的习惯,尚书之位基本能确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匆匆赶回家中,听说因自家侄女做的事,以及现在所导致的后果后,赵侍郞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差点被气晕过去。 在背后下黑后暗害他侄女的人固然可恨,可是若非他侄女不听劝阻,一再违背皇后的意思,他侄女完全可以避开这些算计。 如今他们身为娘家人,连替赵婕妤鸣不平,趁机从皇上那里谋取一些补偿的机会都没有不说,说不定还得罪了皇上。 当徐庆业收到皇后召赵家人进宫安抚赵婕妤的消息时,莫名感到心情极佳。 以往每当他的某个妾室遇到类似事件时,他都需付出一大笔好处安抚其背后的娘家。 有些平安生下孩子后,孩子夭折的,他甚至还需付出两笔好处。 这次即便已确认赵婕妤遇袭之事是人为,他也不用憋屈的再去安抚她与她的娘家,甚至还能直接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只因皇后早在新版宫规守则,以及为赵婕妤准备的特行版宫规守则上注明,若有违背,后果自负。 这般直接明文将权责划分清楚后,遇到事情后,都不用扯皮,就能明确责任。 若是以前,遇到这样的事,赵家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跑到他面前哭诉一番,而他即便明知赵婕妤也有责任,也少不了要大出血,以息事宁人。 柳明月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又在皇上那边刷了一次好感,也不知道通过赵婕妤一事,让皇宫内外的许多消息灵通者,都认为她是名副其实的贤后。 即便有些人在暗地里骂她蠢,认为她是为了自己的贤后之名,连太子的前程都不考虑。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自身也不得承认皇后之贤。 也就这么着,皇后在某些方面的信誉和口碑,无形之中就被正式树立起来,且在许多人的心中生根发芽。 赵家派进宫的有赵大夫人与赵母两人,二人先去坤元宫后,没有多做停留,就被带到赵婕妤暂住的湖景阁。 看到自家母亲和大伯母的到来,躺在床上养胎的赵婕妤虽觉有些心虚,但她更多还是感到喜悦。 “大伯母、母亲,你们来了,不必多礼,快请坐。” 看着她女儿现在只能仰卧在床上,赵母心疼之余,也难免气恨女儿不争气。 “娴儿,不过月余不见,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呢?” 赵大夫人从旁道,“三弟妹,君臣有别,不可失礼,不知娘娘可好些了?” 有她大伯母帮忙解围,赵婕妤松了口气,让周围侍立的人都退出去后,才赶紧回道。 “好,好多了,有劳大伯母和母亲惦念,幸有皇后娘娘仁慈,赐了恩典,让我能见见亲人。” 赵母再次忍不住抱怨道,“上次见面时,我还跟婕妤娘娘说,皇后娘娘考虑事情周全,你只需听从皇后娘娘的安排……” 话未说完,就见一名医女带着两名宫女过来。 行过礼后,其中一名宫女动作熟练的递过去一碗汤,赵婕妤也习以为常的接过一饮而尽。 那名医女随即呈上提前备好一页纸,赵婕妤在上面勾了几下,又写下几个字后,才交还给对方。 等到三人退下去后,赵母忍不住问道。 “婕妤娘娘刚受过冲撞,正值关键时期,这药食方面,尤其要小心,怎可不做任何检查,就直接服食呢?” 赵大夫人也有类似担心。 赵婕妤心情有些复杂的回道,“母亲之前不是还在埋怨女儿,不听皇后娘娘的安排,才惹来此祸,听说为保证这些药食的安全,皇后娘娘制定了严格的流程,从最初的食材检测,到被送到食用者手中,都需层层签字确认,在此期间,需保证每一个步骤都不离开至少三人的视线。” 例如她在刚才喝完那碗汤后,需要勾选确认汤中是否有异味,送到她手中的时间是否与以往相同,送汤人员是否有变等,最后再签上她的名字、时间。 赵家妯娌二人闻言,只觉是在听天方夜谭,哪有过日子这么费劲的? 赵大夫人忍不住质疑道,“不是说,宫中人手不足吗?” 赵婕妤苦笑着回道,“也不是每个人都需如此仔细,目前能享此待遇的,除了几位年幼的皇子公主,妃嫔中只有我与胡才人,以及身体向来不好的陈妃。” 赵母赶紧道,“皇后娘娘果然如你四婶所说,是位名副其实的贤后,有她在,你只需听话照做,就安安稳稳的,你这次也算是受了教训,可不敢再擅作主张了。” 赵大夫人也点头附和道,“三弟妹说得对,婕妤娘娘一定要听在心里,你大伯父说,由于这次的事,你自己要负首责,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有些不满,家里也不好做什么,只盼着婕妤娘娘能放下一切,专心保胎。” 再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 赵母和赵婕妤还没想到,赵大夫人却已从皇后制定的那些严格流程中,领会到对方会有此举的意图。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13节 那就是提前做好一切防范,这些被重点关照的人,若是还有个什么不好,说严重点,就是即便死了,人家都概不负责。 那位贤是真贤,这手段也确实是真高明,一切都是那么的坦坦坦荡荡,经得起任何质疑。 赵大夫人也是在听过她丈夫的分析后,才知道到皇后所制定的一条条宫规守则的高明之处。 尤其是那条:但有违背,后果自负,成功让皇上、皇后免责。 15 第15章 初效 赵婕妤遇袭一案的调查,进行得还算顺利,只因其中还牵扯到一桩旧案,并且牵扯到宫外的一些人,才多花费了一些时间。 毕竟后宫被一再梳理,柳明月又用防患于未然的态度,制定出许多十分严谨的宫规条例,将过往许多让人难以察觉的阴暗角落,都给暴露在阳光之下。 若不是柳*明月高估了赵婕妤本该拥有的最基本的常识储备,根本不至于发生这回的事。 而赵婕妤身边的那个梅香,已被证实,她确实不曾与外人勾连,只是轻信了她老乡的建议,想用另辟蹊径的方式讨赵婕妤开心,以期能够提升自己在赵婕妤身边的地位,如今她的私心已酿出恶果,她必然要为自己的言行买单。 最终查实,想要算计赵婕妤的,是景安宫的许昭仪。 “若本宫没有记错的话,那许昭仪似乎与赵婕妤之间的关系不错?” 不仅这两位在后宫的关系不错,她俩的娘家,许家与赵家的关系也很不错,是有数代联姻的老亲家。 芳仪躬身回道,“是的,娘娘,许赵两家是祖籍在同郡的世交,许昭仪是在承天元年进宫的新人,进宫后得到赵婕妤的不少照顾,不过许昭仪要更受宠些,去岁因孕被晋封为婕妤,却在还未正式传出喜讯,怀孕将要满三个月时意外流产,由此被晋封为昭仪。” 柳明月拨动着手中的小叶紫檀珠串,淡淡说道。 “有这脑子,干点什么不好,这件事牵扯重大,本宫不好擅夺,且先不要声张,将所有案卷都呈到乾元宫,具体要如何处置,交由皇上亲自定夺。” 没有当皇上的喜欢看到手下大臣结党,许家与赵家之间的关系越好,皇上会越不放心,想来徐庆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事实也确实如此,接到皇后派人送过来的案卷,知道皇后是在将此事调查到许昭仪身上后,迅速暂停调查,直接将案卷都送了过来,目前没做任何处置,也没走漏消息,徐庆业十分满意。 前朝势力从来都与后宫息息相关,说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都不为过。 这也是柳明月在发现赵婕妤脑子不清楚时,召其家人进来劝说的原因。 现在将调查案卷交上去,则是相当于让徐庆业拿捏住许赵两家的把柄,操作得当,还能因此而让两家彻底起分歧。 毕竟两家之间不仅夹着一个已经消失了的皇嗣,现在又多了一个未必能保得住皇嗣。 更重要的是,即便那两家可以无视这相互拆台的仇怨,皇上也能以最大的受害者身份,拿着他们两家的妃嫔在后宫残害皇嗣的证据,稳坐钓鱼台。 看完案卷中记录的所有内容及证人证词,徐庆业忍不住感慨道。 “朕还真未想到,赵婕妤遇袭的背后,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段旧怨,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在他的印象中,许昭仪和赵婕妤都不过是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年轻女子,却没料到,这两位都是能在背地里对人下黑手的狠角色,而且他若没有记错的话,这两人平日里似乎总以姐妹相称,关系十分亲近的样子。 而这两位是被查出来了,没被查出来的不知还有多少。 徐庆业不算太缺儿女,所以他对那些悄无声息消失的孩子,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身为从乱世中崛起,且在诸侯争霸中走到最高处的赢家,他也没有多强的道德感,所以他在知道这件事后,虽然有些生气愤怒,但也没什么伤心遗憾之类的情绪,随即想到的就是要如何好好利用这些把柄。 哪怕现已清楚的知道,他后宫的那些女人中,还藏有许多食人花的事,他也没那么在意。 当然,徐庆业还是知道那些恶行是不能放纵的,所以他一边召见许赵两家的人,借题发挥,一边派人不分轻重程度,一律严惩那些涉事之人。 当柳明月收到消息,知道乾元宫那边最终将案件定性为宫人之间的私怨,赵婕妤是被人误伤的时,她就知道,事已到此为止。 听完卓辉的汇报,柳明月神色平静,叶兰却有些担心,小心安抚道。 “娘娘,陛下应该是因考虑到前朝情况,才会这般为她们遮掩,您实在没必要再为这件事烦闷。” 重点是别再一怒之下去找陛下理论,皇上做事自有其目的,娘娘就算是按规矩据理力争,也于事无补,还总是惹得皇上不高兴,夫妻关系也变得更为冷淡。 难得皇上近几个月态度有所转变,对皇后的态度亲近了许多,叶兰实在担心皇后一气之下,又像以往那般,又去找皇上理论。 柳明月当然知道叶兰在担忧什么,为了不太崩人设,她难掩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早在将案卷都呈上去时,本宫就已做好不再过问的准备,现在也没改变想法,毕竟真要说起来,这些人和事,都和本宫没干系。” 彼此相互下黑手的两个女人,都是皇上的小老婆,被伤害的也都是皇上的孩子,非要生拉硬拽的话,才能勉强算是她这个嫡母名义上的孩子。 可是只要她对那两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没半点感情,这件事情就半点都伤害不到她,更影响不到她什么。 叶兰闻言,难掩惊喜的表示附和。 “娘娘说得是,娘娘能想得开这些,真是太好了。” 这些年来,他们看着皇后做了太多出力却不讨好的事,说了太多出于公平却让人不屑一顾的话,都暗自为皇后感到委屈,却又无可奈何。 接下来的时间里,卓辉又将他借助出宫查案的机会,在外联系他们留在宫外人手,得到的反馈一一禀报。 “……现已联络上的,已有一千出头,真正与宫外有勾连的,早都有了各自的去处,精明能干的,也为自己找好了营生,这一千二百多人,应当都是真正清白的,早与家人失联,无处可依,靠着宫里发放的那点遣散费,抱团在一起,勉强度日。” 柳明月露出一丝微笑,这可是一批难得的人力资源。 “都是些可怜人,本宫当年也是迫于形势,才不得不将他们都遣散出宫,每每想起,本宫这心里都不是滋味,总要将他们都安置一下,给个活路才好。” 叶兰赶紧劝道,“娘娘当年会做出那个决定,也有皇上的意思,而且娘娘已经顶着压力,给出最高档的遣散费,不管那些过得如何,娘娘都不必如此介怀。” 柳明月努力蕴酿出悲天悯人的情绪,语气坚定的回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若是像之前,本宫有心无力也就罢了,如今咱们手上宽裕些了,本宫还是要做些什么,也算是了桩心事。” 见皇后再次犯倔,叶兰只得放弃再劝,好在也正如皇后所言,伴随着皇上陆续送来的大批赏赐,皇后的私库空前富了起来,应该能经得起一些耗费。 自从柳明月借筹备祭典的名义,将后宫嫔妃、皇子、公主请安的频率,改为五天一次后,就没再改过来。 谁都不是傻的,从一天一次的请安改为五天一次,对他们更有利,他们当然都很拥护。 哪怕见面的次数少了,也能及时看出某些妃嫔身上,所出现的某些看似不明显的改变。 柳明月虽有发现,知道自己当初制定的‘打造宸妃周边’的计划,现已初见成效,但她直接视而不见。 她目前的地位稳定,在皇上面前屡刷好感,连太子都已获得上朝观政的资格,与那时几乎是在被废边缘徘徊的困境大不相同。 初来乍到之际布下的局,能否奏效,已不在柳明月的重点关注范围内,当然是无视就好。 与柳明月毫无察觉般的无动于衷相比,居承福宫主殿的常贵妃就有些坐不住了,近些日子已相继销毁多套茶具、花瓶等瓷器。 柳明月只当作不知,反正宫规守则中有注明,妃嫔们都有各自的份例,一旦被损毁,需其自行出资购买。 承福宫的掌事如意姑姑,正耐心劝慰着常贵妃。 “您有皇上最宠爱的五皇子,满宫的谁都比不上您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不过是些眼皮子浅的东西,娘娘跟她们计较,岂不是失了身份?” 就像那位中宫,就算无宠,她只要牢牢把着个‘贤’字,连皇上都得给足应有的尊重和体面,甚至还在前朝为其宣扬。 当然,如意姑姑也只是在心中这么想想而已,她可不敢将这话说出来,那样只会更加刺激到贵妃娘娘,若非必要不能轻易提及。 只是常贵妃仍觉愤愤不平。 “那几个贱人!不过是近日刚见了几次皇上,就敢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可是碍于宫规,本宫还无法惩罚她们,你让本宫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眼看常规的劝说方式已经无法奏效,如意姑姑只好施展出撒手锏。 “就算是为了五皇子,娘娘也得咽下这口气,中宫占据着正统名分和大义,又处处彰显自己的公正、贤惠、大度,以往因为太爱较真,常惹得皇上不喜,还不足为惧,如今她显然已经意识到问题,处处迎合皇上,皇上的态度也立刻就变了,所以娘娘您要知道,您的对手可不是那几个暂时讨得皇上欢心的小妃嫔。” 果然,一提到中宫,常贵妃的情绪立刻平稳多了,恨声道。 “不错,那几个小贱蹄子还不配做本宫的对手,重点是坤元宫的那个,她如今做事,是越来越滴水不漏了,我们必须要尽快将她和她的小崽子都给处置了才好,要不然,只怕拖得时间越久,他们越势大,防范得也越严。” 如意姑姑低声道,“这段时间以来,因为赵婕妤遇袭的事,宫里管得更严了,不仅我们不便往外传消息,外面的消息也很难传进来。” “那赵淑娴就是个蠢货,要不是她走运,遇上个一心要贤名的皇后,现在的坟头草都长起来了吧,害了自己不说,还连累旁人。” 如意姑姑也不敢反驳什么,陪着笑道。 “所以娘娘在接下来一定要稍安勿躁,沉住气,等到咱们所谋的大事成功后,那些人的死活,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这番展望显然让常贵妃感到很愉悦,心情明显好了起来。 “嗯,你说得不错,本宫跟她们计较,乃是自降身份,她们还不配。” 如意姑姑暗自松了口气,赶紧挑常贵妃爱听的话题说了起来,丝毫不敢说出她的真实想法。 这都过去十多年了,宫里突然相继冒出好几个,或五官某处、某气质、或神态动作像那位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意外,而是来者不善。 她家贵妃本就是享那位的遗泽,才能在这后宫获得独一份的殊荣,说是宠冠后宫也不为过,五皇子所受的宠爱,更是在太子之上。 若是这一局面被打破,他们所谋之事,可就难了。 想到这里,如意姑姑就觉烦恼不已,现在不便与宫外联系,她连找个人商量的机会都没有。 16 第16章 真相 徐庆业当然也有察觉到后宫出现的异样,自打看过赵婕妤遇袭一案的案卷后,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已对后宫生出防备之心。 对于近期出现的这几次看似巧合,却是接幢而至的美人偶遇,他虽然很享受,但是与此同时,他也很警惕。 所以他迅速派人召来邱月,“近日的梁贵人、李美人、杨选侍、王才人,都是怎么回事?” 邱月对此早预感,态度恭敬而又坦荡的回道。 “回禀陛下,奴婢在注意到近日的动静后,就赶紧打听过,原来是昔日侍侯过宸妃娘娘的几个人,被分别派到这几位娘娘身边了。” 徐庆业立刻反应过来,下意识皱眉道。 “她们之前也在宫中?在何处当职?” 邱月难掩心虚的跪地请罪。 “回禀陛下,此事与奴婢的私心有关,那些人在宸妃娘娘去后,本来都各有各的去处,只是这几人在后来过得很不好,便报名参加数月前的那批宫侍的甄选,奴婢得知此事后,念及当年曾共事过的旧情,便将她们带进宫来,想让她们有较为安逸的栖身之地,还请陛下恕罪。” 听到邱月的话,徐庆业不仅没有怪罪她的意思,还颇有些感慨。 “朕知道你向来是个有分寸的,只是你当年和静姝的感情好,会照顾她留下的旧人,不足为过,这次的事情就算了,起来吧,以后下不为例。”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14节 邱月赶紧谢恩,站起身后,又向皇上汇报了一下后宫的近况,才恭敬的退了出去。 她能感觉得出来,由于此次提及那些已变得有些久远的过往,皇上对她这个过去的掌事丫鬟又亲近了不少。 这很重要,毕竟她被任命为宫令后,虽然地位更高,权柄更大,但因失去在皇上近前侍侯的机会,她在皇上心中的位置也在逐渐下降。 好在这次又趁机挽回了一些,这正是她在当初毫不犹豫的答应皇后的建议,且积极照做,还愿主动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的原因。 事实上,她与当年只是宠妾,后来被追封为宸妃的那位,根本谈不上感情好,不过是面子情而已。 但是皇上是要做大事的人,哪里知道后宅的那些人际关系问题,随着另一位当事人辞世,当然是她说是怎样就是怎样。 她有意让皇上知道自己与那位感情深厚,皇上就不会怀疑她与皇后有私交,从而在有需要时,选她出来做制衡皇后权力的那个人。 因为皇上也很清楚,他的正室原配,对那位的心结极深,会平等的反感与那位有关的一切人与事,却又出于自身修养,不会真正采取什么针对行动。 知道那几个低位小妃嫔身上发生变化,是邱月无意间的举动所导致的后,徐庆业就放心多了。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在后宫逗留的时间更久,更为宠爱那几人了。 好在他的理智尚存,只是多给了些物质方面的赏赐,没有随心所欲的为几人提升位份。 这一现象给柳明月带来的最大影响,就是每次轮到众妃嫔过来请安,都聚集到坤元宫的前殿大厅中时,那些资深的潜邸老人,都会用意味不明的眼神偷窥她。 柳明月直接将这些眼神视若未睹,她可不是曾经的原主,会对一再为其命运带来巨大转折和影响的那位心存芥蒂。 即便时隔多年,事过境迁,也始终无法释怀。 而那位,正是徐庆业当初求而不得,从而导致原主嫁给他的白家千金,白静姝。 若事情到此为止,原主也不至于会因此而怪到对方身上,关键在于,正当原主和徐庆业的夫妻感情正好,先生下一女,又怀上孩子时,白静姝又出现了。 这次的白静姝是以新婚丧夫的寡妇身份出现的,初被徐庆业不计前嫌的留在身边时,原主出于同情,对其也多有照顾。 没过多久,原主就发现这位是带着抢她丈夫的目的来的,想让徐庆业将其送走,却被拒绝,后来的结果很明显,原主压根不是人家白月光的对手。 忙着打天下的徐庆业很难长时间停留在一处,原主因怀孕不便,被留在相对较安全的地盘上养胎生子,白静姝则跟在徐庆业身边,随大军到处迁徙。 两人的感情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好得如胶似漆,连被留在后方的原主也有听闻,知道她的丈夫身边有个被宠上天的夫人,给正在怀孕中的原主带去巨大伤害。 当原主辛苦生下孩子,也就时如今的太子后不久,又收到白静姝有孕,依旧跟在徐庆业身边四处征战,引得无数人赞颂两人感情好的消息。 若非白静姝可能是因一直跟着大军奔波,导致她在孕期没有养好,从而在生子时难产去世。 以对方的受宠程度及心机手段,原主还真不一定能保住自己与儿子的正统地位。 毕竟在那一两年中,徐庆业身边的人都将白静姝尊为夫人,有意无意间将原主这原配无视,或者说是遗忘。 再次翻出原主的这段深刻而又痛苦的记忆,柳明月突然发现一个此前没被她注意到的重点。 白静姝难产而亡时,对外传出的消息是一尸两命,也就是说,大人和孩子都没保住。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常贵妃膝下那位五皇子的出生日期,似乎与白静姝难产的时间点相隔不远。 五皇子的长相与常贵妃有三分相似,四分像徐庆业,所以原主也不曾怀疑过这对母子的血脉关系。 不过有着原主记忆的柳明月却知道,常贵妃与白静姝是姨表姐妹,两人的长相至少有五到六分相似。 若五皇子其实是白静姝和徐庆业的孩子,那么,出现这种将他充作常贵妃的儿子,却不会被人察觉到的现象,就不足为奇了。 凡事都是有因才有果,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柳明月又仔细想了想,然后就想到了,是因为白静姝的身份。 她不仅拒绝过徐庆业的求娶,还在另嫁他人的新寡之际,无名无分的跟了徐庆业,白静姝若是好好的,还能有机会设法消弥这段不堪过往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可是随着她因难产而过世,那个生得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就要面临她的身份隐患所带来的骂名了。 在这种情况下,从白静姝的亲戚中,寻一个最有可能继承其余荫的女子给孩子当母亲,就能顺利洗白那个孩子的身份。 再联想到这些年来,常贵妃只要见到皇上,就会拿五皇子当话题的表现,时常利用五皇子邀宠、截宠的行为,柳明月觉得,她应该是发现真相了。 不过柳明月即便发现真相了,现在也不打算做什么。 白月光的威力,叠加白月光因为其生孩子而死在最美年华的威力后,效果的确不容小觑,在十余年后,依旧存在。 但是柳明月又不是原主,对那夫妻之情、男女之情都不感兴趣。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成为在事业上,能获得徐庆业的信任和重视的贤内助。 先稳住自己的皇后之位,兼在私下发展自己的势力,等到有了一定的积累,才能考虑如何帮便宜儿子保住他的继承人位置。 像现在这般,在他们母子没有外戚势力作依仗的情况下,身份地位都取决于徐庆业的意愿,实在太让人没有安全感了。 所以柳明月像是丝毫没有发现后宫的暗潮涌动,当别的妃嫔在她面前挑唆,希望她还能像以前那样,去找皇上谈话,要求对方要雨露均沾时,她根本不搭腔。 这让叶兰等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疑惑。 “还好娘娘这次没再搭理她们,打量着谁不知道她们的小心思似的,每次都让娘娘出面得罪皇上,她们得了好处还不念娘娘的恩德。” 柳明月当然知道原主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在明知自己落不了好的情况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那些妃嫔的挑唆下出头。 为了将自己的改变合理化,她边修剪花枝,边组织语言,以感慨的语气解释道。 “本宫过去是出于身份考虑,才会应她们所求,去劝谏皇上,现在不去,则是因为想开了,皇上毕竟也是人,也有属于他的个人爱好和自由,本宫应该尊重,而不该真将他当做圣人,强求他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现在想想,还真觉得有些对不住皇上,毕竟是第一次当皇后,没经验,就照葫芦画瓢的做了不少难为人的事。” 徐庆业悄然走过来时,正好将这段话听在耳中,失笑之余,还有些感同身受。 “不仅皇后是第一次当皇后,朕也是第一次当皇帝,都没有经验,所以,不管我们谁做错了,都相互理解一下吧。” 柳明月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赶紧转身福身行礼的同时,也觉有些不大好意思。 “多谢皇上大度,有您的这句话,臣妾就放心多了。” 徐庆业心情很好地笑着伸手,“皇后不必多礼,是朕失礼了,吓着你了吧。” 二人说笑着去**看了下太子依旧负责打理的那块地后,才一起回到延明殿内,叶兰等人随即奉上茶水点心。 “皇上来得正好,臣妾这里恰有一事,想要与您商量一下。” 知道皇后这次要说的,肯定不是再劝他要雨露均沾的事,徐庆业放下手中的茶杯,心情很好的回道。 “要朕说,只要是与前朝和百姓无关的事,你一个人拿主意就是了,没必要太过谨慎。” 柳明月笑着解释道,“臣妾曾听闻,皇帝无家事,做一个当家夫人,跟当皇后不是一回事,而且臣妾毕竟是妇道人家,在有些事情上,难免考虑不周,有皇上帮忙把把关,臣妾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让徐庆业听着也觉很踏实。 “好吧,你且说,朕洗耳恭听。” 柳明月便借卓辉上次出宫办案一事说起,讲了下前因,重点描述了一下那些人当下的惨状,然后再说自己的想法。 “臣妾想着,现已基本确定,他们当年都是因无辜受牵连,才被一起遣散出去,现如今,他们早就无家可归,过着上无片瓦下无寸地的日子,那点遣散费总有花完的时候,总要给他们寻个营生才好。” 听到柳明月提及承天元年遣散出宫的那批宫女内侍,徐庆业还有印象,毕竟他在前不久才听何忠提起过。 “说起那批人,朕也有印象,好像是因丽嫔小产,才被遣散出宫的,皇后考虑得很对,他们虽曾是旧朝宫侍,但是现在,也是我们大安的子民,你我有责任要好好安置他们,不知皇后打算怎么做?” 柳明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 “臣妾想的是,您这段时间以来,不是赏了臣妾不少财物吗,臣妾就想拿它们做本钱,派人去外地找几处合适的地方,开办一些作坊,让他们到作坊中做事,由作坊为他们提供吃住,再给点儿月钱,毕竟那些人不是身体残缺的内侍,就是身体孱弱的妇孺,让他们去种地,实在不现实。” 17 第17章 筹谋 徐庆业是真正草根出身的皇帝,前大半辈吃尽底层民的苦,后来争天下时,又见过无数百姓在战火之中挣扎求生的苦难。 如今不过时隔三年,他当然还未忘记那一切。 那些被遣散出宫后,没有返乡,而是留在京城附近艰难求生的宫人内侍,多是在那些年的战乱中,为求活命被卖或是自卖自身的可怜人,已无家人可寻。 “皇后有心了,不过要做成这件事,需要的本钱不少,不能让你将私库地里的那点体己,都花在这上面了,由朕来出。” 柳明月微笑着为其添茶道,“陛下的好意,臣妾心领了,只是臣妾虽然见识有限,对前朝国事并不了解,但也想像得到,您所要面对的那一大摊子,需要用钱地方更多,哪能让您出这个钱呢,只要您别嫌臣妾多事就好。” 听到这话,徐庆业着实有些受触动,外人看到的都是他能登上皇位的无上荣耀,只有他的妻子知道,他其实很不容易。 面对一个饱经战乱的国家,对内他需积极恢复民生,整顿国内各项秩序,对外还要面临周边多个势力的虎视眈眈,应对时有发生的战争。 不管是为发展与促进民生,还是要守卫边防,都需要用钱。 前朝皇族被灭后,这座皇宫其实又相继迎来过数任主人,不过是都没坐稳皇位丧命而已。 经过前几位的各种侵占与洗劫,本就被前朝末帝给挥霍得的空空如也的国库与皇帝私库,根本没给他这个后来者留下什么。 徐庆业完全是靠着自己的积蓄,各方势力送的贺礼,以及在开国时,将一大批贪官污吏及前朝贵族抄没家产,才勉强凑了些开国资金,用以维持朝廷的运转与开支。 三年过去,虽已摆脱最初的经济窘境,但也只是相较而言,稍宽松了些,绝对谈不上富裕。 不过徐庆业也没有再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回乾元宫后,就让何忠送来三万两银票。 既然人家坚持将钱送来了,本想独资的柳明月也只好收下,打算将那三万两银子折为皇上或太子的股份。 柳明月是为将自己想要开作坊做生意的事过明路,才拿那批被遣散出宫的宫人内侍作由头。 不过她也绝对不会亏待那些人,而是打算将那批纪律性强,又经历过太多生死起落的可怜人,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让他们在余生过上各方面都有保障的生活。 而徐庆业的反应,也在她的预料之中,毕竟在其看来,那一千多宫人内侍,根本做不了什么事。 他现在花三万两银子成全她这个皇后的‘仁善’,将来在有需要的时候,还可以拿出来宣扬一番皇后惜老怜贫的贤良淑德,皇上仗义疏财的仁慈大方。 几个月下来,柳明月已经彻底将皇后应该承担的工作梳理清楚,还逐步做了各种改进和调整,将相关事务都给安排相应的负责人。 再加上她身为皇后,处在主要负责发号施令的位置上,本就很少有需要她亲自出面的的事。 让原主感到最麻烦的查帐、制定预算、以及操办各种宫宴活动等活,在她这里则是根本不算事,也不怎么花时间。 所以除了不得不花时间接见的太子、妃嫔、皇子公主,以及少数不便拒绝的外命妇觐见外,柳明月的空闲时间在逐步增多。 在这个没什么娱乐消遣的时代,柳明月选择用看书来打发那些无聊的时间,消耗无处发泄的精力。 柳明月什么书都看,从读书人学的圣贤书,到各种史书、地理游记、野史杂谈等,她都看,目的是要能过大量的阅读,增强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叶兰等人对此不仅不觉有异,还感到很欣慰。 毕竟原主在闺中以及新婚后的那几年,日子过得还算顺心时,最大的爱好也是看书,只是看的主要是女诫、闺训、贤后传、烈女录之类的书。 虽然皇后现在的看书偏好与以前不同,但是在叶兰等看来,这很正常。 毕竟他们的主人之前只是一个内宅妇人,如今却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各方面都与过去不同,会出现这种改变很正常。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15节 同时也还有着另一个原因,就是当前的后宫中,充斥着太多与‘宸妃’有关的信息,他们担心皇后会受影响。 从而又因那过往那些恩怨与皇上生嫌隙,刚得到缓和的帝后关系再次变得生疏冷漠。 柳明月不知道这些人的担忧,她对后宫每天都在上演的一幕幕争宠闹剧,并不感兴趣。 只要那些纷争没有违反宫规守则,大半都没有机会被禀报到她面前,就能被相应的负责人给处置好。 哪怕连常贵妃在内的众妃嫔在五日一次的请安会上,总想暗戳戳的鼓动她要出面,压下当前风头最盛的那几位小妃嫔,她也不予理会。 通过大量的阅读,叶兰对当前的社会文明、农业生产力及经济发展水平等,都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玉米、红薯、木薯、土豆之类的高产作物,还都没有出现,就连棉花的种植,都没有得到大范围的推广。 在柳明月的认知中,这些都是用来解决百姓饥寒的必要物资。 可现实是,这个时空的社会发展程度,与她所在的那个时空中的历史发展进程,基本没什么区别。 这些信息让柳明月的心情有些沉重,可她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异世来客,仅拥有从另一个时空的历史文明中,提取出的一些技术理论与经验而已,并不具备什么特殊能力。 所以,即便她会发自内心的同情这个时代中的那些,生活困苦,遭受种种磨难的底层百姓,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因为想要做事,就离不开钱和权,且是海量的钱与绝对的权力。 而她,才刚刚开始实施赚钱计划,不确定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赚到钱,更不确定还需多长时间,才能赚取够用的钱。 至于权,柳明月已拥有在大安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皇后之位,如何能获取相应的权力,却需长时间的用心经营和努力争取。 前几个月,也就是初来乍到之初,柳明月想要权,为的是能自保,在对当下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后,她想要权的目的,又增加了一个,就是能为她以后要做的事提供保障。 不过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柳明月都没想过要将徐庆业取而代之。 且不说想要这么做的话,将要面临的难度与风险有多大,以及会为这个尚处开国之初的皇朝,带来多么大的覆灭危机。 更为重要的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把握当前这个朝野上下群雄并立,形势十分复杂的开国皇朝。 何况真要论起来,她的智商与能力在许多本时代的人面前,压根就不够看,所能依仗的,不过是她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中时,所积累的那些知识经验与见识而已。 作为一个成绩优异的文科博士,柳明月当然具有文科生该具备的一切基础天赋。 例如格外优秀的记忆力、语言及理解能力,否则背不下那么多的诗词与历史等文字内容,也回答不好各种阅读理解与心得体会等题。 能够毫无挫折的顺利读完博士,成为导师心中的得意弟子,足以证明她在文科生中,也属天赋比较优秀的那种,肯定不缺乏出色逻辑思维与艺术感受力等。 而这一切,在掌握着权力与心机手段的开国之君和权臣等人面前,根本没有发挥余地。 与柳明月这个皇后的悠闲相对比,邱月这位宫令,则是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不过对她而言,即便忙得身心俱疲,她也乐在其中。 皇后愿意放权,也就意味着她的权柄得以加重。 哪怕她与皇后之间存在不宜暴露的私交,可是由于两人的权责存在交叉,彼此之间难免会因某些事产生分歧,关系也就有些微妙。 如今随着皇后行事变得更为低调洒脱,很少再直接干涉具体事务,邱宫令算是少了一大压制。 即便皇后仍*是掌控全局的那个,她仍受来自被下放给坤元宫的宫人内侍的权柄制衡,邱宫令也觉得现在的日子,比从前更舒心。 这也就使得邱宫令对皇后的印象更好,好到愿意主动做些投桃报李的行为,成全皇后私下里的某些筹谋。 “……娘娘,这是微臣在您的建议下,有意露出一些破绽后,获取到的一些信息,微臣已将其写成奏表,准备给呈交给皇上,不知娘娘可有异议?” 柳明月打开对方递过来的一份文书,不吝赞赏的夸奖道。 “邱宫令办事,真是一如既往的仔细周到,本宫当然放心,事关前朝后宫,的确有必要让皇上知道。” 文书中所记录着的内容,堪称是后宫某些妃嫔、宫人、内侍与宫外联系的言行录,日期也标注得很清楚,言简意赅,让人看着一目了然,是她一直在推广的记事风格。 “娘娘不吝赐教,微臣当然不会辜负您的厚望。” 邱宫令离开坤元宫时,那份文书当然也就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柳明月将之交给内侍李和。 “李和,对比我们所掌握的那些,都给仔细整理到网图上。” 李和接过那份文书告退后,就去书房中忙活。 他本是管着庭院洒扫之类得杂务的小管事,尤为擅画,记忆力好得出奇,为人却是特别调,素日里的存在感不强。 柳明月发现他的这些特长后,虽然没有在明面上提拔他,只是令其亲自负责书房里的打扫工作,但在私下里却很重用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7-27 22:37:28~2024-07-31 23:0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之狼星10瓶;天晴无雨2瓶;吃货橘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8 第18章 威胁 在注意到皇后的这些变化的有心人看来,都认为她是因为皇上对宸妃所表现出来的怀念与重视,感到伤心失落,才会变得这么消极,将时间与精力耗费在大量书籍中。 这些有心人中,甚至包括皇上,毕竟身为当事人之一,他早在夫妻二人当年发生过的无数争吵中,就已察觉到妻子对白静姝的憎恶与反感。 而且他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是他理亏,为一个曾折辱过他的女子,深深伤害了他的妻子。 即便在他与柳家结亲的这件事情上,也存在一些不宜让外人知道的龌蹉。 但是谁也无法否认的是,他的妻子从头到尾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还确实为他挽回了在白家丢失的颜面,从而极大的巩固了他当时在义军中的地位与声望。 这也正是他虽厌恶部分柳家人,与妻子的关系早已变得冷淡疏离,却仍给了他们应有的身份与地位,与柳家维持面子上的亲戚关系的原因之一。 不过徐庆业觉得,感情的事,实在没有办法勉强。 他就是喜欢白静姝,看到有与白静姝存在相似之处的女子,都会不自觉的偏爱几分,只能在感情上对不起对他情深义重的妻子。 因怀着这种难以言说的愧疚,他去坤元宫的次数再次大减,只是为了表明自己对皇后依旧很满意的重视态度,会隔三差五的派人给坤元宫送东西。 本就没有产生什么矛盾,徐庆业愿意表现,柳明月当然也很愿意配合,从而继续为外界营造帝后和睦的景象。 柳明月不知道,或者说是并不在意外界对她的种种猜测,继胡才人顺利诞下八皇子后,曾差点将自己折腾流产的赵婕妤,也到了临产时期。 凌晨收到赵婕妤提前发动的消息,柳明月不禁皱眉。 “提前了半个月?又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叶兰边边辅助她穿衣服,边回道。 “没听过来传话的宫人提起,应该不是因外力所致。” 那样最好,柳明月点头道。 “人手都是提前准备好了的,现在都到齐了吧?” 就算到齐了,她这个皇后也得亲自过去看着,为丈夫的小老婆生孩子护航,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正室大老婆该有的修养。 与此相对应的是,皇上这个孩子亲爹,可以丝毫不受打扰的安心睡,等到人家睡醒起床后,去通知一下即可。 柳明月到时,邱月已经到了,赶紧上前请她在正厅上首坐下的同时,亲自向她介绍当前的情况。 “……赵婕妤终究还是被上次的事给吓着了,这段时间一直紧张得很,哪怕有皇后娘娘的体恤,恩准婕妤的母亲隔三差五的进宫陪伴,也没多大改善。” 心理素质如此糟糕的人,竟然能在做出害好姐妹流产的恶行后,若无其事的继续与人家做好姐妹,然后借着悉心照顾小姐妹做小月子的行为,邀宠成功,进而怀孕。 显然对这类人而言,只要不是痛在自己身上,他就能无所谓的漠视其他生命,一切皆从自身利益考虑,没有道德乃至法规底线可言 听到旁边的内室中不时传出的嘶喊声,柳明月皱着眉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 “还没到正式生产时刻,她这么喊下去,到时还有体力生孩子?” 芳仪进去问明情况后,出来禀报道。 “娘娘,稳婆和医女一直在劝赵婕妤,宫口开得不够,还需要时间,请她先尽量忍着保存体力,可是赵婕妤不听,还一直要求初夏去请皇上过来。” 这是想要借机邀怜,以消皇上对她的恶感?可惜,若只是因她任性导致其差点流产一事,她的这点小心机还有可能得逞。 可在查到她对许昭仪做的事情后,就算是出于前朝利益考虑,且赵家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令皇上不仅将案卷封存,也没有处罚她。 但是皇上绝对已彻底厌弃了她,对她的厌弃程度,甚至尚在害她差点小产的许昭仪之上。 “邱宫令,传本宫口谕,皇上政务繁忙,没空过来,本宫命她要全力配合稳婆与医女的安排,继续喊下去,若她在生产时无力配合,本宫会命医女直接刨腹取子,以免胎死腹中,本宫与皇上在她身上耗费的一切全都白费。” 邱宫令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此刻听到皇后面不改色的说出要刨腹取子的话,也忍不住脸色一白。 “微臣遵旨!” 从随之便戛然而止的反馈中,可以充分看出那番话的威慑力足够强大。 “还是皇后娘娘有办法,婕妤娘娘果然消停了。” 面对芳仪的恭维,柳明月只是不动声色的哼了一声。 作为一个道德感很强的人,她也十分反感像赵婕妤这种心毒手狠之人,可她却不得不耐心的坐在这里关照对方,这种憋屈和无奈,根本无人能懂。 不过她已经淡定了,有过从一个母单活到二十七岁的女青年,变成一个已有三十三岁,儿女双全的皇后的奇迹经历后,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她所不能承受的呢。 没过多久,何忠带着两个内侍过来,传达了一下皇上的口头关心、问候与鼓励,留下两个内侍实时关注这边的情况后,就匆匆离开。 柳明月在玉华宫草草用过早饭,又用过午饭,处理完一些紧急宫务之余,顺便看完半本书后,才等到期待已久的消息。 担心焦急之类的情绪,是压根就不存在的,留在这里,不过是为履行皇后之责而已。 可能是被皇后说的‘刨腹取子’给吓着,赵婕妤在后来配合得很,不仅不敢再喊叫,还该吃就吃,该走动就走动,所以正式生产时,没怎么折腾,就顺利产下一子。 那是一个声音啼哭声微弱,十分瘦小的婴儿。 很明显,那次的事故给孩子带去的伤害已不可逆,就算后来一直不惜代价的精心保胎,也只是像太医当时所说得那样,勉强保住小命而已。 看了眼被包裹在包袱中小婴儿,只觉娇弱无比,柳明月可不敢抱。 “快把九皇子抱回去好好安置,速去给陛下道喜,赵婕妤已平安产下九皇子,真是可喜可贺。” 在场谁都能看得出来,以九皇子的虚弱模样,没什么可喜可贺的,但是众人还是一致表达恭贺。 早上知道消息后,陆续赶过来的众妃嫔中,有不少人甚至在幸灾乐祸。 收到九皇子已平安出生的消息后,徐庆业才终于驾临玉华殿 “不必多礼,皇后辛苦了!”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16节 带着众妃嫔福身行礼的柳明月站起身,笑吟吟的回道。 “此乃妾身份内之事,当不得辛苦二字,虽然赵婕妤母子平安的结果,没有辜负臣妾的一片苦心,但是之前有过一些小波折,令臣妾不得不在关键时刻行非常之举,还请皇上恕臣妾失言之过。” 徐庆业有些不解,何忠留下的一名内侍迅速上前,小声为他解释了一下皇后会有此话的原因。 听完之后,徐庆业虽然难掩意外之色,但他语气坚定的说道。 “赵婕妤能平安产子,皇后当居首功,期间是为赵婕妤和九皇子的生命安全着想,才会以言语相胁迫,属非常时刻的无奈之举,何过之有?” 对柳明月而言,剖腹产乃是再正常不过的生产方式,所以她为威胁赵婕妤,随口就说出去了。 直到她发现话出口后,将连邱宫令在内的众人都给吓住了,她才意识到,对这个时代的人们而言,那是一种非常残忍的行为。 所以她当即决定,要主动将这件事报备一下,公开将此定性为好心的无奈之举,这样一来,别人只能赞扬她这个皇后大义,而不是质疑她心狠手辣。 事实也正如此,徐庆业这个皇上在听说此事后,甚至还为她大公无私的无奈之举感到感动。 毕竟谁都清楚,真要论起来,赵婕妤和九皇子是否平安,与皇后的关系并不大,说现实点,这对母子甚至还有可能是皇后母子的威胁。 若不是真正的心底无私,不推波助澜都是好的,怎么可能会这般不惜搭上自己的声誉,也要让赵婕妤母子周全? 在得知那时的赵婕妤坚持求见他,想要借机邀宠的行为后,徐庆业更是对其没有半分好感,也更加的欣赏柳明月当时的决断。 当徐庆业看到被稳婆抱出来的九皇子那瘦弱模样时,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柳明月。 “皇后……” 柳明月转头看向对方,眼神透着疑问。 面对那双让他在这一瞬间莫名感到陌生眼睛,徐庆业莫名感到有些心虚,本要说出口的话,也被他咽了下去。 “朕观九皇子有些先天不足,需要养得更精心些。” 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就算身体不健壮,好歹平安出生了,徐庆业当然希望他能好好活着,而不是早早夭折。 所以他在亲眼看到九皇子的瞬间,下意识想要将这个儿子托付给皇后照顾,毕竟在这个后宫之中,他最信任皇后的人品与能力。 即便赵婕妤是九皇子生母,徐庆业也不认为她能照顾好自己的儿子。 可是当他被皇后用那么一双纯粹的眼睛看着时,突然感到有些开不了口,所以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陛下放心,妾身一定会交待下去,让乳母和玉华殿的人小心照顾九皇子,还会安排擅长儿科的太医,时常过来请平安脉。” 柳明月有察觉到徐庆业在那一瞬间的想法,但她压根就不打算接茬,才会用‘我就静静看着,你怎么好意思开口?’的眼神盯着对方。 就算对方开得了口,她也不会同意。 她关照赵婕妤母子,既是出于身为皇后的责任,也是出入人道主义,没有半分私人情义讲。 在这个时代,不仅皇后,所有正室嫡母,名义上都担负着照顾,甚至是教养庶出子女的责任。 可是柳明月敢肯定,除了极个别的特例,没有任何一个嫡母,真心愿意养育不仅和自己没有关系,还会与自己的孩子争夺资源的庶出子女。 而那些庶出子女长大后,也未必会承认嫡母的养育之恩,皇帝家更是如此。 在皇后自己生有皇子的情况下,其他所有庶出皇子都是皇后母子的对手。 别说是养别的皇子,让别的皇子出生,都是为自己儿子增加对手。 古往今来,所有登上皇位的人,首先要做的事,就是为自己的亲生母亲封太后,很少会有真正善待自己养母的皇帝。 而那些皇帝若不是嫡出,没有一个会真正敬重与孝顺嫡母,史书上所呈现出的信息,也与其嫡母无任何关系。 所以,别说原主给留下的有个便宜儿子,就算没有,柳明月不愿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窝囊事。 徐庆业也就九皇子的情况,亲自敲打了一下玉华殿的人后,下令要按例封赏后,就匆匆离开,压根就没想过要去看望赵婕妤一眼。 在这份例行封赏中,赵婕妤没被按例提升位份,只是赐了个封号:思,享昭仪待遇,赏赐的物品,当然也就是按惯例该有的那些,没有用作表示特殊恩宠的额外赏赐。 不知思婕妤自己知不知道那个封号的意思,但是柳明月和邱宫令等人都知道,且都对此感到喜闻乐见。 毕竟相较于上一位在临产之际,不仅不闹腾的主动配合,还有些讨好众人的胡才人,也就是如今的胡美人,这位实在折腾人了些。 即便在被皇后吓住后,消停了些,开始配合了,但其要求众多,总觉各种不适,疑神疑鬼,将在场众人折腾得不轻,只是没敢再闹到让皇后知道罢了。 19 第19章 不忍 柳明月对自己在后宫中的身份定位很清楚,权责也弄得十分清晰明了,所以她只做自己不得不做的那些,绝对不会做多余的事。 对思婕妤母子,尤其是九皇子,她当然是以超级别的特殊待遇对待,从衣食住行,到照顾与每日见他的人,都需经过层层审查确认,确保九皇子就算出什么问题,也与她和坤元宫沾不上边。 就像她不愿像之前的原主般,将大半时间与精力,都耗费在处理因妃嫔争宠而引起的各种纷争上一样,她更不愿将心神耗费在一个与她无关的婴儿身上。 不管是通过看书充实自己,增加对这些时空的了解,还是不时汇总分析来自朝野内外及民间的消息,都需要花费她的时间与精力。 对了,除此之外,她还要抽时间教儿子。 隆冬时节,大雪纷飞,时间已接近过年,不仅宫外的人家都在忙着准备过年物资,宫中也在做各准备工作。 毕竟每到过年前后,都是宫内最为繁忙的时刻,不仅要筹备多场宫宴,犒赏朝堂功臣与宗亲,还要举行数场祭典,祭天地神灵与先祖。 不过柳明月还是秉承她一惯的风格,只负责制订与完善相应工作的安排计划,然后就将具体工作都分配出去。 连后宫妃嫔们在内,都被她给安排得明明白白,保证能让她们在过年期间老老实实的,毕竟谁也不想自己负责的那摊子活出差错,然后将脸面丢得人尽皆知。 后院的那片土地上,一半种植有小麦,一半现在空置,已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柳明月笑问身旁的太子。 “年后开春化冻后,这地也需要重新种起来了,太子可曾做好到时要种上些什么的计划?” 说起这个,徐境文很有信心的回道。 “儿臣特意去司农司咨询过,开春后可以种芸苔菜、茼蒿、韭菜、莱菔(萝卜),等到天气更暖和一些后,可以种的品种就更多了。” 柳明月赞赏的点头道,“嗯,你能想到提前去向经验丰富的前辈请教,从而提前做好规划,这样很好,做人就该如此,早规划、准备,成功机率才会更大,正所谓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只有准备得足够充分,才能在事到临头时,不至于手忙脚乱。” 经过半年多的上朝加种地历练,徐境文的变化不小,周身那文雅的气质得以沉淀,变得沉稳了许多。 听到母亲的夸赞与告诫,徐境文深以为然的回道。 “还是父母与母后圣明,教儿臣亲身体验到农事劳作的艰辛,知道不同作物的不同习性与种植要求,以及在农事生产中,可能会遇到的种种困难,让儿臣不再像从前那样,对这一切的了解,都停留在书本上,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这个认知的进步确实很大,果然是实践出真知,柳明月对此表示很欣慰。 便宜儿子本来受原主的影响很大,又接受那些大儒名士教导,被教得少年老成,常将仁义道德礼规挂在嘴边,却又只知照本宣科。 那样的太子,绝对符合朝中所谓寒门清流一派的喜好,准确的说,那时的太子本就是他们那一派的人,悉心打造出来的一个理想中的新朝继承人。 在柳明月看来,便宜儿子在此前,完全就是他爹抛出去用以拉扰那些文臣的工具太子,若其不能意识到,且改正自身的问题,绝对会在被榨干利用价值的将来,被他爹给无情抛弃。 因为一个完全受文人思想所钳制的太子,绝对不是一个新朝所需要的合格继承人,因为他压根就没能力制衡那些文武大臣。 便宜儿子还算听话受教的表现,让柳明月对他也多了点耐心。 在她看来,只要太子能够持续进步,在实践中深刻认识到自身的不足,并加以改进,将来若是不出意外,还是有能力做个守成型得好皇帝的。 当然,前提是希望太子他爹能在头脑清楚的状态下,多活些年头,不仅能在死前将边境给料理好,还将前朝那些开国功臣都给捊清楚了,没有留下什么大的隐患。 因为太子不仅愿意听她这个老妈的话,还很愿意他爹、他老师,他觉得有道理的话,耳根软,很容易被人利用。 没有大魄力,树立不起应有的威信,就注定了他搞不定边境冲突,也制衡不住那些功劳显赫的勋贵和老将。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徐庆业现年四十六,就算这个时代的人类平均寿命低,只要他在全国最顶尖的医疗团队的服务下,不主动作死,再活个十来年,应该不难。 有了这个十来年,以其心机能力与手腕,足能让他将新朝彻底稳定下来,将能够成为威胁的存在都给打压下去,不至于给自己的继承人留下什么大的隐患。 此时的柳明月没有想到,她所推理的这一切,不过是最理想的状态,而这世上怕出意外的事,往往最容易出意外,当然这些已是后话。 过年期间,不仅宫里的人都忙,柳明月也忙。 过年前后这几天,是她这个皇后,在皇宫内外最有存在感的几天,不仅要与皇上一样,主持一场场宫宴,还需出席各种祭典活动。 所有场合都需大妆出席,头戴近十斤的凤冠,穿着没那么保暖的皇后正装。 出席宫宴在屋里还好点,各种祭祀多在屋外,她需要在时刻保持好端仪的状态下,陪着皇上率领文武百官一起跪地叩拜。 首次以皇后的身份过完一个年后,柳明月觉得自己都被累瘦了好几斤,简直是身心俱疲。 想当年,她还曾大费周折的各种寻找相关史料记载与文献,用以研究各种古礼。 如今只需过个年,她就能对各种场合下的各种无比繁锁的礼规流程,都了如指掌,真是出息大了。 不过别人显然理解不了她的感受与体会,只会觉得她不仅能以皇后的身份,有幸与皇上一起去主持各种祭祀,还与皇上并座在至高之位上,接受他人的跪拜,是在享无上荣耀,从而羡慕不已。 好在后宫众人都知道现在的她,早不像原主那时,是个会因心存顾虑,一再容忍妃嫔们的酸言酸话的皇后。 而是一位即便不再常出现在人前,却大权在握,在所有人心中都积威甚重的皇后。 “启禀皇后娘娘,玉华殿的思婕妤派人过来禀报,说是九皇子有点咳嗽,想请杨正奉过去给九皇子看诊。” 杨太医是太医院的一把手,官职全名为正奉上太医,主要负责为皇上皇后看诊,其他人想要请这位出手,需求皇上或皇后下谕旨。 柳明月正在练字,丝毫不受影响的一心二用,直接问道。 “这次是想请杨正奉,嗯,算起来,这是本月的第几次了?” 过来通报此事的宫女秋双愣了一下,才迅速回道。 “回娘娘的话,这是玉华殿在本月第五次找过来了。” 五次的理由无一不是九皇子这里不适,那里不适,不是想请皇上过去,就是想请皇后过去。 “本宫若没记错的话,负责为九皇子调理身体的太医,似乎是宫中最擅长儿科的吴院判?” 秋双赶紧回道,“是的,思婕妤前次请您出面,令李院使去为九皇子看诊过,李院使过来回话时说,吴院判给九皇子制定的调理方案,是最合适不过的,换他开方的话,效果可能多有不及。” 上次已然逼得人家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如同行,且是二品的院使不如四品的院判,上司不如下属。 这次竟然直接将主意打到太医院的最高领导头上,治病这件事,也成了不愿相信最对症的,而是只相信官位最高的了吗? 很显然,思婕妤是至今都没弄明白她那个封号的深意,才会契而不舍的一直折腾,不惜借九皇子秀存在感和邀宠。 柳明月对这种膈应人的小心机烦不胜烦,还不得不应付。 只因这其中夹着一着轻不得重不得的九皇子,她但凡有个应对不当,又逢九皇子有个什么不好,就脱不了干系,之前用心经营的一切,都会因此而受影响。 闭了闭眼,又深吸了一口气,柳明月才回道。 “让玉华殿的人回去告诉思婕妤,杨奉正年事已高,本宫也不便随意打扰,需待本宫请示皇上之后,再做决定。”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17节 说话的同时,柳明月快速从旁取出一份空白文书,不带个人感情的,将整件事的过程都讲了一遍,然后请皇上自己看着办。 毕竟她是皇上自己的小老婆和小儿子,凭什么是她一再被难为。 看到柳明月在奏书中,简单明了的记述了在这个尚未过完的二月里,玉华殿的思婕妤数次派人去坤元宫的理由与诉求,以及皇后每次所做的应对,连徐庆业都不得不发自内心的感慨,皇后能忍这么久,对思婕妤绝对是仁至义尽。 与此相对应的,当然是对那思婕妤更加的厌恶,皇后往日里偶感不适,都不曾主动召过杨奉正,思婕妤却敢仗着育有九皇子,提出这种要求。 更重要的是,无论是皇后,还是太医院的其他太医都曾解释过,吴院判就是大医院中儿科水平最高,最适合九皇子的大夫,思婕妤却都不愿理会。 如此看来,这思婕妤生下九皇子后,膨胀得有些厉害啊。 “何忠,给赵家拟旨,问问他们家是怎么教养女儿的,思婕妤心胸狭隘,不知尊卑,还为母不慈,早前疏于照顾皇嗣,致九皇子先天不足,尚不知悔改,尤在宫中借九皇子之名,一再生事,朕再给他们赵家最后一次机会,再有下次,定要重罚。” 何忠应下的同时,赶紧在一旁记下这段内容,不敢有任何遗漏,哪怕那赵家对他极为巴结,出手也很大方,他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放水。 他也是真心佩服那位思婕妤,遇上他们这位贤妻大度到古今罕见的皇后,却不知珍惜自己的好运,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生事,将那位的耐心耗尽。 若是以前的皇后,后果可能还没这么严重,现在的皇后像是突然开了某个明窍,做什么事,包括写奏表在内,那叫一个滴水不漏, 而且人家在奏表中写的内容,不会夹带任何私人感情偏向,主打的就是一个如实描述,任人自行评价。 可也正因如此,皇上现对皇后所奏之事,更加的信任与重视。 接到皇上亲自下达的斥责赵家教女无方的敕旨,赵家上下可以说是如丧考妣。 他们都知道,肯定是思婕妤在宫中惹下的祸不小,才会有这么一份充满警告的敕旨。 要知道,平日里宫中需要对某家人的德行加以训诫,基本都是由皇后下懿旨,能让皇上亲自出面,足以证明宫中因思婕妤而对赵家有多不满。 由他们赵家女顺利生下九皇子的欢欣与喜悦尚未退去,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由此而引发的各种指责与争吵,可谓是不绝于耳。 “四嫂,你糊涂啊,这么大的事,你怎能因为心疼女儿,就不告诉婕妤呢?” 得知赵三夫人在知道女儿遇袭之事的背后真相后,没有告诉思婕妤,赵四夫人立刻站起身,怒瞪着对方。 赵三夫人也意识到因自己的一时心软,让女儿不知收敛,又在宫中折腾,耗尽皇上的耐心,从而为府上招来这场祸事,也是懊恼不已。 “我……我想着她已经吃了大亏,我与大嫂给她分析过利害,又再三叮嘱她,一定要以皇子为重,千万不可再造次,后来我每次进宫时,也会反复强调一下,她都答应得好好的,我担心将真相告诉她后,她会心生恐惧,影响到她的心情,养不好胎。” 不能说赵三夫人身为一个母亲,这么为女儿考虑是错的,赵四夫人继续质问道。 “九皇子出生前,你不说,还情有可原,那么婕妤顺利生下九皇子后呢,你几次进宫,为什么还不说?” 赵三夫人有些语塞,赵大夫人冷着脸开口道。 “是怀着侥幸心吧,认为你女儿有了九皇子,且宫中对九皇子很重视,就能高枕无忧,皇上也会不再计较她做过的事?” 赵三夫人心虚的绞着手帕,说起来,就是她与其女儿犯了一样的错,以为有了皇子就能万事大吉。 赵大老爷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作出安排,令他妻子与赵三夫人、赵四夫人一起,于次日一早递牌子进宫请罪。 柳明月在收到乾元宫给出的反馈,知道皇上在接到她的奏表后,亲自下了道斥责赵家的敕旨,虽然略感意外,但是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 好好的小儿子因思婕妤造孽,而变成不一定能养得活的病秧子,皇上心中本就对思婕妤极其不满,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可是从思婕妤不仅不知低调的缩在玉华殿好好养儿子,还敢一再折腾,贪心不足的表现上,知情人都能看得出来,赵家没有给予她应有的告诫。 20 第20章 猜疑 不管是柳明月,还是之前的原主,与赵家之间,都属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关系,所以对于赵家的遭遇,她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只希望他们这次能吸取教训,让思婕妤别再拿她的病儿子到处碰瓷,能真正彻底消停下去。 要不是需要借此彰显自己的贤良淑德和不易,她完全不用如此迂回,早就不露痕迹的将其彻底摁下去了。 所以柳明月在收到赵家三位诰命夫人递牌子进宫求见的消息时,破例让她们插了个队,先接见了赵家的这三位。 “三位夫人不必多礼,起来坐着说话吧。” 赵大夫人态度恭敬而又谦卑的伏身磕头致谢后,取出一份礼单呈上。 “多谢皇后娘娘的恩典,只是罪妇等人深负上恩,实在愧不敢受,这是罪妇代赵家奉上的一点心意,还请娘娘莫要推辞。” 对于这位打过几次交道的赵大夫人,柳明月的印象还不错,所以她的态度还算温和,侍立在她身侧的秋双得到示意,立刻上前躬身接过礼单。 “冯硕人言重了,世人都难免犯错,错了改了就是,皇上和本宫,可都没给赵家定罪,尔等何罪之有?” 见皇后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且收下了礼单,赵大夫人暗自松了口气,难掩感激之情得再次带着两个妯娌伏身磕头。 “多谢皇后娘娘的宽恕之恩,臣妇与赵家上下,必当感铭在心。” 三人这才起身坐到已安放好的锦凳上。 “你们此次进宫的来意,本宫已经知晓,为照顾生得体弱的九皇子,本宫亲自为他制定了非常详实的照顾条例,你们是九皇子的外家,都可以看一下。” 秋双随即奉上一份多达三页,同容十分详实的文书,让三位赵家夫人传阅。 赵家三位夫人恭敬的道过谢后,才看了起来。 看到那些精确到每个时辰每一刻,九皇子分别吃了多少喝了多少,大小便排了多少,负责太医请平安脉的诊断及复诊结果等,都需详实记录下来的各项条例,三人的脸色都被臊得通红。 三人都育有亲生儿女,她们谁都不曾想过可为自己的儿女,制定如此周到的照顾要求。 这当然不是因为她们不爱自己的儿女,而是她们根本想像不到,竟然还能这般滴水不漏的照顾孩子。 正因如此,她们都能切身感受到皇后的贤良之名,绝对不掺半点水分。 可是出身于他们赵家的思婕妤,对此尤不知足,在此基础上各种挑剔、提要求,让她们这些娘家人都感到羞惭不已。 “皇后娘娘对思婕妤母子关照有加,绝对无可指摘,皆因臣妇教女无方,方才将她娇纵得不知分寸,臣妇定当吸取教训,再不敢犯。” 柳明月点点头,又与三人简单客气了两句,就令秋双将她们送去玉华殿。 到了玉华殿,将周围侍候的人都打发下去后,赵三夫人神情严肃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娴儿,你要是还认我这个母亲,你就给为娘说实话,皇后待你们母子恩重如山,为何你反倒还要去招惹她?” 这是赵三夫人在接到那份敕旨*后,苦思了一夜,才想到的一个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她女儿应该是因她对皇后心存不满,才会仗着儿子体弱,一再提各种逾矩的要求,情况严重到连皇上都不满的程度。 赵大夫个与赵四夫人对这位婆家侄女的了解,显然不及人家亲生母亲多,听到此话,都难掩惊愕之情。 在收到她的母亲与两位婶娘突然进宫的消息时,思婕妤就有大势不妙的预感,此刻听到她母亲如此严肃的质问她,她更觉心虚。 “母亲何出此言?女儿在生下九皇子之前,一直在安心养胎,生下九皇子后,则是在玉华殿专心照顾九皇子,从不掺和宫中的事,怎么可能去招惹皇后娘娘呢?” 听到女儿这般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拉扯,不敢正面回答她的质问,赵三夫人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断没错。 “娴儿,你是我的女儿,我自认还算了解你,却没想到,你竟在不知何时,变成了连对我这个母亲,都不说实话的地步,你当你不敢承认,你所做过的那些事,就能当作不发生过吗?” 思婕妤闻言,顿时脸沉了下来。 “九皇子身体不好,我这个当母亲的想为他争取水平更高太医,想让他得到更精心的照顾,想求皇上对九皇子多关照几分,这是人之常情,皇后凭什么因此就将你们召过来?” 听到这话,赵大夫人与赵四夫人也都意识到,赵三夫人的判断没错,思婕妤还真就存着想给皇后找事的心,才会那般折腾生事。 “娴儿,我们这趟进宫,可不是皇后娘娘召进来的,而是在接到皇上斥责我们赵家教女无方后,进宫请罪的。” 思婕妤当然知道赵大夫人话中所透露出的信息,对他们赵家而言,是多大的打击,心虚之余还恼羞成怒。 “肯定是皇后挑拨的,挑拨皇上对我和赵家心生不满,那个女人天天摆出一幅贤良大度的模样,实则仗着皇上给她这个原配脸面,心狠手辣得很,你们不要也被她骗了,我怀疑,当初我在莲池边遇袭一事,就和她脱不了干系,只是皇上偏向她,才任由我蒙冤受屈,不为我张目。” 赵四夫人不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侄女,下意识问道。 “皇后怎么心狠手辣了?” 她毫不怀疑,皇后若真像思侄女说得那样心狠手辣,思婕妤母子根本没机会活到现在,也就根本不会给思婕妤留下这恩将仇报的机会。 看出赵四夫人是在质疑她不知好歹,思婕妤几乎是尖着嗓子怒吼道。 “她在我生九皇子之际,威胁我要刨腹取子,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恶毒的女人吗?” 赵大夫人不动声色的问道,“她是在什么情况下,这般威胁你的?” 面对在她心中积威甚重的大伯母,思婕妤仿佛是被戳破口的气球,骤然泄了气。 “是在我因腹中阵痛难忍,痛叫出声的时候。” 此话一出,赵三夫人也深刻认识到自己女儿有多么的不知好歹。 “那你知不知道,女子本就需要尽量保存体力,才有可能顺利生产,提前力竭,等到正式生产时,很有可能导致一尸两命的惨况,皇后娘娘明明是在救你和九皇子,怎么在你口中,却成心狠手辣了呢?” 赵四夫人毫不留情面的接过话。 “因为我们婕妤娘娘蠢不自知,还自以为是,我早说过,古往今来,都没见过能比我们皇后娘娘更贤惠的女子,偏我们婕妤娘娘总以为人家跟她一样,也是个心狠手辣的。” 说完她,她又转头看向越三夫人。 “三嫂,你心疼自己的女儿,舍不得她有压力,便将我们一大家子死活弃之不理,今天就由我这个四婶来做这个恶人,将早该说清楚的放,都给说出来。” 不等赵三夫人母女有所反应,她便直接道。 “婕妤娘娘不用摆出这副受尽屈辱的模样,你不顾我们赵家和许家的世交之情,下黑手暗害许昭仪流产一事,早被皇上皇后查得一清二楚,是人家许昭仪知道真相后,气不过报复你,皇上看在两家的面子上,才没将真相公开,结果你还怀疑起处处对你关照有加的皇后了。” 说起这件事,赵四夫人就觉火冒三丈,要知道,为维护许赵两家的情谊,她那个嫁到许家的大女儿,在婆家受尽白眼和委屈。 听到这番话,思婕妤的脸顿时苍白如纸,整个人都忍不住有些颤抖,那是她心中最为隐秘,被她有意遗忘的过往,她不曾告诉任何人,包括她母亲。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知道?” 听到思婕妤敢做不敢认,被当面揭穿她曾做下的恶事后,首先想到的竟是质疑别人怎么知道,赵四夫人冷笑着回道。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只要做过了,就少不了会留下痕迹,例如你仗着许昭仪对你的信任,送她混有麝香的香后,还担心没效果,又让她喝下混有藏红花的保胎药的事。” 许昭仪既吃了见识少的亏,也因她对思婕妤毫无防备之心。 直到她收到皇后制定的新宫规,里面明文强调,所有怀孕或是有怀孕迹象的妃嫔,都需做到尽量不用香,即便要用香,也要学会甄别一些对孕妇不利的药物成分。 而那些会伤害到孕妇的药物中,就有让她觉得眼熟以及味道熟悉的东西,从而得到结论,她那次流产,应当就是出自她满心信任的好姐姐之手。 听到赵四夫人将她曾采用的手段都给直接点了出来,思婕妤再无半分侥幸之心,只觉惶恐不已。 同时,她也在这一瞬间,知道了皇了为何会对她如此冷漠,不给她留情面,不是像她所以为的,是受皇后的挑拨,而是皇上在查出她曾做过的那些事情后,就已经彻底厌弃了她。 “娘,大伯母,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那时,在听了别人的几句闲言碎语后,好像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做下那件事,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不像四婶所说得那样。” 看着终于放下婕妤的架子,哭得十分狼狈的思婕妤,赵四夫人冷哼了一声道。 “你对我们哭,能起什么作用?我们一大家子现在被你连累得这么惨,被皇上斥责教女无方,你那些还未出门子的妹妹和侄女,将来还不知道是何光景呢,当然,你也别想着去找皇上皇后哭,再害得我们赵家罪加一等,一大家人忙活大半辈子,才攒下的那点家业,因你一个被送出大半。”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18节 【作者有话说】 8月3日0点,也就是今晚12点更新入v万字大章,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帮忙支持一下收藏和订阅,谢谢! 章末有预收,有感兴趣的,也请帮忙收藏一下哦! 21 第21章 深意 就像这次进宫请罪,她们可不是空着手来的,而是往坤元宫送了一大批价值不菲的礼物。 之前,也就是思婕妤受惊一案被查清真相后,他们赵家不仅没有得到安抚,还向皇上敬献了一大批金银宝物,承诺赵家所有官员都会在朝堂上为皇上冲锋陷阵,才让赵家得以保全。 赵四夫人说这些话时,心疼女儿的赵三夫人欲言又止,见赵大夫人始终不表态,垂眸敛目的坐在那里不言语,便不敢出声劝阻。 见赵四夫人已顺利完成她此行的使命,将她不好说,赵三夫人一直说不出口的话,都给说了出来,充分表达出赵家在某些方面的态度后,赵大夫人才语气温和的开口安抚道。 “婕妤娘娘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家里当然是不惜代价,也要尽量保全婕妤娘娘,你四婶也是因为受了刺激,难免急躁了些,才会这般口无遮拦,还请婕妤娘娘莫要介怀,不管怎样,都请娘娘牢记,赵家与娘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只盼着您能在上恩庇佑下,安心将九皇子抚养长大。” 有着这样一位因品性问题而遭厌弃的生母,自己又先天不足,对于九皇子,赵家仅有的愿望,就是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平安长大,将来好歹能封个亲王爵位,多少能为赵家提供一些庇护。 至于从前还曾在私下里暗自打过的盘算,现已彻底没了想法。 赵家的话事人们现在提起思婕妤,就是一个悔,后悔当年不够果决,觉得是送去做妾的,就选了这么个表面上还算拿得出手,心性才识却很平庸的。 毕竟那时的他们也没想到,当今竟然真的顺利走到了至高位,还坐稳了皇位,没像之前的那几位,即便能先一步占据高位,也总是皇位还没坐热,就相继丢掉性命。 柳明月不知道思婕妤对她的种种猜疑,不过她即便知道,也不会在意,不会产生被辜负好意之类的多余情绪。 由思婕妤娘家人出面,将其说服,让其彻底消停下去就好。 将照顾九皇子的方案列得越详细,在有需要时,越能帮她甩锅,反正负责执行方案的人,又不是她。 顶多也就是她私人掏钱,多奖励几次那些因此而受累的人。 不过从另一方面讲,在这个毫无人权可讲,动辄会让下层人陪葬的时代,她要求那些人用讲卫生、讲科学的方式喂养照顾九皇子,能大幅降低九皇子生病的概率,进而增加九皇子活下去的机会,还可以说是变相的救了他们的性命前程。 天气转暖,庭中剩下的那块空地土壤化冻后,太子拿着锄头奋力挖着,挖得额头汗如雨下,他也不管,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不满。 柳明月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却没直接过问,直到对方一口气将空地挖完,疲惫涌上来,情绪已发泄得差不多了后,才不动声色的将他叫进殿内聊天。 “境文是因马上要到春闱,京中聚集了许多外地学子,才会常去宫外凑热闹吗?” 听到这话,徐境文觉得刚用挖地发泄掉的郁气,再次涌上心头,闷闷不乐的回道。 “是的,母后,不过母后放心,儿臣知道分寸,便服出宫后,只去茶楼酒肆之类的地方,绝对不会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与京中那些纨绔子弟毫无交集。” 柳明月笑着点头道,“你现在是个能上朝观政的太子了,肯定知道轻重,母后已经不会再担心这些了,母后现在关心的,是你有没有趁机结交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 徐境文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回道,“有几位让儿臣觉得人品才学很不错的,可惜儿臣是以虚假身份与他们相交,有失坦荡,算不上是好友。” 柳明月态度温和得笑着回道,“依我看,是你太过多虑了,毕竟你对他们隐瞒真实身份,并不是为了要算计图谋他们什么,而是出于真实身份会给他们带去不便考虑,有什么好心虚的。” 听到自家母后的开解,徐境文顿觉心神开阔了许多,主动分享起自己在宫外的见闻。 “……儿臣觉得这样很不公平,设身处地的想想,若不是父皇当了皇帝,儿臣进京赶考时,肯定也要承受这种不公平待遇。” 总算知道了他为何会憋着一肚子火想发泄,柳明月的笑容更真诚了些,毕竟这孩子也是出于一腔赤诚,才会为这种资源分配不公现象发声。 若是再过几年,等到他在朝中那些人的手上多受些磨砺后,他现在的这腔热血,估计就会开始变冷,对同类现象变得习以为常。 不过身为一个母亲,哪怕只是‘继母’,她也要帮忙维护一下孩子在这个年龄段,所特有的正义感。 “既然觉得不公,就要想办法改变现状,将那些愤愤不满都憋在心里,通过其它方式发泄出来,恐怕不是君子所为吧。” 知道自己在带着情绪奋力挖地的事,已经被自家母亲看在眼里,徐境文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对不起,母后,是儿臣让您失望了,儿臣也曾想过要通过什么方式,才能帮帮没有门道的普通学子,可是想来想去,发现即便儿臣以太子的身份出面,也帮不了几个人。” 柳明月却笑着道,“你有办法,你可以找你父皇商量,将你的想法如实告诉他,然后请他出面,将今科主持大考的主考官员的文章,与他们表示过欣赏的文章整理一下,交由经厂尽快印制出来,以低价公开出售。” 如此一来,就能将那仗着家世与人脉关系,可以提前研究今科主考官们的偏好与立场的学子,与那些没有门道的学子们强行拉到同一起跑线上,尽可能的公平一点。 以徐庆业的脑力,当然是在第一时间,就能领会到这么做的好处。 太子受限于他的眼界与认知,单纯的替他认识的那些普通学子感到委屈,认为不公平。 徐庆业身为皇上,所考虑就多了,这其中的不公平,他比谁都看得清楚,但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式。 能尽量保证考题不泄漏,杜绝舞弊现象,阅卷不公现象,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哪怕处在他的位置,很不愿意看到被录取的朝堂新人,大多都出自那些世家大族的现象。 可他也深知那些世家大族、书香门第在科举上,优势有多大。 如今皇后的建议,算是给他指明一条路,那就是,既然他没有办法让占据优势的人,失去他们所拥有的,不如拉那些处于劣势的人一把,尽量缩短双方之间的资源差距。 所以徐庆业在与太子商讨过后,立刻下旨让司礼监经厂停下现在的工作,插队完成印制文集的工作。 早在前朝时,就已出现了活字印刷术,只是这项技术并未得到推广而已,但是官方印刷机构的大半印刷工作,现在都已采用的是活字印刷技术。 所以这次印刷文集的效率很高,从柳明月出主意,到文集在京中被大批发售,前来应考的学子人手几本,前后不过三天功夫而已。 文集的售卖价格十分低廉,低到需要出面负责操办此事的太子私掏腰包,才能平掉经厂的帐,却成功获得文人士子们的一片赞誉。 就算此举让原本的利益既得者们深感不满,也都只能躲家中,或是私下无人之处骂几句,不敢在明面上表示反对。 听完何忠所汇报的相关舆情反馈,徐庆业感到无比开怀之余,忍不住感慨道。 “也就只有像皇后那般,真正的心底无私,胸怀宽广,对所有人都抱着善意的人,才能想出这等好法子。” 何忠笑着回道,“皇后娘娘的主意虽好,主要还是陛下英明啊,若不是有您的支持,这件事如何能办得如此成功呢?那些没门道的才子,都得感念您的恩德。” 这话显然说到徐庆业心里去了,他急需一批真正打心里愿意效忠于他的文臣,而不是那些背后分别与各种势力牵连不清的人。 “是啊,希望那些人能争气点,不要辜负朕一家的苦心。” 何忠当然知道皇上口中的‘一家’指的都有谁,但他知道,有些话皇上自己能说,他说了,对人对己都不好。 “这次的春闱报考人数空前的多,自是人才济济,还都有幸得到陛下的恩典,肯定可以从中选出不少能让陛下满意的人才。” 这次的春闱,聚集着新朝域内十余个省的近三千名举子,是新朝才学最杰出的一批人,绝大多数人的智商都很高。 当这批人拿到相当于是考试指南,或者说是例题的那几本文集后,只需用心阅读一遍,心里有谱了,知道遇到什么样的题,该以哪个角度破题,以什么样的风格写文章,才能有机会获得主考官的亲睐。 虽然没有公开宣扬,但是这些学子都曾听说过,那些文集是由皇上安排太子亲自督工,连夜赶工才及时印制出来的,为的就是能让没有人脉关系或是金钱开路,去打听主考官喜好的人,不至于在考试中吃亏。 也就是说,这次的投上所好,可谓是上面的一番好意。 所以但凡是能领悟到这番用意的学子,在这种形势下,都不会清高的坚持自身风格。 对那些本来掌握着信息优势的小部分人而言,他们所面对的竞争可谓是倍增,但是他们对此也无可奈何。 当这场春闱大考出成绩时,看到录取三百余人的榜单上,在前排霸榜的人中,大半都是一些在此前声名不显的人名时,不同身份立场的人,那心情自是各不相同。 徐庆业对这个结果,当然是非常的满意,他登基后的次年,就曾举行过一场恩科。 当时的新朝严重缺人,他一个草莽出身的皇帝,连科举取士的流程都弄不清楚,在当时的科举上,自然也就没什么话语权,只能任凭那些名声在外的文臣负责安排。 这也是他登基数年后,在文人士林中的名声和口碑都不怎么好,没什么名望的主要原因。 而他在当了几年的皇帝后,也切实认识到了文臣在朝堂中,所能起到的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不是他能无视与排斥的。 既然认识到了,他当然要为自己培养一批真正效忠于他,愿意为他所用的文臣。 而不是像上届春闱般,录取的多是与现有的各个势力有牵扯,或者是干脆直接就出身于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 早在本次会试阅卷结束,贡士榜单正式列出来之前,徐庆业就已收到本次上榜的三百余人的身份信息。 经统计,其中两百余人都是出身于耕读世家或是普通人家,他们之前在仕林中名声不显,基本上还没被什么势力所拉拢。 这次有了他这个皇帝的亲自施恩在前,只需再多观察一下,看看他们在接下来的表现,就能知道这其中的哪些人值得他的初步重用。 柳明月当然知道在她给太子出过主意后,给宫外所造成的影响,也不难看出皇上在打什么算盘。 她自己也很重视这批从五湖四海汇集过来的人才,而且是不仅重视那些榜上有名者,同时也没漏掉那些遗憾落榜者。 虽然柳明月没打算做什么夺权参政的事,但她为了自身与太子安全,从没放松过对朝野上下应有的关注和信息收集工作。 而她关注那些落榜之人,则是为了能从中挑选出一批能为她所用的人。 毕竟对朝廷而言,那些人榜上无名,他们要么回去继续苦读,等到三年后再战,要么只能通过找关系托门路弄个小官当当,要不然,他们很难有机会获得官职。 可是在柳明月看来,这些人中绝对不乏人才,关键是要如何大浪淘沙,将他们从中淘出来。 想来想去,柳明月都想不出要如何做,才能悄无息的从中挑选所需人才,只好选择找皇上坦白,光明正大的办成这件事。 听到内侍进来禀报,说是皇后求见时,徐庆业的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皇后已有近一年不曾主动来乾元宫见他了。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徐庆业迅速令内侍将人请进来的同时,还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情绪。 柳明月进入御书房后,先福身施了一礼,得到赐座后,才笑着与皇上寒暄道。 “何公公不在?没在您身边看到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徐庆业朗声笑着回道,“他经常被朕派出去,这是因为你过来得少,才没发现,他不在朕身边,其实也是常态。” 柳明月端起御前宫女奉上的茶,喝了一小口后,放到边上。 “臣妾一个妇道人家,又没什么国家大事要与陛下商量,肯定不便常来打扰,说来也能理解,毕竟人家何公公可是陛下的得力属下,肯定不能像卓辉他们那样闲。” 徐庆业饶有兴致的问道,“哦,看来皇后这次驾临,是有什么重要的大事与朕商量?” 柳明月坦然回道,“对陛下而言,肯定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对臣妾而言,还是挺重要的大事,会试结束,想必您已收获一批满意的人才,臣妾想打剩下那些边角料的主意。” 徐庆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发现皇后的这个形容,还真有些贴切,不由得失笑出声。 “哈哈,皇后说得是那些落榜举子?” 柳明月点点头道,“陛下是知道的,臣妾在外开办了一些作坊,虽然那些作坊尚处初建阶段,但是各处作坊中的管事和帐房,基本都是临时从那些宫人内侍中挑的,短期内,可能还没什么问题,臣妾担心以后会失控。” “所以你想从那些落第举子中,挑出一批可以为你所用的管事和帐房。” 柳明月点头,还忍不住叹了口气。 “大安在之前的那些年,一直深陷战乱,读书人的数量本就不多,想要从中聘用些人品和能力过关的读书人,就更难了。” 这还真不是柳明月找的借口,而是她当前确实面临的难题。 “臣妾也是偶然想到,那些落第举子别的不说,能有资格参加春闱,那头脑和算帐水平肯定过关,臣妾就想趁此机会,一次性解决掉这个缺人才的难题。”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19节 徐庆业深以为然的点头,他自己也饱受人才匮乏之苦,不过他还是点出这其中的关键。 “皇后的想法,当然是好的,朕也支持,只是那些读书人大多都很清高且自命不凡,他们就算这次落第,想的可能也是下次再来考,即便放弃了,他们往往更愿意去做教书先生。” 柳明月当然也曾考虑过这些现实问题,所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 “所以臣妾想要给他们下点诱饵,需要陛下给提供一些支持,臣妾会告诉他们,只要他们中有人能在任职过程中,表现出色,臣妾可以将他人推荐给朝廷,获得适合他的正式官职。” 正要端起茶杯的徐庆业闻言,手一抖,差点没将杯子给推倒。 “皇后可真敢想,你就不担心这事被朝中那些人知道了,参你一个干涉朝政?” 柳明月坦然道,“所以臣妾才说,这件事需要得到您的配合与支持啊,您要相信,臣妾若真给您推荐人,肯定不会打自己的脸,肯定是那人真有长处,而且是您用得上的能力。” 接着,柳明月又拿出一份文书递给对方。 “更何况,您在那些作坊里投了三万两银子,臣妾早将那三万两折成您的份额,也就是说,那些作坊也是您的产业,臣妾选出来的人,当然也是您的人,有那种能力出色的,您给他在自家产业里调个职,人尽其用,外人有什么资格质疑?” 徐庆业接过文书扫了眼,发现上面详细记录了建造那些作坊的所有成本花费,份额分配,初期人员配置,以及作坊生产计划等内容,让人觉得很有前景的样子。 皇后将他给的三万两银子,算作他投入作坊的本金,是他所没想到的,但是这对他而言,当然不是坏事,所以他也就欣然接受了。 再结合皇后的话,他顿时觉得还真是这个道理,这样做,没准还能真能从那些落第举子中,甄选出几个得用的人手。 更何况,若真能如皇后所言,选出一批有能力的人才帮忙管理经营那些作坊,他的私库说不定能因此而增加一笔不菲的收入,与此同时,国库也能增加一笔税收。 换作其他任何人,徐庆业都不一定有这个信心,但是皇后做事,他绝对有这个信心,确定这位绝对是个不屑在帐目上造假的实诚人。 所以徐庆业没有多做犹豫,就一口应下,没提任何额外要求。 与皇上商定好从落榜举子中招揽人手的计划后,柳明月又顺便给自己争取到私下出宫的资格,她要亲自去现场选人。 本就才住进宫四年,徐庆业从没想过要限制妻子不准出宫,毕竟在他心中,妻与妾绝对是两回事。 更何况妻子在他心中的人品信誉极佳,他能很放心的任其自由出入宫门,只是过去的原主和柳明月,都没想过要出宫而已。 毕竟皇后出宫,是件需要走很多流程,受各种礼规约束,可谓是兴师动众的大事。 而原主向来是个很守礼规的人,对自己的娘家态度微妙,当然也就不愿大张旗鼓的折腾什么省亲之类的行为。 柳明月也不出宫,既为维持原主的人设,也因她在此前没这方面的需要。 虽然对于她只在史书与图画上见到过的古代都城景象,难免会心生好奇,但对如今的她而言,显然还是低调的苟着更有性价比。 像这次的事,若非她能按捺得住自己想去宫外看看的欲望,想像这般让徐庆业答应让她出宫亲自挑人,而且还是从那些正经的文人举子中挑人,可就难了。 就算他会答应,皇帝基本都具备的猜忌本能,也会让他对她的这番行为产生猜疑与忌惮。 即便她自认坦荡,可是只要她私自出宫的次数稍多,就会不可避免地留下能被质疑的余地。 这回算是好钢用在刀刃上,毕竟对于这么一位对宫外没什么兴趣,与宫外的联系互动,甚至还远不及后宫那些妃嫔,而且那些仅有的联系互动,还是遵照他的旨意行事的皇后,徐庆业当然很放心。 这趟乾元宫之行所取得的收获,让柳明月很满意,她也不打算利用出宫机会做什么,所以她还主动向徐庆业申请了几个护卫。 回到坤元宫后,她一边亲自准备笔试需用到的考卷,一边令卓辉帮她联系宫外的人手,放出有宫中产业需要从落第举子中招募管事的消息。 随着这个消息被迅速传开,顿时在京中引起一片哗然,有宫中做噱头,大量本来不会考虑这类招募的读书人,这心里都难免活泛起来了。 宫中产业,意味着皇上与皇后的私产。 正所谓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除了那些坚持认为有辱斯文的读书人,思想通透一些的读书人,已经想到柳明月曾用来说服皇上的那个理由。 反正不管是当官,还是在宫中产业做事,都是效忠皇帝,能有机会在皇帝面前表现,只要自己表现得好,未必没有受重用的机会。 说直白点,就是这可能是他们这辈子仅有的能平步青云,一步登天的机会。 所以对于这场招募,京中的反馈比柳明月所预想的更加热烈,连徐庆业在收到消息后,也是连连感慨,这世上果然不缺聪明人。 皇后从他手上讨去的诱饵还没投下去,那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参加招募的读书人,估计就已发现诱饵存在的可能。 收到那份‘创业合伙企划案’后,皇上已经自觉的将这些都视为自家事,而不再只是皇后的事,所以他对此当然是抱着乐见其成的欣慰态度。 而事情的发展,也正如皇上所料,朝中大臣们对此事也很关注。 那些已经上岸的文臣,大半都对此事表现出深恶痛绝的态度,他们认为,这完全是对圣贤书的亵渎,是对读书人的侮辱,凡参与招募者,皆是读书人中自甘堕落的败类。 勋贵和武将们对此没什么兴趣,甚至是抱着看戏不怕台高的心态,乐呵呵的看着老对手们跳脚,有些人为反对而反对的站在文臣的对立面,说些刺激人的风凉话。 徐庆业并不急于表态,他觉得皇后常教太子的那句理论结合践,是真的很有道理。 朝中那些为这场招募跳得最高,最为反对的人,基本都是些只知死读书,将文人的清高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这种不知变通的人,当然不是他所需要的人才。 有那消息灵通之人,早已收到皇后投入大笔资金开作坊的消息,如今又出了要为宫中产业招募管事的事,迅速将两者联系起来。 礼部陈郎中义正言辞的说道,“陛下,这些举子虽然今科落第,但是他们完全可以在三年后,再次来参考,怎能让他们放弃毕生所学,去帮皇后娘娘经营俗务?这完全是在误人前程。” 柳敏杰听到这里边还牵扯到他姐姐,迅速回道。 “陈大人,你就能肯定,那些人三年后再考,就一定能考取进士?依我看,他们早点找个好营生,让家里人过得宽裕些,才算是不浪费半生所学。” 陈郞中怒目瞪向这个仗着外戚身份,在礼部挂个四品闲职的上阳伯。 “柳伯爷凭什么肯定,那些人再次参考,仍会落第?” 这话若是答不好,就容易得罪人了,皇上对自家这位小舅子本身没什么恶感,这才出声道。 “要不要参加宫中产业的招募,是那些落第举子的自由,朕又不曾强求什么,尔等与此无关,在此吵闹什么?难道你们家的产业,不用有才能的人打理?” 说完,徐庆业冷着脸甩袖而去。 皇后虽是出于怜悯那些宫人内侍的初衷,才决定开办作坊,但她在这些方面向来低调,没有公开此事。 若非有心盯着,外人肯定不知道皇后开办那些作坊的事,那陈郎中既然敢在朝堂上公开指出来,足以表明此事在某些有心人眼里,根本不算秘密。 同时也让徐庆业深刻认识到,他与皇后的言行,时常遭人窥视着,却还无法摆脱,让人恼火。 柳明月对此十分淡定,继续忙着出题,她已经和皇上组成了利益共同体,前朝的抨击和质疑,压根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实质影响。 而京中的报名参加招募的读书人,则是越来越多,考虑到影响问题,招募公告上没有直接将功名列为条件,只是注明一下优先录用有功名者。 这也就直接导致报名人数多到出奇,不仅有落第举子报名,还有只有秀才功名,或是仅满足能识字会算帐这一基本要求,没有任何功名的人,都争相报名。 这场招募的竞争,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大。 倚茶轩的*二楼一间雅室中,此刻坐着多名年龄都在二十上下的年轻学子,其中包括近日风头正盛的会试头名郭永章。 他此刻正关心道,“长延兄,你可想好了?那是宫中产业,一旦进去,恐难脱身,但以长延兄之才,下科定能榜上有名。” 在场众人都将目光投向魏长延,他们都知道,若非魏长延在本次大考前,突然生了急病,带病参考,却在中途昏迷,被迫弃考,以他的才华,定不至于落第。 在众人的注视中,魏长延淡定自若的放下茶杯,轻笑着回道。 “难以脱身就不脱身,某若能坐上宫中产业的大管事之位,说不定能比郭兄更早出头呢。” 都知道他这是在借玩笑话安慰大家,众人都没有放在心上,其中一人却回道。 “长延兄,听说这次招募人手的宫中产业,是皇后娘娘的私产,就怕你即便坐上大管事之位,也只能在皇后娘娘面前出头呢。” 魏长延是在听说日前那场大朝会上发生的争议,以及皇上在朝堂上的反应后,才当即决定去报名。 “多谢吴兄的提醒,只是对我而言,在哪位贵人面前出头不要紧,重点是能在宫中产业里出头,连圣上都对这件事持支持态度,我当然要抓住机会,不能为了三年后的未知结果,又回去蹉跎三年。” 这次临近考前生重病的经历,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世事无常,非以人力可以改变,与其懊恼这次的不顺,寄希望于未知的将来,不如抓住当下。 郭永章从旁开口道,“说句真心话,若我这次落榜,可能也会像长延兄这般,选择去那宫中产业搏一场,那绝对是个除科举之外,最好的好去处,反正都是为宫中效力,都有机会一展所长。” 郭永章没说的是,他也是在听了魏长延的那句仿佛是玩笑话的话后,才突然意识到,对于宫中贵人而言,比起需要苦熬资历的新科进士,一个能为宫中赚钱的大管事,的确更容易出头,更容易获得贵人的重视。 听到郭永章也这么说,除魏长延外,其他人都难掩惊愕之色,他们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即便在场还有几位在这次的会试中,因各种原因导致落榜,但是他们都有信心通过科举进入朝堂,不过是再多考一两次的事,反正他们都才二十上下,还有的是时间。 吴尚青也是此届的落榜举子,正是他在此前提醒招人的中宫产业是皇后的私产,对能考中会试头名的郭永章十分推崇。 “永章兄,就算那些作坊是宫中产业,也不过是私产,负责的是需要常与商贾打交道的俗务,这……这岂不是辜负了我们十年寒窗苦读吗?” 其他人也都若有所思的点头,或是小声议论。 郭永章反问道,“吴兄与诸位兄台可还记得,在会试之前,常来与我们一起喝茶的那位柳姓小兄弟?” 坐在他旁边的张义昌迅速回道,“当然记得,那位柳兄弟小小年纪,就才识过人,还十分有见识,想来他应该是这京中哪个大家族的子弟吧?” 郭永章想要说的显然与柳姓少年的出身无关,他只是笑笑道。 “我记得他曾说过,他在家中不仅要读书,还需每天按时下地劳作,给小麦施肥,给菜地除草,他的父亲不仅会与他一起耕地,还会亲自教他如何种好各种农作物,那能说是辜负寒窗苦读吗?” 此话一出,在场一片寂静无声,他们对那位偶尔会同郭永章他们在一起的柳姓少年,并不了解。 虽然对方没有穿精美的华服,但其一身气度,以及那举手投足间的优雅风范,足以表明,那是一位出身极好,教养极佳的名门公子。 那样一位怎么看,怎么金尊玉贵的小公子,让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与下地耕作联系起来。 不过还没等他们将心中的质疑说出口,就听吴尚青略有些迟疑的回道。 “在下曾在去岁听家中长辈议论,说是圣上曾对一些老大人说,他会抽时间亲自教太子耕地、种地,太子十分勤勉,学得很好,让他十分欣慰。” 眼看话题已偏移了他的初衷,郭永章却已顾不上这点,张义昌喃声道。 “我记得,太子外祖家上伯阳府,好像就是姓柳。”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有过一再与太子同桌喝茶,一起谈文论诗的经历。 魏长延拍了一下手心道,“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正是在尚青兄抱怨不公,说那些有门道的人,都能在主考官人选确定下来后,迅速打听到那些主考官的偏好,从而在会试中占尽优势,然后不出三日,我们大家就收到了那些文集。” 这番话提醒了大家,之前不曾想过,如今再一相互印证,大家这才意识到,他们可能发现某个真相了。 有人满脸遗憾的惊呼道,“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们就已经在太子面前出过头了。” 众人顿时哄笑出声,虽然难免会在心里懊恼,那时没有趁机好好表现,给太子留下个好印象,但是事已至此,他们也就只能将此事放下。 吴尚青顿时犹豫起来,“我现在有些犹豫,要不要也去报名试试,永章兄说得有道理,反正都是为宫效力,太子都能下地劳作,我怎就不能去当个管事了?” 只是他家是书香门第,虽然没出什么高官,但是他们全家上下,都对科举仕途有执念,无法通过科举出仕,就需进入他们家开的书院教书。 正因吴家多代的经营,桃李满天下,才成功积攒了一些人脉,消息路子广,知道的事情也比寻常人多些。 若非这是一个新朝,他们吴家在朝堂上层还没打开局面,他当初也不至于落得个因别人更有优势而喊不公的境地。 在这种情况下,他若放弃举业,跑去参加宫中产业的招募,还不知会在家中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魏长延对他的情况有些了解,“据我所知,报名时,需要报上自己的长处,然后在复试时,参加相应类别的考试,只有通过复试,才能进入到最后的面试。” 听到魏长延的这番介绍,在场众人都惊诧不已,他们只听说需要参加考试,要求很严,也知道因报名人数很多,职位却有限,竞争会很大,还真不知道竟有如此复杂考核过程。 “我怎么感觉,这场甄选好像比会试还慎重?越是这样,我越感兴趣了,我喜欢画画,算数,好像也还不错,应该能有机会通过三关考核吧。” 众人现在都不关心他是否有机通过考核的问题,他们都在想的是,为何宫中会对这场招募如此重视。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20节 竟设三关考核,笔试两关,一关面试,这真的只是为一些作坊选管事吗? 柳明月不知道这些人的问题,要不然,她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他们,是的。 没做详实的背调和体检,没有心理测试、情景模拟等测试与分析,没试用期,这只是一场流程简单、要求很低的招聘。 柳明月不擅长出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能理解的题,所以她在打好草稿后,又向工部和十二监的一些官吏请教,才将复试的考题给确定下来。 至于为刷下大批不合格的报名者而组织的初试,她没时间与精力亲力亲为的参与,但她会抽查答卷,这样可以让相关负责人多几分压力,尽量避免出现不应该的错漏。 宫里的人,包括徐庆业这个皇非内,都已习惯皇后做每一件事,都会要求细致而又严格的风格,宫外的人,显然还是第一次见到。 当参加初试的两千余人,都聚集到贡院门外候考时,一群大臣正在宫中和皇上理论。 在此之前,他们都没想到,这场饱受争议的招募,竟然借用贡院进行考试,对许多文人而言,这相当于是玷污了他们心中的圣地。 徐庆业也没想到皇后竟然将主意打到贡院的头上,而且是在事情已经办好后,才通知的他。 作为一个草莽出身的皇帝,徐庆业对此当然是毫无异议。 毕竟在他看来,三年才启用一次的贡院,闲着也是闲着,借用一下怎么了,钱货两讫的事,人家负责贡院的礼部都没意见,与旁人何干。 没想到这事爆出来后,跟桶了马蜂窝似的,这些文人反应远比上次的大朝会更大。 “对于这件事,朕也了解不多,你们且听听礼部的王尚书、户部的李尚书是怎么说的吧。” 怎么还牵扯到户部了?过来抗议的文臣心中都有些不解。 好在那两位没让他们久等,很快就出现在勤政殿内,王尚书有意落后两步,李尚书则是理直气壮的迎着殿内众人的目光。 向皇上行过礼后,李尚书也不含糊,干脆直接的开口道。 “租用贡院的事,本官全程都有参与,皇后娘娘派人找王尚书商量,被王尚书以有辱斯文的理由给拒绝,被本官知道后,便出面说服了王尚书,且由本官与皇后身边的管事商讨确定下来的。” 陈郎中为贡院被玷污的感到怒不可遏,顾不上前面的两位中,有他顶头上司的事实,直接痛心疾首的大声质问道。 “王大人,李尚书不是科举出身,不知道贡院对吾等文人的重要性,也就罢了,您怎么也能答应这么这荒唐的事情呢?” 王尚书很想来句,实在是皇后给的太多了,他会读书,也会算帐啊,划算。 可他毕竟是文人中的翘楚,又事关贡院,肯定不能将心中的大实话给直接说出来。 好在李尚书是位敢做敢当,信守承诺的,直接按照约定挡在他面前。 “因为皇后娘娘愿意私人出资,帮礼部支付这次修缮贡院的三千多两银子,你们各部就知道要银子,一点都不懂开源,难得遇上个可以收钱的机会,为什么要往推?谁要是坚持反对,只要你们将这笔银子拿出来,弥补礼部户部的损失,老夫现在亲自去贡院赶人。” 赶人是不可能赶人的,他还给自家户部的官吏谈了个兼职的活,这场忙活下来,大家都能赚个三五两银子的外快,谁不乐意? 过来抗议的这群文臣,就算能拿得出来那笔银子,也没人愿意做那个冤大头。 毕竟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为了趁机彰显自己维护文人体统的形象,从而增加他们在士林中的声望和影响力而已。 有人硬着头皮道,“李大人,我们都是朝廷官员,这般张口闭口都是银子,不大好吧?” 李尚书直接瞪向说话的人,“这世上就你清高,你是餐风饮露长大的?有本事你们别天天来户部要银子啊,敢嫌老夫将银子挂嘴边,你要是能将你的家财全捐给大库,老夫定能敬你三分,任你骂老夫满身铜臭。” 这就是户部的两个侍郎都急着想上位,徐庆业却将李尚书一直留任,不准他请辞的原因,有这位定海神针在,他对户部放心多了。 即便这位既不是跟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也不是很有名望的那种大儒名士,甚至连资历都不怎么光鲜。 只是一位历经过前朝两代皇帝的户部老人,而且他是由底层小吏逐步升上来的。 前朝灭亡时,他还只是一个管库的主事,唯一的优势就是经验丰富,对户部的工作流程了如指掌而已。 后来却因此而被攻入京城的人,提拔为有名无实的户部尚书,最后守着空荡荡的户部迎来了新朝。 在这种情况下,李尚书自己也觉得虚,早就有心想为新朝皇帝让出这么个关键位置,结果当今竟然毫不在意那些过往,给了他极大的信任,让他的尚书之位越坐越稳。 正所谓是士为知己者死,虽然他看不上那些不会赚钱,比谁都会花钱的读书人,但他很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所以他在给大安开源节流方面,绝对是不遗余力的那种,为此,他能将个人与家族利益都抛之脑后,与所有与户部有利益争端的人吵个遍。 是能证明徐庆业这位皇帝知人善任的活证据,从而也让其他人对这位新朝皇帝增加许多信心。 有李尚书帮忙当嘴替,徐庆业高坐主位,心情十分舒畅,他也很看不这种与国无功于民无利,只知拿着迂腐的陈规旧俗找茬的文臣。 可是读书人在面对勋贵武将和皇帝时,是一个整体,他不能因为看不上这部分人,而失去那些真正有能力,能成为国之栋梁的文人的支持。 过去不能理解,真正坐到皇位上后,徐庆业也已深刻领悟到打天下靠武将,治天下靠文臣的帝王之道。 见那群前来抗议的人都被压了下去,徐庆业才表了个态。 “为宫中产业借用一下贡院,就需皇后为此花费三四千两银子,有这样的好事,谁不想赶上?你们礼部受益最大,可别再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你们若有本事多租出去几回,扣除修缮和维护费用后,剩下的你们私下分了,朕都不管。” 要知道各部的经费都是有限的,超出部分会算作借帐,这也是李尚书会掺和的原因。 穷得只剩下清高的礼部有了这三千多两的租金,就能还上由户部帮礼部垫支给工部的那笔修缮费用,他可不得积极些,要是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道寅吃卯粮的礼部何时能还上这笔帐。 听了徐庆业的话,连王尚书在内的礼部官员们,心中都有些火热,忍不住祈祷能多来几个像皇后那样的大户,好帮他们脱贫致富。 好好一场讨伐抗议行动,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贡院中的初试则已进行得如火如荼。 等到下午各部下值后,众人只见户部除了轮值官员外,都跟着他们的顶头上司李尚书一起,浩浩荡荡的径直前往贡院。 然后分别坐到相应的隔间中,帮忙批阅白日里封存的初试试卷。 跟着过来围观的王尚书见状,当场有些失态。 “收钱了,这绝对是收钱了,李尚书太过分了,有这种可以赚点外快的活,竟然不叫上我们礼部!” 要知道他们礼部官员是有名的清贫,除了少数本就有些家底的外,大多都处于勉强温饱状态,又没什么赚外快的机会。 “大人,这可不是他们不叫上我们的问题,而是这活本来就该是我们礼部的,您想啊,中宫最先找的可是您,只是被李尚书给横插了一杆子而已。” 王尚书无比懊恼的点头,“是啊,这本就是我们礼部的活,结果却被户部给抢了。” 王尚书本人身为当世大儒,家中虽然不是豪富,但也过得还算富足,他所在意的,是为手下谋福利。 像户部的赵侍郎,即便因思婕妤的事,向宫中赔了一笔又一笔巨额财产,家中依旧不差钱,可他依然会跟着一起来赚那几两银子的外快,为的自然也是笼络手下人心。 本就不富裕的国库,加上一个最擅长哭穷抠钱的户部尚书,各部的日子都过得不怎么宽裕,在这种情况下,能为手下谋得合法赚外快的机会,绝对能让下属们感激不尽。 毕竟各部底层经济困窘的官吏,都占大多数,他们都很需要这种机会,这也是历朝历代的贪腐除之不尽的根源所在。 可是现在的大安尚处开国初期,国家穷、百姓也穷,从上到下都盯着仅有的那点,想要搞钱都没什么机会。 然而事已至此,王尚书再怎么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感到懊恼,都已无济于事,只能暗自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反应快些,再不能让户部的李老头抢占先机。 柳明月出钱请户部的官员帮忙批阅初试试卷的事,徐庆业当然也知道。 虽然他觉得皇后给钱太大方了点,但他也知道,皇后的这些举动,可以说是在帮助众官员打开思路。 想要增加收入,不是只有冒着风险盯着各项经费,完全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各部及自身所拥有的资源或能力,从而光明正大的开源创收。 对皇后而言,多花些钱,选出一批得力的管事,将来自然能给赚回更多的钱,从长远来讲,其实也很划算。 早前的徐庆业当然想不到这些,但在听过皇后的一些想法,又看许多皇后提交的各种规划与方案后,徐庆业已在不知不觉中,有了这些意识。 对户部的官员而言,给宫中产业选人,与朝堂势力没有任何关系,在批阅试卷时,当然能够保持很公正的态度,不存在什么循私打压之类的问题。 那些参加初试的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都激动不已。 对于他们中的许多人而言,这辈子能有机会进贡院参加一次考试,还能让六部的官老爷们亲自阅卷,即便没有通过考核,也足以让他们回去吹一辈了。 如魏长延和吴尚青这样的落第举子们,也没想到自己竟能这么快重回贡院参考,而且还是由户部官吏为他们阅卷。 心中仅存的那点不自在,也自此彻底消失不见,转而一心期待自己能顺利通过三关考核,被成功录取。 因为宫中的这些做法,让他们都能感受得到自己被重视的事实,被重视也就意味着可能被重用,能被宫里的贵人重用,谁敢小觑? 魏长延当然也有注意到宫里的重视态度,这让他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不过他现在的关注点不在这件事情上。 “尚青兄竟能说服家里,也去参加招募?” 今天在贡院看到吴尚青时,魏长延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毕竟在他看来,吴尚青虽然一时冲动,生出过也想参加招募的想法,但是他的家人绝对不会同意。 毕竟对那些书香门第而言,最重视自家后辈的清名,怎么可能同意让吴尚青放弃科举,转而去从事文人最看不上的商贾活动。 是的,即便宫中没有明言,谁都看得出来,所谓去宫中产业做管事,其实就是去帮宫中贵人赚钱,去当商贾,只是他们背后的东家是宫中贵人而已。 吴尚青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长延兄觉得很吃惊吧,其实我本人也感到很意外,不知是家里因这次的落第而放弃了我,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竟然在我试探着提出想要参加招募时,立刻应了下来。” 他没说的是,他家长辈不仅答应得爽快,而且比他自己更担心他会误了报名时间,赶紧让人驾车送他去报名。 魏长延摇摇头道,“以尚青兄的人品才华,即便落第,也是哪家都不会放弃的英杰,你家长辈会这般鼓励你参加这次的招募,应该是因他们认为,这是一个前程很不错的好机会。” “听到长延兄这么说,我算是放下最后一点心结了,从宫中的重视态度看,我们的选择应该不会令人失望,就是如此一来,接下来的竞争可能更大了。” 明眼人现在都能看得出来,宫中不惜代价的借贡院给他们考试,又将户部上下的官员都请过来阅卷,肯定不是闲着没事闹着玩,而是打定主意要挑选出一批真正满足要求的人,所图不小。 魏长延笑着端起茶杯示意对方,“尚青兄怕了?” 吴尚青朗声笑着也端起茶杯,“怎么可能?我更希望宫中能得偿所愿,顺利网络一批真正的聪明厉害的人杰,毕竟大家未来是要在一起共事的,肯定要水平差不多才好。” “嗯,看来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敬我们共同的东家。” 吴尚青笑着放下杯子后,低声道,“实不相瞒,对于这次招人的宫中产业,我早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承天元年,宫中一次性遣散出一千多个宫人内侍,那些人中,极少数有条件的,早都有了去处,还剩下一千多,在去岁,突然从京郊消失了。” 魏长延家在外地,对京中的消息所知不多,听到这话,不禁眼睛微眯。 “如此说来,那批人应与正在招管事的这批产业有关?” 吴尚青点头道,“我仔细想过,应该是这么回事,也就是说,我们将来主要面对的,将是一批在宫中沉浮过,又在宫外磨砺过的人,我们相当于是要在虎口夺食,而且还是一大群饿虎。” 魏长延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有些理解不了上面的用意,既然已经手握着那一大批会绝对效忠于他们,为他们冲锋陷阵的人,为什么又要招募他们这些人去当管事? 功名? 魏长延突然想到,在招募公告上,曾重点强调的功名,功名也就意味着学识,当一家作坊或是店铺的管事与掌柜,又能用得上多少学识呢? 特长,第二关复试按特长考核! 在今天的初试中,有问到家里从事什么行业,最擅长什么,最喜好什么,会不会泅水,方向感强不强,是否有想象力等。 现在想想,这些问题可不止是考核初试者的识字程度、理解水平,以及调查家庭背景,应该还有别的深意。 吴尚青低笑了一声道,“长延兄应该也想到了吧,初试的那些问题,与复试直接相关联,上面应该是给我们准备了很多个去处,可不只是去什么纺织作坊、瓷器作坊那么简单。” 那些去处中,甚至还包括有泅水需求,必需要有方向感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 魏长延不动声色的回道,“我知道一个地方,泅水和方向感是去那里的基本要求。” 没等吴尚青问出口,魏长延就直接揭开谜底。 “乘船、出海,大海上一望无际,危机无处不在,不会泅水,没有方向感的话,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只有送命的份。” 嘴里说危险,魏长延的双眸却不自觉的发亮。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21节 “海外有很多岛国,那里有无数的金玉珠宝、香料、药材等,可以在大安卖出天价的宝物,我们的茶叶、丝绸、瓷器、漆器等物品,却能在海外卖出天价。” 吴尚青有些意外的问道,“长延兄怎么了解此事?” 毕竟早在前朝尚未亡国前,随着沿海的海盗日益猖獗,给内陆带来巨大风险,就已封闭各处大码头,断了出海通商的路。” “实不相瞒,我们魏家世代经营船厂,可惜,家里的船厂因前朝封禁海上商道而江河日下,没等传到我这一代,又赶上乱世,早被转手卖了出去。” 魏长延不知道的是,他们未来的东家,此刻正拿着曾属于他魏家的船厂收购契约在忽悠,啊不,应该说是说服皇上。 “……通过江力他们传回的只言片语,臣妾大概想象得到,老百姓没钱,也就没有购买力,现在各行各业的处境都艰难,臣妾就想着,我们的作坊生产出来的东西,肯定要尽量不在大安境内售卖,以免与民争利。” 【作者有话说】 入v了,感谢大家的订阅,谢谢! 22 第22章 转变 前朝的海外商业贸易发展得极其繁荣,徐庆业在当上皇帝后,当然也曾了解过相关情况。 身为一个穷得捉襟见肘的皇帝,徐庆业当然是非常眼馋那巨大的利润,但他是个现实而又理智的人。 “皇后能有此心,实乃百姓之福,只是这海运,朕也曾考虑过,若不是海上风险太大,前朝也不至于放弃,如今我们大安天下初定,怕是也没能力应对海上那些神出鬼没的海盗。” 前朝末期,政局昏聩,朝野上下各种贪腐成风,沿海区域不仅不大批海盗四处登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甚至还有一些官员、驻军和豪族养寇自重。 前朝在这种情况下走上末路后,各地纷纷起义,那些惹得天怒人怨,屡禁不止的海盗,以及那些与海盗有勾结的官员、驻军、豪族,都是当地义军拿来祭旗的最好目标。 也正因此,前朝亡国后,沿海的生态环境倒是好转了许多。 但是即便如此,人们对海上的印象,依旧是海盗出没频繁,冒险出海的船只,基本都是十死一生,不到迫不得已,没人愿意去送命。 柳明月当然也知道这一现状,伴随着那张收购船厂的契约,传回的相关信息更加详实。 正因出海风险太大,连一些胆大的商家,都不敢再打富贵险中求的主意,船只的需要大减,那家历史悠久的造船厂,才会在几经转手后,落入她的手中。 “陛下说得这些,臣妾都曾考虑过,民间不敢再出海,是因他们没有充足的人手,我们不同,我们可以提前做好各方面的准备,例如从现在开始,先训练出一批能在海上作战的精兵强将。” 大安立朝后,当然有像历代前朝般,在沿海一带安置驻军,只是那些驻军多是旱鸭子,更擅长陆地作战,防的是海上入侵者登陆,没有要训练海上作战能力的经验和意识。 准确的说,现在的大安与其之前的国朝,都没有海军这个概念。 即便大安的先辈们,早就拥有这个世界最先进的造船技术与航海经验,却因没有必须要培养海军,强化海上作战装备的意识,才使得他们不具备,也没想过可以派军去海上消灭那些海盗。 听到皇后以理所当然的语气,轻描淡写的直接提出要训练能在海上作战的兵将,徐庆业不由得失笑摇头。 “皇后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训练军队牵扯太大,所需耗费更是天文数字,而沿海驻军完全可以守在岸上打海盗,朝廷没有再训练新兵的必要,若说是为了方便我们去海外经商,肯定会引来朝野上下的一致反对。” 到时连他这个皇帝都抗不住那些口诛笔伐,更别说是皇后。 柳明月当然考虑过在她提出这个建议后,会面临的反应,但这世上的谈判,讲究的就是一方漫天要价,一方坐地还钱。 “若是暂先不让朝廷承担相关费用,由我们先私人垫资训练出来,等到将来,让朝廷的人看到那支队伍所能发挥出的作用后,再让朝廷支付我们垫支的费用,将其那支队伍交给朝廷如何?” 徐庆业有些心动,“若发挥不出什么作用呢?” “怎么可能呢?先不说为我们的船队护航一事,陛下就没想过,过去那么多年,那些海盗不仅在海上抢了无数货船,还有那么多海盗侵入我们内陆,抢了无数财物,我们难道就不能去收回来吗?” 只需想像一下那个场景,徐庆业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抓起桌上的茶杯一口气喝干后,立刻精神百倍的问道。 “皇后此计甚妙,只是我们现在的摊子铺这么大,处处都需用钱,这个训练费用,怕是你我承担不起啊。” 这就是利益共同体的威力,徐庆业现已下意识将她视作可信的自己人。 “按照臣妾的计划,训练海上作战队,应与训练陆地队伍不同,正所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海当然也能吃海,让他们在训练过程中,顺便捕捞些海产,不仅他们自己可以吃,还可以晒成干货卖掉。” 粮食绝对是养人的一大开支,解决这一难题后,其它方面的负担就要小许多,尤其是在他们的其它作坊能以低价供应大批资源的情况下。 对柳明月而言,训练一支海上作战队并不难,难的是明正言顺,哪怕她目前所想的,就是必需要有这么一支队伍为商船护航。 而她并不喜欢偷偷摸摸的做这类犯忌讳,容易被视作对皇权挑战的行为,所以她只能设法将这件事合理化。 将徐庆业这个皇帝拉进来,绝对能让这件事变得光明正大。 听了柳明月的这些话,徐庆业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发热,下意识站起身来回走动起来,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行,确实可行,徐庆业现在无比确认这一点。 他十分肯定,只要将皇后所描述的那支擅长海上作战队伍,好好训练出来,朝廷再派人辅助船厂打造出合适的战船。 那么,将那些海盗的一处处窝点捣毁,抢,噢不,应该是收回那些被抢走的财宝,将会变得指日可待。 何忠没有听到这对夫妻的谈话,但他可以看得出来,直到皇后离开,皇上的情绪依然有些亢奋,双眼发亮,明显是遇到什么大喜之事的样子。 “看到陛下现在的样子,微臣才发现,好像已有许久不曾见到过陛下如此欢喜了。” 上次见到皇上这么激动,还是在举行登基大典的前一天。 正式当上皇帝后,皇上每天都要面对无数政务,承受各种压力,尤其是处处都需用钱,都在要钱,国库却入不敷出,给不出钱的困境,却还得在人前撑着不露痕迹。 “何忠,朕要有钱了,皇后刚刚过来,提出一个非常好的建议,只要我们将事情做成了,我们就有钱了,再也不用过现在的日子了。” 什么日子?就是时不时的悄悄运出一些金银器物,有前朝留下的金银器物及别人送他的礼物,拿出去融了改头换面,或是变卖后,筹集资金用以解经费短缺问题。 作为相关操作的负责人,何忠深知皇上的不易,但是为了能坐稳皇位,他们不得不这么做,因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失去人心,进而给某些不死心的人留下可趁之机。 何忠当然不会扫兴的提出质疑,而是笑着试探道。 “看陛下如此有信心的样子,这件事做起来可能不难?” 徐庆业信心十足的回道,“到底难不难的,现在还说不好,不过朕反复想过了,皇后的建议确实可行,暂时不在朝堂上宣布,也就不用担心那些朝臣跳来反对,不管怎样,朕肯定不亏。” 就算去打海盗的收获不如预期,如皇后所言,将他们自己的那些作坊、田庄、茶山等产业的产出,都给卖到海外去,也能*大赚特赚,比在国内赚多了。 随着这次因招人而暴露出宫中有不少产业的事,朝中确实有人开始参奏宫中不该与民争利,如今不用大安境内卖那些产出,也算是彻底堵住那些人的嘴了。 说了半天,何忠也没听出两人商量出了什么好法子,好到可以解决皇上严重缺钱的烦恼。 “关键是办法,只要真能为陛下解困,艰难些也不要紧,微臣甘为陛下充当前锋。” 徐庆业笑着摆摆手道,“那倒不用,此事目前不易太过高调,难怪皇后会出那样的试卷,你派人打听一下贡院那边的消息,批阅完后,将那些落选的直接送到宫里来,朕先抽查一遍,再由皇后抽查。” 要争取不会遗漏每一个可以用得上的人才,要知道,不管是组织海上作战队,还是为后续的出海船队做准备,都需要大批的人才,尤其是那种脑子灵活、学习能力强的人才。 毕竟将来去海外跟人做生意,肯定还要学人家的语言,还要有见识,不然容易错过海外的好东西,或是被海外蛮夷欺骗。 成功说服徐庆业,让柳明月松了口气,她只知道自己目前所身处的这个炎黄文明的历史,与她所熟悉的华夏不大一样。 例如在这个开国时间点与她熟悉的明朝相近的大安之前,是宁朝,宁朝末期,这片炎黄大地也曾遭遇到草原胡人的入侵。 只是宁朝的地盘虽然一再被占,但其没有彻底灭亡在胡人之手。 而胡人反倒被各路起义军给逐了出去,使得宁朝一直苟延残喘到十年前,才彻底亡于首先攻进这座都城的义军之手。 这场战乱回起来,也持续了近百年。 若海外,尤其是西方各国的发展史节点,也不会发生大的变化,那么在接下来,西方会在不久的将来开启大航海时代,掠夺大量的地盘,积攒下无数资本,从而发展迅速。 柳明月当然知道一步慢,势必会导致的步步慢,以及最后会出现的那些令人无比遗憾的凄惨后果。 所以即便这里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时空,她也想要竭尽全力,去影响一下这个炎黄文明的未来发展走向。 虽然想要赚钱是真的,想帮助徐庆业,让这个积贫已久的国家富裕起来的想法,都是真的,但是想要让大安朝廷认识到海军的重要性,认识到自家拥有足够辽阔的海域的重要性,也是她的目标。 次日一早,乾元宫就将皇上亲自抽查到大半夜的试卷,都给分门别类的送到的坤元宫。 何忠亲自为柳明月介绍道,“娘娘,这是陛下特意挑出来的一些,说是这些人虽然不适合当管事,但是他们所具备的能力,应该是您所需要的,他们当不了管事,应当不会介意当被管的。” 从何忠特意指出来的那些试卷中,随手抽出几份看了下,柳明月就明月皇上的意思了。 那些人显然不曾接受过正规教育,不可能有功名,虽认识一些字,却写得很糟糕,才会被户部给毫不留情的一概黜落。 又因他们在能力选项方面给出的答案,能够满足她给出的待选要求,才会被特意归为一类,又被皇上亲自从中抽选了出来。 从那些因用字不准确,从而显得有些语焉不详的自我介绍中,柳明月可以看出皇上将他们选出来的原因。 有勇有谋有想法,会积极取机会,受限于各种客观原因,才导致这些人没有进学的机会,那是时代与自身际遇的问题,不是他们自身问题。 “何公公,劳你转告陛下,本宫也这觉得这些人十分难得,就此落选很可的惜,理应再多给他们一些机会,接下来,本宫也会再好好抽查,看能不能多找出一些类似情况的。” “娘娘客气了,微臣定当如实将娘娘的想法转达给陛下。” 柳明月可以感受得到,何忠对她的态度,已变得更为恭敬,不过她依旧与对方保持着从前那客气却不亲近的距离,没有半分想要借机拉拢利诱对方的言行。 倒是她这一如既往的态度,让何忠对她更高看了几分。 不论是在前朝还是在后宫,从不缺试图拉拢巴结他的人,他从来都是在皇上的默许下,好处一个不落的全收,然后在皇上的示意下,给出适当的反应。 他能看得出来,皇后在皇上心中的份量,可以说是越来越重。 虽然这个越来越重的份量与男女之情无关,甚至与夫妻之情都没会什么干系,但也正因如此,他才觉得这个份量非同一般。 因为那是皇后的能力,且是能让皇上打心里信任且重视的能力,何忠自知不如。 在皇后的亲生儿子当太子,与娘家关系生疏的情况下,少年夫妻老来伴,有着共同利益和目标的皇上与皇后,绝对可以成为关系最为亲近的同伴。 那种关系,绝对不是心腹手下,或是后宫某个得宠的妃嫔所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何忠算是亲眼见证过皇上与皇后的关系变迁过程,知道皇后仿佛是在放下曾经的夫妻心结,不再试图争取皇上的心意后,就如突然开了窍般,做事变得更有想法与章程,与她打交道时也变得更加轻松。 让他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一个人变化,怎么能这么大呢?而且差别仅在于能否放下无望的执念和心结。 唯一知道真相的柳明月显然不会告诉对方,那压根就不是放下心结和执念的问题,关键在于直接换了个芯子。 徐庆业的话提醒了柳明月,她自己是博士,受前世所受的教育和生活环境影响,她有着重视学历的本能。 这里的功名,在她看来就代表着学历,也代表着学习能力水平。 可是深居宫中的她,不曾亲自接触过宫外的世界,也就很容易忽略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这里可不是她所生活的那个教育普及的世界,在这个刚经历近百年的战乱的国家,文盲率甚至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在这种情况下,用学历来衡量一个人的能力,绝对是不公平的,每一位识字的人,都很难得。 没有受教育的环境条件,没接受过正经的教育,依旧能想方设法的学会认字,还敢来参加她的招募,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有勇有谋的好学之士。 徐庆业本人也曾有过类似经历,所以他更能理解那些人的经历与处境。 想到这些后,柳明月的思路迅速转变过来,认识到之前是她太狭隘了,在这个时代,绝对不能学历论英雄。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22节 不过她虽然认识到自己先前的失误,但她并不打算向任何人解释,包括徐庆业在内。 思想转变后,柳明月在剩下的落选试卷中,又挑出一大批,彻底被放弃的,基本都是家境尚可,正经进学过,却连字都写不正确,理解能力也不行的那种。 虽然这样一来,通过初试的人数多到远超预期,将会直接影响到最终录用的人数。 不过柳明月觉得,她应该能吃得下这批人。 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她也是趁着各地学子齐聚,再加上京城的经济教育资源相对较为丰富,读书识字的机会更多,才能顺利吸引到这么多能满足基本条件的人参与招募。 她完全可以趁机多储备些人才,就算短时间内用不了那么多,也能先培养着,不过是前期多花些钱的事。 与她将要打造的大批战船和大商船相比,养人所需的花费,简直是不值一提,前者所需的才是巨额花费。 至于那些花费从何而来,她当然是早就有了想法,毕竟她用来说服皇上的理由,可不只是为了忽悠,而是真的打算那么做。 不过她没说全的是,就算在大安周边的海盗窝点搞不到多少钱,也有一个地方可以给他们的海上作战队保底,只是前提是他们的战斗力一定要够强。 那个地方就是拿海盗当职业的岛国,即便在这个陌生时空,那个岛国的人还没来得及犯下灭绝人性的大恶,柳明月也对他们怀着与生俱来的憎恶。 但凡有机会,她就不会放过那里,而且那里盛产白银,她还知道那里有处可以开采数百年,在某个时期被称为世界最大银矿的矿址,毕竟她还曾去参观过那处矿址遗迹。 有了那处银矿,还怕她的船造不出来,船队组建不起来?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在完成初步的人员招募后,先将有限的资金投入到海上作战队的训练,以及首批战船的制作上。 而徐庆业的意思也很明白,就是可以多留下一些人,当不了管事,可以让他们加入海上作战队。 两人心里都很清楚,这支海上作战队,肯定会在将来原地转为大安海军,军队也需要有一定学识的人担任将领。 届时,这将是一支从组建起,就直接打上他这个皇帝的印记,从上到下的大小将领都会听他指挥的军队。 虽有皇后的参与,但是徐庆业知道,皇后所想要的,不过是让这支军队派人给商队护航罢了,以其行事风格,肯定还会给相应的护航报酬,以让军队可以赚外快的那种方式合作。 到那时,首批加入海上作战队的人员,尤其是这种识字有一定文化的,肯定少不了会得到重用。 为了能够尽量不会错过可用之人,柳明月在拿到那些试卷后,就废寝忘食的忙碌着。 几乎算是亲自将剩下的落选试卷,都给过了一遍后,才成功赶在事先确定好的时间点之前,成功将通过初试的名单给张贴了出去。 有许多人,尤其是那些没有功名,只是想着去争取试试的人,怀着没什么指望的心情去看榜,却在榜上看见自己的名字时,那种心情,从现场素不相识的人,竟然抱在一起嚎啕大哭的反应中,就能看得出来。 即便大家都知道这只是初试,虽然不知道宫中贵人最终会录用多少人,他们还有可能会在第二关复试,或是第三关面试上失败,但是能通过初试,对这些人而言,已经代表着宫中贵人的认可,让他们感到无比荣幸。 再次坐在倚风楼的二楼雅间中,看着下方那些看榜者的各种反应,众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你们也都听说过最新传出来那个消息了吧,上千份落选试卷都被送入宫中,被皇上、皇后亲自过了一遍,将本来只有不到四成的初试通过数,增加到近八成左右。” 在场众人不是即将参加殿试的新科贡士,就是颇有才名的举子,基本都有各自的消息渠道,大多都听说了这个让人感到意外和费解消息。 “你们说,是宫里觉得户部批阅时太过严苛,黜落的人太多,还是宫中临时改了主意,才会增加这么多名额?” 吴尚青迅速回道,“我祖父得知这个消息后,亲自去找户部的熟人打听过,是宫中临时有变,最初给的就是四成左右的通过率。” 这个消息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人很吃惊,因为在此之前,众人都曾听说那些宫中产业是皇后的私产。 可是这次,却有明确消息表明,并不是皇上纵容皇后大肆操办这场招募,而是这场招募的背后一直站着皇上。 从皇上亲自在落选试卷中挑人,还因赶时间而挑至深夜的消息中,足以看出他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的最后发展,还真有可能会像魏长延所说的玩笑话般,能被录入宫中产业任职,说不定真的能比正经的科举进士更容易出头。 “长延兄这次算是赌赢了,尚青兄也很幸运,及时抓住了机会,可惜我当时虽然心动过,最终还是放弃了。” 张义昌也已通过会试,只是他的名次比较靠后,除非在殿试中表现尤其出色,要不然,不过是个可能泯然于众的同进士出身,此刻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秀铭兄不必如此气馁,现在是前途未明,谁也无法确定孰对孰错,科举本就是吾等读书人的正途,等到三年后再考,肯定是个不会出错的选择。” 郭永章点点头道,“是啊,三年后再考,是个不会出错的保守选择,从目前的形势看,宫中这次最终可能录用的人数,说不定比新科进士的录取人数更多,若不能像长延兄这般,拥有坚定的信念,恐怕也将很难从中出头。” 听到两人的话,文秀铭本有些沮丧的情绪消散了许多。 “也是,无论是文才,还是心态,我都不及长延兄和尚青兄,还是老老实实的继续参加科举吧,不能三心二意。” 魏长延没太注意众人的谈话,他在想事情,想的正是宫中临时增加名额一事。 结合他通过初试试卷上的考题所做的猜测,让他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没错,宫中很可能有了出海计划,才会这般大规模招人。 官方出海,肯定不像民间,肯定会组织规模特别庞大的船队,而且是由那种大船组成的船队。 如此一来,不仅每条船上都需要多名管事的人,准备各种运往海外的大量不同种类的货物,船队人员在船上生活的物资,以及去海外后,与异国、异族做交易,都需要拥有一定学识能力的人负责。 而出海的话,就存在人员伤亡问题,这样才能解释,为何宫中会临时改变主意,又临时增加那么多名额,多准备些人手,缺员了可以及时补充。 想通这些后,魏长延的双眼晶亮,心中充满豪情壮志,出海,正是他的心之所向,原以为此生都没有机会实现,却没料到,机会现已被他在无意中握到了手中。 有人注意到魏长延的这番有些明显的变化,不禁有些好奇。 “长延兄这是想到了什么?怎么突然变得这般斗志昂扬?” 魏长延当然不好将还未得到验证的猜测直接说出来,不过他也没打算敷衍在场这些朋友。 “想到宫里会这么做,肯定是有大动作,我既已不幸落第,又在冲动之下参加了这次的招募,肯定要好好抓住这次的机会,争取能为自己博个好前程,总不好在将来落后诸位太多。” 此话算是恭维了在场所有人,而魏长延是位学识水平可与郭永章相比的人杰,他的恭维,听在大家耳中,自是倍感受用。 郭永章知道他的这番话,可能确实出于真心,但他更加肯定,魏长延肯定隐瞒了什么,不过他聪明的没有多问。 郭永章没有多问,等到其他人离开,周围只剩下两个选了相同的路,有可能会成为同伴的人时,吴尚青直接问了出来。 “长延兄,通过这场临时变故,是不是已经可以肯定,宫里确实有要组建船队出海的计划?” 除了这个可能,吴尚青实在想不通,宫里突然招募数量如此之多的人,到底目的何在。 若不是这场招募是由宫中发起的,而且现已确定,这件事不止是皇上支持皇后那么简单,而是那‘宫中产业’确实有皇上的份额,少不得要被质疑招募这么多人的居心。 对于拿得起放得下,且在打听消息方面很有一手的吴尚青,魏长延还是挺欣赏的,所以他不介意与对方多说一些自己的想法。 “如果不是为了此事,我实在想不出,宫里一次性招募这么多人,要如何安置。” 而且养这么多人,且是一群所需待遇不低的人,绝对需要不菲的支出,只有通过海外贸易赚取丰厚的利润,才能负担得起。 吴尚青听说此话后,不禁皱眉,有些不解和担忧, “出海可不是一件小事,除了需要冒险和大批的人手,还要准备大批的货物,最重要的是,还需要很多艘造价高昂的大船,听说朝廷没钱,哪里负担得起这么大的投入呢?”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的订阅支持! 23 第23章 下棋 朝廷没钱的事,现在不说是人尽皆知,至少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毕竟他们之前能在贡院参加初试的原因,已伴随着那批文臣去宫里抗议,却无功而返的行动,被传了出来,也包括后来的户部官员愿意帮忙阅卷的原因。 中宫出银子了,出银子租用贡院,出银子请户部官员帮忙批卷。 诸位大人们为五斗米折腰的消息,让人不难从中看出,朝廷和大人们都挺缺钱的现实。 “这又不是朝廷的计划,与朝廷有什么关系呢?” 吴尚青听得似懂非懂,“可是连朝廷都没钱,或者说是拿不出这笔钱,宫中又如何能拿得出来呢?” 上阳伯府可不是什么巨富豪族,咱们圣上的出身,更是人尽皆知,圣上基后,只听说他不断的拿私库填补朝廷亏空,可没听说他私挪朝廷的钱。 也正因此,当今的皇位才能坐得越来越稳,在民间的口碑与声望都很不错。 “尚青兄,你要知道,贵人们既然决定做事,肯定在事先就有考量,轮不到我们来操心那么多,对你我而言,当务之急是能顺利通过接下来的两关考核,这竞争可不小。” 吴尚青闻言,瞬间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为一个还未得到确认的猜测操心那么多,确实不该。 “长延兄说得是,我这遇到事情总想一探究竟的臭毛病,的确该改改了。” 私下独处时,魏长延才认真想了下吴尚青的问题,他认为宫中是在下一大局棋。 由于家族产业的原因,他可谓是从小就听着各种与大海及海外异域有关的奇闻异事长大的。 所以魏长延知道海外不说是黄金遍地,但是只要有船出海,且能顺利返回来,基本都能收获不小,由此一夜暴富者,并非个例。 这也是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即便明知海上凶险,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仍有不少走投无路的人,选择出海博一博的原因。 对于因战乱而变得十分贫瘠的大安而言,想要通过常规方式改变朝廷与民生的困窘现状,显然需要较长时间的经营与发展。 且需清明的吏治、惠民的政策、风调雨顺的天气,以及相对安稳的边关等关键因素配合着,否则,但凡出现大规模的天灾人祸,都能让这个新建立的皇朝陷入艰难,乃至再次分崩离析的险境。 而出海,却是一个能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帮助大安解决当前困境,还不会给大安目前这脆弱的局势,带来任何负面影响的最好途径。 对于条件有限的普通百姓而言,出海的风险的确高达九成,可是对于官方而言,只要操作得当,能将风险降低到一成。 虽然据目前已知的线索推测,这应当只是宫中那两位贵人的私人计划,与朝廷无关。 但是那两位完全能以自身的身份地位,光明正大的调用他们所需的一切人力与物力,还不用受朝廷各项政策的限制。 这绝对是场非常高明的谋划,想必朝堂上的不少大人都有看穿这一切吧,只是大家都在观望。 事实也正如魏长延所料,朝中那些站得高,看得远的重臣,大多都通过这次的转变,看出宫中应该是在谋划一场大事,甚至也推测到了出海。 政事堂中,左右丞相,六部尚书等实权大臣齐聚,也在讨论这件事。 “听说皇后娘娘的人,于日前在集庆收购了一家底蕴极为深厚的大造船厂,随后就有了这次的招募,而且还临时决定增加名额,你们说,这之间,有没有关联?” 听到众人讨论半天,都是你试探来我试探去,不说重点,右丞相林致远直接点明话题重点。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是由工部尚书秦东正接过话道。 “依下官看,这两件事应该脱不了干系,下官也是这才想起来,早在前段时间,太子曾来工部要工部所有官吏的履历,下官说没有,便有东宫来人逐个询问并记录。” 听说这事,众官员都有些意外,林丞相更是直接问道。 “为何我等从未听闻此事?可有其他部遇到同类情况?” 其他尚书纷纷表示自家没有,只有秦尚书难掩得意地回道。 “诸公应当都曾听闻,太子素喜来我们工部咨询各种问题,部里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太子说是为了方便他日后请教问题,大家当然不会多想。” 吏部的张尚书见不得他的得意,不以为然的回道。 “这有什么,太子也喜来我们吏部请教问题。”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23节 眼看其他人也想就此争争长短,偏离他们原本的话题,林丞相赶紧抬手示意道。 “诸位、诸位,我们大家都知道太子向来谦虚好学的事实,但是我们今天不是要讨论这个话题,而是要议一议宫中将要做的这件大事。” 李尚书毫不客气的开口道,“有什么好议的,反正这是皇上皇后的私事,只要他们不令国库出银子,不管他们想做什么,老夫都没异议。” 而且人家皇后娘娘做事敞亮,那是真出银子,不白用朝廷的场地,也不会凭白使唤朝廷的人,是真不负人家的贤名。 这是场上大多数人的想法,连一直没怎么开口过左丞相崔立言在内。 “林公,既然陛下认为这件事没必要与吾等商量,吾等只当不知即可,非要弄清楚,难不成咱们还能帮得上什么忙?” 李尚书迅速接过话道,“对,崔公说得对,真要将这事给弄清楚了,咱们现在又拿不出钱帮忙,将来怎好去要钱?”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脸色各异,李尚书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直接将心中已在打得噼啪响的盘算,直接给秃噜出去了,便给自己的嘴来了一巴掌。 秦尚书笑呵呵地打破一室寂静。 “李尚书这话,也算是话糙理不糙,毕竟你们不像我们工部,有技术、有用武之地,肯定能帮得上忙,咱们娘娘做事那么大气,肯定不会白使唤我们。” 众人顿觉他那张老脸上的笑容格外可恶,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还真是事实。 “我们户部上下都会算帐,肯定也能帮得上忙。” 礼部王尚书淡淡回道,“李尚书可能忘了,娘娘这次招人,首要条件就是会算帐,哪里用得上你们的人,不像我们,鸿泸寺有精通外邦语言的官员,定能帮得上大忙。” 李尚书不悦的瞪着这个拆台的,拍了下桌子,理直气壮的高声叫嚷道。 “那又如何,反下只要娘娘能赚到钱,就少不了要给我们户部大为缴一份,你们谁能跟我们比?” 众人皆无言以对,连王尚书也不得不端起茶杯,选择战略性避战,因为比不了,确实是他们谁都比不了。 只有兵部于尚书幽幽回道,“咱不比,反正咱知道,只要有钱进入大库,我们兵部的军需费用就有着落了,希望越多越好。” 这话简真是在戳李尚书的心窝子,正当他恨不得撸起袖子和于尚书好好理论一下军需费用问题,就听林丞相难掩不耐烦的声音。 “诸位莫要忘了,我们今日聚在一起,是为探讨皇上是不是打算出海,吾等要做些什么。” 结果这些人却为那些不知存不存在的出海收益争了起来,说起来,简直是笑话,外人恐怕都难以相信,这竟是这些六部天官能干的事。 李尚书目光清澈的看向这位上司,“林公,这事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圣上当然知道户部没钱,肯定不会开这个口,我们当作不知道就是了,何必要去掺和圣上的私事?” 这老东西绝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林丞相十分生气,却又拿这个深受皇上信重的家伙没有办法。 王尚书素来林丞相走得近,他只能硬着头皮道。 “李尚书,话不是这么说的,正所谓是皇帝无家事,若皇上皇后真打算派人出海,绝对是一桩朝廷大事,吾等身为朝廷重臣,总不能一直被蒙在鼓里吧?” 李尚书毫不犹豫的回道,“只要户部能有进帐,老夫乐得什么心都不操,什么事都不过问,诸公又何必心急,该我们知道的,圣上肯定会找我们,圣上不与我们说,就表明,他认为这件事,没必要让我们知道。” 崔丞相身为百之官之首,当然知道林丞相坚持召集众官来议此事的目的,只是他与李尚书持相同态度,就是只要不用朝廷出钱,随宫里怎么折腾。 反正失败了,朝廷也没什么损失,成功了,肯定少不了朝廷的那份,甚至连皇上的那份,也不一定能顺利留在皇上的私库中。 “林公,李尚书所言有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不妨再观望观望,若真如诸所想,圣上那边迟早会露口风,吾等又何必太过心急?” 崔丞相是真心看不上这位同僚,吃相太难看,宫中可能还没拟好出海方案,眼下不过是趁着落第举子还没离京,在做人员储备,要不然,也不会出现临时调整名额的现象。 可是林丞相显然已经盯上出海会带来的巨额利润,同样惦记,甚至还为此争起来,但是各部所惦记的,不过是自家能不能从中赚点劳务报酬,林丞相想的就多了,还包括未来。 所以他郑重其事的将这些手掌实权的大臣,都聚集至此地,想怂恿众人一起去找皇上谈判,让皇上给出承诺,将未来出海可能会带回的收益归属权交给朝廷。 也就是说,朝廷一分本钱不出,一点风险不冒,只要赚了,就归朝廷所有。 即便打着类似主意,崔丞相也不愿将事情做得这么难看,连最喜往大库捞钱的李尚书,都不屑这么做,才会这般装傻充愣。 能想方设法的从皇上私库里掏钱,那是大家的本事,也是皇上的大公无私。 但是想借大义之名,将本该属于人家私库的收入,强行充公,就令人不齿了。 林丞相这般打算,固然是在为朝廷争利,但是崔丞相更清楚,对方更多的是为争权,同时还要图个一心为公、不惧得罪皇上的美誉。 可惜有了李尚书这个从底层爬上来的人精各种搅和,众人压根就不配合,他的如意算盘也就打不响。 林丞相自认坦荡,召集众人时,也想过要瞒着。 所以不仅皇上很快就得到消息,甚至还知道了当时在场的众大臣的反应,连身在后宫的柳明月,都有收到消息。 只能说是,财权太过动人心,才会导致那么一群朝廷重臣,在还没搞清状况的前提下,就为还不知踪影的出海收益在那里贷款吵架。 不过即便知道了这件事,宫中都没给出任何反应,任凭某些勋贵重臣再怎么打听,他都不曾给出正面回答。 柳明月则是在忙着准备复试,原计划的复试,是通过初试者,皆按照个人特长参加做相应的考卷。 但因计划临时有变,新增这批计划之外的复试者,不仅人数挺多,文化水平还都有限,想要取得想要的考核结果,就需在这些人的复试试卷上多花些心思了。 好在柳明月身为小镇做题家出身的博士,在那二十多年里,所做过的题,绝对是海量的,即便麻烦些,她也能在有限的时间内,顺利完成这项工作。 就是像这般连轴工作,人太累了些,这也让柳明月忍不住暗自感慨,做人确实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时太难了点。 想当年,为了赶论文,或是修复某件文物,她完全可以做到废寝忘食,接连熬大夜,忙完睡上一大觉,就能原地复活,再去熬几个大夜。 结果在这里,养尊处优的过了不到一年,不说熬大夜,只是接连忙了几个半夜,就感到很疲惫,还出现腰酸背痛手抽筋的过劳反应。 即便知道这绝对是原主体质不行的锅,柳明月也不得不承认,这也与她自己懈怠了,从不想着要锻炼有关。 想想以原主三十四岁的年龄,再结合当下的大环境,柳明月觉得若无意外,她想再活个三十年,到六十多岁再寿终正寝,应该不成问题。 这样一来,身体素质的锻炼,就需提上日程了,她可不想早早的就得满身富贵病,被人扶着多走两步,就会累得喘粗气,那种生活的质量太差,她可不愿过。 收到新增的复试试卷,赶在复试开考前,都成功印了出来的消息,柳明月算是松了口气。 这次招募的人,虽然都被打上了皇上的印记,但是同时也是她的人,她还想借面试的机会,从中挑出几个能干大事的好好培养一下呢。 所以在这之前,她务必要先在那些人心中,树立起守信重诺的形象,毕竟外界都知道这件事是由她这个皇后亲自操办的。 若连已被公布出去的考试时间和流程,都因效率不高而需做临时调整,她的能力可能就要被质疑了。 柳明月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个效率,令皇上和他的大臣们都感到震惊不已,看到她为新增的那些人特意出的试卷,更觉大开眼界。 何忠连收拾这次复试会用到的全套试卷,边对皇上感慨道。 “陛下,皇后娘娘真是太有想法了,虽然微臣看得有些似懂非懂,但能感觉得到,这些试卷都出得很有深意,那些答案似乎都没有什么对错之分,让人只能凭着自己的心理反应去选答案。” 徐庆业点头道,“嗯,朕也发现了,皇后似乎是想通过那些题,判断那些人的品性和行为习惯,就是不知效果如何。” 若是效果好的话,他若想在私下里培养一些人手,也可以借鉴一下,毕竟他因自身经历,比谁都清楚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 “而且微臣还发现,娘娘为了照顾在陛下的建议下,又增选的那批人,可谓是将之前准备试卷,都给注释整理了一遍,从而达到既能减少需要书写的内容,又能达到相似的考核效果。” 这也正是后来*的那些试卷,能让皇上都感到震惊和意外的地方。 “是啊,皇后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相当用心,若不是亲眼看到,朕都想不到,同样一道题,还能像这般换个角度诠释和描述,就能充分照顾那些学识水平不高的人。” 复试的试卷,没再请人帮忙批阅,因为备的有‘答题卡’,只需让识字的人,分门别类的将相应的答题卡归纳整理出来就行。 能考核个人能力水平的题,只占一半,另一半都是考查人的心性和行为习惯。 至于能力水平,那是一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只有柳明月自己最清楚她想要什么样的人,与时下那些相应专业人士的判断标准大不相同。 反正她在事前就已考虑到这个问题,时间留得还算充分,即便参加复试的人数远超预期,因增选的那部分人的试卷更容易批,倒是多花不了多少时间。 在柳明月忙着阅卷时,殿试也如期开始举行,这当然是京中的一大盛事,众人都将注意力从宫中招募上移开,开始放在谁能考取头名状元之类的话题上。 亲自批阅过那一份份,能尽量展现被考核都综合素质的试卷后,柳明月又有一个新的发现,那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既不像她所以为的那保守。 可能是因能通过初试的这群人,都算是这个时代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从中不难看出,有的人拥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有的人个性分明,有的人逻辑思维极强,甚至通过有限的信息,分析出她接下来的打算,从而在试卷中不动声色的展现自身优势。 朝堂上那些人均八百个心眼的权臣们,能够推断出宫中的打算,并不足为奇。 没想到连参加考核的小年轻,也能有这样的见识,若其背后没有旁人指点,这份本事就不容小觑了。 通过这些试卷,让柳明月对这个时代的人的思想,有了更真实和深入的了解,打破她因自身过去的学识与经历,而下意识形成的某些僵化,或者说是脸谱化的印象。 第二轮的复试最终黜落的人数,比初试落选的人还少,部分人的问题在于能力方面的虚报,或者是思想方面的问题。 明显得看得出来,他们都是抱着想通过这种渠道,在她或皇上面前露脸,从而得到赏识的想法,答非所问,极力展现自己的文采。 而这些人都有功名,且大多都有举人功名,反倒是后来增选的那批学识不行的,倒是几乎没有被黜落的。 虽然这与她的要求相对较低有关,但是那些人展现出了更为务实的真诚态度,这种特质很重要,因为她最需要就是能做实事的人。 学识和能力可以培养,唯有态度是最难纠正的,而这些人可能是因都曾经历过战乱,对安定的营生特别渴望,固而都表现了极为珍惜和重视的态度。 当复试结果及时张榜出去时,新科殿试的结果与相关消息,还是京城中的头条话题,只有当事者最重视他们心心念念的复试名单。 柳明月忙得压根就顾不上殿试,毕竟对她而言,那批新科进士都是皇上的人才,她劳心费力招募出来的这批人,才是她将重点培养的人才。 初试后还有面试,柳明月虽然是首次出宫,但她压根就没时间亲自感受这个时代的京城繁华。 通过两关笔试下来,落选的有近千,最终进入面试的有一千六百多人。 这么多人,柳明月当然不可能一个个的面试,而是将他们划为十人一组,每组一刻钟的面试时间,让他们自行分配自我介绍、展现自己、回答问题的时间。 对于一群没经验的人而言,这个要求的确有些苛刻,可是为了确保能尽量用最短的时间,面试完这一千六百多人,只能如此。 更何况柳明月本就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从最初起,就要让这些人知道她的要求,守时高效、团队合作。 面试的第一天,皇上竟在例行朝行过后,放下政务过去旁听,面试的第二天,不仅皇上,还来了连两位丞相在内的重臣,第三天,来的大臣更多,若非被何忠给遣走大半,现场根本挤不下。 还好在时间的高压下,面试者根本无暇紧张,有些人甚至还能超长发挥,在介绍与展现自己时,表现得更为出色。 柳明月也顾不上在围观众人,她的脑子一直保持着高速运转状态,一千六百多人的信息,在她亲自批阅过他们的试卷,且部分还是批了两次后,都给她留下了较深印象。 所以她基本上是在拿到十人资料后,稍过一遍,就对十人的情况有所了解,听人他们的亲自介绍和展现后,就能迅速向每人提出针对性的问题。 这种忙碌却有序,在短时间内,还真就能面试出许多信息的选人方式,不仅令皇上和他的大臣们感到新奇,还都迅速发现了其中的优点。 以他们的识人无数的眼光,在这种场合,更能通过每个人的表现,对其有个初步了解与较为精准的评价。 与此同时,他们也通过此事,见识到皇后在此前不曾对外展露的一面,敏锐、细致、记忆力极佳,思维反应更是极其迅速。 事实上,前后共花四天时间,才完成第三关的面试,将柳明月累得不轻,因面试是当场就出结果,录用名单在次日就被张贴了出去。 在第三关的面试,又有二百多人落选,最终录用近一千四百人,这个数量着实是远超预期。 第三次弃选的那些,除了仍存在之前的一些问题外,还因有些人心理素质实在太差了些,遇事慌张、六神无主,或是只顾表现自己,占用同组队员的时间等。 接下来的时间,皇上忙着安置和观察他的这批新科进士,柳明月当然是忙于安置她辛苦选出来的这批人。 有些被分配到不同作坊,有的则被安排到各种田庄,剩下的一部分去了船厂,数量最多的那批,被安排去了御林卫的军营。 少数综合素质较高,去哪都能胜任的人,会给他们自行选择的权力,大多数人只能接受统一安排。 那批不仅要在御林卫,也相当于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接受武训,还需上各种文课,学习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异邦语言、方言、兵法、算术等。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24节 虽然很辛苦,但是能走到这一步的,没有一个笨的,都知道宫中不惜代价的培养他们,绝对是要重用他们的表现,没有人选择退出。 作为综合素质最高者之一,魏长延和吴尚青都有的自由选择权,不过这两人不约而同的选了最艰苦的那条路,也就是去御林卫接受全方位的培训。 柳明月和皇上最重视的,也是这批人,因为这批人中,不仅有未来海军的元老级将士,还有未来船队中坚力量,为防止这批人被有心人拉拢渗透,皇上令何忠亲自安排人手盯着。 这份重视程度,连何忠都忍不住为之侧目,对皇上皇后接下来的计划更加重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03 23:26:39~2024-08-04 23:5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现在的人都怎么了?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4 第24章 维护 勤务殿中,陈御史正在参奏皇后,措辞相当激烈。 “……皇后当为母仪天下的典范,却不愿安居后宫,这般抛头露面,实乃有违祖制!” 皇上听到他这话,直接被给气笑, “祖制?朕是这大安的第一任皇帝,朕祖上的女先人,皆需在外奔波劳累,从无女子不可抛头露面之说。” 陈御史还想开口,却听皇上接着道。 “朕知道,你们肯定要说什么此一时彼一时,可是朕与皇后除了这身份地位有变,其他方面有何变化?当了皇帝皇后,这大安的百姓都是我们的子民,需要处处仰仗我们,家里的负担更重却入不敷出,皇后愿意为朕、为这个家分忧,有何不可?” 这是皇上最真实想法,当初年少时,他做梦都想娶个能帮他分担压力的妻。 却因家贫,直到而立之年才实现娶妻的愿望,可他娶的是个地方大族家的小姐,待他温柔贤惠,能帮他打理生活起居,乃至用他照顾管理好姬妾子女,却也只将自己自缚于后院一片天地中,需要他的供养。 也就是说,他的妻子不仅不能像他少年时所期待的那样,给他分担对外的压力,还成了他的负担,可他对此不能有半分抱怨,因为这才是上等人家的常态。 现在皇后终于愿意抛开那些个礼规,开始展现她的能力,为他出谋献策,从而为他带来诸多帮助。 这一年多,终于让他体会到别人所说的夫妻齐心、其利断金的好处,他高兴还来不及,凭什么要听这些人的挑唆? 面对这种因出身、成长及受教育环境不同,而形成的思想认知方面的巨大差异,陈御史不禁有些辞穷,下意识看向林丞相。 接收到下属发来求救信号,林丞相为他的无用感到有些恼怒的同时,还是迅速组织好语言道。 “陛下,陈御史虽有失言之处,但是他的顾虑还是有道理的,皇后娘娘位居中宫,当以宫务为重,怎可将精力花在宫外?朝中人才辈出,皇后娘娘若有需要,尽管差遣便是,何必要劳动娘娘凤体亲力亲为?” 皇上听出来了,这是林丞相一派的人,在上次无功而返后,仍不死心,便想以皇后私下出宫抛头露面不合礼规为由,将刚选出来的那批人,乃至宫中产业的控制权给夺去。 他们早就推断出了他与皇后的后继计划,见到皇后对那一千多人的安排后,更能肯定他们的推断。 可他一直不提,他们就想用这种方式逼他,若真叫他们成全拿到管理那批人和宫中产业的权力,那么他们就能在接下来的出海计划中占据绝对的主导权。 说到底,还是权与利太过动人心,只是对于穷怕了的皇上而言,对方打他的未来钱袋子的主意,比与他争权更可恶。 “那些宫中产业是朕与皇后的私产,朕要忙于前朝政务,皇后负责打理私产,不是应有之义?你们家中的夫人不出门?不打理家务?” 林丞相正待开口,知道他又想拿皇帝无家事的那套所谓大义来说事,崔丞相迅速抢先接过话。 “陛下英明,皇后娘娘聪慧过人,又有识人之能,令臣等十分钦佩,陛下有此贤内助,定能早日解决当下这入不敷出的困境。” 即便皇上心里清楚,这个老家伙也在惦记他那些还没到手的未来手入,但是他的话,就说得好听多了。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朕也就趁此机会,与诸位卿家将话说开了。” 听到皇上终于不再藏着掖着,在场众人顿时来了精神,有些话不挑明,他们就不好议论,也不好做出应对。 “在场诸位可能也已有所猜测,是皇后提醒了朕,现在不仅朝廷穷,百姓也穷,一穷就没钱,没购买能力,朕与皇后的作坊所生产的东西,若在大安境内销售,难免会有与民争利之嫌。” 崔丞相迅速恭维了一句,“皇后娘娘大义,令臣等敬服!” 皇上欣慰的点头,然后接着道。 “嗯,皇后如此大义,朕当然支持,所以我们商量过后,一致决定要重开海路,出海牵扯太大,需要做大量的准备和投入,近期招募的这批人,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宫中资金也很有限,又不忍给朝廷增加负担,朕与皇后只好一步一步慢慢来。” 皇上的视线扫过场上众人,尤其是以林丞相为首那些跳出来参奏皇后的大臣。 林丞相在皇上的注视中,只能恭敬的低下头,他本来还想以‘与民争利’为由,逼皇上将那些宫中产业的管理权交出来,结果人家根本没给机会。 “皇后说,失败的风险,就由我们夫妻担了,成功了,朝廷就能参与进来,也就是说,你们不用如此心急,朕与皇后的心里,只会想着如何做,才能对朝廷与百姓更好。” 众位大臣跪地伏身齐呼,“皇上圣明,皇后娘娘贤明!” 抛开个人心思与算计,在场众人此时都是真心敬服皇上、皇后的,他们不得不承认,换成他们,肯定没有这般顾大局的胸襟。 柳明月知道此事后,只是暗自记在心里,没做任何反应。 现在的前朝大臣们身份背景复杂,他们都有着不同的出身来历,分别代表着不同的势力派系。 大安朝初立,维持稳定才是重中之重,在这个前提下,连皇上个人的喜恶都需为之让步,更别说她一个皇后。 比徐庆业先入京,曾短暂的坐上过皇位,却注定不会留下什么历史痕迹的那些前车之鉴,已然再三诠释轻举妄动的结果,就是动摇这好不容易才立起的国本。 这也是柳明月在了解过当前的国情,与这个时代的一些信息后,放弃先通过那些作坊逐步积累资本的原定计划,选择投入大,还需冒巨大风险的出海计划的原因。 在她本人所生活的世界中,那些外国列强最喜欢通过挑起外界战争,用以转化本国内部的种种斗争与矛盾。 如今,她想在这个大安借用一下这种策略,当然,她肯定做不来去挑起别国矛盾的事,顶多也就是让那些无恶不作的海盗遭殃而已。 在大安境内发展,以她与皇上的身份,只是与民争利压根就不算什么,就怕会与现有的利益集团争利,从而产生矛盾,还给人留下把柄。 毕竟从古至今,‘与民争利’都是一项很好用的罪名。 因为通过它,可以轻松挑起百姓和那些自诩正义,同情弱小的读书人的愤慨,由此制造出各种矛盾与对立,达到上位者想要的目的。 可是当下的大安,仅通过各种税收,纵有在开国之初,便实施的各种减赋惠民政策助民休养生息,所得收入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短时间内,可能还看不出来,时间久了,肯定少不了会因此而生乱。 因为现有的资源太少,而且是固定的,那些掌握了权势的人,在经过最初的观望与试探后,肯定会巧立名目,想方设法的侵占更多资源。 这样就很容易产生各种争夺。从而产生和引发各种社会矛盾。 在这种环境形势下,只有借助外部资源,才能做到一边将大安内部的市场蛋糕做大,增加各方获取资源利益的机会,一边增加和巩固自身实力底蕴。 当现行的朝廷制度与和平的环境,符合绝大多数人的利益时,这个国家的发展才能变得顺利,可以无所顾忌的剪除一些顽疾。 柳明月本人没有考过公、涉过政,可她曾考古研究过的每一座墓,都曾见证过一段历史的兴衰荣辱。 所以她曾研究过大量墓主的生平过往经历,其中当然也包括其生前所在朝代的相关信息。 有了那些积累,她虽不懂如何治国,但她自信可以提供一些理论支持,指出一个正确的发展方向。 毕竟来都来了,还是来到这么一个即便陌生,却因她曾好奇过、想像过、研究过,从而很容易产生代入感的时代,柳明月就有着想凭己身之力,帮助这个时代的大安,发展得更好的朴素愿望。 好在徐庆业是位比她原以为的,还要更加合格的合作伙伴,都不用她再多费口舌的去忽悠,啊不,应当说是劝说,人家就很开明的替她挡住了前朝的非议。 对朝堂上的那些多是靠读圣贤书,才得以获得权位的大臣们而言,有这么一位出身草莽,在很多时候,思想认知都与他们不同频的皇帝,是件在某些时候很头疼的事。 但对柳明月而言,这正是她的机会,徐庆业的身上固然有着这个时代最盛行的男权思想。 可是因其成长环境与经历,又让他打小就对女子的能力抱有天然的认可,不仅他自己没想着要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约束他的妻子,他甚至还看不上主动遵守这种规矩的原主。 当然,这是柳明月结合原主的记忆,对比自身的经历和体会,综合进行观察和分析,才总结出的徐庆业对他的妻子所持的态度。 对于他的那些妾室,他又是另一个态度了,在柳明月看来,那是一种复杂而又矛盾的微妙态度。 无论那些妃嫔是怎样的出身,都不存在尊重,更不可能给她们什么自由的那种,对此,就,很难形容。 不过柳明月即便发现了这点,也不会想着要为后宫的那些‘妹妹’争取什么,就像她绝对不会去宣扬什么人人平等之类的理念一样。 考古是为了研究和证明历史,不过是研究媒介更侧重于那些土下发掘出来一切而已,真正了解过历史的人,绝对会对历史怀着敬畏之心,而不是自得自大自我膨胀。 而历史,正是由人缔造的,所以柳明月从不怀疑这些在曾经的她看来,是当之无愧的老祖宗的人。 皇上也好,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也罢,都是这个时代中最精明的人,若无必要,柳明月对他们其实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她现在最重视的还是委托御林卫帮忙训练的那批人,那里有她给出的评价最高,也就是最符合她的需要,她最欣赏的几个人。 不过她一个皇后,纵然有着皇上给予的支持和维护,也不便亲自去那边查看,只能让卓辉安排人盯着,及时反馈那些人在训练中的表现。 与此同时,她还要忙的事情很多,派人在沿海收购一些因海路封禁而搁置的旧船,为接下来的海上训练作准备。 招募乃至与工部及十二监借调会造船技术的人,同时她还派人找出前朝封存的一些船舶结构图,结合自己记忆中的战船,给出一些战船设计构思。 柳明月相信,以这个时代的工匠水平,不仅能造出她想要的战船,可能还会造得比她设想得更好。 毕竟他们才是相关行业的技术王者,而她不过是个能有幸在后世瞻仰与接触相关文物时,即便只有一点小小的发现,就想趁机搞出一篇论文,表达自己的无限惊叹、赞美和敬佩之心的小学者。 在这种情况下,柳明月压根顾不上那些宫务,若不是妃嫔们都被她制定的那些宫规守则,给牢牢限制着,相应宫务也都安排得有相应负责人,以她的忙碌程度,后宫早就乱了套。 常贵妃收到家里要求她要千万保持低调,严格遵守宫规,一定不要去招惹皇后的消息时,心中十分不服气。 而且因现在传信困难,常家根本没有和她解释原因,这让常贵妃更觉憋屈。 毕竟她在此前曾透露过想让家人配合她对付皇后的想法,结果对付人家的方法还没设计好,她却等来这么份要求她对皇后退避三舍的秘信。 这让她如何甘心?要知道在一年前,一直是她在宫稳居上风,若不是她听从家里的安排,也觉得需要太子在前为五皇子挡风雨,皇后母子早就被她给搞下去了。 结果仅时隔一年,她竟被那个女人凭借皇后身份全面压制住了,连过去最受皇上重视的五皇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似乎也大不如前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04 23:54:43~2024-08-06 00:1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艺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5 第25章 建议 见常贵妃自打收到家里传的信后,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如意姑姑小心劝道。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25节 “娘娘,家里既然这么安排,肯定有其道理,你所想的那些,本就是件需要慢慢筹谋的事,急不得啊,何况前朝近段时间忙着春闱的事,皇上连后宫都很少来。” 常贵妃冷哼一声道,“就算来后宫了又如何,本宫现在可不比从前,不仅皇上不愿来,连家里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怠慢了。” “娘娘说得这是什么话?不仅家里,连那些亲戚,都盼着您呢,谁敢有半点怠慢?不过是宫里被管束得太过严苛了些,家里暂时也没办法,您再耐心等等吧,等陛下和皇后娘娘忙完这阵子,肯定会有办法改变这种现状的。” 常贵妃不满的抱怨,“我们想找个与宫外通信的机会都难,她倒好,还能为自己的私事随意出宫,真是让人想想都觉得不公。” 虽然后宫经过整顿后,很难在私下里动手脚了,但是想要打听一些不那么机密的消息,还是不难的。 所以她也曾听说过皇后为给她的私产招管事,在宫外折腾的动静不小,甚至连皇后本人都悄悄出宫过几次的消息。 可是她们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关键,以及未来可能产生的影响,以及皇上完全将自己与皇后做利益绑定,毫不掩饰的维护态度。 常家人对这件事的了解不算详细,只是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重要到连两位丞相都亲自出面,结果却不了了之,旁人再怎么好奇,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打听。 而那些知情人,都在暗自观望,等待着可以在第一时间出手的机会,当然也不会主动对外扩散相关细节。 柳明月做的这些事,没有瞒着徐境文,她还将自己会做相关决定的初衷与考量,都会一一分析给对方听。 徐境文钦佩的看着自家母亲,“母后,您懂的好多,儿臣也是在观政这么久后,才察觉到朝廷现在的处境,知道我们大安还充满内忧外患,远不像表面上那么太平。” 柳明月以理所应当的态度淡然回道,“只要胸怀足够宽阔,不是只将视野局限于个人的那点得失,就不难发现这些。” 徐境文早已不再是之前那个只知跟着大儒们学习,没什么见识的小太子,临朝观政半年多,让他增长见识之余,也接触过各形各色的人。 “母后觉得不难,是因您生来聪慧,又有见识,还心怀百姓,可是现实也像您说得那样,人们只重视自己与自己家族的得失,根本不管其他人如何,甚至也没那么在意朝廷。” 说起这个,徐境文的心中就充满愤怒、不满、厌恶等情绪,可他不仅只能将此深埋心中,不能在人前表现出来,还需对那些人保持敬重。 柳明月当然清楚这小子在当前所面临的那些挑战,但她没有就此多说什么,只是给出一个建议。 “在御林卫接受训练的这批人,将会是海上作战队与船队的核心人员,他们都曾通过我的考核,称得上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你若感兴趣,也可加入进去,亲自体验一下,顺便跟着学他们正在学的那些,多些经历,多增加一些学识,肯定不会错。” 徐境文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 “儿臣也曾关注过那些人,会试前,儿臣曾隐瞒身份与其中两位结交过。” 柳明月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说的那两人,分别叫什么名字?” “一个名叫魏长延,才华极好,儿臣对他的印象深刻,可惜他这次因病落榜,另一个名吴尚青,是重阳书院吴家的后辈,才华也很不错。” 柳明月对这两人的印象也挺深刻,都是她很看重的种子选手。 “我知道他们,你的眼光还不错,这两人各有特点,都很不错。” 那两人之所以能给她留下最为深刻的印象,皆因从他们的答卷中,可以看出他们可能已经推测出她大费周折招人的用意。 “依我看,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君子之交贵以诚,若他们因此而选择疏远你,就当你们有缘无份便是,若他们巴结讨好你,你就要好好思量一下,自己该用怎样的态度应对,若他们不卑不亢,你可对他们多些尊重。” 那两人的年龄都在二十左右,在自身才华极佳,有望考取进士的情况下,选择参加她的招募,这份心机与魄力,实属少见。 在柳明月看来,只要这二位能以坚定的信念、坚持的心态、努力的行动,一直坚持下去,将来不出意外,都能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她虽然重视他们,但也不曾给过两人任何的特殊关照。 徐境文在某些方面,还算得上是个愿意听劝的孩子,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便在完成每天的固定行程后,将剩下时间都用耗费在御林卫的校场上。 延明宫后院的那块地,仍然由他在照顾,柳明月没有因此而让他放弃,只是让他合理规则一下该如何做,才能在不耽误那些活的前提下,尽量节省时间。 转眼就到了阳春三月底,御书园中百花盛放,又到了柳明月需要履行皇后之责的时候,推无可推的那种。 人多场合,最容易出差错,往往还是那种无可挽回的大错。 所以对于宫中将要举行的赏花会,柳明月可以说是抱着高度重视的态度,所有细节都要求相应的负责人进行再三核查,负责在各处场合的宫人内侍,也要进行严格培训。 柳明月既不爱出风头,也不觉得被人各种恭维是种享受,之所以要举行这种赏花会,当然是出政治目的,也就是配合皇上在前朝的某些需求。 她之前的那两年,不仅春天有赏花会,还有夏天的赏荷会,秋天的赏菊会,冬日的赏梅会。 既为方便皇上按照自己的想法,给朝中的各方势力赐婚,也方便某些势力将备好的美人儿送入后宫。 原主对此习以为常,当然是尽心心力的将每场花会都办得十分热闹。 因宾主皆对花会主题心知肚明,不管心里怎么想,总体上还算配合,也了意料之外的差错,也只能尽量弥补。 柳明月来后,还没亲自举办过这种花会,皆因去年将要按例举行赏荷会时,出了思婕妤的事,也就没心思办。 后来的赏菊会和赏梅会,皇上没提,她就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就这么混了过去。 今年的这场春季赏花会,则是皇上在殿试出来不久,就令她要开始筹备的。 随着今年的三百位新科进士入朝,成为各方势力的拉拢对象,最好用的联姻,就成了最直接的拉拢手段。 皇上当然不愿看着自己想要好好培养的这批天子门生,被那些本就让他很头疼的势力给拉拢过去。 从柳明月的个人观点来讲,她当然不愿去干涉别人的婚姻自由,即便是由家长包办婚姻的自由,在这个时代,她也只会尊重。 可是皇上有他的考量,且是从他所认为的大局出发,考虑要如何按排,才能分化朝堂上各个势力之间的结盟关系,从而减少自身所需承受的压力。 所以柳明月也只好尽力配合,为了将工作做得更仔细些,她还在请示过皇上后,派人打听了一下京中,乃至那些封疆大吏家的公子与千金的信息。 “太子今年十五了,他的亲事,我们也该好好考虑了,皇后最好借此机会观望一下。” 十五?柳明月想了下,她习惯算周岁,这个年代的人却习惯算虚岁,有的虚一年,赶上年头出生的,甚至还要虚两岁。 太子现年十四周岁,按照现行的计岁方式,确实是十五岁,十五岁议亲,对一位太子而言,不仅不早,甚至还有些晚,原主当初就为皇上迟迟不提此事而焦虑不已。 不管是出于维持人设考虑,还是出于现实考量,太子的亲事,的确有必要提上日程了。 “太子的亲事?臣妾最多只能借助有限的条件,观察一下那些千金贵女的礼规修养,无法知晓她与她的家人们的真实品性,而太子的岳家,牵扯较大,若是那等长辈心性贪婪、品性不端、心胸狭隘,或是家风不正的家庭,怕是也教养不出什么好孩子,恐怕还要请皇上多费些心。” 听到皇后说这么多,充分表达出她对为太子说亲的担忧和谨慎,却在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 这让徐庆业感到很受用,矜持的微笑着点头。 “皇后放心,我们太子性性宽厚,做事勤勉上进,十分优秀,堪配这世上最优秀的千金贵女,你只管将看着还算合眼缘的名单列出来,朕一定会从中为太子选个最合适,不会给他拖后腿的好岳家。” 在这件事情上,柳明月是不想相信,也只能相信这位,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此时的皇上对太子还算满意,愿意真心为他考虑。 这样就行了,至于说要尊重太子的个人喜好,让他选个自己喜欢的女子,那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按照当下这约束森严的礼规,即便是太子,也不会被允许他与那些大族贵女私下相见,除非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算计与攀附。 所以柳明月会在初来乍到之际,一收到原主大姐家的两个女儿住进上阳伯府的消息,便立刻阻止太子去上阳伯府,且提醒他要防着别人想通过私相授受的方式,从而赖上他的不端行径。 在这种大环境下,柳明月自身再怎么开明,也不便做什么,最多只能是结合太子的脾性,为他选个相对合适,或者说是他可能会喜欢的女子当太子妃。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的订阅、收藏、评论及*营养液支持! 感谢在2024-08-06 00:11:16~2024-08-06 21:4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洹染74瓶;凄凄惨惨追更人20瓶;花户小鸠16瓶;读xin不读shēn 10瓶;花开香满天、明瞳5瓶;贪吃鬼、留有余香2瓶;鹤懿、颜改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6 第26章 脑补 随着宫中传出要在这次的赏花会上给太子选太子妃的消息,京城内外的那些世家大族,迅速停下正在给自家适龄姑娘相看联络亲事的活动。 要知道在之前的两年,皇上可是不顾他们的意愿,指示皇后给他们这些人家赐了不少不符合意的亲事。 因去岁没有举行夏、秋、冬三场赏花会,本有些大意人家,在收到宫里要如期举办这次的赏花会的消息后,都想着要争取在赏花会前,先给自家适龄的孩子定下亲事,就算一时挑不到合适的,也要先有个意向,好方便到时候拒绝让宫中赐婚。 可是听说宫要为太子赐婚,这京中的风向立马都变了,有女儿的人家,忙着挑选最好的料子,请最好的绣娘缝制最美的衣裳,选购或是订制最漂亮的首饰。 这一年来,皇后可谓是出了好多次风头,朝野上下的人也都看得出来,皇后深受皇上的信重和维护。 皇后地位稳固,太子的地位当然也是稳的,更何况皇上不仅给了太子临朝观政的权力,还曾不止一次的公开表达自己对太子的满意。 在这种情况下,且不说那些早就盯着太子妃位置的人家,就是那些明知自家希望不大的人家,也想借即将举行的赏花会争取一下。 太子将要选妃的消息,当然不是柳明月放出去的,她在听说这事后,只能感慨,一个人的能力,果然与学历无关,有些本事,人家是天生的。 瞧瞧这善于抓住且合理利用一切机会,为自己增加筹码的能力,实在是令人不得不钦佩,柳明月当然是只有配合的份。 身为当事者,太子反倒是在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后,才最后一个知道,毕竟他身边的人也不敢议论他的私事,还以为这是皇上皇后与他商量过的,就没想过要禀报。 他还是在御林卫那边参加训练时,被吴尚青他们打趣,才知道他爹娘已有给他选太子妃的打算,还有意将消息放了出去。 毕竟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说起自己的终身大事,难免有些羞赧。 “母后,这……这选妃的事,是不是太突然了?” 柳明月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从身高体重到气质,都变化不小的少年,笑着反问道。 “怎么突然了?你大皇姐和二皇姐,在你这个年龄,已经开始备嫁了,你连人选都没定下,已经算晚的了,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说起连原主亲女儿在内的两位公主的亲事,柳明月也想叹气,两人出嫁时说是十七八岁,实则才十六七岁而已,都还没有成年。 大公主嫁的是皇上打天下时的得力兄弟的儿子,二公主嫁的是承天元年那届恩科的榜眼。 虽然两位驸马的个人素质以这个时代的眼光看,都属难得的年轻英才,但是这两桩亲事的背后,绝对是政治意义远高于个人意愿。 徐境文是在当前的大环境中出生并成长起来的人,对此早就视为理所应当,当然不是想反对什么。 “儿臣……儿臣就是觉得,这件事太突然了些,有劳父皇与母后为儿臣费心了。” 柳明月不知道这便宜儿有没有看出他爹的操作,不过不管怎样,她都不打算点破。 “这是我与你父皇的责任,你坦然接受便是,母后对你的最大期望,就是不管你父皇为你选定了哪位贵女,只要你没有提出反对,你就要与她好好过日子,打心里关心爱护她,给她身为你的妻子应有的一切尊重和维护,夫妻恩爱和睦。” 听得出他母亲殷切希望,徐境文郑重其事的应下。 “母后请放心,儿臣一定会牢记您的嘱咐,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徐境文早年曾从侍候他的老人口中,隐约听说过一些他母亲与他父皇之间的过往,知道他父皇当年另有心上人,却求娶不成,便娶了他母亲后。 但是没过几年,他父皇又与曾经的心上人纠缠上了,也是从那时起,他父皇与母后之间就有了嫌隙,关系越发生疏淡漠。 他算是父母关系不和的受害者,可是以他的身份,根本没有立场去干涉什么。 所以在之前的那些年,他一直用书中的那些大道理劝说母亲,试图让母亲放下心结。 如今看来,应当还是很有效果的,只是他母亲与父皇之间的关系虽然得以缓和,但是那些过往给他母亲带来的伤害依旧在,才会这般提前叮嘱他。 柳明月不知道她出于自身的三观立场,提前给儿子做思想工作的行为,竟然让其脑补了这么多。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26节 虽然从开始筹备赏花会,到正式举行赏花会,间隔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她派的人,加上乾元宫那边的情报人员一起发力,传回的反馈,还是相当喜人的。 看到为打听人家公子小姐的信息,顺便打听到的某些消息,柳明月觉得很正常,没有任何不适反应。 毕竟受后世信息发达的社会影响,以及各种宫斗居、宅斗剧的熏陶,她对各家都存在各种阴私争斗的现象,可以说是习以为常。 但是皇上就有些被震住了,他过去也曾听说过一些被传出来的热门绯闻,又因思婕妤的事,被皇后的‘科普’,增长了一些见识。 可是当他看到某些人家的内宅所充斥着的各种乱象时,还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宠妾灭妻、互相陷害至流产、至绝育什么的,根本不算什么稀罕事。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皇后强调在为太子选妃时,要重点调查女子家人的品性与家风的必要性。 同时,他也隐约意识到,自己在前些年,似乎在无意造了不少孽,难怪这次听说宫里又要举行赏花会,那些人家都抢着要给自家子女议婚。 原本他还为此感到很生气,气他们不忠,这才不惜放出为太子选妃这一足够份量的杀手锏。 现在结合这些消息再想想,他似乎能够理解那些人的反应了,毕竟谁家都不想娶回个搅家精,摊上个会拖后腿的岳家。 心疼自家女儿的人家,肯定也不愿意将自家女儿嫁到那些家风不正的人家,不仅要面对来自各方的各种刁难和排斥,还有可能送掉性命。 仅看完一部分内容,皇上就充分领会到了结亲需谨慎,嫁娶皆有大风险的真谛。 不过他该做的安排,该实施的计划,还是不能放弃的,只是比起之前,他多了分慎重,让何忠将原定的一些配对,做了些调整。 调整的原则,就是尽量将那些同样不堪的人家送作堆,让家风好的人家尽量娶聪明贤妻的姑娘,不再像之前,完全根据那些人的背景势力来。 收到乾元宫那边赶在正式举行赏花会的前夕,匆匆送来的最新指示时,柳明月就知道,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也算是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的订阅、收藏、评论及营养液支持,再更一小章。 感谢在2024-08-06 21:41:06~2024-08-07 00:0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兰兰20瓶;23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7 第27章 揣测 柳明月能够明显感受到,这次前来参加赏花会的各家夫人,都对她更恭敬了些。 具体表现在她们的笑容更热情,礼仪更周全,态度中真正透着谦卑,不再像之前,不少人的恭敬只流于表面,骨子里实则有些看不上她这个小地方出身的皇后。 原主曾为此感到耿耿于怀,柳明月却对此毫不在意,毕竟她自己的出身更普通。 何况她曾见过太多身份尊贵者的墓,比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更清楚任你生前如何显赫,死后一切都会烟消去散,绝对能实现众生平等的道理。 上阳伯府来的人比较多,不仅有嫡系的大夫人和上阳伯夫人,还有庶房在京的两位夫人,带来的除了有柳家的女儿,还有原主大姐柳明瑶的两个女儿。 毕竟是娘家人,柳明月肯定要在人前给些面子。 “母亲近来可好?” 柳大夫人恭敬的回道,“有劳娘娘惦念,老夫人好着呢,您日前派人送去府上的樱桃糕,她十分喜欢,若非妾身担心她吃多了肠胃不适,她一次能吃完一盘。” 柳明月笑着点头道,“既然母亲喜欢,本宫回头派人将方子送回去。” 上阳伯夫人笑吟吟的接过话道,“这樱桃可是稀罕物,要不是托娘娘的福,家里可吃不上,而且是过了时节就没有了。” “无妨,趁樱桃成熟的时节,将它熬制成樱桃酱,就能方便储存了,樱桃少,是种得少,等到宫里培育出口感更好的种苗,多栽上几棵,就有了。” 旁边一位衣着打扮华丽的年轻夫人轻笑着接过话道,“若说樱桃,还是我们顺安的红宝樱桃口感最好,可惜路途遥远。” 柳明月以略带诧异的目光看向坐在那夫人上首的顺国公夫人,顺国公夫人强笑着为她介绍道。 “娘娘还没见过吧,这是我家禾山媳妇儿,李氏,这是她第一次进宫。” 柳明月略做思索状,“冯世子夫人,本宫还是有印象的,这位冯李氏,本宫确实不曾见过。” 不曾见过,不代表她没听说过,顺国公乃是皇上最为倚重的心腹大将之一,她怎么可能不关心其府上发生的一些大事。 而顺国公府发生在年后发生的那件事,可谓是名扬京城,具体情况就是顺国公世子以元配无子为由,将之和离,甚至可以说是休弃。 男人发达后,停妻再娶的现象并不罕见,顺国公府的这件事,之所以能在当时成为京中热门头条话题,重点在于冯世子在原配离开后不到半个月,就娶了这个守寡归家的李氏。 李氏娘家是顺安府的名门望族,与顺国公冯家是老乡,两家内眷在冯家崛起后,便因同乡之缘走得较近,从而才有了后来的这些事。 原主早年曾与前顺国公世子夫人韩秀芳的关系不错,只是随着她当了皇后,与其见得少了,这关系也就淡了。 顺国公夫人听到这话,脸上那本就勉强的笑容更是差点撑不下去。 “是妾身的不是,刚才忘了给娘娘介绍。” 柳明月扫了眼跟在她们身后的几个少女,再次开口道。 “这个姑娘看着也挺眼生,林夫人,怎么不见含宁和含慧,以她们的年龄,也是时候该出来走动走动了吧?” 听到这话,顺国公夫人林氏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含宁、含慧是冯世子的两个嫡女的小字,是对双胞胎。 “回禀娘娘,含宁、含慧都随韩氏离了冯家,这次便没随臣妇过来,这个是李氏前头的女儿。”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殿内众人的异样目光,亲生的被弃,倒将这毫无干系的给带进宫了,不得不说,这绝对不是体面人家能做得出来的事。 柳明月的脸色也淡了下来,“原来如此,含宁、含慧也算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果然都是心有成算,还很孝顺的好孩子。” 随即她便下令道,“叶兰,派人打听一下她们母女的下落,问问韩妹妹,她若愿意,本宫想将两个孩子接进宫中抚养,待到适龄之际,允她们婚嫁自由。” 对于两个放弃国公府的富贵荣华,选择跟随被离弃的母亲离开的两个姑娘而言,皇后在这等公开场合夸赞她们有孝行,还提出要将她们接进宫中抚养,绝对可以抹去因母亲被离弃,而给她们带来的一切污名。 而皇后当众表达出她对韩氏母女的关照与维护,也相当于是不给顺国公府面子,不仅令需要承受在场众人异样目光的林夫人婆媳脸难看,其他人也都对此啧啧称奇。 毕竟那顺国公府可是皇上的心腹,冯世子在已有庶子的情况下,以无子为由,将元配离弃,坚持要娶一个据传在婚前已有苟且的寡妇之际,恶名远扬,被御史大臣们在朝堂上连番参奏,皇上都选择搁置不理。 如今皇后却在公开场合,一改她往日对人宽容有礼的态度,毫不客气的下顺国公府的面子,着实让在场众人都深感震惊。 即便有一说一,她们对此都持喜闻乐见的态度,毕竟那李氏再怎么让人看不上,可她现在都已成了顺国公世子夫人,不是谁都可以招惹的。 所以她们也不免好奇,事关顺国公府的颜面,皇上是否会因此而对皇后心生不满。 可是不管心里怎么想,她们此刻都在恭维皇后的善良和重情重义,从而有意无意间让顺国公府的众人更加难堪。 上阳伯府直接与皇后利益相关,仅担心皇后会因此刻为人出头而惹麻烦,柳大夫人迅速站了出来,将话题转移,场上氛围才得以改善。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同时也让某些等着看皇后热闹的人,感到失望的是,皇上在听说坤元宫中发生的这一幕后,不仅没有生气,还深感他与皇后心有灵犀。 顺国公府与那老牌世家李氏走得近,本就让皇上感到如鲠在喉,结果两家还直接联姻了,这件事更让皇上大为不满。 只是顾虑他与顺国公之间的情义,他不仅不便将内心的忌惮与不满表达出来,还需对顺国公府多加维护,以免让外人借机挑唆他们之间的关系。 如今皇后以前顺国公世子夫人的好姐妹的身份,当众为其出头,不吝表现她对韩氏母女的维护与看重,捎带着打压与警告顺国公府,可以说是替他做了他不便做的事,让他狠狠出了一口气。 而且皇后当众提出,愿将顺国公世子的那对嫡女接进宫中抚养的做法,更是让他深感满意。 因为此举相当于是将顺国公府的脸面拿捏在手心,还让顺国公府不敢有什么异议,同时又让外人都得称颂皇后重情重义。 他已切身体会到,夫妻一体的意义,皇后在民间获得的声誉,也会给他带来诸多无形的好处,同时还不会影响到他与顺国公之间的关系。 御花园被分隔成两边,一边由太子负责招呼今科新进士和一群年轻公子哥,另一边当然当然是用来招待皇后邀请的众位夫人小姐。 春回大地,百花盛开,御花园的景色确实很美,不仅有各种争奇斗艳的花卉,还新增了一些能结果子的果树,现在也正值花期,看着不仅漂亮,还挺壮观。 太子选妃的诱惑实在很大,京中那些只有美名远扬,很少在人前现身的美人和才女,这次也都有出席这场赏花宴。 于是御花园中便上演了一场场的明争暗斗,在有心人的提议下,一场场说是比试,实则是为方便众女展现自己的表演,也相继开始上演。 看着一个个不说都长得有多漂亮,至少也是气质不俗的千金贵女们,在本该忙于写作业和打游戏,甚至是追星的年龄段,在她面前争相展现自己,只为嫁得如意郎君,柳明月的心情实在不怎么美妙。 可她身为人群中的焦点,且不说一言一行有可能会带去的影响,就是她的一个表情或眼神,都很有可能被别人过分解读。 在这种情况下,她除了表现出饶有兴致的赞叹反应,别无选择。 好在她于事前所做的种种准备工作没有白费,场上一切都进行得还算顺利,没有出现不该出现的一切意外。 而且,不管她本人对这场实为走过场的‘相亲’大会,存在着怎样的看法,柳明月都没忘记自己的首要任务,她需要仔细观察场上这些女孩子,好从中挑出几个太子妃候选人。 柳明月对那些勋贵权臣家的夫人比熟悉,但对各家千金贵女就不怎么了解了。 再加上这次来的一众千金贵女,有些还不是那些夫人的直系后辈,而是侄辈或同族,拐弯抹角的那种关系,不仅柳明月不知道,叶兰她们也不清楚。 柳大夫人即时注意到这一点后,便在发现她对哪位贵女感兴趣,或是哪位贵女出风头时,主动为她解释那些贵女的身份背景,十分细致,可谓是帮了大忙。 柳明月也是直到此时,才发现在原主的印象中,在其大哥英年早逝后,便活得了无生趣,若不是为了孩子强撑着,可能已存死志的大嫂,其实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 她不仅博闻强识,记忆力特别好,对那些勋贵权臣家的情况了如指掌,还反应迅速,只要她愿意,就能表现出非凡的控场能力。 完全不像原主所认为的那样,变得木讷寡言,封闭自我,不愿与人沟通。 在柳明月看来,若不是原主大哥早逝,柳家缺了栋梁之材,后继无人,有柳大夫人这样的当家主母坐镇,上阳伯府绝对不会沦落到只剩下一个虚名的地步。 与这位相比,那上阳伯夫人,实在太过平庸了些,最大的优点就是还算低调本分,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 那些豪门大族的当家夫人,个个都是人精,当然能够看出皇后对其娘家大嫂的倚重,走到哪将人带到哪。 本对上阳伯府的众人,仅维持表面客气的夫人们,也随即改换了态度,争相找机会与她们结交起来。 面对这种变化,上阳伯府的众人自然是喜不自胜,身为皇后的娘家人,让她们感到很自傲,但是上阳伯府自身在各方面都拿不出手,在京中有些尴尬的地位,又让她们有些自卑。 连上阳伯府的自家人都需面对这种窘境,寄居在上阳伯府的两位表小姐,杨宛如和杨宛欣的身份和处境就更尴尬了。 她们虽然有皇后这位姨母,从她们进京后,皇后从不曾召见过,这次见到她们,也没表现出姨母对外甥女的亲近与关照,其他人都有将此看在眼里,自是更不会将她们放在眼里。 直到众人发现,都说皇后对待娘家人并不亲近,可事实上并非如此,众人才逐渐改变之前的那种或排斥或无视的冷漠态度。 毕竟从皇后对其娘家大嫂的态度上看,这位的心思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变了呢。 这些前倨后恭的态度转变,当然有被柳明月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 她要从中挑人,挑的当然是综合素质,只要有了重点关注的姑娘,就会不动声色的关注一下与该名姑娘有关的人。 邀这些人进宫一趟,宫里肯定要赐一场宴,柳明月还召来几个高位份的妃子当陪客,毕竟在场的可能不仅有她们的娘家人,还有她们的亲戚。 丰富的宴席将要正式开场前,就有何忠亲自带着一群手拎食盒的内侍,声势浩荡的走了过来。 原来是皇上赐宴,这是从前举行的那么多场赏花会,从没有过的礼遇,本来已经坐好的众人少不得又要伏身谢恩。 即便如此,众人也深感与有荣焉。 柳明月对此没什么感觉,只是按照应有的流程,请何忠向皇上转达自己与在场众人的感激不尽之情。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27节 不过她也知道,这就是这年头的人们,最重视的尊荣和仪式感,由同一批御厨做出来的饭菜,由皇上赏赐的,肯定要比她这个皇后赐的更有价值和份量。 而这次的赐宴,也让在场众人再次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皇上是真的很给皇后面子,即便皇后之前针对顺国公府人的言行,皇上也没有与她计较。 这场赏会宴上所发生的一切,随着散会的各家女眷回府,迅速在京中被传开,那些当家的老爷们,说是看不上妇人之间的事,可是真正聪明的人,都知道有些人与事,是不容忽视的。 例如皇后在赏花宴之初,因那顺国公世子的新妇,不懂眼色的带着优越感插了句话,所做出的反应,就是个能让那些前朝重臣都很重视的信息。 与之相关的各种解读和揣测,也随之不断涌现,作为当事者的顺国公府,更是对此高度重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07 00:05:44~2024-08-07 18:1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须朝玮30瓶;花开香满天5瓶;234、流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 第28章 收获 顺国公世子冯胜全听说宫里发生的事情后,十分心疼妻子在宫里受了委屈,对于给他妻子难堪的皇后,自是十分不满。 直到被顺国公叫去时,冯胜全的脸上仍透着愤愤不平,见到儿子如此反应,顺国公只觉得口中都泛着苦涩,同时也对这个儿子彻底死心。 作为皇上的心腹,顺国公在负责拱卫京师的京郊大营中担任大统领,绝对是京中少数能够兼有实权与身份地位的大人物之一。 他能得皇上如此信重,除了有当年一起打天下的情谊,最主要的还是他的忠心。 只要皇上的皇位坐得稳,他的子孙后辈不起谋逆之心,闯下弥天大祸,他们冯家这个在受封之初,曾获得丹书铁劵的顺国公府,享有世袭罔替和与国同休的殊荣。 可是他这个儿子却是个毫无成算的废物,先是做出离弃曾与他共患难的原配的丧良心之举,后又坚持要与位列世家豪族阵营的李家结亲,娶的还是一个寡妇。 皇上对此事不曾表达过任何态度,朝堂上有人弹劾他顺国公教子无方,顺国公世子有违‘三不去’中的‘前贫贱后富贵不去’的礼规,难堪大任,却都被皇上挡下。 可是顺国公自己心里清楚,他儿子离弃原配的行为,皇上不一定关心和在意,但其坚持要娶李氏的行为,绝对犯了上讳,只是皇上看在他的面子上,没有多做计较而已。 听说皇后此番为他的前儿媳出头,还提出要接他的两个孙女进宫的消息,顺国公一直惴惴不安的心,反倒就此踏实下来。 在他看来,这就是皇上的意思,虽然在外人看来,这是在打压顺国公府,不给他这个顺国公面子。 可是在顺国公自己看来,这正是皇上依旧信重他的表现。 他的两个孙女虽因不满她们父亲的薄情寡义,坚持要随韩氏离开,但是谁也无法否认,两个孩子依旧是顺国公府冯氏千金的事实。 只是两个年仅十三四岁的女孩,跟着被离弃的母亲离开父族,很少有人会认为她们是有气节,孝顺母亲,大多数人都会笑话她们傻,不懂事、不知轻重。 不过只要她们的父亲还是顺国公世子,将来的顺国公,外人再怎么样,也不敢对她们太过分。 但是她们的父亲若没了世子之位,沦落为失去国公府继承人之位,还声名扫地的普通人,她们将来恐怕更难说到什么好亲事。 如今有了皇后的出面,他算是再也不用忧心那两个孙女的前程了,就冲这点,顺国公就对皇上、皇后都感激不已。 结果他这个没脑子的儿子不说感激,还对此愤愤不平,显然是因听了他后娶的那个女人的挑唆。 顺国公对现在的这个大儿媳,可以说是十分的厌恶,说是世家女,实则论道德修养,还不及那普通人家姑娘。 经过近百年的战乱,人口损失极大,寡妇再嫁,早就是件很常见的事。 顺国公看不上这个新儿媳的原因在于,外面盛传的一些风声,并非全是谣言,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早在与原配和离之前,就与后面这个厮混在一起,还让人家有了身孕。 那李家纵容自家女儿做下这等丑事,还非要拿什么世家清名说事,说什么李家女死也不与人做妾,借此拿捏他儿子,从而才有了后来的事。 想到这段时间受的窝囊气,顺国公决定快刀斩乱麻,将早该定下的事,赶紧给办了。 “胜全,你可还记得,在你坚持要娶李氏之前,为父曾与你说过的事?” 冯胜全愣了一下,当时为娶李氏,他父亲曾跟他说过很多,一时之间,他还真不知道他父亲现在想要说什么事。 “还请父亲示下。” 顺国公抬手示意了一下,候在一旁的管家迅速递给他一只盒子,打开盒子后,只见里面装有一纸文书。 “你对此物可还有印象?这是你曾亲手签字画押的一份文书,声称你为娶李氏,自愿放弃这世子之位。” 听到这放,冯胜全迅速回想起当初为娶李氏,几近疯魔的自己,那时的他,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不顾,又岂会在意一个世子之位。 可是随着他得偿所愿,早就将自己为娶李氏而许下的承诺抛之脑后,世袭罔替的顺国公世子之位,他怎么可能舍得将之拱手让人。 冯胜全此刻只想赶紧毁掉这份文书,只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爹在此时拿出这份文书的用意所在。 “爹,那是儿子一时意气用事,您别放在心上。” 见对方到现在还没发现事情的严重性,顺国公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却在心中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胜全,你已过而立之年,许下的承诺,是无法收回的,宁愿不做顺国公世子,也要坚持娶李氏,是你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李氏你也娶了,你这世子之位,也该交出来了。” 冯胜全惊愕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爹,您不能这么做,我是您的嫡长子,这世子之位本就该是我的,我凭什么要交出来。” 顺国公晃了下手中的盒子,“因为你是我的嫡长子,所以我即便知道你能力平庸,我也在第一时间就为你请封世子之位,如今,是你主动放弃在前,为父不过是成全而已。” 说完,他便将盒子再次盖上,又拿起桌上一份刚写好的奏折,将它们一起递给管家。 “冯远,你亲自带人送入宫中。” 管家接过的同时,有些迟疑的看了眼冯胜全,忍不住劝道。 “国公爷,您还是再考虑一下吧,世子爷虽有不当之处,可也……不至如此啊。” 堂堂顺国公世子,在京中绝对算是一号人物,除了在女色方面犯了次糊涂,又没有闯下什么大祸。 就算皇后娘娘对世子停妻再娶一事多有不满,不也没做什么特别针对府上的事情吗?何况国公爷效忠的是皇上,对皇后又没什么好忌惮的。 顺国公摇摇头道,“这件事,早在他执意要娶李氏,还不惜签下这纸文书时,我就该将它送入宫中,只是想到我那两个个可怜的孙女,心有不忍,才一直拖到现在,既然娘娘看在往日的情谊上,愿意拉我那两个孙女一把,我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知道他爹现在是打定主意要让他兑现承诺,要夺了他的世子之位时,脑子有些发懵的冯胜全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跪地求情。 “爹,儿子知道错了,儿子当时是脑子一时发昏,才会签下这份文书,它不能算数啊,爹,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一定都听您的。” 顺国公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个曾被他寄予厚望的儿子,当初想着他虽然没什么能力,但是平庸,有时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有他这个当老子帮忙给铺好路,以后冯家守着个公爵,后辈怎么着都能过得不错。 却没想到,他这个儿子竟然因为一个女人,就头脑发昏,不管不顾到连世子之位都肯放弃,完全是烂泥扶不上墙。 “胜全,你不是一时脑子发昏,你是只要见到那个女人,就会头脑发昏,我用命拼下的这份家业,绝对不能就这么败在你手上,世子之位是你主动放弃的,你怨不得任何人,就算你现在反悔,也晚了!” 说完,顺国公就摆摆手,示意管家赶紧将他安排的事情办好,他既下定决心,就不会再继续拖延。 且不说曾经意气风发的冯世子在失去世子之位后,有多么的绝望与懊恼。 皇上在收到顺国公府递入宫中的奏折,与那份早在冯胜全再娶之前,就已签下的主动放弃世子之位的文书时,可谓是相当的意外和惊喜。 他其实一直在等这个,等得他都忍不住快要对顺国公府起疑心了,却因皇后念旧情的一个无心之举,让他终于等来了这份期待已久的东西。 而且从文书签署的时间上,不难看出顺国公对这门亲事有多么的反对,并不像他所担心的那样,也让皇上放下一个心结。 听到皇上亲自顺国公府的事情告诉她时,柳明有月些意外,她也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一桩,不过她很快就从文书签定时间上,看出顺国公在此期间的一些顾虑。 “看来顺国公对陛下的忠心,从没动摇过,只是他身为一个祖父,难免要为孙辈考虑,才会拖延至今,才下定决心,想必是因臣妾一时心善,想帮他那两个孙女一把,才使他没了后顾之忧吧。” 徐庆业心情很好的回道,“皇后可不是一时心善,而是一直这么心善,才能总在无意间收获意外之喜。” 这是徐庆业的真心话,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妻子是善良的人,但他从前总将这份善良视为妇*人之仁。 直到他亲身体会到这份善良所能带来的意外之喜后,他才由衷的感到,这份善良十分珍贵难得。 这次要不是因为皇后的无心之举,及时帮他解开与顺国公之间,已经开始存在的那点猜疑,这件事情还不知道会在将来发展成什么样子,所造成的后果,绝对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07 18:16:41~2024-08-07 22:4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商孤雁25瓶;暖融融5瓶;234、流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 第29章 心虚 宫中还有三个年龄不大的公主,除例行请安时,柳明月会按照原主的习惯,对其关心几句,宫中有了什么新鲜东西,不忘派人给她们送一份过去外,她并没有多做什么。 更别说是亲自教养,至于原主的亲生女儿,柳明月也只是与其有着书信来往,以及不时派人送些赏赐聊表关心,且因距离远,这个联络频率并不高。 如此一来,面对被接进宫的两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柳明月真没什么教养经验,问过她们母亲的近况,知道她们母女三人离开顺国公府的生活后,她才笑容和蔼得问道。 “本宫将你们接进宫,是希望你们能够受到更好的教育,学到可让你们变得更强大,更有底气的知识和能力,所以,你们是想与公主们一起,去知文阁学习,还是留在坤元宫?” 冯含宁有些忐忑的小心回道,“多谢娘娘的厚爱,民女与妹妹感激不尽,只是还请娘娘示下,不知您说的这两处地方,有何区别?” 柳明月赞赏的看着这个明明很紧张,却很勇敢的女孩,笑着回道。 “与公主们一起学习,可让你们学会如何做一位顶尖的优雅贵女,留在坤元宫,你们需以女官的身份,学习如何做事,从端茶倒水到接人待物,从筹备安排各项宫务,到写文书盘帐,都需无一不精。” 姐妹二人下意识对视一眼后,冯含宁便语气坚定的回道。 “回禀娘娘,民女姐妹愿意留在坤元宫。” 她们若是重视贵女身份的人,就不会做出坚持要与被离弃的母亲,一起离开正花团锦簇的顺国公。 哪怕对她们而言,与公主们一起学习,在宫中接受最好的贵女教养后,相当于是为她们的身份镀上一层金,方便她们在将来嫁个好人家。 在突然接到皇后想将她们接入宫抚养的消息时,原以为她们进宫后只有这一个选择,如今却被告知,还有第二个选择,冯氏姐妹可谓是毫不犹豫的一致选择第二个。 面对两人的选择,柳明月饶有兴致的问道。 “去知文阁,你们可以跟随水平最高的老师,学习经文、礼仪、琴棋书画,以及你们感兴趣的一切技艺,若是留在坤元宫,需从末等女官逐步晋升,身份待遇方面不会有特殊关照,将会很辛苦,所以,你们可要想好了。” 冯含宁语气坚定的回道,“回禀娘娘,民女和妹妹想好了,一定不会后悔这个选择。” 她们之前在顺国公府的闺学中,一直学习能在知文阁里学到的那些,可是当她们遭逢大变时,过去学习的那些,无一用处。 看着眼前这两个眼神坚定的小少女,柳明月没有再劝,笑着点头道。 “好吧,既然你们主意已定,本宫自当成全,即便选择当女官,本宫也给你们自由身,何时想要离开,尽管跟本宫提,不必觉得为难,毕竟本宫接你们进宫,是真心想要帮帮你们,也算是宽慰一下你们的母亲,可不是因为缺人使唤。”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28节 听到皇后的打趣,两个女孩都有些受触动,再次诚心致谢。 她们自己比谁都清楚,因她们坚持选择随母离开顺国公府的事,不仅为她们母女招来更多非议,也让她们的母亲为此而承受更多的痛苦与压力。 这些痛苦与压力,都来自对她们未来前程的担忧。 接到皇后愿接她们姐妹进宫的懿旨后,素来在她们面前要强的母亲,可谓是喜极而泣,对皇后更是无比感激。 尤其是皇后娘娘特意在懿旨中特意强调的‘婚嫁自由’那条,更让她们的母亲彻底没了后顾之忧,之前的那些悲伤与心结,都因此而消失。 所以不管她们姐妹再怎么不舍离开母亲,也没有反对的余地,完全是被她们的母亲给欢送进宫的。 不过对她们而言,只要能让她们的母亲从那场变故中走出来,她们姐妹也很乐意配合宫中的安排。 说是不给特殊照顾,但是冯氏姐妹正式留在坤元宫后,多少还是与其他人不同。 虽然原主因早年的那些矛盾和心结,早就与丈夫不再同房,但她也没在坤元宫给皇上安排低位嫔妾侍寝。 皇上需按规矩在坤元宫留宿的日子,两人都是分房睡。 换成柳明月后,她当然不会改变这些令她欣喜的好习惯,所以诺大的坤元宫中,空置的房间着实不少,便直接拨了处偏殿给她们姐妹,这住宿条件可不是一般的末等女官所能拥有的。 再加上其它方面的优待,这对姐妹虽在职务上,仍是末等女官,所享有的生活待遇,却不在芳仪这种高品女官之下。 皇上得知冯氏姐妹进宫后的选择,以及皇后对她们所做的安排后,心中还是相当满意的。 留在坤元宫当女官,是人家小姑娘自己的选择,皇后给她们安排的生活待遇,绝对没有辱没她们作为国公府千金的身份。 如此一来,他对顺国公也就有了交待。 柳明月在赏花宴后,按照皇上的意思,连下多道懿旨给人赐婚的同时,反复斟酌了两日,才将自己选定的太子妃候选名单交上去。 考虑到男人的天性,她列出的几个太子妃人选,品性都还不错,家世不一定是最好,却是最合适的,关键是她们的外形条件都挺优越,美得各有特点,身材气质也很好。 毕竟是便宜儿子的原配正妻,柳明月想给他娶个能让他喜欢的漂亮姑娘,而不是时下所盛行的那种重德不重色的贤妻人选,如此一来,他们夫妻更容易培养感情。 可以说,她在给太子选太子妃的这件事情上,所花费的时间和心思,绝对不亚于他亲娘。 因为除了要照顾太子的心情和候选人的家庭背景外,她还要考虑皇上的态度,以及太子的前程,顾虑太多,也就难以抉择。 而皇上在收到坤元宫呈过来的名单后,可以说是高度重视,在调查过几个太子妃候选人的各方面信息后,对皇后选人的眼光相当满意。 柳明月原以为将名单交上去后,要不了多久,皇上就会公布太子妃的最终人选。 只是世事难料,谁也没有想到,随后出现的意外,迅速扰乱了他们的计划。 西北边关送回八百里加急的战报,戎族纠集多支异族组成大军突袭边关,昌国公与其次子战死,郭家军以少敌多获惨胜。 早在前朝时期,郭家就世代戍守边关,只是宁朝末期朝堂政治争斗激烈,郭家曾被削爵去职,流放偏僻之地。 前朝在政局动荡,面临内忧外患的情况下,还自断其臂,失去能够镇守一方的强兵强将,从而有了后来的胡人入侵。 在各地百姓纷纷起义之际,郭家也应势而起,重组郭家军。 因其将主要战力都放在守卫边关上,无数次和试图趁乱入关的异族征战,所以郭家军的实力虽然强大,但其并未参与到逐鹿天下的争夺战中。 徐庆业登上大位后,不仅没将郭家军视为心腹大患,还公开表示,他非常敬佩郭家与郭家军的侠胆义胆,也很感谢他们坚持守卫边关的义举。 郭家收到这个信号后,也很识趣的公开表态,愿意率郭家军归附大安,奉徐庆业为主,君臣双方由此共谱一段佳话。 最重要的是,徐庆业不只是在口头上说得好听,给出的封赏也足够丰厚。 不仅与顺国公府一样,赐有丹书铁劵,昌国公之位也享世袭罔替和与国同休的待遇,同时还以绝对的信任,令昌国公率领郭家军继续镇守在他们最熟悉的区域。 可以说,这是徐庆业能够坐稳皇位的一个关键决定,他给出的这番信任与封赏,算是开了个好头,消息传开后,又给他带来更多大小势力的主动归附。 如今,有着大小战神之誉的昌国公和其次子战亡沙场,对大安而言,绝对是个莫大的打击。 徐庆业连续忙了多日,才布置好这场大战的后续事宜。 “皇后,朕已下旨,令昌国公世子袭昌国公之位,将郭长平的长女选为太子妃,且令她与太子即日完婚。” 郭长平是昌国公的嫡次子,论领兵作战的水平,尚在其长子,也就是新任昌国公之上。 柳明月能够理解皇上为彰显他对昌国公府的重视,或者说是弥补,将郭长平的女儿许给太子的决定,她不明白的是,为何要这么急着安排两人成亲。 “皇上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从朝廷大局出发,而且臣妾对满门忠烈的郭家,也深感钦佩,对此当然没有异议,只是定下这门亲事也就罢了,为何要这么急着让他们成亲?” 且不说太子的年龄尚小,人家郭姑娘刚经历父丧,按照时下的规矩,她至少要为父守孝三年才行,为何要急着成亲? 虽然几经深思熟虑的决定已下,如今只是通知一下皇后而已,但是皇后所表现出的深明大义,让徐庆业莫名感到有些心虚,清了下嗓子后,才给解释其中的缘由。 “那位郭姑娘比我们太子大三岁,她的未婚夫,也在此役战亡边关,郭二夫人本就身体虚弱,收到丈夫战亡的消息后,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就去了,家里就剩下她和她的一个幼弟了。” 这位郭姑娘还真是个不幸的小可怜,接连遭遇这么多噩耗,若是心性不够坚韧,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皇上所做的这个安排,的确是当前能用来安抚人心,能让他名利双收的最好选择。 就是对太子而言,多少有些不够厚道,若是原主还在,也难免会计较,甚至会对这桩强行安排给太子的亲事心生反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07 22:43:37~2024-08-08 19:1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j 16瓶;君艺5瓶;陌陌水田飞白鹭2瓶;超高校级的研究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 第30章 真相 在当下这个大环境中,郭姑娘接连遭遇这么多的不幸,几可预见的是,她已无名誉可言,那些或愚昧,或别有用心的人,甚至还会将其父母与未婚夫的死,怪在她的身上。 不得不说,皇上做出这个决定,固然存在笼络人心的目的,但也确实能给郭姑娘提供最有效的保护。 柳明月也不介意为这么个可怜少女提供一些庇护,虽然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在为太子选妃一事上费的心思,全都白费,但她也没什么抱怨。 郭家二房早前一直在边关长住,郭二夫人这两年才带着一双儿女回京。 因那位在堂姐妹中排行第六的郭姑娘已定亲,即便回京,她也很少出门,不曾参加过宫中组织的赏花会,可谓是为人十分低调,使得外界都对她了解不多。 柳明月对她的了解同样不多,可事已至此,无论那郭六姑娘本人的品性如何,她与太子的亲事都已成为无可更改的定局。 就是太子那里,还需好好安抚一下,上次提出给他选妃,本就有些突然,这才时隔不到一个月,就在其毫无心准备的情况下,就要给他娶妻,着实是太过突然了些。 不过还没等到她先开口提起这件事,看到太子来给她请安时,那一脸的懵懂和欲言又止,柳明月就知道,皇上已经通知过他了。 既然是这样,柳明月也就没再多费口舌,而是选择直奔主题。 “境文对这门亲事,有何想法?” 说实在话,徐境文到现在还对自己即将成亲的事,感到有些不真实,面对母亲的询问,他直接反问道。 “母后,儿臣有些想不通,儿臣还未到适婚之龄,那郭六姑娘又在孝中,父皇为何要如此匆忙的让我们成亲呢?” 对于这个婚期问题,柳明月也觉得有些不近人情。 人家郭姑娘刚失去双亲和未婚夫,还尚处无可自拔的悲痛之中,却被赐婚成亲,嫁的还是对礼规要求严苛的皇家,着实有些难为人。 太子不仅年龄小,而且是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赶鸭子上架,也实属不易。 可是不管她本人如何看待这场完全是出于政治目的,才被匆匆提上日程的婚姻,现在她所能做的就只有尽量安抚好当事人。 至少,也要让太子明白,在这件事情中,郭六姑娘绝对是最无辜,最身不由己的那一个,让他不要对其产生反感和隔阂。 “那郭六姑娘已经年满十八,若不赶在热孝期间,让你们赶紧成亲,这个成亲时间至少也要等到三年后,至那时,郭六姑娘已经年过二十,再说,她已父母双亡,还要照顾幼弟,你父皇可能也是担心,仅一个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护不住她。” 这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说辞而已,柳明月觉得,最主要的原因,应该在于皇上想要借郭六姑娘这个未来儿媳,接收其父和其祖父留下的政治遗产。 例如趁机收拢郭家军残部的军心,以及边关一带深受郭家军庇护的民心。 想要达成这个目标,仅未来儿媳的份量显然不够,等到三年后,估计又是另一个局面了,所以皇上是迫不待的要赶紧将未来儿媳变成正式儿媳。 而且还是太子妃,这个位置的份量绝对够重,更能方便他实现自己的谋划。 不过这些前朝政治上的考量,显然还不适合让太子知道。 何况柳明月认为,现在就让太子知道自己的亲事,从头到尾都只是他爹的谋划手段,没有什么温情可言,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而太子在听到这番解释后,依然觉得无法理解。 “就算那郭六姑娘没了父母,她在昌国公府中,也还有其他的长辈啊,怎么就护不住他们姐弟?” 柳明月见状,只好利用他目前尚处年少心软的阶段,以无可奈何的语气再次‘解释’道。 “因为担心你也会对郭六姑娘心存偏见,母后才不想跟你说那么仔细,既然你实在想要知道,那么,我就告诉你吧,那郭六姑娘这次是一下没了祖父、父母、前未婚夫,对一个姑娘家而言,不仅外面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她,连她的那些亲戚,也会认为她不是祥之人,到时少不了会排斥她、搓磨她。” 太子实在没有想到这些,“这……这不是荒谬吗?战场上的刀枪无眼,怎能将那些人的死,推到一个姑娘身上呢?” 柳明月欣慰的点头道,“我本不想与你说这些,是因担心你也会多想,知道你能有此见解,母后就放心了。” 太子有些不满的抱怨道,“母后怎能如此小看儿臣?那郭家满门忠烈,儿臣一向敬重,这次是因事出突然,才想不明白。” 柳明月笑着安抚道,“你能这么想,母后很欣慰,正所谓是姻缘天定,可能这就是你与郭六姑娘的缘分,虽然你比郭六姑娘小了三岁,但你是个男子汉,母后希望你能以关心包容的态度,真诚接受你的妻子,而不是对这桩亲事心怀怨言。” 徐境文赶紧红着脸保证道,“母后请放心,儿臣已经是大人了,肯定会敬重她,绝对不会对她的身世心存芥蒂。” 接下来的时间,在东宫与礼部上下都忙着筹备太子大婚一事时,太子曾在不同场合,听到别人议论未来太子妃‘命硬’‘克亲’。 说那种话的人,有着不同身份,甚至还有朝廷命官。 至此,太子才算是彻底放下仅剩的那点隐约存在的疙瘩,相信真相就是他母后所说得那些,同时也对自己即将娶回来的太子妃,心生同情和怜悯。 京城各家翘首以待的太子选妃,竟然是以这么令人意外的方式确定人选,着实让无数人家都忍不住为此感到扼腕叹息。 对于郭六姑娘这位,在他们看来,完全是抢占了他们的太子妃之位的女子,当然是满怀恶意。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针对郭六姑娘的各种充满恶意的言论,如命硬、克亲、克夫、踩着父母、前未婚夫的血上位等,可谓是不绝于耳。 柳明月当然有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迅速让人整理出一份丰厚的聘礼,又请皇上也亲自准备了一些好东西,都加入到礼部与东宫筹备的聘礼中。 伴随着一百多抬聘礼被送入昌国公府的,还有柳明月亲下的一道懿旨。 在这份懿旨中,皇后再三夸赞昌历代郭家人为镇守边关,守护炎黄百姓与领土,所做出的巨大牺牲和付出,又不吝溢美之词的夸赞郭六姑娘的良好品性。 有了这么一份充分体现皇后态度的懿旨,外界那些恶言恶语,迅速得以扼止,再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非议郭六姑娘。 再敢非议,就是对守护大安边关英雄将士的不敬,是以怨报德、人品拙劣的无耻小人,是以下犯上,不懂尊卑的罪人。 “小姐,皇后娘娘是护着您的,您不用担心,她会护着您的。”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29节 看着喜极而泣的贴身丫鬟,仿若心如枯井般,再难泛起涟漪的郭锦秋强扯了下嘴角。 “嗯,我不担心,皇后娘娘不仅愿意护我,还愿意表彰我郭家世代的牺牲和付出,我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有这么一位皇后在,不管宫里打着照顾遗孤的名义,选她做太子妃的目的何在,她这颗棋子的将来,终归要比她已做好心理准备的最糟局面要好。 只要她的处境没有糟糕透顶,她就能找到照顾弟弟的机会,只要能让弟弟平安长大,没有辜负父母的期待,她自己怎样都行。 即便时间非常仓促,但在东宫和礼部的共同努力下,还是顺利走完流程,成功将太子妃迎入东宫。 考虑到太子和太子妃的情况,柳明月亲自表态,特许他们可以暂不圆房,这让太子和太子妃都觉轻松不少。 皇上对此也无异议,毕竟他最看重的是名分,是郭长平之女,已经正式成为太子妃的事实,将会给他带来的一些无形好处。 毕竟郭长平可是有着新一代战神之誉,在边关立下的赫赫战功,足以给郭家再换一个爵位。 对于皇上动辄就拿联姻做文章,以从中谋利,在有需要时,甚至不惜亲自上的行为,柳明月并不支持,但她能够理解。 毕竟即便是在她所生活的那个年代,联姻仍是许多势力为了各自的利益,所选择的常用手段,足以证明它有多好使。 太子大婚后的次日,小夫妻二人先去太庙祭告过祖先,又去乾元宫给皇上请安后,才来坤元宫给皇后请安。 柳明月也是直到此时,才首次见到郭锦秋,一个五官长相偏艳丽,身材却十分削瘦的少女,看得出来,她有心想用妆容遮掩她气色不佳的面容,效果却不大。 “……既然有缘结为夫妻,就需多加珍惜,本宫盼着你们能夫妻和睦,彼此相互体谅和包容,遇到问题,你夫妻要有商有量,有什么不同意见和想法,也要及时提出来,不要憋在心里,那样对谁都不好。” 之前的柳明月做梦都不会想到,她一个还没到而立之年的女青年,先是无痛当娘,现在更是就这么给人当婆婆了。 还要在这苦口婆心的给儿子、儿媳讲夫妻相处之道,天知道她自己对此都没经验,所以真要说起来,她才是一再被赶上架的鸭子。 不过不管怎样,柳明月都诚心期待这对夫妻能够好好相处,相扶到老一辈子,毕竟这是太子和太子妃,基本没什么能够和离的可能。 现在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此刻的期待可以实现,就是这个实现过程与方式,可能会远远超出她与所有人的预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08 19:17:40~2024-08-08 23:1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心、23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1 第31章 寒心 三朝回门,太子亲自陪着郭锦秋回昌国公府,此举让许多暗自观望的人,都感到有些意外。 在许多人看来,素有贤名的皇后娘娘会公开表态维护太子妃,还不那么让人感到意外。 可是太子小小年纪,就被要求娶一个比他年长三岁,而且还父母双亡、名声不佳的女子为太子妃,肯定难免会有情绪。 却没料到太子竟然如此给太子妃面子,亲自陪太子妃回门不说,看上去毫不勉强,回门礼也准备得十分丰厚,待昌国公众人客气有礼,没半点架子。 这俨然是太子对太子妃十分满意,才会有的反应,让人看着十分不解。 昌国公府的人对此当然是相当惊喜,不管怎样,他们郭家能出一位太子妃,可在极大程度上挽回郭家因老昌国公和郭长平双双战亡,所带来的消极影响。 原本新任昌国公等人都有些担心,担心这桩亲事是由皇上定下的,会中宫与太子对太子妃的人选不满,毕竟皇后之前还在宫中举办声势浩大的赏花会,为太子选妃。 这也让郭家上下再次确定,他们郭家当年所做选择没错,皇上、皇后、太子都是重情重义的厚道人,值得他们郭家效忠。 即便在皇上选二房六姑娘为太子妃的旨意下达后,就有幕僚为新任昌国公分析过年皇上此举的用意。 但是在现任昌国公看来,皇上在郭家当前的情况下,没有落井下石,还充分展现出他对郭家的重视,也不吝对外宣扬郭家的功绩,更不曾在背后对郭家军做什么手脚,就已经很好了。 毕竟他们郭家在前朝时,可谓是受够了一边被疑功高盖主,一边还需防备来自背后的黑手,他们郭家人真正死在异族手上的,还没有死在被他们所效忠的朝廷手上的多。 “……这园中的景致,肯定远远比不上宫中御花园,不过在下平日里打理得还算精心,看着倒也别有一番……” “……我就看不惯你这幅好像受了委屈的样子,祖父战亡的遗泽,都被你姐、你们二房占了去,你一个克尽六亲的天煞孤……” 正在为太子介绍昌国公府后花园的景致,就听到一旁的假山后,传出这道透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的声音。 昌国公脸色骤变的同时,太子本挂着温和笑容的脸,也随之冷了下去,听出对方骂的人是谁,他迅速往假山后走去,周围众人自是随即跟了上去。 绕到假山后的另一侧,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三个八九岁的孩子,将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摁倒在地的一幕。 看到突然出现的昌国公等人,那三个年龄大一点的孩子,迅速松开被他们压在身下的小孩,神色慌张的站在一旁。 太子冷着脸上前,伸手抱起有些狼狈的小孩,语气温和得问道。 “你是小昭吧?” 见小孩目光平静的看着他,轻轻点了下头,丝毫没有被欺负的孩子会有的反应,显然是因对此已习以为常,太子觉得嗓子有些发酸。 “我听你姐提起过你,我是你姐夫。” 昌国公满脸羞愧和尴尬的开口请罪,“都怪在下疏于管教内宅,方才出现此等恶劣行径,还请殿下恕罪。” 昌国公平日里基本不怎么过问后宅之事,是真没想到府中竟然还存在这种乱象,如今还被太子看个正着。 最重要的是,被堂兄弟欺凌的孩子,正是二房仅剩的一个男丁。 太子已彻底明白他母后当初跟他说得那些,在遭遇至亲接连离世的惨痛打击后,不仅太子妃一个女子饱受非议,连她这个年幼的弟弟,也需遭受这等苛待,连本该想到关照的堂兄弟,都将其视作天煞孤星。 可他此刻再怎么生气和愤怒,也不能在这种时间和场合表现出来。 “昌国公言重了,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难免会跟着外人人云亦云罢了,孤本来还有一事没来得及说,来时母后曾嘱咐过,说小昭年幼,留他在贵府,太子妃难免会日夜挂念,便让我们夫妻将他带回宫中,好与他姐姐作伴。” 郭锦照闻言,顿时双眼晶亮,总算透出些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本该有的活泼,又有些不敢相信,小心求证道。 “姐夫,我真的还可以和姐姐在一起吗?” 太子语气肯定的回道,“当然可以。” 昌国公张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却只能作罢,二房就剩下姐弟两人,他虽有心亲自抚养二房的这个侄子,可是让太子亲眼看到这个孩子被堂兄弟欺凌的场景后,想必太子和太子妃都不会再相信他。 昌国公府的四老爷却没这个认知,赶紧出声婉拒。 “多谢皇后娘娘和太子的美意,只是小昭毕竟姓郭,虽然没了父母,却有我们这些叔伯至亲尚在,定能将他好好抚养长大,以慰他父母的在天之灵,岂有让他姐姐一家帮忙养育的道理?” 说到底,还是面子问题,可他既然知道要面子,早干嘛去了? 本就强忍着怒意的太子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孤这个姐夫一家,与寻常人家一样吗?朝堂上的诸位大人时常以天下百姓,皆为父皇、母后的子民为由,让他们从私库拿钱解子民之忧,既然孤的父皇母后能负担那么多的子民,为何不能加孤的妻弟一个?”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无言以对,昌国公本人甚至还松了口气,还好太子给府上留面子,没有提及刚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欺凌事件。 “殿下说得对,锦昭能入宫,是我郭氏上下的荣幸,多谢殿下的厚爱!” 等到正在应酬昌国公府女眷的郭锦秋得知的消息时,将郭锦昭带入宫中抚养一事,已成定局。 昌国公夫人难掩羞愧的向侄女赔罪,“都怪我管家不严,又大意,才没及时发现府上竟然出这等乌七八糟的事,让小昭受了委屈,娘娘请放心,我一定会严查此事,重惩那些没有情义的东西。” 郭锦秋神色淡然的回道,“大伯母言重了,府上人多事杂,大伯母太过忙碌,偶有疏忽,乃是在所难免,不过常言道,树大分枝,祖父已去,家中这几房,何不早些分清楚了。” 不仅昌国公夫人难掩惊愕,在场的其他郭氏女眷也都深感震惊。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过去一直端庄有礼、性格温柔和顺的六姑娘,在成为太子妃后,骤然变得这般强势。 得知她弟弟被堂兄弟欺凌了,直接提议让昌国公府分家,更关键的是,她现在的身份是太子妃,说话的份量今非昔比,连昌国公都要慎重考虑。 郭四夫人强笑着回道,“娘娘说笑了,府上老夫人还在,哪有提分家的道理?” 昌国公府的大房和二房,是老昌国公的原配一系,四房和七房,出自继室,也就是现在的老夫人,其他几房都是庶出。 郭家选择归附,接受大安的封赏后,现任昌国公便带着老夫人进京,住进皇上赏赐的国公府中,很有些上京为质的意思。 除此之外,一同进京的还有四房、六房、七房,剩下的二房、三房、五房,都留在了边关。 进京的几房,除了将几个年龄较大的儿子留在边关的长房,其余都是些选择安享富贵,没有什么能力的平庸之辈。 进京住了近两年,郭锦秋当然了解府中情况,知道四房与七房的人,仗着有老夫人撑腰,在府中嚣张跋扈得很。 在她成为太子妃之前,她也曾面对来自那两房人的冷言冷语,接到选她做太子妃的圣旨后,又听了许多酸言酸语。 他们这么对她,郭锦秋还能忍,但是他们欺凌她的弟弟,让她实在忍不了。 “四婶,老夫人是个什么身份来历,大家心里都有数,何必现在还要扯她做幌子?我们长房、二房愿意认她,她才能是老夫人,要不然,她只不过是个贵妾而已,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放纵你们四房、七房一错再错,坏了郭氏家风,有什么资格继续在府上当老夫人?” 这番毫不掩饰其嘲讽和咄咄逼人的质问一出,顿令场上变得鸦雀无声,气氛凝重到极至,众人都不知该如何回话。 老夫人本是老昌国公的妾室之一,只因她是原配的表妹,又有着在艰难时期,悉心照顾身受重伤的老昌国公的情分在,才在原配去世后,默认扶她做继室。 只是按照历朝律法,扶妾为正乃是违之举,虽说是民不举官不究,但是讲究的人家都知道这是不合规的举动。 何况老昌国公没给老夫人请封诰命,现任昌国公不是对方的亲儿子,更不会为其请封诰命,她*自己的两个儿子,这辈子都没为她请封诰命的能耐,她的身份也就一直处于不尴不尬的状态。 何锦秋与这位名义上的祖母之间,素来只有面子情,慑于二房郭长平在郭家军中的实际继承人地位,对方也不敢对二房怎样。 直到她与弟弟在短时间内,接连遭受失去父母双亲的打击,那些人认为他们二房彻底没了前程,才在他们姐弟面前毫不掩饰的露出自己的恶意。 郭锦秋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切身体会到了何为世态炎凉、人情薄如纸,对昌国公府的这些所谓的血缘亲人,有了最为深刻的了解,也彻底寒心。 直到皇上、皇后、太子相继出面,将她们姐弟从无望的深渊拉出来,公开给他们撑腰,郭锦秋才发现,有些时候,因利益而结缘,可能比以血缘为纽带的亲缘更可靠、更值得珍重。 所以她在听说太子已经提出,要将她弟弟接入东宫和她作伴后,这个住了近两年的昌国公府,在她心中已变得毫无份量。 而那些人,在她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沾二房光、占二房的无数便宜,还嫌不够,如今竟因没能分享到她父亲战亡的遗泽,就欺凌她弟弟,她当然不会轻轻放过。 说什么她祖父的遗泽,谁都知道,她祖父所留下的最大遗泽,就是世袭罔替的昌国公之位,与旁人何干,能被那些人所觊觎的,只有她父亲的遗泽而已。 这趟回门之行,在双方的共同维持下,终以还算各谐的状态体面收尾。 离开昌国公府后,太子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在昌国公府上假传母后的懿旨,义正言辞的提出要将小舅子接进宫,可事实上,他父皇和后母后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他只好赶紧补救,派人先一步回宫,分别向皇上和皇后说明情况。 柳明月收到消息时,着实感到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在郭锦秋已经成为太子的情况下,她弟弟竟然在昌国公府内,遭受堂兄弟的欺凌。 重点是,那些人应该知道这天是太子妃的回门日,都敢如此行事,以至于被太子亲自抓个正着,可见他们平时只会做得更过分。 对于接太子妃的弟弟进宫抚养一事,柳明月当然没什么意见。 虽说养孩子需要承担责任,麻烦了些,但是宫里有的是人使唤,又有孩子的亲姐姐在,实际上轮不到她亲自操多少心。 皇上也持相似想法,甚至可以说是比谁都欢迎郭锦昭的到来,因为这对他的筹谋而言,可谓是‘买一送一’,他又能借机刷一波声望,拉拢更多人心了,尤其是郭家军的军心。 所以当各怀心思的两人在见到郭锦昭时,都表现得十分慈爱,分别赏出许多东西,让心中充满忐忑和紧张的郭锦昭安心不少。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30节 小小年纪就经历的巨大家庭变故,让郭锦昭得以快速成长,他很担心自己进,会给姐姐带来麻烦,惹得宫中贵人不喜,可他实在很想与姐姐在一起,再加上太子姐夫对他很好,他才不舍拒绝。 不管是皇上的政治考量,还是柳明月出于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的做事习惯,当下想的都是要好好养大这个可怜的孩子,而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世上还有个说法,无心插柳柳成荫。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订阅、收藏、评论及营养液支持。 感谢在2024-08-08 23:12:18~2024-08-09 19:4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蓉陌陌33瓶;星星star、幻世、做成一条咸鱼10瓶;汐染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2 第32章 愿望 继冯氏姐妹之后,坤元宫的日常人口中,又多了郭氏姐弟。 太子妃即便成了出嫁女,也需为父母守孝,只是守孝期从三年变成了一年而已。 太子年龄还不大,即便已大婚,东宫也没什么变化,东宫事务仍由那些东宫属官负责。 柳明月一直觉得,人太闲就容易出事,不是折腾别人,就是内耗自己,所以她就在试探过郭锦秋的态度后,将她叫到坤元宫干活。 反正在坤元宫中,永远不缺活干,柳明月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揽权的,也没什么控制欲。 所以她毫不介意分权给郭锦秋,太子妃的身份在宫中,还是很有分量的,便直接让其去与邱月对接部分宫务。 如此一来,需要柳明月直接负责的事务,就更少了,她也因此有了更多空闲时间和精力做自己更想做的事。 那些当然是宫外的那一大摊子,她之前派人以很低的价格,收购了一大批因市场太过萎靡,早已倒闭,或是处在赔本倒闭边缘的作坊。 这些作坊生产的产品,可以说是五花八门,集庆城的那个造船厂,就是其中之一,不过相较而言,那个船厂是收购价格最高的。 即便因海上商路被封禁,没了造大船的大客户,仅靠造些只能在近海捕鱼的小渔船,那船厂一直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 柳明月最重视的也是这个船厂,不仅为其招募和调集了一大批掌握造船技术的人才,还亲自提供战船构想图。 除此之外,柳明月很重视的还有一家制作胭脂水粉的作坊,生产出来的产品走奢侈品路线,主要针对有钱人,价格十分高昂。 年后开始往南方一些富庶城市铺货的同时,也给她在京城中的一家铺子供货,生意十分好,在赏花会前夕,也就是太子选妃的消息传出后,店内生意更是异常火爆。 看到上个月的帐本后,柳明月很有种想将赏花会多办几次的冲动,不过想到举办赏花会的花费,她还是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更何况没了‘太子选妃’这个噱头,人家也不愿为赏花会买帐,只能寄希望于那些高门贵妇和贵女们,在体验到那些新式胭脂水粉的好用后,都能成为回头客。 若没有这个堪称是暴利的作坊赚的钱,她还真不敢那么大张旗鼓的招人,最后还招了那么多。 至于与民争利的问题,在柳明月看来,这完全是劫富济贫,与平民百姓有什么关系? 至其他作坊相继投产后,所获得的收入,就有些不够看了,不过加起来,倒也是笔不小的收入。 不过柳明月收购或是开办那些作坊的主要目标,本就是为了给出海大船供货,所以她也没有因此而感到失望。 除了最方便为来去找理由的那些脂粉方子外,柳明月虽然还握有很多方子,但都不适合公然拿出来。 所以她只能许以重利,鼓励那些作坊中的工人们,用心钻研工艺流程,只要能对现有的技术加以改进,或是创新,都能得到重赏。 目前这一激励措施已略见成效,但是距离柳明月想要的目标,还有些远。 不过柳明月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还需要时间。 这些产业的情况,柳明月没有特意瞒着,所以不仅冯氏姐妹知道,郭锦秋也知道。 她们还知道,坤元宫的进帐虽然不少,但是花销更大,看着好像富贵至极,皇后娘娘出手之大方,似乎也在表明坤元宫不差钱。 可是直接接触坤元宫的进出帐本后,就知道这里完全是赚一点花一点,赚的再多,都有更多需要银子的地方等着。 被家里养得只知阳春白雪,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三位贵女,一位小公子,都在不知不觉中,深刻认识到了银子的重要性。 之所以将郭锦昭也算上,当然是因为他每天的大半时间,都会随他姐姐呆在坤元宫中。 冯氏姐妹说是被接入宫中抚养,实则当了女官,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同时也在不断的进步和成长。 郭锦昭被接入宫中抚养,则是每天和太子、五皇子一起,去尚文馆学习,下学后,就会随太子一起回坤元宫,剩余时间都是在坤元宫中度过。 柳明月很喜欢这个经历过家族变故,又遭受过被欺凌的打击,没有变得胆怯内向,而是变得更为坚韧、内敛的小男孩。 所以她经常亲自将他带在身边,闲暇时,就会逗上几句,看着勉强能当小学生的孩子,一本正经的说着大人话,非常可爱,也很有趣。 “这么说,昭昭的愿望,是想在将来子承父业,也当个大将军啊?” 郭锦昭知道皇后娘娘是因为喜欢他,才总爱逗他,这让他感到有些无奈,但也只能配合。 “是的,我想当大将军,可是那些先生总是让我认字读书,不愿教我该怎样当大将军。” 柳明月笑着回道,“不管你将来要做什么,多读些书,总不会错的,何况想当大将军的前提,需要学习和掌握排兵布阵和兵法,还需一身好武艺,你还小,现在能做的只有打基础,也就是好好认字读书和锻炼身体。” 说起读书,郭锦昭就忍不住苦着小脸,但他知道,皇后娘娘肯定不会骗他。 “娘娘,我该怎么锻炼身体呢?” 柳明月拿出一张纸道,“你若能下定决心,不怕吃苦不怕累,每天都能坚持,我便给你列一张作息表,你需按照表中所列内容,逐条完成那些限时任务。” 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的小孩,满眼好奇与期待的看着她。 “谢谢娘娘,我一定能做到,不怕吃苦、不怕累,每天都坚持。” 等到郭锦秋知道这件事情时,郭锦昭已经兴匆匆的开始按照作息表中的内容,开始锻炼了起来。 毕竟只是一个七岁小孩,柳明月当然不会对他要求太高。 所列锻炼项目,都是能在不会影响他的身体成长的前提下,可以起到锻炼他的四肢力量、反应速度的目的,如跑步、游泳、跳绳、深蹲、蹴鞠等。 而郭锦昭在接下来所表现出来的超乎其年龄的自律能力,让柳明月深感意外之余,也很惊喜,更加喜欢这个小孩。 到他生日那天,柳明月特意送了他一份大礼,用沙子制作的实景舆图,当然,舆图所涉面积不算大。 刚看到舆图沙盘时,郭锦昭还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听了皇后的介绍,他瞬间有了如获至宝的惊喜。 “娘娘,您是说,以后,我们就可以在这个沙盘上玩打仗游戏了?” 柳明月迅速回道,“不、不、不,不是我们,是你们,你可以和你姐姐、姐夫他们玩,或者请陛下和你一起玩,我可不会这个。” 郭锦昭却难得任性的非要拉着皇后当场玩一场,柳明月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与他你来我往的在沙盘上‘战斗’起来,连太子在内的围观众人,都看得十分开心。 在场众人,估计只有柳明月是不开心的,因为她压根就不会玩这个。 郭锦秋看着早起时,还难掩伤心失落的弟弟,在收到皇后专门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后,立刻变得精神抖擞,此刻更是再无半点烦恼与忧愁的欢喜模样,可以说是感激不尽。 嫁给太子后的生活,远比她所能想像的更好,周围人的敬重,每天都有事情做,都能从中获取经验或教训,以及增长见闻、开阔眼界的充实,让她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 弟弟进宫后,变得愈发开朗,会像父母俱在时那般,向她撒娇提要求,宫中所有人都很守规矩,从来不会用异样眼神对他们指点点。 弟弟天真的童言稚语,皇后也会给予尊重,还亲自帮他制定锻炼身体的计划,现在更是投其所好,送上让弟弟无比欣喜的礼物,不至于在伤心失落中,度过失去父母的第一个生日。 哪怕是她这个自认最爱弟弟的亲姐姐,也没能为他做到这一步,让郭锦秋在感激之余,还感到有些羞愧。 皇上带着何忠走到近前时,看到的就是众人都围聚在此,皇后和郭锦昭分别站在一个长方形桌子的两端,在一些沙堆上摆弄着什么。 两人身边围着的人,不时提出一些建议,一幅恨不得亲自上手的架势,个个都十分投入。 静静旁观了一会儿,皇上才看出门道,随之露出既震惊,又有些无语的表情。 震惊的是,这个用沙子模拟山河地貌的东西,很新奇,也很实用,无语的是,皇后排兵布阵的水平实在太次,连个七八岁小孩都不如,在她旁边帮着出谋划策的,也都是一群菜鸟,还不自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09 19:42:12~2024-08-10 00:0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 14瓶;天晴无雨、流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3 第33章 反馈 徐庆业能坐上皇位,绝对是真正打出来的,在领兵作战方面,绝对是专业的。 在他看来,沙盘两端的人,完全是在跟小孩过家家般的你来我往,其中一端是真小孩也就罢,然而另一端的可是向来端庄守礼的皇后。 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成为七岁小孩的手下败将,皇上实在想像不出素来重名声的皇后,将会有个什么反应。 所以他在稍作犹豫后,终于还是选择不顾以大欺小之嫌,也无视周围众人惊恐反应,站到了已呈颓势,即将‘战败’的皇后身边。 郭锦昭已在宫中住了数月,见皇上的次数的不少,毕竟还是个小孩,见皇上对他很关照,也就渐渐没了最初的畏惧,而是多些亲近。 所以他在见到皇上时,不仅不紧张,反而还更加的斗志昂扬,对接下来的‘战斗’更加投入。 受家传的影响,郭锦昭虽然年幼,但他是真的知道排兵布阵,即便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皮毛,也比连皮毛都不懂的柳明月强点。 更重要的是,郭锦昭还有很强的战斗意识,这种天赋十分难得。 不过他毕竟只是一个真小孩,在对上战斗经验丰富的皇上后,就不够看了,哪怕皇上有意考量一下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一直在放大水,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但是败了的郭锦昭不仅没有感到失望,反倒像是被激起了更强的斗志般,无比敬佩和崇拜的看着皇上。 “皇伯父真是太厉害了,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将来也要当个像皇伯父这么厉害的大将军。” 站在不远处的郭锦秋听闻此话,顿时吓得脸色苍白,生怕皇上听了弟弟这番不自量力的话会生气。 却料到皇上不仅没有计较郭锦昭的失敬,还满脸欣慰的拍拍他的小脑袋。 “你小子不错,在排兵布阵方面,还算有点儿天分,就是你想和皇伯父比,差得还有点远,不过你还小,若愿意好好学,皇伯父可以派人教你。” 郭锦昭大喜过望之余,立刻熟练的谢恩,郭锦秋见状,这才放下心来。 柳明月亲自为皇上端来一杯茶奉上,“幸亏皇上来得及时,要不然,臣妾今日可就要丢脸了,原以为臣妾再怎么着,也比这小家伙多活了几十年,怎么着也不至入败掉,结果却失算了。” 皇后的这番很有自知之明的剖析,让皇上感到好笑之余,也觉心情舒畅,他的选择没错,至少没让皇后将面子丢得太彻底。 “这小子的爹,可是我们大安战神,他是既有天赋,又从小受到家学的耳濡目染,可不是一般孩子能比的,皇后从未接触过这些,即便败给他,也不算冤。”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31节 坐到一旁的同时,皇上随口问道。 “这东西是哪来的?很有意思啊。” 柳明月坦然回道,“这是臣妾提前命将作监的人弄的,送给昭昭的生日礼物,他说他将来想当大将军,臣妾就给他安排了很多体力运动,结果他还真坚持下来了,小小年纪就能这么自律,臣妾当然要好好奖励一下他。” 皇上点头道,“朕回头让将作监的人,再制作一些,这比看舆图方便得多。” 柳明月弄这个,是用来当玩具哄小孩开心,皇上要制作这个,肯定是为正事。 “是要方便些,但也更占地方些,不如舆图方便携带,臣妾让他们做的这块,是根据京外一座镇子的地形制作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皇上不仅令将作监将大安的许多区域,尤其是边关一带,结合舆图给制作成沙盘,还给郭锦昭又制作了好几块沙盘。 新制作的沙盘,每块沙盘展现出的都是一种典型山河地貌特征,极具代表意义的那种。 郭锦昭对此十分欣喜,除了每天都要完成的那些学习和运动任务,但有空闲时间,基本都被他给耗在那些沙盘上。 坤元宫上下,连他姐姐、姐夫在内,都会被他随机拉去搞战斗演练。 为了不至于在一个七岁小孩手上败得太快,太丢脸,坤元宫上下都刮起一股在私下里钻研兵法的风。 皇上每次来坤元宫时,只要有时间,就会陪郭锦昭玩几局,且不吝亲自指教一番,这让郭锦昭成长得更快。 而这,也正是柳明月在送郭锦昭沙盘时,会提出让他请皇上亲自陪他玩的建议的原因。 许多人都有好为人师的一面,事实证明,皇上也不例外。 他自己的那些儿子,连太子在内,没一个具有领兵天分的,也没一个愿意往这方面发展的,这也就使得皇上的那身让他发家的本事,失去了继承人。 可他是皇上,他的儿子们都成了天潢贵胄,没必要再像他当年那样,需为生命前程在战场上拼杀,所以他即便为此感到遗憾,也不便让人知道。 如今有了郭锦昭,他可算是有了教弟子的机会,当然不吝传授自己的一身本事和经验。 毕竟在他看来,郭锦昭幼年失怙,又被族人欺凌,小小年纪就被养在宫里,说是他与皇后的养子也不为过,他姐姐又是太子妃,有着这份关系与从小培养出的感情,完全可以算作是自家人,忠心方面毋容置疑。 因为就算将来他本人不想忠,世人也不同意,那会给他留下千古骂名。 随着皇上不仅安排御林卫统领教郭锦昭武艺,还亲自传授郭锦昭领兵经验,陪郭锦昭进行模拟作战演练的消息传到宫外,许多在暗地里揣测皇上、皇后抚养郭锦昭的用心的人,都彻底闭了嘴。 若是郭锦昭现在所享有的一切待遇,源自皇上、皇后对他的算计和利用,他们很想去毛遂自荐,可以换他们来,他们绝对能够心甘情愿的接受这种算计和利用。 郭家军的人,尤其是那些与郭长平私交甚好同袍,在收到这些消息后,也对郭锦昭姐弟的处境彻底放下心来。 与此相对应的,当然是对皇上更为认可,相信他确实是一位值得效忠的皇上,不是他们一直暗自担心的那种虚情假意,只会做面子功夫的那种人。 其他负责镇守边关的将领们,也难免有所触动,毕竟他们在战场上拼杀,最放心不下的当然是家中的妻儿老小。 能封妻荫子,是他们的奋斗目标,可是谁都知道,战场上的刀枪无眼,说不定他们哪天就也会像郭长平那样战亡。 而皇上对待郭长平的一双遗孤的态度,让他们真心相信皇上确实值得托付自己的身家性命,不是那种刻薄寡恩之辈。 收到暗部传回的相关信息,皇上才发现,他处心积虑的打着算盘,让太子娶当时声名狼藉的郭锦秋为太子妃,又充其将弟弟带入宫中抚养,所得到的反馈,还不及他受皇后的影响而做的无心之举好。 不过不管怎样,他的目标总算是达到了,连前朝那些动辄就合起伙来与他对着干的大臣们,现在都变得温顺了不少。 这当然是因他们不仅能察觉到民间百姓对他更加认可,也已发现那些手握兵权的将领们,也都对他更为支持。 大安开国立朝仅四年,那些有兵权在手的将领,不仅让皇上忌惮,那些文臣同样忌惮。 而那些将领们的态度,能直接决定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炎黄大地,是否会再起战乱,也关系到徐庆业的皇位能否坐稳。 这正是徐庆业一边不惜代价的想要拉拢军心,一边想方设法的在各个军中势力内,扩充自己的直接影响与势力的原因。 承天四年的年底,集庆府传来一份捷报,由于不是朝廷正规编制,捷报被从隐秘渠道直接送入坤元宫,已经开始进行海上作战训练的海上作战队,在近海训练时,成功拦截到一队海盗船。 海上作战队随即便根据审讯出的情报,直捣那批海盗的老巢,在那座海岛上,他们又顺手剿了另一批海盗的老巢。 所剿获的物资,已按照皇后制定的规则,留下三成作为海上作战队的奖金和生活费,另外七成都被以作坊出产的名义,悄悄送入宫中。 除了本就有的金银和一些珍宝,其他物资也被折成金银,所以柳明月收到的是装得整整齐齐的十来箱金银珠宝。 皇上被请过来分‘赃’时,还有些不敢相信,看着那一箱箱被打开盖子的金银珠宝,忍不住感慨。 “这才不到一年啊,就已经回本了不说,还开始赚了?” 截止到目前,培养那上千人,可还没花到这么多钱,哪怕在集庆沿海区域,又招了一大批人,加起来也没花到这么多,这些箱子里的金银珠宝加起来,得价值二十多万两银子。 对朝廷,乃至对他们夫妻而言,二十万两银子不算少,但也不算太多,随便修缮一处宫室,都远不止这个数。 可是这钱的来历可不一样,这是海上作战队初试牛刀的收获,意味着有了这个二十余万两,未来还有更多个,想想那个未来,徐庆业就感到热血澎湃。 柳明月也很高兴,“臣妾也没料到,仅在近海遇到个目标,就能有这样的收获,最重要的是,我们的人只伤了十几个,没有出现死亡。” 这是一个好现象,这表明,那些海盗虽然凶名远扬,但是真实实力和武器装备,都远不及他们用正规军的要求训练和装备起来的海上作战队。 徐庆业围着十来只箱子转了几圈,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若是早知道可以通过这个法子搞钱,朕当年也不至于吃够缺钱的苦。” 而且是一直缺到现在,他这个皇上的私库就没怎么宽裕过。 这个话题对她而言,有些不大友好。 “这件事,只怕在短时间内,还不便公开,陛下身边,也需注意一下为好。” 徐庆业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当然不易公开,不将我们大安海域周围的海盗老巢都给剿一遍,我们都要严防消息泄漏。” 与海盗勾结的势力虽在当年被义军给灭了许多,但是没有被发现的肯定还有很多,只是他们都不敢再像当年那么横行无忌而已。 若是宫中训练一批海上作战队能打海盗的消息传开,那些入海当盗,登陆为民的海盗们收到消息,说不得都会躲起来,他们还如何剿获战利品? 而且皇上还有一个顾虑,就是他能通过海上作战队赚钱的消息一旦传开,前朝各部肯定是闻着味就来了,不将他分的那份钱都给要走不会饶。 兵部肯定也不会迫不及的提出要提前将海上作战队充公,但是这与他和皇后的短期利益并不相符,所以这件事一定要尽量瞒得更久一些。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0 00:06:37~2024-08-10 19:0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建国前的咸鱼精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建国前的咸鱼精2瓶;流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4 第34章 偏向 初战告捷后,吃到甜头的海上作战队,也已发现自家的优势,对打海盗一事,可为是十分积极。 面对拿到丰厚奖金后,都嚷嚷着出海训练时,要走得更远,还提出要去打听常有海盗出没海域的队员,魏长延很有些头大。 他怎么也没想到,之前还在抱怨海上生活太过枯燥难熬的队友们,竟在短时间内,就因打打了一次海盗而转变态度。 “按照陛下与娘娘的安排,我们最少也需在完成第一阶段的海上训练后,再考虑实战的事,这次是因狭路相逢,正巧遇上了,才会顺手剿了他们。” 一位队员高声道,“老大,事实证明,我们即便还没完成第一阶段的训练,就有实力剿灭那些海盗了啊。” “你们要知道,这次能占上风,不是因为我们自身的实力有多强,而是因为我们拥有特别改造的战船,大家所使用的武器更为精良、更充足,我们的人数也更多。” 这是所有队员都不可否认的事实,但是有人不服气道。 “老大,我们还吃了实战经验少的亏呢,要不然,也不至于伤那么多,正因如此,我们才要多找些海盗练手才行,你看,有了这次的实战经历后,大家对训练的积极多了。” 面对这么一群战意盎然的队友,魏长延的心中既觉欣慰,又觉有些为难。 从他本人的意愿讲,当然很想顺从大家的想法,多打听些海盗老巢所在地,用实战来提升队员们的实力和经验,大家的动力更足,提升也会更快,他当然不想打击大家这难得的积极性。 可是他被宫中任命为这支海上作战队的大队长,身负厚望,最该做的是要遵照上令,带领队员们完成各个阶段的训练。 从他接任大队长一职开始,魏长延就已对自己的未来,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认知。 初建规模就已达到两千人海上作战队,不可能一直以宫中贵人私兵的身份存在,即便他们的东家是皇上与皇后。 等到将来,这支海上作战队的归属权转为朝廷所有时,他作为这支队伍的元老级管理者,身份地位自会发生飞跃式的转变和提升。 在这种情况下,他肯定要不负上意,让东家知道,他会绝对忠诚于他们,全力执行他们的意志,不会做擅作主张的事。 上次确实是意外遇到,顺手打了批海盗也就算了,主动去打海盗,显然是违背上意的举动。 见魏长延面对队员们的激烈的请战意愿,有些左右为难,吴尚青站出来道。 “主动去打海盗,不仅能给我们带来更多收获,也能给东家带来更多收获,东家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吗?为什么在训练初期,东家不准我们去打海盗?当然是因东家更重视我们的命,想让我们在训练出更强大的实力后,再去打海盗。” 听到这番诱着嘲讽和质问的话,情绪激动的众人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顿时冷静下来。 他们这才想到,东家不吝投入的培养训练他们,当然是希望他们能变得更为强大、更有能力、活得更久。 要不然,东家肯定比他们更懂得用实战训练,能让人成长更快的道理,只是那样一来,他们死得也更快。 有人讪讪的回道,“吴队长说得有道理,是我们太心急了些,东家看重我们的小命,我们不能自己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想要赚更多的钱,也要有命花才行。 虽然东家给队员们开出的伤亡补偿很丰厚,但是他们跟着个大方的东家,活得越久,能赚到的银子当然也更多。 在沿海招募的一千多人,并不知道他们东家的身份,只知道对方出手很大方,给他们每人每月二两月银,包吃包住的生活待遇也很好,比在家里的日子好过多了。 见众人总算暂时打消急着去找海盗的想法,魏长延也算是松了口气。 想他一个正宗的文人,原以为去参加宫中招募,需要从此学着当一个出色的商贾,却没料到,他竟走上一条自己做梦都没想到路,成为一个需要领兵作战的将领。 而现在的他,显然是很不合格的,因战场的不同,他就算熟读兵书,也难有用武之地,他需要亲自摸索和总结经验教训,才能整理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海上作战方式。 哪怕这是一个非常有难度的巨大挑战,魏长延却乐在其中,对他而言,若能完成这一创举,他这辈子都值了。 周围没有外人后,魏长延对吴尚青道谢之余,忍不住感慨道。 “娘娘奉行以人为本的做事原则,这对我等而言,固然是一大幸事,就是在实施过程中,难免会被束缚手脚啊。” 吴尚青对此,当然也是深有感触。 “纵然如此,我也更愿意为娘娘效力,在这个世上,草菅人命的上位者太多,能遇上这么位真正心怀大爱大义的东家,是我们的幸运。” 想到他们远在这处人烟罕至的偏僻海域,也曾听说过的一些消息,魏长延心情复杂得点头附和。 “是啊,能有幸跟着这么位东家,我们也算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连郭长平的遗孤都能受到那样的厚待,他们这些由皇后亲自面试,才被挑选出来的人,绝对可以算是他们的嫡系,肯定也不会被辜负。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32节 吴尚青点头道,“我已从那些人的口中,打听到几处常有的海盗出没的海域,但是那些海盗的实力更强,人数也更多,手上甚至也有火铳,所以我们在短时间内,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有火铳,就意味着很容易出现重大伤亡,在宫中并不富裕的情况下,还不惜代价的养着他们几千号*人接受种种培训,足以证明宫中对他们的重视,他们肯定要尽量避免伤亡。 魏长延难掩钦佩的看着这位老友,“还是尚青兄厉害,我还在为语言不通而发愁,你都已经能从他们口中,打听到他们宁愿被打死也不愿交待的信息了。” 吴尚青没有因此而感到自得,遥望着前方那一望无际的大海,他真心感叹道。 “长延兄过誉了,在学习语言方面,我确实有些天赋,但我也就这点本事了,不及长延兄,这才短短数月,就已掌握了一些海上变幻莫测的环境变化规律,对航向的把握更是十分精准,愚弟需要学的还多着呢。” 结束在御林卫的训练时,宫里对他们这批人的安排,就已出炉了。 以魏长延长为首的六百余人,被分配到海上作战队,以他为首的几百号人,是为即将组建的出海船队作准备的。 只是两批人,加上后来招募两千余人,共计三千余人,现在都在一起接受海上作战训练而已。 不仅魏长延感到压力大,吴尚青也感到压力极大,可以预见的是,他将要率领一只规模庞大的船队,满载价值高昂的各种货物出海,去他从未到过的那些地方,势必要面临无数未知的凶险和挑战。 虽然从内心来讲,他很高兴能有这样的机会,也愿意面对这种挑战,但是这心中,到底还是难免会产生一些自我怀疑和彷徨。 让这两人没有想到的是,承天五年的上元节过去没几天,他们就迎来了宫中派遣的宣慰使。 当然,这宣慰使虽是代表皇上、皇后来看望并奖赏他们,但是他们都很低调,没有对外公开自己一行人的身份。 后来招募的两千余人,只知来的是东家派出的代表,为自己得到奖赏感到高兴不已。 在京中招募的那批人知道实情,知道那些奖赏其实是皇上、皇后的赏赐,心中自是更加激动。 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是,坤元宫派出的那个存在感极低的内侍李和,找机会给魏长延和吴尚青分别递了一份秘信,信中都夹有秘方。 让海上作战队剿了两批海盗的那座海岛,面积不算大,岛上常住人口更是少得可怜,极少与外界有接触,才沦为两批实力不算太强的海盗的巢穴。 皇上看不上,压根就没考虑过要将那座小岛纳入大安版图的问题,柳明月却很重视。 她打算将那里打造成一处真正用来为自己赚私房钱的基地,这件事,肯定瞒不住魏长延和吴尚青,她干脆直接在他们面前,将这件事过明路,用利益将三方进行深度捆绑。 这个三方当然是皇后、海上作战队、船队,即便在相关作坊还未建起来,海上作战队目前只是雏形,出海船队尚在做前期准备的情况下,就说这些似乎有些为时尚早,可是这就是柳明月的做事风格,更喜欢将话都提前说清楚。 而她这样做的结果,当然是利益相关方在知道自家有利可图后,不仅大开方便之门,还会积极提供帮助,以免显得自己光占便宜不干活。 当初的皇上是这样的反应,现在的魏长延和吴尚青,当然也不例外。 作为未来两大势力的储备总管,他们都很清楚让跟着自己的人有利可图,是件多么重要的事。 与此同时,跟着皇后有利可图的现实,也让他们本就从最初起,就有些偏向的态度,如今变得更为偏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0 19:02:21~2024-08-10 23:4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5 第35章 期待 吃到甜头的海上作战队,虽被暂时按捺下了想要提前结束第一阶段训练的冲动,但是为了能够早日获得打海盗的自由权,同时也为增强自身实力,在接下来的训练中,众人都相当卖力。 魏长延和吴尚青分别派出的心腹手下,与中宫调过来的人手一起,在那座被命名为集山岛的海岛上落居,按照中宫给出的方案择址建造作坊。 为此,他们还在内陆迁了一批人过去,这些人在内陆,大半都处于赤贫状态,没钱、没地、没房,只能靠给人打零工为生的那种,其中包括一些掌握有某种技术的工匠。 如今听说有人愿意雇佣他们,给他们提供吃住,还能让他们全家一起,即便需要远离故土,他们也很乐意。 再加上岛上本就有的一些本地居民,资源颇为丰富的集山岛,就这么开始进入开发阶段。 不管是往集山岛迁移人口,还是调人去集山岛的事,都没有瞒着皇上,魏长延和吴尚青都有分别寄信给皇上说明情况。 用的是要在集山岛上修建码头和营地,将集山岛变成海上作战队的另一个驻地的名义。 皇上对此当然没有异议,有了初战告捷的收获,他不仅对此十分认同。 而且他还认为以后有必有多占些岛,作为海上作战队的驻地,同时还能给以后的出海船队提供各种补给。 并就此事专门与柳明月探讨了一番,然后两人就后续的一些规划,达成了一些共识。 对柳明月而言,居住在深宫中,遥控管理和指挥外面的人手与产业,着实很不方便。 可是眼下的现实条件就是如此,她也无可奈何。 好在这年头的绝大多数人,都有着根深蒂固的忠君思想,对上位者的权威,怀着天然的敬畏之心,她又是个大方的东家,手下人都还算听话,做事也很认真负责。 毕竟现在谁都知道皇后手上人才济济,不好好做事,或是做了让上面不满的事,随时有人等着取代自己。 这就是竞争能带来的一些积极作用,虽然不可避免的也存在一些负面影响,但是柳明月清楚,这些都是由人性所带来的必然结果。 而她所能做的,只能是尽量制定可以促进良性竞争的规则与限制,让所有人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能在她的地盘上,施展那些乱七八槽的恶性竞争手段。 不过这是一个需要通过不断的查漏补缺,结合实时在变化的现实发展,进行持续完善的大工程。 受前世的那些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影响,柳明月可谓是将以人为本的原则,刻在骨子里,完全无法像当下的许多人般,漠视他人生命健康安全,很享受可以随意主宰他人生命前程的权利。 这样做的结果有利有弊,需要付出更多的成本,柳明月却坚持,皇上将此视为她一直以来的善良,倒没提出什么异议。 承天五年的仲夏,海上作战队正式结束第一阶段的训练,开始进入第二期的实战训练。 结合他们有心打听到的消息,进入实战训练之初,海上作战队可谓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捣毁数处海盗驻点。 消息还没传回内陆,就在海上被迅速传开,说是有一股人数多达上千的队伍,身份来历不明,最喜欢黑吃黑,接连抢的多处海盗老巢,还连人带东西一块抢。 所有被抓的海盗,被榨干他们知道的所有信息后,结合那些海盗所犯之事的轻重程度,大多都被扔到海岛或是内陆矿场做苦力。 与此同时,同陆也知道了消息,皇上每天都能接到与之相关的奏报,沿海官员以为是大安近海来了一批实力强大的海盗,可谓是如临大敌。 朝堂上的一些背后势力错综复杂的大臣们,也频频上奏,认为沿海出现的这批身份来历不明,战斗实力却很强大的人,会对大安构成威胁,要求朝廷派兵剿灭。 奏折没有得到及时批复,有那心急的大臣就在大朝会上直接提了出来,从而惹来一众附议。 还没等皇上表态,兵部尚书就义正言辞的当廷表态。 “诸位大人不必如此心急,兵部已收到沿海驻地的回馈,说是那批人不仅没有登陆扰民的迹象,遇到我大安的渔船,也从不打扰,因为他们的出现,有些海域都变得安全了不少,渔民都欢迎着呢。” 江御史大义凛然的回道,“于大人身为兵部尚书,怎能说出这般不负责任的话?正所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那些人现在可能只是在试探,在窥探我大安的边防实力,若放纵下去,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我们来个突袭,到时酿成惨剧,谁能负责?” 另一位大人赶紧出声支援,“江大人说得对,于大人,在这件事情上,兵部绝对不能推脱敷衍,应当立刻派出沿海驻军,给那些人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我们大安的厉害。” “是啊,我们可不能让沿海又重返前朝末期的混乱局面,一定要及时出兵将那些人打怕,让他们不敢再对大安心存觊觎。” 面对这些人的叫嚣,于尚书只觉头大,沉着脸回道。 “我们在沿海的驻军,只擅长在陆地作战,那些人不登陆,我们如何出兵?” 江御史不假思索的回道,“用船啊,那些海盗都是乘船出没,我们的驻军当然也要乘船出击。” 听到这轻描淡写、自以为是的回答,于尚书很想给他翻个白眼。 “船呢?你们倒是让户部给我们拨款造船啊,有了足够的船,我们一定出击。” 与银子有关的,绝对是个敏感话题,江御史下意识看了眼李尚书,见其一脸漠然,仿佛周围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模样,到底没敢开口,转而将目光投向最上首。 “陛下,这是与我们大安沿海无数百姓生死相关的大事啊,朝廷应当尽快派军出击,就算驻军没船,也要临时征调沿海现有的船啊。” 看着这些跳得最高的人,皇上在心中暗自思忖,可惜不知这些人分别与哪些势力有勾连,若能通过他们将其背后的海盗老巢给挖出来,他估计又能赚上好几笔。 “就沿海驻军的那些将士,不一定会泅水,他们就算有了船,又能怎样?去送死吗?海上不仅水深,风浪还大,你们让一群连船都划不好的内陆将士去海上打仗,是嫌我们大安将士死得不够快、不够多吗?” 于尚书深有同感的附和道,“陛下圣明,沿海驻军为拱卫内陆,驻守在沿海,时常要面临大风大雨的侵袭,生活十分艰辛,怎能再将他们送到海上去送死呢?” 在听到皇后的提议前,皇上也不觉得大安有训练海军的必要,认为有沿海驻军以逸待劳的镇守着,那些海盗就不足为虑。” 可是看到朝野上下因为海上突然出现的一支战队,所展现出的种种反应后,他才真正意识到朝廷拥有一支装备齐全,实力强大的海军的重要性。 大安及之前的历朝,所面对的都是些由乌合之众组成的海盗,不成气候,袭击沿海所造成的损失,朝廷还能承受也就罢了。 若是海外异邦装备精良的正规军队渡海前来呢,那个损失,可就太大了,大安能承受得了吗? 幸有皇后为出海后的安全问题,意外考虑到了这点,要不然,他们大安就要一直面对这个巨大隐患。 皇上不打算就此公开海上作战队的真实身份来历,所以含糊其词的说道。 “关于那支队伍,朕已知道些内情,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对大安并无恶意,只会顺手帮大安沿海肃清海盗,还沿海渔民一个安全的捕鱼环境而已。” 听到皇上的话,部分思维敏锐的大臣,几乎是下意识生出疑心,那些人是不是与皇上有关? 毕竟他们可都知道,皇后去岁招募的那批人,在御林卫接受近半年的训练后,就悄然自京中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可是再一想,当初在御林卫接受训练的,只有千余人而已,如今海上出现的那支队伍的人数,据说有着三五千的规模,所以才让沿海官员感到如临大敌。 不过皇上显然没有给他们解疑的想法,他的这番话,算是将这件事一锤定音,就算将来出了什么事,也将由他这个皇上负责,不会追究其他人的责任。 对于那些真正操心大安沿海安全的大世而言,这也相当于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皇上既然当众将话说得这么肯定,自有其依仗,他们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但是对于那些或为报仇,或为担心那群人会侵害到他们利益的人而言,心情就复杂了,可是皇上亲自终结了这个话题,根本没给他们留下继续发挥的空间。 大朝会结束,处理完一些紧急政务后,皇上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来到坤元宫。 “看某些人跳得那么厉害,可见集庆那边的收获,肯定不小啊。” 去年的那笔入帐,让皇上对海上作战队所能创造的利益,可谓是充满了信心。 只是眼看着这半年过去,那边一直没有新动静,他这心里不免感到有些遗憾。 但是随着海上作战队这次在海上战出赫赫威名,使得朝野上下皆为之震动,皇上的心就踏实了,因为他知道,这表明事情稳了。 同时这也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宫中又将迎来一笔进帐,且是一大笔。 在人前,皇上还能勉强端着,既不漏口风,神色方面也能不露端倪,可是到了皇后面前,皇上可谓是毫不掩饰自己那溢于言表的满心喜悦和期待。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书友建国前的咸鱼精的投雷支持,以及大家的订阅、收藏、评论及营养液支持。 感谢在2024-08-10 23:43:20~2024-08-11 16:4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天去哪儿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6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33节 第36章 传授 柳明月也对那些收获很感兴趣,不过她更在意的是,海上作战队所发挥出的强大战斗力,连她都感到有些意外。 “依臣妾看,他们也太贪战了点,竟在进入第二阶段的训练后,选择接连出击。” 正因海上作战队在接连出击,连续捣毁多处海盗巢穴,连缴获的战利品都来不及整理,他们才没收到相应的分成。 皇上心情很好的回道,“他们的心情也能理解,能在初战告捷后,一直忍了近半年,都没再动手,实属难得,已经算是很守规矩的了。” 听到皇上不仅没有不满,还对海上作战队多有维护,柳明月就放心多了。 “也是,对于他们愿意听安排这点,臣妾也很满意,他们的将来,是要成为朝廷的正规军,所在战场又是充满太多不可控因素的大海上,肯定不能任性行事。” 皇上深以为然的点头,“幸亏有皇后及时提醒了朕,通过这次的事情看,朕还真不能太过相信前朝那些大臣,他们就知道在事到临头的时候,在那各种的吵闹,推卸责任,无法提出有效解决办法。” 说起这些,皇上的心情就有些沉重,他之所以强忍下个人的喜恶,对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一再忍让,还不是因为考虑到那些人都有学问和理政经验。 结果他的忍让所能换来的,更多的是他们的得寸进尺,真遇上事了,却无人能拿出行之有效的建议。 那些大臣中,也确实有部分人,是真正心怀百姓和国家利益的,可是更多的,都是一些自私自私、以权谋私之辈。 柳明月当然知道他说得是什么事,笑着劝慰道。 “皇上又不是才知道那些人都是个什么品性,您只管冷眼瞧着,当他们所能发挥的能力价值,不配让您再忍他们的过错时,您就陆续将他们换下便是了,反正咱们大安现在的形势,可不再是当初,后继人才也已渐渐成长起来了,您不用担心没人使唤。” 这番话,算是说到皇上心里去了,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他顾忌到外界的口碑,怕天下人觉得他是在过河拆桥,排斥与打压异己,从而引起朝堂动荡。 但是连素来宽容大方的皇后都这么认为,应当可以证明,这件事能做。 “皇后说得是,朕总是顾虑太多,做起事情来,难免会束手束脚,现在都已经是承天五年了,可不再是承天元年,就算有些人想要撂挑子,朕也能及时找上顶上。” 最艰难的时期,莫过于开国之初,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稍有不慎,就要面临朝廷无人可用的局面,他这个皇上只能尽量将就。 柳明月只是在说到这个话题时,顺口提个建议,其实连建议都称不上,皇上其实是早就有了想法,只因事关重大,他才一直隐忍不发,缺的只是支持而已。 当了两年多的大安皇后,她对大安朝野上下的了解,早已变得今非昔比,知道大安是从什么样的艰难境地,一步步走到现在。 也知道许多前朝大臣的来历,为了能够稳定住初立的新朝,徐庆业这个开国皇帝,实在做了很多的妥协和让步,好在事态的发展,还算没有辜负他的苦心。 只是这样一来,也不可避免的为朝廷留下许多隐患,柳明月之所以明确表示支持他对某些人出手,正是考虑到这事拖得越久,最后容易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到那时再想处置,很容易伤筋动骨。 皇上兴匆匆的来坤元宫,离开时,步履轻松许多,仿佛了了一桩心事。 两人的谈话没有避着在一旁伺候公婆的太子妃,在皇上离开后,太子妃难掩担忧的看着自家婆婆。 “母后,您虽是一片赤诚之心,想为父皇为忧,但是这件事若做得不顺,父皇会不会怪罪于您?” 怪罪她干政,柳明月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 “没事,我若跟你父皇说,该让朝中哪些大人腾位置,他肯定要疑我,但我只是顺着他的话,支持他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与我何关?” 听到这番解释,郭锦秋就放心多了,在她看来,自家婆婆是个很重规矩,却没什么野心的人,若因出于好意而说的几句话受猜疑,实在太冤了些。 “是儿臣多虑了。” 柳明月笑着回道,“你能这么谨慎,是件好事,毕竟我们所处的身份与地位,一言一行都会招来各种揣测和解读,想要不为自己和亲近之人招祸,最好的方式就是谨言慎行,不要给人留下会被误解的机会。” 郭锦秋郑重其事的应下,她坚信婆婆教她的一切,都是为她好。 而且她已在宫中生活了一年多,深知自己的婆婆不仅是这么说的,她自己也是么做的,连她亲手制定的各种规章制度,也都遵循尽量不给人留下产生误会和争议空间的原则。 对柳明月来讲,这个便宜儿媳实在太乖、太听话了些,所以她又在随后补充了句。 “我说的是在人前要注意,但是,你可不要真用书中那些礼规束缚住自己,在我看来,无论是书中的道理,还是那些礼规,都只是我们人类的工具,而我们身为人,不该反被工具所控。” 有些话,在这个时代不方便说,或者说以她的身份,不能说,可她又实在不想看到郭锦秋变成第二个原主。 “锦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郭锦秋听得有些似懂非懂,“母后的意思,是想说,儿臣必须要在人前遵守礼规,人后可以……随性些?” 这个理解,好像也没错? “道德礼规,是人前人后都要遵守,绝对不能放纵自己的,我想说的是思想,不能人云亦云,要拥有属于自己的想法和判断力,而不是连想什么,都主将自己困在传统礼规为我们女人所划定的范围内。” 郭锦秋这次是真的听明白了,“母后,儿臣明白了,就像之前,儿臣担心您与父皇说起朝堂上的事,会给您惹麻烦的事一样。” 听到她提起那件事,柳明月确定她是听明白了。 “对,按照传统礼规,我们女子不能议论前朝政事,可我们自己,还是要学会理性分析,对人对事有自己的观点与看法,而不是一味的遵守礼规,主动蒙上双眼,将自己限定在那些礼规戒律为我们女子划定的圈子中。” 原主就是犯了那样的错误,从而导致她千方百计的想与皇上缓和关系,反倒惹得皇上嫌她烦,对她不耐烦,最后在察觉到自己的困境时,除了绝望,没有任何办法破局。 柳明月当然不想看到郭锦秋也在将来陷入那样的境地,她毕竟是给人当婆婆的,纵然有心护她,但她无法控制便宜儿子的思想。 只能寄希望于她能活得自强、自立,拥有独立的自我思想,这样她才能理智而又通透的面对将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变故。 对何锦秋而言,婆婆教她的这些内容,绝对是她在此前从未听过,也从未想过的。 虽然嫁给太子后的这一年多,她也隐约察觉到了一些,甚至还在无意中跟着学了些,但她还是首次听婆婆直接与她讲起这些。 再结合她平时在坤元宫中所学习与接触的那些,何锦秋很快就领会到了婆婆的深意和用心。 近距离的长期接触,郭锦秋十分肯定,她的婆婆绝对当得起贤后之誉,婆婆即便不怎么亲自打理后宫事务,但是后宫被管理得井然有序。 哪怕不时出现点意外和矛盾,任谁都挑不出婆婆这个皇后的错,因其从来都是最公平、公正的中宫,不会对任何人存在针对之心。 而婆婆在人前的言行,从来都很符合其母仪天下的身份,仿佛将规矩礼仪刻入骨子里,十分的端庄大气。 可是在人后,婆婆会逗她弟弟玩,陪她弟弟做游戏,与她弟弟打赌,会与皇上一起商量如何背着前朝赚大钱,活得洒脱大方而又潇洒自由。 这个自由,不是指生活空间上的自由,而郭锦秋的感觉,她能感觉得到,婆婆虽然人在后宫,可是她的所思所想,从没被限制在后宫的这方天地中。 比起京中那些贵女,郭锦秋绝对算是年轻女子中眼界比较开阔的人,因家中是武将世家,而且她是在边关长大,家人对她的限制,远不及进京后那么严格。 但是即便如此,家人也要求她从小读女诫、闺训等书,早早就为她划定女子的言行和思想不能突破的规则与范围。 只有她这位堪称天下女子表率的贤后婆婆,会坦然大方的教导她,在人前可以做最守礼规的人,其它时间却是自由的,只需坚守道德伦理这一底线而已。 柳明月不知道她的这番教导,给郭锦秋带去的思想冲击之大,平日里的潜移默化,影响不那么明显,清晰而又明确的理论所带来的影响,才是最直接的。 对于一个本就异常尊敬、崇拜她的人而言,能够得到她亲自传授的思想和经验,所能产生的影响,绝对是巨大的。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书友了秋的投雷,以及大家的订阅、收藏、评论及营养液支持。 感谢在2024-08-11 16:46:47~2024-08-11 22:4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了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白20瓶;花开香满天5瓶;暖融融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7 第37章 疏远 中秋佳节的前夕,宫中收到来自海上作战队的‘献礼’,没让期待已久的皇上失望,大批金银珠宝及各种香料、皮草等珍贵物品,总价值高达数百万两白银。 毫不夸张的说,比现在的大安一年税收总额还要多些,让皇上再次深受震撼。 “怎么会这么多?这打海盗的收获,比当海盗赚得更多吧。” “打海盗可不是件容易事,需要与人拼命,也需投入更多战船、人手和武器,也就是咱们夫妻的身份特殊,又舍得投入,一般势力可没这个手笔。” 因为他们是大安的皇帝、皇后,他们才能以训练和武装一支精兵强将的投入,培养出这支海上作战队。 要知道他们给战船上装备的枪炮,都是将作监的人,根据最新改造出的战船,专门设计出来的最新产品,具有火力覆盖范围广,杀伤力大的特点,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世界领先水平。 皇上笑着点头道,“皇后说得也是,而且打海盗,毕竟是一次性的,终非长久之策。” 皇上有些遗憾的摇摇头,想要长长久久的赚大钱,还是指望出海船队更靠谱些。 柳明月笑着点头,随即拿出随这些战利品送回来的清单。 “那些海盗团伙的背后,都有不同势力支持,有的甚至是国家势力,抢劫的东西除了被他们自己挥霍的,大多都会被运回去,这次也是因为攻其不备,成功剿了几处还没来得及转移的巢穴。” 皇上粗略扫了眼清单上的内容,发现上面不仅清晰明了的分别将在各处海盗老巢剿获的物资,都给列了出来,还有相应的情况说明。 “他们还找到大安某势力与海盗勾结的往来书信了?” 这着实又让皇上震惊了一下,他没想到,除了金钱上面的直接收获,还能有这样的附带收获。 有了这些证据,他想要对对某些人与势力动手,可就方便多了。 能与臭名昭著的海盗相勾结,祸害自己国家百姓的人,背祖负宗,绝对不是什么好人,留着他们都是祸害。 即便近十来年,沿海环境好转了许多,那些海盗只在海上出现,轻易不敢再登陆,将主要目标都放在打劫过往商船上。 可是皇上毫不怀疑,只要那些与海盗有勾结的势力在大安朝堂上站稳脚,有能力掌控一方后,沿海区域肯定又将重回前朝末期的混乱局面。 因为皇上现已亲身体会到做无本生意有多爽,多么让人沉醉其中,欲罢不能,同时还会让人生出更多的贪婪和野心。 连他这个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才能成为一国之主的皇帝,都会如此,那些早就享受过这种好处的人,又怎么可能舍得放弃这种搞钱门路。 看到最后,竟然看到两个装满白色颗粒的箱子,皇上有些不解,迅速将清单翻到最后。 看完上面的内容,他便伸手沾了点白色颗粒,径直送往口中,将前不及阻止的何忠吓得脸色苍白。 皇上却在随后露出充满欣喜的笑容,“还真是糖!甜得很纯正的糖,朕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的糖,那些岛国挺有本事的嘛。” 说完,又尝了下另一个箱子里的白色颗粒。 “这盐咸得很纯正,一点异味都没有,好东西,都是好东西,在咱们大安肯定不愁卖。” 而且还能卖得上高价,想到这些,皇上忍不住感慨道。 “咱们的船队若能早点出海就好了,那海外,可真是个好地方,不仅有很多我们大安没有的物产,连这最常见的盐和糖,人家都能弄出品质更好的。” 对于这件事,柳明月难免有些心虚,毕竟这可不是人家海外的特产,而是她自己搞的私产。 “咱们大安的制盐和制糖技术发展得也不错,等到船队出海后,可以让吴尚青他们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将这些技术搞回来,我们自己生产,比从海外运回来的成本低得多。”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34节 皇上深以为然的点头道,“还是皇后的办法好,对,就该这么做,只要能把方子弄到手,哪怕多付出一些代价,也值得。” 毕竟盐和糖都是生活必须品,在大安的消耗量极大,只要能搞到方子,生产出品质如此好的盐和糖,付出的代价再大,都不怕回不了本。 柳明月当然知道他这话中的深意,正巧,她也是这么打算的。 先借‘进口’之名,将这种盐和糖卖出奢侈品的高价,收割一波那些富贵人家的钱,再逐步将价格打下来。 不过对她而言,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左手倒右手而已,方子的主人从来都是她自己。 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是她曾重点关注与考察过的,例如那魏长延和吴尚青。 这两人都是心思灵巧,还很通透的年轻俊杰,皇上当然也有关注与重视他们,太子更是认识他们在前,她还有意让太子与他们接触。 而那两人面对他们一家三口,最终却都不动声色的选择偏向她,这点让柳明月很满意,也很欣慰。 很明显,他们都已经意识到,相较于要将主要精力放在整个大安朝局上的皇上,与年少天真,距离掌权还太远的太子,对他们而言,她这个看似远离政权的贤后,其实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她既能影响到皇上,更能影响太子。 这次的东西比较多,分好后,入了各自的私库。 最特别的那两箱,除了留下一小部分自用外,大半都被皇上要去了。 时人也很重视中秋节这个有着特殊意义的节日,宫中还举行了一场宫宴,用于招待一些宗室、勋贵和大臣。 那些盐和糖被换个上档次包装后,被皇上当作礼物,与应景的月饼一起,分赏给那些人。 听说是从海外带回的珍品盐与糖,那群算得上是大安最有权势地位的一批人,还觉得不以为然,它再怎么有来历,也不过是盐和糖而已,能珍贵到哪去。 直到他们真正见到那白如雪的盐和糖,尝到它们的味道,发现它们竟然没有任何异味,甜得纯正,也咸得纯正后,他们才意识到,它们虽然只是*盐和糖,也是最珍贵的盐和糖,不愧是皇上御赐的好东西。 中秋节后又过了两天,柳明月才收到二公主的请安信,她接过信,看都没看一眼,就将之扔到一边,继续忙自己的事。 叶兰见状,再三犹豫过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劝慰道。 “娘娘,二公主在江城,距离太远了些,路上耽搁迟了些,您别放在心上。” 柳明月神色平淡的回道,“本宫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本宫只是觉得,信中的内容,不外乎又是那些,不值得让本宫再看。” 她可不是人家的亲妈,当然不可能会无限包容那位二公的一切任性,更不会任其予取予求。 想到自二公主出嫁后的一切,叶兰暗自叹了口气,可是再怎么说,二公主都是她打小看着长大的。 即便知道二公主身上存在不少问题,可她还是不忍看着这对母女的关系,就这么变得越发淡漠。 “娘娘,您要将心放宽些,现在也是因为离得太远,联络不便,才会让您感到有些生疏,等到二公主他们回京,她就能时常进宫给您请安了。” 柳明月嗤笑了一声,看向叶兰这个在忠心方面毋容置疑,却还有些自以为是的手下。 “叶兰,你要知道,二公主不仅已经出嫁,而且她现在也当母亲了,本宫这个当母亲的,已经竭尽全力给了她最好的一切,她不知足,还想要更多,本宫已经没有继续满足她的要求,为她收拾烂摊子的责任。” 发现原主最得用的几个心腹,也就是叶兰等人,基本都存在在忠于皇后的同时,也对太子和二公主忠心耿耿的态度后,柳明月就开始有意另外扶持真正为她所用的人。 与此同时,柳明月倒也没有疏远他们,依旧表现得很信重他们,安排他们分别执掌各种宫务,绝对不负他们身为皇后心腹的身份地位。 只是在有些事情上,她已经不动声色的将这些人排除在外。 因为她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在他们看来,忠于太子与二公主,是忠于皇后的延伸,是一回事,毕竟他们都很了解原主爱护一双儿女的慈母之心。 原主对此只觉欣慰,可柳明月不同,她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履行原主的母亲身份,尽量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 例如对太子,她已成功帮对方摆脱被忽视的小透明状态,让他有了能够临朝观政,如今甚至还能直接负责一些事务的机会,成为令朝野上下不容忽视,名副其实的太子。 对于这位她至今还没亲眼见过的二公主,柳明月一直抱着要尽量维持原主人设,对其关爱有加,不时让人送些好东西过去的态度。 不过这种一厢情愿的单方面付出,总共持续了不到一年,就将柳明月的耐心彻底耗尽,她才渐渐放弃,对那个二公主开始疏远起来。 二公主每次来信,说是请安,实则不是索要什么东西,就是要求她出面,向皇上帮其夫家谋取什么好处,目的达成,杳无音讯,没有实现,便是一封接一封的抱怨和指控。 对于这些事,柳明月从没瞒着叶兰等人,所以他们虽然还会一再劝慰她,但是他们从没因此怀疑过她身上有什么异常。 那位二公主可能发现了什么,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位聪明的二驸马察觉到了什么,提醒了他的妻子。 最近这一年,二公主开始在逢年过节之际,主动写信请安,随信一起送入京的,还有江城特产和二公主亲手做的一些东西,这在之前,可是只有皇上才享有的待遇。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1 22:41:26~2024-08-12 17:2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anda星10瓶;芊芊4瓶;暖融融2瓶;茄子香、柠萌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8 第38章 花钱 而这次,乾元宫那边,早在中秋节前,就已收到二公主的请安表和礼物,坤元宫这边的,却迟了两天。 这其中所透露出的信息,谁都看得出来,不过是忘了,又在后来补了一份而已。 原主可能稀罕,哪怕晚到,哪怕知道自己被差别待遇,她也会给自己的女儿找补,即便也会感到伤心失落,也不会生女儿的气。 如今换成柳明月面对这一切,她也不会生气,因为对方还没那个资格和分量能影响到她的情绪。 身为真正可以称得上日理万机的皇上,他根本没什么时间去关注每个女儿送的请安信和礼物,不过是有兴致了,就瞅上一眼,顾不上,就让人直接按例收入库中。 听说二公主给皇后的中秋请安信和礼物,迟了两天才到,皇上才好奇的问了句。 “朕怎么记得,朕好像是在节前收到的?” 何忠赶紧回道,“是的,陛下您的那份,是提前两天送到的。” 说完,他稍作犹豫,便接着请示了一句。 “需要微臣将信和礼单找出来,呈给陛下吗?” 皇上摆摆手道,“有什么好看的,过来过去都是那些,就是这乐怡,也太不像话了些,给她母亲的信和礼物,竟然也能迟到。” 听得出皇上的不悦,何忠微笑着回道。 “这是乐怡公主第一次给坤元宫准备中秋礼物,稍有疏忽,也属正常。” 皇上的脸色迅速冷了下来,“第一次?” 何忠赶紧解释道,“乐怡公主在两年前刚出阁,还不懂这些,也属正常,毕竟乐怡公主逢年过节都有按时为您上请安表,也有准备礼物,十分周全,可能在她看来,您与皇后夫妻一体,没必要分别准备。” 听到这番话,皇上脸色稍霁,只是冷哼了一声,没有就此再多说什么,至于心里信了没有,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何忠微垂着头,掩去目中的一缕精光,他总算等到这个机会了。 根据坤元宫那边传过来的消息看,连最疼爱乐怡公主的皇后,都对她寒了心,他顺势在皇上面前为其上份眼药,小报一下当年初因受伤而被迫当公公时,遭其嫌弃和鄙夷的旧怨,不为过吧。 为了将自己的一些转变合理化,对于所有与二公主有关的事,柳明月都没瞒着。 当然,在她的有意管控下,这个没瞒着,是指没瞒着她让知道的人,除了她身边的叶兰等人,还有皇上和太子。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她还是要面子的,所以除此之外,这件事并没有继续对外扩散。 柳明月向来是个敢花钱的,在她还没什么钱时,就敢往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回报的无底洞投钱。 如今有了这么一大笔进帐,她花起钱来,自是更不手软,让坤元宫上下看着都有些心惊胆战。 有些人甚至暗自揣测,是不是皇后因二公主的事伤了心,才想通过大笔的花钱发泄一下。 最重要的是,人家花钱,好歹能买回个东西,就算是扔水里,也能听到个水响。 可他们皇后花钱,往往是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金银被搬出去后,就消失无踪,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反正他们交出钱后,没有拿回什么。 不过连坤元宫的人都不知道,乾元宫的皇上却知道。 好不容易宽裕些了,花钱可以放开些手脚了,柳明月当然要放开手脚,加快某些项目的进度。 尤其是造船厂那边,不仅要再次扩大规模,大批扩招工匠,还需大量采购原材料,加快造船速度。 与此同时,十二监这边,也需结合船队的需求,设计制造出数量更多的枪炮,若能进行更进一步的改良设计,就更好了。 海上作战队现在使用的战船,基本都是用旧船改造的,在大安附近海域,绝对算得上是品质优良的好装备。 可是想要驾驶它们进入远海航行,还要面对肯定会遭遇,差别仅在于次数多少的海盗袭击,那些船的防御能力就有些不够看了。 不管是造战船,还是造货运大船,造价都很高昂,而且需要造的还不是三艘,而是多达数十近百艘。 这样一来,想要赶工期,必须要有充足的资金支持。 如今有了充足的资金,柳明月已给集庆的造船厂下达指示,求他们将部分非关键及技术含量不高的构件分包出去,交给其它造船厂或是一些木工作坊制作。 同时,海上作战队那边,也开始进行分批扩招,有了之前的那三千多人,完全可以实现以老带新的训练,进步速度也将更快。 皇上对这些安排,当然是毫无异议,他对船队出海的期待,甚至还在皇后之上,当然是希望这些前期准备,能够尽快完成,船队能尽快下水。 他要忙于政务,没有时间和精力过问这些,但他对此事绝对是相当的上心,当然不会扯后腿,耽误皇后的事。 坤元宫在近期的动静有些大的现象,当然引来了不少目光的关注。 不过各方打探到的消息,都是中宫在中秋节前,收到一大笔来自各地作坊的收益和出产,中秋节后,皇后又将这些钱都花了出去。 至于花到了哪里,很明显,都花在造船上面了,毕竟集庆那边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些。 现在以集庆造船厂为中心,在其周围的大小船厂,乃至一些木要作坊,都有接到那家船厂的订单。 与造船有关的原材料供应商家,更是忙断了腿,他们在近两年,都有和集庆的那家造船厂做生意。 所以他们早就接到船厂方面,让他们提前筹备大批造船材料的消息,也确实准备了好多。 毕竟在过去的几十年,造船行业生意惨淡,能够直接影响到他们的生意,如今得知有大生意,自是个个都不想放过。 却没料到,他们那些材料供应商,根本不用竞争,只需将价格给到实处,材料准备好,有多少人家都能收多少,还都是现款现结的那种。 可以说,伴随着中宫的异常动静,集庆及其周围区域的经济,仿佛一下变得繁荣起来。 “根据目前能收集到的信息,下官初步估计,安各造船厂在中秋后的这段时间,至少花出去了一百万两银子。” 听到这番话,在场十余位大人都忍不住下意识深吸了一口凉气。 礼部王尚书下意识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问出大家的心声。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仅中宫,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银子?” 如今才承天五年,也就是说,大安才开朝立国五年,为安抚民心,朝廷一直在实施各种惠政,税率很低,动辄还给那些遭了天灾人祸的地方免税。 在这种情况下,扣除各级财政支出和损耗后,最初那几年,国库的财政收入只有几百万两银子而已。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35节 就这么点银子,仅够勉强维持军饷支出和朝廷的基本运转而已。 可以肯定的是,国库收入根本没钱分给皇上的内库不说,他们还经常从皇上的内库抠钱出来填补亏空,更别说是给皇后钱了。 在皇上皇后都没机会从国库捞钱的情况下,皇后如何能一次性拿出上百万两银子,仅凭她在前两年收购和开办的那些作坊,怎么可能? 毕竟对于皇后的那些产业,朝堂上的许多人都心知肚明,知道其中最赚钱的一家,只有那家制作胭脂水粉和精油的的作坊。 可是那东西虽然卖得奇贵,但其制作工作很复杂,从采购的原材料看,其成本肯定很高,有钱买得起的人也不多,这么一来,能赚的钱也有数。 至于其它作坊,除了产品保质短的作坊外,其它的,很少对外出货,也算是践行了皇后当年曾说过不愿与民争利的承诺。 如此一来,怎么算,仅凭皇后掌握的那些产业,都赚不到这么一大笔银子,也就是说,这里面一定存在他们所不知道的猫腻。 集体陷入沉默的众人,都在脑海中反复思索,那些钱到底是从哪里搞来的,他们也很想…… “难怪他们敢在那时,就开始谋划组建出海船队的事,是不是他们那时就有信心,知道他们有今日?” 王尚书的话,再次引起众人的思索,工部秦尚书则皱眉分析道。 “据本官所知,即便是大船,造价也不过在六千两到八千两之间,这是计划要造多少艘船?花费竟然如此巨大,才能引起如此大动静?” 户部李尚书摆摆手道,“算了,反正不管花多少钱,又没让国库出,我们在这里反应这么大做什么?何况我们早知道宫中打算组建船队出海的事,对此也算是提前有了心理准备。” 见李尚书这个对钱财素来敏感的人,面对这百万两巨资,反应竟然如此平淡,林丞相不悦的皱眉。 “李大人,你身为户部尚书,面对这上百万两银子的来历,竟然漠不关心?” 听出对方在指责他懈怠职守,李尚书迅速怒了。 “林公何出此言?在本官看来,不管那些银子到底是哪来的,只要那些银子是在大安境内花出去的,我们户部就能从中收取税费,那些商家百姓赚了钱,也会花出去,然后我户部又能从中赚一份,这般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本官只希望能多多益善,为什么非要寻根究底?说不定那些钱都是皇后娘娘的压箱底儿呢。” 说完,他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又来了一句。 “本官就不相信,你们谁家还没点儿压箱底的金子银子,都打量着那东西放不坏,舍不得拿出来花是吧?你不花,我不花,她花了,却要遭人觊觎,国库如何能有进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2 17:20:22~2024-08-12 20:3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开香满天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 第39章 震惊 作为在户部工作了大半生,从底层小吏逐步上位的户部尚书,李尚书没读过多少圣贤书,甚至都没怎么读过系统的经济类书籍。 但他已凭借自己在一国最高财政管理部门中的所见所闻,自行领会总结出许多经济规律。 所以他深知这片炎黄大地因多年的战乱,又遭受来自各方异族的反复欺凌和掠夺,导致百姓们生活穷困潦倒,手中无钱,也就没什么购买力。 而世道越乱,那些钱财和土地,则会被越发的集中到少数有钱有势的人手中,他们极少数人把持着这片土地上的绝大多数钱财,却花用得少。 从开作坊的到开店铺的各种商家,生意不好,收入有限,朝廷在商税这块的收入就少。 在这种情况下,以集庆的安和造船厂为核心,骤然向周围投放上百万的银两,使得那块本就在安和造船厂的带动下,已开始恢复经济活力的区域,变得更为繁荣,资金往来频繁,被层层分散到更多人手中。 这相当于是在演练一个非常典型的经济案例,李尚书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只觉无比欣慰。 又怎么可能会像这些人所期待的那样,知道中宫可能很有钱,就赶紧出头,去纠緾皇上,把钱给扒拉出来。 眼看李尚书不仅不买大家的帐,还将众人的那些心思算计给阴阳怪气一通,心中憋气却又理亏的某些人,也只得再次草草散会。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此事就此完结,接下来的时间里,皇上陆续接到许多份弹劾奏折。 有弹劾李尚书将国库当私产,不给支付应给款项,以及户部官员玩忽职守,李尚书这个上官御下不严,也有弹劾中宫有异动,与宫外联系太过频繁等。 总之弹劾理由五花八门,若非皇上对这两人知之甚深,而且他们所做之事,都没瞒过他,还有暗线给他传递相关真相,就冲那些人以鸡蛋挑骨头的态度,用模糊不清、似是非是的言辞,频频为两人罗织罪名的架势,肯定会难免生疑。 皇上也没瞒着,“看来皇后这段时间的大手笔,让某些人馋得眼红欲滴啊,朕有时候都想不明白,连朕都不敢想将天下财宝都收入囊中,那些人是怎么敢的?” 要知道,他这个皇帝可是实打实的苦孩子出身,即使后来发达了,也一直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可谓是穷怕了,即便是这样,他对钱财也没那么大的贪欲。 不仅不曾想过要用增加苛捐杂税的方式,为自己和朝廷增加收入,还无数次强忍着心痛,拿自己的那点私产补贴朝廷。 柳明月笑着回道,“因为他们都很注重家族荣耀和传承,不只想让自己这辈子过得锦衣玉食,还想让子孙万代,都能坐享荣华富贵,世代皆做人上人。” 这个心思其实与皇上的想法有些相似,只是皇上想的是他能做稳皇位,然后顺利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子孙代代相传,为此,他才不得不自我抑制心中的各种欲望。 当然,若是仅从私心方面来揣测这么一位开国皇帝,难免有失公允,只能说,他的这些私心和做法,与他想尽量做一位能让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的好皇帝这一目标,并不相冲突。 不过也因此,徐庆业倒是理解了他们的想法,若有所思的点头道。 “所以像这样的人家,每抄一家的收获都会很大。” 开国之初,面对一贫如洗的国库,抄家所得收获算是帮了大忙,只是后来,出于各种顾虑,他很少再对那种已世代经营多年的大族下手,也就少了这方面的进帐。 不过这次,他已下定决心要放开手脚,好好整顿一下那些曾让他感到束手束脚的势力了。 不管是海上作战队从海盗巢穴中搜出来那些证据,还是他这些年一直不动声色,让人在暗中收集到的那些,都足以让某些人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柳明月当然知道皇上已经决定要出手,只是让她稍感意外的是,他的行动效率非常高。 当朝堂上的一些大臣还在不依不饶的持续上奏弹劾她,甚至开始直接参奏皇上包庇时,有另一批大臣也开始上奏弹劾,被弹劾的人员数量更多,品级不一。 皇上在初时,还只是在朝堂上和稀泥,公开表态,说他对那些人很信重,即便有些无伤大雅的小过,也能宽恕。 没消停几天,有备而来的人,直接带着证据上朝,当朝指证哪些大臣犯了哪些事。 承天五年的这个年末,注定要在大安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身在后宫的柳明月不清楚具体的详细过程,但她有及时收到相关信息,知道大概的进展。 这场震动大安朝野上下的大事件,最终由以林丞相为首的一众官倒台而结束。 总算忙完这桩大事后,皇上再次来到坤元宫时,不仅没什么轻松喜悦之情,反而还神情凝重。 “朕已收到消息,西北草原先是在秋季遭遇蝗灾,冬季又遭遇极寒天气,按照以往经验,可能等不到明年开春,那些草原异族就会袭击我们大安。” 草原异族一旦遭灾,食物匮乏,就会将炎黄人当作他们的粮仓,若是遭遇到的抵抗力量强大,他们会选择抢一笔就走,然后不断扰边。 若是发现炎黄人的抵抗力量不足,就会势如破竹得攻入更多城镇,抢掠更多财物。 像这样接连遭遇两个季度的灾害,使得草原物资严重匮乏,会让那些草原异族会更加不惜代价的袭击大安,竭力抢夺更多物资。 因为对他们而言,他们抢的是自己与家人的活命机会,当然要更加凶猛。 可是对于没了郭家老少两代战神镇守的西北边境而言,这次怕是要凶多吉少。 柳明月迅速意识到皇上来跟她说这些的原因,“皇上的意思是?” 徐庆业显然是在经过深思熟虑,已下定决心后,才来找她说这件事。 “朕计划要御驾亲征,年后就动身出发。” 皇上这是打着化被动为主动的主意,在明知此战势在必行的情况下,柳明月也支持这个决定,但是对于皇上御驾亲征一事,她就不那么赞成了。 “陛下,臣妾虽在后宫,也曾听说朝堂在近期发生的变动,您在这种形势下亲征西北,朝廷这边该当如何?顺国公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将,您何不调他过去坐镇?” 虽然柳明月也知道,在以郭家军为主导的西北边防,调别的大将过去,可能适得其反,但是自昌国公父子与一众精兵强将战亡后,郭家军至今还没恢复元气,也没选出可以扛起郭家军大旗的新一任大将军。 在当前的这种形势下,皇上亲自去西北坐镇,的确是最好的办法,毕竟有了郭锦秋这位太子妃,和收养在宫中的郭锦昭在,郭家军与皇上之间,也算是有了香火情。 更何况,皇上本人也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不容易产生外行领导内行的天然排斥感,更容易被西北军所接纳,这是其他大将都不具备的优势。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交给其他任何人,都不如朕亲自去,更让朕放心。” 皇上不好说的是,郭家能抗鼎的大将出现断层,郭家军在西北军中的威望正处低谷,对他而言,是个非常难得的机会,他正好可以借助这次的大战,扩大自己这个皇帝在西北区域的声威。 不过即便他不说,柳明月也能猜到他打的盘算,只是她一个皇后,实在不需要在皇帝面前表现得太过精明,尤其是在与政治相关的一切事情上。 “您去了西北,后宫方面,您不用担心,臣妾一定能照管好,只是前朝……太子还不能服众,该如何是好?” 看着皇后满脸的犹豫,皇上直接说出自己再三考量后的决定。 “后宫的事,朕不担心,至于前朝,太子确实还挑不起这副担子,所以朕想让你代为理政。” 听到这话,柳明月着实有被惊到,心中的震惊和不敢置信,也直接反应在她的脸上。 “皇上,您可要三思了,臣妾一介妇道人家,如何懂得前朝的事儿?要是误了国家大事,臣妾如何承担得起这个罪过啊。” 听到皇后这么说,皇上反倒更加坚定决心,在这件直接关系到皇权的事情上,他连太子都不放心,唯有暂将玉玺交给皇后,他才感到没有后顾之忧。 “经过这段时间的整顿,朝堂上的那些人都老实了不少,他们若敢眼睁睁的看着你出错,等朕回来,肯定要找他们算帐,你且放心,他们不敢。” 柳明月在听到他的提议后,就已猜到他的心思,面对皇上那充满肯定的目光,她知道自己再推辞下去,怕是会适得其反,惹人反感。 “臣妾遵旨!” 果然,看到她干脆利落得应下,皇上满意的点头。 “皇后不用担心,朕之所以提前与你提起此事,为的就是方便你能提前做些准备,先随朕熟悉前朝的人和事务。”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2 20:36:01~2024-08-13 18:2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影幽5瓶;暖融融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 第40章 防备 柳明月早就发现,只要能号准皇上的脉博,以相应的态度应对,就能尽量获得对方信任和支持,尤其是在她有着原本嫡妻这一身份加持的情况下。 可是再怎么样,她都没有想到,皇上竟然做出要御驾亲征的决定后,选择让她出面代理朝政。 这种信任程度,着实让柳明月深感意外和震惊,是她所万万没有想到的。 柳明月知道,在时下人看来,不管是已年满十六岁的太子,还是早已成年成家的两个皇子,都可以是名正言顺的代理朝政或是监政人选,她一女流之辈,绝对不该出现在前朝牝鸡司晨。 却没料到,对太子这个亲生儿子尚存防备之心,不愿让其过早接触大权的皇上,竟然选择相信她这个皇后。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36节 而柳明月在此前的最大野心,也不过是想背着皇上多赚点私房,再顺便收卖和培养一些真正忠于她的人手,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而已。 毕竟她很清楚,在绝对的权力之下,此一时彼一时,各种变故都有可能在未来随时出现,她当然要提前做些布局,好在关键时刻用来自保。 如今看来,可能是因她的表现,在皇上那里获得的评价超乎预料的高,才会出现这样令人意外的安排。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皇上看来,他对结发二十年的妻子,有着足够的了解,确定她是一位有魄力,还有勇有谋,却又深受礼规影响,对权力没什么野心,以夫为天的女子。 所以他坚信,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皇后才是唯一能让他安心交付后背的人。 他御驾亲征西北,除了需要一个能让他放心的人,帮他坐镇前朝、代理朝政,这个人还需负责在后方为他做好后勤保障。 皇后能在无数眼线的盯稍下,将之前在御林卫训练卫训练的那批人悄然送走,然后彻底消失在人海。 还能瞒着朝野上下的无数眼睛,安排好数千人规模的海上作战队的后勤保障,足以表明她有为他安排好后勤的能力。 夫妻商定好,或者说是皇上单方面做出决定,通知过柳明月后,她就开启需要凌晨起床,去屏风后听政,下朝后,又旁观皇上接见大臣,学习如何批阅奏折的生活。 即便是在随后的过年封印期间,皇上也抓紧时间忙着给她介绍那些关键位置上的大臣,以及各地封疆大吏的信息,以及他对那些人的态度,遇上某类事件的处理原则等。 因关系重大,影响也很大,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连太子都没发现,看到皇上与皇后常在私下相处,只留何忠在跟前侍候,还以为他们又在探讨如何背着前朝悄悄赚钱的事。 直到上元节过后,皇上突然当朝宣布,他计划要巡视西北边防,顿时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还没等群臣从这个消息中的反应过来,皇上又在随后宣布,在他巡视边防期间,由皇后临朝代理朝政。 接连两记重拳,将朝臣们砸得晕头转向,有大臣赶紧出声劝谏。 “启奏陛下,西北方向此刻正处天寒地冻之际,您实在不易在此时前往,皇后虽素有贤名,但她毕竟是后宫妇人,由她代理朝政,恐难服众,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京城距离西北路途遥远,皇上想要达成化被动为主动的目的,肯定要尽早出发,才能赶得上,晚了只能仓促应战,那样的结果,当然不是他想要的。 “自前昌国公和威武将军战亡后,朕对西北防务一直放心不下,还是亲自去看一趟,这心里才踏实,诸位不必再劝。” 皇上的目光扫过朝堂上的一些重臣,随后便接着道。 “尔等皆是朕的肱骨之臣,朕相信,有尔等在京中全心辅助皇后理政,朕将无后顾之忧。” 听得出皇上这是主意已定,如今公开此事,不过是通知一下他们而已,他们只能放弃劝阻皇上的西北之行,将重点放在另一件事情上。 “陛下为边关防务,决定前往西北,臣等固然不便阻挠,但是由皇后代理朝政一事,还请皇上三思,臣以为,太子已近弱冠之龄,由他监政,比让皇后临朝,更加名正言顺。” 正因这事太过名正言顺,他才担心交到太子手上的权利,不便收回来,皇后就不同了,只需看这些大臣的反感和抗议,就知道,只有交给皇后,才能更方便他顺利收回来。 所以皇上语气坚定得回道,“太子年少,经历的事情也少,所思所想难免太过片面,难以担此重任,朕与皇后结发二十载,对她知之甚深,相信她定能不负朕的期望,在朕离京期间,与众卿一起打理好朝政。” 要知道,他自己满打满算,也才当了不到六年的皇帝,还不敢说已在朝野上下树立起绝对的权威。 若朝堂上的这些人精觉得太子年少天真,好掌控,起了让太子取而代之的心,等到他回来后,这朝堂上还能有他的位置吗? 至于太子是皇后的亲生儿子,他们母子会不会联起手来夺他的权的事,皇上从没担心过。 因为他很清楚皇后是个既守礼规,还很重视百姓民生的贤后。 在明知太子能力不足的情况下,皇后不仅不会帮太子夺权,还会主动压着太子,让他多在基层增长见识和历练,而不是让他小小年龄就承担重任,从而误人误己。 这也正是皇上最认可皇后的地方,过去的她太宠溺孩子,结果将两个孩子都娇宠得有些不懂事,让他很看不惯。 从最近这两三年的情况看,皇后显然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二公主已出嫁,又离得远,也就不说了,她后来对太子的管教态度和方式,皇上都有看在眼里,十分支持。 除了一些还没看清形势,坚持认为女子不该抛头露面,更不该涉政的人外,那些精明的,哪怕嘴上也在劝,心中却都清楚,皇上这是下定决心了。 这分明是宁愿将皇后一介女流推到前朝,也不愿给他们这些人留下可趁之机。 是的,真正精明的极少数人,都已看出来,皇上坚持要让皇后临朝,看似防着太子,实则是防着他们这些大*臣。 至于一直低调得深居后宫,没听说她有过任何涉前朝言行的皇后,早在某些大臣心中挂了号。 她在遭到前朝各种弹劾时,什么都不需要做,自有皇上替她挡下,还在事后将主导弹劾她的人,给清理掉大半。 如今更是悄无声息的拿到代理朝政权,皇上现在是毫不掩饰的当众表态,他对皇后,比对亲生儿子更信重。 这么有心机有手段,善于拢络人心,还能做到不显山不露水,很能隐忍的女子,谁敢小觑? 下朝后,有些不甘心,或是想要借机彰显自己的人,都围在崔立言和新任右丞相何晋英的周围。 “崔公,对于皇后将要代理朝政一事,您怎能不说话呢?” “崔公、何公,您二位一定要代吾等出面劝谏皇上才行,太子临朝观政,已有两年多,已熟知朝堂政务,让他代理朝政,也比什么都不知道的皇后强啊。” “是啊,让太子代理朝政,也比皇后强。” 崔丞相对众人拱手道,“陛下会做出这个决定,自有陛下的考量,某等身为臣子,遵旨行事,忠于职守,不负陛下所托,方是为臣之道。” 崔丞相素以精明狡滑著称,但他身居高位,又将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众人无言以对,只好将目光都投向何晋英这位新丞相。 何晋英是位在儒林颇负盛名的人物,近三十年前的状元出身,在前朝末期为官数载,因仗义直言而遭贬谪,愤而辞官归隐,在士林享有崇高声望。 皇上请他出山,还许以高位,为的是能尽快平息清除林致远等人,所引起的朝局动荡,效果也确实很喜人。 眼看崔丞相不惧遭人垢病,已敷衍了过去,压力都被转移到自己身上,何丞相也拱拱手道。 “诸位,依老夫之见,不管陛下是让皇后,还是太子代理朝政,都不过是他们一家人的事儿,正如崔公所言,咱们做臣子,有什么想法,劝劝也就是了,实在没资格替陛下拿主意,干涉陛下的家事。” 话音落下,察觉到崔丞相看向他的眼神,何丞相风度翩翩的向其拱手示意,就告辞离开。 仿若无意间的眼神交汇之际,都能看出彼此的心思。 崔立言知道何晋英打着既不想出头,又不愿让皇后代理朝政一事成真,便串掇在场这些人出头的主意。 何晋英知道崔立言已看出他的心思,但他不在乎。 毕竟他的这番话,说得滴水漏,听起来与崔立言的话,表达的似乎是同一个意思,不管这件事情的后续如何发展,都牵连不到他身上。 有那心思灵巧的,在听到何丞相的话后,顿觉恍然大悟,涉及到皇帝、皇后、太子,看上去确实像是人家的家事,可是皇帝无家事。 他们这些大臣不方便干涉皇帝的家事,宗室皇族成员有资格过问吧。 哪个家族的人,愿意看到外姓的媳妇代夫执掌大权? 当那些人开始考虑,要找哪位有份量的宗室成员出面,才有可能说动皇上改变主意时,才发现一个经常被人忽视的现实。 原来当今登基后,只对过逝的长辈加以隆重的追封,至于那些还活着的徐氏族人,总共只有少得可怜的数人获封,获封的还是空有虚名的爵位,品级也较低。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3 18:26:21~2024-08-13 22:3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开香满天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1 第41章 兆头 别的开国皇帝基本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给至亲、堂亲,乃至族亲封上一堆亲王、郡王,直接让宗室变得人满为患。 可是他们这位大安开国皇帝,除了给与他一同打天下的族弟,封了个平国公之位外,对其余一大群亲兄弟姐妹、堂亲和表亲,只从中挑了几个,给赐个伯位,或是一等、二等将军之类的虚名。 也就是说,如今正经能称得上宗室成员的,除了平国公一家外,也就存在感不高的大皇子一家和二皇子一家,以及出嫁的大公主、二公主。 皇上亲族中的长辈与至亲兄弟,都有还在世的,就是那些人还都老老实实的被摁在老家呢。 初时考虑到前几位先进京称帝者,皆大封亲族,结果转头就被后来者按名单给族灭的情况,众人还以为当今是担心自己徐氏一族也会步了后尘,就没有坚持奏请此事。 如今大安开国立朝已经进入第六年,各方面的局势都已平稳下来,皇上都敢离京去巡视边防了,足以见得他对自身掌控朝廷的信心,可他依然没有任何大封宗室打算。 那些想要请宗室出面的人,最终能找的只有两位成年皇子和思远伯。 从皇上对亲族的封赏态度上,不难看出,平国公这个族弟,可能是最能在皇上面说得上话的人,可他不在京中,被皇上派去东边驻守边疆去了。 而思远伯,则是皇上还活着的长辈中,受封爵位最高,唯一在京,还担着有名无实的宗正之名的人。 等到那些人找到思远伯,众人才发现,皇上的这位叔父,即便成了皇亲贵族,依旧朴实本分得让人难以相信。 得知众人的来意,思远伯徐二柱毫不犹豫的拒绝。 “那是皇上和皇后的家事,皇上要出远门,让他媳妇帮忙当家管事,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咱们这些外人有啥好说道的,你们这些大人,管得也太多了。” 要知道,在他家,他这个当家的不出远门,也是由他媳妇当家,所以在徐二柱看来,这压根都不算事,他有什么好反对的。 “徐伯爷,您要知道,皇上乃是一国之主,他让皇后帮忙当家,跟普通人家让妇人当家,它不是一回事,皇帝的家事也是国事,让皇后管事,啊不,理政,乃是有背礼规之举。” 思远伯却不以为然的回道,“你们这些大人,就是想得太多,要是凡事都得按那什么圣贤书上写得来,像咱这样大字不识的,干脆都死了算了,那还叫过日子吗?俺侄媳,咳,皇后是个大方明事理的贤惠人儿,扒家得很,有她替皇上看家,咱都放心得很。” 被接入京中封了伯爷后,思远伯两口子都没少受那些礼规折腾,现在是听到这些就头大。 连人家吃饭、说话、走路、穿衣等等,都要从头管到脚的所谓圣贤之道,在他们看来,完全都是难为人,只是他们也不敢明着反对,说那些不好。 “徐伯爷,放任皇后临朝,相当于是让牝鸡司晨,对咱们徐氏宗室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思远伯诚恳请教,“咱只听说过公鸡、母鸡,还没听说过个这个壁鸡是啥,咱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了?” 说那句话的人立刻来了劲头,“那牝鸡司晨的意思,是让母鸡代公鸡打鸣。” 思远伯随即回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样不挺好,有母鸡帮忙打鸣,省得还要专门喂公鸡吃闲粮,可惜这世上就没这样的好事,而且这跟咱徐氏宗室也没啥关系啊。” 眼看这思远伯就跟脑子有问题似的,根本就说不通,令前来找他的几位大人都深感失策,继续纠缠下去,他们说不定会反被对方那理所应当的思路给影响到,只得悻悻告辞。 看着他们的大儿子客气得将几位大人送出去,一直躲在隔避偷听的思远伯夫人这才现身。 “徐老二,你今天的这个表现不错,就得这样回那些人,人家四娃能当上皇帝,不比这天下人都厉害得多,他做的决定,哪里轮得到咱去说三道四,这些个黑心肝,有好事不想着咱,有孬事,就想到要找咱了,你可得给我离他们远些。” 徐二柱赶紧回道,“你放心,咱这心里都明白着呢,肯定不能让他们给糊弄了,何况他们还想让咱去说侄媳妇拐话,当年要不是有她关照咱这些老家人,老徐家指不定能活下几个呢。” 自家知道自家事,徐二柱夫妻都是看着皇上长大的长辈,知道皇上的成长经历。 他们这些老家人在皇上打天下时没出力,皇上媳妇反倒在老家遭灾时,派人给他们送了一大批粮食,让他们顺利渡过那个灾年,不用去逃荒,还令当地官吏多照顾他们。 思远伯夫人满意的点头,“就是,做人就得讲良心,他们都不知道四……皇上为啥让咱当皇亲国戚,不搭理其他人,还不是因为咱当年讲良心,给他们奶孙搭过手,活该那些个没良心的,啥也捞不着,不过他们能活下来,不被人欺负,已经算是很沾光了。” 在思远伯府无功而返的一行人,在与其他人汇合后,一边忙着对外宣传这个消息,想要激起百姓的反对,一边派人分别前往大皇子府和二皇子府。 还有些人,分别低调的进了某些权臣府邸,去汇报思远伯对此事的态度。 从二品的参知政事常会成,就是权臣之一,听到心腹汇报的信息,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本来太子在朝中越来越活跃,开始负责处办一些事务,就让常家感到如鲠在喉,如今皇上又决定让皇后临朝代理朝政,更无异于是戳他们常家的肺管子。 要知道五皇子仅比太子小一岁,现在还只能在弘文馆上学,即便有他帮忙在皇上面前旁敲侧击的争取,也没能让五皇子获得上朝观政的资格。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37节 在常家看来,皇后代理朝政,跟太子代理朝政没什么区别,此事势必会让中宫母子在朝野上下,获得无与伦比的崇高声望和权势,地位也会变得更加稳固。 这让曾无数次觉得皇上的继承人之位近在咫尺的常家,如何能够接受? 打发走过来汇报消息的人后,常会成难掩怒意得骂道。 “真是蠢笨如猪,难怪他们那些徐家人赶上这泼天的富贵,都沾不上什么光,真是不思进取,一点脑子都没有。” 送完客人回来的常明仁温声劝慰道,“那徐家人不争气,父亲何必如此动怒?经过这两年的事,我们早该认清现实,反正那又不是您的亲外孙,您又何必如此的真情实感呢?” 常会成知道儿子说的这些,才是最符合常氏一族利益的选择,他就是不甘心。 “是不是亲的,外人又不知道,只要皇上说是亲的,宗室玉牒上写着是亲的,他就是我常家的亲外孙。” 常明仁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好吧,是亲的又如何,谁让大姐既不像中宫那般厉害有手段,又不像人家生母那般攻于心计,浪费了她原有的大好局面。” 听到这话,常会成心中的愤怒和不甘顿时泄掉大半,有些无力的坐了回去。 “现在想想,你表姐死得那么早,真是太可惜了,要不然,现在将要临朝理政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 想到近两年收到的消息,常明仁觉得,就算他那位白表姐仍在世,也不一定能像他父亲所认为得那样。 因为当今皇上若是个会受男女之情左右的人,就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只能说是圣心难测,唯一可能肯定的是,原配嫡妻在皇上心中的位置,无人能比,与男女之情无关。 “我们再送个聪明的进宫,给你大姐固宠,你觉得如何?” 常明仁正在想着该如何劝他父亲放下曾经的心思,结果就听到这个提议,只觉得眼前一黑。 “爹,您没听大姐说,后宫现在已经有了一大批模仿白表姐的妃嫔,闹得皇上现在都不爱去后宫留宿了,还是您觉得咱家的哪位姑娘,能与皇后娘娘的手婉相媲美?” 就算他们常家真能出这么个人物,就凭人家皇后稳居中宫,与皇上有着二十年的结发之义,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也没资格与对方相抗衡。 在常明仁看来,与其盯着年近半百的皇上,还不如设法与太子拉近关系。 毕竟那位只有一位太子妃,太子妃娘家看着显赫,可她父母双亡,无至亲可依,唯一的弟弟还小,尚处寄人篱下的状态,不足为虑。 见他爹满脸的失望与不甘,常明仁提议道。 “爹,五皇子的年龄不小了,您不妨向皇上提议,请他带着五皇子一起去巡视西北边防?” 有些事明知不可敌,还非要凑上去,那叫找死,但是有些事情,该争取的还是要尽量争取,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这边的常氏父子还在商量着,将要如何说服皇上带五皇子同行一事,皇上那边抵挡不住郭锦昭的撒娇攻势,终于松口,答应带他一起去西北巡视边防,让小孩喜不自胜的跳了起来。 皇上见状,忍不住又泼上一瓢冷水。 “前提是你要先获得你姐的同意,太子妃若不同意,你就不能去,你也不能怨朕说话不算话。” 郭锦昭的一张小脸迅速皱了起来,“您是皇上,是金口谕言,我姐肯定不会反对,为什么非要得到她的同意呢?” 看着他那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皇上的心情非常好,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道。 “咱这是家事,要尊重所有家人的意见,不来金口谕言的那套,必须是你姐亲口说,她真心同意你去,朕才能带上你。” 柳明月笑看着皇上逗小孩,知道在这件事情上,皇上绝对不会拒绝带上郭锦昭,太子妃也不会真心反对这件事。 毕竟郭锦昭就像是用来展现皇上如何优先郭家遗孤的一面旗帜,带他一起去西北,能为皇上整合西北边防军一事,带去极大方便。 太子妃不会拒绝,是因为她父亲已经去了,难免会人走茶凉,而她弟弟却完美继承了他们父亲的作战天赋,她当然希望弟弟不要错过这次可以增长风闻,还能彰显存在的机会。 正当众人在坤元宫说笑时,有内侍过来通报,说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匆匆进宫求见。 皇上不用多想,就知道他那两个儿子是来干什么的,也知道他们完全是因被人说动了心思,情绪激动之下,才敢这般匆匆进宫求见。 要不然,就凭那两人,根本没这个胆子,真是两个耳根子软的不争气玩意儿,不忠不悌,也不想想他们将要反对的都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3 22:38:24~2024-08-14 14:1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正必宜4瓶;流心2瓶;一只咸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 第42章 理解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皇上与原主成亲前,别人送的女人生的孩子,那时候他自己过得朝不保夕,想的是好歹留个根,死后也有人祭祀香火,也就什么都不在乎。 两个皇子生母身份都有些不堪,皇上当年连这两个孩子是不是他的,都不那么确定,也不那么在意,更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关注这两个孩子,当然也就谈不上有多上心。 原主嫁给皇上后,不说对这两个孩子视如己出,但是绝对有够关照,所以他们才能平安长大成人,而不是像三皇子那样夭折。 只是这两个皇子既不知感念嫡母对他们的养育之恩,也不曾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尴尬之处,在他们的父亲当皇上后,那野心也跟着膨胀,对太子这个中宫嫡子的身份地位,抱以羡慕嫉妒恨的态度。 他们以为自己的父亲是因太过忙碌,没空与他们相处,他们的生母又不受宠爱,才导致父子感情淡漠疏离,却不知道皇上对他们的出身其实一直心存芥蒂。 也就原主心善大度,觉得稚子无辜,愿意庇护他们,才让他们一直活在自以为是的世界中,没有察觉到父亲对他们的真实态度。 要不然,在皇上作为开国之君,尤缺忠心可靠的得力帮手的情况下,怎么也不至于弃用两个成年皇子。 两位皇子与外人,可能还都认为皇上是因担心他们入朝掌权,会给太子的地位造成威胁,才不愿意重用他们。 却不知道皇上看到他们,就会懊恼自己当年太过草率,从而给自己留下这么两个难以安置的儿子。 他拿命拼,一路受了无数次死里逃生,吃了无数的苦,才成为这天下之主,他连老家的那些与他关系不和的至亲手足,都不想荫庇,不愿让他们坐享其成,跟着沾光。 若是让外人的血脉混淆了他的血脉,当上皇子,被封为亲王,甚至是染指他的皇位,世代尽享他辛苦得来的荣耀,让他如何甘心? 大公主也是类似身份,不过她是个女儿,即便不是他亲生的,他就当是收个养女,能用来联姻,他倒是没什么好芥蒂的。 儿子就有些麻烦了,尤其还是这么两个不懂事、不知道感恩的玩意儿。 不过外人显然都不知道他的这些心事,此时听到他们求见,皇上再怎么不悦,也得去应付一下。 毕竟他要面子,不能让人知道他这个皇上曾有过的那些不光彩经历。 “父皇,您怎么能让母后临朝理政呢?再怎么说,她都只是一介女流之辈,这样岂不是让天下人看笑话?” 皇上目光锐利得看着眼前的长子,“你口的女流之辈,正是辛苦将你们养育成人的嫡母,你确定,你有资格这么说她?” 满脸急切之色的大皇子闻言,不禁有些语塞,有心虚的低下头,二皇上赶紧接过话道。 “父皇,大哥也是因为太过担心,才会一时失言,我们也是因为担心您的这个决定,会将母后推到风口浪尖上,惹来朝野上下的非议,才想劝您收回成命。” 不得不说,这个二皇子还真没辜负他为自己打造的文学青年人设,同样的话,从他口中讲出来,委婉多了。 皇上不动声色的问道,“说到底,就是连你们都不愿看到你们母后代朕理政,怎么,你们觉得自己更适合这个位置?” 二皇子低下头,大皇子有些紧张,还是鼓起勇气道。 “父皇担心四弟年纪小,担不起这个重任,才选择母后,可母后毕竟是妇道人家,难以服众,儿臣虽然不才,但是愿意一试。” 皇上将目光转向二皇子,“老二,依你所见,谁更合适?” 听到皇上的语气还算温和,没有因老大的话动怒的样子,二皇子的心中踏实了不少。 “儿臣觉得,大哥说得在理,不过他一向在府内深居简出,对朝中的人和事,都不太了解,恐怕也难以担此重任。” 大皇子闻言,迅速对其怒目而视,虽然对方没有直接点出他腿有残疾,但其句句都在暗指这点,毕竟谁都知道,他正是因为腿有残疾,才深居简出。 看着这么两个毫无自知之明,却因皇子身份而狂妄自大的儿子,皇上对他们更觉厌烦。 要不是看这两个蠢东西的长相,分别与他印象不深的那对父母的长相,似乎存在那么两三分的相似,让他觉得,他们有大概率是亲生的,他早就忍不下了。 “所以,你想告诉朕,你对朝中的人与事,一直很关注、很了解?” 听出皇上话中的冷意,二皇子顿时被吓得脸色苍白,赶紧为自己辩解。 “请父皇恕罪,是儿臣一时失言,说错了话,儿臣是因朋友较多,偶尔会听他们提及几句,才自认比大哥知道的多些,儿臣绝对不敢私自窥探宫中的一切。” 皇上冷哼了一声道,“不敢就好,你们都给朕收好各自的那点小心思,莫要在人前显露出来,以免让人贻大笑大方。” 听到这番毫不留情面的训斥,大皇子深感委屈的抬头。 “父皇,儿臣是因想为您、为朝廷分忧,才来见您,绝无私心,求父皇明鉴!” 二皇子也赶紧伏身道,“求父皇明鉴!” “朕不需要,朝廷也不需要你们帮忙分忧,朕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里,老大,你好好在家休养身体,老二,你给朕老老实实的留在府里读书,莫要出去呼朋引伴,都不要去惦记那些与你们无关的人与事,若有违背,等朕回来,定不轻饶!” 听到这番相当于是将他们禁足的圣谕,两位皇子可谓是心如死灰,浑身都失去力气,还要强打起精神领旨谢恩。 来时有多激动和兴奋的两人,离开时就有多么失落和狼狈,这一前后变化,当然都有落到有心人的眼中。 何晋英是从外地被召入京中,空降右丞相之位的。 虽有京中的故交和学生,及时为他介绍朝野上下的各种信息,也包括一些皇上的家事,如皇上的子女与后妃的信息。 但他进京的时间毕竟太短,又因是匆匆接手右丞相留下的烂摊子,甚至还要参与到那一波遭清洗的官员案子中,能用来亲自确认和了解相关信息的时间不多。 作为一位儒学大家,不管从哪方面讲,他都不可能像崔丞相那个老狐狸般,直接对皇后将要临朝理政一事不置一辞。 可是当他接收到各方传来的反馈,发现事情的发展,远不像他所预期的那样时,才意识到一个事实,就是他对皇上一大家子的情况不够了解,差点因此而坏事。 “早在江城时,老夫就曾听闻皇后的贤名,如今看来,皇后可能比老夫所知道的,还要更加贤能,不知许贤弟可了解?” 许学士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才回道,“不瞒何公,下官对皇后的印象不太深,虽然她曾做过几件引得一时热议的事,但在其它时间,各方面传出的信息,都是皇后做事贤良大度,待人宽和仁慈。” 想了下,他又补充了几句。 “下官有个侄女,是后宫的昭仪娘娘,据她偶尔跟家里人提及几句,所透露出的信息看,皇后娘娘真的是位德才兼备,很重礼规,处事大公无私的贤良人,深受皇上信重。” 从他们许家的亲自经历来看,皇后绝对大公无私,查出后宫妃嫔的把柄,没有留着钳制他人,而是如实禀报给皇上,让他们许家和赵家都大出血。 说句大敬的,别说皇上,若是他有这么一位‘无私’的夫人,他也会很信任对方,比对任何人都信任。 何晋英想的则是,能让后宫妃嫔都能如此认可皇后的品性,看来那位的品德确实很出众,就是目前还不确定对方到底有什么样的才能。 “大公无私好啊,眼看皇上心意已定,吾等就算对此略有微词,也难以让皇上改变主意,知道皇后娘娘具有如此优秀的品格,老夫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至于许学士提到的那几件曾引起热议的事,何晋英早听人说过,就没再多问。 而他毕竟是后来者,还没有人跟他提起皇上、皇后早在近两年前,就开始为组建船队出海的计划做准备,以及中宫在去年中秋后,撒出上百万银两在集庆造船的事。 当一些不死心的人,还在试图挣扎时,皇上与皇后在随后的朝议上,直接双双临朝的一幕,让所有人都不得不彻底接受事实。 柳明月是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还有这么一日,哪怕她是坐在龙椅旁的加座上,也能感受到类似‘高高在上’‘一览众山小’的上位者心理。 不过她可没有因此而感到志得意满,表面上端着八风不动,十分淡定的架势,心中却有些战战兢兢,很担心自己会在如此庄严肃穆的场合露怯。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38节 当她在下朝后,将自己的这些心些体会讲出来时,皇上直接朗声大笑起来,笑完才安抚道。 “皇后不必太过拘谨,毕竟是初次面对这种场合,会有如此反应,实属正常,多去几次,适应了就好。” 柳明月故作好奇得问道,“臣妾好奇的是,不知皇上初次上朝时,有何体会?” 面对这个问题,皇上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凝,他之所以觉得好笑,正因皇后说得那些,与他当年初次上朝时的感受如出一辙。 所以他才会在听到另一个人,也深刻体会到了他当时的紧张、拘谨和自我怀疑时,感到很好笑,不止是笑现在的皇后,也是在笑那时的自己。 当然,这个真相,他就不想让皇后知道了。 “朕当年当然不会像皇后这般,毕竟朕可是指挥过千军万马的人,朝堂上的这点人算什么?” 事实上当皇帝和当将军,完全是两码事,当将军需要的是令出则行,他手下的将士会毫不犹豫的英勇执行他下达的军令。 当皇帝却需和一群人斗智,其中大半都是这天下最聪明、最有学问的那一小撮人,而他却是个没进过书院门的大老粗,这其中的压力之大,旁人很难理解。 不过皇后现在显然已经体会到了,才会感受到与当年的他一样的压力,进而生出一样的心理反应。 柳明月却已大概猜到皇上在高兴什么,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感慨道。 “陛下这个皇帝,当得真是太不容易了,依臣妾看,那些个大人,简直是人均都长了八百个心眼子,说个话都拐弯抹角的,让人看着都累。” 皇上对此深以为然,“皇后说得甚是,朕这些年,硬是被这些人给磨得脾气都好了许多,真是太不容易了啊。” 想到自己即将暂时摆脱朝堂上的那些极其考验耐心的人与事,皇上突然对西北之行格外期待起来,类似那种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放风的心态。 【作者有话说】 43 第43章 承诺 太子这两天的情绪一直有些失落,柳明月有看在眼里,但她一直没有主动问,直到对方实在忍不下去后,主动开口。 “母后,儿臣当然不反对父皇的决定,也不认为您身为女子,不该代理朝政,儿臣有些在意的是,是不是父皇认为儿臣不堪重用,才会选择您?” 这话绝对不是两三年前的太子会说的话,毕竟他在当年深受儒学思想影响,认为女子该遵守三纳五常,认可男尊女卑的当下社会观念。 柳明月来后,一直利用时人重‘孝悌’这一点,不动声色的对其施加影响,试图改变他曾经的一些观念。 如今看来,她的改造效果是有的,要是搁她初来的那一年,遇上这件事,太子绝对会跳得比谁都高,都用不着别人在他耳边窜掇。 而太子会问出这种话,对此事感到难以释怀,则表明,她的改造效果虽有效却不彻底,在他的心中,依旧还存在根深蒂固的男本位思想。 “境文,你要明白一件事,我是你父皇的原配正妻,与你父皇结发二十载,为他生儿育女,陪他从微末之时,走到现在尊荣加身,我对你父皇的心意始终如一,哪怕他有过很多其他女人,可是对他而言,那些女人都无法与我这个妻子相提并论,因为只有我们夫妻,才是彼此能以后背相托付的人。” 虽然柳明月自己都不相信的这番话,她更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好坏,往往取决于双方的利益方向,但这并不妨碍她将这段话说得情真意切。 毕竟除了最后面的那句话,以原主的所作所为,绝对说得起前面的那些话,太子显然还有没反应过来,没能领会到她话中的深意。 在这个除了会被大肆宣扬的孝悌之情外,其他情绪表达往往都很含蓄的时代,他肯定没听说过夫妻之情比父子、母子之情更加深厚的观念。 “可是……儿臣记得之前……” 太子说得有些磕吧,显然是因顾忌到会触及她的痛点,柳明月直接接过话道。 “之前是母后自己没想明白,才会活得患得患失,一边跟自己较劲,一边想跟你父皇较劲,试图证明自己是最守礼规、最贤良的妻子与皇后,你父皇娶我是对的,后来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心态转变了,不再执着于那些,只专注做好符合自己身份的事,事实已经充分证明,我与你父皇之间的夫妻情义,不是吗?” 听到这番合情合理的解释,太子才放下对自家母后身上所发生的那些明显变化的疑惑。 “母后能想开就好,现在这样挺好的。” 徐境文虽然算不上多聪明,但他也不笨,当然知道自从柳明月到来后,所做的那些改变,给他带去的那些好处,使得他这个太子的地位得到显著提升,变得日益稳固。 柳明月听到这话,不仅没有感到高兴和自得,反倒感到有些心酸复杂。 这具身体的内芯换成她以后,固然能为这个便宜儿子带来好处,可她十分确定,自己绝对算不上是位好母亲,只有原主才会真心实意,不掺任何杂质的爱着她的一双儿女。 可原主悄然消失,被她这个外来者取代,原主的丈夫和儿女,都丝毫没有察觉到。 真不知她是该庆幸自己将原主人设维持得好,还是同情原主这一生活得太可悲,她用真心对待的那些人,都只知索取,不知回报,不会想到她也需要关心与爱护。 “你与锦秋是少年夫妻,你们两个的姻缘起点,比我与你父皇当年更纯粹,母后希望你们也能如此,时刻不忘原配结发之义,相互信任,携手面对一切风波。” 近期才圆房的太子闻言,红着脸低头应下。 “母后放心,儿臣与太子妃,一定也会好好的。” 柳明月满意的点头,少年人心性不定,她不确定这句承诺的有效期是多久*,但她希望能尽量久些。 “所以说,你父皇会选择让我代理朝政,既不是因为觉得你年龄小,难堪大任,更不是外人所揣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原因,单纯是因为,你父皇更了解我,知道我能在他离京的这段时间里,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帮他守好大后方,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太子终于放下盘桓在心中的那些自我怀疑与担忧,轻松愉悦的离开。 柳明月则觉得像是完成一场重要的答辩,总算能松一口气,终于将某个现实而又残酷的问题给忽悠过去了。 正值十六七岁的青少年,正处身心发育的成长关键期,很容易受到心理打击或刺激,从而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她即便是‘后’妈,那好歹也算是妈,多少要对这个少年的成长负些责任。 就算迟早都得让他面对他的父亲不容别人染指其皇权,即便是亲生儿子也不行的现实,也不应该是现在。 不知道真相,让他活得简单些,还能让他的父亲对少些忌惮与防备之心,知道真相,他只有伤心颓丧和奋起相争两个选择。 前者会让他的父皇对他失望,后者,除非老天战在他这边,让他父皇出点状况,要不然,他将毫无胜算。 亲自接触政务和前朝后,柳明月才发现,即便她出于专业经验,从不敢小看这个时代中的任何人,尤其是能成为开国之帝的原主丈夫,然而事实上,他们远比她所以为的还要更厉害。 毕竟她本来只是一个小镇做题家出身的普通博士而已,从不曾接触过国家的上层领导,还是沾导师的光,才见过那么几位地方领导而已。 这样的她,即便已经当了近三年的皇后,依旧没能生出王霸之气和野心,如今却被皇上给推到前朝,着实让她深感压力山大。 至于说拒绝,她本人也觉得,皇上坚持要亲自去西北整军备战,能留在后方坐镇,掌控大局的那个人,必须是她。 因为是这件事牵连过大,换成其他任何人,包括太子在内,都有可能给这个新生的朝廷政权带来动荡。 而她这个外来者,是站在绝对客观的角度,真心期待大安能发展得越来越好,无欲则刚,所以她能以绝对公正无私的心态,尽量周全的妥善处置那些政务。 柳明月相信,在这个时代,肯定也存在那种为国家与民族大义,愿意舍身取义的人,只是至少从目前来讲,她还没发现身边有这样的能人。 但凡是人,基本都少不了会有私心偏向,为家族、为子孙、为亲朋故旧等等,只有她不会。 因为她看似有娘家亲族,有儿女丈夫,可她不会偏向任何人,不会试图利用权力为连她自己在内的任何人与势力谋私。 在接下来的观政学习过程中,柳明月毫不掩饰的展现出了她的这一面,丝毫没有辜负皇上对她的判断,却让发现这一点的大臣都深感震惊和难以相信。 毕竟在他们的固有印象中,总觉得女子容易感情用事,常因心软而优柔寡断,或是因耳根子软而偏听偏信,可是他们在皇后身上,丝毫没有发现这类迹象。 因为要赶时间,皇上从公开他要离京去西北的消息,到正式离开,中间没有间隔多长时间。 负责为皇上出行做准备工作的各方,可谓是日夜忙碌,才终于赶在规定期限内,也就是正月底,顺利让皇上如期启程。 由于是以去巡防边境的名义前往西北,也就不用像正式的御驾亲征般,需提前设祭坛,由皇上亲自祭拜过天地先祖,祈求天地神灵与祖宗保佑后再出发。 柳明月带着百官将皇上送到京城的大门口,徐庆业神情凝重的再次强调道。 “皇后,朕将这皇宫内外,都托付于你了!” 虽对出发的这一天期待已久,但是真到离开之际,徐庆业的心情显然没那么轻松。 柳明月的心情也很沉重,郑重其事的看着对方,语气坚定的回道。 “臣妾定将不负陛下所托,唯愿能在不久之后,就可以候在此地迎接陛下平安归来。” 没有说带有恭维性质的凯旋,只有最朴素的平安,这是柳明月最真实的想法,在她的心目中,输赢都没有皇上的平安重要。 无关私情,皆因她认为,这个国家需要徐庆业,需要徐庆业平安归来。 “朕一定不会辜负皇后的期望。” 徐庆业当然是在第一时间就能领会到皇后的这份心意,心中触动不已,再次肯定,果然只有他的妻子,才是唯一一个无论在何时,都只关心他的平安健康的人。 又嘱咐过太子和几位皇子几句后,徐庆业才登上御撵,在随将将士和宫人内侍的前后簇拥下,浩浩荡荡的离开。 柳明月则随即带人登上城门楼,直到遥望出行队伍彻底消失的视野中,才在身边人的劝说的下回宫。 身为一个将要代皇上理政的皇后,她肯定要在人前允分展现自己与皇上之间的夫妻情深,才能在接下来,更好的运用皇上赋予她的政权。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4 23:13:43~2024-08-15 17:3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心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 第44章 欺新 内侍大总管随皇上一起去西北,柳明月已主动请皇上将十二监的总领高长庚调过来,在接下来为她提供辅助。 高长庚虽然不像何忠那样,是皇上的近侍大太监,但是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并不在何忠之下。 皇后主动申请将他调过来,固然有着想通过高长庚之手,调用皇上手中的一些资源的目的,另一个目的,当然是为了让皇上能够更加放心。 毕竟这样一来,皇上完全可以通过高长庚,对她做的一切了如指掌。 人心易变,哪怕皇上目前对她很信任,也不吝在外表现出这一点。 但是柳明月从不会低估上位者的掌控欲,她不希望因这次的代理朝政,让皇上对她心生忌惮,让她前功尽弃,当然要尽量提前消除或避免一切可能会出现的隐患。 回到宫中后,柳明月就直接去了御书房,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奏折被送到这里,当天没有及时处理完,就需堆积到次日,它只会持续增加,不存在减少的可能。 柳明月也是亲身经历过后,才知道在她所知道的历史上,有皇上被累死,真不是假的。 当然,皇上若想让自己过得轻松些,也能不顾后果和隐患,设法将工作推出去,例如将大半工作都转交给大臣,或是心腹太监。 无论是皇上,还是柳明月,都做不出来这种事,再怎么辛苦,也只能由他们自己来。 早朝很想像柳明月在后世的电视中看到的那样,每天都是皇上高坐上首,听下方几十上百位大臣在那奏事、议事,乃至吵架。 在大安,除了一月三次的大朝议,是在京五品,乃至某些特殊位置的七、八品都需上朝外,其他时间,基本都是小朝会。 而且这个小朝会,不仅对官员的品阶和职位要求相对较高,还是排着队候在殿外,一个个或三五个的相继进去禀事。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39节 非涉及部门多,或是关系重大的政务,根本不会轻易放到人多场合一起讨论。 这也就意味着,柳明月现在每天都要接见众多大臣,与他们商讨各种事务,对他们的奏折及时给出批复。 而柳明月深居宫中,为了确保自己不会被那些大臣用错误,或是模棱两可的信息所误导,她还需尽量及时掌握朝野上下的动静,以免让自己陷入被动境地,让那些大臣找到可趁之机,从而拿捏自己。 之前有能熟练处理这些政务,对大臣们的情况也足够了解的皇上在,柳明月以实习的从份从旁学习时,虽觉很难,但是压力还没那么大。 现在没了皇上给兜底,由她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将关系到每一桩政务背后所涉及的无数人与家庭,柳明月只觉压力倍增。 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更不会向任何人抱怨自己的难处。 “启禀娘娘,这是东河府上奏要重修苍河大坝的奏折。” 接过由高长庚转交到她手上的奏折的同时,柳明月顺口问道。 “秦尚书对东河段苍河大坝的情况,可有了解?” 秦尚书略愣了一下,才迅速回道。 “据臣所知,东河府的苍河大坝最近一次重修,始建于前朝德正二十三年,历时四年有余,动用近十万民工,方才完工。” 如此耗时耗力的大工程,东河府的知府张嘴就是要重修,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 但是人家在奏折中充分列出了要重修的理由,还不吝笔墨的反复强调若不及时重修,将有可能出现的溃堤风险,以及溃堤后所能造成的惨烈后果。 “据本宫所知,距离苍河大坝最近一次重修,刚过去一百三十一年,承天三年,东河知府就曾上奏阐述东河大坝存在严重隐患,陛下在朝廷财政十分紧张的情况下,从内库拿出三十万两白银,东河知府后因这项政绩晋升为京官,如今时隔不到三年,那苍河大坝又出现这么问题,还到了需要重修的地步,秦尚书,依你所见,该如何处理为好啊?” 秦尚书闻言,不禁额头渗出汗水,他早知道这是件棘手之事,才没有及时将这份奏折呈入宫中,特意等到皇后理政时,交由皇后决断。 没想到才刚刚接触政务不久的皇后,竟然也对苍河大坝一事如此了解,直接又将问题踢回到他这边。 他也对苍河大坝的事,心中存疑,可是正如皇后所言,皇上当年不仅拨款三十万两白银修缮大坝,还征工上万。 耗费如此多的人力、财力,结果这才过去不到三年,那苍河大坝的问题,竟然严重到需要重修的地步,秦尚书当然也很心虚。 毕竟这承天三年的这项修缮工程,是由工部官员与地方官员一起负责的,后面更是在通过工部的验收后,才报到宫中,给所有参与该项工程的人员予以论功嘉奖。 “回禀娘娘,依臣之见,理应先派人调查清楚苍河大坝的情况,确定其损坏程度,再根据相关反馈,决定是对其进行修缮,还是按照曲知府的建议,对其进行重修。” 柳明月淡淡回道,“既然如此,就由工部安排前去核查此事的人手,名单拟好之后,交由本宫过目,要尽快,这件事不得外泄。” 秦尚书赶紧应下,他已明白,这次的事,无论结果如何,他恐怕都将难逃罪责,差别仅在于责任程度轻重而已。 东河府的新任知府肯定不是傻的,他就算存有私心,想要学他的前任,利用修大坝的政绩升官,也不至于将苍河大坝的损坏情况,夸大其辞到需要重修的地步。 这也就意味着,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在承天三年,工部有人与东河当时的知府等人勾结,背着他做下偷工减料的恶行,才使得被大修过的苍河大坝,在短短三年内,就损坏至如此严重的地步。 看着试图欺她接触政务不久,想要蒙混过关的秦尚书离开,柳明月的目中闪过冷意。 “高公公,劳你安排一下,要好好查清苍河大坝的情况,另一方面,还要派人将与承天三年修缮苍河大坝有关的所有案卷,都给尽快整理并封存起来,一旦查出问题,本宫可要好好对对帐。” 高长庚躬身应下,“娘娘客气了,陛下有令在先,臣等随时听您调遣,听从您的吩咐,乃是臣等应尽之责。” 柳明月叹了口气道,“幸好陛下将你留下来辅助本宫,要不然,这些人合伙起来想要蒙蔽本宫的视听,本宫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信息,在任何时代,都是非常重要,能在重要时刻决定胜负成败的关键。 像秦尚书这次呈上来的这份奏折,若非她出于对民生的关心,提前做过功课,了解过大安立朝以来,曾重点投入的民生工程等信息,这次可能还真让秦尚书这个官场老油子给拿捏了。 毕竟她早已是有口皆碑的贤后,世人皆知她为人善良大方,喜怜悯弱小。 让她知道东河府的人,将要在今年的汛期到来之际,面临苍河大坝有可能会溃堤的巨大风险,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想着要如何解决大坝所存在的隐患。 进而听从他们那些相关官员的建议,根本不会想到要去了解苍河大坝的前尘过往。 毕竟她只是一个刚从后宫来到前朝,没有任何政治经验,考虑问题肯定还不成熟的新人而已。 不过柳明月也没有因为这次的事,就心生自满,因为她很清楚,这秦尚书绝非个例,这次的事,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只是上来就遇上与苍河大坝有关的事,难免让柳明月感到心情沉重。 毕竟这件事牵扯得太广,后续势必会牵连出一批的人,而苍河大坝本身,也将直接关系到其下游数十万,乃至上百万人的财产与人身安全,绝对不容轻忽。 可是不管怎样,她都必须要打起精神,面对接下来将需面临的一切挑战。 终于接见完当天前来禀事的大臣,又处理完当天的奏折,天色已黑。 柳明月拖着身心俱疲的身体回到坤元宫,顾不上休息,先将卓辉叫来,令他尽快联系他们自己的人手,按照她给出的方向,去东河府调查苍河大坝的问题。 她就不信,派出三方人手前去调查,其中两批都是暗访,还不能将苍河大坝的问题调查个一清二楚。 与此同时,她还要做好最应对最糟糕的调查结果的准备,也就是苍河大坝真到了必须要重修的地步。 前朝的德正帝,算是个中兴之主,他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将本已势微的前期,又重新振兴了数十年。 他在位时投入那么大,才重修的苍河大坝,质量应该较有保障,不至于才坚持一百三十年,就到了需要重修的地步才对。 更重要的是,一座基础打得还算牢固的大坝,即便需要重修,也不该是在大安投入大量人力财力修缮过后,才坚持不到三年,就迅速恶化到需要重修的地步。 可是事关重大,柳明月不敢心存侥幸,所以还是要提前做好真要重修大坝的准备。 而这,将是一个超级大工程,按照以往的经验,可能需要数百上千万两银子的投入,就凭那经常寅吃卯粮的国库,根本不可能拿得出这么大的一笔银子。 将她与皇上的私库都给抖个干净,倒是能凑出个大概,可是他们私库里的钱,都有各自的用处,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要为西北将起的战争做好后勤保障。 如此一来,真若到了必须重修的地步,只能设法从材料成本上下功夫,而那也得提前开始做准备。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5 17:38:24~2024-08-15 22:1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茉莉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 第45章 承诺 最能降低成本的材料,莫过于水泥,柳明月当然知道水泥方子,麻烦的是想要将方子拿出来,需要先将其来历洗白一下。 柳明月的洗白方法,就是在给皇上寄送相当于是工作日志的折子时,特意告诉对方,在海上作战队最新送入京中的东西中,意外发现一个有些奇怪的方子,是一个烧石头的配方,她已经安排人去寻找所需材料尝试烧制了。 江城一座装饰极为奢化的府邸中,一个做女官打扮的女子,正在温声劝慰着。 “殿下,您若请皇后娘娘去跟皇上求个恩典,将驸马调回京中,娘娘应该不会拒绝才是,您又何必为那些眼皮子浅,想要攀高枝的贱人生气动怒呢。” 乐怡公主满脸郁气得回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自打本宫成亲后,母后就对我越来越不上心了,求她的事,十次能有几次有回应的?有回应的还都是送些吃穿用的东西,要不是她不帮忙,驸马也不至于那么失望。” 容秀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后继续劝慰。 “这是因为公主出嫁后,离京太远,联系不便,才会产生这种误会,娘娘一向对公主关爱有加,再上心不过,您若流露出思念陛下和娘娘的想法,娘娘一定会成全。” 乐怡公主正待开口,就见驸马难掩激动之色的大步踏了进来,看到容秀在公主身边,才停下脚步。 容秀见状,向驸马行礼问过安后,就很识趣得主动告退。 “驸马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只见在她面前素来表现得十分清高自持的驸马坐到一旁,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不知公主近期可曾接到过宫中的书信?” 听到驸马再次问出这个三年来,他曾问过无数次的问题,乐怡公主有些意兴阑珊地回道。 “还是……上元节前曾收到过母后的书信与礼物,驸马不是知道吗?” 驸马有些失望,但他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母后就没有跟公主说过,宫中近来发生过的什么大事吗?” 在驸马看来,皇上让皇后代政的事,肯定不是事到临头才定下的,若是提前定下的,为何公主竟连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乐怡公主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大正月的,京中能发生什么大事,下边人应该不会那么不识趣吧?” 正月乃一年之始,一般来说,为了图个吉利,有什么糟心事,也会被尽量压一压,以免会让上面觉得触霉头。 听得出乐怡公主真对宫中最新发生的这件大事一无所知,驸马张皓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迅速收拾好情绪,露出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 “没什么,臣在最新收到的邸报上,看到上面说,父皇将要巡视西北防务,在父皇离京期间,将由母后临朝代理朝政,算算时间,父皇现在说不定已经离京了。” 也就是说,现在在朝廷执掌大权的人,是她的母后? 乐怡公主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这怎么可能!父皇怎么可能会这么相信母后,让她代理朝政?” 乐怡公主算是对父母之间的夫妻感情有多么淡漠疏离,了解最清楚的人,哪怕她不耐烦听,但也陆陆续续的听她母后讲了不少。 也正因如此,她很看不上她母后的懦弱无能,明明是正室和皇后,之前不及那个白姨母讨父皇欢心,后来又不如常贵妃在父皇跟前得脸,连累她与弟弟也不受父皇宠爱。 即便在她随驸马来江城后,偶尔也会听说皇后又做了哪些好事,被称颂为贤后,乐怡公主也对此嗤之以鼻。 毕竟她很清楚自己的母亲为了坐稳皇后之位,完全是以贤后传中记载的史上贤后为榜样,会传出贤名,不足为奇。 但是在她看来,那些虚名带不来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她母后不仅没有因那些虚名而被她父皇欣赏,还被厌烦,却不知悔改。 听出乐怡公主声质问中所透露出的难以相信,张皓有些疑惑得皱眉。 “皇后代理朝政一事,现已记载在邸报中,正式昭告天下,这还能有假?公主为何会这般质疑?” 张皓是真心不解,皇后能代理朝政,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后深受皇上信重,这份信重甚至尤在太子之上。 乐怡公主是皇后的亲生女儿,对皇后一脉而言,这绝对是个大喜讯,连他这个驸马在得知消息后,都忍不住心生激动,怎么乐怡公主本人在听说消息后,竟是这个反应? 察觉到丈夫的费解和质疑,乐怡公主也在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合常理,便强笑着解释道。 “本宫实在有些意外,毕竟母后一直深居宫中,即便是我想要求她什么事,只要涉及到前朝,都会被母后以后宫不得干政为由给拒绝,父皇如何能放心让她代理朝政?” 在乐怡公主看来,她那个一心要做后宫的贤后,生恐会因干涉前朝而被参奏,进而落下骂名的母后,对朝廷的事一无所知,根本不具备临朝理政的能力。 而她的父皇向来英明睿智,对她的母后也很了解,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个决定? 张皓见她至今还分不清轻重,而是在这纠结皇上为何会让皇后代理朝政的无用问题,不禁有些无语。 “公主,不管这里面存在内情,反正被昭告天下的上谕中,已经写明在陛下离京期间,朝廷一应政务,皆由皇后决断。” 这条上谕中的措辞所透露出的信息,让人不得不重视,‘一应政务,皆由皇后决断’,意味着现在是由皇后代皇上独揽大权,而不是需要由哪位或几位重臣辅助,多人共议朝政的局面。 乐怡公主这才从这句提示中,领会到重点。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40节 “也就是说,现在的朝廷,完全是由我母后一个人说了算。” 张皓矜持地微笑着点头,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在看到这条上谕的内容后,如此的激动。 毕竟在他看来,他身为二公主的驸马,绝对是皇后的自己人,皇上子女众多,且因太过忙碌,与子女之间的感情都不怎么深,在有些事情上,难免不近人情了些。 如今换成嫡亲的丈母娘当家作主,怎么着也会多关照一下他这个女婿吧。 乐怡公主这才放下心中的那些疑问,迅速站起身道。 “我这就去给母后写信,让她将驸马调回京城,咱们的琮儿都要满一周岁了,还没见过他的外公外婆呢。” 张皓当然不会反对,当初是他满怀雄心壮志,主动申请外放,怕因娶公主一事,遭别人非议,从而影响他的名誉,耽误他的仕途前程。 却没料到,外放的日子,远不如他所期望的那样顺遂,待了不两年,他就有些忍不了,暗示公主给皇上、皇后递信,将他们一家给调回去,却让公主招来皇上的一顿训斥。 虽然是公主出的面,但是皇上也一道训斥了他这个驸马,要求他要管束好公主,不能放纵公主任性妄为,耽误他的工作。 这对夫妻不仅希望他们能借助皇后代理朝政的机会回京,甚至还打着可以趁机升官晋级的主意,并且还信心满满。 正在宫中与一众大臣斗智斗勇的柳明月,当然无暇关注早被她抛在脑后的二公主夫妻。 “……修缮贡院的事,本宫可以准奏,但是现在就开始修,会不会太早了此?本宫可不希望年底,或是明年春闱之前,又要修一次。” 在柳明月看来,时下的会试考试环境与规则,都有些不太人道,但是想要对此进行改革,仅凭她这代理朝政的皇后身份,最好还是不要开这个口得好,即便她是出于好意。 礼部王尚书的奏请被驳,心中有些不悦,在他看来,皇后一个女流之辈,压根不懂贡院对他们读书人的重要意义。 “娘娘,贡院出现漏水等现象,若不及时修缮,将会变得越来越破败,等到下年再修,只怕需要投入更多。” 想到都不用等到下半年,便宜又实用的水泥就能现世,柳明月不以为意的回道。 “本宫现在就可以将话放在这里,下半年,一定会批准修缮贡院的事,且是大修,尽量改善贡院的环境和卫生问题。” 王尚书对皇后的大方,至今仍觉记忆犹新,听到她这么说,他倒是愿意相信,可他还有着另一个担心。 “只是等到下半年,陛下肯定已经回宫,娘娘现在的承诺?” 说到底,这位其实就是想趁现在当家的是她,好从她这个大方的皇后手里多抠些钱过去。 “本宫说话算话,若是陛下不同意,便由本宫私人出资大修贡院,在场几位大人都能给你作证,如何?” 王尚书喜笑颜开得连连点头,“娘娘圣明,有您这句话,老臣就放心了,贡院关系到天下学子的前程,若不能赶在明年的春闱前,将其修缮妥当,老臣实在不好交待。” 柳明月淡淡哼了声,将目光投向兵部尚书。 “于尚书,本宫要求兵部筹备的兵器、盔甲等军需物资,准备得如何了?” 于尚书拱手道,“娘娘,臣以为,西北暂无战事,现在就准备那些,未免有些浪费。” 柳明月闻言,顿时脸色一冷,“看来于尚书这是将本宫的话,都当做耳边风啊,既然尔等办事不力,就休怪本宫落你们兵部面子,高大监,拟旨给将作监,由将作监负责督造这批物资。” 高长庚难掩喜色的一口应下,十二监才是他的大本营,皇后给他与十二监增加权重,他当然不会推辞。 何晋英见状,忍不住开口道,“娘娘何必如此动怒,兵部近期的开支太大,一时周转不开,拿不出这么多物资配给西北边防,也是可以理解的。” 皇上这次去西北的主要目标,不便现在就透露出来,柳明月想要提前为西北军多备些军需物资的计划,也难免受掣肘。 但是不管怎样,事情还是要做,明面上不好做的事,就在私底下进行,前线将士将要在边境冒着生命风险保家卫国,她绝对不容有武器装备及粮草药材等物资短缺的事情发生。 “何丞相,本宫也知道,说到底,都是银钱的事,只是本宫既然提出这个要求,肯定是都盘算过的,即便让兵部为西北军配给这批物资,也不会侵占其余各军的份额,如今拿不出来,需要自省的是尔等诸位。” 听到这话,于尚书下意识低下头,心中暗自怀疑,是不是皇后娘娘发现了什么,才会说这番话,用以警告他们。 何晋英则在看到于尚书的反应后,心中立马一咯噔,恨不得给自己来一下,他又犯了新人乍到,不明情况就张口,然后让自己无端受牵连的错。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书友了秋的投雷,以及大家的订阅、收藏、评论及营养液支持。 感谢在2024-08-15 22:16:50~2024-08-16 18:1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了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艺10瓶;长安雾色浓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6 第46章 轻重 何晋英再怎么有才,在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有高,但他空降成右丞相后,在朝中少了积累和沉淀,到底有些虚。 这种难以‘合群’的处境,导致他难免有些急躁,遇到事情急于出头,为的不仅是彰显存在感,还有想要拢络人心的打算。 只是这位大儒终究少了由低位逐步晋升上高位的打磨,隐居多年,著书无数,心中还始终怀着理想主义,换句话说,就是还有些天真,对人性和官场生态都不够了解。 在不知前因的情况下,就冒然出头时,很容易成为偷鱼不成的猫。 不过柳明月即便知道这位不怎么支持她理政的事,但她对这位何丞相的印象还不错,所以她并没有迁怒对方的想法。 毕竟真要论起来,在满朝的文武百官中,数这位身上最干净,还没来得及沾染上那些复杂的东西。 柳明月也曾是个非常爱憎分明的人,只是随着在她所生活的时代,信息的传递变得越来越发达,再加上专业方面的影响,明白了很多的所谓现实考量,心中的黑白界线也逐渐变得有些模糊。 再加上前段时间的突击训练,让柳明月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这世上实在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 有些真相和内情,即便心里知道,也得憋着,所以不管是皇上,还是她,即便大权在握,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处置某些人与事。 即便殿内气氛凝重,户部李尚书还是站出来道。 “娘娘想为西北军配给的这批武器盔甲,造价实在不菲,西北军防的相关费用,户部都已按例如数支付给兵部,如今实在拿不出另一笔钱,支付给将作监。” 扫了眼兵部的于尚书,柳明月淡淡回道。 “李尚书不必多虑,这笔费用将由本宫的私库支付,这批物资将算作是陛下此次前往西北巡防,本宫这个做妻子的,特意帮他为西北军上下准备的礼物,绝对不容有失。” 听到柳明月说到由内库支付时,有的人迅速在心中开始盘算,不能让皇后厚此薄彼,西北军有的,其他军也要有。 可是听到后面的话,某些人只得歇了心思,妻子为丈夫准备上门拜访的礼物,确实说得过去,也实在扯不到偏心上面。 至于已经由户部拨到兵部,该由兵部负责采购粮草及武器装备的军需资金,是否已如数发往西北军,不是她现在能较真的。 毕竟她现在坐镇后方,首要任务是能**,而不是清查弊政,尤其在这件事情中,牵扯到的兵部,可比工部、礼部棘手多了。 应付完这些重臣后,柳明月才觉清静一些,不过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听到皇后遣退其他人后,给卓辉下令,让他从坤元宫的私库支取大笔银两,令宫中各处产业在外收购布匹、马匹、粮食和药材等物资,高长庚迅速猜到一个真相。 “娘娘,莫非是西*北将要起战事?” 从皇后娘娘的采购规模看,还将是规模不小的战事,可是皇上正好去了西北啊。 作为跟在皇上身边最久的心腹之一,高长庚对皇上还是有着一定了解的,随即便意识到,真相可能是正因西北将要起战事,皇上才特意以巡防的名义提前赶过去。 柳明月没想着要瞒这位,但也没有直接承认什么。 “高大监,你且派人将本宫在年前委托你们制造的那批火器,先一步运往西北,其它的也要加紧赶工,本宫可以多出些辛苦费,对了,你们若有库存,只要质量过关,且西北用得上,也可都拿出来。” 有了那个猜测后,高长庚迅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同时也知道了这批物资的紧急性。 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道,“幸亏有娘娘帮忙周全,据微臣所知,自打西北大营打完承天四年的那场战争后,朝廷中的一些人,就以西北经过那一战后,短期内应当再无大战为由,在军需方面多有克扣和挪用。” 也就是说,西北大营的情况,可能比预期中的还要更惨一些,物资更匮乏一些。 想想也是,失去先昌国公和郭长平这位大将后,西北军相当于是群龙无首,又因当年的那一战打得太过惨烈,致使全军实力大降,那些惯爱看人下菜碟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像过去般,继续捧着他们,在资源分配方面优待他们。 皇上肯定也知道这些,所以他才在判断西北又将起战事后,不惜放下京中这一摊子,亲自去西北坐镇。 因为他很清楚,在当前的形势下,唯有他自己亲自去,朝廷中的某些人才不敢在战争期间,继续胆大包天的克扣西北军的物资供应。 毕竟身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将军,皇上肯定很清楚,战争打的就是后勤保障,柳明月之所以急于筹备物资,也是出于这方的担忧,算是做最坏打算。 “本宫也看出来一些,只是不确定,只好尽量多筹备各方面的物资,如今看来,还真不是本宫多虑。” 柳明月手上有不少位置靠近西北边境区域的产业,得益于那些管理人员的得力,皇上的御驾还未抵达西北,就有一批批粮草、药材等物资陆续被运抵西北大营。 西北军上下本来还在为将要面临的接驾事宜发愁,却先行接收那一批批军营紧缺的物资,不禁都有些发懵。 从押送物资过来的一个个负责口中得知,那些都是皇后奉皇上之令筹备的,西北军将士的心情都很复杂,也很振奋。 他们两年前的那场惨胜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朝廷的重视。 哪怕他们这些在西北边境作战经验丰富的人,也能根据已知信息,判断出今春定有一战,但是他们没有确切证据。 将相关猜测上报到兵部,根本没能得到重视,还给出危言耸听的训斥,没想到兵部不重上,皇上却很重视,甚至重视到亲自来西北边境坐镇的地步。 而留下代理朝政的皇后,也不负其贤后之名,短时间内,就保质保量的为他们西北军防送来一批又一批物资。 是的,保质保量,兵部给调集过来的粮草,多是陈粮,就那还混有用来压称的沙子和泥团等杂质。 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粮食,却多是新粮,即便有部分陈粮,也是保存得很好的那种,都很干净。 那些布匹虽然不是细棉布之类的好布,但是粗布和麻布的质量,也远比兵部调集和采购的好得多。 更重要的是,皇后竟然还送来了马,哪怕数量不算太多。 但是对他们西北大营而言,马匹绝对是多多益善,每多一匹,都能多提升一分战力,毕竟草原异族的精锐骑兵是其最大优势。 看着空得老鼠乱跑得一个一个仓库,开始被填充进一批批物资,有人兴奋得感慨道。 “大将军,您看,皇上不愧是和咱一样的军中出身,比朝廷里的那些家伙可靠多了,要是让咱皇后娘娘掌管兵部,咱们也不用吃那么多的亏。” 现任镇西大将军郭长义迅速呵斥道,“钱明,慎言!两位贵人岂是你我能议论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看到库房中新到的这些物资,郭长义也欣喜不已。 “将那些成衣先收好,把那些的布匹都安排下去,尽量多招募些人手,要在最短时间内给缝制出来,争取能在陛下抵达前,让大家都穿上新衣,别辜负陛下和娘娘的一番好意。” 钱明笑呵呵地应下,“将军大气,这帮小子算是有福了,到时一定能拿出最精神的模样迎接圣驾。” 皇上此行前往西北边境的目标明确,当然不会在路上多做耽误,收到西北大营那边传来的消息,让他十分欣慰。 “果然,只有将后勤交给皇后负责,朕才没有后顾之忧啊。” 何忠笑着恭维道,“陛下圣明,说句真心话,微臣原本还对陛下的决定感到不解,却没想到,皇后娘娘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令人钦佩,不过追根到底,还是陛下最有识人之明。” 皇上朗声笑道,“哈哈,你们要是以为只有这点儿东西,那可就短视了,皇后的手笔,可比朕大得多,这一次,朕一定能打场不用瞻前顾后的富裕仗。” 说起这个,皇上就觉期待不已,在他看来,能有机会打后勤保障充足的仗,是每一个将领的梦想。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41节 听出皇上的意思是说,这些物资竟然都是皇后个人下令筹备的,并不像郭大将军呈上的谢恩折中所写得那样,是皇上令皇后筹备的,何忠着实有些意外。 “陛下允微臣猜上一猜,是不是娘娘在将作监那边,也备得有一批?” 皇上笑着回道,“嗯,算你聪明,不错,将作监那边也有,而且还不止一批。” 高长庚已经将皇后的安排以密信的方式,禀报给皇上知道,当然,其中也有提到皇后本来是想让兵部准备相关物资,结果却被兵部以预算不足为由给拒绝的过程。 皇上本来有些生气,不过想到皇后的妥帖和用心,心情这才好转起来,毕竟他现在已离京在外,再怎么气恼兵部的怠职和克扣挪用军资的行为,也无济于事。 同时,他也对皇后在面对兵部的敷衍时,立刻选择让将作监负责打造相关武器和装备,只警告了兵部两句,没有提及要追究任何责任的反应,深感满意,这表明皇后比他原以为的更知道轻重。 而将作监因为多了海上作战队这个大客户,在近两年一再扩充规模,生产效率得以大幅提升。 哪怕时间紧了些,加上皇后在年前就下单的那些,也能为西北送来数量可观的大批武器和盔甲等装备,其中还包括一批杀伤力很强的新式火器。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6 18:18:18~2024-08-16 22:3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天去哪儿10瓶;看花吃酒唱歌去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 第47章 揣测 “启禀娘娘,今日收到一封二公主的信。” 刚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坤元宫,还没来得及喝杯热水,叶兰就来禀报她那便宜女儿来信的事。 柳明月都不用看,就知道对方在信中写了什么,不是她有多聪明,而是原主的那个女儿,完全被宠坏了,是个完全只知索取,毫无感恩之心的东西。 太子即便是碍于宫规,总归是只要有时间,就会过来请安,关心她两句,好歹还算存在那么点当母子的面子情。 而这个二公主,即便是名义上的请安信,信中所写内容,不是提要求就是各种抱怨,根本不会想到要关心一下母亲的健康和心情状态。 所以柳明月知道,那信中的内容,绝对不是关心她这个母后如何,而是在得知她现在临朝掌权后,赶紧趁机提要求的。 “这信,本宫就不看了,叶兰,你看着给她回一下,就说本宫每天忙于国家大事,没有时间处理这些私事,让她与驸马在江城要低调行事,千万不可行仗势欺人之举,若有违背,莫怪本宫大义灭亲。” 叶兰难掩错愕得抬头看向皇后,虽然皇后越来越懒得看二公主的信,好歹在之前还亲笔回复几句,如今竟是连敷衍的回信,都让她给代笔了吗? 不过看着周身威严日重的皇后,叶兰终究还是咽下满心的质疑和不解,没敢多问,更不敢再劝。 因为她已彻底明白,二公主曾拥有过的那份无比深厚的母爱,是真的不复存在了。 “臣遵旨!” 柳明月随之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在冯含宁的侍候下梳洗的同时,边听的冯含慧为她讲后宫的一些稍重要些的事,以及宫外递进来的一些消息。 “……根据目前收到的信息看,各处作坊总计已筹集价值一百三十七万两银子物资,已送往西北大营的有近三分之一,其余部分尚在途中,其中有近三分二,皆是我们各处作坊与田庄的产出,原是为出海船队备的货。” 说起这些,冯氏姐妹都忍不住咋舌,皇后娘娘实在太大方了些。 “船队需要的货,可以向外采购,如今一切都要为西北边防让路。” 冯氏姐妹以为是因皇上去了西北边防,皇后才会这般重视那里,不惜从宫中产业中拨出那么一大笔资金,也不敢多问什么。 “五皇子的十六岁生日,一切从简,跟常贵妃说明一下,人多容易生是非,如今皇上不在宫中,本宫又忙得分身乏术,实在顾不了那么多,将本宫和皇上准备的生辰礼,加重三分。” 冯含慧迅速应下,“是,娘娘,微臣记下了。” 几可预见的是,常贵妃一定会很生气,可她再怎么生气没办法,她现在与皇后根本不是一个牌面上的人,皇上又不在京中,她注定只能气一下而已。 常家和常贵妃想让五皇子随皇上一起前往西北的事,柳明月当然知道,只是她压根就没将那些小动作放在眼里。 事实证明,皇上也没将他们的怂恿放在心上,只带了郭锦昭,没带其他任何皇子。 想想也能理解,皇上此行去西北,是抱着一定要打仗的目的去的。 带郭锦昭,除了那小子的身份特殊外,还因他在习武领兵方面确实很有天赋,皇上也很愿意将其陪养成才,想让他趁这次的机会见习一下真实的战场。 常家那么积极的建议皇上带五皇子同去,打的是什么主意,皇上心里自然跟明镜似的。 若真的只是去巡防,他可能不介意成全,但是他此行是去办大事,当然不会同意带个拖后腿的。 让柳明月没有想到的是,次日当她从乾元宫回来时,竟然听到常贵妃在坤元宫等她回来的消息。 柳明月只能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先去中厅接见由太子妃应酬了许久的常贵妃。 “免礼,听说贵妃一直等在这里,坚持要见本宫,何事如此紧急?” 自从开始临朝理政后,柳明月就将五日一次的请安也给免了,毕竟她要以前朝为主,实在没那个时间与精力再应付这些妃嫔。 所以算起来,常贵妃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到皇后,看着这个言行都变得更加利落大方,周身气势和威严变强许多的女子,她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不过皇后的问题提醒了她,令常贵妃迅速将那些陌生情绪抛开。 “启禀皇后娘娘,妾身今日前来求见,是为五皇子的生日宴而来。” 柳明月抬手示意了一下,“坐下说吧,关于这件事,本宫不是让人与你解释过了吗?如今皇上不在宫中,本宫既要操心前朝,还要管着后宫,怕是难以周全,今年只好委屈一下五皇子了。” 常贵妃就是听了这话,才坚持要守在坤元宫,要当面与皇后说此事。 “皇后娘娘说得这些,妾身当然能够理解,只是太子十四岁就开始议亲、成亲,五皇子今年已满十六岁,也是时候该为他的终身大事考虑一下了,妾身才想借他的生日宴操办一下。” 得,这是在说她这个皇后偏心,只顾亲生儿子,不管其他皇子的终身大事呢。 可她还不能解释,不管是太子当年的那场选妃,还是紧随其后的成亲,其实都是出于皇上的政治需要,她这个皇后从头到尾都没话语权,只有配合的份。 “太子与太子妃的亲事,常贵妃当年应当也曾听说过一些,所以才会在皇上的谕旨下,那么仓促的给办了,至于五皇子的亲事,依本宫看,最好还是等到皇上回京后,再由皇上定夺为好。” 常贵妃当然知道太子的亲事是怎么回事,毕竟她当年为这事,可没少在暗中笑话中宫,让太子娶那么个父母双亡,亲族无靠的太子妃,简直是自断臂膀,失去可以拉拢一大助力的良机。 “妾身考虑到五皇子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就想先相看起来,至于将来到底定下哪家的姑娘做五皇子妃,自然是要等到皇上回宫后再做定夺。” 十五周岁的年龄,怎么就年龄不小了?面对这种三观认知上的巨大差别,柳明月很有些心累。 不过她也懒得与对方纠缠这个问题,直接冷下脸道。 “不管贵妃再怎么心急,给五皇子相看的事,也要暂缓,等到皇上回来,贵妃想怎么相看,只要皇上允许,本宫都不会过问,但是在这之前,后宫必须要遵照本宫的安排,禁一切人多聚集活动。” 常贵妃再次感受到那种令人下意识心悸的慑人气势,不自觉的就气短了两分,强笑着应道。 “是,妾身一定会遵照您的旨意,安心等候陛下早日回宫。” 有了‘都不会过问’这么一句承诺,常贵妃的心里就踏实了,也算是不枉她坚持在这坤元宫里守了大半天。 当年太子的亲事定下得那么急,而且还是那样一个太子妃,让常贵妃对五皇子的亲事更为重视。 而她仗持着皇上对五皇子很重视,再加上她自己在皇上面前,也能说得上两句话,并不怎么担心皇上会在不跟她商量的情况下,擅自给五皇子定下亲事。 可是如今换成皇后在前朝后宫一家独大,她就忍不住担心了,担心皇后会借机谋私,给五皇子指一个家世背景更为不堪的五皇子妃。 所以她才借着五皇子的生日一事,前来试探皇后的态度,同时也为向皇后表态,五皇子的亲事她要作主。 直到常贵妃心满意足的离开,柳明月才逐渐领会到常贵妃此行的真正目的,不禁嗤笑出声。 她可没有给别人乱点鸳鸯的爱好,在她看来,强行让人家结为婚姻不幸的怨偶,完全是在造孽。 所以柳明月不仅从没考虑过要为五皇子妃指婚的事,即便皇上强行将这活摊派给她,她也会设法推出去。 至于常贵妃在担心什么,柳明月也不难猜到,毕竟在对方与许多外人看来,都觉得太子娶太子妃一个孤女,实在太亏,若想打压五皇子,现在是最好机会。 可是在柳明月看来,太子妃是个人品性格都非常好的女孩,虽然是被皇上一意孤行,强制推给他们母子的,但是在她与太子妃接触过后,只觉得庆幸,没有半点的埋怨。 所以她又怎么可能会像常贵妃所揣测的那样,因为觉得太子妃没有娘家势力做依仗,就想趁机干涉五皇子的亲事。 扶着婆婆往后边宫殿走得太子妃见她突然失笑,不禁有些好奇。 “母后这是突然想到什么开心事了?” 柳明月笑着拍拍她的手道,“我是突然想到常贵妃这趟过来,到底在打什么小算盘了,哼,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是辛苦你了!” 让她一个太子妃,应酬一位贵妃,轻不得重不得,陪着一坐就是大半天,着实挺难为人。 郭锦秋却笑着摇摇头道,“母后言重了,儿臣虽觉有些无聊,但也谈不上辛苦,只是与贵妃娘娘聊了聊她年少时候的事,她的记性挺好的,就是儿臣听着,仿佛与有些事对不上。” 在郭锦秋看来,常贵妃实在不算聪明,聊得兴起之际,将自己的老底都给漏了,还浑然不觉,不过因事关重大,她在说到后面那句时,声音压得极低。 柳明月闻言,下意识挑了下眉,她已经猜到太子妃通过这大半天的应酬,发现了什么,便抬手示意了下。 郭锦秋难掩惊讶得点头,她没想到,自家婆婆似乎也知道些什么,这也证明,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随她去吧,本宫这一天天的,都要忙得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了,哪有时间计较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书友了秋的投雷,大家的订阅、收藏、评论及营养液支持。 感谢在2024-08-16 22:36:31~2024-08-17 18:0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了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看花吃酒唱歌去5瓶;流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8 第48章 骚动 当了近三年的皇后,别的不说,后宫这些妃嫔的大概情况,柳明月还是了解的,尤其是像常贵妃这样的重点关注对象。 所以柳明月当然是早就发现了,这位不怎么聪明,真正值得在意的,是她背后的常家人,其中有着能屈能伸,很擅长把握机会的人。 幸亏人家是将家族利益放在首位,对扶持五皇子上位一事,并没有那么大的执念,要不然,原主和太子还真不一定能坚持到换她来。 郭锦秋显然是在陪着常贵妃聊了大半天后,无意间从常贵妃的话中发现了漏洞,发现常贵妃提起某些闺中之事时,与五皇子的出生日期对不上。 对柳明月而言,曾让原主感受到巨大压力的五皇子,在她这里,已经完全构不成威胁。 所以她即便能确定五皇子是皇上心中白月光的孩子,也没那在意,总而言之,就是她已确定,对方的杀伤力,远没有原主所认为的那么大。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42节 事实已经表明,皇上是个很现实的人,他的思想观念和当前时代的普世观念看着很相似,本质上其实不太一样。 这可能既是皇上能从无数枭雄中脱颖而出,又能亲自将她这个皇后推到前朝的原因,总能出人意料,让人难以看清的虚实。 毕竟皇上可能是因其出身经历,近乎本能地擅于伪装,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很符合这个时代的普世观念的人,心中却又存在很多与世情不相符的思想观念。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他一边大张旗鼓的追封他那些死去的先祖和长辈,彰显孝道,一边不顾旁人的质疑,无视那些还活着的亲族的操作,连柳明月都觉得佩服。 而皇上却能通过这番操作,获得百姓的认可,也让那些受封的功臣深感自己跟对了明主,觉得自己的爵位更加珍贵和难得。 同时,皇上既能省去大笔用来供养宗室亲贵的钱,还能不必受那些亲手足的亲族长辈的钳制。 真可谓是一举数得,至于此举可能遭受的些许非议,务实的皇上显然压根就不在意。 这种思想,在当前的这个时代,实属罕见,尤其是在身居高位者身上,纵观所有前朝历史,都没见到其他开国皇帝会这样操作。 所以在发现这点后,柳明月早已放弃初来时的一些打算,她更相信,只要能让皇上发现她这个妻子的存在价值,后宫那些个宠妃都将是浮云。 从皇上主动选择让她临朝听政的决定上,不难看出,她的判断是对的,这两三年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如此一来,再去针对让原主深感威胁的常贵妃母子,反倒显得她心胸狭窄,难堪大任。 皇上离京,没给热闹繁华的京城带来多大影响,唯有上伯府受到的影响最大。 以往不说是门可罗雀,总之不算热闹,不管是在勋贵圈,还是在权贵圈,存在感不算高的上阳伯府,可谓是一跃成为京中顶级名利场中贵客。 带着大笔礼物去拜访上阳伯府的人,更是多不胜数,上阳伯府的门前形成了车水马龙的盛况。 这种变化在初时,的确让柳家上下都为之感到惊喜和享受不已,可是随着他们在随后就收到来自宫中的警告,迅速变得低调起来,再不敢出去招摇,也不敢放人进门。 最近这两三年消停了许多的柳老夫人,此刻正在府中大发雷霆。 “……你们不趁这个机会,带着她们多出走动,给她们定门好亲事,还要等到何时?再拖下去,让我如何跟她们母亲交待?” 柳五夫人满脸为难得看向她大嫂,柳大夫人在心中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出面替她拦下婆母的诘问。 “母亲,娘娘代理朝政,看似无比荣耀,实质是步步艰难,她既有旨意示下,我们务必要遵旨行事才好,要不然,一旦惹出什么事非,让人拿到把柄,势必会给娘娘和府上带来更大麻烦。” 柳老夫人不服气的回道,“不过是出去赴宴,见见人的小事,能惹出什么是非?分明是你们这当舅母的,对两个外甥女的大事不上心。” 柳家早在柳明月的指示下彻底分家,那些喜欢在外打着皇后旗号的人,基本都被赶回上阳老家了。 如今还在京中的,只有长房和五房,长房已成亲的男丁,也已搬离上阳伯府,只剩柳大夫人带着一个还未成亲的小儿子,尚住在上阳伯府,毕竟这里还有她的婆婆。 “母亲,听说自打皇上离京后,娘娘就在宫中立下规定,禁一切人多聚集的活动,防的就是人多易生是非,咱们在这种时候出去参加各种宴会,也很容易让有心人抓到可趁之机啊。” 柳老夫人不满地抱怨道,“照你这么说,只要皇上一日不回京,我们柳家上下都要将自己禁足在府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她掌大权,风光无限,我们这些娘家人不说沾光,还要受连累?欣儿和如儿被耽误了终身大事,她能负责吗?” 说起这件事,柳老夫人就觉气愤不平,她一心想让两个外甥女中的哪个嫁给太子,结果她那小女儿宁愿让太子娶个孤女,也不让娶嫡亲的外甥女。 后来她又想着,就算当不了正妻,让太子从两个表妹中选一个纳为侧妃也行,结果她那狠心的小女儿依旧是毫不留情地拒绝,害得她这两个外孙女,一个拖到十七岁,一个十五岁,都还没许人家。 柳五夫人嘴快,迅速回道,“母亲,这事简单,先将两个外甥女送回去,不就不用担心她们会被耽误了吗?有大姐亲自给外甥女们的亲事把关,可比我们这些当舅母的名正言顺多了。” 柳老夫人闻言,顿时怒目瞪向她。 “好啊,我就知道你不是好的,就不是个能容人的,枉费欣儿和如儿拿你们这些舅母当亲娘孝敬,结果你竟容不下她们,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柳五夫人错愕了一瞬,随即拿帕子抹着眼泪叫屈。 “母亲怎能这么说儿媳?两个外甥女住在府上的这几年,儿媳生恐会怠慢了她们,无处不细致,颜儿她们有的,肯定不会少了两个外甥女的,她们没有的,也尽量满足外甥女们的供养,到头来,竟然还要落得母亲这样的指责。” 柳大夫人只觉无语,却还要打起精神应对。 “母亲这是误会五弟妹了,五弟妹也是因为听您将情况说得很严重,实在担心会耽误两个外甥女的花期,才说将外甥女送回去,我们当舅母的,看着两个孩子长大,当然也希望外甥女们好,只怪我们无能又胆小,才帮不了她们。” 被大儿媳这么一说,柳老夫人不禁有些气结,却又无可奈何,干脆梗着脖子一硬到底。 “你们给我递牌子,我要进宫去见皇后,既然她非要拦着不让太子娶他表妹,让她这个姨母下旨赐婚,给她这两个外甥女指两门好亲事,不算什么过分要求吧。” 在柳老夫人看来,皇上不在京中,这天下都是她小女儿当家作主,给指两门好亲事,还不是动动手的小事,谁家敢抗旨,敢不将她外孙女娶回去小心捧着? 柳大夫人心想,他们柳家的那位小姑奶奶,若真像她亲娘说得那样随心所欲的做事,皇上那样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放心将朝政交给人家。 可是这些道理,显然和婆婆讲不通,她也就懒得讲。 “母亲,皇后娘娘每天都要忙着上朝,接见大臣,连后宫妃嫔的请安,都给免了,各家夫人递牌子求见,只有个别实在有紧急或重要事情的夫人,才有机会被接见,依这两年的经验看,您为外甥女的事递牌子进宫,很有可能只会为府里招来一顿训诫。” 听到这话,柳老夫人满脸不甘得坐在那里,再没了之前的怒意勃发,因为她很清楚,大儿媳说得是事实。 自从那次进宫,被小女儿当面将话挑开,她已经有两年多没再进宫了,因为她将小女儿的冷漠和疏离,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她知道现在的皇后,早不再是当年那个为了让她满意,从她口中得句好话,对她言听计从的小女儿,仿佛成为一个对她彻底没了耐心的陌生人。 正因失去过往的底气,她这两年才不敢再像过去般,仗着小女儿是皇后,言行无所顾忌。 直到她也得知皇上离京,钦定由皇后临朝代理朝政的消息,她那颗被迫按捺住的心,再次忍不住开始骚动。 她最忌惮的莫过于皇上那个小女婿,会跟她这个曾轻视、怠慢他的丈母娘算旧账,如今皇上离京,她小女儿成为这京中执掌至高权力的人,她也就少了顾忌。 所以她认为,柳家完全不该像现在这样,不仅不敢出门享受旁人的恭维,也不敢在家中待客,无比的小心谨慎。 而皇后也应该抓紧机会,赶紧给娘家人谋好处,将兄弟姐夫之类的亲戚都提拔到高位才对,结果她只提了下要趁机给两个外孙女找两门好亲事,就被两个儿媳给拒绝。 可她还不得不承认,她大儿媳说得可能才是对的,因为那个两年来,没再派人请她进宫的小女儿,是真的跟她彻底离心了,压根就不会再听她的,甚至连个面子都不再给。 看到婆婆再次被大嫂给安抚下来,柳五夫人甚至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两人一起离开时,她更是忍不住感叹道。 “大嫂,幸亏有你帮衬,要不然,我迟早得被这种日子给逼死,咱们柳家为何会落得如今这地步,还不是因为她,结果她却一点都没有自知之明,生生将情分都给耗尽,教外人知道,估计都不敢相信吧。” 他们柳家不仅出了位皇后,还是位能代理朝政的皇后,这得是多大的荣耀? 就凭皇上能将这江山都托付给皇后代管的信任,就能知道皇上对自己的原配发妻有多重视,正所谓是爱屋及乌,要不是她们婆婆,柳家怎么也比现在显赫得多。 看到她那满脸的遗憾和怨怼,柳大夫人就知道这个弟妹在想什么。 “咱们柳家老少这两代人,都没出个能拿得出手的人才,第三代一定要好好教养才行,皇后娘娘能坐朝理政,绝对是个顶顶聪明的人,我们听她的,别擅作主张,别做任何多余的事,这富贵总能再延绵个几十年。” 不管怎样,皇后就算与娘家疏远了,可她绝对不会害娘家人,他们柳家靠着这棵大树,多少也能享些荫庇,就像这几年,他们上阳伯府再怎么低调,也不会被人给欺负打压怠慢。 柳五夫人连忙点头道,“大嫂放心,我听你的,我肯定都听你的,将家里人都给约束好,不让生事,不给皇后娘娘惹麻烦。” 因共同的婆婆而变得关系和睦的妯娌,正在说着,突然有小厮进来禀报。 “启禀大夫人、伯夫人,姑奶奶……大姑奶奶进京了,车轿马上就要到门囗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7 18:00:59~2024-08-17 22:5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阳阳阳阳阳啊、看花吃酒唱歌去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 第49章 暴躁 柳明月当然知道自己代理朝政的事,会引来各方的反应,只是她压根就不在乎那些人,那些人也就注定给她带来不了什么影响。 收到工部呈上来的苍河大坝调查结果,柳明月差点被气笑,白蚁挖洞,致使整条苍河大坝变得千疮百孔,有了全面溃坝的危险。 很好、很强大,很有说服力的一个理由。 白蚁能对大坝构成威胁,是从古至今一直都存在的问题,问题是苍河大坝刚大修不到三年,就能被白蚁给挖得千疮百孔了? “是当地官员都眼瞎了吗?才没注意到全大安的白蚁都聚集到他那苍河大坝上去了?还是说承天三年修大坝时,工部负责官员不是去督工,而是去偷偷往大坝里大批投放白蚁的?” 面对皇后这毫不留情面的嘲讽和质问,工部秦尚书羞愧得低下头,他当*然知道,他手下的人提交这么一份调查结果,完全是在欺皇后可能见识少,连白蚁是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白蚁毁堤一事,确实是从古至今,让人防不防的常事,只要皇后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其他大臣都知道这种事,也就很容易接受这件事。 只是看皇后这反应,就能知道,人家虽是大家闺秀出身,但是人家不仅知道什么是白蚁,还对白蚁的信息了如指掌。 知道就算存在白蚁毁提现象,也需要足够规模的白蚁数量,及长时间的挖掘。 在场其他大臣这才知道苍河大坝出现严重问题,问题已严重到需要重修地步的事,错愕之余,他们也对工部提交上来的这个调查结果感到严重不满。 何晋英这个右丞相更是直接毫不客气的出声。 “秦尚书,苍河大坝在承天三年进行大修的事,连老夫都曾有所而闻,如今时隔不到三年,就要重修,这不是荒谬吗?你们工部上下是干什么的?耗费数十万两白银,征调上万劳役,大修的堤坝反而损毁得更厉害?” 这事儿说起来,完全就是一个笑话,莫说是他们,连普通老百姓听说,都会觉得很可笑。 秦尚书的额头渗出一些汗水,却不敢擦拭,皇后自临朝以来,越来越强势,隆威日重,即便是像他这样的老臣,也多有忌惮,再不敢存在轻视之心。 因为已有无数的事实表明,皇后娘娘绝对是位博览群书,满腹经纶的人物,而且还见多识广,经常能随口讲出一些他们闻所未闻的案例和故事,还都极具说服力。 最重要的是,皇后娘娘的洞察力很强,总能及时发现大臣们所奏之事中的关键和漏洞,所有试图敷衍和蒙蔽她的地方,都能被及时给指出来。 “请娘娘明鉴,不管是三年前大修苍河大坝,还是这次的调查,老臣都不曾亲自过问,这才对苍河大坝的真实情况并不了解,只如实将下边人的奏呈给递上来而已。” 柳明月当然知道这件事,只是对于这么一位尸位素餐的家伙,柳明月实在没什么好感,但她毕竟只是代理朝政,再怎么看不惯这位二品大员,也不好直接下手处置。 “秦尚书,这次的事情事关重大,本宫肯定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你先回家闭门思过吧,高大监,你亲自去大理寺,传本宫口谕,按照这个名单拿人,一个不漏的分开拘押,还要管严些,若是出现畏罪自尽之类的现象,大理寺上下都得陪着下狱。” 高长庚心中一凛,恭敬得低头应下后,立刻从御林卫中点人前往大理寺。 他已迅速领会到皇后的意思,当然不放心只用大理寺的人,御林卫上下绝对都是皇上的自己人,他用着更放心些。 议政殿中的气氛十分凝重,六部天官之一的于尚书,都被皇后给赶回家闭门思过,他们这些人的身份地位,也不比秦尚书高多少。 在心反复犹豫过后,惯会见机行事得崔丞相终于忍不住出声。 “娘娘,工部掌管着大安上下的全部工程事务,牵扯甚广,秦尚书肯定做不到事事皆亲自过问,稍有疏漏,也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工部若无秦尚书坐镇,堪称是群龙无首,势必会影响到其他重要工事的规划和建造,还请娘娘允他戴罪立功。” 句句都在为秦尚书开脱,强调秦尚书的重要性,却丝毫不提于尚书在苍河大坝这等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重要工事上,都不上心,所能造成的严重后果。 “崔丞相和秦尚书同僚情深,本宫可以理解,只是秦尚书在苍河大坝一事上,至少也要承担严重渎职之责,本宫看在他过往的功绩和品性上,选择相信他,只令他回家自省,已经是从轻发落,秦尚书,你可认罚!” 秦尚书赶紧跪地叩首道,“老臣认罚,多谢娘娘开恩,愿意相信老夫的清白。” 柳明月点点头道,“起来吧,本宫也不是不近人情之辈,待苍河大坝一事查明后,自当会公开彻查结果,还秦尚书一个清白,我们大安朝廷容不下贪赃枉法的蛀虫,也绝对不会辜负每一位功臣。” 在场众大臣齐声道,“娘娘圣明!” 柳明月冷着脸道,“本宫不圣明,若真圣明,为何一再有人敢在本宫面前耍心机,试图捂住本宫的耳朵,遮住本宫的双眼,想让本宫做个耳聋眼瞎,任人摆布的傀儡?” “自从本宫代理朝政以来,可以说是夙兴夜寐,无片刻敢懈怠,深恐会辜负陛下的重托,做出不当决断,祸累无辜百姓。” 柳明月那透着冷意的犀利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沉声道。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43节 “却总有那蝇营狗苟之辈,只顾着谋私,不将朝廷和百姓的利益放在心中,本宫绝对不能容忍,大安有的是人,有的是人才,大不了,本宫再来一次大招募,总能招到合适的人。” 除了何丞相,在场其他大臣都知道两年前的那场大招募,所以没有任何人会怀疑皇后的决心,都知道这位绝对是个能说到做到的人。 “至于工部尚书之职,依本宫之见,先将屯田清吏司员外郎宋文斌,提升为工部右侍郎,由他代理工部尚书之职,大家可有异议?” 事关如此要职的任命,在场众大臣皆脸色大变,何丞相正待开口谏言,就注意到秦尚书那瞬间骤变的脸色不对劲,赶紧闭嘴。 连何丞相都有注意到的事,崔丞相这个老江湖自然反应更快,眼看两位丞相不打算对这项重大人事任免提出异议,其他人当然也不敢出这个头。 毕竟皇后今天的情绪相当暴躁,没有够份量的两位丞相打前阵,他们还是不要出这个头得好。 唯有吏部尚书硬着头皮提醒道,“启禀娘娘,工部目前暂无右侍郎的缺职。” 柳明月饶有深意得勾唇笑了一下,“张尚书放心,之前是没有,不过现在已经有了。” 众人闻言,顿时变得沉默,连喘气都担心声音会不会太大,从而引来皇后的注意,敢情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工部右侍郎已经出缺了,那可是位三品实权大员。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这件事就此定下,苍河大坝事关重大,根据此次的调查结果看,其损毁程度,确实到了不得不重修的地步,就交由何丞相负责牵头,尽快与相关各部共同拟出一份章程。” 这些人拟出的章程会不会用上,到时再说,关键是这些人都忙起来,她要趁机好好看看他们的深浅。 比起工部那群人的调查效率,不管是高长庚那边,还是卓辉这边安排的人手,都已提前将调查结果给送了回来。 苍河大坝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就算不重修,也必须要尽快进行较为彻底的大修,要不然,待到今岁的汛期来临之际,确实存在溃堤之险。 而导致苍河大坝出现问题的罪魁祸首,也确实是白蚁,与承天三年的苍河大坝需要大修的原因别无二致。 只是这个原因,是在承天三年修坝时发现的,消息并没传开,才被工部这次拿来糊弄她这个理应不知白蚁为何物的皇后。 也就是说,承天三年修坝,完全是修了个寂寞,只做了些面子工程,根本没有解决大坝中的白蚁之患。 若非新任东河知府是个很认真负责的人,不顾重重阻力,一直坚持不懈的上奏大坝存在隐患,最近的一次更是改了措辞,终于被于尚书看到奏本,还给递到她面前,可能等到苍河大坝彻底溃堤,被水冲垮,将证据彻底湮灭,她与皇上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这场小朝议结束,皇后先行离开后,恭送皇后的众大臣才站直身体。 众人纷纷安慰被打发回家闭门思过的秦尚书两句后,才很有眼力见的相继离开,有意留到最后的崔立言撇了眼何晋英,却发现对方厚着脸皮视而不见。 “东正兄,那宋文斌,是何来历?” 秦尚书苦笑了一声,才低声回道,“三年前,宋文斌本是都水清吏司郎中,当时的右侍郎出缺,他竞争失败后,被调任屯田清吏司员外郎。” 刚腾出右侍郎的这位,正是在他这个尚书的支持下,靠着负责修缮苍河大坝的功劳,得以升任侍郎之位。 事实证明,他看走了眼,轻信了一个满嘴的大义,擅将三分功劳吹成十分的人,从而忽视,甚至帮忙打压了真正务实,愿意关心民生的人。 秦尚书说得虽然不算详细,但是对崔丞相,已经够了。 “原来如此,不过人心复杂,谁还没个看走眼的时候呢,东正兄不必沮丧,娘娘虽然生气,但是看得出来,她对东正兄本人没什么不满,也许不用等到陛下回来,东正兄就能恢复职务。” 秦尚书苦笑着摇摇头道,“经此一事,老夫也算是看开了,对前途也没那么看重,娘娘是位真正心怀天下的人物,眼里容不得砂子,看不得吾等疏于职守,希望崔公与何公皆能以老夫为戒。” 众大臣走出议政殿时,每一位的脸色都很沉重,这种情况很少见。 毕竟根据以往的情况看,每当有重要政令得以落实之际,总会出现几家欢喜几家愁的现象,很少出现各方都不满意的情况。 不过随后就有消息传出,在这次的小朝议中,工部尚书被打发回家闭门自省,皇后略过工部侍郎和郎中,亲口提拔一位在工部名不见经传的员外郎上位,暂代尚书之职。 这一消息传出,顿时引来无数议论,有人关注工部尚书到底犯了什么事,竟然会被发落回家闭门思过。 另一部分人最为关注的,则是那位能够受到皇后的青睐,从而得以一步登天的从五品员外郎。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7 22:58:42~2024-08-18 16:5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此人梦游中~~~10瓶;梁贺洲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 第50章 警告 所有听说这个消息的人, 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宋文斌是不是皇后的亲戚,才会受到如此优待。 而事实上,随后便接到正式任命的宋文斌,也同样对此事一头雾水,这突如其来的跃级提拔,对他而言,可谓是毫无预兆。 当同僚们前来恭贺他的同时,在话里话外的打听他与皇后之间存在亲戚关系时,宋文斌更是无言以对。 毕竟以他的从五品官职,连参加大朝议的资格都没有,除了在祭天之类的大型场合,曾远远见过皇后的身影外,从未当面接触过。 至于亲戚关系,更是无稽之谈,他们老宋家的祖籍与皇后娘娘的祖籍,可谓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怎么也连不上亲。 不过当宋文斌将顶头上司被罚闭府思过,请假在家的前任直接被大理寺给拘押走的事情结合到一起时,瞬间悟了。 肯定是他受老友所托,亲手递交给秦尚书手中,还不惜施以威胁,请求对方务必要呈交上去的那封奏折中,所奏的事情被查实了。 知道前因后,再面对自己突然被提升的事,宋文斌就淡定多了,他属于那种既来之则安之的人,反正又不是费尽心机钻研上位的,所以他可谓是抱着该咱咋嘀就咋嘀的态度。 可他自己淡定了,其他因此事而深感不淡定的人,可就太多了。 其中不仅有在短短一天内,突然从官老爷沦落为阶下囚的人及其家人,还有那些眼红他这际遇的,都在不死心的忙着打听消息。 只是另一位备受关注的目标,秦尚书匆匆交待好手上的紧急事务后,就奉旨回去闭门反思去了,根本不搭理人。 虽然上阳伯府早就放出不待客的消息,但是仍有许多人不死心,试图从柳家这这打听消息。 毕竟据说不被上官所喜的宋文斌,因皇后的一句话,就直接一步登天的经历,实在太过让人心动,但凡能问出其中的关键,有无数人都不愿不惜代价的争取一下。 而皇后现在的权力之大,已通过秦尚书低调认罚,大力提拔宋文斌到如此重要的位置上,竟然毫无阻力的事情上,得以彰显无疑。 其他人对这件事情的反应都如此大,见到最心爱的大女儿的柳老夫人,在听说这个消息后,本来已被大儿媳给说服,打消下去的那些想法,在其大女儿三言两语的暗示中,迅速死灰复燃。 坐在一旁陪客得柳五夫人心中焦虑不已,恨不得直接开口将那大姑姐给撵出去。 早在她与大嫂听说大姑姐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进京的消息时,就已预料到大事不妙。 即便在她嫁进柳家时,嫡亲的两个姑姐都已出嫁,柳五夫人也没少与这个虽然出嫁了,仍然不忘掺和娘家事的大姑姐打交道。 初时长房最是风光,大姑姐拉拢她一起联手排斥长房,她还很开心,真将这个大姑姐当个好的。 随着长房的大伯哥英年早逝,他们五房因嫡出而成为最有地位的一支,情况就迅速变了。 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在这个大姑姐的手上吃了好几次亏,才慢慢回过味来,意识到这个大姑姐就是个见不得人家好的,可不是个好人。 “大姐这次进京,是来接两个外甥女的吧,娘早上还在跟我和大嫂说,担心府上这情况,会耽误了两个外甥女的好年华,还好,咱们都想到一块去了,大姐及时来了。” 柳老夫狠瞪着她曾最喜欢的这个小儿媳,“高氏,你在胡说些什么?” 见大嫂没有劝阻之意,柳五夫人瞬间明白,大嫂这是也支持她放手闹一场,心中顿时有了底气。 “母亲,儿媳说得可是大实话,您看看,早上您刚为两个外甥女的事生气,大姐随后就到了,这还不是心有灵犀吗?而且大姐身后也还有着一大家子要操心呢,哪能长时间呆在娘家?” 柳老夫人拍着身旁的案桌道,“高氏,这是我柳家,瑶儿纵然出嫁了,她也是姓柳的柳家人,还轮不到一个姓高的在这里大放阙词!” 柳五夫人知道今天这事注定难以善了,她干脆抛开一切顾忌,直接站起身,双眼通红得怒瞪着前方那对母女。 “这么说来,娘也不该在柳家当家作主啊,您姓魏,您是魏家人,您该回魏家大放阙词才对。” 看到那对母女被气得涨红脸,柳五夫人心中十分快慰。 “难怪您这么见不得柳家好,害得柳家明明出了只金凤凰,也不得不在这京中低头做人,原来您在柳家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将柳家子孙的前程放在心上啊,我就不一样了,我姓高又如何,我儿女姓柳,我就一心为柳家,谁敢祸害我儿女的前程,我就和她拼了,不是真心为柳家好的人,都赶紧给我滚!” 柳敏杰下值后匆匆回府,听说他大姐突然进京,已经到府上的消息,由于已经提前得到消息,他并没在意,只是当他心情沉重得赶到母亲住的荣寿堂时,首先听到的就是他妻子充满愤怒和绝望的吼声。 见上阳伯站在厅外不进去,荣寿堂的下人正想开口,却被制止,只听到里面随即传来柳老夫人的声音。 “高氏,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伯爷呢,赶紧派人去叫伯爷回来,让他赶紧给我休了这个疯女人。” 厅里随即响起另一个听上去很是温柔端庄,还带着哽咽的声音。 “娘,您别生气,五弟妹既是伯夫人,又是国舅夫人,在这京中高高在上久了,看不起我们这些乡下来的穷亲戚,这很正常,反正看不起我这个大姐的人,又不止她一个,何况她还只是个外姓人,最让我在意的,只有那一母同胞的,只要弟弟不嫌弃我这做大姐的就行。” 柳老夫人怒声道,“都是你妹妹那个没良心的,当上皇后就眉眼朝上,也不想想,要是没有柳家,哪来的她,现在让这些个小贱人都跟着有样学样,不将我们娘俩放在眼里,我明天就进宫去,她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看我不把她的真面目都给揭露出去,人家怕她,我这个亲娘可不怕她。” 听到这里,上阳伯闭了闭眼,冷着一张脸,步履沉重得走进厅中。 “来人,将大姑奶奶送到两个表小姐的院子里去,今晚就给她们三人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送她们回上阳,老夫人因大姑奶奶的到来,情绪太过激动,突发急症,从现在起,将荣寿堂给守好了,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要让老夫人好好静养。” 听到这话,柳老夫人母女惊愕得看着厅中的中年男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番话竟然是出自她们向来好脾气的儿子弟弟。 柳明瑶早就忘了自己刚才还在抹眼泪,瞪大双眼看着弟弟质问道。 “敏杰,你癔症了,你可知道我们是谁?你竟然敢下这样大逆不道的命令?” 柳敏杰目光冰冷得看着眼前这个大姐,他一度最喜欢这位处处都很优秀,被他们的母亲挂在嘴上夸得姐姐。 哪怕后来因为这个姐姐总说妻子的坏话,他与妻子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坏,他也不在意,而是收下大姐和母亲送得一个又一个侍妾,相信只有这两位至亲是真心对他好。 直到他下值后,先是收到宫中那位姐姐派人传达的口谕,回来就听到妻子近乎竭斯底里的怒吼声中,所透露出的愤恨、不甘与无奈,接着又相继听到他母亲的强势霸道和他大姐的句句挑唆。 所以当他听到他的母亲,在他大姐的挑唆下,真如那位所料,将矛头直指宫中时,才彻底死了心,同时也下定了决心。 “大姐,现在的三姐,早就不再是当年的三姐,她能临朝代理朝政,能让朝中那些大人臣服,靠的可不只是她是皇后。” 柳五夫人也被丈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给惊了一下,这让的心情五味杂陈,不过她还是迅速接过话道。 “就是,皇后不过是提拔了一个人,外面就传出谣言,说是皇后以权谋私,怀疑那位咱都不知道名姓的大人,是我们柳家的亲戚,这要真是咱家亲戚,还不知道外人要如何编排咱家和皇后呢,大姐既不考虑皇后的处境,也不想咱们柳家的难处,来了就迫不及待的怂恿母亲出头,去宫里为杨家姐夫要官要爵,她这是跟皇后娘娘,跟咱们柳家有仇吧。” 柳老夫人用恨不得将小儿媳生吃了眼神怒瞪着她,却在想到什么后,挪开目光看向儿子。 “杰儿,你不想让娘进宫,娘不进宫就是了,过去两年多,娘不是一次都没进宫吗?你大姐离得远,如今她好不容易进京一趟,你就让她好好陪娘几天,好吗?” 柳敏杰看着自己的母亲,但凡她没说出之前那番要去宫里要交待的话,他都硬不下这个心。 可是就像他妻子为了儿女,已经被刺激得不管不顾一样,他作为柳家的家主,也要为家族前程考虑,而不是继续被他母亲与大姐所拿捏。 “母亲,您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随大姐一起回上阳老家,儿子也可以随您一起回去,要么就是在这荣寿堂中静养,再不过问府上和皇后娘娘的事。” 柳明瑶满脸伤心失望得看着上阳伯,“杰儿,你也变了,变得太让人失望了,竟然这么跟母亲说话,你这是大不孝啊。” 柳大夫人可不能看着小叔子被指不孝,这是能影响到整个柳氏全族声誉的事,甚至还会连累到宫里。 “大妹此言差矣,真正不孝不悌的,难道不是你这位挑唆母亲一再做错事,即便离得远了,也不忘通过书信挑唆,从而落得个跟儿女离心的处境的出嫁女吗?” 柳明瑶对这位大嫂,怀着近乎本能的畏惧,此刻听到她突然出声,一时愣住没有反应过来,只得听她继续道。 “只是顾虑到你杨家和我柳家,都有女儿,我们才没将做得那些事,还有那些见不得人心思宣扬出去,结果你却不知收敛,越来越过分了,这些年来,你敢说,你不是怀着看不得娘家好的心思,利用母亲对你的偏爱,搅和得我们几房不和?让你的这些兄弟夫妻不和?” 柳大夫人嫁到柳家二十多年,早就意识到这个大姑姐不是个好的,对方完全是在通过搅和得娘家不和,来确定她的地位,确保她即便嫁出去了,依旧能在娘家拥有足够的影响力。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44节 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心思,就这么被柳大夫人当众揭开,柳明瑶瞬间失去表情管理,大声反驳道。 “我没有,大嫂是在冤枉我,大嫂向来看不惯我,才会这样冤枉我,诋毁我。” 柳老夫人的内心深处,也一直怀着对大儿媳的忌惮,这也是她能被柳大夫人安抚住的主要原因。 所以在她对这个处了二十多年的大儿媳,还算是了解的,知道她不愿开口也就算了,但凡开口,说得肯定都是真的。 柳敏杰更不想将他的大姐想得那么坏,只是他更清楚,他的大嫂既然这么说,肯定不会冤枉他大姐,更何况柳明瑶做得那些事,其实都有迹可寻。 没有被点破时,大家都是至亲,没人会去考虑她是何居心,但是被点破了,也就无所遁形了。 面对投向她的目光,柳明瑶有些崩溃,这是她信心满满得进京时,做梦都没想过的场面。 而且是在她刚到上阳伯府的当天,先是被向来对她敬重有加的弟妹的、弟弟相继驱逐,接着又被人当众揭开她自认隐瞒得很好的隐密心思。 可是不论她再怎么给自己开脱,连向来最相信她的母亲,都在此刻忍不住对她起疑,其他人又怎么可能还会再相信她。 柳老夫人终究还是舍不得京中的繁华,宁愿被困在荣寿堂中‘静养’,也不愿意被送回老家。 亲自送柳明瑶母女三人出京,临别之际,柳敏杰语重心长地警告了一句。 “大姐,你要珍惜你现在所拥有的,再不要试图去强求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了,要不然,你将会失去更多。” 乃至一无所有! 柳敏杰毫不怀疑,那位是真的做得出来,他在知道那些真相后,再怎么生气和埋怨,还是忍不住要顾念一下手足亲情。 可是那位,如今对他们的母亲,都已彻底没了孺慕之情,随口下达的谕旨,就是两个没有商量余地的选择,何况是他们这些与她关系并不亲近的兄弟姐妹。 或许这正是她能获得皇帝姐夫的信任,从而能有机会掌大权的原因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8 16:55:24~2024-08-18 21:2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暖融融、此人梦游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1 第51章 扶持 次日下朝后,收到上阳伯府那边传来的消息,柳明月满意得点头。 原主和她的母亲、姐姐之间的那些爱恨纠缠,与她无关,原主下不了狠心,她却无所顾忌。 虽然她并不在意那些人,也不怕解决不了她们,但她还是喜欢省事点,防患于未然,不给她们留下可能会给她惹来麻烦的余地。 何况那些人毕竟是原主的血缘亲戚,她纵然下得了手,去也会给自己留下受人攻讦的把柄,毕竟这是个奉行孝道大过天的时代。 宋文斌的身上虽然具有典型的理工男特点,但他毕竟也是在宦海沉浮多年的老资历,绝对具备一些为官的基本素养。 即便他也知道,皇后只是临时代理朝政,待到皇上回朝后,对他还不一定是个什么态度。 但是对他而言,能有机会得到提拔,离开屯田清吏司那个让他郁郁不得志的位置,皇后就是他的大恩人,将来再差也不会比之前更差。 毕竟他在营造、水利、军械等方面,都有所长,也有相关任职经验,却在司农、屯田方面一窍不通。 被发配到屯田清吏司,只能是混日子,压根就没有能够立功升职的机会,不过这也是对手用来打压他的最好方式。 所以下朝后,已经履新的宋文斌第一时间来偏殿外候见,丝毫不惧那些同僚的各色目光。 他被叫进去时,见偏殿内除了女官和内侍,不仅坐着已换下朝服的皇后,两位丞相也在,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情,倒是因此而放松下来。 柳明月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宋文斌,笑着抬手示意道。 “免礼,宋大人请坐,本宫虽是第一次见到你,但在此前已听说过你的大名。” 宋文斌惊愕得抬起头,随即便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赶紧拱手请罪。 “微臣失仪,还请娘娘恕罪。” 柳明月笑着摆摆手道,“宋大人不必这么拘谨,本宫虽是妇人,但又不是什么闺阁女子,而且还是奉陛下的旨意,才会坐在这里,不必讲究什么男女大防。” 见皇后的性格如此爽朗大气,宋文斌着实松了口气,同时也放下心中的那点顾忌。 “娘娘说得是,是微臣太过迂腐了。” 崔丞相十分确定自己在昨日之前,从不曾听闻这个宋文斌的名字,皇后却说早说听过此人的大名,这让他感到十分好奇,迫不及待地问道。 “老臣实在好奇,不知娘娘是如何知道宋大人之名的?” 柳明月坦然回道,“据本宫所知,宋大人曾在军器局任职过,曾带领手下设计改良多款新式军械,本宫在此前从工部借调过一些人手,他们中的不少人,都对宋大人颇为推崇。” 原来皇后是真的知道他,而不只是因为是他坚持将苍河大坝的隐患给捅了出来,这让宋文斌更觉踏实了。 很明显,皇后是真的很欣赏他的才华,而不像其他人那样,认为他是在钻研奇技异巧,不务正业。 崔丞相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心里也踏实了,捻须笑着颔首。 “原来如此,看来宋大人的经历,和户部的李尚书有得一比啊,都是在某一部深耕多年,这样挺好,对部里的各项事务都熟悉,很容易上手。” 宋文斌赶紧拱手道,“崔相公过誉了,下官不过是后学末进,可不敢与李尚书相提并论,能侥幸得娘娘提拔,任侍郎之职,已是莫大的福分,再不敢妄想更多。” 崔丞相闻言,心中暗自点头,他在皇上登基前,就是其潜邸幕僚,深得皇上信任,皇上登基为帝,他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 即便因身份方面的转变,君臣之间也不免会存在立场方面的争端,但也依旧是皇上的心腹重臣。 皇后临时代理朝政是皇上的决定,他当然不会反对,也不会试图给皇后使绊子,可他也会发挥皇上耳目的作用,暗自评估皇后的一些决断,尤其是在这种重要的人事任免方面。 要知道从某些方面来讲,皇后不与他们这些重臣商量,直接下令将涉及苍河大坝的人员都给下诏狱,又直接将这个宋文斌提拔起来的做法,其实有损他们这些重臣的利益。 只是皇后毕竟是代理朝政,而她的态度也很明确,只为尽职尽责完成好皇上的托付,从没打算要在朝中拉拢人手,培养自己的势力,所以她在许多政务的处置方面,都表现得很强势果断,甚至显得有些不留情面。 如此一来,哪怕皇后独自理政的时间尚不久,已经看出她的心态和做事风格的聪明人,都已选择主动避其锋芒。 毕竟人家皇后顺利完成代理朝政的任务后,还能退居后宫安心当她母仪天下的皇后。 即便她在临朝期间,将满朝文武都给得罪个遍,只要没有祸国殃民,就什么损失都没有,皇上还会更加信重她,护着她。 可是他们这些前朝大臣就不一样了,他们接下来还要继续在皇上的手底下混饭吃。 将心比心也能知道,皇后的这些做法肯定能让皇上满意,而他们若敢与皇后对着干,就算皇后在当时没能拿他们怎样,他们也将面临皇上在事后的清算,明知不管胜负都是自家吃亏,他们实在不划算与这位较劲。 通过这次的见面,崔丞相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宋文斌与皇后之间确无任何私下往来。 这也表明,皇后没有因这段时间的独掌大权而生出野心,从而改变她此前的想法和做法,只因真的欣赏这位在工部的资历深,既有经验也有能力的宋文斌,才会提拔对方。 “……荒废了不少,近几年虽然恢复了一些,但是在本宫看来,依旧不足,军器乃是我们用来保家卫国的利器,岂能荒怠。” 宋文斌深有同感地连连点头,“娘娘说得太对了,微臣每每想起军器局的现状,也深感遗憾,我们可是工部,工部怎能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何丞相打断,并强行接过话。 “娘娘,我们大安边境虽然存在一些隐患,但是以我大安各军的实力,完全能将他们都挡在边境外,我大安的火器威力,也是这天下最强的,实在不必在这些方面太过糜费军资。” 大儒出身的何丞相绝对是个热爱和平的人,哪怕他此前的大半生,曾历经战乱,也没意识到武器和国防的重要性,只是本能地对战争充满憎恶。 对*于这样的人,柳明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你不能说他完全就是错的,毕竟历史上有太多因穷兵黩武而导致百姓民不聊生,国家由盛转衰乃至亡国的前例。 可是柳明月的专业虽是但古,但她当年可没少学近代史,当然也身患她所在时空的华夏人身上最常见的‘火力不足恐惧症’。 哪怕换了具身体,根植于灵魂中的火力不足恐惧症依旧不曾消减,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柳明月的态度十分坚定。 “何丞相此言大矣,天下之大,可不只有我们炎黄大地与周边区域,我们身为一个国家的上层管理者,绝对不能犯下坐井观天的错误,要不然,当我们狂妄自大时,人家能制造出更易携带、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大的火炮,我们当如何应对?” 何晋英没有接触过战场,无法理解柳明月所说的那种场景,崔丞相显然不一样,他能迅速领会到其中的关键。 “若是那样,吾等都将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柳明月点头道,“对,到那时,无论我们拥有再怎么坚固的城墙,再多的人口,再怎么锋利的刀戈,都将没有用武之地,在本宫看来,从这个世界上开始出现火器开始,我们应该做的,就是要持续不断的升级创新它,每一代人都需如此,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确保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在场几人都没想到,皇后一个女子,竟然心存这样的见解,还有这样的心胸和见识,不禁愣在当场。 高长庚最先反应过来,受这番话的影响,胸中涌现中的激荡情绪,让他难掩激动之情。 “娘娘说得太好了,微臣一定会令将作监上下,皆时刻谨记娘娘所说得这段话,绝对不能固步自封,不思进取,让我大安的火器威力落后于别国。” 宋文斌也赶紧表态道,“娘娘放心,在微臣代管户部的这段时间里,一定会全力提升的武器局在部里的地位,让其早日恢复应有的荣光。” 柳明月露出满意的笑容,“本宫这里还有一笔订单,随后派人跟你们工部的相关人员接洽一下,有了订单和收入,你们才能更好的恢复生产,在这之后,你们才有机会考虑如何创新改良的事。” 她的这番安排,绝对是既周全又贴心,让宋文斌感激不已,连忙谢恩。 见到自家大客户直接向工部下单,高长庚的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他心里清楚,皇后这般扶持工部的武器局,固然会给将作监带来竞争,但是对将作监而言,有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其实是件好事,能更大程度的调动将作监上下的斗志和干劲。 像现在这样,在制造火器方面,将作监一家独大,武器局除了能从兵部获得一些订单外,只能从他们手上拿到一些配件订单,确实极大的限制了武器局的发展。 毕竟兵部为了控制成本,下的订单中,大多都是冷兵器,火器部分也多是成本较低,品质较差的老式火器。 心情最为复杂得当数崔丞相,他不算是正统文人出身的官员,毕竟他本人只在前朝考取过秀才,但也正因有了秀才功名,他也不像那些白身出身的勋贵和官员般,被正统文人官员圈子所针对和排斥。 “娘娘有心了,您说得有理,吾等向来自诩是天朝上国,总不将周边异族和小国放在眼里,可事实上,在我们大安立国前的上百年里,我们一直饱受那些异族的辱凌,若因如今总算得享太平,就忘了此前的遭遇,实在太不应该了。” 尤其是他这个曾辗转于多个势力,最后总算靠着跟对明主,方才走到如今地位的人,更不能忘记战争的残酷,乱世的凄凉,以战才能止战的现实。 何丞相通过几人的谈话,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观点可能问题,这让他在离开偏殿时,不免心情有些沉重。 崔丞相在离开时,也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唯有宋文斌,出来时脸上笑容灿烂,一幅遇到了大好事,笑容不值钱的样子,半点都没有身为六部高官该有的稳重和沉着。 三人这明显不同的反应,顿时引来许多人的关注和重视,同时也在私下里暗自揣测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8 21:22:30~2024-08-19 17:3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废鱼30瓶;昵称呢、峥嵘熙20瓶;此人梦游中~~~、茄子香、18岁风流女富豪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2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45节 第52章 猜测 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东临阁,心事重重得崔丞相刚坐下,就有下属来通报,参知政事常会成求见。 崔丞相赶紧收拾好心情,让人将对方请了进来。 两人谈完政务上的事情后,常会成正待告辞,却被崔丞相留下。 “老夫记得,陛下在朝堂上公开去西北巡防的决定后,常大人似乎曾提议,请皇上带五皇子随行?” 被崔丞相留下,本就让常会成感到有些意外,此刻听对方提起五皇子,他的心中更觉疑惑了,不过他还是小心回道。 “下官当初是曾有这个想法,毕竟五皇子已年满十六,若能跟着出去长长见识,肯定能多有长进,便跟皇上提了一下。” 说起这件事,常会成的心中其实一直有些郁闷,在他看来,这完全算不得什么大事。 那五皇子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怕对太子构成威胁,不让临朝观政也就算了,顺便带出去长长见识的提议,竟然也被驳回了,皇上对这两个儿子的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些。 不过常会成也因此对自家长子的判断,十分信服,还好他们常家没有选择孤掷一注的全力扶持五皇子,从而与皇后母子正面对上。 要不然,就凭皇后代理朝政以来,所展现出的强硬手腕和心机,且不说五皇子有没有那个命登顶,反正他们常家肯定会被人家先收拾掉。 如今皇后没跟常家计较后宫的事,已经是人家大气,顾大局,他们常家上下当然要放老实些。 所以常会成即便此刻被崔丞相留下闲聊,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尽力拉拢对方支持五皇子。 听到常会成的回答后,崔丞相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才回道。 “常大人为五皇子考虑的想法是对的,不过西北路途遥远,陛下要去的又是边境,稍有不慎,就容易出问题,确实不方便带着五皇子。” 常会成笑着点头道,“是啊,下官看来也想通了,五皇子到底是在锦绣堆里长大的,冒然前去此前从未到过的西北边境荒芜之地,确实不太方便,像郭家的那小子,是在西北边境出生的,皇上就把他给带上了。” 至于方不方便这个问题,取决于什么,两人心里都有数,此刻不过是相互敷衍而已。 崔丞相闻言,借喝茶的动作掩去目中的精光,他差点忘了,皇上有将郭家那小子给带上。 “嗯,算算时间,若是一路顺利的话,皇上可能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抵达西北边境了。” 两人就这般你来我往的又聊了几句听着没什么意思的话后,常会成再次提出告辞时,崔丞相就没再挽留。 他当然知道常家存在想要拉拢他的想法,只是他跟在皇上身边的时间不短,对皇上的心理不说全部把握,但他多少还是比别人更了解些。 所以在皇上还身强力壮,胸怀壮志的情况下,他压根就没考虑过要站队哪位皇子的问题。 如今,更是不必考虑站队的问题了,有这么一位有勇有谋,还有思想有格局有眼界的皇后在,她怎么可能会容许皇位继承人的位置旁落? 是的,即便柳明月表现出对权势毫无野心的态度,且以不惧得罪任何人的架势,在朝堂上表现得越来越强势,说是大杀四方也不为过。 可是作为幕僚出身,最擅长揣测人心的崔丞相,依旧不会相信皇后会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真的无欲无求,只为全力完成皇上的托付而不顾一切。 尤其是现在,他在心中对皇上去西北的真实目的有所猜测后,对于皇后所做的一切,他更不敢小觑了。 不过崔丞相即便猜到些什么,也没在人前露出什么,更没有直接去找皇后。 苍河大坝一案的调查结果,可谓是让人触目惊心,皇上从内库拿出的三十万两白银,有近三分之一被以前任工部侍郎为首的工部官员贪没。 剩下的二十万两到东河府后,又被截留十余万两,上行下效,东河府放款出去时,又被层层盘剥数层,也就是说,最终用来修苍河大坝的银子,可能仅有五万两左右。 五万两用来修大坝,够强够能给大坝糊个面,遮挡住大坝上的坑洞,用来糊面的材料,确实很好,是用糯米汤当粘合剂,拌上混有稻草的黄泥、石灰等材料。 工部的验收人员,当年将这一细节大书特书,重点强调使用这种材料的成本高昂,有多结实,让皇上十分欣慰,进而对参与这项工程的人,都予以嘉奖。 柳明月完全是让高长庚照着当年的嘉将名单抓人,绝对是一抓一个准,不存在有冤枉人的可能。 而秦尚书派去调查大坝情况的人,还需逐一核实一下,毕竟导致大坝出问题的首因,还真是白蚁之祸。 只是负责上奏调查结果的人,在写奏书时,使用了春秋笔法,只突出大坝确实是被白蚊给蛀的,情况非常严重,丝毫不提这种现象已出现多久,才会严重到如此地步。 确定了苍河大坝的情况,已经严重到需要重修的地步,且在朝堂上公开这个消息后,顿时引得朝野上下一片震惊。 重修东河府的苍河大坝,那可是个超级大工程,涉及到的资金,百万两白银起步,需征的劳役,也在十万往上,当然是件大事。 这不仅是桩大政绩,还牵涉到资历、资金、权柄、影响力等,每一位大臣都很在意的东西。 所以在接下来时间,群臣不仅在朝堂上吵,由何丞相牵头,组织各部相关人员一起拟定的章程,几乎是被逐条驳斥。 只要是对己方没好处,抱着鸡蛋里挑骨头的执着,总能从中挑出反驳理由,连命理不合之类的玄学都有被用上。 不得不说,这样的场景,着实让柳明月都被震惊到,她当然知道历史上不乏为某些事当朝对骂,乃至直接互殴的场景出现。 可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平日里看着无比体面,将仁义挂在嘴上的大臣,当众吵打,将所谓的斯文风度彻底抛到一边,那场景,着实让人感到很破灭。 柳明月靠坐在自己的加座上,看着下方的混乱场景,忍不住扶额叹息。 她当然知道,负责主持重修大坝,是一个能够名留青史的大好机会,可她低估了时人对这个机会的重视和执着程度。 两位丞相肯定不便亲自出面抢这个位置,但是他们都有各自想要推荐的人,所以这两位百官之首也亲自下场,唯一还算保留体面的是,他们没上手。 代理工部尚书之位的宋文斌也没参与进去,他当前的位置还没坐稳,当然不敢得陇望蜀。 “启禀皇后娘娘,依微臣之见,可将重修苍河大坝一事,交由太子负责主持。” 听到这话,正吵成一团的众大臣都有些错愕,忍不住对宋文斌怒目而视,却又不敢直接说什么,毕竟事关太子,他们所有人都注定争不过。 看到下方迅速安静下来,柳明月才松了口气,站在她下首的太子听到这个提议,迅速将有些无措的目光投向她。 “太子年少,从没涉猎过河工之事,不合适。” 听到皇后一口否决,下方的大臣们都松了一口气,太子也松了口气,不过他又有些失落,哪怕他也知道,他母后说得是事实,他对河工方面的事务,一无所知,确实担不起这重任。 宋文斌却坚持道,“娘娘,其实负责主持此事的人,未必需要熟知河工事务,只需得到您的同意就行,要不然,您看诸位大人所推荐的人选,大半都是从未接触过河工事务的人。” 这位显然是对抢名额的这些人都不忿,才拿太子做筏子啊,明白过来的柳明月勾了下嘴角,配合得点头道。 “宋大人所言,甚是有理,本宫对此不太了解,还真没注意到这点,原来负责主持修大坝的人,竟然不必在意经验方面的问题吗?那样的话,这个主持者能干什么?能花钱就行了吗?” 听着皇后以故作无知的语气,问出这种诛心的问题,顿令在场众官员都有些羞愧,再没了之前那吵打着争抢的劲头。 柳明月不动声色得扫过在场众人,再次开口道。 “本宫前些日子得了个方子,日前派人试炼出来后,发现那是一种建筑材料的方子,若用来修大坝,不仅能大幅降低重修大坝的花费,还能大幅节省重修大坝的时间。” 有了水泥,都不用再从别的地方伐木挖石,再费尽周折的运到位处平原地段的东河府,将旧坝里的石块弄出来,就能直接用,既能省时,还能省力,少征许多劳役。 至于白蚁这种破坏性极强的东西,最好是从最初起,就尽量做好预防措施,毕竟它连钢筋水泥结构的建筑都能给破坏掉。 何丞相有些不敢相信,“不知娘娘说得是什么材料,竟能有如此妙用?” “明日午时,本宫会命人在皇宫大门外给大家展示一下,本想等到重修大坝的安排落实之后,再宣布这件事,没想到……算了,今日的朝议到此结束,所有自认有能力担任这项工作,或是要推荐某人担任这项工作者,都需写出一份带有完整履历的自荐书。” 眼看皇后已经拂袖而去,众大臣也只能赶紧恭送,随后顾不上之前刚吵打过,皆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他们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怎样的材料,竟能让皇后如此有信心,要知道原有的苍河大坝遭白蚁挖蛀得厉害,为防给新坝留下隐患,最好是另选址修建新坝,还需对旧坝进行较为彻底的处置。 这样一来,重修的成本,怎么样都不可能降得下来,除非是冒着引起民怨的风险,大肆征召更多的劳役,要不然,这个建造时间也根本没法节省。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9 17:30:15~2024-08-19 22:3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此人梦游中~~~5瓶;18岁风流女富豪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3 第53章 宣传 次日的午时,除了大朝议的文武百官,还有得到消息的其他人,都聚在宫门外等着看稀奇,有人在私下议论着。 “听说是宫中产业在外收购的一个方子,很神奇!” “哈哈,老汉我活到这一大把纪,还从没听说,连这修坝筑墙的材料,都有方子。” “这就是你这老汉知道得少了,这还真有,像咱们京城的那些城墙,为啥会那么结实?还不是用了特殊方子配制的材料,不过那价格可就贵了,咱老百姓都用不起,才都不知道罢了。” “啊,还有这事?你怎么知道。” “早些年经常修城墙,俺爹在里边做活,说是那修墙用的有那种上好的糯米,熬出来的米汤又香又稠,他都恨不得背着人偷喝几口。” 这话顿时引得周围众人一片惊呼声,郭引章正听着,耳边就传来同僚的声音。 “郭贤弟,你也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喜凑这种热闹,就没问你,没想到你这次竟然也来了。” 郭永章是上科的会元,殿试时被钦点为榜眼,在翰林院任正七品的翰林编修,皇上很欣赏这位年轻俊杰,又破格提拔让他兼任起居舍人,负责记录朝议。 所以对于这位若无意外,定会前途无量的同僚,翰林院的人多抱着要尽量结交的态度。 郭永章倒也没有因此而自傲,态度谦逊得拱手道。 “有劳吴大人挂念,下官也很好奇娘娘所说的那种材料,若真有那么物美价廉,还真是国之幸事。” 吴大人正是与其同科的状元,在翰林院任从六品的修撰,因着既是同科,又是一同进得翰林院,两人走得也就相对要近些。 “是啊,可惜前面视野好的位置,都被老大人们给占据了,咱们落在这后面,怕是看不清什么。” 若非有大批的御卫军在周围维持秩序,这么多的人聚集在此,还真容易发生动乱。 而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宫门尚远,与不能靠近宫门一定范围的百姓们混在一起,周围还有不少与他们差不多情况的低品阶官吏。 以他们的身份,其实有更往前站的资格,只是在这种场合下,聪明人都知道要低调些。 稍有不慎挤着哪位勋贵或老大人,甚至不必真正挤碰上,只要碍了哪位上官的眼,都有可能惨遭针对。 好在没让两人等太久,随着前方传出一片嘈杂声,就见常在皇后跟前听差的太监总管,带着两队人从宫里走了出来,一队抬着一个类似石块的东西,一队分别抱着盆或挑着桶。 两队人停在正前方特意空出来的位置上,那个疑似石块的东西被放到一个提前搭好的台子上。 那太监总管上台说了几句后,就有几位大人上前,拿起御林卫提供的锤子,相继用力朝那块大‘石’块上砸了上去。 远远看着那‘石’块在相继承受数次锤砸后,都没有发生变化,这一幕显然让人看着很不服气,又有大人上台,接过锤子开始砸。 几位明显是武将出身的大人出手,那个块状物这才开始出现变化,最终碎成了数块。 即便砸开了,也足以让人看出那一块东西有多结实,比他们熟悉的墙壁结实多了,可能也就比石头差点? 远远看台上情况的场景,就能知道那‘石’块若是由皇后娘娘说得那种材料制作出来,那种材料绝对是能用来修筑工事的利器。 接下来,就是另一队人上台,将各种沙土混在一起,又往里面倒上水,然后开始搅拌的场景。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46节 “看来那些笑话娘娘说大话的人,都能闭嘴了,有了这么结实,还这么方便的材料,重修苍河大坝的事,还真变简单了呢。” 以他的身份资历,注定没有资格去肖想主持这项工程的职位,但是只要能参与进去,就能获得一份漂亮的功绩和履历吧。 想到这里,吴修撰的心中忍不住有些火热,迅速凑到郭永章耳边低声问道。 “郭贤弟,你有参加昨天的大朝议,可知娘娘对重修苍河大坝的事,有什么安排?” 听到这个问题,郭永章心思微动,迅速明白对方是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他没有在意,直接选择成全。 “娘娘当朝下令,让有意竞任重修大坝负责人一职者,写份含有个人履历和对河工见解的自荐书呈上去,这个要求应当不会局限于竞任主管者,吴大人若有想法,想来也能一试。” 结合皇后娘娘上次搞得那场大招募,不难看出,皇后娘娘要用人,首先要看的就是带有个人履历的自荐书。 他特意加了句‘对河工见解’的要求,则是根据娘娘昨日的态度,得出的判断,便顺手帮一下这位同僚。 毕竟这位同科能在殿试中压他一头,所依仗的就是他的文章写得很务实,平日爱好广泛,在水利、营造,乃至农业方面,都很有见地。 无论是皇上,还是现在代理朝政的皇后,都毫不掩饰他们都喜务实的一面,在这么两位上位者面前,文章写得再怎锦绣华丽,只要不够务实,就会落于下乘。 吴修撰闻言,顿时双眼一亮,他当然知道这个消息的重要性,也许他不用设法求人举荐运作,就能凭借自荐拿到这次机会。 而这个消息虽是在大朝议中当众公布的,但是有心人肯定不会让这个消息被广泛开,毕竟那样的话,竞争可就更大了。 “大恩不言谢,郭贤弟的提点,在下定当铭记在心。” 郭永章笑着摆摆手道,“吴大人言重了,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若他不是兼任起居舍人,可能也会设法争取这个机会。 毕竟事关苍河大坝,本就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大工事,绝对是个用来立功刷资历的好途径,要不然,也不会引得那些老大人不顾体面厮打出手,更如何如今又有了这么好用的新材料。 只是那些与能够在第一时间掌握朝野动向,甚至是观察与了解上位者言行的起居舍人的位置相比,又都不算什么了。 在才华水平方面,曾与他在仲伯之间的魏长延,在距离宦途只差一步距离之际,毅然选择放弃,走上了另一条路。 之前他还觉得,即便魏长延能在宫中产业里脱颖而出,最多也不过是得皇后欣赏重用,这辈子的成就终究有限。 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不会那么想了,如此精明厉害的皇后,皇上都放心让她代理朝政了,她若想提拔谁上位,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不想被比下去,郭永章很珍惜现在的位置,也想利用这个可以接触权力中心的机会,给上位者留下个好印象,这势必能给他的后继升迁带来极大便利。 收到群臣和百姓们皆对新材料感到大为惊叹的消息,柳明月很满意,毕竟水泥除了将要用在苍河大坝上,还将用在朝廷的其它工事上面。 更重要的是,它还将对外出售,所有大安人都有可能成为消费水泥的潜在客户,从而为她的水泥作坊带来丰厚收益。 即便对于水泥,她从开始就打着要薄利多销的策略,但是架不住那玩意产量高。 哪怕受限于现有的条件,现在的筑窑技术相对较差,但是一窑也能出产个十几二十几砘灰,成本还低,只要卖出去得足够多,就能大赚特赚。 这次在宫门外展示水泥凝结后的坚固程度,又当众演示了一下水泥使用方便,操作简单的特点,也相当于是在大安最具影响力的一群人面前,为接下来水泥的销售,免费做了一次效果极佳的推广与宣传。 看着最新递交上来的几份自荐书,柳明月忍不住感叹道。 “本宫将用来修大坝的水泥都给准备到位了,结果负责修大坝的团队还没组建起来,这些人的办事效率,真让人失望。” 高长庚笑着恭维道,“要是那些大人们做事,也都能像娘娘这般雷厉风行,毫无私心杂念,咱们大安何愁不能尽快恢复天朝上国之威?” 听对方提起‘天朝上国’,柳明月就想起了西北那边的情况,她令各处作坊负责调集的采购的物资,大半都已运抵西北大营。 “首批运往西北的那批武器装备,现在到哪了?能赶上陛下的行程吗?” “娘娘放心,运送军资的队伍虽然晚出发了几日,但是行进速度更快,根据目前的情况看,若无意外,应当能赶在陛下抵达威远城前,和御驾汇合。” 柳明月笑着点头道,“那样就再好不过了,等他们办好这件事回来,本宫要重赏。” 高长庚赶紧谢恩,柳明月摆摆手道。 “现在谢恩,还太早,本宫可是有前提条件的,武器局那边,你也要帮忙盯着些,本宫既要产量,也要质量,若只能保证一个方面,那本宫选质量,那些可都是给将士们用的东西,是要在关键时刻保命用的,绝对不容疏忽。” 身为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将,高长庚听到这话,感触格外深,强压下心中涌动着的感动,沉声应道。 “娘娘放心,微臣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当然知道轻重,一定会为您把好质量这一关。” 与此同时,皇上也收到首批从京中运出的武器和盔甲等物资,晚了近十日出发,在昼夜兼程的努力下,已经快追上御驾队伍的消息。 放下手中的奏折,皇上忍不住感慨道。 “皇后有心了,现在想想,倒是朕有些思虑不周,都没想到要带些礼物去。” 何忠边给他添茶,边笑着恭维道。 “陛下与娘娘夫妻一体,娘娘能够想到,而且备上,也是一样。” 皇上笑着点头,“也是,皇后给朕准备的,跟朕亲自准备的,没什么差别。” 有了这些礼物,皇下对接下来的西北边防之行,乃至边境大战,都更有信心了,更何况这还只是第一批,算算时间,第二批应当也已整装待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9 22:38:27~2024-08-20 17:1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瞳5瓶;18岁风流女富豪、此人梦游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4 第54章 压力 想到除了竞争主管者,可以递交自荐书外,其他有心想要加入重修大坝团队者,也能呈交自荐书的人,当然不止郭永章。 所以在接下来的两天,柳明月收到一大批自荐信,她白天的工作本已够多,只得在夜里加班看那些自荐信。 总算从中选出一些她认为能满足基本要求的官员,然后逐一对他们进行面试。 这般加班加点得连续忙了四天,才将负责重修大坝的成员都给确认下来,东河府那边。 因承天三年的修坝贪腐案,东河府的官员基本算是被彻底清理了一遍,被拿下的人近半。 只有现任河东府知府,和前段时间刚被调去补缺的官员中,与河工有关联的几位,是未经面试,就被直接纳入名单中的。 当朝宣布完入选名单后,柳明月又接连点出七名官员。 “为了避免承天三年的事件重演,本宫要成立一个由七人组成的资金监管组,由李尚书亲自任组长,这笔重修大坝的资金若是再出现问题,本宫会如何做,你们都是知道的。” 听到这话,朝堂上的众人都下意识低下头,他们当然都见识到了,从而也都知道了,皇后是个遇事毫不留情面的人。 没犯在她手上,一切都好说,犯到她手上,可就没有网开一面的说法,所有人,根据涉事轻重,有一个算一个,都被给拿下,不惜出动驻军,也不愿轻拿轻放。 不管心里再怎么吐槽,群臣还是高声道,“娘娘圣明!” 随着御驾越发接近威远城,皇上这边收到的奏折,也在日益增加。 当何忠再次抱着一大摞奏折进来时,皇上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批奏折中,又有几成是参奏皇后的?” 何忠闻言,忍不住露出个苦笑。 “近八成,不仅有京中的,还有地方上的,微臣都想不通,娘娘应当还来不及与他们打交道才对,怎么连他们也跟凑热闹。” 皇上冷哼一声道,“还不是官官相护,皇后这次出手太利落,将所有涉案的人都给一网打净,那些人敢伸手,背后当然都是有依仗的,他们不敢跳出来捞人,只能针对皇后了。” 何忠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还好陛下英明,不会被这些人蒙蔽,娘娘也不过是想为陛下出口恶气而已,就引来他们这么大的恶意。” 这话算是说到皇上心里去了,承天三年,东河府上奏要大修苍河大坝,国库一贫如洗,建议缓个一两年再修。 “是啊,真当朕是个耳根子软的,他们将冤枉皇后的话说上无数遍,朕就能相信他们,哼,怎么可能?” 皇上因自己的出身,很担心大坝会提前溃堤,致使下游百姓遭灾,便力排众议,将还在路上,没有正式入内库的三十万两银子,直接拨去修坝,说是倾其所有都不为过。 毕竟那时为给二公主筹办亲事,宫里的各种花费支出本就极大。 结果时隔不到三年,就被曝出,他顶着巨大压力拨出的几十万两银子,真正用到修坝上的,只有不到两成,八成多都被那些贪官给昧下了。 而他在后来还因收到汇报,说是大坝被修得十分规整,用料极佳,又能再坚持个百年不用大修,对所有参与修坝的官员,都予以重奖。 收到确认苍河大坝在承天三年的那次大修中,只修了个表面,根本没有解决大坝存在的根本问题,所以只坚持不到三年,就到了将要彻底重修地步的奏折时,幸亏附上的还有皇后对相关涉案人员的处置决定,要不然,他得被这件事活活给气死。 所以何忠说皇后是为他出口恶气,才会那么不留情面得严惩涉案人员,皇上本人当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在皇上看来,皇后一向是善良大度的,要不是为了他,肯定不忍将那些人重的都砍头,略轻的都流放,或是罚到矿上做苦工,还都是全家一起的那种。 何忠整理完那些奏折,将其中一摞推了下。 “陛下,这是京中最新送来的,负责重修苍河大坝的名单出来了,这些也是参奏娘娘的。” 皇上直接大手一挥,“全都搁置,朕不用看,就知道这些人都是因为记恨皇后没选他,或是他们一派人,这才找朕告状。” 何忠负责对这些普通奏折进行初*选分类,哪怕都没详看,只略扫了一眼,也能知道个大概内容,轻笑着恭维。 “陛下英明,好像还真是如此。” 皇上再次冷哼一声,“那些人,一个个的都瞪大双眼,想要纠出皇后的过错,结果他们连‘任人唯亲’四个字,都没机会栽赃给皇后,只能反复说皇后霸道、独裁、任性妄为、朕能理他们?” 不过嘴上虽然这么说,皇上心里清楚,也有些人参奏皇后并不一定是为了针对皇后,而是通过这种方式向他表忠心。 何忠若有所思得回道,“微臣实在想像不出来,娘娘能有多霸道、独裁、任性妄为,只知她安排宫宴、祭典等事务,都会叫来其他娘娘一起商量。” 皇上点头,他才是一直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当然知道想要让下边人听话,肯定要表现得强势果断些,要不然,只有被那些人拿捏的份。 “是啊,还不是因为皇后做的某些安排不如他们的意,才会受到这些攻讦,通过这些事,就能看得出来,朕肯定也会令许多人不满,只是他们不敢像这样说出来而已。” 但凡是坐在那个位置上,所做出的决定,都做不到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也就势必会引起另一部分人的不满。 对于这个话题,何忠就不好接话了,随即转移话题道。 “就是不知那个叫水泥的新材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那么好用?” 提起这个话题,皇上的心情也很好,毕竟那水泥作坊也有他的份。 “皇后说话,向来实诚,她说好用,那肯定好用,可能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看到京中众人的评价了。” 对柳明月而言,总算将重修苍河大坝的事情落实好,她才算是松了口气。 毕竟苍河大坝实在关系重大,其下游不仅生活着上百万百姓,还有着大片的良田,是大安的重要产粮区之一,连她都在那里购置的有田庄。 所以苍河大坝的溃堤风险,一定要提前解决,以免让整体形势刚刚开始好转不久的大安,遭遇难以承受的重大损失。 郭锦秋亲自端着一盅汤过来,“母后这些日昼夜操劳,看着清减了不少。”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47节 柳明月笑着接过汤道,“瘦点好,人精神,到了本宫这个年纪,人一胖就容易百病生。” 说起这个年龄问题,她就感到憋屈,奔三的她一觉醒来,就到了奔四的年纪,还没处说理去。 其实奔四也就算了,在她自己的时代,三十多岁,还年轻着呢,可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可以当祖母的年纪了。 每次被大皇子、二皇子家的孩子叫皇祖母时,她就会感到头皮发麻,实在太考验心理状态了。 喝完汤后,柳明月笑着问道。 “你这段时间承受的压力也不小吧?” 郭锦秋笑着摇摇头道,“有母后挡在前面,儿臣所面对的这点,算不上什么压力,倒是太子,他常在各部行走,认识的人不少,这段时间以来,接待了许多人,也拒绝了许多人。” 这是在给太子表功呢,柳明月对此当然是深感欣慰。 “太子这是长进了,以他的身份,可不能做个抹不开嘴,不好意思拒绝人的青涩少年。” 这段时间以来,有许多人都在绞尽脑汁的四处钻营,想要将自己的名字写入名单中。 当然有人想找太子说情,昌国公府那边,也有找到太子妃,托她向皇后说情。 毕竟皇宫内外的人,都知道皇后很宠爱太子妃,不仅亲自将她带在身边教导,还让她接手部分宫务的事。 “毕竟有母后以身作则,太子与儿臣当然要以母后为榜样,绝对不能坏了您的大计。” 太子妃是真心敬佩自家婆婆,觉得她太厉害了,给她带来巨大的震撼,她做梦也没想到,原来女子不仅可以优雅端庄,还能出现在朝堂上力压群雄,让他们只能无奈臣服。 与此同时,提前下达到地方,要求东河府及周边区域,开始征劳役,确保新的苍河大坝能及时开工的消息,也已在地方传开。 这个消息宛如一石惊起千层浪,迅速在无数人家引起轩然大波。 在老百姓们看来,三年前就曾征过上万劳役,辛苦了数月,那次还只是大修,这回则是重新修建,肯定会耗时更久,更加的辛苦。 而征劳役,在无数百姓看来,都可以称得上是去送命,就算人没死在役中,服完一场劳役,也能让人丢掉半条命,或是累坏根本。 看到一家家百姓在收到征役通知后,皆如丧考妣般的反应,以及由此引发的一桩桩家族纷争,乃至拼死也要逃役的现象,让负责征役的官员都有些不忍心。 “府公,能不能朝远处征,我们这附近,在承天三年已经征过一遍了,如今再征,还要征得更多,百姓们的怨愤极大,下官觉得这么下去,说不定要生变啊。” 现任东河知府刘树仁长叹了口气,他的心情也很沉重,所承受的压力更是极大。 “本官又何尝不知这件事情的难处,且不说娘娘的旨意是要就近征召劳役,关键是我们的时间有限,即便有了娘娘提供的新式材料,也不一定能赶在汛期到来前完工,此时不心狠一些,等到真到了那天,再为今日因心软而误工期感到懊恼,也无济于事了。” 55 第55章 用心 不过刘树仁嘴上这么说,回头就上了一份奏折,向朝廷申请,希望能减少首批劳役的服役时长,同时能从外地征调一批劳役过来,好确保能在不误工期的前提下,还能安抚民心。 对于朝廷而言,征调超十万的劳役,大批的青壮男丁聚集,本就是件极具风险的事,尤其是在大安尚处开国之初之际,稍有不慎就容易导致民变。 刘树仁在自己的奏折中,充分讲述了自己的担忧,充分展现出对方想为民请愿的心。 只是当这分奏折被拿到朝廷上议论时,群臣反应各不相同,有些人认为,从外地征调劳役,也容易引起被征区域百姓的怨愤。 而且每次征役,尤其是这种大规模的征役,都需大量的人力、物力支出,这样是在给朝廷增加负担。 眼看文武百官又要吵成一团,对此早有准备的柳明月直接抬手制止住他们。 “本宫自从收到这份奏折后,就觉心情十分沉重,我们的百姓实在太苦了,忧心到夜不能寐之际,本宫终于下定决心,纵然朝廷也穷,帮不了他们,可也不能将朝廷的压力转嫁到他们身上,再给他们增加苦难,所以,本宫决定,好好改善一下此次的征役待遇。” 崔丞相还真没看出皇后哪有夜不能寐的迹象,可是人家既然这么说了,他们也就只能这么信了。 “娘娘仁慈,不知娘娘打算怎么改?” 在这些人看来,那可是关系到数量多达十万以上的劳役的待遇,想要改善,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说简单点,就是想给那些劳役改善一顿伙食,都需要增加一笔不小的开支。 早在柳明月下旨让苍河府就近征役时,就已经有了想法,如今收到刘树仁的奏折,不过是就着台阶下,顺便将自己的早就做好的方案送出去而已。 所以她在昨夜不仅没有夜不能寐,还睡得尤为踏实,一早起来,就让人将她早拟好的谕旨送了出去。 “为了能够尽快安抚好民心,本宫所制定的改善方案,已经发往东河府了,所以诸位大人都不必再争了。” 敢情皇后将东河府知府的这份奏折拿到朝议上,只为通知他们一下,该怎么做,人家已经连夜安排好了,压根就没打算参考他们的意见呗。 “娘娘,此乃涉及十数万劳役,稍有不慎,就能酿成严重后果的大事,您这般直接给出处置结果,恐怕不妥吧。” “王大人说得是啊,娘娘,此次重修苍河大坝的预算,本就不算充足,哪怕有您的产业给提供的水泥,就那点预算,也不经花,不管您想从哪方面为劳役们改善待遇,怕是都负担不起,若是您的承诺许出去后,到时兑现不了,可就更难收场了。” 随后又有多位官员相继发表自己的看法,这些话说得都还算委婉。 由此可见,这段时间以来,她也算是在这些大臣心中初步树立起了威信,而不像最初的那段时间,总有人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一女流之辈不懂国家大事,不要瞎掺合。 “诸位的考虑都很有道理,不过在本宫看来,这道理虽是愈辩愈明,但是在如何处理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上,诸位大人理该在如何才能为国为民好的前提下,摒弃一切私心,共同群策群力,而不是在争吵中延误了解决问题的时间。” 此话一出,众大臣不禁有些心虚,毕竟他们都已习惯遇到重大决议时,先你来我往的争吵,朝上吵不明白,还要一边在外联络,引导舆论风向,一边找能说得上话的上位者,为己方争取更多支持。 如今皇上不在,由这么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后掌权,在关系如此重大的决议上,也敢先斩后奏,完了还要把他们奚落一顿,偏偏他们还都无言以对,因为人家是站在为国为民的大义上,正气凛然得奚落他们。 还是身为百官之首的崔丞相很有担当得站了出来。 “娘娘教诲得是,臣等惭愧,只是不知,娘娘决定从哪方面着手?” 反正圣谕已经下达,在凌晨时分就送了出去,柳明月坦然回道。 “当然是从衣食住行方面,全方位进行改善,过去都是无偿征役,本宫决定,这次给工钱,每人每天二十文钱,能力强,表现优秀者,还能额外给予奖赏,体力无法负担所有工种,或是不愿服役者,皆不得强求,严禁出现官吏殴打催工现象,有怠工现象者,直接令其返家即可。” 李尚书骤然抬起头,“娘娘,不可啊,每人每天二十文,那十多万人,朝廷如何负担得起啊,更何况,一天二十文,是京中打短工的工钱,那东河府,用不了这么多吧?” 柳明月皱眉道,“为何你们都说是十余万,谁告诉你们这次征了十余万劳役?本宫是令东河府征召四万多劳工。” 听到这话,殿内一片寂静,群臣都觉得难以相信,不是说要赶工期吗?不多召点劳工,如何能够早日完工? 在柳明月看来,那苍河虽是她熟悉那条河,可他们又没条件修三峡大坝,有了水泥和粗制版钢筋,不必伐木,也不必开山挖石,也就不必频繁的长途搬运那些材料,哪里用得上十余万人。 之所以征召四万多人,还是为了方便两端同时施工,力争早日完工。 只是这些考虑,柳明月都没跟这些人商量,任由他们误会而已,毕竟说出来了,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扯皮,严重拖拉办事效率。 仅召了四万多劳多的消息,实在太过惊人,众大臣迅速忘了她说要从衣食住行,全方位改善劳工待遇的问题,也忘了继续反对她要给劳工发高额工钱的事。 “娘娘,您说只征召四万多劳役,是指首批吧?” 柳明月十分淡定得回道,“嗯,也算是首批,后续看情况,若有需要,肯定还要再召人。” 听到这话,群臣才觉稍感放心,就是他们总觉得这事好像没那么简单,皇后也太独断专行了些,这么大的事,都不与他们商量,就擅作决定,放出的消息,还有利用十和四的读音相近,误导他们之嫌。 当即就有不少大臣决定,回去就给皇上给折子,参奏皇后任性妄为,却不知皇后瞒着他们,可没瞒皇上,早就提前将她所做的一切安排,都详细汇报给皇上了。 与此同时,接受征召的首批劳工提达位置时,竟然发现那里在修建房子,建房的人中,既有就近征调的驻军,也有最先到的劳工,每人都有工钱的那种。 知道有工钱,本来还满脸苦涩的人,顿时来了劲头,赶紧去报名参与盖房工作。 参与进去后,才知道他们盖的那些上好的砖房,竟然都是给他们这些劳役准备的临时住房。 “俺地娘欸,这么好的房子,竟然是盖给俺们住得?” 这是每一个刚抵达工地的劳工,都会不约而同的发出得感慨,这房子比他们自家的房子还好得多,竟然是给他们盖的,而且还给发工钱。 要知道他们从前服劳役时,都是在官老爷划定的区域内,随便搭个窝棚,就算是住处了,何曾有过官家还给专门盖房子住的待遇? 人多力量大,短时间内,随着一间间房子拔地而起,这些人也随之学会了水泥的配比搅拌和使用,熟练掌握了这种新材料的用法,让人难以相信得好用。 等到负责重修苍河大坝的官员团队抵达时,工地已经变得井然有序,大量的水泥、筛好的河沙等材料,也已准备了许多,本该满面苦色的劳役们,个个都精神抖擞。 看着如此让人感到出乎意料的场景,众官员都有些不敢相信,幸有陪同他们一起过来得的当地官员,刘知府等人从旁解说,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这都是皇后娘娘的手笔,工地上的餐食都由娘娘派的人,与当地官府派得人共同负责,一日三餐,有蛋有肉,即便肉蛋不多,那菜里的油盐也很足,允许工人与驻军们吃饱为算。 除此之外,每干一天活,就有一天的工钱拿,这样的好事,换谁干得不起劲啊,没见那些驻军都拿自己当劳役使了,不让干还不行。 介绍完工地上的情况,刘树仁有些不好意思得传达出另一个消息。 “娘娘有旨,诸位大人除了在住的方面,可以享受一定的优待外,需与工人们一起吃大锅饭,不得搞任何特殊待遇,遇到不宜施工的天气,诸位大人还需负责为工人们扫盲,这个扫盲,就是教工人们认字算数的意思。” 见这群从京里来的大人们听闻此言,一个个的脸色都变得有为精彩,刘树仁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下官与诸位同僚也不例外,都需为教育工人贡献一份力量,工人们学得好了,考核成绩优秀,不仅工人本身有奖赏,负责教育他的官吏,也能得到奖赏。” 此时的众位官吏还对此举深感不解,只觉得皇后娘娘果然是女流之辈,想法总是出人意料,令人费解,可他们还不得不听。 直到后来,见那些工人为了得到奖赏,连在干活时,都在反复复习学过的字和算数,有那混入其中的居心叵测之辈,试图挑起劳工们的怨愤之情,不仅无法如愿,还被举报到上面,从而暴露自身时,他们才明白皇后做那些安排的良苦用心。 有了考核成绩好,或者只是进步大,都能有奖赏拿的胡萝卜吊着,那些对吃住都满意至极的劳工们,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 毕竟炎黄大地上的百姓,是从古至今都相当得安分守己,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没了活路,没人愿意去做那些打打杀杀的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20 22:07:23~2024-08-21 16:1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翎殇54瓶;吾将上下而求索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6 第56章 问题 在柳明月这里,苍河大坝的事已告一段落,剩下的就交给具体经办人了,在她已经打造出的大好局面下,他们若再出差错,那就是他们的罪过,别怪她手狠。 随着时间进入三月,京中终于收到皇上已顺利抵达威远城,没怎么做休整,就直接前往西北军大营的最新消息。 相隔甚远,能知道彼此的最心动态,就已经很好了,谁都直接帮不上谁的帮,所以柳明月只在做好她能做的一切后,便就不再多操心。 每天都能接到来自大安各地的奏折,即便其中一部分是请安折,只要是出自那些封疆大吏大吏,或是某些身份特殊的官员之手,她都需要好好阅览并仔细斟酌其中的某些内容,再予以批复。 幸亏有专业在身,她没少钻研过古文字,所以她在皇上的亲自指点下,在这些文字工作方面,上手得很快,能够及时察觉到某些请安折中,看似平常实则暗打机锋的内容。 还有些奏折,干脆就是告状的,你告我这,我告你那,反正是各说各有理,她还需居中调节,予以训诫的同时,还要施加安抚。 每天在这些奏折上面,耗费的时间与精力都很多,但这都是避无可避的事,皇上都不疏忽大意,她当然也不能。 毕竟事关地方的安定,尤其是在西北即将开战之际,更要多加小心,严加防范。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48节 而西北开战的消息一旦传出,势必会引起大范围的骚动,某些一直不死心的势力,肯定也想趁机生事。 所以柳明月的身上,背负着极为沉重的压力,可她在人前还不能显露半分,神色如常得继续在前朝后宫忙碌着,让暗自观察她的人一无所获。 当柳明月在最新一批奏折中,看到弹劾原主大姐的长子围法占地,还纵容家仆伤害无辜百姓的奏折时,立刻双眼一亮,随即怒气冲天得下令。 “卓辉,速召大理寺卿即刻进宫来见本宫!” 这一幕令在场众人都有些茫然无措,心中紧张不已,卓辉迅速领命而去。 大理寺卿陈正谦接到召令,丝毫不敢耽误,跟着匆匆进宫,同时还在脑海中快速思索近期的那些案子。 皇后对由他负责督办的那件苍河大坝贪腐一案,还算满意,再加上他在某些方面的观念,与皇后相近,没再朝堂上说过惹皇后不快的话,所以截止到目前,他算是少部分还没在皇后面丢脸的大臣之一。 而他还想将这个记录保持得更久些,也就很在意自己的表现,能否让皇后满意。 毕竟与那些抱怨皇后冷酷无情,或是独断专裁的同僚相比,陈正谦其实更忌惮皇后的口才,实在太厉害了。 她为达成目的,谁敢阻拦,她都能将人驳斥,乃至是讽刺打击得的心态崩溃。 例如她总能从别人无法预料的角度找到突破口,你跟她讲道德礼规,她跟你讲律法,你跟她律法,她跟你讲旧例,你跟她讲旧例,她又能跟你讲道德礼规。 最重要的是,她还总能信口拈来,讲一些让人闻所未闻的大量‘曾经’,让你还不得不承认那些‘曾经’的案例中透露出来的一些道理。 因为陈正谦无法想象,若是他所负责的案件嫌疑人,都有着这样缜密的思维和口才,他们大理寺,乃至刑部该如何开展工作。 怀着混乱的思绪走进皇后所在的勤务殿,陈正谦态度恭敬得施礼,由于心情有点紧张,或者说是焦虑,他甚至都没注意到坐在一旁得崔丞相。 而刚与皇后议定好一桩政务,正待起身告退得崔丞相,看到陈正谦在卓公公的带领下,大踏步得快速走进殿内,迅速意识到这是有大事发生,便立刻改变主意,又不动声色的坐了回去。 柳明月本就抱着要借机生事的打算,压根就不存在家丑不外扬的顾虑,所以她也直接无视崔丞相还在现场的事实,直接拿出那份奏折。 “陈大人不必多礼,本宫此番召你前来,是有一桩案子想要交于你,这是平阳府同知弹劾本宫纵容亲姐大肆圈占土地,还有我那外甥指家仆打死打残无辜百姓的奏折,本宫令你即刻派人前去平阳严查此事,若情况属实,要务必善待和补偿受害者及其家属,将所有目无王法、仗势欺人,以及试图阻拦办案,包庇罪犯者,全部依法严惩,绝不容情!” 听到这番话,陈正谦本就严肃的神情,顿时变得更为凝重,沉声回道。 “娘娘放心,微臣一定会尽快派人前往平阳府,严查此案,绝对不容小人玷污娘娘圣明。” 作为在刑侦方面经验丰富的专家,陈正谦绝对相信皇后的某些品性,确定她绝对不是会纵容亲戚违法乱纪的上位者,也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她既然如此郑重其事的下这道口谕,就绝对不会想着要循私包庇她的亲戚。 旁听完皇后召见陈正谦的目的,崔丞相也相信皇后的这番交待,绝对是出自真心。 毕竟纵观历朝历代,就没见过哪位皇后的外戚,竟被皇后本人给亲自打压得抬不起头,在京中不敢有半点的逾越之举,低调得让人难以相信那也是外戚。 早前,崔丞相因知道些皇上与其岳家之间存在嫌隙的事,还以为打压上阳伯府,是皇上的意思,皇后不过是顾忌到皇上的态度,才不敢扶持自己的娘家。 可自皇后代理朝政后,崔丞相就不这怎么想了,因为他已确定,确实是皇后本人在打压自己的娘家。 皇上曾在喝多后,私下跟他吐槽,皇后不准他提拔国舅的职位,连他想要放下过往的芥蒂,给丈母娘的诰命升品,也被皇后拒绝的事,都是真的。 不管是回到大理寺后,匆匆安排合适的人手前去平阳查案的陈正谦,还是在其离开后,才告退的崔丞相都没有想到,他们所见到的这一幕,不过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皇后当即便借着这个由头,在次日的朝议上明旨公开一项新举措,又是不与众大臣们商量,直接决定的那种操作。 众大臣本来都对此已经感到麻木了,还在心里数着日子,盼着皇上能早日回京,他们好早日摆脱这种无力又无奈,手中的权重都有些大幅大降的日子。 但在听到皇后将要在全大安范围内,实施的这项新举措时,还是感到忍无可忍。 “娘娘,此举万万不妥啊,我大安初定,正是需要稳定地方民心的时候,一旦在各地设置稽查司,难免会在百姓之中引起恐慌,这于大局不利啊。” 柳明月不以为意的回道,“王尚书言重了,本宫也不过是因亲戚犯事,才联想到,在大安的各地,不仅有本宫的亲戚,皇上的亲戚,还有诸位勋贵大人们的亲戚,他们若都在外仗着吾等的势力,行非法之事,进而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引起民怨,那样给朝廷带来的损失,可就更大了。” 敢情你是为了稽查自家亲戚,防止他们做下违法犯禁之事,顺便将大家全都拉下水?有你这样行事的吗? 崔丞相斟酌了一下语言,才委婉的劝道。 “娘娘的公正无私,臣等钦佩,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娘娘何不等等,等到陛下回京后,再做决议?” 柳明月义正严辞得回道,“本宫也说了,前期先在全国范围内招募符合要求的人手,这将需要一个需要耗时不短的过程,毕竟现在的传信效率实在太低了些,等到确定是否要正式成立稽查司时,皇上可能已经还朝了。” 兵部的于尚书道,“娘娘下令让各地驻军配合调查应召者提供的消息与线索,势必需要劳动地方驻军疲于奔波,这样下去,恐会引起各地驻军的不满啊。” 柳明月淡淡回道,“本宫不仅给得有报酬,还设置的有不同等级的奖赏,哪里的驻军不满,可以选择放弃,交由当地府衙的府兵或捕快负责对接就行,本宫还就不信了,东河府那边,当地与调集过去的驻军,都能抢着干活赚工钱和奖赏,其他驻军竟能舍得放弃这个赚外快的机会。” 又有大臣出言道,“娘娘难道就不担心,那些驻军会与检举人相互勾结,虚报出动次数,胡乱抓人,从而大幅增加娘娘的支出?” 对于这个问题,柳明月当然也曾考虑过,毕竟她再怎么想要尽量完善各方面的细节,可是自古以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让人防不胜防。 可是相较于西北开打的消息传开后,要维持后方安定的重要性,她宁愿损失一些钱财,也要尽量防患于未然。 毕竟相较于这种相当于是肉烂在锅里的损失,若是哪里出现突如其来的叛乱,所造成的损失,只能选择两害取其轻。 “那些可是我们大安的驻军,是维护我们大安江山稳定的柱石,就算他们能从本宫手上多拿些钱,只要他们尽忠职守,本宫就觉得这钱给得值。” 面对这么一位财大气粗,还特别大方,舍得往外撒钱的皇后,熟悉的无力和无奈,还有愤慨,再次迅速涌上心头。 那批本该负责在重修苍河大坝的工地上维持秩序,起到类似监工的作用,防止有人逃役或是聚众作乱的驻军,不干正事,而是抢着要干活,为此,不得不采取让他们轮流上工和巡防的规则,都已经成了大安人口中的一个奇谈。 几可预见的是,随着娘娘的这份旨意下发到各地,肯定会极受那些驻军们的欢迎,他们这些人反对,倒是相当于是在断他们的财路。 毕竟大安现在的整体情况,就是一个穷字,不仅百姓们穷,朝廷也穷,所以官员们其实也穷,那些驻军就更穷了,好不容易有了能光明正大赚外快的机会,肯定是从上到下都很珍惜。 见众大臣们都愁眉苦脸,欲言又止得模样,柳明月难得放缓语气,耐心安抚了几句。 “诸位大人不必担心会因此而生出什么乱子,毕竟本宫现在的目的,只是为了招募一些精明能干,善于观察与发现问题的人手而已,还再三强调了,在核实相关事件事,绝对不可暴力对待嫌疑人,在没调查清楚前,还公好吃好喝的将人照顾好了,肯定不至于引发民怨。” 听到这话,众大臣都无语了,也是,有被人好吃好喝的照顾着的机会,估计有些人恨不得自己检举自己,怨什么,只会怨那好事儿轮不到自己身上。 这就是金钱的作用,有钱,就能随心所欲,皇后娘娘本该面临的充满艰难坎坷,因其有钱而变得一片坦途,让他们这些人都无可奈何。 问题是,皇后娘娘哪来那么多钱?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的订阅、收藏、评论及营养液支持,这一章的更新时间尽量提前。 感谢在2024-08-21 16:14:48~2024-08-21 21:3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黄金左直90瓶;此人梦游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7 第57章 信了 柳明月近期的资金其实也不算宽裕,从皇上提出他要去西北后,海上作战队送回的分成,都没送入京中,而是直接转化为各种经费,先行分发给各地作坊了。 用来在将作监和工部采购武器与装备的费用,一半是从皇上的内库出的,另一半则是她自己补贴的。 毕竟皇上亲自去边境领兵作战,她这个皇后拿不出来也就算了,既然拿得出来,皇上也知道她有,肯定要有所表示。 何况还是这种保卫家园的边境战,柳明月出银子出得心甘情愿,只想竭尽全力为前线做好最周全的后勤保障。 朝廷的官员们,不懂什么叫做群众力量,柳明月却是再清楚不过,所以她才不惜代价的发动群众力量,尽快纠出地方上存在的那些隐患。 真金白银的奖赏,还有只要确定立功,就能加入稽查司,拿到朝廷正式编制的诱惑,在她所生活的那个物质丰富的时代,都让人无法抗拒,在当下这时代,当然也是无往不利。 会引起大量官员反对的原因也很明显,但凡是存有私心的人,都不会愿意让人时刻盯着自己与自己的亲戚,等着揪出他们的把柄好换功绩。 可是任由他们再怎么反对,皇后都有充足的理由驳回他们的抗议,实在让人深感无奈和怨愤。 所以他们更加期待皇上的早日归来,他们相信,还是换成更懂权衡和妥协的皇上,更好打交道,皇后行事,太过肆无忌惮,他们实在处不来。 接下来的几天,连京中在内,都陆续接到各种举报信息,有官员家眷行不法之举,也有行动异常之人,甚至还有某些官员去风月场所等。 京城与京城周边区域距离近,信息递交上来的速度更快,宫中也能更早收到反馈。 高长庚的手上,握着皇上的另一支用来收集情报的暗地势力,看到皇后在短时间内,就能获取那么多不为人知的信息,只觉十分震惊。 同时,他也切身感受到了群臣的无奈,在看来,这就是金钱的魅力,皇后撒钱的手笔太大,比不了,不仅他比不了,皇上也比不。 当多个关键区域,尤其是京城及周边,都有收到抓住一些在暗地城串联人手,想要伺机发动叛乱的驻点与团伙时,朝野上下的某些已习惯了当前的太平安定,从而失去警惕心的大臣们,这才被赫然惊醒。 之前还在朝议上高声驳斥,下朝后四处抱怨的大臣们,再次集体失言,即便是部分比较有忧患意识的大臣,也没想到,在大安开国六年后,暗处仍潜伏着那么多等着伺机而动的势力。 重点是,某些身份有问题的人,就在京城中,在他们眼皮底下搞小动作,他们都毫无所觉。 若非皇后受其亲戚在外仗势欺人,还败坏她的贤名的刺激,大发雷霆,临时决定实施这一重大举措,任由那些叛乱势力在暗地里发展壮大,*指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柳明月当然知道,无论是在任何时代,阳光的背面都势必会存在阴暗面,只是她也没有想到,她搞这场行动,竟能曝露出这么多的阴暗存在。 不过想想也是,在她所生活的那个时代,人员流动频繁,尚有许多百姓能够及时发现一些异常的人与事。 在这个人员流动较少,若不是因天灾人祸而被迫背井离乡,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其生长之地的年代,自家周围出现个什么陌生人和异常之处,老百姓们心里都有数。 平日里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大家都不会在意。 但是如今的情况显然不一样,有了贵人许诺的奖赏,甚至还有可能被选任为朝廷官吏,老百姓们顿时都情绪高涨,当然是但凡有所发现,都要迫不及待的往上报。 毕竟人家官家在发布告示时,有明确提到,先到先得,上报同一个消息和线索者,只有先到,或是能提出更为具体的新线索者,才能拿到奖赏,获得更多积分。 而那积分,正是用来选任稽查司官吏的依据,根据每个人上报事件的性质和重要性,获得相应积分。 可以一直累积,长期有效,积到一定程度,能被直接选入稽查司,或是成为可以拿补贴的编外人员,总之是与身份地位和收入直接挂钩。 眼看各地上报上来的重大消息越来越多,柳明月其实很希望这些消息中,真的少点,假得多点,这样一来,她与朝廷的压力都能小点。 可现实却是真的多,没什么假的,因为真的太多,人家犯不着冒着被揭穿的风险造假,毕竟那样会影响他们信用评级,从而被扣积分降低奖赏等级。 看着皇后满脸的疲惫之色,这些天同样很辛苦的崔丞相苦笑着安慰道。 “娘娘不必如此焦虑,想想也能理解,我们大安才开朝六年,在此之前,除了前朝残余势力,还有后来几个没成事的残余势力,再加上那些败在陛下手中的残余势力,肯定都心有不甘,如今能被及时揪出来,得以提前消除这些隐患,也算是大功一件。” 柳明叹了口气道,“崔丞相说得是,只是本宫一想到陛下与诸位大人励精图治多年,方令我们这片炎黄大地,迎来今天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太平,正该与民休养生息才对,却有那么多的势力,仍在暗地里图谋不轨,试图让这片大地重燃战火,让百姓重回民不聊生的状态,就觉难以释怀。” “娘娘说得甚是,想来这也正是那些人会失势的原因,他们的心中只有私利,不在意太平的得来不易,不知体恤百姓之苦,活该他们没有这个天命,我大安既有英明神武的陛下,又有娘娘这般心怀大义、爱民如子的贤后,自当承天受命,万代永存。” 虽是恭维之语,但被何晋英说得真诚不已,因为这是他的真心话,初闻皇上让皇后临朝代理朝政时,他有多反对,时隔近两个月后,他就有多么的庆幸,庆幸皇上选择让皇后临朝。 不管是由太子,还是那两位成年皇子,或是他与崔丞相负责监国理政,都远不及皇后,做不成皇后所做得这些,甚至是想都想不到。 自从皇上离京后,满朝的文武大臣,动辄就要给皇上递折子,参奏皇后如何不好。 可事实上,其实是那些人根本没有领会到皇后做某些决定的深意,只看到表面就直接作出判断,而他和崔丞相等人,往往是在知道皇后又做了什么后,才能察觉到皇后的目的所在。 不过他们即便知道,也需在群臣皆反对时,站出来说上两句,不然那些人会连他们一起参奏。 因为他们的身份地位太过敏感,若让皇上觉得他们事事支持皇后,对他们与皇后而言,都将是祸不是福。 四月初,随着之前传出的一个个重大消息热度逐步散去,朝廷与京中刚平复下来,宫中骤然接到来自西北的战报。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49节 在皇上抵达西北后,就直接驻扎在西北大营中,在其抵达西北大营的第十二天,也就是刚进入三月下旬之际,骤然亲率西北军出击,将正欲再来场突袭战的异族联军打个措手不及。 要知道那些异族联军为了让大安放松警惕,特意向后拖延突袭的时间,却没料到,素来习惯被动防守的大安军,这次竟然给他们来了一场反向突袭。 更重要的是,西北军一改往日的穷酸,不仅衣着装备更为整齐,身体看上去也壮实了许多,而且人人都手持威力更强的武器,个个士气高涨,勇猛难挡。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仓促应战的异族联军本就处于下风,眼看熟悉的对手竟能发挥出远超从前的强大战斗力,让他们更加的士气低落。 此消彼涨之下,西北军可以说是以势如破竹的状态,强势袭入草原深处。 不过柳明月远在京中,所收到的消息,都是严重滞后的,只知皇上在发现边境异族有异动后,便当即决定要御驾亲征,亲率西北军主动突袭异族的消息。 这一消息迅速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西北边境再起战事,结合皇上御驾亲征,绝对是个足以震动朝野的重大消息。 “陛下为了大安的江山社稷,亲自在边境领兵作战,本宫以为,朝廷应当不惜代价,全力支持西北的这场战争。” 无论在任何时代,打仗都是一件非常烧钱的事,满朝的文武大臣心中也都明白。 若只是西北军,他们可以用无数的理由和迫不得已来拖延和应对,可是面对御驾亲征的现实,他们只能应下,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不知娘娘可曾提前知晓,皇上此行将会御驾亲征之事?” 面对都察御史胡光瑞的质问,柳明月的态度十分坦然。 “胡大人说笑了,本宫深居宫中,又没长千里眼顺风耳,收到消息后,就在第一时间公开,让大家都能及时知晓,如何能够提前知晓什么呢?” 可是无论皇后说得再怎么合情合理,众大臣看向她的目光,都透着质疑。 “娘娘若是不知,又怎会先是让工部为西北军准备物资,后又相继在将作监和武器局下大笔的订单?” 柳明月淡淡回道,“本宫考虑到皇上要去西北巡防,肯定要给西北军的将士捎带些见面礼,谁知工部驳了本宫的提议,可是事关陛下与本宫的颜面问题,本宫当然不能就此放弃。” 事已至此,其实承认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现已不必顾虑消息走漏的问题,可是柳明月深知信任的重要性,不管这些大臣信不信,反正她自己信了,其他人也只能信。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21 21:30:42~2024-08-22 16:3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valuate 10瓶;小妹5瓶;此人梦游中~~~、暖融融、18岁风流女富豪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8 第58章 交手 即便柳明月不承认,那些大臣也能结合西北的战事,确定皇后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西北的这场战争作准备,如此一来,也能确定皇上此行前去西北,名为巡防实为御驾亲征。 这让那些自觉受到欺瞒的大臣深感愤愤不平,却又拿坚持不承认的皇后无可奈何。 群臣之中,受西北开战的消息影响最大,反应最大的人,显然是兵部尚书和两位侍郎,这三位自打听说西北边境起战事的消息后,就有些魂不守舍。 柳明月有将他们那惶恐不安的反应看在眼里,但她没打算做什么,毕竟这些人与涉苍河大坝贪腐案的官员不同,双方所犯下的案件根本性质不同。 更何况这些人还都是深受皇上信重的老部下,柳明月再怎么嫉恶如仇,也不会亲自对他们出手。 不过即便皇后没有任何针对他们的意思,于尚书等人也深感惶恐不安,便找到与他们是老关系的崔丞相。 看到这几位,没等他们开口,已经知道他们来意的崔丞相就率先开口道。 “你们来得正好,本官还正想去找你们呢?西北边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皇上都能得知消息,在年后急着赶过去,我就不信,你们兵部就没收到消息。” 关键在于,皇上是打着去西北巡防的名义去的,可能除了皇后,其他们都被瞒着,这其中所透露出的信息,实在让人不敢深思。 于尚书低着头,沉声回道。 “部里在年前接连收到西北大营的奏报,说是草原异族在去岁先是遭遇蝗灾,冬天又有遭遇严重雪灾的迹象,异族联军很有可能会在次年再次袭击大安,要求兵部要尽快给西北大营拨款拨物以备战。” 崔丞相听到这话,赫然站起身,不可置信的问道。 “那些文书呢?你没交给老夫,也没交给皇上?” 于尚书低下头道,“他们都说这肯定是西北大营用来要钱要物的借口,本官就同意将几份折子压下,没有上报。” “你……” 崔丞相怒不可遏得指着他,随即一挥衣袖,有些无力的坐了回去。 “你们……糊涂啊!” 这件事是他们这些兵部主事者共同做出的决定,如今事情爆发出来,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掉。 “崔公,我们当时是真那么以为的,才会压下那些折子,绝对不是知情不报啊!” 说起这个,左侍郎汪长河就觉得委屈,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西北大营说得是真的,真有战事发生。 而他们不相信,还对上瞒着的事情,皇上不仅知道了,还信了,还选择御驾亲征。 看着这个胆大包天,做下自寻死路的事,还自觉委屈的家伙,崔丞相恨不得将对方一脚揣出去。 “陛下曾再三强调,所有事关边境和叛乱的文书,皆需在第一时间上报,绝对不容拖延,连本官都不敢违背此令,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瞒下这么大的事,闯下滔天大祸?” 右侍郎道,“崔公,那西北大营姓郭的自诩功高,常来要钱要物,言辞十分不客气,我们气不过,才给压下,只是想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绝无它意。” 崔丞相满脸苦色的摇摇头,“你们的这番辩解,留着说给陛下听吧,老夫实在想不明白,你们为何要与西北大营过不去,那郭家满门忠烈,又与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为何非要要与他们过不去。” 哪怕他们将事情做了,也有与西北大营过不去的理由,也不敢说给崔丞相听。 “崔公,我们没想与他们过不去,只是考虑到西北边境在两年前,刚经历过一场恶战,怎么着,也该再消停两年,是真没想到他们竟能这么快卷土重来,要不然,就是再借我两个脑袋,我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怠慢啊。” 可以说,这是朝廷大臣们的普遍想法,甚至还包括崔丞相在内,要不然,他也不会等到皇上都走了快一个月,才从皇后的某些态度和做法上,慢慢察觉到真相。 汪长河抱着侥幸心理问道,“崔公,依您之见,这次的事情会不会就像战报里说得那样,陛下为亲征主动率兵侵袭草原异族?” 崔丞相看着他反问道,“你说呢?西北草原是个什么情况,你身为兵部侍郎,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 竟然好意思问出这个问题,事到临头,竟然还敢抱着如此天真的想法。 草原上的都是游牧民族,皇上如何会在当前的情况下,抛下朝廷这一大摊子,亲自率兵主动找对方发起战争。 所谓皇上亲自率兵袭向草原异族,袭击的肯定是已经集结好,将要攻打大安边境的异族联军,只是皇上这次是选择化被动为主动,先一步出击而已。 “崔公,您能不能帮我们想想办法?我们与西北军之间不存在什么矛盾,只是这次错判了,才会这样。” 于尚书是真心这么认为的,他们作为皇上的老部下,与西北郭家这样的势力,本就不是一伙的,但也仅此而已,彼此并无仇怨。 崔丞相看着他道,“你们到现在还不想说实话?” 于尚书闻言,沉默片刻后,才回道。 “自两年前的那一战后,我们认为西北大营在近几年,肯定都没什么大战,就将本该配发给他们的物资,挪了一部分给其他人,对方肯定也知道了这件事,屡次来信责问此事,要求兵部要补齐物资,我们双方因此是生了些气,所以我们才会误会,不过,我们绝对没贪占。” 即便没有明面上的贪占,肯定也存在私下里的利益交换,崔丞相冷哼一声道。 “那是误会吗?那叫自以为是,你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要做,娘娘即便要彻查此事,将你们收押起来,你们也要安心等着陛下回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老夫肯定会为你们说情,记住,一定不要心存侥幸,做任何不该或是多余的事,否则,谁都救不了你们。” 崔丞相的语气十分严肃,从皇后的姐姐头天抵达上阳伯府,次日一早就被送出京的事情上,就能看出上阳伯府都在皇后所派人手的严密监控中。 其他大臣不确定,但是他这个位高权重的,还有兵部的这几个身上背着事的,肯定也是重点关注对象。 几人都有听出崔丞相的严厉警告,不管心里怎么想,口头上都有应下。 都知道这位在朝中的影响力,他们才会来找对方,哪怕对方给出的办法,让他们感到失望,也不敢在面上流露半分。 他们来找崔丞相,就是希望他能出面劝皇后,别急着调查,也不要急着处置他们。 结果崔丞相竟然劝他们,安心等着被皇后派人收押,这不是糊弄人吗?他们又不是御史台的人,以被下诏狱为荣。 所以他们可不甘心任人将拿下,从而落入受制于人的境地。 这可是关系到性命前程的大事,以皇后那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性格,遇上这等大案,不等皇上回来,就一意孤行,坚持要将他们都给拉出去砍了的事,她绝对干得出来。 正如崔丞相所料,几人离开崔相府不久,宫里的柳明月就已收到消息,从他们何时进得相府,与崔丞相谈了多久,四人的反应如何,都被记录得清清楚楚。 柳明月才不在乎她做这种事,会不会令被监视的人感到寒心,她要做的是确保后方一切尽在掌握,那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温情路线,不适合她。 毕竟她只是临时来代个班,又不是来结交朋友、拉拢势力的,何况以大家的身份,她要是真敢往外伸出橄榄枝,且不说别人愿不愿意接,真有人接了,也不过是害人害己。 还是像现在这样,连由她亲自提拔的宋文斌在内,大家都只谈公事,不谈任何情义,才是真正对大家都好的安全距离。 皇上离京前,也不曾向高长庚透露他此行的真实目的,不过与崔丞相是时隔近一个月后,才猜到真相不同,高长庚是在皇后找他下单时,就有猜到。 毕竟皇后虽然常在将作监下单,但是她在年前年后下的单子,与以往不同,且他也没有相信皇上要给西北大营带礼物的说辞。 只是皇上与皇后都不欲让消息提前外泄,他不仅不会对外透露,还会主动帮忙瞒着,尽量避免消息走漏。 “娘娘,看来兵部的人,都急了啊,咱们就这么任由他们上窜下跳吗?” 工部尚书至今仍在家中闭门思过,高长庚可不相信皇后是个会顾虑那些人的身份地位,不敢对他们出手的人。 柳明月淡淡笑道,“兵部的情况太复杂,他们拿朝廷的钱物做人情,笼络得有一批故交,本宫可不敢动他们,还是留给陛下自己处置吧,反正他们都是深得陛下信任的人,想来就算是陛下,也不会太过与他们计较,本宫又何苦要抢着做这个恶人呢。” 高长庚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就心领神会得点头附和。 “娘娘考虑得甚是,他们毕竟与人不同,轻不得重不得,您的确不好处置。” 柳明月的这番话,很快就被传到有心人耳中,随即就在该知道的人之间,传了个遍,都没过夜。 知道了皇后的态度,于尚书等人就觉踏实多了,终于放弃继续四处钻营的打算,但凡可以,他们也不愿动用自己的底牌。 在他们看来,这次的事情,毕竟没有导致什么严重后果,以他们与皇上之间的情分,就算被罚,肯定也不过是大惩小诫。 但是落在皇后手里,可就不一定了,之前的那些同样没有造成什么特别严重的后果,却因贪腐修坝款项而被砍头的官员,就是前车之鉴。 崔丞相在听说这个消息时,则是暗自叹息了声,皇后现在都愿意亲自稳住他们了,足以证明皇后对此事的态度,可他身为潜邸老臣中的领头者,也不敢出面提醒什么。 他之所以会那么嘱咐于尚书等人,当然是因他有自己的打算,他的打算就是在朝堂上亲自参奏几人,逼皇后先将几人拿下。 等到皇上回来,见他们几人已经被皇后收押了,可能还会念着几人的好,看在他们已经在狱中吃过苦头了,说不得会就此轻轻揭过。 可是皇后却搞了一出先下手为强,直接将她的真实想法给公开,不仅成功安抚住兵部上下,如此一来,谁都不好再就此事借题发挥。 否则,那岂不是跟皇后对着干,哪怕皇后只是代理朝政,也有得是办法让别人为自己的没眼色付出代价。 崔丞相郁闷的发现,他首次生出要与皇后直接交一次手的想法,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施展,就已完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22 16:39:04~2024-08-22 20:5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开香满天10瓶;衍至1瓶;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50节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9 第59章 重来 与此同时,平阳府最为显赫大族之一杨家,此刻正陷入一片混乱中。 杨家这一代的当家人杨弘深,是皇上的连襟,其妻是皇后亲姐,太子亲姨母的事,在平阳府无人不知。 这也就导致本就是传承多代的世族杨家在平阳府,绝对是无人敢招惹的庞然存在。 纵然因平阳府是皇上未发迹前的潜龙之地,皇上登基后,大批跟着皇上从平阳府闯出来的人,都一跃成为勋贵重臣,使得平阳府域内,在短时间内,迅速崛起一大批豪族,其中甚至还包括皇族徐氏。 可是即便如此,杨氏一族也是其中的佼佼者,谁都知道杨家的当家夫人,在其娘家深受宠爱,尤其是其母亲杨老夫人的宠爱,所以即便是她那位当了皇后的妹妹,在其面前也需多有退让。 哪怕因其前段时间声势浩大的进京,却又匆匆低调回平阳府的事,引发许多猜测,旁人依旧不敢掠其杨氏锋芒。 毕竟人家那位嫡亲的皇后妹妹,正高居朝堂上挥斥方遒,满朝的文武百官和勋贵,都不是对手,独掌朝廷一切事务的决断大权。 在这种情况下,杨家的声势和地位,当然也跟着水涨船高,谁让人家是皇后的亲戚呢,比他们这些家族的靠山都更强大。 即便原主在登上后位之初,就曾给她的亲戚下懿旨,要求她的亲戚们都要低调做人,万不可仗着自己是皇后外戚,就在外行违法乱纪之举,那样的话,她一定会禀公处置。 有些亲戚有将这些牢记在心,有些没将这些放在心上,有些则是在初期还有些顾忌,后来却将这些旨意完全抛之脑后。 杨家本属最后这种,不过他们顾忌的不是皇后娘娘的警告,而是他们自家知道自家事。 杨弘深与徐庆业虽是连襟,但因两人的妻子在娘家的地位存在天差地别,他们两个女婿在岳家的待遇也差别甚大。 即便这个差别主要体现在丈母娘的态度,以及由丈母娘决定的某些事情上,岳父与大舅哥对待他们的态度并无差别,可是徐庆业那个女婿还是受到许多冷眼和怠慢。 而杨弘深这个大族出身的子弟,也看不上草根出身的徐庆业,前期没有抓住机会联络感情,后期眼看着连襟越发势大,再想巴结上去,人家身边早已没了他的立足之地。 所以两人虽然当了多年的连襟,但是双方之间关系并不怎么亲近,他自己没能赶上烧热灶,想要借连襟的势谋得好处,只能靠怂恿妻子去找丈母娘出面。 这样做,固然能让杨家达成所愿,但也更令徐庆业对他们心生反感。 到徐庆业登基为帝后,他们纵然为过去的短视和所作所为感到有些后悔,但也无济于事,就想低调着点,怕引起皇上的注意,和他们算旧帐。 只是这人都是健忘的,眼看几年过去,皇上俨然是将他们早已抛之脑,没打算与他们计较的样子,再加上周围人的各种讨好、恭维和忍让,也让杨家上下都逐渐膨胀起来,逐步忘记从前的顾忌,真觉得自己就是正经的皇亲国戚,理应受此待遇。 收到皇上离京,皇后临朝代理朝政的消息后,这种膨胀更是到了高峰,杨氏当家大夫人柳明瑶,更是在第一时间做出要进京的决定。 她这个嫡亲的姐姐,打小就对妹妹做了哪些极尽排斥和打压的事,她自己比谁都清楚。 所以在过去的几年,她再怎么嫉恨妹妹明明是捡了她不要的亲事,嫁了个泥腿子,却一跃成为皇后,再怎么向往京中繁华,也不敢亲自进京,就怕她那妹妹一朝得意,会与她算旧账。 可是她的亲妹妹不仅当上皇后,还深受皇上信任,获得临朝理政的事,还是极大的刺激到了她,同时也让她看到了大好机会。 毕竟她也知道皇后因孝行而被皇上嘉奖,进而成为天下人称颂的贤后的事,在她看来,有她母亲在,她那个确实很孝顺的妹妹,即便成为能够临朝理政的皇后,也只有任她予取予求的份。 所以柳明瑶是在以其丈夫为首的杨家人的支持下,满怀雄心壮志进京的,她的两个女儿进京近三年,不仅没能嫁给太子,也没能说门好亲事的事,这让她十分的失望和不满。 因此她迫不及待的要进京,除了要为自己丈夫儿子要权要爵位,还有就是要为两个女儿定下两门显赫的亲事。 即便太子已与别的女子大婚,让她很不满,但她仍打算要嫁个女儿给太子,以亲上加亲的方式,彻底拉近杨家与皇上的亲戚关系,消弥过去的那些不愉快。 只是让杨明瑶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京中的形势,远不像她所以为的那么乐观。 伴随着皇后的贤名在外声名鹊起,是皇后的日益强势、冷漠与无情,被她视为最大依仗的母亲,在皇后面前的影响力,竟已彻底消失。 不是像她所以为的那样,是她妹妹受皇上的指示,才不得不那么做。 而是她妹妹本身,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对娘家人彻底没了包容心,甚至还当面与她们的母亲撕破脸,亲口揭开过往那些龌龊和不平。 随着她的母亲失去对妹妹那个皇后的把控力,柳家在京中只能更为低调。 她这个柳氏的出嫁女,则在回娘家的第一天,就遭到弟妹的辱骂和驱逐,被大嫂毫不留情的揭开那些心机和算盘,又在次日一早就被她的弟弟亲自送离,她的母亲想要帮她也是有心无力。 带着两个女儿狼狈的回到平阳府,就听说她引以为傲的长子,竟然在她进京的期间,惹下致人死亡的人命官司。 正在为此事上下奔波打点,想要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迎来大理寺的官员。 如今调查结果已出,大理寺的官员丝毫不给他们杨家面子,直接要捉拿她的长子到案收监,柳明瑶只觉得天都要塌下,如何肯放人。 双方对峙着,任由她再怎么抬出自己的皇后妹妹,大理寺的官员也不买帐。 “柳氏,你若不知悔改,坚持要执意阻拦,休怪本官按照娘娘的旨意,以包庇罪,将你也一起捉拿下狱!” 话虽这么说,这位官员到底还是心存顾虑,要不然,他早已下令让身后的兵勇上前捉人,而不是在此与对方对峙。 毕竟眼前这位与他们的皇后娘娘,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姐妹,将对方下狱,也会皇后娘娘的清名受损。 柳明瑶满脸怒色的挡在那里,听到这话,心中更是气恨交织。 “你叫什么名字?好大的胆子!你既然敢称本夫人为柳氏,那你就该知道,本夫人这个柳氏,与皇后那位柳氏,是同一个柳氏,你们不请自到,冒然闯入我家喊打喊杀,就是在以下犯上!” 负责督办此案的大理寺正范茂彦推开挡在他面前,与柳明瑶直接对峙的司直,拱手施了一礼后,直接抬手挥了一下。 “娘娘有旨在前,直接拿下!” 得到指示的兵勇们迅速向前冲了出去,谁拦抓谁,柳明瑶也被两个兵勇毫不客气的控制住。 当官的还会有所顾虑,这些粗鲁的兵勇都是奉令行事,才不会顾忌那么多。 “你们放肆!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嫡亲的妹妹可是坐在奉元殿上的皇后,你们敢对本夫人无礼,小心你们全家的狗命!” 范茂彦看着这个已被拿下,仍在口出威胁,辱骂人的妇人。 “皇后娘娘心怀天下,爱民如子,你的存在和所作所为,完全是给皇后娘娘抹黑,有何资格在此叫嚣?将她塞口带下去,不要给她留下继续抹黑娘娘的机会。” 手下闻言,随即抽出对方系在腰间的汗巾,随手团了一下,就强行塞入对方口中。 被震惊住的柳明瑶这才反应过来,想要抗拒,却因双臂都被被人钳制状态,根本无法挣脱,只能目眦欲裂的瞪着范寺正,发出一阵呜呜声。 李司直欲言又止的看向自家上司,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委婉的劝道。 “大人,这么做,会不会太过了些?” 范寺正背手看向通往后院的门洞,等着手下人将他此行要捉拿的要犯带出来。 “哼,这已经是本官宽大处理后的结果了,若非案发之际,这位夫人确定不在平阳府,本官肯定要连她一起拿下。” 正在挣扎的柳明瑶闻言,瞬间停了下来,只觉心如死灰,全身都在这一瞬间失去力气。 柳明瑶的长女杨宛如,在听说有大理寺的官员带着兵勇直接闯进府中,大张旗鼓的要捉拿她兄长时,一时情绪激动晕厥了过去。 此刻清醒过来后,看着周围这陌生而又熟悉的环境,杨宛如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似乎她进京前,在老家的闺阁,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她这是重回到与妹妹进京前的时间了?太好了,重来一次,她一定能避开上辈子的那些劫难,获得属于她的尊荣。 正当重来一世的杨宛如摸着自己年少时的脸,感受着年轻少女时期所特有的细腻皮肤的弹性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大小姐,不好了,那些粗人都闯进来了,夫人这下也护不住大公子了,这下该如何是好啊?那可是大公子,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那些人怎么敢啊,就不怕被砍脑袋吗?” 这番充满惊慌失措的话,让杨宛如下意识皱眉,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还是隐约记得,眼前这个惊慌不已的丫鬟,曾是她院里的小丫鬟之一,不过在她进京时,并没有带上对方,所以她早就忘了这个丫鬟的具体情况。 “有话好好说,你这么失态,成何体统?秀玉她们呢?” 那丫鬟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自家大小姐,才小心回道。 “大小姐,您忘了吗?秀玉姐姐和兰香姐姐都在京中被您许人了,您与二小姐被夫人接回来后,莲儿姐姐她们,也被嫁出去了。” 京中、被接回来,杨宛如只觉得这些关键词连在一起,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分明在她进京后,就再也没能离开过京中,何来此言? 不过她上辈子也曾将秀玉和兰香许人,是借她外祖母之手,将她们分别许给上阳伯府的管事和小厮。 从而通过这层联系,方便让上阳伯府继续为她所用,同时还能帮她及时传递宫外的消息。 至于莲儿和叶儿,分明是她以太子良娣的身份嫁入东宫时的陪嫁侍女,深得她的信任和重用,怎么可能也被嫁出去呢? 更为关键的是,她怎么可能会回平阳老家?而且家中似乎还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是与她长兄有关的大事。她却对此毫无印象。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书友了秋的投雷,以及大家的订阅、收藏、评论及营养液支持。 60 第60章 对比 等到杨宛如总弄清楚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不是重回到进京前的承天三年之前,而是重回到承天六年,这时的她已经和妹妹进过京,在京中住了两年半,却在一个月前被她母亲接回了平阳老家时,只觉眼前一黑,很想直接晕过去。 可是随后就有噩耗传来,她大哥因纵仆伤人,已被大理*寺的官员收押,因罪证确凿,即日就会开庭受审。 而她那位优雅端庄了一辈子的母亲,因试图阻拦官差拿人而被处罚金,她那位在平阳府任通判一职的父亲,也已被就地免职。 这一切,全都是在她上辈子不曾发生过的事情,看着因差点被收监而自觉受辱,一直在那痛哭不止的母亲,杨宛如赶紧劝道。 “娘,哥哥还在等着我们设法搭救呢,您光哭有什么用啊,要赶紧派人快马进京,去找外祖母,去找姨母救哥哥啊。” 柳明瑶闻言,顿时目露刻骨的恨意。 “找什么找,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外祖母自己现在都是自顾不暇,找她能有什么用?还找你姨母,这件事就是你姨母那个贱人下的旨,要不然,那些人如何敢这般折辱于我?” 杨弘深从旁怒斥道,“慎言!管好你那张嘴,再说这种大不敬之言,给家里招祸,谁都救不了你!” 听到这话,柳明瑶更觉伤心委屈,最近这一两个月,她算是将过三十多年的风光体面,都给丢尽了,如今面临儿子摊上官司,将要被严惩的境地,丈夫对她也没了往日的体贴。 杨宛如再次觉得,自己重新回来的不是时候,但凡早些,只要还没离开京城,她就不至于陷于如此被动和无力的境地。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就到如此地步了呢?” “还不是你姨母那个……得了势就不认人,不仅你那两个舅母都是黑心肝,你那个舅舅也是个没用的东西,不听你外祖母的话,你那个无情无义的姨母,她亲自下旨派大理寺的官员来查你大哥的案子,还特意强调,只要有人阻拦、包庇,都要严惩,这分明就是在针对我这个亲大姐。” 说起这些,柳明瑶就觉悲愤不已,恨不得将她的那个妹妹给骂死,还想告诉所有人,那个所谓的贤后,其实是个将自己亲娘禁足,不教不悌的东西,可她到底不敢。 因为她虽然没机会亲自见到现在的皇后,但她已经近乎本能的深刻意识到,对方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能任她拿捏的妹妹。 她通过两人共同的母亲,给其戴上沉重的枷锁,让其对她们予取予求,可是当对方彻底挣开那道名为亲情的枷锁后,她根本不敢再去掠其锋芒,因为她的内心深处知道,那后果绝对会很严重,是她所不想看到的。 就连她儿子的事,她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对方的报复,毕竟大族子弟纵仆伤人的案件,实属常见,怎就到了需要大理寺直接派寺正亲自督办的地步呢? 杨宛如却听得有些迷茫,在她的印象中,她那位姨母即便当了皇后,也依旧对她外祖母极为孝顺,但凡是她外祖母提出的要求,哪怕她本人并不乐意,也会尽全力满足。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51节 为何在她母亲的口中,却变了个样子呢,更何况她母亲还提到她姨母得势、下旨的事,恼恨之余透着忌惮的态度,更加让她感到不解了。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即便是在她那位太子表哥登基继位后,她姨母也谈不上有多得势,也不曾拥有下懿旨调用大理寺官员的权力。 不过上辈子的后半生所遭遇到的那些磨难,让她学会了谨慎和掩饰,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那是她的最大依仗,她连父母都不会透露。 见她大姐坐在那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一脸的迷茫无措,杨宛欣这才开口道。 “父亲、母亲,我们还是先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为大哥打点一下,让他在狱中好受一些,还不知道明日开庭审理后,大哥会受到怎样的判处呢,我们还是要多做些准备得好。” 杨弘深点头道,“宛欣说得对,我们还是尽量打点一下,还要多做些准备,不过那范茂彦是个油盐不尽的,就不用在他身上白费力气了。” 柳明瑶冷着脸道,“就算他们将轩儿拘去了,那也是皇后的亲外甥,我就不信他们敢让我儿受苛待。” 不得不说,人就是这么的矛盾,之前还恨人家恨得要死,丝毫不会想到什么情义,但在想要仗着关系从人家那里借势,以及谋求好处时,又是这般的理所当然。 杨宛欣想得是,从目前的情况看,那大理寺的官员,分明就是冲着皇后的外甥犯事而来,若真有顾忌,就不会兴师动众的拿人,可她母亲显然至今都不愿承认,或者不敢相信某些现实。 杨宛如却是抱着理所当然的态度,虽然她对眼下发生的这些事,还有她母亲话中透露出的信息感到费解,但她仍然坚信,就凭他们杨家是皇后与太子的外戚,别人就不敢真拿他们杨家人怎样。 毕竟现在可是承天六年,她清楚得记得,在这一年,大安接连发生几桩大事,从而引起一连串的严重后果,她那位皇帝姨夫辛苦打下的江山,由此而被葬送了近半疆土。 可是不管怎样,他们杨家先是有皇后和太子做靠山,后来又有继位的新皇和她这个贵妃做靠山,在皇位被人篡夺之前,从来都是让人不容轻视的存在。 姐妹二人只是未出阁的姑娘,在她们兄长的事情上,注定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两姐妹在宽慰过父母几句后,只能先行离开。 “宛欣,为什么母亲总说哥哥的案子,是姨母特意派大理寺的官员下来的,是针对她的呢?” 杨宛欣有些不解的看了眼自家这位向来精明的姐姐,有些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她姐姐不是也将这些话挂在嘴上,跟她们母亲一样,都她们姨母充满敌意吗? “大姐,你不是也说,在姨母代理朝政的情况下,大理寺还特意派人来调查大哥的案子,肯定是姨母故意针对咱家吗?” 杨宛如的质问下意识脱口而出,“姨母代理朝政?这……” 好在她随后就反应过来,强笑着解释道。 “我听说有官差闯入家中,要强行捉拿大哥,受了惊吓,头有些昏,都有些反应迟钝了。” 杨宛欣也觉得她大姐今天有点奇怪,平日里只要她们母亲抱怨姨母,她大姐都会跟着附和,从而将母亲给哄得心情好转,所以她们母亲向来最喜欢她大姐。 “原来是这样,大姐要好好休息,多保重,现在大哥出事,已经很让父亲和母亲忧心了,我们可不能再让他们操心。” 她的妹妹总是这样一本正经,难怪她们母亲常说,她像母亲,妹妹却有些像她们姨母,十分的呆板无趣。 可是这样的妹妹,在上辈子,竟然比她命好,嫁了个好人家,相公也是有出息的,无论皇位上的人怎么换,都没给她的婆家造成什么影响。 “妹妹说得是,我这就回去休息一下,这一天下来,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们杨家怎么会遭遇这种事。” 听到这话,杨宛欣十分确认,她大姐还真是因为头脑有些发昏,太过不愿相信事实,才会忘了姨母代理朝政的事。 他们杨家为什么会遭遇这种事?还不是因为她们的大哥太过得意忘形,从而狂妄自大、草菅人命,又不是人家无事生非,非要栽赃陷害他们杨家。 两姐妹分开,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杨宛如第一时间令丫鬟叫来已出嫁的莲儿。 她实在受不了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继续这样下去,难保不会让人看出她身上的异常,就像刚才,她因突然听到妹妹提及姨母代理朝政的事,差点激动到失态。 因为在她的上辈子,绝对不曾发生过这种事,就她那位姨母,连后宫的妃嫔都拿捏不住。 若非大安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各种天灾人祸接踵而至,她那位太子表哥都不一定能顺利接位,凭姨母的本事,又怎么可能会获得代理朝政的资格? 莲儿接到旧主的召唤时,心中既觉惊喜,同时也难免感到有些怨恨。 她当然知道回平阳后,大小姐匆匆将她与叶儿都嫁出去的原因,不外乎是觉得这京城之行不仅没有达成目标,还因被匆匆驱离而丢了脸,不想让她们这些知情人将内中详情传扬出去。 不过她即便是知道宫中那位对杨家真实态度的知情人,也不敢在旧主面前有半分的怠慢,毕竟人家再怎么着,也是大族千金,直接掌控着她们这些仆婢的性命前程。 “莲儿,我实在没想到进京后,竟然还会回来,这段时间以来,头脑一直有些混乱,你且跟我讲讲我们进京后发生的一切。” 莲儿虽因这个要求感到有些意外和不解,但她还是温顺的应下,便从他们抵达上阳伯府开始讲起。 杨宛如发现,从她与妹妹进京,也就是住进外祖上阳伯府的第二天开始,情况就已出现明显变化。 在她的印象中,在她与妹妹进京的当天,她祖母就说,她已令她们的五舅给太子递消息,邀太子过府见见两位表妹。 等到次日,她精心打扮好后,太子果然如期而至,她也顺利给太子表哥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可是在这辈子,太子不仅次失约,只是派人回话,说是听说上阳伯府有娇客,他不便打扰,只能奉上礼物聊表心意,后来也一直没再去上阳伯府,也正因此,令京中都在传说,上阳伯府开罪了太子,才会遭太子厌弃。 若非皇后与太子隔三差五的派人过府问安,并送上各种赏赐,还不知道京中会传得有多难听,上阳伯府在京中的处境也会变得更为糟糕。 一边听莲儿讲,一边对比自己上辈子的经历,杨宛如发现,她上辈子在京中经历的那一切,仿佛是场由她自己臆想出来的梦。 可是难以解释的是,她对上辈子的记忆十分清晰,却失去了这辈子的记忆。 上辈子,在外祖母的示意下,她那位皇后姨母哪怕并不怎么喜欢她们,也不得不将她与妹妹接入宫中抚养。 为了让她们外祖母满意,对她们姐妹可谓是相当的关照和大方,这也成功让她们姐妹成为京中最有体面的千金,各家贵女皆争相与她们交好,姨母亲生的嫡公主不在京中,宫中那些庶出的公主,在她们面前都需多有退让。 当时唯一让她感到不满的,只有皇上姨夫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给太子表哥定下昌国公府的六小姐做太子妃,害她不得不屈居太子良娣之位。 而这辈子,她与妹妹从没得到过皇后姨母的特意召见,更别说是被接入宫中抚养。 她外祖母也曾为她与妹妹的事进过宫,就是自那以后,她外祖母骤然变得消沉了许多,直到她们与母亲一起,被狼狈的驱离出京,她外祖母都再没进过宫。 可她特意跟莲儿确认过,二公主嫁人的时间和二驸马的人选,都能对得上,太子与太子妃大婚的时间点,以及太子妃的人选,也都可以对得上,皇上打着去西北巡防的名义离京的时间,也能对得上。 对不上的仿佛只有她那位皇后姨母对娘家人冷漠无情,再无半点包容的态度,以及皇上竟然将朝廷托付给她姨母,而不是像她记得的那样,选择让太子监国,两位丞相辅政。 更重要的是,导致严重后果的苍河大坝贪腐案,已被提前曝了出来,西北战事也已提前曝了出来,这,还是她上辈子所熟悉的大安吗?不行,她要好好想想,自己还有什么可依仗的。 【作者有话说】 61 第61章 太晚 柳明月不知道,也没那么在意杨家这边发生的事,那柳明瑶大儿子的仗势欺人、草菅人命之举,固然很恶劣,也是她所无法容忍的。 但是以她目前所处的位置,每天都要面临关系到更多人生死前程的大事,是真没那个时间去在意那么一桩事,哪怕带着原主的外甥。 西北边境在打仗,因两地之间的距离太远,信息传递效率极低,柳明月只好将前线所需各种物资,尽量都往多了准备。 以确保前线将士不会因为兵器不足,或是衣食太差而死伤太多,她一个在后方安享太平的人,也只能像这般,竭尽全力的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好在经过前些日子发动群众力量,在大安境内进行的大检举和清扫后,后方可谓是相当的安宁。 纵然仍有漏网之鱼,在明知自己稍有异动,就有可能被周围人关注到,然后沦为别人用来发财升位的功绩的威胁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幕僚出身的崔丞相,绝对是位能自负在谋略方面,少有能及的人物,他在此前,经过日益增多的打交道,早已推翻他早年对皇上这位发妻的评价,真心承认皇后是位聪明人,皇上选她代理朝政的决定,绝对没错。 可是现在,崔丞相不得不再次推翻之前的那个,尚带着他个人的优越感的判断,这位何止是聪明,这位完全是个能够算无遗策的人物,让他都忍不住感到有些敬畏。 对崔丞相而言,这绝对是件他感到难以相信的事情,虽然他对皇上也心存敬畏,但那主要是对皇权的敬畏。 对皇后,却是因为这个人本身,对方在他的强项,也就是心机谋略方面,竟然全面碾压了他,让他不得不敬,不得不畏。 如今看来,人家是从临朝之初,就抱着非常明确的目标,然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实现那个目标做铺垫,只为最终能达成目标。 而这个目标,就是必须要为大安镇守好大后方,为西北定会爆发的这场战争做好一切后勤保障。 崔丞相作为能辅助皇上成就大业的得力助手,当然深知后勤对战争的重要性,他本人也曾在后方负责过后勤供应,深知要做好这件事情的不容易。 可是皇后显然已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就已悄然完成了相关的布局。 更重要的是,在此期间,她还完成了两桩连皇上自己,都会感到难以处置的大事,甚至能关系到江山社稷安稳的大事。 以崔丞相的脑力,当其看到结果之后,当然不难反推出皇后在之前的那些言行,乃至她所表现出的不顾一切,强势而又霸道,不惜得罪满朝文武的态度,都是为了什么。 不仅是为了方便她在短时间内,在朝廷上树立起自己的威信,而是为了更方便在关键时刻,她能以在众人心中积威甚深的形象,独掌话语权。 从而在西北前线起战事的消息传回朝廷时,她能如定海神针般,稳定人心,同时还能及时处置所有一切会影响到大局的事件。 事实也正是如此,有皇后提前发动百姓力量,将各地潜伏着的那些势力清理掉大半后,又有皇后坐镇朝堂,西北起战事与皇上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回京中后,固然引起了一些动静,但不大。 哪怕皇后不承认,大臣们也都确定,皇后肯定是知情的,看着她那平静而又稳定的情绪反应,丝毫没有出现任何变动的作息规律,初期还有些惊慌失措的大臣们,现在也已彻底平静下来。 毕竟在他们看来,皇后如今的表现,就是胜劵在握的反应,他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京中百姓,尤其是这些经历过早些年的朝代更迭的京中百姓,对朝野动向更为敏锐,也更擅长见风使舵。 当他们得知西北边境再次突起战事,皇上御驾亲征的消息后,发现朝廷上下一切如常,根本不受这一重大消息影响时,当即也就淡定起来,京中百姓的生活与物价,都丝毫不受影响。 外地虽有一些地方受此消息影响,开始出现囤粮囤物,物价飞涨的现象,但在得知京中一切如常,朝廷对此战早有准备,胜劵在握的消息后,刚出现的混乱也在短时间内迅速得以平息。 这一切动态,无不表明,皇后成功了,她成功花费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完成了她想要的布局,也达成她从一开始,就给自己、朝廷、大安定下的目标。 身为对方布局中的一环,崔丞相也不得不服,再也没了之前在朝堂上的那份超然,或者说是唯我清醒,有些高高在上的心态。 毕竟他不知道的是,人家柳明月是开挂了的,她前世所生活过的时代环境,其自身的学习与成长经历等,对当前的时代而言,都是挂。 所以在崔丞相看来,皇后拥有这么厉害的本事,还愿意甘居后宫,没有半点野心,平常对人也很宽和,在许多政务上,更是持不耻下问的谦逊态度,乃是她本人的人品素养皆达到了极高的水平,才会有如此表现。 然而真相却是,柳明月每每在与崔丞相等人商讨完政务后,都要忍不住哀叹,每次对上这些国家精锐,都相当于是在进行高强度的头脑风暴,这些人也太精明厉害了,她太难了! 柳明瑶的长子因纵仆行凶,以低价非法强购他人土地罪,被判处杖五十,七年苦役,十倍赔偿受害者。 消息传出,再次令杨家一片哗然,都认为这一处罚太过严重,明明是那几个仆人自作主张,出手太重,才会出现致人死亡和重伤的结果,那几个仆人被判死刑也就罢了,凭什么还要重判本就是受连累的主人。 但是范寺正给出的判处条例,也是有理有据,那杨大公子令人‘教训’为拿回自己的田地而据理力争的百姓。 见到仆从出手太重,杨大公子不仅没有阻止,也没有及时做好善后工作,例如为伤者医治伤处,给予应有的赔偿等,从而致人死亡,性质恶劣,情节严重,更应按例严惩。 仅杖五十,就能将人打个半死,还要被送到矿场服七年苦役,能活下来的机率极小。 柳明瑶在听说消息后,当场哭得晕了过去,但是有大理寺的官员亲自在场监刑,平阳府本地的官差即便有心想要卖杨家面子,也不敢明显放水。 眼看杨家上下因此而陷入一片沉寂,主人们心情不佳,杨府的仆从与侍女们,都变得格外小心翼翼,深恐一个不注意,就惹得主人不快,让自身遭殃。 杨宛如却在这种情况下,筹集资金,派人大肆采购各种粮油物资,杨弘深听说消息,罕见的怒斥长女道。 “你还嫌家里不够乱?买这么多粮食做什么?家里再怎么样,还能饿着你们?” 杨家毕竟是传承数代的大族,又有着徐庆业这门在乱世中握有兵权的实在亲戚,在之前最混乱的几年中,也能得以保全家人和财产。 即便杨弘深被罢官免职,失去官家名头,又交出大笔的罚金,他们杨家依旧是不差钱的富裕人家。 自家田庄的产出,一大家子都消耗不完,哪里用得着还在外面大肆采购? 杨宛如有些委屈,“爹,您没听说西北起战事的消息吗?西北军在前两年刚经历过一场惨胜,这么快又要面临大战,胜败难料,我们当然提前多做些准备,就算我们自家用不上,到时候也能高价卖出去啊。” 杨弘深皱眉看着这个大女儿,“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可知西北起战事的消息,为何会传得这么快?那是因为,消息是通过最新一期的邸报,在最短时间内,直接昭告天下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朝廷对此战有着必胜的决心,你囤积这些物资,想要高价卖给谁?”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52节 更何况,这世上可不缺聪明人,那些经验丰富的商人,谁不比她这个闺阁千金更懂得如何在特殊时期发国难财的操作? 西北起战事的消息传开后,民间毫无反应,各种物质的价格也没出现波动,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这说明,连人家西北前线都不需临时从后方征调粮草,少了朝廷的大笔采购,也没听说哪里的粮仓被征,市场供应充足,怎么可能涨得起价? 杨宛如闻言,有些错愕,她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已经嫁入东宫,当了太子良妾,只知西北起战事的消息传开后,引得朝廷上下一片惊慌,连监国太子都觉十分无措。 朝廷是在十分仓促的情况下,赶紧为前线准备粮草和武器,可是各地物价飞涨,国库中的资金却有限,根本不足以供应前线所需。 从而导致皇上这次的御驾亲征一败再败,西北军死伤殆尽,被草原异族连侵数城,抢走大批的财物,最后更是签下大笔的赔款,才令对方答应退兵。 事后才有消息曝出,原来是兵部在过去的两年,一直以西北无战事为由,大肆挪用西北大营的经费。 在经历过两年前的那场惨胜后,西北大营本就存在兵力与经费不足,物资严重匮乏的巨大问题。 哪怕有皇上去西北时带去的一批钱物,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关键问题,尤其是武器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皇上纵有再强的本事,也无力挽回西北的败局,从而令刚安定下来的大安再次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这是杨宛如在经过仔细思索过后,才想出的方法,她已确认过,目前并没有曝出兵部挪用西北军经费的事。 也就是说,皇上依然要面临西北军的各种物资皆严重匮乏的现状,然后事情依旧会像她所知道的那样发展才对。 这样以来,她手握大量的物资,在关键时候,不管是拿出去高价转卖谋利,还是转卖给朝廷的谋人情,都能大赚特赚。 听到她爹的话,杨宛如实在难以相信,也深感费解,为何这次的皇上去西北后,没有及时给朝廷下旨,要求后方赶紧往西北调运各种物资? 而且这次的西北起战事的消息,竟然是由朝廷通过邸报直接昭告天下的,在她的记忆中,却是太子与朝廷收到消息后,想方设法的掩盖消息,却还是因兵部的各种征调和采购物资而传了出去。 见女儿听到他的话后,愣在那里满脸的不敢相信和疑问,杨弘深摇摇头,叹了口气道。 “外面的人都在传,能在所有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私下辅助皇上筹备好这场西北之战,就是你姨母能代理朝政的本事,你在京中两年多,对你姨母的能耐,竟是毫无所觉吗?” 杨宛如在此刻只觉无比悲愤,她回来得太晚了,谁让她回来得这么晚啊? 【作者有话说】 62 第62章 妥协 柳明月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比她以为的平行时空更奇幻些,竟然还出现了一个重生的,而且那人还是原主的外甥女。 不过即便知道,她也不难接受,毕竟她自己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是一件很奇幻的事情,再多点,只要对方不给她惹麻烦,无所谓。 有着充足的补给供应,西北的战事推进得很顺利,皇上的这场亲征,可以说是的打得酣畅淋漓。 想到皇后在他出发前,曾开玩笑般提到过,最好能将那些异族打到逃往草原深处,占了对方的草场,俘虏一批草原异族,一边教化他们,一边让他们给大安养牛喂羊牧马。 看着茫茫草原,皇上深以为然,大安百姓多以农业种植为主,缺少放牧养殖方面的资源。 有了这片草场,不仅大安自己就能培养大量高品质的战马,还能为大安供应大量肉类,以及皇后说的奶类食品。 那些草原异族也没想到,他们这次的突袭计划失败,遭人反突袭不说,还招惹来一个来了就不打算走的大敌。 要知道在过去那些年里,往往都是只要他们一退回草原,或是投降,对手就不会再多做纠缠,不愿冒险深入不熟悉的草原,也看不上资源贫瘠的草原。 所以西北边境的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有些久,因为皇上亲率大军深入草原,将大安的边境线一扩再扩,扩到后来,西北大营的人都觉得发愁。 他们之前驻守的威远城,是处易守难攻的关键要塞,皇上显然是抱着要占下大片草原的目的,才带着他们一路追击逃兵,还令人好生安置沿途俘虏的异族。 若皇上下令让他们将大营迁移到这草原上驻防,对他们而言,还真是一大难以适应的挑战。 毕竟他们之前驻守的边境线,也就是威远城一带,虽距离草原较近,但是两地是截然不同的气候环境和生活习惯。 好在皇上在虽在草原上乐不思蜀,但没忘记按时给京里传递战报,朝廷收到那些捷报的反应,也从最初的激动与欣喜,变得逐渐习以为常,乃至最后麻木。 他们想不通,皇上为何会在西北那等苦寒之地一留就是这么久,从初春到盛夏,眼看都快要入冬了,这是不打算回京了吗? 重点是他们上了无数折子,讲述自己在皇后的手下过得有多难熬,皇上竟然都不在意,依旧留在那里。 先是御驾亲征,好好过了把打仗的瘾,在实在找不到敌人后,又在西北边境重整边防的布置。 虽然没令西北大营将驻地迁到草原上,但在边境附近招募了一大批新兵,让他们负责草原上的巡逻工作,又在草原上建起多处临时驻点。 从内地召过去一批精通炎黄文化的人,负责教化那些被俘虏的草原异族的同时,还在草原与内陆的交界处,建造固定交易市场,方便草原民族在那里与大安同陆的商人交易。 战争结束后,群臣仍能通过西北按时传递回的消息,获知皇上又留在那边做了什么,放心之余,也忍不住抱怨他怎么还不回来。 不过在五月中旬,西北边境的战事还没彻底结束时,柳明月就在朝议上宣布,她计划要尽快修出一条从京中通往西北的直道,全部都用水泥铺路面的那种,用来迎接陛下凯旋归京。 这一消息传出,迅速引起群臣反对,在他们看来,通往西北的官道,路面质量很好,完全没有劳民伤财,重修的必要。 而且他们提出的反对理由,也很站得住脚,在边境尚在打仗,东河府那边还在忙着的抢修大坝之际,朝廷实在不易在这种情况下,再搞什么大动作。 且不说国库能不能负担得起,百姓们肯定也有怨言,天气越来越热,哪怕朝廷愿意尽量提升待遇,老百姓也不会愿意在大热天服役。 柳明月有些费解的看着下方的众大臣,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 “请人干活给报酬,乃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什么朝廷一有什么工事要干,你们首先想的就是要征多少免费劳役?总抱着这种思想可不行!” 哪怕她很清楚,也能理解这些思想和做法的历史形成原因,可柳明月还是想要从现在起,就试着做出一些改变。 反正以她自身的道德认知,让她实在做不来这种白嫖劳动力的事,即便在这个时代,免费征劳役乃是常态和惯例。 “老百姓是朝廷的支柱,我们可不能抱着要将他们当牛马使唤的想法,他们的赚钱机会少,朝廷理应竭尽所能的为他们多提供一些机会,而不是总想免费使唤他们,老百姓赚到钱,日子过得好了,我们这些人才能踏实。” 不过她也知道,她的所思所想,有些难以融入这个时代的大环境,所以她也不强求。 “朝廷的事,有朝廷的做法,本宫不过问,但是这次的修路,是由本宫提议的,就由本宫负责给工人发工钱,朝廷只需出材料费即可。” 水泥在京中早已不是稀罕物,不仅朝廷负责在几条重要干道上铺上了水泥,一些官员也私人出资,将自家府门前的路,修成水泥路,与主干道对接上。 这样平日里出行都能方便许多,尤其是在正雨天,那种前后差距更为明显。 户部的李尚书苦着脸道,“娘娘,哪怕仅出材料费,那也将是一大笔支出,为重修苍河大坝,以及为西北前线筹集物次,支出都很大,京中距离西北那么远,咱们先修一段还行,全修下来,实在负担不起啊。” 只需粗略预估一下全修的材料支出,李尚书就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他也太难了,守着个一贫如洗的国库,天天在那斤斤计较,却遇上个花钱如流水的皇后。 每次察觉到皇后用‘你怎么这么小气’的眼神看向他时,李尚书都有种恨不能吐血三升的冲动。 国库要是也跟宫中那两们的私库般,哪怕让人看不出里面到底堆了多少金山银山,只知里面可源源不断的拿银子,他也大方,花钱笼络人心,赚个慷慨大方的美名,谁不愿意干?谁不会干? 柳明月当然知道国库并不充裕的现实情况,但是这条路,她是必须要修的。 “那就……由本宫作主,将材料先赊给你们,等到大库宽裕些了,你们再分次还上,对于这件事,下朝后,咱们再具体商定一下具体条款,请几位大人做见证,拟份合约出来。” 哪怕皇上并没有明说,但是根据最新收到的信件内容看,皇上在那边的情况可能有些不太妙,只是皇上没说,她也就不知道具体原因。 在战场上出现意外,只要没有战死,不便按期回归的原因,只有那两个,不是生病,就是受伤,无论哪一种,都不宜进行长途跋涉。 皇上已年近半百,早年打了一二十年的仗,体内留下的暗伤无数,如今不管是生病,还是受伤,想要恢复起来都不容易。 若再进行长途跋涉,只会更加重他的伤情或病情,尤其是在当下的交通环境下,好好的健康人都能被颠簸出伤病,更别说是身体本就虚弱的人。 所以柳明月决定,哪怕多花些钱,也要尽快*铺出一条通往西北的水泥路,方便皇上回京。 而那些将要去做见证,其实也相当于是做担保,有身份有地位的朝廷重臣,都木着脸站在那里。 他们对这种活,已是轻车熟路,早干了好多回,就是这心里始终有些不得劲,实在难以适应。 皇后有钱又大方,本该是件利国利民,还能利于他们的好事,可是皇后太聪明,愿意利国利民,却防着他们占便宜,就让人憋屈了。 想到自己已经代表朝廷签下的那些借贷合约,李尚书很想再挣扎一下,可他想到以往每次都以失败的挣扎结果,终于还是选择放弃,债主说啥就是啥吧。 有时候,李尚书都想不明白,自己什么会令户部发展到负债累累的境地。 明明他是不同意那些大笔支出的,可是不知为何,素来心性坚定,在审核与把关支出项目上面,素以严苛著称,能让皇上都无可奈何的他,竟然在面对皇后时,总在妥协。 李尚书不知道,他这是在无意间,陷入了借贷消费心理。 不用从户部支出现钱,就能提前上马那些利国利民的政策和工事,还能使用分期还款的方式还账,即便需要支付一些利息,国库的压力也没那么大,却能像皇后所说得那样,让国家和百姓早受益,实在极具诱惑力。 好在柳明月也不是在忽悠‘老实人’,她是真心认为这么做,对国家和百姓都有好处,借贷本身并没有错,错的是将借贷来的钱,没有花在实处,没能让那些钱生钱。 就像这次修路,柳明月固然存有私心,可是修出一条从京中直通西北要塞的好路,不仅能极大的方便两交通往来的效率,在战时发挥巨大作用,也能更加方便沿途多地的商业贸易往来。 要想富,先修路,可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无数人的经验总结。 如今的大安虽已开国六年,但是仍处百废待兴的状态,若不是柳明月手上的资金也有限,她其实很乐意能多借贷些出去,大力发展和振兴国家的经济,改善一些社会现状。 甚至对于借贷出去的那些钱能不能收回来,都没那么在意,但她不愿意占别人的便宜,也不愿意让别人无端占自己的便宜,所以她向来将公私分得很清。 没有足够的资金投入市场,百姓们手上没钱,商贩手上也没钱,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就没有动力,想要实现国强民富的目标,何其艰难。 【作者有话说】 63 第63章 安心 柳明月是个起名废,即将要修的这条路,被她直接命名为凯旋大道,毕竟这本就是她临时决定要修这条路时,提供给满朝文武的理由。 为了赶效率,这条路采取的是多段同修的方式,除了较少的一部分路段需要进行重新规划和修整外,大半都是原有的官道上,进行整平、填充等处理,修起来的效率极高。 东河那边征了数万劳役去修大坝,结果那些劳役竟成了去享福。 过着住新砖房,一日三餐吃好喝好,每上一天工,就有一天工钱拿,重活不仅轮班,还有额外补贴的好日子,不知让多少人羡慕得不行。 后来有许多人想要加塞进去,都没成功,因为这次修坝用的是新式材料,省时省力得多,根本用不了那么劳工。 而这件事,也早已被当作稀罕事,传遍大安,从而引来更多人的羡慕,都盼着自己也能有幸赶上这种好事。 如今朝廷又传出要修凯旋大道,将要在沿途就近征召劳役的消息,迅速引起各地百姓的争相报名,根本用不着当地官府派官吏去统计核实,甚至是带着官差直接拿人。 收到下面的反馈,柳明月感到欣慰之余,心情还有些沉重,她给定的工钱并不高,却让百姓们都趋之若鹜,足以表明老百姓的生活有多不容易。 遇到这么个需要下苦力的活,都这般抢着要做,而且还是在这种大热天,若非生活太过贫困,能赚钱的机会实在太少,又何至如此? “娘娘,百姓们都愿意应征,明明是件大好事啊,您为何对此心生忧虑呢?” 柳明月淡淡的笑着摇摇头道,“确实是件好事,这代表着百姓对朝廷的信任与支持,当然是件大好事,本宫想得是,天气越来越热了,一定要做好工地上的后勤保障,要给修路工人们准备一些消暑类的汤水才行。” 冯含宁难掩感动的看着皇后,“娘娘仁慈,您不仅独自承担他们的工钱,连这种细节都能为他们操心到,为何不将这些宣扬出去呢?”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53节 柳明月是真没觉得自己做这些事,有什么大不了的,付工钱,是因为她做不来让无辜百姓因她的原因,辛苦做免费劳工,说到底,主要是为了让她自己的良心过得去。 提出要准备消暑汤水,则是考虑到在天气火热的环境中劳作,容易让工人中暑生病,都属常规操作,真算不上是什么仁慈善良。 所以她不以为然的回道,“有什么可宣扬的,本宫做事,遵循的是将心比心的原则,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应当应分的事情而已。” 冯含慧笑着接过话道,“正因娘娘您能做到将心比心,才令臣等感到特别的难得和罕见,值得向天下人宣扬,让大家都知道您的这份心意。” 从而也能堵住某些人的嘴,娘娘对百姓始终怀着一颗怜悯之心,总想竭尽全力为国为民谋利,从无私心杂念,明明值得这世上的一切美好夸赞。 但是总有一些人,会怀着恶意揣测娘娘的言行和决定,无视娘娘的功绩,坚持认为娘娘身为女子,就不该临朝,不该理政,更不该在朝堂上力压群臣,做出一些重大决定,即便后来的事实证明,娘娘都是对的,仍被指责是在独断专行。 柳明月当然知道身边这些人在为她不平什么,笑着摆摆手道。 “咱们做人啊,一定要记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在这一方面,本宫一向奉行的是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的原则,好名声虽然是个好东西,但也就是有点就行,太盛,只会让别人会无数的赞誉将自己架起来,一旦被架上高台,要么做个完美无缺的道德圣人,连个人的喜怒哀乐都需放弃的那种,要么只会被毁灭。” 太子妃郭锦秋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仍坚持留在婆婆身边帮忙做事,听到这番话,不禁心有戚戚。 “母后说得甚是,儿臣受教了。” 郭锦秋是真心觉得受教了,因为一直以来,她都将婆婆视为自己的榜样,想要好好经营自己的贤名,没想到她婆婆的真实想法,竟然是这样的。 不过结合对方在前朝的表现,就能发现,婆婆不仅这么说,还真是这样做的,这也让郭锦秋感到豁然开朗,之前的那些疑惑,到此都有了答案。 凯旋大道是由工部负责规划和统筹安排,各个地方负责具体施工和协调的超级大工程,宋文斌这位工部代理尚书,当然不敢有半分的怠慢。 柳明月在给皇上的回信中,有说明她将要修这条凯旋大道的事,又提出自己对西北边境与最新占据的那片草原的一些规划想法。 皇上看过这封回信后,欣喜之余,还忍不住感叹道。 “还是皇后更了解朕啊,仅通过语焉不详的几句话,就能猜出朕这边出了事,也好,就按她说得办,朕就安心的等着办完这些事,凯旋大道完工后,再回去吧。” 见皇上一扫这段时间的焦虑,心情明显好转,何忠稍感放心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好奇。 “娘娘对陛下的一切,向来都是再上心不过,能及时察觉到,实属正常,不过您说得那凯旋大道,是什么?” 皇上笑着回道,“皇后已经下令,要重修自京城到西北大营的官道,被她命名为凯旋大道,计划用那种新式材料水泥铺路面,她还计划要给朕寻来合适的新材料,为朕特制一辆新马车,能尽量减少颠簸,让人坐着更舒服的车。” 听得出皇上说起这些的欣喜和得意,何忠笑着恭维道。 “还是娘娘细心周到,她既然这么说了,陛下只需安心等着便是,到时肯定能乘坐上新车,走凯旋大道回京。” 皇上笑着道,“嗯,所以朕就留在这里安心养伤了,皇后将这边接下来要办的事,都给朕安排好了,朕当然不会让她失望。” 在皇上看来,皇后所做的那些‘安排’,不过是给他寻了些理由,能让他光明正大留在西北养伤而已。 虽然那些事看起来确实都很重要,每一条举措,都能关系到西北边境未来安稳,但也没有到非得他亲自坐镇的地步。 可是太医已给暗示过,自己也知道自家事,以他目前的身体情况,若不能得到安心休养,怕是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见皇上看完皇后的信后,心情和状态都大为好转,总算答应留下好好养伤,何忠实在很欣慰。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深得皇上信任的御前侍卫中,竟然有个隐藏极深的家伙,与异族有勾结,一个月前,在异族联军溃不成军,大安将要彻底获得大胜之际,伺机出手刺杀皇上。 若非皇上还没丢下在战场上磨砺出的应对危机的本能,可能还真会被对方当场刺中要害。 但是即便对方没能刺中要害,这次的受伤,引得皇上体内的多处陈年旧伤,都相继爆发出来,也让皇上的身体陷入十分危急的状态。 不管是从宫里带过来的随行太医们,还是西北大营这边的大夫,都说皇上虽已渡过最危急的阶段,也需在接下来进行长时间的休养。 可是随着西北边境的大局既定,皇上早惦记着要早日回京,毕竟他已离开数月,让他留在这边休养,更让他对回京一事感到心急如焚。 想想也能理解,如今的大安刚开国立朝六年,年少的太子还没成长到能撑得起大局的地步,皇后虽能代理朝政,但若让她一介妇人长期慑政,那些文武百官可不会那么容易妥协。 他这个开国皇帝在朝野上下的威望,无人可比,一旦传出,甚至只是猜出他这个皇帝的健康出现状况,被迫滞留西北边境,长时间不能回京还朝的消息,势必会引起人心浮动。 好在他们大安还有一位能在关键时刻靠得住的皇后,能迅速做出各方面的安排,尽量将皇上将要长期滞留西北的事情遮掩过去。 从其所做的各种安排上,所展现出来的不改初衷的态度,才是能让皇上彻底放心,进而选择留下养伤的关键。 这个初衷,当然是指皇后对能够独掌朝政、大权在握的心态,而皇后在察觉到皇上这边情况有异后的反应和应对,已经可以充分说明一切。 既没有想着要趁机推太子上位,也没想着要为自己谋求点什么,只是一心想着如何能让皇上无后顾之忧的留在西北休养。 因考虑到返京时的长途颠簸问题,不惜代价的临时决定要修一条更加平坦的路,还想制作一辆更好的车,无一不是在为皇上的身体健康考虑,皇后希望皇上能够平安健康的顺利回京的心态,可谓是溢于言表。 也难怪皇上会因一封信,就迅速改变心态,在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这份至真至诚的心意,有多么的难得和珍贵,就有多么的让人安心。 没人知道的是,在那遥远的平阳府,正有人在惦记着皇上的身体情况。 此时已接近六月中旬,由皇上御驾亲征,将草原异族仅剩的残部赶进草源深处,获得西北大捷的消息,已伴着皇后下旨修筑凯旋大道的消息,彻底传遍大安。 曾饱受异族欺凌的百姓们,既为大快人心的西大捷感到欣喜,也对皇后为皇上修凯旋大道庆功一事,感到激动和振奋,在民间流传着帝后情深的这段佳话的同时,二人在民间的声望,也在这一期间达到了空前的巅峰。 面对这一个接一个,与她记忆中的那些事件严重是不相符的重大消息,杨宛如只觉得崩溃,想不通这辈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人还是那些人,事也还是那些事,为何那些人与那些事组合在一起,竟然出现截然不同的结局。 要知道在她的上辈子,直到她死,西北边境仍处战事不断的状态,也从不曾修过什么凯旋大道。 毕竟从京城到西北,距离长达两三千里,朝廷怎么可能负担得起。 而且她已知道,早在数月前,她那位姨母就已下令要重修苍河大坝,那也需要耗费无数的人力与物力,仅凭朝廷的那点钱,一项工事都负担不起,更别说是同时负担那两项工事。 可神奇的是,事情还真就发生了,两项工事现在都已如火如荼的开展中,朝廷甚至都没有下令要加征赋税,用以缓解国库压力。 要知道在她的记忆中,仅为那声拖了许久的西北战事,朝廷就曾不止一次的加征赋税,从而引起百姓们的极大怨愤,也为后面发生的动乱埋下祸根。 而这次的西北战事,仿佛没能给朝廷带来丝毫的经济压力,甚至可以说是后方丝毫没有受到西北边境战争的影响。 悄无声息的突然开启战争,在短短两三个月内,就以绝对的碾压之势,获得前所未有的大捷,甚至还直接将大片的草原给占领了下来。 皇上甚至因此而亲自留在那边主持大局,还令朝廷往地方发文,由朝廷出路费,鼓励没有土地的百姓前往西北边境或草原定居。 皇上将要在接下来,亲自对西北进行大整改,这些整改不仅涉及到西北军的防务,还将出台多项振兴西北,合理利用草原发展各种养殖的优惠政策。 这一切,都让杨宛如深感陌生和茫然,在她的记忆中,因西北战事不利,皇上在西北滞留了半年多。 最后是因在战场上受伤严重,不得不答应敌方提出的苛刻而又屈辱的停战条例,才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匆匆回京。 听说皇上在大捷后,竟然没有及时回京的消息时,杨宛如的第一反应就是,皇上这次是不是也受重伤了,才会因为不宜长途跋涉而暂缓回京。 可是她那位姨母为迎接皇上得胜还朝,大张旗鼓的要修路,以及皇上将要在西北做的那些大事,又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猜测。 毕竟若她那以夫为天的姨母得知皇上受重伤的事,肯定坐不住,更别说是还有心情张罗着要修路庆功,若皇上没有受伤,他继续留在西北的决定,难免让人感到似乎有那么点牵强。 西北边境的稳定再怎么重要,比起朝廷和皇位,还是要差了些,皇上就那么放心让自己的皇后继续把控朝政? 所以杨宛如现在是迫切的想要知道皇上的身体情况,在她看来,在她的上辈子,皇上可能是因敌人太强而受重伤。 而这次的西北战事,大安始终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如此一来,若皇上这次仍然会受重伤,那就表明,天命不可违,她所知道的那些关键事件,依旧会发生,哪怕回来得太晚,她依旧能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作者有话说】 64 第64章 错估 杨宛如是根据上辈子的经历,结合皇上的异常之举,才能隐约猜测到些真相,却因柳明月所做的那些粉饰太平之举而不敢确定。 但是连她都能察觉到异常之处,朝中那些精明厉害的大臣中,当然也不乏暗自对此心存揣测者。 不过他们都很默契的对此三缄其口,甚至都没人想过要去找皇后打听试探一下。 凡事就怕对比,体验过在皇后手下干活的滋味后,他们已深刻认识到皇上的存在,对他们有多么的重要,皇上对他们有多宽容,皇上的种种好,皆被皇后给衬了出来。 所以他们丝毫不敢节外生枝,只在心底暗自祈祷皇上没有大碍,能够早日归来。 何况他们心里也清楚,若是证实了皇上出了什么意外的事,将皇后努力打造出的岁月静好,一切如常的局面打破,对他们并没有好处。 所以当杨宛如还在盘算着,要如何做,才能打听到西北的真实消息时,朝中大臣们却都很有默契的奉行娘娘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的原则,一点都不打算做多余的事。 唯有太子有些按捺不住,他自己倒是没想到皇上可能会出现什么意外,毕竟皇上这位父亲在他心中的形象实在太过强大。 在东宫属官近乎提醒的暗示下,他才想到那个可能,难掩焦虑的赶紧过来找皇后,摒退周围的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母后,父皇没能按期回京,是不是因为他在西北出什么意外了?” 柳明月闻言,正在批奏折的手略顿了一下,才头也不抬的回道。 “你搞得这么郑重其事,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大事了呢,都是要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你父皇正在西北新打下的大草原上策马奔腾,高兴得都已乐不思归了,能有什么意外?真是瞎操心,你就不能多盼着点儿你父皇好?” 太子难掩羞愧的低头,“请母后恕罪,儿臣是因突然想到这个可能,一时太过焦急,才会这般失态。” “嗯,这次也就算了,下不为例。” 柳明月眼都不抬的训诫了一句,然后用很随意的语气顺口问道。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到你父皇可能出意外的事情了?谁在你耳边说些什么了?” 太子不好意思的回道,“我是因为听到洪少傅与曲少师讨论,父皇突然延迟返京日期,而且又没确定返京新日期的举动,好像透着些异常,才会担心父皇是不是因为出了什么意外,才会被迫延期,且归期不定。” 洪少傅与曲少师,都是皇上安排给太子的老师,两位都是很有背景的名士,就是对皇上而言,将他们安排给太子当老师,必定是政治因素占比更大。 虽然柳明月没怎么亲自与那两位直接打交道,但是从太子受他们的影响而形成的某些思想观念看,她本人对那两位的印象都不算好。 而她记忆中的原主,却对这个安排十分欣慰,认为这是皇上重视太子的表现。 所以柳明月虽觉不满,但是考虑到原主的心情,再加上那是皇上的安排,自有其的考量,她也不便轻易干涉这种二品大员的任命,就没有过问。 “你现在大了,在前朝也历练了不短的时间,要将心思多放在朝堂事务上,遇到不懂的,多去各部找旧例对照,不要太过依赖老师们,你必须要尽快学会独立思考,锻炼自己独自处理事情的能力,知道吗?” 若非顾虑到皇上的想法,柳明月更想将他带在自己身边亲自教,可是当下的时间点有些特殊,她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以免会挑动正处虚弱期的那位的敏感神经。 不过说到底,还是因为对她而言,太子只是原主的儿子,三年来的相处,她本人也与其培养出了一些感情,但是那些感情终究太过有限,甚至还不及整日跟在她身边的太子妃。 所以在感情不够到位的情况下,对于是否要冒险为其做某些事情时,柳明月难免会多方权衡利弊,不想让自己因对方而陷入困境。 听出他母后的话中暗含深意,太子有些不解。 “母后,您以前不是常说,老师们都是学富五车的名士,儿臣应该多向他们学习、多请教吗,儿臣觉得自己还多有不足,尚需继续向他们学习和请教。” 这就是柳明月最头疼的地方,孩子本身是个好孩子,就是受其老师们的影响太过严重,从而失去了自身应有的判断力。 “行了,本宫也就是这么一说,不过你要记住,你父皇与我的经验,都是实践出真知,所以我才建议你多看案卷,圣贤书的确该读,但是我们谁都不可能真照着圣贤书里教的做。” 在柳明月看来,圣贤书是用来教人确立理想和抱负的,那些由前人的经验和教训汇聚成文的案卷,里面记录的都是史实,更能让人从中学习到有用的知识,进而获得成长。 理想和抱负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人需活在当下,连根基都没打,或者说是没打牢,所谓理想和抱负,都不过是空谈而已。 太子恭敬的应下后,就起身告退,看着对方背影消失在门外,柳明月有些无奈得叹了口气,随即就将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奏折上。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54节 她曾不止一次的提点过,再加上当前的局面,只要对方自己有心,理该知道自己到底向谁学,学什么才对。 纵然她不好直接下令安排对方跟在自己身边学习,但他若像太子妃那般,主动跟着,她这个名义上的亲妈,还能赶他走不成? 就算是别人看了,也没有立场说什么,儿子跟在母亲身边伺候,乃是孝行,天经地义。 可惜这位显然是一点都没意识到,每次来见她,重点都放在按规矩完成请安上,相当于是点卯和签到,丝毫不知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等着他把握。 毕竟皇上是位靠着自己的双手,亲自打下江山的强者,他在满朝文武官和百姓们的心中,都是积威甚重的存在。 而她却不同,不仅是个在前朝备受排斥的女子,而且从前没有接触过这些,在很多方面,都需现学现卖,力争不出差错,不留把柄,还要人前的撑出对所有事情都胸有成竹的样子。 因此,皇上的某些经验,对太子而言,基本不具备参考意义,倒是她一直在做的,才是最适合太子学习的,可他显然丝毫不曾察觉到这一点。 当了三年的母子,柳明月当然知道这里边的原因,受其老师和大环境的影响,他对女子也存在主观上的偏见。 哪怕是面对他的亲生母亲,也是下意识打心里不愿相信她真有能力把握前朝,或者说是看不上她的能力。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些,毕竟作为一个孝顺的好孩子,怎能不相信、不敬重自己的母亲呢? 原主可能到死也不会发现这个真相,可是柳明月不同,以她的立场与视角,不难发现这点。 这也是三年来,太子明明在她面前表现得很乖巧、很孝顺,总体上还算听话,又时常见面,她却无法与对方建立起深厚感情的根本原因。 再怎么了解和理解当下的时代环境,柳明月也无法与这么一个骨子里对女性存在偏见的人,交付自己的真诚关爱。 太子离开,高长庚等人进来后,柳明月直接下令道。 “东宫有人不知存何居心,居然暗自揣测皇上没有如期返京,是因出了什么意外,还诱导太子前来问本宫,真是可恶,高大监,你且吩咐下去,令各方面的人手都要打起精神,严防某些有心人企图利用这种无稽之谈,在京中乃至地方拨弄是非,扰乱民心。” 到底是不是无稽之谈,高长庚的心里也有数,但他绝对维护皇后的命令,皇后说是就是。 “娘娘放心,微臣一定会派人看严了。” 两人当然清楚,将会被看严的重点将会是哪里,将会有哪些目标不。 柳明月不容别人破坏她苦心营造出的大好局面,高长庚则是不容别人觊觎皇上的位置,同时也有他的位置。 谁都知道一代江山一代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若太子上位,他们这些旧臣的位置,可就不一定能保得住了。 而东宫属官作为太子的班底,相当于是下一届朝堂的权臣预备役,他们中的许多人,即便嘴上不敢说,心中却是早在盼着皇上能尽快让位,好给太子腾位置。 太子固然年少没经验,可他们有啊,谁不想让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这位好掌控的少年,能够早日上位呢。 不动声色的怂恿太子来找她,就有提醒她这个太子生母的意思,可是他们都错估了她这个皇后。 且不说她柳明月,绝对能分得清轻重,自己都不会想着要贪恋权位,又怎么可能会急着给便宜儿子争大位。 就算是原主,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盼着她的丈夫早点给儿子腾位置,因为她首先是位真正以夫为天的贤妻,其次才是视儿女如命的良母。 所以他们的如意算盘,注定打不响,在柳明月看来,如今的大安朝廷,更需要的是威望足够高的皇上,而不是一个被人算计了,还毫无所觉,即便已临朝近三年,依旧少不更事的太子。 她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一不图钱,二不图权,只想尽好本分,而她身为皇后的本分,当然是要力保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让那些满心满眼都只有自身利益,连当前的形势都看不清,还自负才华超然出众,无人能比的人上位,绝非国家之福、百姓之幸。 【作者有话说】 65 第65章 侥幸 苍茫的大海上,甲板上的几人一边聊天,有两个人正拿着做工有些粗糙的双筒望远境,往四周观看。 “娘娘令人制作出来的这个瞭望镜,真是太好用了,听说作坊那边还想制作出可以看得更远,更清晰的瞭望镜,哈哈,那样的话,我们战队肯定能举世无敌!” “是啊,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在这大海上,太……你们快看,西南方向,那边是不是正在打架。” 其他人也纷纷往那个方向看去,又用手中的罗盘确认了一下方位,难掩激动得高声大喊道。 “兄弟们,快出来看,来活了啊,大活!” “快去通知大队长,西南方向的一座岛上正在打架,人很多的样子,我们赶紧改向过去!” 两年过去,海上作战队早已成为经验丰富的一只成熟作战队伍,全部人员也从最初的五千,发展成现在的两万余人。 因这支庞大的队伍时常在大安周围的海域出没,曾被无数海盗视为肥肉,谁都想在此咬上一大口的大安海域,早已成为令海盗们闻风丧胆,宁愿绕路也不敢轻易靠近的存在。 这也就使得他们在近一年内,很难在大安海域周围有收获,为此,他们只能走得更远,探索外海环境的同时,尽量收集外海的海图,打听外海的消息。 若能打听到外海的一些海盗驻点,他们就能目标明确的直接扑过去,比较省事,打听不到,他们就只能在海上碰运气。 运气这件事,实在太玄乎,好的时候顺风顺水大丰收,不好的时候可能赔上一两条船不说,还一无所获,只因大海本身就是一处大战场,置身其中,让人祸福难料的那种。 好在因皇后娘娘从最初起,就制定了以人为本的原则,他们战队的各种装备都很齐全,遇上风险时,只要懂得做取舍,战队成员的人身安全损失极小。 这趟出来数日,眼看又要空手而归,战队成员们正觉遗憾,突然听说遇上大活了,都迅速激动起来。 魏长延来到舷边,也用瞭望境看了会儿,确认消息无误后,立刻做出指示,随即就有船员赶紧打出信号,通知所有船只停下调向。 同样收到消息的吴尚青也来到甲板上,看了看西南方向,虽能通过瞭望境看得到,却有些模糊不清,可见他们的战队与那座岛之间的距离还很远。 海上环境形势瞬息万变,他与魏长延作为正副指挥,一旦出海,都是分别坐镇在两艘核心大船上,以备不测之需。 听到来活了,船上的水手们也都格外有劲,这些船平日里都是靠风力和水流助力自然行驶,只在有需要时,才需他们手动划行。 所以在收到全力航行的通知后,迅速用力划动船桨,赶往西南方向的那座海岛。 已经根据当前的环境条件,迅速调整好船队阵形的一大只船队,一起加速的场景,可谓是十分的壮观。 哪怕距离甚远,等到他们赶到那座海岛附近时,也能通过瞭望镜看到岛上的战斗尙未结束。 “大队长,有一方大多都是我们炎黄人。” 之所以说是炎黄人,是那些人的身高长相特征,与他们大安人相似,不直接说是大安人,是因这些炎黄人流落海外,与他们大安人同种不同国,也属正常。 在海外遇到与自己同种族的人,总能让人下意识多瞅两眼,甚至还能生出亲近感,不过在当前的这种情况下,他们很有可能对上,当然也就不存在什么亲近感。 魏长延当然也有注意到,不过他皱着眉道。 “看上去,应该是有几伙异族海盗联手攻击炎黄人那方,我们也出手,先帮那炎黄人将对手拿下,至于要不要对那伙炎黄人出手,等到了解过情况后再说。” 魏长延的这番指示,迅速被传了下去,本来已经逐渐缓下速度的船,再次全力前进。 有人难掩兴奋得的说道,“大队长,看来这出来,又要赚次大的了啊!” 根据前方的形势判断,应该是多伙海盗组团攻打岛上的那伙人,且不说岛上那股势力的成分,只要他们能将那攻岛的那些海盗都给拿下,就能审问出他们的窝点,收获绝对不小。 看着眼前的蒋清言,这位也曾是位文质彬彬的举人,如今却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家伙,魏长延只觉麻木。 “还是得谨慎行事,让兄弟们千万不可轻敌,尽量将他们中的头目留活口。” 头目知道的*消息肯定更多,直接给打死了可惜,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就是在战斗中容易上头,一不小就给忘了,所以他才要重点强调一下。 远远看到又有规模庞大的一支船队过来时,沿海正在交战的双方,都已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下意识暂缓当下的战斗,防备新来的那一方。 看到那支来历不明的船队放弃观望,直冲岛上而来,看上去来势汹汹的样子,本就已经心生防备的双方,迅速选择彻底弃战,只剩岛内的交战仍在继续。 船队到了近前,见岸边的交战已停下,魏长延等人正觉不好切入,就见停靠在岸边的船上,有人拿着火铳一边叽里咕噜的喊话,一边还朝他们的船射了几下。 这完全相当于是磕睡来了,对方正好给递枕头,就冲对方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就知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打杀了起来不用手软。 先锋战船上随即就有人拿着个扩音喇叭喊话,“大胆,竟敢袭击我大安船队,是尔等挑衅在先,聪明点赶紧投降请罪,否则后果自负。” 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流程走完后,立刻就有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一手拿着特制盾牌,一手拿着火器,直接朝对方发起射击。 对方那艘船上的人,瞬间死伤一片,同样是火铳,明显是大安火铳的威力更强,射程更远,甚至还能连射。 随着船只前进到一定地步后,每条船上都露出一看就知威力不俗的大炮,之前还敢威胁驱逐他们的异族海盗,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傻眼。 之前责问他们的人再次大声问道,“投不投降,再不投降,全部歼毙!” 这下谁都知道,他们这是遇到硬茬了,可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打哪来的势力?为何会如此强大,竟能配备着如此厉害的火器? 没有海盗会认为这是他们的同行,因为同为海盗,他们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早去抢占陆地称王称霸了,如何愿意留在海上拿命抢钱? 双方一交手,就知有没有,战队完全是以绝对实力单方面打杀对方,即便听不懂大安话,也已明白了大安战队的意思,纷纷放弃抵抗。 与此同时,岛上那方的人也一副如临大敌的反应,他们听得懂大安话。 “老大,我们也主动投降吧,这……这根本没法打啊,咱们这才离开大安几年啊,大安怎么突然有了这么强大的一批海上势力?” 左子兴的心情也很复杂,“看来这就是最近这年多,让人闻风丧胆的那支海盗清剿队吧,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大安人。” “海盗清剿队?这么说,他们跟我们既是同行,又是同乡啊,看来这事还有商量余地。” 大安战队出手,绝对是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将对手彻底拿下,所有试图负隅抵抗者,都被直接灭杀,俘虏了大半,除了被误伤的,大多数头目都能有幸被活捉。 战场都被打扫得差不多,又听手下汇报了一下战斗情况后,魏长延才带着下船。 看到站在那里的左子兴,他只需一眼就能确认,对方绝对是炎黄人。 “在下魏长延,忝为大安海上战队大队长,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左子兴也拱手施了一礼道,“在下左子兴,祖籍平阳府,遇乱世,被迫带着兄弟们流亡海外,驻扎在此岛数年,以打劫过路海盗为生,犯了众怒,方才遭遇此番围观,幸有诸位施以援手,否则,我与诸位兄弟定当在劫难逃。” 魏长延等人也没想到,这次竟在这外海遇到个同行,而且双方还是老乡。 “幸会幸会,原来左兄不仅是大安同乡,还出身于我们大安的龙兴之地。” 见左子兴等人听到他将平阳府称为‘龙兴之地’时,没什么异常反应,魏长延就知道,对方来海外的时间可能不算太久,很可能是在大安开朝立国之后。 左子兴笑着回道,“今天实属上天庇佑,才能侥幸遇上来自故乡的诸位救命恩人,还请诸位赏脸,容我等做东,略备薄席,聊表谢意。” 还有连另一艘核心大船大内的一半船和人手,都没来得及出手,战斗就已结束,吴尚青等人也没下船。 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料想这些人不敢对他们心怀不轨,加上魏长延也有心想要探探对方的底,就没有拒绝对方的邀请,爽朗的应下后,就随对方前往其驻地。 两年来,魏长延登过许多座岛,其中被直接占下,被打造成他们船队供给点的岛屿,都有好几座。 不过在魏长延看来,眼前的这座岛,是最有炎黄风格的岛屿,这种风格,不仅表现在岛上建筑风格上面,主要还表现在岛上那些被开垦出来后,种上各种农作物的田地上。 由此可见,某些东西,还真是刻在骨子里的,无论身在何处,也改变不了。 能在海外见到这么处极具故乡氛围的环境,魏长延的心情很好,在与左子兴等人交谈时,也多了些真诚,少了些试探。 宾主尽欢的一场宴席下来,他对这些人的情况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如今大安得遇明主,局势已定,如左兄这般因乱世而被迫流亡海外的同乡,完全可以重返故土,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听到这话,除左子兴身边的几人神情有些复杂外,在他们下首的那些炎黄人都难掩兴奋之色。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55节 故土难离,这些人都是在走投无路之下,只得拼死出海挣活路的,但凡有选择,他们并不愿意过这种被迫在海外漂泊,随时都要面对打打杀杀,朝不保夕的日子。 魏长延当然有注意到这些人的不同反应,所以他在随后又提出另一个建议。 “若是尔等存在什么顾虑,也可与我们大安战队合作,或是直接加入我们大安战队。” 蒋清言笑着点头道,“是啊,还可以加入我们大安战队,这可是个好地方,不仅赚钱,还能……” 被同伴踢了一下,被酒给刺激得有些发昏的头脑,在这一瞬间清明了点儿,咽下未尽之言。 “还能有生命保障,你们都看到了吧,我们不仅拥有这个世上最好的船,还有专为船配备的武器,都是东家令人特意设计和制造的,威力特别强大,在这大海上所向披靡,无往不利!” 左子兴等人当然都有看到这大安战队的厉害,差点将他们彻底覆灭的那些海盗联合势力,在他们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左子兴借喝酒的动作,掩去目中的精光,有些疑惑的问道。 “东家?你们的大安海上战队不是朝廷的吗?怎么还有东家?” 魏长延笑着接过话道,“我们大安的皇上陛下,正在御驾亲征西北,哪里有空顾得上海上?我们海上作战队是由东家出钱出物招人组建的,不过你们放心,就凭东家能给我们弄来这么多的好船和最新武器,就该知道我们大安战队绝对可靠。” 当然是绝对可靠,他们船队的一位东家正在朝堂上坐镇,为压满朝文武,威名扬天下,另一个东家正在西北打得草原异族四处逃窜,再没比这二位更可靠的靠山了。 左子兴目光灼灼的盯着魏长延,饶有兴趣的问道,“有多可靠?” 魏长延回以无比自信和肯定的目光,“可靠到,只要你是真心加入战队,愿意听从东家的一切调遣,能为战队立下足够多的功绩,为东家效忠,你想要什么,都能有机会得到,即便是功名利禄,都不在话下!” 【作者有话说】 66 第66章 底气 若是以前,魏长延还不敢将话说得这么大,但是现在,他绝对能说得起,因为事实表明,皇后这位东家远比他原以为的还要更厉害。 能拿到代理朝政的机会,固然是个本事,但是能够真正打理好朝政,让朝堂上的百官臣服,还能辅助皇上在西北以绝对的优势打胜仗,肃清大安境内的一些隐患,才是真正的大本事。 他们海上作战队有着这么一位东家,他们这些战队成员还怕没有一个光明的将来? 何况他们不仅比谁都清楚皇后对他们的重视,也切身体会与给娘娘做事的好处。 无论他们战队在海上的收获如何,为娘娘的那些作坊顺带着卖东西,所能赚取的收益,在经过分成后,也是一大笔可观的收入。 所以战队成员说是在干着亡命海上的辛苦活,可是若让人退出,还真没几个人愿意退。 他们这些有功名的管事者,目长光远,当然不会仅满足于赚钱,那些曾普通成员,心里都清楚,离了战队,拿命换都不一定能有机会换来这么多钱。 毕竟他们当初之所以会在不了解船队的真实情况下,就加入船队,也是因为走投无路,没有别的选择余地。 因此,那些普通成员也都有着各自的盘算,他们想要趁此机会,攒够能让他们娶妻生子,下半辈子都能过得衣食无忧的银子。 左子兴没有当场给出回复,不过在次日,就有了答案。 大半人都愿意跟左子兴加入战队,一小部分人选择带着分给他们的财物,跟着战队回大安安居落户,彻底结束这种在海上漂泊厮杀的日子。 还有一部分人,在另一个头目许承义的带领下,决定去附近的一个岛国生活,这一部分人中,大多是海外异族。 即便选择加入战队的只有一半出头,也再次为大安战队扩充近两千人的规模,令战队成员的人数正式突破两万人。 拆分好所有共同财产,又花了点时间收拾各处的东西,在船边道别之际,许承义还不死心的劝道。 “老大,我们在这里经营多年,才好不容易攒下这份家业,你为什么说放弃就放弃呢?去给人家当手下,还得听东家的调遣,哪有自己当家作主来得舒坦?” 许承义实在无法理解左子兴的这个决定,更让他不满的是,那些没进取心,只想回老家过安生日子的家伙也就算了,选择跟随左子兴加入战队的人,竟然比选择跟随他的人多那么多。 “承义,我也想劝你再多考虑一下,正所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大安战队实力有多强,我们都很清楚,若非我们是同乡,可不一定能有机会加入。” 许承义当然看得出大安战队的实力有多强,可他就是不甘屈居人下,认为左子兴当老大,是形势所逼,而且人家还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可不稀罕加入那什么大安战队,再去听别人的调遣。 眼看两人各有各的想法,注定在这件事情上无法达成一致意见,只得相互道别,自此分道扬镳。 许承义的人登船离开后,大安战队没有急着离开,他们打算留在这座小岛暂作休整,重点是要将被俘虏的那些海盗审问清楚。 在这方面,已经学会数种外邦语言的左子兴,正好能帮上忙,战队里也有人在学,但是论沟通水平,远不及左子兴高。 登上大安战队的船后,左子兴才发现,大安战队远比表面上更加的大手笔,每条船上都配备得有先进的枪炮,看着没什么特殊之处的战船与大船内部,说是处处都是细节也不为过。 看得出来,战队中的这些新船,都是专门为出海战斗所设计的,即便是那些改装的旧船,也远比他们此前所使用的船好。 仅出海几年,就能掌握数种异邦语言,这样的语言能力和强大的学习能力,都非常令人佩服,同时也是船队正急需的顶尖人才。 所以魏长延对他十分重视,还将在这件事告诉了吴尚青。 直到许承义等人驾船离开后,吴尚青等另一半战队成员才下船休整,他们深入海外,在这茫茫大海大,后方没有负责保障后勤的同伴做支撑,只能事事都靠自身的谨慎与小心。 “嗯,听你这么说,这个左子兴确实是位难得的人才,娘娘一向都很重视人才的培养的招揽,这次回去,可能仅凭这件事,就是一桩大功。” 魏长延也这么认为,“对于他的最终任命,肯定要等我们回去,上奏给娘娘知道后,等待娘娘的批复,我现在最为难的是,眼下该如何安置他的问题。” 给的位置低了,难免有小看人之嫌,不仅对左子兴无法交待,连选择跟随他加入战队的那些人,可能都会感到不满。 可是若一上来就给高位,等到娘娘那边给出的批复不如预期,也不好交待,吴尚青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难处。 “既然他已加入战队,大家以后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也是同生共死的队友,就透露部分实情,让他自己选吧。” 魏长延顿时双眼一亮,笑着抬手拍拍吴尚青的肩膀。 “还是吴兄更有想法,对,我们就这么做。” 给吴尚青和左子兴做了个绍后,魏子延坦然大方的开口道。 “咱们都坐下吧,子兴兄,如今周围没了外人,我也就不妨跟你说实话,我们东家组建这只战队的主要目的,是要为她组建的商队出海护航,只是出海的大船,目前还没造够,我们战队先一步训练出来了,就在海上练练上,顺便探索和清理一下航路。” 听到这个所谓的真相,左子兴是既觉震惊,也深感意外,同时也对魏长延口中的‘东家’,更加好奇了。 到底是怎样的身份和存在,竟然能给手下带来如此足的底气,还能大批造出这么好的船,同时还能训练出如此在规模的精锐手下。 而那位东家如此大的手笔,竟然只为给那还没正式组建成功的出海商队护航? 据他所知,就算是大安现在的皇上和皇后,也没这么大的魄力和手笔吧?甚至那两位都不会想到大海是怎样的存在。 因为对内陆人而言,对大海的印象就是那里极其凶险,从那里来的海外商品,价格都卖得奇贵,压根就不会想到那里其实是个风险与机遇并存的地方。 左子兴能感觉得到眼前这两位跟他们说这个真相的诚意,反应过来后,赶紧回道。 “原来如此,在下万万没有想到,大安战队竟然是这样的来历,如此看来,东家对海外商贸极有信心啊。” 这都不仅仅是有信心的事情了,还所图甚大,才会如此舍得大投本钱吧。 吴尚青笑着接过话道,“不错,东家对海外极有信心,我与长延兄本来都是读书人,对海外的具体情况一无所知,不过自从接受东家的招募后,我们不仅增长了见识,也大开了眼界,这海外确实是大有可为!” 魏长延笑着点头,左子兴也附和道。 “是啊,在下当年若不是因缘际会,意外来到这里,也不会知道,原来那大海除了能捕渔,还存在这么多的机会待人发掘。” 左子兴被迫流亡海外,还能在这海外组建起一个规模近四千人的势力,足以证明其能力与手腕,这些年的经历和见识,当然不少。 “所以,我们听东家的,准没错,按照东家初步透露出的意思看,我将来会主管战队,尚青兄目前是我的副手,但是若无意外,将来会去主管商队,左兄能力出众,在海上的经验,甚至比我等更为丰富,所以,我们就想征询一下左兄的意向,将来是想留在战队,还是去商队。” 这份尊重和坦诚,让左子兴感到很受用,不过他对此有个疑问。 “魏兄不是说过,东家组建战队的目的,是为给商队护航,到时都需一起出海,还需分这么清吗?” 魏长延点头道,“要分的,商队将是一支规模非常庞大的商队,战队也会持续扩充规模,但是战队与商队之间,只会以雇佣的关系合作,两者之间的权责利益,将会被划分得十分清楚。” 毕竟战队在将来肯定不只是私人战队,商队在将来也不一定一直是私人商队,一旦划归朝廷,两边都不属同一部管辖,当然是要从一开始就彻底分清楚。 左子兴实在忍不住问道,“东家这么大的手笔,即便是投在海上,也很难瞒过朝廷的耳目吧?你们就不担心?” 魏长延和吴尚青闻言,不禁相视而笑,吴尚青笑着回道。 “左兄放心,虽说这些事是瞒着朝廷进行的,但是这么大的动静,那些大人们当然也会有所察觉,不过这些都与他们无关,自然不会有人干涉,就算有人动了什么心思,自有东家会处理好,无论怎样,都影响不到我们做自己的份内之事。” 左子兴听得似懂非懂,有些不敢相信。 “东家竟然有那么大的势力?” 大安江山都是东家夫妻的,这天下的势力谁能,谁能比他们的东家更强大? 所以对于这个问题,两人都底气十足,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当然,所以左兄不必担心,将来你一定会为今天的选择感到庆幸,活该左兄有此运道,遇上了我们,想当年,东家组织声势浩大的招募,我与尚青兄等人,可都是过经过两道考核,又经东家亲自面审,才能被录用。” 听得出两人的言语中所透露出的真诚与坦荡,左子兴相信对方没有虚言,只是他们可能是出于某种顾虑,不便向他透露东家的真实身份。 “在下确实很幸运,这次若不是遇上你们的搭救,我现在能不能活命都两说,我知道,二位都是君子,跟我说得这些,都实话,既然如此,那我就选战队吧,对于商贸之道,我不太熟悉,去了也无用武之地。” 选战队,相当于是换个山头继续干他的老本行,他能带着几个兄弟在海外白手起家,各方面的手段自然不差,去了商队,就需要重新开始钻研了。 听到他选战队,魏长延和吴尚青也不觉得意外,更不会反对,之所以提前将事情说开,让对方自己选,也是为了避免后续可能会发生的一些矛盾。 早点说开除东家身份之外的战队重大内幕,也算是他们对这位新加入的同伴示之以诚,有个好的开始,将来也能更好的合作。 “我很欢迎左兄的加入,等到忙完这一回去后,我就将左兄带着兄弟们加入战队的事,如实禀报东家,到时再由东家亲自为左兄安排具体职位,如今,只能暂先委屈左兄,让你先在战队里担任分队长,目前的主要任务是教队里的文职学习异邦语言,同时熟悉战队。” 【作者有话说】 67 第67章 嫌弃 等到柳明月收到魏长延的奏报时,时间已到八月,伴随着凯旋大道传出已完成全部路面整平工作的消息,西北也传回消息,皇上不日将要起程返回京。 总算等到这个期待已久的消息,已在皇后手下坚持半年多的文武百官们,都激动得忍不住抹眼泪,绝对真情实感的那种。 坐在朝堂上看着这一幕,柳明月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才好。 生气愤怒?人家又没敢将对自己的嫌弃说出来,只是通过这喜极而泣的方式,充分表现出他们对自身将要逃出生天的喜悦而已。 跟着一起抹眼泪,柳明月前世今生都不是那么感性的人,更做不来动不动抹眼泪的举动,原主也没这本事,要不然,也不会在她丈夫的宠妾面前落于下风。 “陛下即将回京,乃是一件喜事,重修的苍河大坝即将正式完工,也是一件大喜事,咱们大安这次算是双喜临门。” 群臣皆喜笑颜开的表示附和,无数恭维声也不绝于耳。 “幸有娘娘在陛下离京期间,为朝廷内外殚思竭虑,才令朝野上下没有生出半分混乱,臣等敬服!”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56节 “是啊,幸有娘娘在陛下离京期间主持大局,维系朝堂稳定不说,还办成了几件大事。” 柳明月说起这个话题,可不是为了得到这些人口头的夸赞。 “本宫想要说的是,希望诸位大人从现在起,开始整理各自从年后起所完成的一切工作,以时间、事件、结果三大要素为核心,逐条列出来,以奏表的形式呈给陛下,方便陛下回来后,及时了解朝廷的情况,同时,也算是本宫给诸位一个能亲自向陛下表功的机会。” 听到这个话,刚才还都喜气洋洋的文武百官们,瞬间脸色一变,大半人的脸色甚至有些发青,他们是挺喜欢向陛下邀功,可他们绝对不喜欢通过这种方式邀功。 这半年多,他们已经在皇后的强势要求下,不得不按照皇后的意思,学会以突出各种核心要素的方式写奏表。 可是他们实在很难习惯这种禀事风格,少了那些能用来渲染自身劳苦功高,或是所面临的各种困难的言词衬托,总觉得那种平铺直述的方式,根本彰显不出他们的功绩和能耐。 同时,也严重限制了他们想要趁机夹带私活,诉衷心的机会,因为皇后就差在朝堂上直接说,诸位有事直接说事,没事就憋着,千万别跟她扯那些虚的,浪费她的时间与精力。 所以这也是他们会热烈期盼皇上尽快还朝的重要原因之一,没想到他们刚刚还在为皇上将要还朝的大好消息感到欢喜,就被皇后给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虽说在皇后见不得人闲着的各种使唤下,朝堂上的绝大多数官官,都能呈上一份内容丰富的奏表,确实能起到向皇上表功的作用。 但是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在过去的半年多,没办成什么拿得出手的事,也没参与到重大工事项目中,也就没什么值得列出来的功绩,这样一来,就有些尴尬了。 前者多是些很听话、很务实、愿意干活的人,他们对皇后制定的那些新规则,其实挺推崇,只是不便在人前显露出来,因为他们基本都是些只擅长做事,不太擅长为自己表功的人,皇后的操作,算是将他们所有人都摆到同一台面上,用事实说话,就不怕自己的功绩被掩盖。 后者多是些因各种各样的身份背景而占据高位者,他们就算是明面上没有坚决反对皇后临朝一事,但其内心里,其实对此相当排斥,所以他们不甘听从皇后一个女子的调遣。 柳明月在察觉到他们不反对但也不配合的态度后,就不再对他们抱有指望,反正她只是个代班的,可不想与那些人较劲,从而误了自己的正事,就很少给他们派活,只要他们不明着给她添乱,她也乐得与对方保持相安无事的状态。 柳明月才不管这些大臣们的想法,将这项重要旨意下达后,见众大臣都有些心不在焉,也就直接宣布退朝。 回去看到魏长延和吴尚青的奏报,柳明月的心中挺欣慰,不止是为对方又给她与皇上‘赚’了超大的一笔进账,还为他们在奏报中提到的,左子兴带着手下近两千人加入战队的事。 左子兴能在外海组建起一支多达数千人规模的武装势力,却愿意放弃现有的家业,加入大安战队。 即便这其中可能存在报恩的因素,也足以表明左子兴这个人的能力与魄力,以及他们对大安故士的认可态度。 得知左子兴在外海干的主业也是黑吃黑,只劫海盗,副业是接为商队护航,从不干登陆劫掠普通人的活后,柳明月对其更欣赏了,这是个有勇有谋,还很有原则的人才,实属难得。 所以她也很大方,在给出的批复上,直接将左子兴任命为大安战队的二把手。 还单独给其下委任状,令他与魏子延坦诚沟通,精诚合作,务必要让新加入的成员,尽快找准自己在战队中的位置,训练出和同伴之间的默契,彻底融入现有的战队成员中,严禁战队内部出现分山头的现象。 海上作战队每次回来后,都会在休息一段时间,既为在上奏完战队的最新情况后,等待宫中的最新指示,也为方便大家在陆地上好生放松休整一番。 早前只在大安近海出没时,还没有太大感触,开始前往外海后,才深刻体验到长时间在海上漂泊的煎熬滋味,从而变得更为重视定期的登陆休整安排。 不过战队的那些船都被停在位置隐蔽,罕有人至的驻点处,战队成员想要去内陆,都是乘坐海边很常见的渔船。 时隔数年,再次登上大安的土地,左子兴的心情十分复杂,他原以为自己会在海外终老,却没料到,如今还有再回来的时候。 看着码头所在的沿海城市熙熙攘攘的繁荣景象,回想起自己当年离开时,这些沿海城镇的肃条景象,左子兴更加深刻的认识到今非昔比的意思。 见左子兴自从登陆后,就左顾右盼,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讶和意外,魏子延很有些与有荣焉的笑着问道。 “几年没回来,这才发现咱们大安已环境大变了吧?” 左子兴点头感慨道,“是啊,想当年,我们离开的时候,提起沿海,就是令人谈之色变的海盗,没想到短短数年,就已出现这么大的变化,你与诸位兄弟们功不可没。” 魏长延却摇头道,“我们这些人哪有这个本事,还是东家厉害,有东家给我们指明方向后,我们若是连事都办不好,岂不是有负东家的厚望。” 几个月下来,对于魏长延时常将其无比尊崇的东家,时常挂在嘴边的习惯,左子兴已经逐渐适应。 不过听到他说,这沿海城市中的环境发生这般显著的改变,也与其东家有关,他就好奇了。 “这里在东家的治理范围内?” 魏长延愣了一下,意识到对方这是以为东家是某位官员,但是一想,好像也没错的样子。 “算是吧,东家能想到要培养我们这些人,固然有她的目的,但她是位心怀天下,一心为民的,我们将这边清理干净后,这些沿海码头都被重新启用,渔民也能放心出海捕鱼,捕捞所得,既能卖给普通商家,也能卖给官办的收购点,收购价格要比以往高出许多。” 有官家的收购点在那比着,从前那些总想压价的不良商家,只有给出与官家制定的收购价差不多的价格后,才有机会收到想要的海货。 出海捕鱼的风险,谁都知道,可是沿海的环境条件,让这里的百姓没有多的选择,即便是在海盗盛行的时候,也有许多百九也不得不冒死去海上捕鱼,不去没有生路。 如今有了官府的惠政和干涉,同样的渔获,可以卖出更得的收入。 渔民们有了钱,消费能力得以提升,近海没有了那些神出鬼没的海盗带来的威胁,停运多年的沿海航道也得以恢复,为这些沿海城市带来更多商品交流机会。 这些都能使得当地经济状况得以好转,官府也能从中获得更多税收,本来肃条的经济,由此而得以振兴。 左子兴迅速想到这些举措能为百姓带来的好处,首次在心中真正对那位东家生出一敬佩之情。 之前虽然总听魏长延他们提起,东家如何英明睿智,对他们这些手下如何大方,如今有远见等等,直到现在亲眼见到后,左子兴才对那些与东家有关的评价,有了一些真实感。 “东家确实厉害!” 为给商队护航而组建的战队,为训练战斗力而稍带着将沿海的海盗清理一遍,再施以相应的惠政,就能盘活大片沿海区域的民生经济,真可谓是一举多得。 魏长延难掩自得的点头,“是啊,不过我好像忘了告诉你,我们其实有两位东家,另一位东家事务繁忙,顾不上我们这点小事,基本不会过问我们的事,平日里直接负责我们的,就是我们常说的这位东家,她其实也挺忙的,不过她对我们特别重视。” 听得出来,魏长延是真的忘了另一位东家的存在,才会忘了跟他说这件事,想来是因那位东家在战队中的存在感实在不高,才会出现这种局面。 而另一位东家能忙到连关系到数万人规模的战队都顾不上,魏长延甚至还用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自家战队在人家面前只是小事,看来对方的身份地位相当高啊。 这样更好,这样对他更有利,左子兴觉得自己可以更放心些了。 与此同时,终于踏上回京的归途,坐在皇后派人给他人送来的新车中,走在平坦的水泥路上,皇上的心情十分好。 这辆新车的车轮,是皇后令人利用从海外获得的一种材料制作而成的,极具弹性,配合平坦的水泥路,基本没什么颠簸感。 车厢的内部设计,也极为用心,完全可以说是,在有限的条件下,竭尽全力的为他提供最舒适和最便捷的体验。 坐在这么一辆处处都是用心和细节的车中,走在皇后不惜代价为他修建的凯旋大道上,皇上当然是哪哪都很满意。 休息的时候,看到何忠又抱过来一摞奏折,皇上忍不住皱眉。 “朕马上就要回京了,他们这些人还没完没了?皇后怎么着他们了?朕要是他们,遇到个像皇后这么大方,愿意贴那么多私房帮忙解决压力的好上官,连屁都不好意思放一个,结果这些人倒好,一边拿着皇后的好处,一边天天来告皇后的状!” 听到皇上气得都爆粗口了,何忠赶紧解释道。 “陛下放心,自从京中收到你的回京日期后,那种参奏就少了许多,这次主要是东河府那边的奏报,东河府自入秋以来,就雨水不断,初时还是小雨,近日已是接连的大雨,东河府的官员就有些担心,考虑是否要提前通知下游百姓先迁走,以防不测。” 皇上皱眉道,“新坝不是已经修成*,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何忠笑着解释道,“以微臣看,他们可能也是出于担心,有承天三年的事件在前,如今对使用新材料修建的新坝有些不放心。” 说到底,就是因为不新材料不放心,又不想承担大坝可能会溃堤而造成的任何后果,才推到皇上这边,可能还有皇后那边。 “东河府的知府,那个刘……刘什么来着,他也上奏此事了?” 何忠赶紧回道,“刘树仁,陛下,河东府的知府叫刘树仁,他不仅没有上奏,还被他的手下给顺道参了几句,认为他为讨好皇后,枉顾百姓的生死安全。” 皇上一边翻看那些奏折,一边回道,“这些人说话做事,都不动脑子吗?皇后与朕不惜贴补上大笔的钱物,就为了修一座连一次洪水都挡不住的废物?” 何忠也觉得那些人不像话,可是看到皇上生气,他还是得尽量安抚。 “可能在他们看来,用如此短的工期,就完成那么一项大工事,实在太不靠谱吧,好像也正因这个原因,他们还坚持留下了原有的旧坝,新坝是在旧坝的上游处修建的。” 因为没拆旧坝,无法利用旧坝里面可二次利用的石料,还延误了新坝的不少工期。 皇上冷哼一声道,“三年前,他们若有这么尽心心责,就不至于出现那桩贪腐大案,这次他们倒是跳出来了。” 若新坝挡不住这次的洪水,就是这些正在蹦跶的人顺势收割声誉和功绩的时候,即便他们从头到尾既没出钱也没出力,仅出了几份四处质疑、挑毛病的奏折。 【作者有话说】 68 第68章 笑话 朝廷当然也有收到相关的折子,都是指控皇后是为给自己的作坊谋利,才会坚持下令使用新材料修建新大坝。 面对这些指控,连崔丞相都觉看不过去,将奏折扔到一边。 “这不是胡说吗?若没有新材料,那苍河大坝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成?修不成大坝,仅凭那座被他们当宝贝一样坚持留下在旧坝,能撑得过这场连阴雨吗?” 何丞相有些好奇的拿起奏折扫了眼,才知道崔丞相在气什么。 原来是东河府的一些官员见势不对,担心连续的雨天导致苍河发大水,从而会冲垮刚建好没多久的新坝。 “那些人不知内情,仅凭个人揣测,就敢这般质疑新坝的质量,还敢弹劾娘娘,确实太可恶了些,清查承天三年那场贪腐大案时,就该将这些人也一并拿下,他们可都不冤。” 早前就曾流传过一个小道消息,说是苍河大坝之所以会这么快就修成功,是因负责修坝的官员们为了赶工期,在修建过程中十分敷衍。 举的例子听上去也是有理有据,用泥巴筑的土墙都需等它花个几天或十几天,晾晒阴干,彻底定型后,才会撤下墙板,进行后续施工。 可是修苍河大坝的那些人,却是隔了不到一天,就会继续下一道工作,让人怀疑新坝看似修得又高又厚,十分壮观,但是内里却都是潮湿,未凝实的。 若是苍河长时间不发洪水也就罢了,一旦发大洪水,就会在洪水面前不堪一击。 可是两位丞相都知道水泥的凝结速度,也知道水泥虽然称不上坚不可摧,但在有着类似凝结效果的材料中,水泥绝对是凝结得最快、价格最为低廉的材料,而其凝实程度,不说是最好,也能称得上最好的材料之一。 这次修苍河大坝,工期确实赶了些,但是负责督建的官员,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绝对不会出现敷衍了事的现象。 毕意那些官员离开时,被下大狱那的批官员中,有不少都没几天好活了,谁敢在这紧要关头触皇后的霉头?他们是想去赚功绩,可不是去送命的。 而且那新坝除了用得有大量水泥、砖块、石块,还有一大批铁精制作的长索,可以说是使用水泥节省下的费用,都花在铁精索上了。 等柳明月看到那些奏折时,心情十分平静,对于这种现象,她早已见惯不怪。 虽然这一操作的背后,所透露出的某些人的心思盘算,挺让膈应的,但是柳明月也没打算针对他们做什么。 她最关心的重点在于东河府遭受连阴天,持续下去,会给那些即将要丰收的粮食带去重大影响。 民以食为天,一个占地面积极大的主产粮地,在这种关键时期遭遇天灾,不仅百姓损失大,朝廷的损失也不少,由此而引发的后续问题也很多。 等到她收到东河府总算雨过天晴的好消息时,随之而来的还有那座旧坝彻底溃塌的消息,而且是在有新坝挡在前方的情况下,被新坝泄洪出去的水流给冲塌的。 东河府的连阴雨,没能给两座大坝带去威胁,而其上游区域突降的暴雨,导致苍河水量暴涨,瞬间给其下游带去巨大压力,从而导致被东河府的部分官员极力保下的那座旧坝,彻底垮塌。 不得不说,这极具戏剧性的一幕,宛如巨大的一巴掌,直接扇到某些官员的脸上,他们此前尚在质疑和弹劾皇后的决定,庆幸他们有先见之明,坚持留下旧坝以防不测之需。 结果事实证明,他们的坚持,不过是场笑话,只是让朝廷不得不临时增加修坝预算,却又因国库没钱,不得不给皇后打张欠条而已。 而新坝完美的完成防洪任务,旧坝却在却垮在新坝泄出去的那部分水流的冲击之下的现实,透露出的信息,着实令人深感后怕。 平阳府的杨宛如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苍河水暴涨,旧坝彻底垮塌的消息,她还没来得高兴,就听前来报信的人无比庆幸得感慨。 “……幸亏咱们皇后娘娘圣明,命人及时修建起一座新坝,成功挡住了大洪水,要不然,东河府一带,这回可就遭殃了。” 杨宛如嘴角刚勾起的那抹笑意,瞬间凝固,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怎么可能?就凭那座只花几个月修成的新大坝,怎么可能挡得住这场百年不遇的大洪水?”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57节 面对自家小姐的这个奇怪反应,前来回话的小厮有些无措,在他看来,新大坝好使,能挡得住大洪水就行,管它是花多长时间修成的呢? “听……听说,好像是新大坝的造法跟以往不同,不仅能泄洪,还能分洪,能通过周围的好些水渠,将苍河的水分流到别的河渠。” 这样以来,不仅能极大的缓解大坝下游的压力,也能减轻大坝本身的蓄洪压力。 杨宛如闻言,脸上再无半分喜色,随手扔给对方一个素色荷包并警告道。 “我知道了,这次的事情,你办得很好,这是赏你的,回去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曾让你打听过什么,下次有事,我还找你。” 做丫鬟打扮的小厮赶紧连声应下,收好荷包告辞离开,虽然大小姐的言行有些古怪,但她出手大方,他当然很乐意听从她的使唤。 回到内室,杨宛如气得拿起剪刀将透了一半的绣图,给连剪数刀,仍有些不解气,却在拿起桌边的茶杯时,停了下来,有些无力的坐在榻边。 几个月前,她偷偷派人去西北,想要打听一下皇上的真实情况。 结果她派去的人刚开始行动,就在威远城遭人举报行动有异,被抓了起来,还供出了她,她父亲收到警告后,就将她禁足在自己的阁楼上,至今都没给她解禁。 这个小厮是她身边一个丫鬟的同乡,看在她出手大方的份上,才愿意帮她跑个腿,在外打听一些她想知道的最新消息。 这也是她记忆深刻的大事之一,却又再次出现不同结果,在她的记忆中,东河府先是连下近半个月的连阴雨,还有越下大越大的趋势,吓得东河知府下令让苍河大坝下游的百姓赶紧转移。 结果百姓们还刚离开家,还没到落脚点,就雨过天晴,发现是虚惊一场,百姓们又赶紧回去,准备忙着抢收。 谁都没想到的是,东河府这边没下了,其上游却像是天上破了个窟窿似的,下起了大暴雨,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苍河骤然涨起大洪水,瞬间冲溃前朝修的那座苍河大坝。 因下游的特殊地理环境因素,失去苍河大坝的保护,洪水瞬间没过,或是直接冲垮河堤,将下游的无数田地房屋尽数淹没。 根本还不及反应,即便反应过来,也无处可躲避的百姓死伤无数,所造成的损失之大,更是不可估量。 可是现在,一座仅花费数月就已修成的新大坝,竟然成功拦截住了这场据说是百年难遇的大洪水。 要知道,听说她那位姨母在临朝初期,就查出承天三年的苍河大坝贪腐案后,计划要用数月时间修建起一座新大坝时,杨宛如压根就没将这个新大坝放在心上。 自诩有上一世的记忆,哪怕杨宛如现已察觉,那位姨母与她熟悉的姨母判若两人,她也认为,这完全是因她的姨母是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才会被朝堂上的大人被欺骗,批准了那样一个不靠谱的修坝规划。 可是现在的事实表明,朝廷不仅如期修成了那座大坝,新大坝在建成之初,就已充分展现出它的强大抗洪能力。 这是又一件与她记忆中的那些既对得上,又对不上的大事。 能对得上的是,百年难遇的大洪水,确实像她记忆中那样,以极其突然,让人难以预料的速度涨起来了,对不上的是,这件事情的发展结果,也与她记忆中的皆截然不同。 在这之前,她姨母也只花费数月,就为皇上成功修出一条凯旋大道,皇上还真在凯旋大道完工之际,顺利踏上回京之途。 刚听说凯旋大道完工的消息时,她还不相信,认为朝廷可能只是让人将路随便平整一下,就说是重修了一遍,实际上不过是为皇上的晚归找理由罢了。 结果她在后来又从家人口中听说,外面都在传,新修的那条凯旋大道如何的干净平整,下雨天不仅不会有泥,还能将路面冲洗得更干净。 让她不得不相信,朝廷是真的只花三个月,就修出一条前所未有的新路,而且是质量很好,极其方便车辆出行的好路,能受到百姓们一致好评的那种,绝对不存在偷工减料。 更重要的是,无论是修苍河大坝,还是修凯旋大道,都需征用数以万计,乃至十万计的劳役,竟然没出任何乱子。 这就是杨宛如身为闺阁女子的不便了,她若不问,没人会主动跟她谈起外面所流传的某些消息,尤其是那些沾染铜臭,有污大家千金耳朵的民间话题。 所以她并不知道,她姨母作主定下的这两项大工事,都是有名的待遇好,还能给工钱,有赏钱可领的美差,各地百姓都抢着去干活,就怕朝廷招人太少,自己挤不进去。 都不用让官差当监工,在一旁鞭打催促,百姓们就会很积极主动的努力干活,生怕自己会因消极怠工而被赶回去,都忙着干活挣钱,还能吃好喝好的人,谁有心思去搞事? 就算有那想搞事的人,也不愿主动送上门,将自己变成其他人的赏金和功劳积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的投雷、订阅、收藏、评论及营养液支持。 69 第69章 解释 在屋里发泄了一番心中的不甘与恼怒手中,杨宛如才收拾好情绪,派丫鬟去请来她父亲。 现在的她已深刻意识到身为闺阁女子的种种不便,要不然,她所掌握的信息,只会彻底失去价值。 哪怕结果不同,只要她知道的那些事情确定会发生,就有机会提前获利,可是现在,她即便知道那些事情会发生,也没机会做什么,但她父亲不同,她父亲若能掌握某些先机,肯定能做些什么。 那样一来,他们杨家说不定能更进一步,对她而言,娘家好了,她一样能得到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她哥的事,杨家在平阳府的声望和影响力骤降,财产损失也极大,一家人都不得不低调过着愈发简朴的生活,让她难以接受和适应。 看到她爹走进院子,杨宛如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爹,怎么样?我做的梦灵验了吗?那苍河有没有发大洪水?” 之前派人去西北打听皇上的消息的事情曝出来后,她就以自己梦到皇上在西北身受重伤的场景,才会心生好奇派人过去打听为由,稳住了她爹,为了增加说服力,她又以做梦为借口,将苍河将会在八月中下旬发一场大洪水的事情说了出来。 杨弘深心情复杂的坐到厅中,“就算苍河发了大洪水,皇上也不一定会真像你说得那样,在西北受重伤,要不了几日,御驾就能顺利抵京。” 杨宛如努力做出十分惊喜的样子,迅速坐到一旁,她不想让父亲察觉到自己已经打听到消息的事。 “爹,不管怎样,大洪水的事情足以说明,我做的梦,并不是我凭空想像出来的,我记得,我好像还看到有座城墙一样的建筑,承受不住洪水的冲击,直接垮塌了。” 杨弘深皱眉道,“当时怎么没听你提起?” 杨宛如故作委屈的回道,“您当时又不相信女儿,女儿哪敢说得那么多,那么详细?” 想到自己当时遭到警告,又被迫奉上大批财物,才将大女儿派人窥探帝踪的事情抹平,心情极其不好,只当大女儿所说的梦,是她为给自己开脱而找的借口,当然不会相信,也不会上心。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事实证明,她女儿所做的梦,好像还真有些灵验,毕竟三个多月前,谁也不敢说按惯例,汛期都该过了的东河府苍河段,竟然会发那么大的大洪水。 且不说他大女儿这才提到的有大坝被洪水冲垮的一幕,只说她在三个月前,就能通过做梦,确定发大洪水的事情和大概的时间点,就很不凡。 “对于神鬼之说,我们向来是敬而远之,那时未能得到证明,为父如何能够相信你的梦?” 杨宛如收起委屈之情,盯着自家父亲。 “爹,那您现在应该能够相信了吧?我当时也是考虑到不知真假,才不敢对人说,想在私下里验证一下,才会闯下祸事,不过女儿已经知错了,以后一定不会犯,做了这种好像很真实的梦,也会及时告诉您。” 杨弘深满意的点头,“你能认识到错误,知道要改正就好,禁足就算了。” 说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除了这两件事,你可曾还梦到过别的事?” 杨宛如垂下眼作仔细回忆状,实则却是掩去目中的讽刺,有着上辈子的记忆,她深知自己的这位看着道貌岸然的父亲,到底是个怎样冷漠无情的存在。 这也是她在刚恢复上辈子的记忆时,打定主意不对家中任何人透露的原因,只是如今出于形势所迫,她不得不借助这位父亲,做成自己想做的事。 “女儿隐约记得,在梦到皇上受伤的那件事之前,好像是年前吧,还曾做过这种梦,只是女儿当时没在意,就没放在心上,好像……好像是有些官员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挪用什么军的供给配额,还拦住那个军的好多奏折,嘲笑他们想以边境将起战事为由要东西。” 在杨宛如看来,这些不过是已过期无用的‘梦’,拿出来应付她爹,正好。 但是杨弘深却听得目露精光,在他看来,他女儿只是闺阁女子,不知道外面的事,才没意识到她梦到这些场景,意味着什么。 可是杨弘深却听懂了,结合这一年来发生的事,他已认定,女儿梦到的肯定是兵部官员挪用西北军的军需,还拦下了西北军向朝廷报备西北将起战事的奏折。 杨弘深下意识站起身,在厅中踱起步来,根据杨宛如提供的信息推测起来。 这么说来,应该是兵部拦下的西北奏折中所奏之事,还是被皇上知晓了,这才有了皇上年后的西北之行。 不过现已事过境迁,早在西北起战事,皇上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出时,聪明人就已看出,皇上打着前往西北边境巡防的名义去西北,其实就是为了御驾亲征,只是在那之前,一直瞒着除皇后之外的所有人罢了。 他在当时也有猜到,他女儿的这个梦,只是更证明了这一点。 不对,他那个妻妹开始代理朝政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可不像从前那样心慈手软了,为何她竟对这件事无动于衷? 查出承天三年的那场贪腐大案时,她可是毫不手软的将那些人该砍头的砍头,罚苦役的充苦役。 若说是没发现,那就更不可能了,皇后能瞒着所有人为皇上御驾亲征做好后勤保障,怎么可能连兵部的那点猫腻都没发现? 皇后是不敢处置兵部的官员吗?可是工部尚书至今还被禁足在家中,前工部右侍郎的坟头草都长得很高了,她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肯定是这其中存在什么顾虑,或许是想等到皇上回来? 杨弘深下意识握紧双拳,这或许是他能够重新复起的机会,皇上马上就要抵京了,他在这个时候将兵部的事情捅出来,或许正合上意。 想到这里,杨弘深不禁双眼发亮,幸有他那位妻妹给开通的检举通道,不然以他现在无官无爵的身份,纵然是皇后的亲姐夫,也无法上达天听。 看到她父亲那一脸兴奋,难掩激动的模样,杨宛如就知道对方这是想到什么好事了,也瞬间意识到,在她看来已过期无效的消息,对她爹而言,可能很有用。 “爹……” 没等杨宛如将话说出口,就被她爹给打断。 “如儿,你再仔细回想一下,你梦中见到的那几位官员,都长着什么模样,或是穿着什么样式的官袍?” 杨宛如上辈子的这个时候,早已成了东宫良娣,哪里有机会知道前朝那些官员的长相?不过她知道各品官袍的衣服颜色。 “爹,梦中人的长相,女儿怎么可能记得住?说起他们的官袍,女儿倒是有些印象,至少有四个穿紫袍的,穿绯袍和绿袍的更多。” 按照大安朝廷的制度,三品以上的大臣穿紫袍,五品以上穿绯袍,七品以上的是蓝袍,其下是青袍。 也就是说,至少有四个以上的紫袍,也就意味着,这件事至少有四个三品以上的大臣或勋贵参与。 这个消息让热血上涌,头脑发热的杨弘深冷静下来,又坐回了原位,心中暗自思忖,莫非这就是皇后没有对那些人下手的原因? 现在他也要好好想想,要不要冒这个险,每一位能穿上紫袍的大人物,若不是其自身有着强大背景来历,连皇上都需拉拢安抚对方,就代表着对方是深受皇上信重的开国功臣。 若只有一两个,他可能毫不犹豫的直接冲了,可是四个以上,他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赌赢了,肯定是大功一件,说不得还能青史留名,输了,杨家可就完了。 看着自己的父亲因自己随便透露出的一点信息,在这或喜或忧,摇摆不定,杨宛如有些自得。 她上辈子当过贵妃,体会可以高高在上的随意掌握他人的喜怒哀乐,乃至决定他人性命前程,也就是大权在握的滋味。 可惜她只享受了短短一段时间,就无比狼狈的由高处路落,沦为生死前程都受他人所控制的阶下囚。 “爹,这都是早已过去的事情了,又是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的事情,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您多跟我说说外面的事情,也许我又能梦到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呢。” 杨弘深很心动,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就此放弃一个大好机会太过可惜,毕竟未来是不确定的。 “我会的,外面现在都在传的消息中,除了皇上将在近几日抵达京城的消息外,就是旧的苍河大坝不堪一击,新修的大坝却展现出了极强的防洪能力,证明用来修筑大坝的水泥品质极佳。” 所以水泥已经成了特别抢手的东西,连平阳城中有头脸的人家,都在想方设法的抢购,哪怕宫中掌控的那些水泥作坊,已遍布大安各地,出产水泥的速度也很快,仍然无法满足市场需要。 若非家中接连因儿女的行为不慎而遭受打击和削弱,他们家现在肯定也在抢着采购水泥,用来铺路、铺地,那东西虽然价格低廉,但是实在好用。 杨宛如皱眉道,“水泥?那是什么东西?” 发现了大女儿的新价值,而且是重要价值,杨弘深现在对她的耐心也是空前的多,为她解释道。 “水泥是一种新式建筑材料,是你三姨母手下的作坊意外发现的烧制配方,今年能在短时间内修成苍河大坝和凯旋大道,靠的都是这种出产快,使用方便的新材料。” 杨宛如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是第一次听说水泥这种东西的存在。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58节 不过也能理解,从她父亲话中透露出的意思看,那水泥是种价格很低廉的东西,以她上辈子的身份地位,没听说过也正常。 可是让她深感费解的是,为何上辈子既没有修建新苍河大坝的事,更没有凯旋大道的出现,她好像也没听说她姨母手下有什么作坊,更别说是发现什么新秘方。 “爹,我觉得三姨母现在变了好多,她以前明明很疼我和妹妹的,可是我们上京后,她对我们漠不关心。” 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后,杨宛如才敢直接说出这些话,试探她爹的某些态度。 想到两家早年的关系,杨弘深只觉懊恼不已,若无必要,很不愿意提及或想起某些人与事。 不过想到大女儿似乎有了能在梦中预知某些未来,或是看到某些重要场景的的能力,他也没有直接黑脸。 “这可能就是你三姨母能得到皇上的信任,获得临朝代理朝政大权的原因,只要她连我们这些娘家亲戚都不在意了,皇上才能放心将大权交给她掌管,你想想看,若她还像从前那样听你外祖母的话,皇上如何能对她放心?这天下可是姓徐。” 这是杨弘深暗自思索许久,才得出的结论,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杨宛如却对此半信半疑,若她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可能也觉得只有这样解释,可是在她的上辈子,她三姨母明明到死都没改变性格习惯,从而被她外祖母拿捏一辈子,当然,她也没少仗着外祖母的宠爱,从对方手里谋夺各种好处。 等到杨弘深离开后,杨宛如在屋里反复踱步思考了片刻,突然想到一个让她感到悚然一惊的可能。 莫非三姨母也像她这样,拥有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重活一次的经历?只是对方回来的时间,远比她更早? 若是这样,那些改变就能说得通了。 毕竟上辈子不仅她与外祖母,还有许多人,都没少从三姨母手里谋夺各种好处,却又都让她伤心失望,逼得她最后绝望的自缢而亡。 这个猜想让杨宛如有些无力的跌坐到一旁,想到对方即便比她回来的早,据她从莲儿和妹妹口中打听到的信息看,对方对她不过是持冷漠无视的态度,从没特意针对过,这让她稍感安心。 不要紧,对方死得早,不知道后续的发展,她还有机会,只要她能提前嫁给那个人,她的未来只会比现在的对方更加显赫! 【作者有话说】 70 第70章 底气 柳明月还不知道,原主的外甥女已将其身上发生改变,认定为原主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重生了。 有了凯旋大道,皇上从西北回京的速度快了许多。 毕竟与去时相比,有大批的随行人员步行,再加上临时用沙土填平的路,走起来依旧不平坦,为免皇上太受颠簸,哪怕是在皇上的示意下,要尽快赶路,总体上的行进速度也不算快。 而回来的时候,不仅道路平坦无比,而且人人都有马骑,还带回一大批备用的马。 因西北大捷,大安顺利占下了大片的草原,加上俘虏的战马,大安可谓是一下多了数万匹马。 多方加成之下,皇上回京的速度,可谓是远超预期。 收到这个消息,朝堂上下都弥漫着有些紧张和凝重,还有些激动的氛围。 柳明月都不用吩咐,就是有官员下令,要求将京城内外都打扫得焕然一新,要用最干净整洁的环境迎接皇上归京还朝。 本来还有人在私下里暗自揣测,皇后掌权这么久,会不会舍不得交还到手的权力。 却没料到,自打接到皇上决定返京的确切日期后,她不仅令朝臣们提前开始做好要向皇上对接工作的准备,她自己同时也在做相应的准备,丝毫没有不想还权,或是找理由拖延还权时间的迹象。 哪怕早从她临朝半年多,从不在私下拉拢任何人的行为上,可以看出她并没有贪恋权势,要趁皇上不在,培养自己的心腹势力的打算。 但是事到临头,仍有不少人都在观望,想看皇后是否可以做到拿得起放得下。 因为皇后精明强势的独裁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有些人实在无法相信,这样一个人在体会过大权在握的滋味后,还能甘心退出前朝,回到后宫。 却没料到,皇后竟然表现得比所有人原以为的都要更洒脱,丝毫没有恋权的打算,甚至还亲自以身作则,带领群臣提前做好各方面的准备,方便皇上回来后,能够尽快接手朝政。 毕竟其他人都不知道,柳明月代理朝政半年多,已拿出去大几百万两银子,哪怕大半都是以借贷的方式给出去的,可是她的私库也快被花空了。 要不是有海上作战队近期带回的一大笔入帐,她连即将下水的出海船队需要对外采购各种货物的本钱,都有些拿不出来。 她之前能在朝堂上力排众议,一力坚持做某些想做的事,绝大部分的底气,都来自她私库里的那些资金。 如今她要将剩下的钱和精力,都放在出海船队货物的筹备上,待到船队顺利出海后,她将会有相当一段时间,进帐都没之前那么多了。 因为海上作战队要为船队护航,也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剿灭海盗了。 从长远来看,肯定是船队能给她带来的收益更加丰厚,可是少了剿海盗的无本收入补贴,短期内,还是难免有些受制肘的。 而在她看来,要是有任她肆意花用的预算,这高位坐着还算有意思,一旦没了钱,坐起来实在太劳心费力了。 因为百废待兴的大安,在柳明月的眼中,简直是处处都需投入大笔的资金,进行各种的改善与振兴,她投了大几百万进去,也就其中两项大工事能听得到一点水响。 所以柳明月几乎是以迫不及待的态度,惦记着赶紧交权,让皇上自己去过那种常为三瓜俩枣与人反复争执的日子。 收到了宫中递出来的回信、手谕和任命状后,魏长延第一时间就将属于左子兴的那份任命状送了过去。 “这个委任状,你可要保管好了,这是能够证明你在战队中的身份地位的重要凭据,将来肯定能派得上大用场。” 这种很正式的委任状上,签有皇后的私印,等到海上作战队的地位明确时,这些就是他们用来兑换正式权位的最大依据。 深宫皇后签发的委任状,可能还没那么重的份量,但是由一位代理过朝政的皇后亲自签发的委任状,绝对是谁都不敢轻视的。 见魏长延说得那么郑重其事,左子兴虽然不解,但也没有不以为然。 “长延兄的嘱咐,在下一定会牢记在心,多谢你与尚青兄为我美言,在下才能得东家如此重任。” 直接给了他战队二把手的位置,东家的这份魄力之大,也让他深受感动。 同时,他也知道,若非有这二位为他在东家面前说好话,应该是盛赞了他,在招募人手时,那般谨慎的东家,肯定不会像这样,在不曾见过他的情况下,直接给出这么关键的高位。 这就是大家都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的原因,不需要人提点,就能做到见微知著,人情练达。 “子兴兄客气了,我等不过是如实上报而已,东家向来重视人才,愿意重用人才,相信子兴兄也一定能担得起这份重任。” 吴尚青从旁附和道,“是啊,东家用人向来奉行唯才是举,不拘一格用其所长的原则,子兴兄此后若有什么好的建议和想法,都可直接向东家上报。” 说着两人便将与宫中联络的几处渠道如实相告,同时出有说明他们两位东家的真实身份。 得知那份委任状竟然出自皇后之手,被魏长延等战队成员时常挂在嘴边的东家,就是皇后,左子兴愣在原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哈哈,子兴兄,这个消息也不算太过让人意外吧,毕竟在大安,除了他们二位,谁能有此魄力和手笔?” 左子兴并不是为此震惊,但他也不好解释真实原因,只能笑着点头道。 “确实,能有如此手笔的东家,非他二位莫属,只是在下这次登陆后,满耳都是两位贵人的功绩,听得心中敬仰不已,此刻突然听闻,我们的东家就是他们,在下还手持皇后娘娘亲手签发的委任状,难免有种不真实感。” 他的这番解释,绝对在情理之中,魏长延深有同感的点头。 “是啊,娘娘与陛下的功绩,实在令人敬仰,不过娘娘十分重视我们海上作战队,从最初的招人,到后*来的各种规划,都是由娘娘亲自安排,甚至还曾亲自面试过吾等。” 经过这几个月的共事和相处,左子兴与战队中的不少成员都已混得很熟悉,所以他早知道,在大安战队中,竟有连魏长延和吴尚青在内的数百位举人的事。 如今再想想,若非背后的东家是那两位,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清高孤傲的举人,愿意放弃临门一脚的科举,加入枯燥而又辛苦的战队,干着打打杀杀的活,还都充满干劲,毫无怨言。 感情人家看似放弃了仕途,实则却是换了一条更容易立功出头的道路而已。 只是他因过往的一些固有印象,想当然的认为这不是那二位的做事风格,就没将东家的身份往他们身上联系而已。 “海外漂泊数年,这次回来,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物是人非,有娘娘和陛下在,咱们大安真是越来越兴盛了,咱们战队能够背靠这么两位东家,真是令在下深感荣幸啊。” 这是左子兴的肺腑之言,知道背后东家的真实身份后,他算是彻底放下了心底最后的那丝担忧和顾虑。 毕竟东家是那两位的话,足以护得战队上下无惧大安的任何人与势力。 魏长延和吴尚青都附和着,他们的心中也有很多感慨,虽然这两年多的时间过得很辛苦,但是两人都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对他们而言,最初放弃科举时,抱着的还是赌一把,为自己赌个好前程的想法。 负责从无到有的组建起战队,在海上立功无数,还顺带着守护了沿海一带的安宁后,那种巨大的成就和满足感,甚至能让他们忘记初衷,对自己目前所从事的工作乐在其中。 说完东家的事情后,几人又聊起战队接下来的计划。 “娘娘的意思,是商队所需货船现已全部完工,正陆续下水试航中,各种货物的采购也在进行中,让战队成员继续留在这边休整,等到商队那边准备好后,我们再与商队汇合。” 吴尚青点头道,“是的,我也已接到娘娘的指示,三天后,就会带着属于商队的成员离开,前往集庆那边接手那些货船。” 说起这件事,几人的心情不禁有些沉重,虽然接下来依旧可以在一起共事,但是身份不同了,这个心情也多少有些变化。 左子兴终究是后加入的,与吴尚青的感情还没那么深厚,笑着缓和氛围道。 “这么说来,下次再见是,尚青兄就该是雇佣我们战队的东家了!” 听到他的说法,魏长延也不禁失笑出声,拱手作揖道。 “是啊,商队将是我们战队的最大客户,日后还请吴东家多多关照了!” 吴尚青笑着给他来了一拳,“我可当不起东家这个身份,虽然我们早就期待着商队正式组建完成的这一日,但是这也将意味着我们的责任更重,你们两个可要管紧点,可不能让兄弟们在休整期疏于训练,懈怠了啊。” 魏长延语气肯定的拍着胸口保证道,“这事你放心,我们心中都有数着呢,肯定不能在这么关键的事情上松懈。” 左子兴也笑着附和,他也是在加入战队后才发现,战队竟然比他更重视成员们的日常训练,训练方式也更讲究。 据说是东家,也就是皇后参考御林卫的日常训练,亲自为他们制定的训练安排和要求。 能让战队成员即便是长时间生活在船上,也能得到全方位的身体锻炼,保持体能状态,不至于在遇到战斗时,出现身体反应不够灵敏,发挥不出应有战斗能力的状况。 这令左子兴很佩服,因为他本人也有意识到即便是在海上,也需让自己与手下时常保持身体状态的重要性。 只是他为手下制定的那些训练,完全赶不上战队的这份,训练效果的差距也很明显。 不过在知道那位东家就是皇后,也就是说,那些训练规划都出自皇手中之手后,敬佩之余,他还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皇后竟然连这种战斗体能训练都懂。 回到战队分配给自己的住处,左子兴再次拿出那份委任状仔细看了看,尤其是下方的私印。 知道东家是皇后和皇上后,左子兴已然猜到魏长延再三暗示此物重要性的原因,战队的存在一旦公开出去,哪怕是皇上与皇后,也不便再以私人身份掌握这么一支上万规模的战队。 到那时,他们这些原本的战队成员身份,都将得到改变,这份委任状,将会成为直接决定他能拿到什么位置的关键依据,确实很重要,所以他一定会很珍惜。 能有机会以这样的身份回来,成为那两位的手下,受到他们的庇护,实在很幸运,他一定会牢牢抓住这个大好机会,终有一天,他一定能以真正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某些人的面前。 【作者有话说】 71 第71章 叹气 皇上御驾回京,不仅是朝廷的头等大事,也是京中的头等大事,柳明月率领文武百官,候在京城大门外。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59节 看着御驾由远及近,皇上从御驾上下来的那一幕,群臣施礼叩迎的同时,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纷纷抹着眼泪,很像是受到欺负的孩子看到自己家长时的反应。 好在柳明月这次早有准备,不动声色用的用特制帕子往眼角轻触了一下,就成功制造出未语泪先流的良好效果,总算是应景了一回。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正是导致群臣看到皇上时,出现这种蒙大赦般的激动反应的根源,但她丝毫不慌。 毕竟她所做的一切,都从没瞒过皇上,皇上不仅没有阻止过她,甚至连委婉的劝阻和告诫都没有,还亲自教她要如何做,才能更好的对付,哦不,应该说是与某些大臣打交道。 所以她能在前朝创下将所有大人都得罪个遍的记录,有一半的功勋章,或者说是责任该给皇上,所以她在此刻一点都不觉得心虚。 “臣恭迎圣上回京!” 皇上快步上前,亲自弯腰扶起柳明月。 “皇后辛苦了!” 柳明月顺势起身的同时,泪眼朦胧的看着皇上,同时诚心诚意的回道。 “陛下亲自在边境征战杀敌,守国卫家,臣妾等人才能在后方安享太子太平,实在当不起辛苦二字,最辛苦的是陛下与边关将士!” 皇上感慨万千的拍拍她的手背,才看向她身后的众臣,上前将两只手分别伸向两位丞相。 “诸卿平身,朕离京多日,全凭皇后与诸卿恪尽职守、稳定朝纲、造福百姓,令朕远在边境无后顾之忧,朕心甚慰!” 两们丞相当然不敢等着皇上亲自搀扶他们,赶紧站起身,流着充满激动的眼泪回话。 “圣上在西北边境亲自率军迎战异族,取得空前的大胜,扬我大安国威,臣等却安居后方,实在惭愧啊!” 何丞相也跟着老泪纵横的说了几句,半年多过去,他一边盯着崔丞相学习,一边在皇后的高压手段下磨练,已顺利成长为一个成熟的丞相,再也看不出他那坚持了大半辈子的清高自持与文人意气。 毕竟是在京城大门外,走完这一阶段的流程后,皇上携皇后登上他的御撵,带着文武百官浩浩荡荡的回宫。 早得到消息的百姓们聚集在沿途,恭敬的叩拜御撵上的二位,心中都激动不已。 不管是皇上在西北边境亲征异族取得的功绩,还是皇后理政半年多的时间,所做出的那些功绩,都是能让大安与大安百姓真切受益的大好事。 所以百姓们都是发自内心的感念皇上皇后的恩德,对大安国民这个身份,都有着更为深刻的认同感。 皇上坐在御撵中,也能感受得到百姓们的某些心态转变,在他离京时,可没出现这种道路两旁挤着人山不海,扯着嗓子高喊着各种感恩和吉祥祝福语的盛况。 “从这民心反应上,就能看得出来,在朕离京期间,皇后做得是真的很好,朕要谢谢你啊!” 柳明月却笑着反回道,“陛下难道没注意到诸位大人见到您的反应?那可是他们的真情流露,一个个的都一大把年纪了,先是在听说您要回来,当朝哭了一场,见到您真回来了,更是都激动到难以自持。” 皇上当然有注意到,看到那一道道泪眼巴巴的目光,他竟罕见的生出无措感,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在西北呆了半年多,还打了几个月的仗,常看到的都是些流血不流泪的大老爷们,所以皇上实在看不惯那样的场景。 要不是顾虑到场合不对,他铁定要现场训斥他们一番,即便如此,只需多看几眼,他也会忍不住要爆发。 “朕这辈子都看不惯大老爷们在那哭哭啼啼的场面,这回算是一次就给看得够够的,他们至于吗?” 皇上是真心认为不至于,柳明月当然知道缘由,提醒他道。 “对他们而言,那是他们因您的归来喜极而泣,最真诚的情绪反应,回宫后的庆功宴上,您可能少不得还要面对,这是臣妾提前给您准备的,等到情绪氛围到了的时候,您也要表示一下,不能总让他们唱独角戏,要君臣相和才能成为佳话。” 接过皇后递给他的帕子,皇上有些愣住,下意识问道。 “这是什么?” 柳明月坦然道,“上面沾了点能刺激眼泪的东西,不太浓,也就是在你用得上时,可以满足需要的样子。” 皇上心情有些复杂的问道,“所以你刚才……?” “臣妾刚才用的就是这个,您是知道的,臣妾一向不习惯在人前表露情绪,上次体会到看着人哭,自己却哭不出来的尴尬后,就让人准备了这个,您看,这不就用上了。” 皇上是真没想到,在哭这件事上,也能动手脚,眼看皇后如此坦诚,还给他准备上了,叹了口气,也就不再计较他因皇后先前的眼泪,被真情实感的感动到了的事。 眼看二人低声说话间,御驾已经在城中走出近半路程,他当即拿着帕子往眼角碰了下,对帕子上的药物特别敏感的眼睛,立刻涌出生理泪水,却被他连续眨眼强行控制住。 随即便呈现出皇上因百姓的反应深受感动,导致热泪盈眶,却又被他强行忍住的效果。 “确实挺好用,就是朕一个大老爷们这个样子,会不会丢脸?” 要是在他爹娘过世时,就知道这个法子,他就不用在那二人的葬礼上掩面干嚎了。 柳明月十分有信心得回道,“陛下放心,大臣和百姓们只会更加肯定,您是位对百姓们有着深厚感情的好皇帝,只会更敬仰您。” 普通人哭,容易丢脸,到皇帝这个身份地位,只要不是在亡国之际哭,就是至真至性的真情流露,只会让人感动,被人记到史书里大加称颂,怎么可能丢脸? 事实也确实如此,等到皇上强忍着泪水,掀开御撵一侧的帘子,对路边的百姓挥手示意他们起来时,立刻引起百姓们更加激动的热烈反应,忘了不能抬头目视贵人的规则。 皇上热泪盈眶却含笑看着百姓们,示意他们起身,嘱咐随侍通知沿途百姓不必叩拜,以免会挤伤到人的一幕,也有被百姓们和周围的官员们注意到,并记在心里。 所乘车驾距离御撵最近的两位丞相听说此事,都露出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崔丞相当即感慨道。 “陛下与娘娘真是爱民如子,时刻心系百姓安危啊!” 接着他便对前来报信的校尉吩咐道,“你们京郊大营的人,一定要态度各善的维持好秩序,同时还要盯紧些,反应快,千万不可闹出伤人事件,意外也不行。” 那校尉赶紧应下后,迅速告退,去将崔丞相的指示下达到位。 何丞相忍不住感慨道,“娘娘真是时刻都在为陛下考虑,实乃陛下之幸!” 崔丞相当然知道他话中的深意,帝王家竟然存在如此真情,确实是件极为罕见的事。 “有这么一位皇后,岂止是陛下之幸,也是国民之幸,吾等之幸。” 这二位都聪明人的佼佼者,又与皇后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岂会不知皇上会有这番表现,肯定有皇后的手笔。 何丞相低声道,“你说,我们回头要不要找娘娘请教一下,她那招挺好使,能恰到好处。” 真正理性的人,在重大场合只会表现得愈发冷静,这二位也不是那种能在人前随便流眼泪的人,他们早发现皇后也是如此。 今天却看到皇后那眼泪竟能说流就流,显得那么真情实感,无比充分的展现出她身为皇后,对自己的丈夫归家的喜悦和激动之情,让他这心里,一直觉得有些违和。 现在听说皇上也能做到‘热泪盈眶’,何丞相瞬间肯定,皇上绝对是得了皇后的亲传,才能做到这样,他可没错过皇上看到大臣们哭时,那有些微妙的反应。 崔丞想则瞥了他一眼道,“皇上回来了,我们何需再去打扰娘娘?” 听到这话,何丞相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称是,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难免感到有些遗憾。 真要算起来,他进京当丞相后,在皇后手下做事的时间,比在皇上手下的时间还久。 在皇后手下做事,除了最初的那段时间,受固有的观念影响,听从皇后一介妇人的调遣,这心中难免有些不自在外,后来则是越来越适应。 这其中固然有受被他视为目标的崔丞相的态度影响的因素,但是更多的还是在于,皇后做事,很符合他对上位者的期待与理想。 说话直接了当,下令干脆利落,处事公平公正,用人唯用其才,不做任何循私枉法之事。 皇后当政半年多,说起来,是让朝中许多大臣怨声载道,但若真要论起来,谁也揪不出皇后哪些过错,因为她做事时虽然不留情面,但她向来是对事不对人,赏罚分明。 在何丞相看来,在这样一位上官手下干活,身体是累了些,可心里轻松舒坦,做事不必束手束脚,很有成就感。 崔丞相当然知道这位同僚在叹什么气,他自己其实也很想叹气。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就难了,少了一位富可敌国,还极为大方的皇后,他是真的难想像,再回去过那种,想做任何事,都要先再三斟酌预算,结果本就不敢往高额定的预算,还要被一再缩减,甚至是直接驳回的日子。 为此,他甚至有个很不要脸的想法,就是向皇上提议,将皇后继续留在前朝,以皇后那见不得人间疾苦,还拿钱不当钱的性格,肯定不忍坐视旁观。 到那时,他们岂不是就有机会继续从皇后那里‘借’钱了。 崔丞相不知道的是,皇后之所以急于从前朝脱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的钱不富裕了,已经无法让她继续接济这个到处都需要用钱,却又极其缺钱的朝廷,怎么可能会同意留下。 御驾队伍抵达皇宫后,又要开始走流程,各种礼乐齐奏,没资格去京城外迎接的妃嫔、内官等人,都候在皇宫内跪迎皇上还朝,声势浩荡,场面极大。 柳明月不知道她都快要从前朝脱身了,还有那老狐狸在惦记着她的钱袋子,陪着皇上走完一个个流程,看着他以极快的速度,展现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的本事,举一反三,将该在什么场合表现出什么情绪的节奏,拿捏得恰到好处。 对此,努力维持端庄仪态的柳明月,对此不得不说声佩服,这世上有些人的本事,真是让人羡慕不来,天生的,所以皇帝才能成为皇帝。 【作者有话说】 72 第72章 交差 自从皇上离京,皇后临朝,皇宫就没再举行过宫宴,除了必要的祭祀活动没有取消,其它活动基本都给取消了。 直至收到皇上即将回京的消息,柳明月才令筹备这场为皇上接风洗尘的盛大宫宴,主要负责人是已身怀六甲的太子妃。 不过考虑到太子妃的怀孕月份已大,由宫令带着坤元宫的人,负责具体事宜,各宫主位也都被分派了活。 宫里好不容易再次热闹起来,一群快憋出病的妃嫔都很兴奋,做起事情,也都非常的积极认真,生恐自己负责的那部分没做好,惹得皇后不满,以后再不用她。 事到如今,连常贵妃都在这异常漫长的二百多天时间里,被磨平了不少心性,她已认识到自己与皇后完全不在一个层面的事实。 因为即便是她引以为傲的父亲,提起皇后都是满怀敬畏之情,她那位在大理寺任职的兄长因为能力强,还得到了皇后的重用,在过去的半年多,成功侦破几件大案要案,得到皇后的嘉奖,在外声名鹊起,连她在后宫之中都有所耳闻。 眼看皇后竟然能在那个她都不敢试图涉足的男人世界中,力压群雄,常贵妃觉得自己还是本分点好。 皇后之前不与她计较,那是人家大度能容,不屑针对她们这些女子,真要惹恼了人家,指不定会落得什么下场呢。 毕竟事实已经证明,皇后可不是没有心机手段的人,只是之前没见她施展而已。 重新回到已阔别半年多的皇宫,坐在首位,看着下方的勋贵大臣们喜聚一堂,皇上也是感慨良多。 这趟西北之行,他原以为最大的危险,肯定来自于素以骁勇善战而著称的草原异族,因为他在打天下时,没怎么直接与那些异族短兵相接,在这方面的战斗经验不足。 却没料到在与异族的战争中,因己方的准备充分,将士们个个都士气充足,又有数量充足的火器加持,从一开始,就展现出了极为强大的战力,直接将对手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所以在西北军势如破竹的强攻猛击下,对手连连战败,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当了几年皇上,再次重回战场,能打上这么一场大胜仗,对皇上而言,绝对是件让他无比欣慰与自豪的大喜事。 结果却是乐极生辈,竟然遭遇到身边护卫的背刺,能这般顺利回宫,以健康的状态出现在人前,都是靠皇后的苦心维护与周旋。 而朝廷这边,若非有皇后在关键时刻能担得起事,有勇有谋有魄力,也不吝出钱,他辛苦建立起的大安国,可能就要面临分崩离析之危了。 仅苍河的那场大洪水,就能让大安遭受重大损失,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从而成动乱之源。 更别说是由皇后规划的那个至今尚未确立,但已屡立大功的稽查司,报上来的那些隐在暗处,想要伺机生事的隐患。 那样的话,他即便是重伤垂死,也得强撑着回来主持大局,哪里有心情在此与群臣同乐。 宫宴结束后,柳明月就径直开口下令道。 “陛下一路舟车劳顿,回来忙了这许久,实在辛苦,何公公,劳你照顾皇上洗漱过后,先好生休息一晚,纵有有再大的事,再多的话,都要留到明天再说,不得让任何人打扰,何公公此行也辛苦了,要好好休息一番。” 何忠赶紧笑着应下,“娘娘客气了,侍奉陛下本就是微臣的份内之事,当不得辛苦二字。” 对于皇后没有借口他辛苦,让其他人照顾皇上的态度,何忠十分满意。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60节 皇上苦笑着摇头,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 “有劳皇后费心了,朕也真是老了,要搁年轻的时候,这算什么?” 柳明月笑着安慰道,“咱们都到当祖父、祖母的年纪了,老就老了吧,别跟自己过不去就行,这世上谁人能不老?看淡之后,也就不算什么了。” 皇上笑着点头,“行吧,听你的,看淡点儿,就好了。” 哪怕他在回京途中坐的是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颠簸的车,随行人员处处都侍奉得很精心,身体方面谈不上辛苦,但是多少还是会感到有些疲惫,这种疲惫主要源自心神。 好生休息一晚醒来,皇上整个人的状态都得到极大的调整和恢复。 恰逢休沐日,不用上朝,还没等皇上下令召见一些重臣,了解朝廷现在的情况,就收到有多位大人主动求见的消息。 皇上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接见了这些人,结果他就收到多份相似风格的文书。 “这些是什么?” 两位丞相还没来,这群大臣中身份最高的兵部于尚书出面介绍道。 “回禀陛下,这些都是臣等奉娘娘之令,为陛下准备的……被臣等称为述职书的奏表,娘娘的要求,让令吾等要将自己在过去半年多的时间里,所做过的事,都一一列出来,方便您了解在此期间,臣等的表现。” 说起这些,于尚书就觉郁闷,他原想着趁今天是休沐日,借交自己的述职书为由,提前向皇上坦承自己的罪责,好求得皇上的原谅。 谁知他以为自己来得早,还有人比他来得更早,都是些急于表现的家伙。 皇上闻言,下意识笑了起来,边饶有兴致得伸手翻开其中一份述职书,边说道。 “哦,原来是这些内容,皇后真是有心了,朕正想着要嘉奖诸位在朕离京期间的功绩,这些就是最好的依据。” 说话间,又有别的大臣陆续赶到,皇上的兴致高,耐心也空前得好,与大家聊得很是高兴。 在这么好的氛围中,于尚书的心情再怎么焦急,也不敢开口破坏皇上和群臣的兴致。 崔丞相与何丞相来得稍晚,一眼就能看到人群中的于尚书几人心不在焉的模样,不过他没在意,知道这几人也就现在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 皇后是真的很有心,竟然能一直如常的对待他们,没有任何的打压之举,令他们在过去的几个月里,逐渐忘记自己头上还悬着把刀。 不过为了能将功补过,他们在做事方面,倒是尽心尽力得很,再不敢在私下搞什么小动作。 越是如此,崔丞相越不敢对几人的将来还抱希望,且不说皇上本就最痛恨负责保障后勤供应的人,背刺前方军队的恶行,就算皇上愿意看在往日情分上网开一面,皇后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因为崔丞相现已确认,皇后确实对那些军队出身,劳苦功高的勋贵和将士们,都会格外宽容和优待一些,甚至在为这类人花钱时,也会更大方一些,各地驻军都有因此受益。 虽然有些不太确定真实原因,但是从中也能看出,皇后既然如此重视那些将士,对于胆敢克扣边境驻军军需物资的人,皇后肯定不会轻饶。 来的大臣多,皇上留下他们用过午膳后,才让他们离开。 纵然有人不想走,可他们已经打扰了皇上一上午的时间,连饭都吃过了,也不好再继续留下,若说有私心话要禀奏,皇上刚回来,谁都有很多私心话想与皇上说,其中两位丞相的话更多,也更重要。 周围总算清静下来后,皇上才迎来同样拿着一份文书过来的皇后。 “皇后的安排真是太周到了,不过这也意味着,朕刚回来,就要不得闲了啊,还需有劳皇后继续替朕多分担一些,才行啊!” 虽然皇上是以轻松,甚至略带调侃的语气说出这番话,但是柳明月听在耳中,却是丝毫不敢当玩笑话对待,由于来前没考虑过会出现交不了差的结果,所以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陛下说笑了,臣妾这次过来,就是来与您交接前朝政务的,您是皇帝,这些可都是您的份内之事,臣妾总算可以卸下这份担子,轻松轻松了。” 见皇后明明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却不愿接茬,直接挑明了要交差,不愿继续帮他分担的态度。 皇上不禁露出苦笑,若没有受重伤,他只会担心皇后不舍得交权,可是现在,他既是不得不让皇后继续分担,也是真心想请皇后在前朝辅助他,替他分担。 “朕在此前不便直言,想必皇后也已猜到了一些,四月下旬,朕在西北遇刺,身受重伤,引得旧伤复发,伤势非常严重,幸有皇后帮忙稳住朝廷,又为朕争取了几个月的休养时间,才能恢复到如今的程度,只是朕的这具身体,已是外强中干的状态,若不能多加休养,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啊。” 柳明月闻言,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却顾不擦。 “怎么就这么严重了?我,我还以为陛下已彻底康复了呢,只要伤势能够恢复,咱们再多找些好东西补补就好了,怎么还能影响寿元呢?” 皇上十分确认,皇后这次的眼泪,流得是真情实感,没有动用任何小手段,这让他莫名感到有些欣慰。 “所以说,皇后若能帮朕多分担一些,朕还能再多活几个年头,要是继续像以前那么殚思竭虑的操劳国事,损耗本就有限的元气,怕是能坚持的时间更短。” 柳明月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在旁边低着头抹眼泪的何忠,皇上也跟着转移视线,顿觉压力加身的何忠赶紧道。 “是的,娘娘,陛下这次受伤太重,再加上他征战多年,身体就积有无数旧伤,太医们都说,往后一定要好好休养,不宜再多操劳。” 柳明月有些不甘心的回道,“咱们再多召些太医给陛下诊治,还可发榜召集天下名医,我就不相信,咱们大安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就找不出一个能为陛下调理好身体的大夫!”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的订阅、收藏、评论及营养液支持! 73 第73章 败家 自古红颜美人多薄命,将军多无善终,实在让人心酸唏嘘,却又无可奈何。 初来乍到之际,以为徐庆业如她所熟知的那位刘姓开国皇帝般,是位对发妻薄情寡义的人,所以柳明月在第一时间,就盘算着要如何布局,争取能将对方早早搞死,好让她直接升职当太后,生命地位都能得到保障。 只是通过后来的接触与了解,柳明月才发现,这位原主的视角与感知,受其思想与见识影响,有些过于片面。 从夫妻的角度看,徐庆业确实很有些渣,只是不同时代环境,造就了人类不同的思想观念,柳明月这个外来者,其实无权评论他的是非对错。 但是从其它视角,尤其是柳明月的专业角度看,徐庆业绝对是个很有想法与魄力,能力也很强的好皇帝。 而原主受自己的家庭出身与教育影响,其实一直处于有些矛盾的状态,一边信奉以夫为天的闺训,对丈夫的方方面面都很上心,另一方面,对于她丈夫的出身与经历,她在本质上其实也有些看不上。 只是对于后面这点,可能连原主自己都没察觉到,只是在日常的言行之中,难免会有所表现,例如她总觉得自己的思想观点与认知都是对的,依据就是她用心学习与钻研过的那些道德礼规方面的典籍。 从而导致在她看来,她丈夫不愿听她的建议,是因他出身农家,没有学识,是个大老粗的缘故。 受这种固有印象影响,原主只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很擅长领兵打仗的人,却没真正打心里意识到对方其实是个很心机手腕的皇帝。 最具代表的例子,就是在皇上坚持不愿大封赏徐氏族人的事情上,原主一再劝皇上要大度,要遵循旧例大封宗族,不要计较小时被亲生父母抛弃,遭族人嫌弃的经历等等。 原主根本理解不了皇上不大封宗室的种种考量,只坚持她所信奉的那些旧规、旧例,认为自己的丈夫就是因为小心眼,太过记恨自己小时的遭遇,才会宁愿背负骂名,也坚持拒绝封赏徐氏族人。 柳明月毕竟是后来者,对这些细节方面的记忆并不清晰,只有当她遇到与之相关的人与事情时,相应的记忆才会变得更清楚。 例如在此之前,她只知道原主常与丈夫发生争执,原主争得有理有据,她丈夫的态度却很冷漠、不耐烦。 受先入为主的印象影响,柳明月当然觉得是皇上不对,可是她在亲自与徐庆业打过交道后,就能发现,徐庆业对他的这位发妻的忍耐力,其实是相当高的。 反正对柳明月而言,谁若敢劝她大度的封赏过去曾嫌弃、鄙视过她,甚至还欺凌过她的人,她肯定会骂人,甚至是打人,而不只是漠然不理。 所以在真正了解过徐庆业这个人后,柳明月是彻底改变了想法,打算好好辅助对方,巩固好新开创的大安基业,成就他的圣明天子之位,成全原主一心想要的贤后之名。 至于她自己,所求的不过是能在太平盛世的环境中,苟完这莫名其妙的余生而已,毕竟原主的那个儿子,可没原主的丈夫可靠, 结果现在却突然得知,皇上竟然没多久可活的噩耗,柳明月只觉得眼前都有些天昏地暗,她为自己盘算好的美好未来,都将因此而受影响,从此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柳明月此刻是真心觉得自己太难了,交不了差,也就意味着自己将要过上不仅攒不了私房,还天天缺钱的日子,那样的未来,也太艰难了。 所以难忍的心酸加上巨大的失望,才会使得她的眼泪瞬间失控。 也让她不甘接受这个现实,迫切的希望能找出一位可力挽狂澜的大夫,替皇上治伤延寿。 经过这半年多的代理朝政,柳明月也算是将大安的现状,以及朝野上下的势力都摸了个遍,深知一旦少了徐庆业这个极具威望的开国皇帝威慑四方,大安分分钟都有可能被割据得四分五裂。 同时也让她真正意识到,自己刚来时的想法,有多么的天真和可笑,原*主的那个儿子,根本撑不起这样的局势,因为他既没有那个威望,也没有相应的能力和心性。 皇上当然不知道柳明月的这些心理变化过程,只看到她惊慌失措的哭着想办法,态度坚定的想要找人治好他的身体,为他延寿的本能反应。 “皇后不必太过担忧,在西北养伤的这些日子里,朕就已经想开了,咱们的太子已经长大成人,我们再将他带在身边好好教上几年,给他铺好路,等到朕撑不下去的那一天,他也该撑得起朕这个位置了,又有你从旁看顾着,朕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可她不放心啊,原主的那个儿子,是真的很难评价,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他没有继承到他爹的一身本事,一成都没继承到。 为了让皇上能多活几年,她也就是帮忙分担个几年,一想到即便是升职当了太后,仍然无法解脱,甚至还要面对更多更麻烦的问题,柳明月哭得更绝望了,她的余生,该怎么过啊! 以为皇后是因听他提起身后事,才会哭得这么伤心绝望,还有些悲愤,皇上的心情十分复杂,不过更多的是对此感到欣慰,在他看来,妻子实在是这个世上,最重视他自身的人了。 “好啦,朕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跟你说实情,是为了方便咱们提前做好各方面的准备,可不是让你提前伤心的,为了朕与太子,你可一定要坚强些。” 对柳明月而言,就算要坚强,为的也不是皇上和太子,更多是为了大安和她自己,她可不想亲身体验活在乱世中的滋味。 擦干眼泪,有些无力的坐在那里,柳明月长叹了口气道。 “可是这大安的江山,更需要的是陛下您啊,皇后与太子,都是因您而存在,我们加起来的分量,也完全无法与您相提并论。” 都知道这不是恭维,而是现实,不过皇上还是忍不住为此感到喜悦,因为这代表着他在皇后心中的分量之重,无人能比,连他们的儿子在内。 人类总是很有韧性,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后,开始考虑的就是要如何面对现实。 为了能尽快彻底交差,不要留下什么牵扯不清的后续问题,柳明月在做交接工作时,准备的十分充分,处处都透露着周到和妥帖。 如今交不了差,她精心准备的这些也不算浪费,可以更好的帮助皇上重回朝堂,了解当前的朝堂局势。 看到在过去的半年多时间里,朝廷的一笔笔巨额开支及资金来路,皇上下意识抬手捂住心口。 虽然他早知道有哪些支出,但他在此前并不知道具体数额,如今看到账单,他才对皇后曾向他一一禀报过的那些工事和规划,有了更为深刻的认知。 这都是吞金兽啊,他们是啥家庭啊,哪里承受得起如此巨额的花费?这也太败家了吧! 想到皇后迫不及待的想要退出前朝,得知自己退不了时,瞬间流下的眼泪,皇上忍不住怀疑,皇后哭的该不会是这事吧?不仅将他的内库搬空大半,还将她自己的私库都给搬空了。 没钱了,还走不掉,无法解脱,他对此可是太有经验,也太有体会了。 察觉到皇上突然抬头,用透着狐疑的眼神看向她,刚调整好情绪的柳明月有些不解。 “陛下有何疑问?” 皇上摇摇头,有些问题非要追究的话,难免会伤感情,他还是不要想太得多得好。 反正不管怎么说,皇后这次流下的眼泪,都是真情流露,也确实是因为得知他身体的真实情况,才会那么伤心欲绝。 “对于兵部的那些人,你是怎么打算的?” 提起兵部,柳明月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些透着肃杀之气的锐利。 “依臣妾之见,当然是要按律从重处置,若非陛下及时得到消息,亲赴西北力挽狂澜,那些人的肆意妄为,将会给我们大安带来多么严重的损失?即便这次取得了西北大捷,皇上也是因此行才会受此重伤,怎么严惩他们,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柳明月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些人的态度,她也是料准了那些人不仅不敢再继续生事,还会更加尽心尽力的办事,才敢若无其事的继续用他们,可她从没想过要宽恕那些人。 看着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皇上的心情颇为复杂,没有当场表态。 皇上知道,自己登基时,出于种种顾虑,在爵位的封赏方面,确实显得小气了些。 可是他并没有亏待那些功臣,都有给他们高官厚,也没想过要效仿那些前朝开国皇帝,在登上帝位后,先是大肆封赏功臣,接着就想方设法的对付那些开国功臣。 只因将那些功臣都封了世袭的爵位,让他们有了崇高的威望和权利、地位后,同时也为朝廷增加供养大批勋贵的巨额支出,会对皇权构成威胁,从而又对其心生忌惮。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61节 皇上不想那样做,就在开国之初,顶着巨大压力,拿拒绝大封徐氏宗族做筏子,没封多少爵位。 结果这才开国立朝几年,他很信任,放心重用的昔日兄弟,就敢做出挪用军资的恶劣行径,若非他及时接到消息,又有皇后在听说消息后,立刻调动大量人手,提前开始筹备各种物资,西北边境这次很有可能会失守。 他也是到了西北大营后,才知道自从西北军打完承天四年的那场仗后,兵部就假传他的旨意,以西北边境近几年不会有战事为由,肆意克扣和挪用本该属于西北大营的各种军需。 西北大营的将士,在过去的近两年时间里,仅勉强维持着饿不死、冻不死的状态,甚至连招募的新兵饷银,大半都是由郭家设法自筹的。 皇上在得知这件事情是,差点没被气死,若非有皇后的未雨绸缪,在他还没抵达西北前,就派人送去大量的衣食,他都不敢想像,自己去后,看着西北大营上下连温饱都无法得到保障的惨状,该以什么脸面面对。 至今回想起来,皇上仍然记得,他当时对兵部那些胆大包天之人生出的刻骨之恨,皇后提及那些人时的反应,也让他感同深受。 他知道为什么皇后给工部来了场大清洗,却没动兵部的人,兵部的这个案子牵扯太子,那些人在过去两年时间里,所挪用的那些本该属于西北大营的军资,到底去了哪里,才是关键。 若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以及足够的底气,兵部的那些人显然不敢如此放肆。 皇后显然也是因为想到了这点,才没直接出手,留下他们,甚至还施加安抚,让他们放松戒备,既为照顾他这个皇上的面子,也为防止他们狗急跳墙,拿手上的把柄要挟真正拿到那些物资的人。 【作者有话说】 74 第74章 争取 不用查,皇上就知道那些物资去了哪里,只是给人定罪讲究证据,他在西北时,就曾派人仔细查清这件事。 比起苍河大坝的贪腐案,这是一桩牵涉更广、更复杂的大案,皇上很不想对那些昔日的兄弟出手,因为在他心中,他们远比他的亲兄弟更亲近。 可是事关江山的稳定,朝廷的安危,他不得不彻查,查出来后,还不得不严惩,但凡他要循私网开一面,都会留下巨大隐患。 尤其是那些拿到物资的人,若只是贪污也就算了,若是居心叵测的拿来豢养私军,不仅罪不容赦,还将会给朝廷带来威胁。 对于朝野上下各种派系林立一事,皇上心中当然清楚,对他而言,那些派系之间的各种争斗,往往能起到相互制衡的作用,更有利于朝堂的稳定,也更便于他的统治。 可是与此同时,对于那些各有心思的派系为一己私利,罔顾国家与百姓们的利益,肆意打压与排挤其他势力的恶劣行为,也绝对不能纵容,这是涉及到原则和底线的问题。 柳明月知道,皇上即便身体垮了,也不会改变他身为一位皇帝该有的决断能力,因为从本质上讲,他其实是个对权力的控制欲极强,很难真正相信别人的人。 相信她,既有原主多来年以来,一直奉行以夫为天的行为准则的因素,也有她用心经营的结果,之前让她代理朝政,现在让她分担朝政,更多的则是无奈之下的最好选择。 所以对那些相当于是背叛了他的人,柳明月并不担心皇上会心慈手软,她在明确表过态后,就不打算再过问这个注定会在史上留下一笔的案子。 皇上要忙着看诸位大臣的述职书,柳明月就没在乾元宫多留,这趟过来,她受到的刺激有些大,虽然情绪已恢复平静,但是心情仍有些沉重。 回到坤元宫,就见本来扶着太子妃在院中散步的郭锦昭,瞬间松开手,迅速朝她面前跑了过来。 半年多没见,回来后的这一天多,他们还没来得及在私下相处过。 “昭儿给娘娘请安了,半年多没见,您可还康健?” 看着这个阳光开朗的小男孩,一本正经的给她请问,柳明月的心情瞬间好转许多,笑着弯腰扶起小少年。 “康健,康健,快起来吧,看来昭儿出去半年多,这个子长高了不少啊,在西北那边可还适应?” 郭锦昭憨笑着点头,“适应,娘娘,我很适应,我随陛下在草原上住了一段时间,在那天天骑大马,拿羊乳、牛乳当水喝,一天三顿的吃牛羊肉,然后吃着喝着,就长高长壮了不少。” 说着,他又献宝般的说道,“娘娘,陛下还让人带回了一大批牛羊,现在都养在城外的庄子上呢,咱们以后想吃牛羊肉,可就方便了。” 在大安,喂羊的不多,在这个炎黄大地上,也有禁止无端宰杀耕牛的官令,因土地环境原因,大安也没有饲养肉牛的品种,所以市面上极少出现牛肉。 “我听说,草原上的牛羊品种,与咱们大安这边的不一样,带回来的那些,先交到大司农那边,看能不能培养出更适使合我们内陆的新品种。” 千里迢迢的从西北草原上带回来的牛羊,就这么直接当消耗品吃掉,实在太可惜了些,留着育种,能够发挥出它们的更大价值。 郭锦昭不太明白此举的意义,不过他相信皇后娘娘所做的决定,肯定都是对的。 “好吧,就是这样一来,娘娘和姐姐、姐夫就吃不上了。” 说完这件事,郭锦昭便兴匆匆的讲起这趟的西北之行的见闻,尤其是他亲自上战场的那段,更是让他激动到还当场比划起来。 柳明月十分捧场,让他的兴致更加高昂,太子妃在边上听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忍打断他。 晚上是家宴,也是场后宫所有妃嫔、皇子公主都有出席的宫宴,皇上过来时,见柳明月正笑着听郭锦昭说话,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暗自松了口气。 从这家宴上看,他家人口倒是相当兴盛,可惜下一代长成的几个看上去,都不怎么争气,唯有皇后一人,有能力帮他撑起这个家,不管是国家,还是他们这个家。 虽然他也知道,那些妃嫔中,也不乏饱读诗书的聪明人,但是皇上压根就没考虑过她们。 连太子、太子妃在内的所有人,都按照规矩礼制,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唯有郭锦昭,被皇后特许坐在她身边,皇上对此也不在意。 因为这样的场景早已出现过许多次,下方那些妃嫔与皇子公主及皇孙们虽然不满,但也不敢提出异议。 皇上连大皇子二皇子的儿女都没抱过,却曾让郭锦昭坐在他的腿上,亲自教他写字,为他讲解兵法,这份特殊的偏爱,宫中人尽皆知。 更别说他早已从东宫搬到皇后的坤元宫中正式住下,有了皇上皇后的宠爱,其他人再怎么生气愤怒,都只能憋着。 听到郭锦昭在讲他们在西北的事,柳明月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皇上抬手制住正待行礼的两人,笑着接过话道。 “这小子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才这么大点个子,竟然敢往战场上钻,朕不许他去,他竟然偷偷跟着去,发现的时候,将朕给吓了一大跳。” 柳明月掩口笑着回道,“还不是您教得好,让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当将军了,结果上了战场,才发现他现在会的只有纸上谈兵而已。” 郭锦昭有些不服气的从旁辩解道,“娘娘,您怎么只记住这个啊,我现在已经成长了,有战场经验了,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 柳明月笑着点头安抚道,“嗯,很好,我们昭儿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小昭儿,而是成长后的大昭儿了,本宫记下了。” 郭锦昭闻言,总觉得娘娘这话听着好像很正常,但是总有些怪怪的,却又想不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皇上也一本正经的颔首道,“对于昭儿已经成长为大昭儿的事,朕能给他作证,这趟去西北,他也算是不虚此行。” 郭锦昭不知道的是,不对劲的并不在于言语本身,而是皇上和皇后在逗小孩,他却没意识到,仍在一心强调,或者说是炫耀他已经成长了。 柳明月对此还是比较欣慰的,战场是个最残酷的地方,她还担心这小孩去了那种地方,会留下心理阴影。 结果他倒好,还真就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只在意他去过战场的经历,并对此感到振奋,还有些骄傲和得意,从而迫不及待的想与她分享自己的这些经历和心情,压根就没留下任何负面情绪。 皇上对此显然也很欣慰,还不满十岁的孩子,就有敢于上战场勇气,虽然最初有点懵,处于完全被护着的状态,但他不仅没有畏惧,还在后来勇敢的冲了上去。 有没有成功杀敌不重要,仅他面对战场时,能表现出这种英勇无畏的反应,就足以证明,皇上亲自培养的这个首席大弟子,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和教导。 大皇子看着上首那其乐融融的三人,像是一家三口般亲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见坐在他上首的太子也在看上边,眼珠子一转,笑着道。 “四弟,真羡慕你啊,看父皇和母后那么喜欢你小舅子的样子,就能知道,等到你儿子出生,肯定也会特别受父皇与母后的宠爱。” 太子闻言不禁皱眉,他虽然不太聪明,但也不是真笨,他小舅子能得他父母的喜爱,对他来说,肯定是件好事。 正所谓是爱屋及乌,皇上皇后宠爱他小舅子,也相当于是在告诉别人,他们对他与太子妃很满意,他有什么好不满的。 “大哥这不是废话吗?等到本宫的孩子出生,不仅父皇和母后都会很宠爱他,他舅舅也会很宠爱他,难道本宫的这些侄子、侄女出生后,不是如此吗?” 大皇子很想怼他一句,是不是如此,你长着眼睛看不到吗? 但是对方是太子,他纵然是做大哥的也不敢直接怼,只能憋屈的强笑着回道。 “也是,长辈都喜欢年龄小的孩子在他们面前讨好卖乖,我们小的时候,父皇忙着在外征战,都没赶上好时候啊。” 说来说去,还是嫉妒他小舅子受父皇母后的宠爱,太子心里其实也有些不是滋味,毕竟他都不曾享受到父皇的宠爱,也不曾在这种场合,获得如此明显偏爱和关照。 不过他心里清楚,太子妃的娘家至亲,只剩下小舅子一个,绝对是他的自己人,小舅子由他的父皇和母后亲自教养着长大,这情分自然是非同一般,对他绝对有利。 大皇子想要借此挑拨,让他对自己的小舅子产生嫉妒、反感心理,显然是打错了算盘,也小看了他。 坐在一旁的二皇子有将两人的交谈听在耳中,嘴角勾起一丝透着轻蔑的笑意,笑的当然是他大哥这个到现在还认不清形势的。 他们的父皇,压根就没考虑过要重用他们两个,太子不仅有着嫡出这一天然优势,还拥有一位精明厉害,深受他们父皇信任的亲娘做依仗。 所以,连人家的小舅子,在他们父皇面前,都比他们这些庶出血脉更有地位。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另辟蹊径,还能有机会争取一下,否则,像他大哥这般耍点不入流的小心机、小手段,不过是在得罪人之余,贻笑大方而已。 【作者有话说】 75 第75章 崩溃 次日的大朝议上,当皇上与皇后一起出现在朝堂之上时,众大臣没有任何反应,皇上刚还朝,对当前的朝廷事务还不熟悉,皇后当然不便就这么直接退下去。 但是等到皇上当朝宣布,文武百官就无法冷静了,崔丞相的目中闪过一道精光,立刻抢先开口。 “陛下,娘娘代理朝政以来,力挽狂澜,确实为朝廷立下了大功,可是现在您已还朝,继续让娘娘临朝,这……实在有违旧制,请皇上三思啊!” 群臣立马附和,“请皇上三思!” 群臣的反对,早在皇上的预料之中,所以他也不恼。 “朕乃大安朝的开国之君,朕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后来者该遵循的旧制,大安之前的那些旧制,与我大安有何关系?” 这话听着理是那么一个理,可是事不是那个事啊。 何丞相目含深意的瞅了眼崔丞相,随即也出列道。 “陛下,娘娘心系江山、百姓,确实堪称一代贤后,但是之前请皇后临朝,乃是无奈之举,如今陛下既已还朝,若让娘娘继续临朝,难免会让臣等无所适从。” 昨日进宫交述职书时,两人在宫门口遇上,崔丞相还在试探他对皇后继续临朝一事的态度,可见这个老狐狸本就在盘算着如何将皇后留在前朝的事。 如今皇上主动提出来了,他倒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反对就反对吧,还要先将皇后恭维一番。 幸好他还不算笨,没有被这只老狐狸给带沟里,直接照着对方的套路也来一遍,总不会错。 何丞相的话,也成功获得众大臣的一致附和。 “朕回来后,详细了解了一下皇后在代理朝政期间的作为,发现皇后的许多想法,都能给朝廷和百姓带来巨大好处,朕与诸位都多有不及,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皇后很有想法的事,朝中的文武百官都对此深有体会,毕竟他们都因此而被折腾得不轻,才会这么期待皇上能早日还朝。 结果皇上现在竟因这个原因,决定将皇后一直留在前朝,那么,他们岂不是没有解脱之日了。 不过还没等到真心反对此事的大臣组织好措辞,就听到户部李尚书几乎是扯着喉咙喊道。 “陛下,不可啊,万万不可啊,娘娘她确实很有想法,可是那些想法,大多都极其花钱啊,我们实在花不起啊!” 面对李尚书近乎崩溃的失态反应,皇上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压下嘴角,没让自己当朝失笑出声,看到皇后代理朝政期间的支出清单时,他特别能理解李尚书的心情。 现在看到李尚书毫不掩饰的直接将那种崩溃表达出来,再扫一眼木着脸坐在那里的皇后,他只觉得很好笑。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62节 但他不能真的当朝笑出来,从而让人家更受刺激,还要安抚好对方才行。 “李尚书,你不要这么激动,皇后曾跟朕说,钱这个东西,总将它存放起来,于国于民都没有益处,只有花出去,让它流动起来,才能让其充分发挥价值,所以我们只要不是将钱花在各种享乐上面,该花就花吧,花出去后,民间流动的钱多了,国库又能有新的、更多的收入,这样不就能达成一个良好的循环?” 对于这个道理,李尚书当然清楚,所以他很乐于看到皇后在后大手笔的花钱,她去年花出去的那些,直接令户部在相应行业的税收上,收入大增。 可是皇后在前朝花得多,他这个户部尚书是要打欠条的啊,户部现在已经变得负债累累了。 若让皇后继续留在前朝,那岂不是还要欠下更多,只是想想那样的将来,李尚书就觉得前途暗淡无光。 “陛下,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是,继续这么下去,朝廷就不只是寅吃卯粮了,会连辰巳午未的粮都给提前吃了啊!” 所以他这个户部尚书的压力才这么大啊,这么花下去,户部以后天天盘算着如何还账就行。 柳明月听得实在忍无可忍,幽幽开口道。 “李尚书想多了,本宫的私库现在穷得只剩下老鼠和你的欠条了,没条件再让你借辰巳午未的粮。” 听到这话,皇上终于忍不住失笑出声,瞬间回想起他看到的那份账单了,当时他就觉得皇后这是将她的私库都给搬空了,现在看来,还真就如此。 所以不仅仅是李尚书觉得皇后能花钱,不支持她继续临朝,她自己显然也很清楚,才会那么真情实意的抗拒他的提议。 崔丞相等人也忍不住低头偷笑,他们都能听得出皇后的怨愤,贡献出她自己的私库,大几百万两银子,结果还要被人家当面指责太能花钱,换谁都得怨愤。 可是结合这个场景,回想起皇后当初大手笔的花钱时不拿钱当钱,让人看着各种羡慕嫉妒恨的潇洒大气,满朝的文武百官都莫名感到暗爽。 被这么一打扰,朝堂上的氛围顿时变得轻松不少。 眼看皇上又是在事前都不曾与人通过气,直接在大朝议上当众宣布继续让皇后临朝的决定,众大臣的心里其实都清楚,这件事根本就没给他们留下可反对的余地,只是他们的态度还是要表现出来。 而且他们也已发现,皇后对继续临朝这件事,好像并不太感兴趣,尤其是在她当众坦承自己没钱了的事情后,群臣的抗拒心理竟然因此而莫名得到平衡,也就更加没什么人会坚持反对了。 即便有那利益相关者,再怎么不愿看到皇后继续临朝,在这种大风向下,纵然想坚持也得憋着。 下朝后,两人回到勤务殿,准备处理最新呈上来的各种奏折和文书,皇上的嘴角依旧挂着笑意,不过嘴上还是安抚道。 “皇后不必在意他们的话,那李尚书,也是一时没想开,毕竟过去都是穷着过来的,今年突然花了这么多,哪怕知道你说的、做的都是对的,他也难免会感到有压力。” 柳明月坐在御案的一侧新加的案桌前,露出一个饶有深意的笑容,口中却回道。 “陛下放心,臣妾当然能够理解李尚书的顾虑,以及朝廷和户部的难处,所以,臣妾虽然没钱让朝廷提前吃辰巳午未的粮了,但是臣妾又有了一个新想法,只要朝廷有需要,不仅能提前吃辰巳午未的粮,连申酉戌亥的粮都能提前吃上的好想法。” 皇上刚端起何忠端上来的茶,骤然听到这话,不仅笑意凝结,端着茶杯的手都下意识抖了一下,不过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物,反应速度没得说,连续喝下几口茶,稳了稳心神后,才开口道。 “皇后说说看,朕很好奇!” 柳明月就给他讲了下,如何成立一个由户部辖管,却又账务独立的银庄的操作流程。 “我们朝廷的声誉,经过这几年的积累,已在民间得到初步认可,应当不愁吸纳不到存款,而且银庄成立后,还能将发放地方官员和驻军将士月俸的事,都交由银庄负责,朝廷再与银庄结算,省掉中间环节后,可以避免那些月俸遭人克扣或挪用的风险。” 听完柳明月的介绍,皇上忍不住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神情坚定的回道。 “此事可行,也相当于是将朝廷现用的银票,推广到民间,那些普通百姓且不说,至少那些商户,肯定会很乐意借助银庄存取银钱,到时,各地驻军也能凭借负责安保工作,多一笔收入。” 大安也有银票,不过那种银票的用途限制很大,多是朝廷各部,或是皇上与朝廷各部官员有资金往来时,会使用那种银票,持银票者,可去户部的大库支取相应额度的银钱。 柳明月当然知道这种形式可行,毕竟有她在,可以直接免去银行从诞生、发展到完善的过程,从最初起,就能制定好一套相应的规则制度,以银行的模式开展业务。 “关键是要做好票据方面的仿伪工作,还有负责银庄的人手安排方面的问题,银庄的核心就是信誉,所以这方面的人选,一定要慎之又慎,绝对得是心性坚定,能经得起诱惑之人,才能担得起这个重任。” 像那种见钱起意之辈,将储户的钱当做自己的,想方设法的扒拉到自己的口袋中挥霍,肯定不行。 皇上深以为然的点头,“你说得不错,这些都是重点,绝对不容有失,不过此事事关重大,需要与相关各部的人商讨过后,再确定下来。” 柳明月当然知道这件事不是仅他们两个商定了,就能确定下来的事。 “陛下说得是,臣妾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想要真正做成这件事,还有许多具体的细节需要完善,肯定要找大家一起商量,看如何才能将这件事做好,做好了,这银庄的成立,就能成为与朝廷的声誉相辅相成的大好事,做不好,就会有污陛下与朝廷的声望和信誉。” 皇上点头应下,“嗯,你说的这些,朕都记下了,在负责筹建与管理银庄的人选方面,皇后也可推荐一下,前两年招的那批人,应该都历练出来了吧。” 柳明月没虽然也有类似想法,但她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也直接将主意打到那批人的头上了。 “臣妾印象中,的确有一些在账务方面,表现还不错的,臣妾还想对他们委任以重任呢。” 皇上大手一挥道,“皇后手下人才济济,即便不够使唤,也能再重招,反正有老人带着,上手快,耽误不了什么,眼下筹建银庄才是当务之急,仓促之间选调过来的人,未必合适,还是用现成的更放心。” 柳明月有些郁闷的回道,“臣妾这次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培养人手的事,哪有那么简单?臣妾当年也是为了省事,才一次性多招了些,咱们的船队已彻底完成最后的检测,眼下正在装货,要不了多久就要启航,处处都需可靠之人负责周全,才能放心。” 皇上笑着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明年就是大考之年,皇后到时再招一批,即便是那些新科进士,只要皇后有看中的,都可挑走,朕绝不干涉。” 柳明哼笑一声,“反正等到臣妾挑走,培养出来后,到时候,皇上这边只要有需要,只需一句话的事,就能直接调走,是吧?” 即便被皇后阴阳,皇上也不在意,他现在的心情极好,越想越觉得皇后提出的这个银庄,实在是大有可为。 皇上也很看重钱,花钱时很谨慎,或者说是有些抠,但他不是有钱舍不得花的那种人,他是因为没钱,却面对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才不得不精打细算。 所以他虽然会因皇后提供的账单,感到心跳加速,但他并不是因为心疼钱,也不反对皇后花掉那些钱,他就是单纯的有被那代表着银子一笔笔数额给震惊到。 不仅如此,他还很感谢皇后在关键时刻愿意慷慨解囊,帮他与朝廷解决掉一个又一个困局,而且打心里承认,皇后比他大方得多。 有了银庄,朝廷周转不开的时候,可就方便多了,他也不用再过从前的那种日子,经常花大量的时间与精力,与大臣们商讨乃至争论如何节省开支,实在太让人烦恼了。 等到涉及到银庄筹建事务的各部官员,都被召集到一起,商讨要如何筹建银庄的具体事宜。 听到皇上介绍完银庄的主要业务时,群臣皆在第一时间失态,当着皇上的面,径直将目光投向皇后,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和匪夷所思。 皇后上午刚在朝堂上公开坦承自己没钱了的事,下午皇上就告诉他们,没事儿,皇后没钱了,她又想出一个可以方便朝廷借钱花的新途径。 从皇后临朝理政半年多的表现看,皇后对李尚书没什么不满啊,怎就这么针对人家呢? 有人随后便把目光转向李尚书,原以为他们又将看到对方崩溃的场景,却没料到,他们看到的竟是李尚书两眼放光,咧着大嘴,毫不掩饰他那满心欣喜与激动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76 第76章 成全 李尚书有察觉到周围人投向他的视线,但他丝毫不在乎,这些人所注意到的,是朝廷又多了一个可以借钱的新渠道,认为皇后可能是在故意膈应他。 可他不一样,他看到的是户部将要多个很赚钱的新渠道,而且以这个渠道为核心,能让那些被藏在床头地下的钱,变成在市面上的活钱,钱生钱的同时,还能给朝廷增加税收。 “陛下圣明,娘娘圣明,对于筹建银庄一事,老臣与户部上下,皆会全力配合。” 皇上对此十分欣慰,他本来也有些担心李尚书会想不开,认为是皇后在针对他,还好,这位不愧是个尤其精于经济之道的户部老人,很敏锐,也很有远见。 “嗯,这可是你们户部的大事,确实最需要你们户部的配合,有你的这个表态,朕就放心多了,对于银庄的筹建之事,朕与皇后目前只列出一个草案,需要大家在一起商量下具体的细节,诸位皆可直抒己见。” 听过皇上的介绍,众人都知道这银庄办好了,对朝廷与百*姓而言,都是一件大好事,他们也能从中受益,谁还没个手头紧的时候呢,哪怕需要花点利钱,也比舍下面子,欠下人情去跟亲朋借强。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众人都积极参与到讨论中,柳明月不是经济系的专业人员,她所知道的那些与银行有关的信息,都是她以普通客户的身份,所能知道和了解的内容终究有限。 何况想在大安开建银庄,还需结合实际条件,从方方面面将其彻底本土化,这样一来,想要尽量完善筹建方案,远非三五日之功。 在开设银庄的事情上,柳明月是真没什么私心,有了钱庄,不仅能方便百姓与朝廷,也能给她带来极大方便。 皇上让她推荐人才,柳明月回去斟酌一番后,就提笔写出一份名单。 在这个推荐名单上,她也没什么私心,她自己有的是办法赚钱,又不打算从钱庄里捞什么好处,也就不存在想要安插心腹眼线的想法。 收到柳明月交给他的推荐名单后,看到上面的总负责人推荐人选,皇上是真心感到有些惊讶和意外。 但他转念一想,却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好,比他自己反复斟酌的几个人选,都更合适。 哪怕银庄目前还没建起来,皇上也能肯定,它又将成为大安的另一个钱袋子,还对是关系到无数百姓的那种,非常重要,他当然要派个真正可靠的人负责,以免出现皇后所说的办不好的下场。 有着兵部官员通过内外勾结,挪用大量军资,还合起伙来,成功将他瞒得一无所知的经历在前,皇上对那些被他视作心腹的昔日兄弟和手下,难免都有些不放心。 因为他已深刻认识到什么叫做人心易变,尤其是在人们面对巨额的金钱和权力时,很少有人能保持本心,不受诱惑。 唯一能让皇上有信心的人,只有皇后。 毕竟大量的事实已经充分证明,皇后只有赚钱的兴趣,但是对金钱本身,并无贪婪之心,也没有花钱享乐的爱好,为那些穷苦百姓和边关将士花钱时,几乎是拿钱不当钱,十分的无私大方。 可是他更需要将皇后留在前朝,帮他分担政务,所以他思来想去,才勉强挑出几个候选人,打算再仔细调查和观望一段时间后,再决定最后的人选。 但是看到皇后推荐的人选后,他迅速将自己精心挑出的候选人抛之脑后,直接抬头问道。 “何忠,皇后推荐由你总揽银庄的一切事宜,朕也认为此举甚妥,你的意下如何?” 何忠算是唯一一位亲自见证了银庄诞生过程的人,皇上、皇后与群臣商讨筹建银庄的事宜时,他也有旁听,但他从没想过自己有当银庄总负责人的可能。 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时,何忠的心跳急剧加速,但他还是强压下想要答应的冲动,语气坚定的拒绝道。 “多谢陛下和娘娘的恩典,只是微臣,还是更想留在陛下身边,何况银庄关系重大,微臣实在承担不起如此重任。” 皇上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你想留在朕身边的心意,有皇后在,朕对你的将来,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更不会这么早就急着安排你的去处,是皇后提醒了朕,你确实是最适合银庄总负责人的位置,也最让朕放心的人选。” 听到皇上的这番心理话,何忠不禁心中一酸,眼泪流了下来。 “可是……可是微臣侍候陛下惯了,实在舍不得离开陛下。” 皇上觉得自己此时似乎需要动用皇后给准备的特制武器,那样才应景,可是面对何忠,他觉得还是坦诚些好。 “这有什么好哭的,让你去银庄,兼任户部侍郎职,正三品的前朝大官,是高升,不比你一直跟在朕身边,表面上看着光鲜,实际上背地里遭人非议得好?银庄办好了,不仅朕要谢你,你还能在史上留名。” 何忠也算是了解皇上的性格,知道他向来不耐烦看到大男人在他面前哭,赶紧擦擦眼泪,哽咽着回道。 “微臣领旨,微臣一定会全力办好银庄,不辜负陛下和娘娘的厚望。” 皇上满意的点头,“这就对了,朕与皇后相信你能行,你也了解朕与皇后,知道我们想要看到的是什么,这件事交给你,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何忠跟在他身边多年,也算是大开过眼界,经受住了种种诱惑,没有想着利用他这个皇帝的信任大肆揽财,或是结交前朝大臣,当然比其他人更可信。 何忠却有些担忧,“陛下,以微臣的身份和资历,出任此等要职,恐怕不仅难以服众,还会为您与娘娘招来非议。” 皇上不以为然的回道,“你与长庚本就不是内侍出身,都是因为在战场受伤,才会留在朕身边,这些年来,你们立功无数,朕给的封赏,你坦然应下即可,至于非议,朕与皇后是在乎那些的人吗?倒是你自己,要将心胸放宽些,不要受那些闲言碎语的影响。” 各方势力正忙着摩拳擦掌,想要拿到银庄负责人的位置,何忠却以皇上身边近侍的身份,毫无预兆的直接空降这个位置,几可预见的是,肯定会招来各方势力的集中针对。 “陛下放心,为了微臣,您与娘娘都能力排众议,微臣又岂会被那些无关之人的言语影响到。” 皇上满意的点头道,“你能这么想就好,这件事情既然确定下来了,你尽早做好准备吧,公开筹建银庄一事时,朕会一并公开你的新职务。” 虽然嘴上说,他并不担心自己撑不下去后,何忠的去处,但是内心里,皇上还是希望能在自己生前,亲自为这个忠心追随他多年的老部下,尽量安排个好去处。 皇后之所以会推荐何忠,除了何忠这个人的能力与心性,确实符合任职要求外,可能也有想要成全他这个打算的因素。 想到这些,皇上忍不住叹了口气,谁能真正无惧死亡呢? 尤其是他,拼杀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才坐上这皇位,结果还没坐几年,就要面临寿元不多的残酷现实,谁能不甘、不怨?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63节 若非他的心性还算坚韧,又拥有一位对他无比赤诚的妻子,也算是让他这辈子没有白活,他也无法做到像这般淡然面对。 接到柳明月的信,与随信一起送到调令时,吴尚青有些惊讶和不解,赶紧打开信封,查看信件的内容。 看完之后,他忍不住长吸了口气,原来在看信的时候,他竟在不知不觉中,屏住了呼吸。 即便早知道他们这些人加入宫中产业,也相当于是投入皇后的门下,只要有机会,皇后肯定愿意提拔他们。 但他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早,朝廷这么快就有了新的大动作。 皇后还直接从他们当年的那批人中,抽调出数百人,全部充入户部,都能获得正式品阶。 而这数百人中,有的有举人功名,有的只有秀才功名,还有一些,甚至只是白身,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比较擅长算数。 即便初期只给八九品的位置,对于这些能通过科举入仕的希望不大,甚至是毫无希望的人而言,能够获得一个入品的官位,就是一件足以改变命运的大喜事。 船队这边,也就是他的这群手下,也被调走数十人,吴尚青虽对此感慨不已,但他倒也不至于对此心生羡慕。 毕竟他很清楚,船队的未来前程,绝对不在那最新筹建的银庄之下,执掌船队的位置,莫说是八九品官位,即便是拿只有以状元身份入仕,才有机会获封的从六品之位,他都不换。 将名单上的人都召集到一起后,吴尚青才宣布朝廷将要在大安各地开设银庄,调他们过去当掌柜或是账房的消息。 听到被调过去当掌柜的,授予从八品官位,当账房的也有九品官位,梦寐以求的官身已近在咫尺,在场绝大多数人都为此感到激动不已。 毕竟以他们身份,即便是其中一小部分有着举人功名的,想要谋个八九的正式官身,也非常艰难。 更别说是那些连举人功名都没有的,顶多也就是花大价钱找门路,谋个小吏当当,根本不敢奢望能有机会获得正式官身。 “吴队长,我们这些接到调令的,必须要听令吗?” 吴尚青笑着摇头道,“这倒没有,娘娘的意思,是首先要尊重你们的个人选择,不愿意去银庄,绝对不会勉强,只因你们在算数方面,都比较有天赋,才多给你们一个选择而已。” 极少的一部分不愿离开商队的人,都放下心来。 “娘娘圣明,我还是更喜欢留在商队,趁机会去海外那些邦国多长长见识,开开眼界。” “对,我也是这个想法,在战队的这两年多,我已经喜欢上大海了,去了银庄,还不知道会被分派到哪里,还是继续留在商队吧。” 听到众人议论纷纷,吴尚青清了下嗓子道。 “大家可都要想清楚了,留在商队,有留在商队的风险,去银庄,有现成的官位等着大家,这个机会,还是相当难得的,你们可别因为一时冲动,做出留下的决定后,又要后悔,到那时,可就为时已晚了。” 有人在心里暗自思忖,就冲深受皇后重用的吴尚青,都没有被调走,对方看上去也毫无异议的样子,就知道留下的前程,未必不如去银庄。 何况商队这边给出的待遇也很优厚,他们也已提前接受过训练,适应了海上生活,选择留下,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后悔。 收到各处的反馈,发现总计竟有三十多人没有接受调令,选择留任原职,柳明月并不意外,皇上却对此感到颇为费解。 “朕对他们许以官位,这些人为何会拒绝?他们当初选择放弃仕途,加入宫中产业,图的不就是这个机会吗?如今朕有意成全,他们竟然不知把握?” 到了一定位置后,就能轻易看穿下边人的一些想法,只是大家都是各取所需,看破不说破而已。 柳明月笑着回道,“人各有志,陛下倒也不必感到惊讶,正所谓是做生不如做熟,臣妾给他们的待遇可都不薄,会出现这个结果,实属正常,反正愿意接受调令的人,也够您使唤的了。” 皇上还是对此感到难以理解,搁当年,别说是许给他一个入品的官位,即便只给他个不入品的小吏之位,他可能就兴匆匆的去了,也就不会再有后来的这一切。 “幸亏朕让你多调了些,这要是本就调得少,又有这么多不愿来的,岂不麻烦。” 听到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柳明月很想给对方翻个白眼,她原想着,调百十个就行,结果皇上竟然让她直接调几百人,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皇上又接着说。 “嗯?怎么不愿接受调令的,大多都是战队和商队的人,不是说,海上不仅辛苦,还很危险吗,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 【作者有话说】 77 第77章 比惨 在柳明月看来,这只能说是那些人聪明,从目前来看,肯定是银庄的官位和安逸的生活更具吸引力,但是若从个人的未来长期发展考虑,其实留在战队和船队中,更有上升空间。 至于那些从各种作坊、田庄里调出来的人,他们原本的生活就相对比较安逸,但是与此同时,他们的上升空间相对也不算太大。 去银庄,就能直接获得官位,对他们诱惑力更大,会选择留下,基本都是对自己的能力比较有信心,认为自己在宫中产业里,更有机会脱颖而出者。 柳明月亲自下的调令,对那些人的选择,自然是给予充分的尊重,不会因他们的选择结果生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当年招募的人数,本就比远比计划的多,从最初起,就有人从多方面观察他们。 两三年下来,是骡子是马,大半都已可以定性,那些人也在此期间,得到了各方面的锻炼,足以承提得起银庄的工作。 因为给银庄选人时,柳明月主要考虑的是他们的性格和能力,能否胜任银庄的职务,而不是根据他们的综合评价水平来选人。 海上作战队这边,魏长延、左子兴、蒋清言等人正聚在一起吃饭,酒过三巡,左子兴好奇的问道。 “蒋兄、赵兄,听说东家调你们去当官,竟然被你们给拒绝了?为什么?” 左子兴是真心对此感到十分好奇,知道东家的真实身份后,他当然知道商队和战队中的这些举人秀才,愿意放下他们的文人身份,图的是什么。 蒋清言又喝了一杯酒,才开口解释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在战队的这两三年,日子虽然过得苦了点,但是在我看来,这才是大老爷们该过的日子,去了银庄,虽然有官位,日子也安稳舒适了,但是若将一辈子都困在方寸之间,实非吾所愿。” 赵明点头附和。 “是啊,在战队的时候,虽然经常抱怨生活中的种种不便和辛苦,但是真要让我就这么离开,我还真不舍得,见识过大海的辽阔和海外异邦的风光后,感觉我整个人的想法,都与从前不同了。” 在战队中的日子,虽然辛苦,还要面临高风险,两三年下来,他们当年发初的同伴中,有人因伤病或是个人意愿而申请调离,有人甚至还直接丧生在海中,但是他们每个人的收入都不低。 不管是答应调职,还是主动调职,甚至是啥也不想干了,就此离开,凭他们攒下的钱,以及战队给的离职补贴,大家的下半辈子,都能过上或许不太富裕,但也衣食无忧的生活。 愿意继续留在战队中的人,不是憋着一口气,想要为自己谋取一个前程,就是真心喜欢上了海上的生活,当然,也有两者兼有之者,毕竟最艰难的阶段,他们都已熬过去了。 听到两人的感慨,左子兴的心情有些复杂。 “嗯,在海上呆久了,确实有些难以适应内陆的平淡日子,在我看来,在咱们战队里的生活,就是非常难得的安稳日子。” 他不像战队中的这些同伴,是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来到海上,后方有人为他们提供无比周到的后勤保障。 他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不得不逃到海上,想要为自己挣出一条活路,别说来自内陆的各种后勤支援,他甚至还要防着有人不死心,追到海上也要除掉他。 所以蒋清言与赵明口中的辛苦,与左子兴自身所经历的那些苦,根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加入战队后,背靠着最可靠的靠山,享受着衣食住行都有人给安排妥贴的待遇,左子兴是真心觉得,让他一辈子都留在战队,才是他的最好归宿。 魏长延也点头道,“是啊,当初参加那场大招募时,我可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过上这种生活,还会越过越喜欢,说实话,看到调令时,我的心都提起来了,看到名单上没我,我才放心的去看信,这才发现,娘娘在信上说了,尊重个人选择。” 几人闻言,都笑了起来,说完这件事,几人便谈起将要起程前往集庆那边的入海口,与商队汇合的事。 “这次去集庆,也算是正式公开我们战队的存在吧,肯定会引起很大关注。” 魏长延点头道,“这是当然,就算我们只出动一万多人,也不容小觑,不过有娘娘在,我们不用操心其他的。” 几人都深以为然的点头,这两三年来,战队早已习惯他们只需负责听令,完成好份内事,其他方面,自有他们那位厉害的东家都给安排好的待遇。 周围没有其他人后,魏长延才问出一个比较私人的话题。 “子兴兄,这次停靠内陆的时间最久,启航出海后,可能最快也要到明年年底才能回来,你确定不趁这个机会你的亲朋联系一下?” 他们每次出海,都要面临无数未知的风险,哪怕东家已竭尽可能的为他们准备各种防身装备及措施,可是一旦出海,就需提前做好生死难料的准备。 魏长延也是因为看到左子兴回了大安后,竟然丝毫不提请假探亲的事,也没往外寄出过一封信,才会忍不住提醒一下,以免对方会留下什么遗憾。 左子兴笑着反问道,“我看队长也没想过要请探请假,好像也没怎么与亲朋联系?” 魏长延闻言瞪了他一眼,随后叹了口气道。 “实不相瞒,我的家庭情况有些特殊,自从生母去世后,父族与母族的人,都不再是至亲,当年我在科举前生重病,就是他们的手笔,在这种情况下,我如何敢让他们知道我在做什么,让他们再来坏我一次前程?” 左子兴闻言,眼中闪过一异色,却轻描淡写的回道。 “巧了,你我的遭遇真相似,我也是因为生母早逝,父亲另娶,方才落得个无家可归的下场,抚养我长大的外祖父、外祖母,都已过辈,在这个世上,除了被人追杀的仇怨,再无牵挂。” 魏长延看着他,惊讶的回道。 “那你比我更惨一些啊,我所面对的只是害我生病,坏我前程,好歹没敢直接要我命,所以你是因为被追杀,才会被迫逃到海上,流亡海外多年?” 看到对方俨然有被他这更为凄惨的遭遇给安慰到了的模样,哪怕知道对方是有意借此缓和氛围,左子兴也感到有些不服气。 “是的,因为我其实还有一个大靠山,他们怕我找到靠山那里,不仅再拿我没办法,还会令他们损失惨重,就想将我杀掉,以绝后患,不过根据我回来后,打听到的消息看,即便我当年没机会找到我那靠山,他们也因我的失踪,损失惨重。” 说起这件事,左子兴毫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知道那些人没能实现他们心心念念的愿望,他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魏长延好奇的问道,“看来你那靠山确实很重视你啊,那你回来后,为什么不去见,或者是联系他呢?那些追杀你的人,应该不会想到你不仅在海外活了下来,还平安回大安了吧。” 左子兴摇摇头道,“不用,托你的福,现在加入了战队,也相当于是有了最可靠的靠山,没必要再打扰他们,让他们因我而平添烦恼。” “这倒也是,在大安,再也没有人能比我们战队更有靠山,就算是这次正式公开战队存在后,也没人敢对我们怎样。” 顶多也就是将他们正式纳入朝廷的驻军序列而已,除了身份地位方面的改变,不会给他们带来实质性的改变和影响。 这就是在宫中那两位贵人的手下做事的好处,再怎么改变,反正真正的东家都不会变,就算是归属朝廷了,可朝廷也归皇上和皇后管,他们有什么可担忧的。 何况皇上回京还朝后,所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在大朝议上,无视群臣的反对声,坚持要让皇后继续临朝。 不管这个消息对别人而言,将会意味着什么,对他们战队而言,这绝对是件大好事。 毕竟对日理万机的皇上而言,他们战队可能有那么点地位,但还不值得让他特别在意的存在。 但是对皇后来说,战队是由她亲自招人组建,又亲自安排各种训练,调配各种物资,一手扶持起来的,是她手下绝对的嫡系战斗力,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所以现在说起这些,魏长延不仅更加的底气十足,还雄心万仗,对未来充满信心。 不过等到他在多年后,再与左子兴聚到一起,共同回忆起这一天的这番对话时,他只想说,当时的他所思所想的那些,还是太保守了,眼界和格局都太小了。 平阳城的杨家,家主杨弘深近几日的情绪一直都很紧张,他再三犹虑,又反复斟酌,在听得知皇上还朝后,力排众议,坚持要让皇后留在前朝的消息,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选择要博一把。 因为结合杨宛如曾说过的那场皇上遇刺梦,杨弘深已得出判断,他大女儿的梦没有错,皇上应该是真的在西北受了重伤。 从而才有了后来的那些看似正常,实则经不起仔细推敲的安排,只是皇后能够撑得起大局,又手段了得,将粉饰太平的工作做得太到位,还借那个无人不忌惮的稽查司查得严,才没让相关消息走漏而已。 将心比心,杨弘深觉得自己若是皇帝,若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放心让自己的妻子临朝。 哪怕相比较曾因孝道处处受制于娘家的皇后,他的妻子自从嫁到杨家后,一心都为丈夫儿女,为此还不惜想方设法的为夫家从娘家捞好处,他也不愿让妻子分享自己的权力。 若说在皇上去西北时,让皇后代理朝政,还能说是无奈之举,那么皇上还朝后,选择让皇后继续临朝,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在杨弘深看来,这个原因,就是皇上真的在西北受了重伤,即便在当时有皇后为他瞒天过海,争取到几个月的休养时间,也没有彻底康复,不宜太过操劳,他才不得不选择让皇后继续临朝,帮他分担政务。 毕竟从皇后代理朝政半年多的表现看,皇后不仅有能力,还比任何人都可靠,对皇上绝无二心。 皇上在早前,对皇后这个妻子,也不是没有芥蒂,可他在关键时刻,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妻子,而皇后,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64节 这么一想,那么他这个连襟,不过是当年在岳家受了些偏爱而已,并没有真正直接伤害,或是对不起过皇上,只要他拿出自己的诚意,想来皇上也不会再计较那些过往才对。 何况有皇后在前朝,就算他捅出去的事得罪人,那些人也不敢对他杨家太过分。 就像他的儿子虽然出了事,还遭到了严惩,但是即便他大女儿又闯下窥探帝踪这么严重的祸事,人家也只选择按照规矩处高额罚金,轻拿轻放,没有揪着事情不放。 只是不管杨弘深在事前给自己做了多少心理建设,真正将那份秘奏交到平阳府的稽查司驻点后,他这心里,就没再踏实过,每日如坐针毡的等着回应,即便明知那秘奏应该还没呈入宫中。 柳明瑶虽有注意到她丈夫的异常之处,但她丈夫若无需要,向来不会与他说外面的事情,她也不敢多问,从大儿子的事情中缓过来后,她就将主要精力放在大女儿的亲事上。 即便杨宛如姐妹是打着替母尽孝的名义,去京中外祖家住了两年多,但是明眼人心里都知道他家是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这也正常,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家有杨家那样显赫的亲戚,都难免会有想法。 只是杨家姐妹没在京中说好亲事,被匆匆进京的柳明瑶给匆匆带回来的事,终究还是引起不少人的暗自揣测。 这也就使得已到适婚年龄的杨宛如,在平阳府的婚嫁市场上,处于较为尴尬的境地。 那些来杨家求亲的人家,不管是门第还是男方本身,连柳明瑶这关都过不了,更别说是眼界更高的杨宛如。 被解除禁足后,杨宛如才知道她母亲一直在忙着给她挑选亲事的事,观察了一段时间,得知一些候选人的信息后,她只感到深受其辱。 有着上辈子的记忆,她这辈子连太子都看上,怎么可能看得上平阳府的那些人家。 更可恶的是,那些人家虽然想与杨家联姻,但是拿出来的联姻人选,都不是各家最出色的子弟。 “爹,您去跟娘说,我才不会嫁给平阳府的这些人家,让她将那些人家的提亲,都给直接拒了吧。” 看着这个曾被他寄予厚望,结果却让她失望,如今又以另一种方式获得他的重视的大女儿,杨弘深叹了口气,温声安抚道。 “如儿,你们姐妹会被送回来,足以表明你三姨母的态度,你太子表哥那里,你还是放下吧,就近嫁到平阳府,你能随时回娘家,我与你母亲想要见你,也更方便。” 杨宛如垂眼掩去目中的不屑,他爹想让她就近嫁在平阳府,图的是什么,她比谁都清楚,可是这辈子的她,绝对不会再任由别人摆布自己,亲生父母也不行。 “爹,您放心,在京中的两年多,察觉到三姨母的冷淡态度后,我早就不再惦记着要嫁给太子表哥的事情了,我想嫁给平国公的长子。” 杨弘深皱眉,女儿嫁不了太子,他也觉得平国公府,确实是个不错的结亲对象,可是他纵然再怎么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以他们杨家现在的门第,还真攀不上人平国公府。 【作者有话说】 78 第78章 欺瞒 见她爹皱着眉头,一脸的为难,杨宛如自信满满的低声道。 “爹,我昨晚又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登基当皇帝,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着四爪龙袍,坐在小皇帝的下首,还有很多场景,都很模糊,但是我有听到人家议论,说是那摄政王是平国公长子。” 杨弘深觉得自己需要缓缓,努力让情绪平静下来。 “如儿,你先等等。” 正如杨宛如所料,这个消息太过让人震撼,她爹根本拒绝不了这个消息中,所透露出的信息的诱惑。 虽然这辈子的许多事情走向,都与她上辈子记忆中的不同,但这并不妨碍利用上辈子所知道的一些信息,为自己谋利。 在她上辈子,此时的大安已陷入一片混乱,东河府及其下游的百姓,在大洪水中死伤无数,还由此而产生大批的流民,走到哪里,就将动乱,或是瘟疫带到哪里。 朝廷想要将那些流民聚集到一处,集中安置,派大夫对流民中的伤患进行集中治疗,可是那些流民受有心人煽动,认为朝廷是想将他们聚集到一起集中等死,拼命反抗和逃跑。 这辈子的苍河大洪水被新大坝给挡了下来,除周围的分洪区域的百姓受了点小灾外,并没有引发大灾难,也就不会出现因大批流民的四处流窜而产生的各种动乱。 可是杨宛如相信,不管怎样,那平国公长子能成为最后的赢家,成为大安的摄政王,还备受朝廷大臣和百姓们的支持和拥护,绝对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哪怕这辈子不会发生那些动乱,那平国公长子没机会因匡扶正统上位而成为摄政王,他也一定能成为位高权重的人物,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自己。 终于让情绪平静下来后,杨弘深才郑重其事的问道。 “如儿,你是说,你有梦到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登基,平国公长子当了摄政王,你可知道,那平国公在开国之初,不知因何得罪了当今,才会被从已拟定的王爵降为国公爵?”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杨宛如都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她很吃惊。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我好像听人说,是因皇上在封爵时很小气,才会一个王爵都不封,尤其是平国公,他不仅有战功,是开国大功臣,还是皇族宗室,竟然连个王爵都没封,是皇上薄待了他。” 杨弘深赶紧制止道,“慎言!这里面的内情有些复杂,据说当年是平国公做了什么事,惹得皇上大动肝火,才会在祭天封赏大典上,直接降了他的爵位,所以你要仔细回忆清楚梦中的细节,那什么摄政王,真的是平国公长子吗?” 在这辈子的许多重大事件都接连发生改变,还出现可能与她一样,有着上辈子记忆的皇后姨母后,杨宛如也不敢确定那平国公长子的将来如何,到底还能不能像她上辈子那样,当上总揽朝政大权的摄政王。 可是她相信,一个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平复各方动乱的人物,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取得一番令人瞩目的成就。 自己若能嫁给对方,这辈子肯定能成为令所有人敬重的对象,再也不会沦落为阶下囚,被困在方寸之间,凄惨的渡过余生。 “爹,我能肯定,在那有些模糊的场景中,确实都在说摄政王是平国公长子,不过看上去应该是好些年之后的事情了,至于将来到底如何,谁敢肯定呢,我是想着,那平国公长子能有机会做摄政王,证明他肯定很有本事,这才想着要嫁给他。” 杨弘深点头道,“这倒也是,没想到你这次做的梦,竟然是多年之后的事,时间隔得越久,这期间发生改变的可能就大了。” 但是不管怎样,那平国公长子能有机会当上摄政王,确实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他那连襟不待见徐氏宗族的人,没有大封宗族,平国公就算没能被封王,只是个国公,也是宗室中的头一份。 何况皇上虽然恼了平国公,但依旧让他掌有二十万兵权,驻守在西南边境,他的儿子,确实有当摄政王的机会。 杨宛如以充满尊崇的目光看着她爹,“就算其中有变故,女儿相信,只要那平国公长子能成为爹的女婿,有我们两家的支持,他一定能有机会取得更大的成就,您说呢?” 女儿的尊崇,让平国公感到很受用,他想想也是,小姨子当皇后,他们杨家没能沾到什么光,若是他女儿能成为王妃,或是……,何愁他杨家不能兴盛发达。 “嗯,若是你能再次提前梦到像苍河大洪水那样的大事,我给禀报上去,完全可以用这样的功绩,为你争取一道赐婚圣旨。” 其实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上阳伯府出面,帮外甥女向皇后*争取一道赐婚圣旨。 可惜他妻子早年在娘做过那些的事,得罪的那些人,使得杨家现在遭到反噬,不受皇后和上阳伯府待见,只能自己想办法。 而他承受着巨大压力,冒险呈交上去的那份奏折,所能换来的功劳,他可舍不得用在为女儿争取赐婚的事情上。 杨宛如不知道她爹在盘算什么,对此,她早在来见她爹前,就已有了想法,只是她不打算一次都说出来而已,这次过来,主要是为先达成第一个目标。 “爹说得是,女儿也希望能尽快再做个有用的梦,最好是在近期就能应验的那种,只是做梦这种事,又不受女儿控制,只能顺其自然,不过女儿希望您能跟娘说一声,让她不要再继续跟城里的那些人家接触了,就算是议亲,给妹妹议就行,不要再带上我。” 杨弘深已经被说动了心思,当然不会拒绝,而且他打算不仅不让妻子给大女儿议,也不许给二女儿议。 大女儿若能成功嫁到平国公府,还是以圣上赐婚的方式,那么二女儿的亲事,肯定能有新的选择,而不是仅限于平阳府及周围的一些人家。 杨宛如的‘梦’一再得到应验,让杨弘深对此越发的相信,虽然嘴上说着时隔太久,平国公长子当上摄政王的那一幕,未必真能实现,可他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想相信,真会有那一幕。 却不知,他大女儿压根就没做什么梦,不过是将上辈子知道的事,挑挑捡捡的以做梦的名义透露出来而已。 在杨宛如的上辈子,平国公长子匡扶正统,扶持她表哥的嫡长子,同时也是大安开国皇帝的嫡长孙上位,由他摄政,他还亲自带兵征战四方,彻底肃清大安境内的各种叛乱的消息,都是她处于被囚禁的期间,听那些过来给他们送东西的人说的。 因为只听说过一些人尽皆知的公开消息,所以她根本说不出什么细节,不过她也因此而坚定的认为,只有那位平国公长子,才是唯一能配得上她的人。 就算这辈在她姨母的干涉下,让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巨大改变,但她有信心,可以凭借自己的‘先知’,帮助对方取得不比前世差的成就和地位,甚至是更进一步。 只是想想那个可能,杨宛如就忍不住激动,毕竟她可听说,那平国公长子是因为没有自己的儿子,才会扶持废帝,也就是她那个表哥的嫡长子上位的。 只要她能嫁给对方,给其生下儿子,将来,这大安指不定会是谁的天下,谁才能笑到最后呢。 表面上父慈女孝的二人,都在盘算着如何才能利用对方为自己谋得好处,相互欺瞒,根本就没有坦诚二字可讲,也就在无意间错过了许多重点。 等柳明月收到稽查司通过特殊渠道递过来的那份秘折时,着实有被惊到,不仅是被折中内容惊到,也有呈交这份秘折的人给惊到。 虽然杨弘深不敢大张旗鼓的真接署名,但他做下这件事,是为立功,又不是为了当无名英雄,所以他以有些隐晦的方式,在秘折的落款处透露自己的身份信息。 根据原主的记忆,柳明月不难看出,原主的这个大姐夫杨弘深,绝对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他更习惯将自己隐藏在原主的大姐身后,好处一个不落,他却能不沾半点是非,在所有人的面前,都维持着疏朗大气的翩翩君子形象。 原主看不透他的真面目,徐庆业这个看似粗莽,实在心思敏锐,观察力很强的人,只与对方接触过几次,就已察觉到这个连襟的真面目,不曾真正与其亲近过。 徐庆业提醒过原主,可是原主压根就不信,还认为自己的丈夫是因大姐的原因,才会不喜将他比下去了的大姐夫。 好在后来因时局方面的原因,双方直接接触得并不多,在柳家遇到的机会也少,夫妻二人才没有因此而生出什么大的矛盾。 这样一个极有心机,处事圆滑的人,竟然会呈上这么份势必会得罪一大片人的奏折,实在让人意外,更重要的是,他远在平阳府,又是得知户部那些事的呢? 皇上看到秘折中的内容后,也同样对此感到很意外。 “要不是朕还记得落款处盖的这枚私印,还真想不到,这份奏折竟然是出自我们那位大姐夫之手,看来,他被免职的打击有些大,让他坐不住了啊。” 柳明月深有同感的点头,“臣妾又何尝不是呢?看来大姐夫这是决定抛弃过去那个维持多年的形象,想要换个方向发展了啊。” 皇上闻言,迅速回想起当年他劝妻子不要被大姐夫的表面形象所欺难骗时,妻子却质疑他小心眼的事情了,不由得失笑。 “这么多年了,你总算相信他是个很会装相的人了?” 对此,柳明月表示,那是原主的锅,她可不背,她本人是在没有亲自与对方接触过的情况下,就能通过原主的那些记忆,对那杨弘深做出正确的判断。 “臣妾早就发现他们的真面目了,要不然,他那两个女儿进京后,我也不会态度那么冷淡,歹竹的确有机会出好笋,但是臣妾并不认为杨家有此运道。” 爹娘都是自私自利到极致的人,即便本性是好的,时间久了,也难免不会受到父母言传声教的影响。 皇上深以为然的点头,“的确,不过中肯的说,那杨弘深其实也算是个既有心机,又有能力的人,还挺聪明,早前知道要韬光养晦,不敢冒出来惹朕不快,如今又不甘彻底沉入谷底,选择绝地一博,就冲他的这份果断,朕也愿意成全他一回。” 毕竟兵部的事,知道的人绝对不少,却没人敢给捅到他面前。 即便是到了现在,知道他在去过西北后,一定会知道兵部曾做过的那些事,依旧没人敢站出来,竟让远在平阳府的杨弘深,成为第一个敢将这件事捅出来的人,就冲此举,他也愿意给杨弘深一个机会。 【作者有话说】 79 第79章 意外 “你就不好奇,那杨弘深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 听到这个问题,皇上愣了一下,他倒是忘了,京中有人知道不稀奇,远在平阳府的杨弘深竟然也能知道这件事,这事确实有些不正常啊。 “可能是他在京中的好友跟他说的?私下里知道点风声的人,可能不少。” 主要是这件事明显是某些功臣的团伙作案,功臣大半都来自平阳府,其中不乏杨弘深的好友,不过他随即又想起一件事。 “六月上旬,稽查司在威远城中发现一个言行有异之人,经审讯后得知,他竟然是奉那杨弘深大女儿之令,借去西北行商之名,打探朕的最新消息,朕听说这件事情后,懒得跟那个妮子计较,就命人去杨家敲打一下,按规律收笔罚金,就算了。” 柳明月闻言不禁皱眉,“在臣妾的印象中,杨家那两个女儿虽然都有些小心思,但也还算知眼色,懂进退啊,怎么会做出这等事?” 杨弘深的那两个嫡女很有些受到父母的真传,既擅长躲在人后,让别人帮她们出头争取想要的东西,也挺擅长在人前装相,懂见风使舵。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65节 知道她这个姨母不喜她们,就很识趣的不主动往前凑,在人前表现得很谦虚低调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若非柳明月早通过别的渠道得知,她们姐妹在外祖家住着,仗着外祖母的宠爱,处处都压柳家的表姐妹一头,还真难发现她们的真面目。 而那杨宛如一个闺阁姑娘,竟然会做出派人窥探帝踪的行为,属实让人意外。 皇上扬了扬手上的那份秘奏,“事实证明,杨家人在有需要的时候,总能做出让人感到意外的事,朕当时还以为是那妮子不甘被你赶回老家,就想打听一下朕在西北的行程,想从朕这争取到回京的机会,现在看来,事情说不定没那么简单。” 平阳府距离西北,比京城距离西北近不少,皇上会有这个认为,实属正常。 柳明月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口回道“的确不像那么简单,总不能是她猜到你受伤的事,派人去西北打听你有没有受伤吧。” 说完,两人下意识目光相对,都有意识到,说不定正是这个原因。 “朝中大臣会有所揣测,实属正常,但她一个闺阁千金,能有如此敏锐?她爹也算是个聪明人,都未必敢在私下这般揣测。” 柳明月摇摇头道,“我们可不能因她是闺阁千金的身份,就小看了她,这些目前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还无法确认她的真实目的,以后多注一下杨家人的动向便是。” 皇上点头表示同意,只要他们提前有所准备,将人给盯住了,就不怕他们会失控。 “有了这份奏折,对我们想要做的那件事,我们就方便行动了,你觉得,派谁负责督办此案合适?” 柳明月直接回道,“当然是大理寺的陈正谦,不过臣妾最想推荐的人选,是那个大理寺少卿常明仁,据臣妾观察,那常明仁是个对自身的前程很有野心,也很有魄力的人,在查案断案上面,心性坚定,不会因人情与外物所扰的人物。” 说白点,就是在关系到他自己职务的事情上,可以说是有些六亲不认。 皇上对此有些意外,他可知道,那常明仁是常贵妃的亲哥,皇后竟然能如此不计前嫌的推荐对方。 虽然负责督办这件案子,是个很得罪人的差事,但是对常明仁这样的人而言,这绝对是个他正需要的大好机会。 因为就像皇后说得那样,以常明仁的野心,他只在乎能够立功升职,得上位者重视,压根就不在乎会不会得罪人的事。 “没想到皇后对那常明仁的评价挺高啊。” 听出皇上话中的调侃,柳明月不以为意的笑着回道。 “主要是人家表现得太好,很符合我们的需要,就像我那位大姐夫,他做了件让您合心意的事,您就愿意不计前嫌的给他机会。” 皇上朗声笑着点头,“的确,他们两个,能遇上像我们两口子这样大度能容的人,真是他们的福气。” 可以确定的是,常明仁肯定很喜欢这样的福气,至于杨弘深接到这份福气时,会是什么反应,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帝后的谈话已出结果,即将离职的何忠,迅速指示将要接替他位置的原副总管太监苏福准备拟旨。 平阳府的杨弘深接到调他进京任左佥都御史的圣旨时,可以说是激动到差点失态。 这份圣旨充分表明,他赌赢了,皇上的确像他推测的那样,只要他能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对方看在亲戚的情分上,愿意既往不咎。 被免职前,他不过是从五品的府衙通判,现在,他直接被晋升为实权在握的四品京官,这是超出他预料之外的好差事。 哪怕他能猜到皇上将他安排在这个位置上的打算,他也不介意,只要能让自己和杨家起复,那些都不算什么,他从下定决心呈上那份奏折起,就已抛开那些顾虑。 杨家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份圣旨来得十分突然,但这并不影响杨家上下为此感到激动和兴奋。 除了杨宛如,她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的亲爹,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声质问对方,是不是出卖了她,才会换来这份让他高升的圣旨。 她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的人,这个人的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他自己的官位和家族前程,为此,他能冷漠无情到六亲不认。 算算时间,若是在她说了平国公长子会当摄政王的事情后,她爹就把那件事奏了上去,现在的确能收到宫中的回应。 好不容易等到她爹能脱开身后,杨宛如赶紧上前问道。 “爹,这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突然给您升职了呢?” 在她的上辈子,直到当今驾崩,太子登基后,她爹才得以升到京中做京官,靠的还是她给吹的枕边风。 听出大女儿的不满和质问,杨弘深皱眉看着她,也是满心的不悦。 “爹升官了不好吗?你爹我若一直无官无职,你如何能嫁到平国公府?就算你能嫁进去,家里没能力给你撑腰,你又如何能在平国公府立足?” 杨宛如赶紧强笑着解释道,“爹,我这不是担心吗?您若直接将女儿能做预知梦的事情说出去了,这对咱们杨家而言,是祸非福啊。” 杨弘深难掩怒气的哼了一声道,“放心,你爹我还没老糊涂,知道轻重,肯定不会将那件事说出去,和皇上当了这么多年的连襟,我自认对他还是有所了解的,上次听了你的想法,爹才下定决心,冒险去做了一件很得罪人,却能让上边满意的事,要不然,你能凭什么嫁进平国公府?” 听到这话,杨宛如就知道,这次确实是她误会对方了,赶紧赔着笑脸道。 “爹,是女儿误会了您的一番苦心,女儿给您赔个不是,等到女儿再做了什么梦,一定会及时告诉您,让您去了京中,能步步高升。” 想到这次能有机会去京中做官,靠的也是这个女儿提供的消息,杨弘深在她面前,终究有些理不直、气不壮,更别说是真生气。 “算了,你知道就好,我们是亲父女,永远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家里好了,你们这些杨家后人才能有好日子过。” 杨宛如垂眼敛去目中的嘲讽,在她的上辈子,她爹仗着与当今有亲戚关系的特殊身份,踩着包括她这个女儿在内的亲戚,附逆上位,享受大权在握的荣耀时,可不曾想过要关照一下她这个由高处跌落泥泞,受尽奇耻大辱的女儿。 “爹说得是,只有杨家才是女儿的最大依靠,女儿当然会盼着爹好,盼着杨家好。” 不管怎么说,她爹不仅擅长见风使舵,还很有手段,她确实很需要这么一个帮手,反正只要她这辈子能一直在高处,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再次被对方放弃。 接到圣旨后,为了能够尽快进京赴职,杨弘深轻车简从的先一步出发,剩下的杨家人需要收拾好行李,安排好老家这边的各种事务后,再起程进京。 虽然已经定下负责侦办兵部欺君罔上、擅自挪用军资一案的人选,但是皇上并没有公开这个消息,先公开当然是在各方的配合下,已正式拟定好方案的筹建银庄一事。 因这件事牵涉到的官员多,所以知情人多,哪怕皇上还没在朝堂上正式宣布,但是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已提前知道。 只需想想这个将会以朝廷信誉做担保的银庄,在未来的发展潜力,那些人就眼馋不已,自己不适合,也想往里面推荐些自己的人。 尤其是银庄总负责人的位置,早就有人对其虎视眈眈,却早早听说,在皇后的推荐下,皇上已有钦定人选,还获得了两位丞相和户部尚书一致认同,其他人只好死心,或是退而求其次。 却没料到,皇上在宣布要筹建银庄的事宜的同时,还直接公布了一份任命名单,声称名单上的人员大多都已按照调令抵达自己的任职区域。 这么一大块饼,在他们早知道,还盼了许多的情况下,竟然不知不觉的被别人在私下里瓜分了?这怎么能行! 杨弘深进京履职后,第一次参加大朝议,赶上的就是这件事。 “启奏陛下,在大安各地开设银庄,的确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但是对于各地银庄分处的负责人选,臣有异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别说是初闻这个消息的人,连参与银庄规划事宜的官员,都对此有异议。 八九品的小官,只能称得上是吏,看着是不起眼,可是他们想为自家不成器的后辈谋个这类位置,也是一件不那么容易的事。 如今朝廷一下新增数百个这种位置,还都是与银钱有关,有权有油水的肥差,结果宫中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不知从哪调来数百人,直接将位置都给占了,实在让他们很难接受。 看到群臣的反应,杨弘深也想附议,可他从递出那份奏折起,给自己的定位,就是要在接下来,完全附和与配合皇上、皇后的心意行事,这样才能保障他的位置。 所以斟酌了一番,他最终还是选择按捺不动,反正他对正在议的这个银庄的事,一无所知,就算这里边有什么好处,也轮不到他这个朝堂新人去分享。 面对群臣的抗议声,皇上对此显然早有准备。 “各地银庄的掌柜、帐房人选,都是从各地的宫中产业里抽调出来的,这几百个人中,绝大多数都有举人或秀才功名,又在各地的商行、作坊、田庄里历练的两三年,如今调过来筹建银庄,可以直接上手,你们有什么好反对的?” 此话一出,本来还吵得热闹沸腾得的众大臣,瞬间变得哑口无声,他们用来抗议皇上的理由,就是银庄关系重大,皇上却直接任命数百个身份来历不明的人担此重任。 见下方的群臣都无言以对,皇上才心情很好的说道。 “看来,对于这几百人的身份来历,诸位心里应该都有数了,不错,他们都是皇后在承天三年的大考之后,亲自挑选,又安排在各地,精心培养了近三年的人才,诸位大人都该对此有印象才是,毕竟在第三关的面试考核中,我们有不少人都曾去过现场。” 正因有印象,他们才在得知人选都是从宫中产业里抽调出来的后,都变得无言以对,对于当年那三场令人感到前所未闻的考核,他们可都记忆深刻。 有人不甘心的硬着头皮回道,“陛下,那些都是由娘娘选出来,又培养了三年的人,银庄全都用这般出身的人,难免……会有任人唯亲之嫌啊!” 柳明月冷哼一声道,“本宫要是想任人唯亲,会先将你这从一品的太子太师之位给夺了,送给五品的柳郞中坐。”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朝堂上的一阵偷笑声,他们都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想到要抨击皇后任人唯亲,一时有些绷不住,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那些宫中产业既是皇后的,也是皇上的,就像他们朝堂上的这些人,过去只是皇上的,现在也是皇后的,人家帝后二人玩左手倒右手,哪里有他们这些人可质疑的余地。 皇上笑呵呵的打圆场道,“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年后就是又一届大选之年,大家要是有想法,朕就拜托皇后再组织一场大招募,你们家中要是有什么子侄后辈想要安排,都可以去参加考核嘛,只要考上了,别人能有的机会,他们肯定也有,朕与皇后做事,绝对会公平公正。” 【作者有话说】 80 第80章 紧急 还在平阳府时,通过定期的邸报和私下流传的一些小道消息,杨弘深早知道他那位妻妹已变得今非昔比,能在皇上离京期间稳定朝堂,还能让满朝文武官员臣服,没传出什么负面消息,足同见得她的本事。 可是真正获得上朝资格,感受到朝堂氛围后,他才发现,皇后在文武百官心中的地位,远比他本以为的还要更高一些。 即便皇后在朝堂上表现得很低调,很少开口,要是她一旦开口,都毫不掩饰她那透着攻击力的强势。 而那些朝堂重臣即便被她给针对了,也只能就着皇上给的台阶下来,再不敢试图继续去反对皇后,或者准确的说,应该是皇上的意思。 帝后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无间,大臣们敢怒不敢言,只能无奈接受。 要知道在之前的那些年,都是他那连襟唱红脸,妻妹唱白脸,如今大家的身份变了,那对夫妻却反了过来,皇后唱红脸,皇上唱白脸。 “没想到多年不见,三妹……啊不,皇后娘娘的性格变了不少,她就那么直接当众针对李公他们,会不会……不大好?” 与他走在一起的右佥都御史闻言,不禁失笑出声。 “哈哈,杨大人刚来,对咱们娘娘还不够了解,等到你熟悉后,就会知道,若非有陛下在,娘娘会让你深刻体会什么叫做真正的针对,像现在这样,只偶尔在看不下去时,讽刺上几句,根本不算什么,你看那边,崔公、李公他们可有放在心上?” 杨弘深朝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站在那里的崔相、李太师等人正站在那里在说话,看上去心情都还不错的样子,丝毫不像他所以为的那样,会因受到皇后的言语针对而感到憋屈。 “为什么会这样?” 那崔丞相和李太师等人,不仅都是高品阶的重臣,还都是在朝堂上声望极高的人,这样的大人物,当然都是心高气傲的存在,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对于这位以外戚的身份突然被皇上任命为左佥都御史的同僚,右佥都御史当然是抱着尽量交好,至少也要不得罪的态度,此刻也就不吝为其解惑。 “因为陛下还没还朝时,娘娘对待我等的态度,可没这么温和,大风大浪都经历得多了,就这么几句嘲讽算什么?何况如今还有陛下居中打圆场,也就更加没人会在意朝堂上的那几句言语交锋了。” 主要是在意也没用,真要与皇后对上,都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皇后总能从让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将人驳得体无完服,吃过几回亏后,大家都只能尽量避其锋芒。 杨弘深还感到难以置信,毕竟他自认已接受三妻妹性情大变的事实,可他还是想像不到,她在朝堂上,竟然比他原以为的,还要在更具威慑力。 见新同僚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右佥都御史又给好心提醒了几句。 “当初户部尚书坚决反对娘娘继续临朝,因为户部现在是负债累累,娘娘上说说她也没钱借了,下午就与陛下合计个银庄出来,方便户部继续借钱。” “刑部之前查某桩案件时,只缴获几万两银子,与应缴赃银数量相差巨大,娘娘就下令,所有与主犯利益相关的至亲与家仆等人,包括他们的子孙后代,都需负责还钱,还够数为止,检举有功可免受牵连,结果你猜!” 杨弘深听得目瞪口呆,前者顶多也就户部尚书要受点刺激,后面的这条政令一旦全面执行,谁还敢贪?他们的至亲和家仆也饶不了他。 “就,没人反对吗?”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66节 右佥都御史笑道,“娘娘有陛下的支持,谁敢反对?谁又能反对得了?何况她也只是就事论事,做的也都是为国为民的事,谁要敢就此与娘娘辩论,就能得到一顿让人终生难忘的训诫。” 直到下值回去,杨弘深仍有些不在状态,他发现这京中的情况,与他在事前所料想的截然不同,想要凭借过去的经验在京中立足,还真有些困难。 与此同时,处理完当天的政务后,柳明月与皇上提起商队的事。 “出海商队将于近期,从集庆那边的出海口启程出发,这两年多,海上作战队收集了不少信息,路线都已规划好,陛下这边有没有什么想补充的,或是直接去集庆那边看看?” 皇上叹了口气道,“朕倒是对大海和船队都很好奇,也很愿意去见识一下,可惜朕刚回京不久,这私快又出去,难免会惹来非议,何况兵部的那桩案子,已经查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要收网了。” 对皇上来说,看着兵部的那些人继续蹦跶,还时不时的想要找机会在私下里跟他求情,他已对此烦不胜烦。 因为那些人即便找着机会了,许是见他回来后,从不曾提起,对他们也没个处置,就没想着要坦诚,总抱着侥幸心理与他叙旧情,各种的为自己表功。 柳明月点头,那桩案子一直就这么拖着,确实不是办法,是该要早日做个了结才行,因为那些人犯下的是涉及到原则问题的大事。 “也是,不过您也知道那桩案子都涉及的是些什么人,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以防他们狗急跳墙,来个临死反扑。” 皇上冷哼一声道,“这个你放心,朕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再次第二次亏。” 听出他这话中透露出的信息,柳明月有些意外。 “吃亏?陛下的意思是说,您在西北遇刺一事,另有内情?” 皇上难掩冷意的点头道,“是的,经过这几个月的调查,现已查明,那刺客确实与异族有交集,但他真正效忠的并非是异族,而是另有其主。” 也就是说,早在开国之前,就有人处心积虑的往他身边安插钉子,其图谋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柳明月见他没有直接提及幕后真凶,也没有继续假追问的打算,这也算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敢在那么早就在暗地里算计陛下,那人真是万死难辞其咎,您可一定不能对他们心慈手软,要不然,臣妾愿意出这个手。” 皇上真的是个一个很有担当的人,一旦正式开启彻查兵部的案子,皇上肯定少不了要背上诛杀功臣的污名。 在她本就临朝的情况下,皇上不愿让她涉及到这个案子中,明显是不打算让她一同沾染上。 柳明月对此当然是乐于配合,她也不愿意被牵涉进这桩案子,因为她没有仔细调查过,也就不清楚这个案子具体涉及到哪些人与势力,那些人与陛下之间,又有着怎样的关系。 但是真要到了有需要的时候,柳明月不介意出这个头,背负上诛杀功臣的污名,成为一代毒后也在所不惜。 皇上当然知道皇后之前的回避,与现在的自荐,分别透露着什么心态,心中颇为受用,本来有些抑郁的心情,因此而好转许多。 “用不着让你出手,朕若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也轮不到朕坐到这个位置上,是他们负朕在前,朕绝对不会对他们手软。” 晚上两人正在用晚膳时,突然接到通报,说是左佥都御史杨弘深有紧急要事在宫外求见。 收到消息,两人顾不上考虑别他们,毫不犹豫的让人将其带了过来。 向来在人前都能保持翩翩风度的杨弘深,此时看着有些狼狈,看来他将要禀报的事情,确实很紧急。 皇上制止住他要行礼的动作,“那些虚礼就免了,到底是何事,竟然让你如此焦急?” 杨弘深也不含糊,赶紧回道。 “启禀陛下、娘娘,臣的大女儿在今日的进京途中,见到城外出现多种异象,河水异动,还有许多鱼往水面上跃,还有大量的飞鸟聚集空中,山中走兽不惧人的往官道上跑,据说会出现这些异象,是附近将要出现地龙翻身之兆啊。” 在炎黄大地上,地龙翻身都被视为极为严重的不祥之兆,每次给国家和百姓带来的损失也很大,许多皇帝都因此而颁布过罪己诏。 所以皇上闻言,顿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柳明月也很着急,她很确定,杨弘深所说的那些异常现象,都是将要发生地震的前夕经常会出现的预兆。 在她所生活的时代,地震这种灾难依旧让人防不胜防,每次出现,都会给国家和百姓带来巨大损失,更别说是在这个时代。 柳明月就近拿起纸笔,迅速回忆她所知道的那些地震应急避险措施,一边建议道。 “陛下,这些预兆既然是发生在京城外,就意味着将要发生地……动的区域,就在京城与周边区域,我们要赶紧下旨,令城防营和京郊大营的人分成三五一组,分别负责一片区域,拿着扩音喇叭提醒百姓避险,要在最短时间内,尽量多通知一些县市和村镇。” “所有官府人员和当地驻军,必须要在这种危急关头担起责任,维持好当地秩序,安置和安抚好焦虑的百姓,一旦真出现地动,要尽快让所有受伤的百姓都能及时得到救治,将相关工作处理得好,立下大功者,本宫与陛下有重赏。” 皇上一边结合皇后的建议赶紧拟旨,一边派人去确认那些异象,一边传召大臣们过来商议此事。 杨弘深几首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帝后二人在接到消息后,迅速做出的各种安排与应对,他原以为,这二位怎么也会先质疑几句,或是先派人去确认过异象后,再做相应的安排。 他大女儿匆匆赶进京来,就是为了告诉他,她最新做的一个梦,是今夜子时左右,京城与附近区域会出现地龙翻身之祸,会造成京城百姓的大量伤亡。 他会相信大女儿的话,当然是因之前的经验,可是皇上与皇后,为什么都没怀疑一下呢?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的投雷、订阅、收藏、评论及营养液支持。 81 第81章 功劳 杨弘深不知道的是,正是他的表现,让皇上和皇后不绝而同的在第一时间选择了相信,因为以他的性格,若无可图,或者说是很有把握,绝对不会如此牺牲自己的形象。 更何况事关地动这种爆发得突然,破坏力还极强的灾难,绝对不容轻视和拖延。 圣旨和被迅速誊抄出数份的应急避险措施,都在第一时间被送了出去,柳明月又赶紧对宫中做出安排。 派人尽快安置好那些珍贵的文书和案卷等物品,干完活与没干活的人,都要尽快收拾好各自的贵重或是重要物品,留在空旷地区,不得滞留在建筑中*。 苏福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已经与赶过来的高长庚一起,带着大批太监在奉元殿正前方的大片空地上搭帐篷。 等到应召而来的大臣赶进宫中时,宫中已井然有序的忙了起来,皇上与皇后是在已搭建好的帐篷里接见的他们,勤务殿、御书房里的东西,正在被转移中。 崔丞相难掩焦虑的赶紧问道,“陛下、娘娘,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看这场景,就知道宫中有大事发生,可他身为百官之首,竟然还一头雾水,这让崔丞相既然觉羞愧,又觉茫然无措。 向前去宣他赶紧进宫的太监打听,人家也不知缘由,只知奉令行事,还急着赶往下一家宣诏。 皇上头也不抬的回道,“来了啊,坐下说吧,杨御史的家人进京时,在城外看来各种飞行禽走兽都出现异常反应,朕令人去尚驷监之类的地方确认了一下,发现那些被驯养的牲畜,也都已经开始出现躁动迹象,这很有可能是将要出现地动的预兆。” 刚坐下的崔丞相闻言,被惊得差点跳起来,但也顾不上继续坐了,焦急的说道。 “陛下,这确实是大事啊,我们要赶紧通知下去,让城中所有百姓都要尽快做好防范准备才行。” 皇上指了指旁边的文书,“这些,都是朕与皇后已派人发出去,你们先看一下,都动动脑了,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若有疑问之处,问杨御史即可,他来得早,知道朕与皇后目前已做了哪些安排。” 尽量做好灾前的防范工作,肯定要比等到事后再做救灾工作来得方便,也能尽量减轻损失。 杨弘深此刻也很忙,皇上与皇后第一时间做好安排后,就现场征调他,让他抄写应急避险措施,抄写一道道圣旨、诏谕和文书做备案,总之就是笔耕不倦。 可他还不能抱怨什么,因为这绝对不是皇上与皇后在针对他,那二位才叫做真忙,一边要拟旨拟文书,一边还要安排各种事务。 亲眼看着二位在应对紧急事务时,沉着而又冷静的即时做出那些应对措施,杨弘深才隐约明白,为什么当年没被他放在眼的这位连襟,竟能当上皇帝,曾被他妻子反复拿捏的这位妻妹,能在前朝取得那般高的威望。 随着被急召来的大臣们陆续抵达,又都相继领旨而去,整个京城内外的官府人员,都在短时间内,被迅速调动起来,爆发出超高的工作效率,夜幕降临,整座京城都被火把灯笼等物,给照得灯火通明。 随着城卫军三五成群的骑着马,分别在不同区域中喊话,百姓们也不敢无视朝廷的诏令,都忙着往空地上搬家中的重要物品,人也不敢留在屋内,还要想方设法的按照朝廷的要求,尽量做好防雨防寒措施。 杨家在京中的宅子里,杨宛如坐在搭在院子里的帐篷中,听着外面传出的动静,喝着热茶,笑得志得意满。 宫中越重视,官府反应越大,证明她所提供的这个消息的价值越大,回头论功行赏时,她一定能得偿所愿。 在平阳府时,她本来还一直在考虑,要劝她爹以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把京中将要发生地动的消息提前报上去。 从而好用这个功劳,换取她与平国公府大公子的赐婚圣旨,同时还不会暴露她身上的秘密。 毕竟她宫中的那位姨母,似乎与她有着同样的经历,她肯定要小心谨慎些,至于她姨母会不会抢先将事情说出来,让她无法立功的事,杨宛如倒是不太担心。 因为她觉得自己都需尽量设法掩盖自身的秘密,不敢轻易透露自己知道的秘密,她姨母肯定也会如此。 没想到她爹竟然被召入京中任职,也算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大好机会。 为此,她完全是掐着时间点抵京,为的就是方便她能以合理而又不让人怀疑的借口,将夜里将要发生地动的消息透露出去。 虽然这样一来,因时间太短,即便朝廷能做的不多,但是足够让宫中和那些朝廷大臣能及时做出应对,避免部分人员伤亡和重要财务的损失,她的功劳绝对不小。 不过宫中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要更快些,连京中的普通人家,也都有及时得到消息。 那些城卫军或是巡防营的人,在外面的大街小巷中喊话,不仅直接下令要求百姓不得留在屋内,还提供了多有效应对地动的措施,甚至在防雨防寒方面,都有明确要求。 这让杨宛如有些意外,毕竟在她的上辈子,因这场地动是发生在近半夜子时,人们睡得正沉的时候,不仅宫中损失很大,京城里的百姓,更是死伤无数。 地动还伴随着大雨,此时已是十月底,天气寒凉,大批房屋在地动中倒塌的京中百姓无家可归,即便有朝廷尽量提供救济,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朝廷与百姓皆损失惨重的同时,还民怨沸腾,当今连下三道罪己诏,才勉强平息民怨,可他也因这次的打击而到了几乎油尽灯枯的地步。 太子妃则因在这次的地动中受到惊吓,早产生下太子的嫡长子。 原以为那个生得不是时候的皇长孙是个福薄的,没想到他竟然比他爹有运道多了,遇上个有情有义的堂伯,小小年纪就当了皇帝,还有人替他平息叛乱,收复失地。 不过这辈子,那孩子可不一定还能有这么好的运道了。 忙到晚上亥时,也就是九点左右,才尽量做好各方面的安排,柳明月和皇上才稍松了口气,如今他们能做的都尽量做了,结果将会如何,只能交给天意了。 被分派各种工作的大臣,也都陆续回来交差。 “……已在城中各处空旷区域搭起帐篷,家庭条件不便的百姓,现已陆续迁至这些公用帐篷中,各方面的措施,也已按照陛下与娘娘的旨意,准备妥善,确保不会让他们冻着渴着饿着。” 皇上回来后,才官复原职的工部秦尚书前来交差时,说起这些,心中颇为感慨,他是真没想到,他们这些官吏和各营将士,竟然还能被这么使唤,在灾难将要来临之际,身先士卒的忙着干活。 可结果已经表明,他们这些人还确实都挺好用,不仅能及时将消息传达到位,还能及时按照皇上、皇后的要求,把那些看似很难完成的活,都在短时间内给干好。 随着城中那些牲畜也都出现明显的异常反应,大家对于将要发生地动这件事,都不敢再抱着侥幸和质疑,十分配合官方的安排,百姓被安置好后,还会主动帮忙干活。 听到秦尚书介绍完他们工部负责区域的各种进展,皇上满意的点头。 “这样就好,你要盯好你们工部负责的区域,让人维护好秩序,要尽量杜绝各种欺凌现象,让百姓们都能安心在公用帐篷中,度过这段艰难时期。” 柳明月随之接过话嘱咐道,“秦大人,人多容易生乱,厕所卫生方面尤其要注意和抓紧,要勤洒石灰和烧艾,还要随时喊话叮嘱着,还要保证随时供应热水,对于生病的百姓,也要确保他们能得到及时的救治,百姓无小事,你们切不可疏忽大意。” 听到堂堂一国皇后,亲自操心百姓喝水上厕所的问题,在场众人都莫名感到有些心酸,心情也有些复杂,也相信皇后绝对是真心认为百姓无小事,才能考虑得这般面面俱到。 不过也正因如此,谁都不敢阳奉阴违、敷衍了事,毕竟皇上、皇后这次给他们各部都分派了我没有,哪一部负责的工作没做好,很容易被突显出来,让部里丢了脸,他们的上司绝对不会饶过他们。 因宫中的这番大动作,京城内外的绝大多数百姓,都不敢睡下,亥时末,京城周围突然开始下雨,气温也随之骤降。 子时刚过不久,众人都能清楚的感觉到,脚下突然传出一阵极为明显的抖动,头发晕人都有种站不稳的感觉,周围的物品更是直接挪移了位置。 谁都知道,这是真的发生地动了。 好在因朝廷通知到位,防范工作也做得到位,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百姓们虽有受到惊吓,但在总体上并不算恐慌,更没出现难以控制的混乱现象。 接下来的时间,在众人的担忧中,又陆续发生过多次余震,等到次日天大亮,发生余震的次数已明显减少,且抖动的幅度也越发的轻微。 此时的夜间大雨已转为雨夹雪,走出帐蓬,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建筑有些只是受损,有些直接倒塌的凄惨景象,周围打着雨伞,或是披着蓑衣出来查看情况的人,哭声一片。 会住到公用帐篷里的百姓,除了住客栈的旅客,大多是因家中房屋简陋,没有院子,或是院里的面积小,以及没条件自行在外搭帐篷的百姓,家中经济条件基本都不怎么好。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67节 看到周围一些用料比自家房子好的建筑都倒了,就知道自家的房子肯定也保不住,心中难免会感到悲伤。 幸亏有朝廷的提前预警,还给他们准备了安置点,让他们不仅能保下家中的贵重物品,还能在这样又是雨又雪的寒冷天气中,有个安稳的存身之处。 朝廷免费发放的热水和食物,也在极大程度上缓解了百姓们的悲伤与焦虑情绪。 接到各处一早呈交上来的各种统计数据,虽然统计下来,城内依旧出现了上百人的伤亡记录,但是柳明月也觉略松了口气。 这年头无法确认地震等级,但是从房屋倒塌数,以及个人的亲自经历上,不难判断,这次地震等级不算低,地震爆发的时间点,又是人们最没有防备的半夜子时。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遇这么一场地震,那个死伤,绝对是难以计数,而这恶劣的天气,则会让本就糟糕的局面变得更加雪上加霜。 皇上也觉稍松了口气,这样一场大灾难,只出现这么个伤亡人数,足以彰显朝野上下在昨晚忙了大半夜的成效。 至于那些伤亡者,多是不听官方人员的再三提醒和警告,心存侥幸,坚持要偷偷留在家中的人,对此,不仅皇上,连向来重视人命的柳明月,都没有多少感觉。 他们都已经竭尽全力,坚持不配合的人,只能为他们自己的选择负责。 “唉,朕现在最担心的是城外的情况。” 柳明月也是,城外百姓住得相对分散,倒不怕寻不到空地避灾,关键是,不确定昨晚有没有将消息传递到位,百姓聚居地周围有没有发生山体垮塌等灾难。 “是啊,现在最让人忧心的是城外,城里目前的态势还算稳定,不过我们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还多,负担也不小啊。” 灾后重建将是一项大工程,柳明月打算干脆借此机会,将那些房屋倒塌严重的区域,都重新规划一番。 让那些受灾百姓以工代赈,无论男女老少,都需干些力所能及的活,争取能早日盖成新房,让他们各自归家,连实在干不活的老人,都可以负责照看五岁以下的幼童。 听完柳明月的想法,皇上有些震惊。 “倒也不必如此吧,那些男丁去干活,妇女负责准备饭食即可,至于那些老少,就免了吧。” 柳明月却摇头道,“老人闲着容易多思多虑,小孩闲着容易生祸事,距离盖好房子,让他们住回去,还有较长的一段时间,还是都给他们找些事干,才能让他们都消停些。 朝中大臣们听说这些安排时,也很震惊,他们甚至忍不住怀疑,皇后是不是因为见不得那些人吃闲粮,才会想出给那些灾民,不分男女老少,都给安排活干的操作。 柳明月才不在意那些人如何非议她,京城及周边区域的地动损失都统计出来后,她才放下一直提着的心,城外的受灾情况相对还算好点,也有出现房屋倒塌与受损现象。 只是与城内百姓相比,城外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的生存经验更足。 即便是在没有接到官方提醒的区域,他们根据家中猫狗、牲畜的异常反应,也有意识到情况不妙,并即时做出反应,所以人员的伤亡数,甚至还不如京城里的多。 至于距离更远的一些府城与村镇,也有不少受到影响,但因震感不算强,损失也就更小了。 如此一来,朝廷当下面对的最大压力,就是要做好安置好受灾百姓,做好灾后重建工作,为此,柳明月拉着皇上,再次大出血,捐赠了大批的钱和物,尤其是水泥。 对此,朝中文武百官表示,不管怎样,皇后别的方面不说,论大方这一点,绝对是无人能及,遇到事儿,她是真舍得。 杨宛如对地动这件事,当然是抱着高度关注的态度。 当她得知,京城内外的伤亡人数只有不到三百,失去房屋的受灾百姓,也都得到朝廷统一的妥善安排,没有出现任何骚乱现象时,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从她爹进宫,到发生地动的时间点,中间只隔区区三个多时辰而已,宫中怎么可能做到力挽狂澜? 【作者有话说】 82 第82章 为难 花了几天时间,才将因这场地震而引发的种种后续事务都给安妥善,一切都重回正轨后,论功行赏的这一步骤,才被正式提上日程。 谁也不可否认的是,及时进宫报询的杨弘深,当居首功。 只是杨弘深本就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被皇上任命为四品京官的,若非柳明月已在朝中确立起了自己的口碑,旁人肯定少不了会认为他是因裙带关系,才得以当上左佥都御史的。 不过即便如此,仍有不少人在暗地里对他升官一事表示质疑。 如今有了这桩功劳,也算是即时帮他坐稳了目前的位置,而皇上也不便再在短时间内,再提升他的官位。 杨弘深显然也对此有心理准备,所以皇上在朝堂上问他想要什么赏赐时,他谦虚的回道。 “启禀陛下,对于这次的事,微臣实在不敢居功,若非微臣的大女儿进京时发现了此事,又及时告诉微臣,微臣根本无从知晓此事。” 皇上笑着点头道,“嗯,幸好你家女公子是个心思灵敏的,能及时注意到那些异常现象,确实当得起这个首功,朕理应重赏她才是,依你之见,朕该赏她些什么合适?你尽管提,无需顾忌,她能立下如此大功,受得起一切重赏。” 重赏一个姑娘家,可比重赏一位朝堂重臣容易多了,因为顶天了也不过是赏个公主身份而已,皇上可不在意这个。 杨弘深当然能听得出皇上要重赏他女儿的诚意,迟疑了一下,才回道。 “臣确实有个不情之请,臣女已到摽梅之年,只是这亲事尚未有着落,若能劳烦陛下帮忙指门亲事,乃是臣女和杨氏的无上荣幸。” 皇上闻言,心中很高兴,还下意识瞥了皇后一眼,因为他已察觉到皇后认为他擅自给人指婚,乃是在乱点鸳鸯谱,并不支持态度。 可是如今,他连襟亲自开口求他帮自家女儿指婚,皇后总不至于反对吧,不过他还是要问一下。 “哈哈,这事简单,杨卿家可有中意的人选啊?” 想到凭借女儿的功劳,这事肯定能成,杨弘深直接坦言道。 “臣曾听人说,平国公长子是个英勇善战且人品贵重的好少年,便有意招他为婿,还请陛下成全。” 皇上愣在当场,有些没反应过来,柳明月迅速开口道。 “杨御史应当知道,平国公一家,这几年一直驻守在西南边境,咱们对他家的情况都不了解,事关令媛的终身大事,本宫认为这结亲,还是要慎重些为好,而且,你可曾征询过令媛的意见?” 听到皇后竟然为他女儿的事情开口,杨弘深莫名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其他大臣也觉得,这亲戚终究是亲戚,皇后对外甥女的亲事,还是很关心的,杨弘深拿女儿这么大的功劳换赐婚,实在糊涂。 “有劳娘娘关心,微臣不甚荣幸,微臣在家中时,曾与小女提起过此事,她表示愿听长辈安排。” 也就是说,这是人家父女俩商量好的事,柳明月只是微微点头,皇上已趁此机会收拾好心情。 “赐婚的事简单,只是平国公府不在京中,朕只知道他家世子还没成亲,但不确定他有没有定亲,这样吧,待朕派人传信确认过后,若那孩子还没定亲,朕就帮你们两家定下这门亲事,若已定了人家,朕与皇后会为你家女公子另择一门好亲事,绝对不会委屈了她。” 杨弘深赶紧谢恩,他当然知道,皇上这么做,也是对这件事确实很上心的表现。 不过他对这门亲事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根据他女儿梦中的情况看,那平国公长子应该是在过了而立之年后,依旧无子,才会扶持太子的儿子登上帝位,自己只当个摄政王。 但他不便将这个真相说出来,如今唯有耐心等待平国公府那边的回信了,杨弘深只顾着为即将达成目标感到激动和欣喜,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他说的是平国公长子,皇上说的却是世子。 当然,他就算注意到也不会在意,平国公若已为长子请封世子,被皇上称之为世子,当然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下朝后,皇上忍住在勤务殿中来回踱步,明显是心情很烦躁的样子,柳明月边翻阅最新送过来的奏折,边问道。 “何事竟让陛下如此为难?” 皇上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抱怨。 “你说这个杨弘深,他是怎么想的,一边给朕上了那么一份奏折,一边又盘算着想将女儿嫁到平国公府,他这是想干嘛?想左右逢源的话,也不至于这么干吧。” 柳明月听明白了,那平国公府也有涉及到兵部的案子。 “看来杨弘深对那件事,知道的很有限啊,没搞清楚状况,就急着来陛下面前争功,还真是急狠了。” 皇上深以为然的点头,“是啊,虽然现在的事实表明,朕可能有些高估了咱们这位大姐夫,但他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干出这种前脚刚得罪人家,后脚就将女儿往对方家里嫁的事。” 说起这件事,皇上忍不住叹了口气,烦恼道。 “再怎么说,那杨家大姑娘,也是咱们外甥女,这次又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即便不说要如何拉拔人家,怎么着,也不能干出将人家往火坑里推的事啊。” 说起这件事,柳明月也很想叹气,摇摇头道。 “依我看,这件事估计没那么简单,要是不仅人家爹愿意,姑娘自己也愿意,咱们好心阻挠,可能还会被人家当成是坏他们家的好事。” 平国公府作为徐氏皇族中,目前看着最显赫的一支旁脉,即便没有被封王,在婚嫁市场上也确实很具有吸引力。 皇上最烦恼的也是这个,若那杨弘深不是当朝提出这桩亲事,他还能在私下里暗示对方一番,可是对方凭借自家女儿的功劳,当朝请旨要这么个赏赐,他也将话放出去了,可就不好再收回了。 如今消息已经传开,若是不找平国公府确认,直接拒了这门亲事,将来更加不好收场,若是真去问了平国公府,若是人家世子已经定亲了还好,若没有定亲,他将骑虎难下。 “要是清平还在就好了,他才是正经的平国公长子,以他的人品才能,配那杨大姑娘,朕虽觉得有些委屈了他,但也不用这么左右为难,唉!” 杨明月现翻了下原主的记忆,才找到与平国公长子有关的详细内容,那平国公长子是平国公原配发妻所生,而其发妻因生孩子大伤元气,在孩子不满四周岁时过世。 只是如今说起平国公长子,基本都是指现在的平国公世子,是平国公的继室所生,也就只有像皇上这样的少数人,还记得曾经的那位真正的平国公长子。 “陛下不必如此忧心,您先给平国公府去信,问问他们对这门亲事的态度,臣妾也以姨母的身份,将咱们那位大外甥女召进来问问,看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只要她本人对这门亲事稍有抗拒,我们就抛开顾虑,替她作这个主就是了。” 皇上叹息着点头答应,每次提起那位真正的平国公长子,也就是他的大侄子,他总会感到意难平。 柳明月仔细了解过原主所知道的那些信息后,也忍不住为那位少年的经历感到惋惜。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事,从不是个例,平国公原配的孩子在外祖家长到十六岁后,因其外祖父外祖母过世而回到生父身边。 平国公能在后来的那三年中屡立战功,全赖其长子的鼎力辅助,所以皇上很喜欢这个与他很投缘的大侄子,这份喜爱,从某些方面讲,甚至连他的亲生儿子都有所不及。 开国立朝后,皇上原本给平国公拟的是亲王爵王,还将这个大侄子直接立为王世子。 结果还没等到新朝正式举行祭天大典,那平国公长子就在奉令出京办事的途中,接连遭遇刺杀,从此杳无音讯,皇上亲自派人调查此事,得出的结果竟是平国公派人刺杀了他的长子。 皇上在当年因此事而勃然大怒,他都没想着要诛杀功臣,他这个族弟倒好,靠着长子才能立下那些战功,功成之后,首先想着要将长子给除掉。 哪怕平国公拒不承认此事,皇上也直接取消了原定的亲王爵,只给其封了个国公之位。 事后两人心里其实都清楚,平国公本人可能确实没想着要杀掉自己的长子,是备受其宠爱的继室夫人,以他的名义派的人。 可是即便如此,皇上也对这个族弟失望透顶,在得知他最喜欢的那个大侄子被迫逃到海上,从此下落不明,生死难料后,他对族弟夫妻更加没有好感。 原主曾因皇上只给平国公封个国公之位的事,与皇上理论过,皇上无奈之下,只好与她说了这件事,原主因此而非常憎恶平国公的那个继室夫人,想要严惩对方,却因没有切实证据而只能作罢。 而那平国公不仅没在事后为此与其继室夫人算账,还以长子病逝的名义,将长子从族谱上划去,奏请皇上将继室所生的长子立为世子。 皇上利用降爵的事情出了口恶气,在对方请封世子的事情上,倒也没有为难对方,直接准了,在他看来,他那大侄子就算还活着,估计也不想再与这样的亲爹扯上关系。 因为他自己对此深有体会,有那种不慈的父母,还不如彻底断掉关系来得舒心。 皇上早就打算好了,只要他那大侄子能活着回来,他会直接给对方封个王位,可惜这都正式开国立朝这么多年了,对方一直处于杳无音讯的状态,不知是生是死。 【作者有话说】 83 第83章 秘密 杨宛如接到宫中皇后的召见时,京中的杨府上下都喜气洋洋,杨弘深也不例外。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68节 通过这次的地动一事,杨弘深算是彻底知道了皇后的能耐,以及皇上对她的信任和重视程度,关键时刻,甚至能以皇后的那些建议与安排为主导,后来的事实也证明,那些安排确实是极有成效的。 所以当皇后表现出对他女儿的关注时,杨弘深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趁机获得皇后的喜欢,与皇后打好关系,这是对她与杨家都很有好处的事。 相较而言,唯有杨宛如没那么高兴,她甚至还有些担忧,担忧她那位疑似也是从上辈子回来的姨母,会挑破她的秘密,会坏她的前程,阻挠她与平国公长子的亲事。 此时的杨宛如很庆幸他爹这次还算是说话算话,没有将她的功劳占去为自己与杨家谋利,而是当朝提出拿功劳为她换赐婚,这样一来,就算皇上与皇后不赞成这门亲事,也不好出尔反尔的拒绝。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皇上与皇后会不会在平国公长子是否已定亲的事情上动手脚,还有皇后这次召她进宫,是不是也是为了劝她放弃与平国公府的亲事。 对于在旁人看来,代表着荣耀的皇宫之行本身,杨宛如压根就没放在心上,毕竟她上辈子可是在宫里住了好几年,后来还曾一度成为宫中最有权势的贵人之一。 由于没有这辈子进京后的两年多时间的记忆,对现在杨宛如而言,这次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进宫。 在内侍带领下,一路来到坤元宫时,杨宛如总觉得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宫中这些建筑没变,沿途遇上的宫女内侍看着也有几分眼熟,也没什么变化,但是给人带来的感觉变了。 这些在她的印象中,都不怎么起眼的底层宫女内侍,好像变得格外鲜活,在给她福身施礼时,态度谦和有礼,没了她印象中的卑躬屈膝和怯弱。 当她被留在熟悉的延明殿外等候时,从门外看到的殿内场景,更加让她感到震惊,里面除了她那皇后姑母常坐的位置的,又多摆了几套桌椅。 不仅太子妃坐在距离皇后最近的桌边,她印象极深的邱宫令、叶兰、芳仪、卓公公,也都在那里有着一席之地,几人坐在那里都很忙的样子。 得知杨家大姑娘到了,让人将她带到偏殿后,柳明月将手中的一份文书交给红绫,又交待了几句,才起身前往偏殿。 柳明月早将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前朝和宫中产业上,对于后宫的事务,她如今更多的只是负责把把关,基本不再亲自处理。 杨宛如被带到偏殿时,还有些担心,她那位皇后姨母会不会因为上辈子的事,将她晾在这里等着,给她来个下马威,然而没等她多想,就见对方已经来了。 柳明月本人与杨家,与这位杨家大姑娘,都没什么恩怨可讲,哪怕她对杨大姑娘会关注到地震前预兆的说法,存在一些疑问,但是不管怎样,她都会承认对方这次的功劳。 也很感谢,因为对方的预警哪怕只是提前了六七个小时,但是这也成功给朝廷挽回了巨大损失。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柳明月态度温和的笑着点头,并抬手示意道。 “不必多礼,坐下说吧,你这次能提前发现地动的预兆,帮朝廷立下了大功,我们都很感谢你。” 听到这话,杨宛如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对方见了自己,毫不掩饰的直接表达对她的赞誉,这个态度,仿佛……是她多想了? 不过她还是没有掉以轻心,露出大家闺秀该有的落落大方中透着此许不自在的羞赧模样。 “娘娘过誉了,臣女不过是凭心做了件身为大安子民的份内之事,实在不敢居功。” 她这是在演我?柳明月借喝茶的动作掩去目中的惊讶和意外,随即便放下茶杯,若无其事的接着说道。 “本宫与陛下从来都是赏罚分明之人,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谁也无法抹煞,你既立下大功,就该重赏,只是以你父亲的意思,是想利用这份功劳,为你换取一份与平国公长子的赐婚,本宫考虑到功劳毕竟是你的,此番召你进宫,就是想要征询一下你个人的想法。” 听到对方直接言明召她进宫的目的,杨宛如一直紧绷着的心神略松了一些,面带羞赧却又语气坚定的回道。 “多谢娘娘对臣女的关照,臣女只是闰阁女子,在姻缘一事上,自当遵循父母之命,对于父亲的决定,臣女并无异议。” 果然,还真是人家父女已在私下商定好了的,不过考虑到这毕竟是件关系这个女孩终身的大事,她忍不住多提醒了一句。 “都说女子嫁人,相当于是第二次投胎,如果本宫以姨母的身份提醒你,那平国公夫人并非慈善之人,那平国公长子可能并非良配,你可愿改变心意?” 果然,这才是对方召见自己的真正目的吗?还打着姨母的名义,她可不稀罕。 “多谢娘娘的好意,只是……请娘娘见谅,这是父亲的决定,臣女不忍拒绝父亲的好意。” 柳明月叹了口气,最后又问了一句。 “你确定不会后悔?” 杨宛如大胆的抬头,目光坚定的对上皇后。 “臣女绝不后悔!” 对此,柳明月表示,她算是确定了,这个女孩有野心、有想法,这桩亲事还指不定是他们父女中的谁的决定呢。 反正于公于私,她都已经尽到责任与心意,既然对方不领情,她也只能作罢。 只希望这个女孩的运气好,能收到平国公府已定亲,也就是拒绝这门亲事的回应。 “好吧,这个世道,女子生存不易,本宫希望你在将来的任何情况下,都能记住今日的坚定和勇气,做到既能拿得起,也能放得下。” 若放不下,这个女孩的将来可就难了,哪怕她现在看上去对自己的选择很自信的样子。 很自信?柳明月不动声色的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女孩,她在此前只注意到对方有些演,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对方除了莫名的自信,从其眼角眉稍处,还能隐约看到些许不以为然和不屑。 还没等柳明月细想,就见杨宛如已迅速换了个神情状态,语气恭敬的回道。 “娘娘说得是,臣女一定会铭记娘娘的教诲,不过臣女有一事不解,只是说起来,可能有些冒昧。” 看着她那故作迟疑的神情,柳明月不动声色的回道。 “你且说,本宫恕你无罪。” 杨宛如抬头露出个看似不好意思,实则眼中难掩幸灾乐祸与试探的浅笑。 “启*禀娘娘,臣女听说乐怡公主殿下的驸马实非良人,罔顾朝廷法规,在私下畜养婢妾,娘娘为何没有过问呢?” 得,她可真是一片好心被当作驴肝肺,被记恨上了,柳明月皱眉问道。 “本宫与陛下都未曾听说此事,不知你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杨宛如悄悄观察上首那个看起来年轻得不像是中年妇人的女子,发现对方真的只对此感到惊讶和意外,不像是知道却故作不知的样子。 “臣女也是在这次进京途中,在一家驿栈休整时,听到旁边有人在私下里议论,才知道此事,听他们说得言之凿凿,不像是虚言,才在见到娘娘后,忍不住提及此事,还请娘娘恕罪。” 柳明月神情凝重的回道,“你也是一片好心,本宫理应感谢你,当然不会怪罪于你,本宫定当派人彻查此事,若消息属实,肯定要按规处置。” 杨宛如之所以说出这件事,既有回敬对方说她认定要嫁的人‘并非良配’的想法,也有试探对方到底是不是与她有着一样经历的打算。 此刻听得出来,对方是真的不知道二公主驸马的行径,可是对方如果也有着上辈子的记忆,肯定不会忘记这件事才对。 毕竟杨宛如很清楚自己的这位姨母有多疼爱自己的女儿,上辈子听说女儿嫁到夫家,受丈夫的蒙骗和钳制,受了许多委屈的事,被气得当场吐血。 “娘娘不怪罪臣女冒昧就好,臣女实在当不起这您的感谢,只盼一切都是外人妄加揣测之言才好。” 柳明月可没错过对方此前的幸灾乐祸,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二公主,这位可都没怀什么好心。 “嗯,希望如此吧,既然已经知道了你对平国公府这门亲事的态度,本宫也就不再多过问了,这是本宫与陛下为表彰你的功劳,为你准备的一些礼物。” 冯含宁迅速将提前备好的一份礼单,送到杨宛如面前,而杨宛如在注意到这个身穿中品女官服的年轻女子时,脸色瞬间变了一下,眼中更是难掩惊恐之色。 柳明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可没忘记,当年她当众宣布,要将冯氏姐妹接入宫中抚养时,这杨宛如明明也在现场。 为何她此刻会在看到冯含宁后,露出如此震惊和不解,还对冯含宁有所忌惮和畏惧的反应? 要知道,这杨宛如在见她这个皇后兼姨母后,也只是在表面上装出恭敬、温顺的反应,实则对她充满防备与试探,丝毫不存在本该有的敬畏和忌惮。 见杨宛如迅速收敛好情绪,一脸恭敬的接过礼单的后,起身行礼谢恩并告退,柳明月笑着颔首,令冯含宁送其离开。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消失,柳明月若有所思,这个杨宛如的身上,也藏着秘密啊! 与此同时,杨宛如正试图向冯含宁套话。 “冯妹妹怎么会想到进宫当女官了?你进宫多长时间了?” 冯含宁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太明白这位怎么会这么问,她们冯氏姐妹被接入宫中抚养,却主动选择做女官的事,在京中不是早就人尽皆知吗? 何况这位之前住在上阳伯府时,随伯府的夫人们出席宫宴时,她们都曾见过,打过交道,现在闹得是哪出?不过她还是很配合的回道。 “我们姐妹是在承天四年进宫的,距今已有两年半,娘娘人品贵重,十分令人钦佩,我们姐妹很想留在娘娘身边受些熏陶,若能习得娘娘……” 话未说完,就见一个锦衣少年拎着一只桶,往她们这个方向迎面跑来,见到她们,少年赶紧缓下脚步,快步走到她们面前停下,向二人略施一礼后,笑问道。 “冯二姐姐,娘娘这会儿可有空闲?” 冯含宁拿出帕子给他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微笑着回道。 “你也算是来得正巧,娘娘刚见完客,应当有一会儿空闲,你有何事,竟然这般急着要见娘娘?” 少年扬了下手中的木桶,笑容灿烂的回道。 “秘密!谢谢冯二姐姐,我先去找娘娘了,您先忙着,我先去了。” 冯含宁笑骂一声,“真是个猴子转世的,天天这么精神。” 杨宛如当然也有注意到那个说了两句话,就匆匆走过的小少年,她还认识,知道那是太子妃的弟弟。 只是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少年从来都是阴郁冷漠的,即便是在有他姐姐在的场合,那小年也只是神色稍温和一些,从没见到过对方脸上露出这么灿烂的笑容。 灿烂开朗得仿佛他不曾经历过父母双亡的打击,没有受到任何欺凌,活得没有一丝阴霭,让人看着他,只会觉得世界美好,生活也很美好。 “这位应该是太子妃娘娘的弟弟吧?” 冯含宁笑着点头道,“是啊,这孩子肯定又是在忙着给娘娘献宝呢,哼,还当人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 看着这个身着女官服的女子,同样笑容灿烂的样子,与太子妃的弟弟一样,周身没有曾让她印象深刻的那种苦大仇深的怨恨,只有让她感到陌生的爽朗与活力。 杨宛如只觉得这个世界都变得让她感到很陌生,明明人还是那些人,可是每个人都变了,忍不住有些茫然无措的问道。 “冯妹妹,你们进宫后,过得开心吗?” 冯含宁看了她一眼的同时,毫不犹豫的回道,“开心,当然开心,能跟在娘娘身边,再开心不过了。” 【作者有话说】 84 第84章 坚持 杨宛如是带着满心疑惑回家的,不管是冯家姐妹被接进宫,还是郭锦昭被接进宫的事,她没问,也就没人跟她提起过。 看到那冯含宁和郭锦昭在宫中的样子,以及她试探皇后,却发现对方可能并不像她所以为的那样,与她有着相同经历的结果,都让她的心中充满疑惑与不解。 不管是郭锦昭,还是冯家姐妹,都有着国公府的出身背景,在她的上辈子,他们的成长经历都很坎坷,都曾短暂的辉煌过,又都如昙花一现般的早早消亡,甚至还背负着满身骂名。 可是这辈子的他们,都早早的出现在皇宫中,过着明显安逸而又快乐的生活,仿佛都不曾遭遇过什么不幸。 更重要的是,若她的那位皇后姨母没有上辈子的记忆,那么她的身上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大的变化呢? 这一切,都让杨宛如感到深为困惑。 杨弘深没有注意到女儿的情绪有些不对,他正满心满眼的看着随女儿一起被回来的大批赏赐,皮草、布料、首饰、各种金银器物等,都是非常实在的好东西,足以彰显宫中对他大女儿的满意和重视。 用大额荷包恭送走前来宣赏和送赏的内侍后,杨弘深心满意足的坐在厅中,看着府中下人在他的心腹管事的指挥下,小心的将那些赏赐送入库中。 “还是当京官好啊,当京官,这亲戚之间的往来就方便多了,前几年,也是你爹我太小心谨慎了,一直没有进京,要是我早进京了,你们姐妹也不至于在京中平白蹉跎了两年多。”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69节 杨宛如有些不走心的附和道,“爹说得是,还是得有您在,咱们才能在这京中拥有一席立足之地。” 说完,杨宛如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爹,您对平国公府的情况可了解?” 想到女儿这次进宫,皇后肯定问过她对与平国公府的这们亲事的态度,杨弘深笑着回道。 “不太了解,爹早年曾见过他,只知道他一直跟在皇上身边,做些跑腿的活,为人低调谨慎,不显山不露水的,不过在皇上登基的前几年,他好像突然变得厉害起来,开始独立带兵,接连打了好几场胜仗,听说因他既有战功,又有皇族宗室身份,皇上却只封他当国公的事,还有不少大臣替他鸣不平,与皇上争了起来。” 不过从后来的结果看,就算有人觉得不平,也没能让皇上改变决定,在杨弘深看来,皇上在封爵方面,属实太过小气了些,不过也正因如此,他竟莫名感到有些平衡。 毕竟若是按照那些前朝开国皇帝的惯例,他这个开国皇帝的嫡亲连襟,大小也该被封个爵位才是。 这本来是件让他感到失落和不满的事,可是当他看到皇上大封功臣与宗室的结果后,除了警告自己一定要低调小心,绝对不能让记仇还小气的皇上惦记起来外,就对爵位再没什么多余的想法了。 对于平国公,他连当年的皇上都没放在眼里,又如何会关注当时跟在皇上身边,跟个随从差不多的人。 “那,平国公夫人呢?” 虽然当时感到有些不屑,认为是这是她那位皇后姨母为针对她,想要阻止这桩亲事,才会那么说平国公夫人,但在确认过皇后没有上辈的记忆后,杨宛如就忍不住在意起皇后的话了。 杨弘深有些不解的看了眼自己的大女儿,想着可能是这次进宫,皇后可能跟她说了些什么,让她感到担忧了,耐心回道。 “进京后,为父也曾跟人打听过,那平国公夫人据说是个出身不高的人,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平国公发迹后,她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后,就变得对规矩礼仪特别重视,在外人看来,有些不大好相处的样子,不过以你这任谁都挑不出错处的教养,不必忧心这个。” 听到她爹的话,杨宛如就觉踏实多了,看来皇后可能确实没在这件事情上欺骗她。 有个不好相处的婆母,确实是个大问题,不过知道那平国公夫的不好相处之处,她这心里就有底了,同时还有些庆幸。 毕竟她这辈子的规矩礼仪,是上辈子在宫里教养出来的,在哪都能让人挑不出毛病。 其实她那位皇后姨母也是个极为重视规矩礼仪的人,只是她的重视,主要呈现在她自己身上,努力让自己在处处做到尽善尽美。 跟在这样的人身边,哪怕对方没有提出什么要求,自己也会不自觉的跟着好好学、好好做,上辈在后来没什么机会展现,这辈子倒是正好能用得上。 何况根据她上辈子听说的消息看,平国公长子与他父母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好的样子。 据说平国公带人灭掉占据皇宫的叛贼后,曾趁机登上皇位,却在后来被他的长子给赶了下去,坚持要将皇位还给皇室正统嫡脉。 不过她当初一直处于被囚禁的状态,并不清楚外界的事,根据从旁人口中听到的只言片语,拼凑出的内容,很难确定真假。 唯一可能肯定的是,平国公长子绝对是个有情有义,还有勇有谋的人,将终身托付给这样的人,再怎么样也不会差。 想到这些,杨宛如彻底抛开因皇后的几句话,给她带来的那点犹豫和隐忧,再次坚定了一定要嫁给平国公长子的决心。 而宫中的柳明月在见完杨宛如后,正想去与皇上说说这次的谈话结果,就见郭锦昭兴匆匆的拎着一只木桶进来。 “娘娘,您看,我在荷花池里钓到一个好东西!” 看着他那高兴的模样,柳明月配合的往那桶底看去,只看到黑黑的一片。 “这是什么好东西?本宫没有认出来?” 郭锦昭难掩得意的将手伸进桶中,往那黑呼呼东西上敲了敲,看到那东西迅速伸出一个脑袋,往郭锦昭的手上咬去,将柳明月吓了一跳。 好在郭锦昭的反应还算快,没有被咬着,让柳明月放下心的同时,直接给这小子的脑袋来了一巴掌。 “你这小子真是太冒险了,拿东西戳下就行,你直接上手,被这么大的家伙咬个正着,你那手指可就不保了。” 郭锦昭嘿嘿笑着,“昭儿也是看到这家伙很老实的样子,总将头脚都往壳里缩,没想到它还会咬人。” 柳明月哼了一声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这么大的一只乌龟,都不知道它已经活了多少年了,论保命的本事,可比你强得多。” 郭锦昭对此很不服气,指着桶底大盆口大的乌龟道。 “娘娘,这大乌龟可是我亲手钓上来的,它要是像您说的那么有本事,怎么还会被我钓上来呢?我还打算让人把它给炖了,给陛下、娘娘、姐姐夫补身体。” 在柳明月的认知中,像这只活了不知多少年,也算得上是野生的乌龟,是保护动物,哪怕换了个时代,没了动物保护法的说法,但在没有特殊情况,也不愁吃喝的情况下,怎么能把它给炖了呢。 “像这种活一看就知道,已经活了很多年的乌龟,向来是长寿吉祥的象征,炖了太可惜,你把它好好养着,当作今年的年礼送给陛下吧。” 听到皇后的建议,小家伙有些迷茫,下意识挠头道。 “娘娘,这缩头乌龟是用来骂人的话,我却将乌龟当礼物送给陛下,不大好吧?” 柳明月笑着道,“我说可以就可以,它是不是用来骂人的,需要看场合,你送陛下这么一大只长寿的活乌龟,当然是件寓意很好的礼物。” 听得出皇后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很认真的在建议他,郭锦昭郑重其事的应下。 “好,我听娘娘的,回去把它洗干净后,给陛下送去。” 乌龟的身份由食物变成了礼物,郭锦昭对它也更重视了几分,离开时,都没敢再像来时那样不管不顾的跑。 柳明月笑着摇摇头,之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皇上身体不好,寿元不多,送只象征着长寿的乌龟,他肯定不会拒绝。 见到皇后,皇上第一时间问道。 “对平国公府的那门亲事,那杨家大姑娘是个什么态度?” 想起之前的见面过程,柳明月有些无奈的摇头道。 “臣妾见她态度坚持,出于好意,好心提醒了她两句,反倒把她给得罪了,事到如今,我们也不必再有什么顾虑了,尊重他们父女的决定吧。” 皇上有些惊讶的挑眉,“哦,那姑娘还真是好大的气性,竟然敢给你脸色?” 柳明月端起手边的茶水,一口喝下大半。 “臣妾之前还真没看出来,她竟是个挺有野心的小姑娘,以后将那平国公府盯紧些吧,我倒要看看,那一家子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能让人如此上赶着。” 看得出来,提起这件事,皇后的心情实在不怎么好,皇上端起茶壶,亲手给她添了些茶水。 “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呢,你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就凭她如此不识趣,坚持相中了平国公府,她的将来就有得苦头吃。” 柳明月哼了一声道,“臣妾提醒她,那平国公世子非良配,她说在进京的路上,听人议论,说是乐怡的驸马实非良人,在私下里畜养婢妾。” 皇上闻言,也脸色不佳。 “不管真假,朕都会派人好好调查此事,那张皓若胆敢做出此事,朕绝不轻饶!” “陛下倒也不必因此动怒,且不说那姑娘说这话,有回敬臣妾之嫌,就算是真的,若是乐怡坚持维护驸马,咱们当父母的,也拿她无可奈何。” 说起这个二女儿,皇上也有些头痛。 “乐怡这丫头,真是被你给宠坏了,当年朕给她挑的人,也就长相略差了点,考得名次稍靠后了些,可那个是个心有成算的,她非要相中这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宠坏二公主,是原主的锅,皇上也没少出力,柳明月可不想背,但她又甩不掉,只能据理力争,减少自己的责任,慢慢改变皇上对原主宠孩子的印象。 “若非陛下将张皓给点为榜眼,又告诉乐怡,您会从新科进士中给她挑选一个驸马,然后她自己上心了,挑了这个张皓,与臣妾何干?” 皇上闻言,不禁有些心虚理亏,因为事实还真就是如此,他点张皓为榜眼,并不是因为看重对方的那辞藻华丽的文章和才名远扬,而是看在他的出身背景上面。 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他对张皓不算满意,但在二公主说她要挑张皓为驸马时,他只劝了两句,并没有反对。 因为在开国之初,将二公主许给没落了的前朝世家大族出身的张皓,符合朝廷和他自己的利益需要。 反倒是皇后,当时对这门亲事很担心,想要劝他们父女要多考虑一下,却被他们一致拒绝。 “当年想着那张家即便没落了些,那也是有底蕴的世家大族,应该是个有讲究的人家,哪想到……唉,算了,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晚了,我们还是先派人去江城调查一下此事,等到结果出来后,再商量如何处置的事。” 柳明月点头道,“理该如此,就有劳陛下多费心了,臣妾刚代理朝政那会儿,乐怡来信,要求我将二驸马调回京中,我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只斥责了她几句,没有理会她的要求,她后来可能有些生气,就没怎么与臣妾联系了。” 说起这些,柳明月忍不住叹了口气,为她那便宜女儿的无脑表现感到无言以对,竟在相隔这么远的情况下,试图拿捏母爱,真是可笑。 当然,换成吃她这套的原主,肯定早就努力满足对方的要求,写信说软话、送宝物,哄女儿开心了,可是现在换成她,岂会吃她那套? 皇上还以为皇后是在伤感的叹气,对那个二女儿更觉失望。 “皇后看开点吧,孩子大了,这心思也杂了,何况乐怡确实有些不像话,都嫁人了,还这么不懂事,一点都不能体谅我们当父母的不容易,只看到我们是皇帝、皇后,就觉得我们能随心所欲,满足她的一切要求,不对,现在是二驸马张家的一切要求。” 柳明月本就是演给对方看的,当然不至于真为便宜女儿的反应感到伤心难过,此刻得到对方的劝慰,便从善如流的点头应下。 “唉,臣妾也是考虑到这些,才会坚持拒绝她那些不合理的要求,人心向来是欲壑难填,有些口子一定不能开,一旦开了,就会没完没了,臣妾能在前朝立足,靠的就是这份六亲不认的坚持,娘家人不行,女儿女婿同样不行。” 【作者有话说】 85 第85章 改变 集庆府那边的船队终于要正式启航,皇上不便去,柳明月很想亲自去送一送,但她身为皇后,独自出行,还是去那么远的地方,哪怕走水路耗时不那么多,也多有不便。 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知道后,肯定少不了又要弹劾,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柳明月也只好遗憾作罢。 而战队的大批船只和人员出现在集庆入海口,与船队汇合的消息,也随之被传了出去,随后就有人上奏弹劾皇后在私下时训练私兵一事。 尤其是一些兵部的人,在朝堂上的声音最大,因为在他们看来,皇后此举,这完全是将兵部不放在眼里。 虽然早知道皇后当年为给出海船队准备护航人员,还曾将她招募的数千人都送到御林卫接受训练,但是这次出现在船队中,给出海船队护航的战船多达上百艘,战斗人员更是多达上万。 再加上船队本就有的数千人,这个规模之大,实在是远超所有人预期。 同时也让许多人迅速联想起,活动在大安周边海域的那群据说战无不胜的海盗,再仔细想想,就能发现,时间也能对得上。 只是此前大家都没敢将海盗与高高在上的宫中贵人联系起来,也就从没发现过真相。 何况受以往的观念影响,只要那些海盗不登上大安的陆地抢掠,内陆的人对与自己的生活无关的海上一切,并不怎么关心。 会受到影响的沿海百姓和渔民,算是在战队的庇护下,才得以摆脱从前那提心吊胆的生活,他们当然不会在意那些‘海盗’是打哪来的,只要知道他们是盗亦有道的好人就行。 如今既然发现了那群在海上威名赫赫的海盗的来历,再联想到皇上、皇后突然变得富裕起来的私库,就能知道那些钱是打哪来的了。 敢情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皇上、皇后竟然在私下养着一批海盗,替他们在海上敛财,最让人感到愤慨的是,竟然不带上朝廷,钱都进了私囊! 即便都明知那些钱进了私囊后,又被花在了哪里,仍有人觉得不甘心,揪着问题不放,竟然反复上奏弹劾,且在朝堂上公开抨击此事。 柳明月本来抱着不予理会的态度,结果眼看有些人不依不饶,非要借此机会抨击她,想要落实她豢养私兵、侵占朝廷资产、意图不轨等罪名。 即便有皇上解释,也有不少大臣帮忙分辨,认为那些只是为出海船队训练的海上护卫队,只在训练护卫队成员的作战能力时,去清剿过一些海盗巢穴,那些人依旧抱着‘我不听’‘我不听’的态度。 “即便是豢养私兵,也不过是为本宫与陛下训练一批私卫而已,至于意图不轨?你们是想说本宫欲造反吧,本宫要反谁?反大安,反陛下、反太子、反本宫自己吗?本宫的丈夫是皇帝,儿孙是未来的皇帝,在大安,谁能比我们一家更忠于大安,更想给大安朝廷和百姓谋福祉?” 柳明月指着那些跳得最高的人,当廷怒斥道。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总想将朝廷的权利据为己有,打着为公的名义,实则不过是因觉得自己没有捞到好处,就眼红而已,是人皆有私心,本宫本来不欲与你们多计较,只是你们这贪婪的嘴脸,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柳明月忍无可忍的结果,就是她亲自上奏弹劾那些人的各种违法违规的行径。 因为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所以自柳明月代理朝政以来,以她那嫉恶如仇的性格,真的忍了很多的事,也忍了很多的人。 但她愿意忍,并不代表着她会放纵和无视,暗地里的各种针对性的调查取证却没少过,不过是将某些人的把柄都捏着而已。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70节 这些跳得最高的人,背后其实是兵部的某些人与某些勋贵,对于宫中豢养私军的行为,他们是最无法容忍的。 哪怕他们也知道,兵部可以趁此机会提出要求,将那支海上势力收入兵部麾下,但是在他们看来,这依旧是皇后对兵部的无视和挑衅。 只是他们中的许多人身上,都还背着悬而未决的案子,不敢公然冒头,就指使一些依附他们的人出头,想要利用舆论威逼皇上,再挑动其他大臣一起对付皇后,最好能趁此机会将皇后拉下来。 而柳明月针对那些人的弹劾,又直接牵扯出以兵部尚书为首的一大群人,那件本该在前些日子就被正式揭开,却因突发的地动而被搁置的案子,就此正式被曝露出来,引得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朝廷因此而再次陷入繁忙状态,每次的朝议,都会吵得不可开交,各方都在据理力争,想要保下自己想保的人,或是想要趁机将己方的对头摁死。 至于海上作战队的事,已被人彻底给抛之脑后,他们再次见到了皇后的厉害。 在人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已将人查个底调天,只要有需要,随时都能一边弹劾,一边上证据,直接将人当场下诏狱,一举彻底摁死的能耐,谁敢不惧? 虽然都很眼馋皇后利用那支战队赚取的大笔进账,更眼馋那支据说规模极其庞大的船队出海回来后,将会给宫中带去的巨额收益。 但是谁也不敢像兵部的那些人般,理所当然的将那些视为该属自己的,被宫中拿去,就是在侵占他们兵部的权利和利益。 跟疯了似的派人针对皇后,然后成功将自己也曝露出来,被来场大清算,前账后账一起彻底清算的那种。 皇上当然没有息事宁人的想法,那些人不听他的解释,无视宫中产业他虽然没有直接过问,但有份额的事实,坚持要针对皇后的用心和企图,也是他所绝对不能容忍的。 同时,通过这件事,也让他更加看清了许多事,这才开国短短六年,许多他曾自认很了解的人,实则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彻底变了嘴脸。 即便现在朝野上下都在吵,到后来,甚至有无数的奏折像雪花一样,源源不断的被从全国各地,快马送入京中,让他与皇后承担着超强度的工作和巨大的压力,皇上也坚持要彻查。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收到了平国公府的回禀,说是平国公世子还没有定亲,他们平国公府非常乐意与杨家结亲的意愿。 即便是在百忙之中,皇上依旧对这桩亲事表现出高度重视的态度。 “真要就这么给他们两家赐婚?” 若是在见杨宛如之前,面对这件事,柳明月多少还会有些不忍心,至于现在,她只会抱着尊重与祝福的态度,面对皇上的犹豫,她不以为意的回道。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又何必要做坏人好事的恶人?陛下成全就是了,路是他们自己选的,至于的将来会如何,就要由他们自己受着了。” 皇上叹息着提笔亲自拟了一份赐婚圣旨,交给苏福道。 “你亲自去宣旨吧,先告诉杨家,宫中已收到平国公府的回信,信中表达了他们对这门亲事欣然接受的态度,最后再问一次杨家对这门亲事的态度,若他们态度不改,再当场宣旨。” 苏福恭敬的应下后,领旨退了下去。 柳明月知道,皇上这是看在亲戚的份上,终究还是心软了,决定再给杨家最后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依臣妾看,陛下的这番苦心,想来是要注定被辜负了。” 皇上摇摇头道,“唉,辜负就辜负吧,朕发现,自打这身体不行了后,朕这心啊,真是越来越软了,略尽心意罢了。” “能遇上陛下,是他们幸运,就看他们会不会把握机会了,这次的事,牵扯到那么多的人与势力,但凡别那么急功近利,知道要审时度势,就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柳明月倒是有些理解皇上目前的心态,就像她自己,何尝不是因为自身的神奇经历,也改变了许多,最明显的是,心性变得更加洒脱大方了许多。 之前那些人针对时,她其实并没像表现出来的那样,真的那么生气和愤怒。 因为在真正了解过人性的本质和命运的无常后,她好像是以有些类似局外人的身份态度,活在当下的世界中。 那种感觉,可能有些类似在玩全息游戏,她或许会在游戏中,为其中的人与事,真情实意的感到生气、伤心、高兴、愤怒与遗憾过,但她近乎本能的会保护自己,让自己不会被那些真正伤害到。 不过与皇上在经历过生死劫难后,有些看开了,从而会变得心软不同的是,她在这个世界,好像变得冷漠与心狠了许多。 在她自己的世界,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竟有动辄就下令拿人下狱,眼不眨的判人死刑或是服苦役的一天。 可能这正是她很喜欢郭锦昭的原因,将一个命运坎坷的小孩,养得阳光开朗、活泼可爱,真的是件很能让人感到安慰的事情。 让柳明月稍感欣慰的是,不管怎样,即便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两年多,她的三观与思想并没有变,谦虚谨慎的本心没变,没有因身份地位的改变而膨胀。 不像那位明显有着秘密在身的杨宛如,不知对方有何依仗,竟然在她这个能直接掌握其生死命运的皇后面前,还透着超然的优越感。 所以柳明月已彻底放下了对那杨宛如的关照,既然她认为自己是超然的存在,想来也有本事应对未来的一切变故,只是这些想法,她不方便对任何人透露而已。 【作者有话说】 86 第86章 好奇 近日朝廷上下所充斥着的各种暗流涌动,杨弘深当然也有察觉到,皇上没有拿出他的那秘折,兵问的某些人,就在皇后的操作下,相继被下大狱。 下狱不到一天,兵部在过去几年里,肆意挪用军资的事情,就被正式公开。 皇上趁势立案,令大理寺少卿常明仁主审此案,又点了几位大人协助调查此案,并没有提及他,这让杨弘深暗自松了口气。 眼看兵部一案曝光后,引起了朝野上下的巨大反响,有人极力上奏必须要彻查严惩,不能放过一个漏网之鱼,也有人上书说情,想求皇上念在涉案人员昔日的功劳上,网开一面。 可是尚在侦察中的这桩案子,以极高的效率,不断审出一个又一个涉案者、知情包庇者,牵扯面越来越广,牵涉到的人,当然是越来越多,查出来的内容当然也更多,更令人感到触目惊心。 事到如今,朝野上下已无人在意最初被皇后上奏弹劾,还直接用充足的证据将罪名直接摁实的那个大臣,都在关注兵部的这桩惊世大案。 也是直到现在,朝廷上下才发现,皇上固然在大封功臣时,略显小气了些,但他真没有亏待那些功臣,给了他们极大的权力和信任。 这才有了这桩,让人越往深处挖,挖出所牵涉到的钱财物资和官位等利益交换之多,之复杂,都让人无比心惊的大案。 最重要的是,现在被查出来的涉案人员,基本都是功臣出身,这让杨弘深忍不住担忧,担忧平国公府会不会也有涉案。 毕竟平国公府可是功臣势力中的中坚力量,又是手握兵权驻守边境的人物,实在太容易被牵涉其中了。 听到自家父*亲的担心和迟疑,杨宛如信心十足的回道。 “爹,您就放心吧,那平国公府不仅是功臣,还是宗室呢,他家怎么可能会掺合到这种事情里。” 在杨宛如看来,就算平国公在上辈子也对皇位起了心思,可那也是时势造英雄的缘故,又不是平国公逼得她太子表哥禅位。 不过她也没有想到,兵部挪用军资一案的走向,竟然也与她印象中的不同。 在她记忆中的上辈子,这个案子只查出兵部的一批中低层官员,以及那些与他们有勾结的地方驻军将领。 压根就没像这次般,开始就直接拿下兵部地位最高的三大高官,从而被审查出一批又一批的人,闹得朝野上下皆受震动。 听到女儿如此有信心,杨弘深的心里倒是踏实了点,但为保险起见,他还是忍不住建议道。 “如儿,要不,你与平国公府的亲事,暂先别议,还是等到这桩案子落实后,咱们再议吧。” 杨宛如不高兴的回道,“爹,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这桩亲事本就是我们拿功劳换来的,若是平国公府应了,我们却要推迟再议,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我们杨家只愿与人家共富贵,不愿与人共患难吗?” 杨弘深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看着当前的这个形势,他实在对女儿的决定感到有些不放心。 “这不是赶巧了吗?不过是多等一段时间的事,若那平国公府也有涉案,咱们却在这个时候与人家结为姻亲,那不是……” 杨弘深的话未说完,就听到官家匆匆赶来禀报,说是有天使驾临,父女二人立刻意识到,这是宫里有回信了,说不定就是直接送赐婚圣旨的。 打发管家赶紧去做准备的同时,杨弘深下意识看向女儿,杨宛如没等他开口,就态度坚定的回道。 “爹,我不会改变心意的,就算那平国公府涉案,以那平国公长子的本事,也一定能另外闯出一番功绩,即便要与他共患难,女儿也认定他了。” 见大女儿如此坚定,考虑到自己能有现在的这些,也都是沾了女儿的光,杨弘深只得放弃再劝,赶紧回去换衣服,准备接圣旨。 苏福是新上任的大总管,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以及大臣们面前的威望,都比何忠差不了少,所以他做事也更谨慎一些,姿态当然也会相对较低些。 所以对于皇上的交待,他是一点都不打折扣的执行,先征询杨弘深父女是否坚持要结这门亲事。 听到这个问题,就知道这是皇上最后再给他们一次选择机会,刚下定决心的杨弘深下意识转头看向跪在他侧后边的女儿。 杨宛如毫不犹豫的点头,杨弘深只好强笑着谢恩,表示他们父女坚持,不愿放弃这门亲事。 得到这个答复后,苏福也不多话,随即就拿起安放在身旁内侍手中托盘里的圣旨,直接宣读了起来。 除了一份赐婚圣旨,还有一份表彰杨宛如的功劳,将她封为四品乡君的圣旨,足以充分表达皇上对她的功劳的嘉奖。 杨弘深父女都对这个封赏感到惊喜不已,对他们而言,这绝对是个意外之喜,可以极大的提升杨宛如的身份地位,让她到了婆家,也有足够的底气。 苏福在宣完旨后,收下杨家给的荷包,没有多做停留,就带着的人离开。 得知杨家的反应,不管是皇上,还是柳明月,都不觉得意外,反正他们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 至于那份封杨宛如为四品乡君的圣旨,完全是封赏给外人看的,让人知道皇上绝对是个有功就赏的人。 这样一来,就算将来平国公府涉案的事情被曝出来,杨宛如受到牵连,外人也不能指责皇上什么。 “看来这平国公府,可能还真像你说得那样,藏有什么巨大好处,要不然,他们父女应该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非要坚持这桩亲事才对。” 柳明月笑着点头道,“是啊,所以臣妾是真的很好奇,目前看来,那平国公府藏得还真深啊,这么难以拿到他们的致命把柄,足以证明,他们府上有高人啊。” 皇上嗤笑了一声道,“什么高人,估计就是他那个世子,论真正的本事,比清平差得远了,但他很有些小聪明,再加上徐继宗的那个阴狠毒辣的继室夫人刘氏,能做到这步,不算稀奇,不过只要我们盯紧了,他们终有会忍不住露出马脚的那天。” 从那刘氏在开国之初,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除去原配长子的举动上,就不难看出她不是个能忍的性格,就算他们在这风口浪尖上,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只要时间久些,他们肯定会忍不住有所行动。 “依臣妾之见,收到您的赐婚圣旨后,那平国公府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尽快定下这门亲事,毕竟现在的杨大姑娘,可是位很有价值的存在,他家肯定比谁都不希望看到这桩亲事出意外。” 杨宛如刚因立下大功而被封为乡君,又被皇上亲自赐婚,之前还曾受到皇后的召见,收到大笔赏赐,再加上她是皇后亲外甥女的身份,绝对称得上是很有价值。 对平国公府而言,在这个紧急关头,能有机会娶到这么一位很受宫中重视的世子妃,绝对是件事大喜事,同时也是皇上对他们平国公依旧信任有加的表现。 皇上心领神会的点头道,“是啊,到那时,可能就是他们放松警惕,最有可能露出马脚的时候,我们耐心等着就行。” 这也是皇上会心软的原因,在他看来,杨宛如再怎么样,也不过只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又为朝廷立下大功,哪怕是她主动上赶着凑上来的,他也难免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相较而言,柳明月对这件事没什么心理负担了,因为她已意识到杨宛如身上存在秘密,并且对此有所猜测。 对她而言,无论杨宛如是她猜测中的哪一种情况,既然对方坚持要走这条路,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冤,更谈不上可怜委屈。 因自身这种在她所生活的时代,被称为穿越的神奇经历,柳明月在暗自分析杨宛如身上可能存在的秘密时,猜测的方向,当然也是结合她的穿越经历来的。 从杨弘深远在平阳府,就能知道兵部发生的事,以及杨宛如在皇上受伤之初,曾派人去西北窥探帝踪的行径,以及这次能提前预警有地震将要发生的表现上,不难看出,她最大的依仗,可能是提前知道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 有了这条线索,杨明月就不难猜到,这个杨宛如不是重生的,就是穿书的。 可是从对方对她的身份毫无异察觉的表现上,又不难看出,对方应该不是穿书的,至少不是从她所在的时代来的。 因为世人皆知皇后手下人贡献出的水泥方子,在重修苍河大坝和修凯旋大道的两项超级工事上,都发挥出了巨大作用。 若对方与她的来历相似,那么对方肯定会在第一时间盘算是要不要与她认老乡,而不是在她面前秀优越感。 所以柳明月现在已基本可以判定,那杨宛如应该有着类似重生的经历,那平国公长子,很有可能是最后的大赢家,她才这么坚定的要嫁给对方。 就是不知道,对方所惦记着的那个平国公长子,到底是现在的平国公世子,还是皇上一直惦记着的好大侄。 也不知道在杨宛如所知道的将来中,有没有她的存在。 可惜为了不崩人设,柳明月对此再怎么好奇,现在也不便轻举妄动,因为她本身也有秘密,若是在对方所知道的将来中,只有原主没有她的出现,那么她在戳穿对方的同时,也很有可能会曝露自己身上的异常。 何况在对方没有犯下罪大恶极的罪行前,以柳明月的心性,也实在做不来直接向对方出手的行径。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71节 【作者有话说】 87 第87章 委屈 正如柳明月所料,平国公府在接到正式的赐婚圣旨后,反应相当热情,赶紧令人收拾京中的平国公府的同时,平国公夫人刘氏也奉旨带着她长子进京完婚。 而刘氏母子在进京后的次日,就来宫中请安谢恩,柳明月这才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平国公继室夫人。 因出身经历方面的巨大差异,原主与对方之间,仅有点头之交,接触并不多,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直到皇上跟原主说了这位竟然派人刺杀平国公原配长子的事情后,她就对这位充满憎恶,再见面时,连表面上的客气都维持不了。 只因这位所做的事,在原主看来,实在太过恶毒,有违妇道,毕竟原主当初再怎么对常贵妃母子充满忌惮和戒备,也没想过要人家母子的命。 这位表面上看着是个温婉贤惠的,竟然能做得出派人暗杀继子的恶行,让原主实在无法接受。 如今亲眼见到这个刘氏后,结合原主的记忆,柳明月发现,原主之所以在后来对其那么反感,也有这位在人前给人留下的印象,太具欺骗性有关。 虽说这刘氏是前朝被没入教坊司的罪臣之女出身,打小在教坊里长大,但在她的身上竟然看不到半点风尘气。 而且她看上去十分的温婉端庄,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个教养很好的妇人,极具欺骗性。 若非原主更相信她的丈夫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说谎骗她,柳明月也更相信皇上的判断,真的会很难相信这么一位看上去很贤淑的妇人,竟然做得出杀继子的恶行。 不过眼下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人家来给她这个皇后请安谢恩,柳明月还是要好生接待着。 “刘夫人不必多礼,坐下说吧,这一路舟车劳顿的,辛苦了!” 刘氏恭敬的道过谢后,仪态优雅的坐到的坐到锦凳上。 “多谢娘娘体恤,家里能有幸结下这样一门四角俱全的亲事,都是陛下和娘娘的恩典,臣妇一家上下,都万分感念陛下和娘娘的恩德。” 柳明月浅笑着回道,“能结下这门亲事,是你们两家孩子自己的缘分,本宫和陛下可不好居功,几年不见,你们一家去了西南那边,可还适应?” 这次进宫,刘氏本已做好又要面对皇后的冷脸的准备,却没料到,几年不见,这位竟像是换了个人般,对她的态度居然改善发了不少。 不过她她虽觉有些意外,但她并没敢就此放松下来。 “有劳娘娘惦记,西南虽是穷苦偏僻之地,远不及京中繁华,但是那里风景秀丽,人心淳朴,在那里住久了,不仅很适应,还会喜欢上那里,说句不怕娘娘见笑的话,反倒是如今骤然重回这京中,臣妇还有些不适应。” 真是个很会说话的人,既点出当年被派往西南荒僻之地的委屈,又展现出了他们不慕京中繁华,淡泊名利的淳朴之心,还不动声色的表达出自己一家忠君奉上,没想过要回京中的态度。 皇上现在倒是不介意将这一家子调回京中,就是不知他们舍不舍得离开西南那荒僻之地。 “没事,一场亲事筹办下来,所需耗时可不短,刘夫人有得是时间适应,对了,你们两家可曾议定好吉日?” 柳明月不接招,刘氏也就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听懂她的话音,笑着回道。 “娘娘说得是,我们两家在此前曾通过书信联络过,暂先提了几个日子,具体会确定哪个日子,还要看亲家那边的决定,珏儿的年纪不小了,臣妇和国公都很希望能看着他早日成亲,也好让我们能早日抱上嫡孙。” 对方急着将两家的亲事早日定下,还尽快成亲的真正目的,彼此都心知肚明,刘氏嘴上说得这些,不过是面子上的光堂话而已,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她若急,那平国公世子的亲事就不会拖到如今的二十出头。 让柳明月比较在意的那是对方口中的‘抱上嫡孙’,以刘氏在人前的谨慎性格,会这么措辞,很可能是因她已有了庶长孙。 不过看破不说破,柳明月即便察觉到了,也不打算多事,想来以那杨宛如的本事,应该能应会得了,对于这两家的亲事,她与皇上的最好应对方式,就是放任其便。 “那么,本宫就在此祝贺刘夫人与平国公这次终能得偿所愿了。” 双方又你来我往的寒暄客气了几句,在平国公世子见过皇上,又来给皇后磕头谢过恩后,刘氏就很识趣的主动提出告辞离开。 柳明月当然不会多留,只在其走时,象征性的赏了些被对方夸赞了茶叶点心,外加一些衣料等物。 东西不多,也不处太贵重,不过是个面子情,但是比起原主连面子情都不愿维持,柳明月做得这些,算是相当给平国公府面子了。 连皇上在见了她后,都笑着调侃道。 “朕还以为,皇后又会跟以前那样,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仅用一杯茶水就把那刘氏给打发了呢。” 柳明月笑着回道,“这说明,陛下又小看臣妾了,过去是臣妾见识少,才会眼里容不得沙子,不喜她,就直接表现出来了,可是托陛下的福,让臣妾在前朝大开过眼界,长了不少见识,这才发现,这刘氏做的那点事,真要论起来,其实算不得什么。” 刘氏所做之恶,若非受害者是皇上最喜欢的大侄子,根本不至于到了让皇上宁愿背负质疑和骂名,也要坚持给平国公降爵的地步。 何况即便如此,依旧没能让这个刘氏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这些年来,她依旧在当国公夫人,在西南一带风光无限。 柳明月也看不得这种恶人没有恶报的结果,但她这辈子所处的位置和环境,只是表面上看着仿佛可以让她随心所欲,实则却是一言一行都需注意,因为有前朝后宫的人都在盯着,等着抓她的错处,好将她拉下去。 之前的那些人无视养‘海盗’的操作,皇上也有份的事实,坚持要抨击她,希望能一举将她拉下,就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例子。 只因她现在所拥有的身份和权力,都是由皇上所赋予了,一旦皇上收回对她的信任和重视,或是将她逼到连皇上都护不住的境地,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能随时被剥夺。 何况她又发现了杨宛如这个疑似重生的人士,即便现在无法确定在她其上辈子,到底有没有她的出现,她也要尽量维护原主的人设,让自己身上的改变尽量变得有迹可循,有说服力一些。 在这个信奉天地神灵和祖先的时代,若被人发现是异类,绝对没有好下场。 好在那杨宛如看着挺有野心,实则却不大聪明的样子,柳明月相信,即便被对方发现什么异常,只要她尽量维持原主的人设,对方也想像不到她的真实来历。 因为对方即便是重生的,只要不是天赋异禀,其思想仍局限在当前时代,无法超脱,就注定发现不了她的真实秘密。 不过从杨宛如放着那难得的大功劳,不好好武装在自己身上,却花在抱大腿的操作上,柳明月就能基本确定,这位在前世今生,都没什么特殊天赋,也没魄力在冒着曝露自身秘密的前提下,非要指证出她身上的那些能解释得了的异常。 而刘氏母子在回到平国公府后,也谈起了宫中的帝后,以及这桩由杨家主动提起,却是他们平国公府在当前形势下最需要的亲事。 “母亲,皇后这次见您,态度如何?” 说起这件事,刘氏忍不住皱眉。 “态度很好,处处都让人感到无懈可击,跟咱们当年离京时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当年平国公被派往西南驻防边境,他们一家去宫中给皇后辞行,皇后待他们可谓是态度冷漠,敷衍至极。 平国公世子闻言,有些欣喜,笑着道。 “看来几年不见,皇后的变化挺大啊,不过从这件事也能看得出来,她对这门亲事,也比较认可的,母亲为何反倒不悦?” 刘氏哼了一声道,“也就她命好,能嫁给皇上,又深得皇上对原配发妻的信任和重视,才能有今天。” 说起这个,刘氏就觉得不甘心,论能力手段,她哪样不比皇后那个性格古板无趣的女人强,可对方不仅出身比她好,嫁的人也比她强,处处都能稳压她一头。 过去她还能用自己能将丈夫拿捏在手掌心,来安慰自己,皇后那女人再怎么命好,自己没本事,不得丈夫喜爱,将来还不知会落得什么凄惨下场。 可是她在西南等了一年又一年,不仅没能等到皇后被废的消息,还等到皇后深受皇上信任,获得代理朝政之权的消息。 又等了又等,不仅没等来皇后代理朝政出错的消息,还等到了皇上还朝,宣布让皇后继续临朝辅政的消息。 平国公世还是比较了解自家母亲的,知道她的心结,笑着低声安抚道。 “母亲何必跟她计较这些,她才当了几年的皇后,不过是风光一时罢了,母亲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儿子将来一定会让那些敢让母亲受委屈的人,都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听到这话,刘氏心中高兴,感慨的拍着儿子的手道。 “母亲的这点委屈不算什么,主要是我儿委屈,若非眼下的形势对家里不利,我与你爹怎么也不能答应这门亲事,那杨宛如不过是个四品小官的女儿,纵然有个乡君之位,也不过是面子上看着光鲜,配我儿,还是差得远了。” 平国公世子笑着回道,“母亲也不必替儿子感到委屈,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就凭她是皇后嫡亲的外甥女,她爹能靠着连襟身份入朝,成为四品京官,便值得让儿子许她一个正妻的位置,就是可惜婉儿了。” 刘氏不以为意的回道,“以你婉儿表妹的身份,本就没资格当你的正妻,给她一个贵妾的位置,足够了,何况将来等到你成事,有的是机会补偿她,当务之急,是你一定要把那杨家女给笼络到手心里,让她能为我们所用。” 平国公世子对此显然是胸有成竹,自信的一笑道。 “母亲放心,这有何难!何况这桩亲事,本就是她家主动求来的,那杨家女,肯定早对儿子上心了,都用不着儿子多费心思,她就会很听话。” 刘氏闻言,也为此感到颇为自得,她最骄傲的长子,向来优秀,可不比……谁差,连皇后的那个太子儿子都多有不及。 不过差点想到那个‘谁’,还是让刘氏的眼中闪过一抹阴沉,那是她心头之恨,因为对方害得他们一家丢了王爵,也让她一再遭受皇后那个贱人的羞辱,所以即便对方已葬身大海,她也恨意难消。 【作者有话说】 88 第88章 错过 平国公世子回京后,可没闲着,在迅速与杨家定下婚期后,迅速往外派发请柬,一些在京中有影响力的权贵人家,甚至是他亲自上门送请柬。 崔丞相的妻子王夫人招待完客人,又让大管家将平国公世子送走后,才去见她丈夫。 “人已经走了,再怎么说,人家也算是宗室子弟,何况你与他爹也算是故人,对他一个小辈,你干嘛连亲自招待一下的面子都不给?” 崔丞相哼了一声道,“老夫与他爹,可算不上是什么故人,老夫当年不过是因欣赏他那个大哥,才与他家有些往来而已,可惜那么好的一个栋梁之材,竟然丧命在他娘手上,老夫怎么可能还会给他面子?” 王夫人闻言,也叹了口气。 “也是,那一家子真是自毁前程,咱们远着些,是对的。” 不过王夫人又在随后道,“也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同意将那杨家大姑娘,嫁给这样家风不正的人家了呢?” 崔丞相道,“这可不是皇上、皇后的意思,是那杨弘深挟女儿提前预警了之前的那场地动之功,当朝向皇上求来的这门亲事,娘娘当时还劝阻了一下,可惜那杨弘深态度坚持,听说娘娘后来又亲自召见一次杨大姑娘,发现那姑娘与她爹一样,都认定杨家这门亲事后,只得作罢。” 王夫人闻言,顿时目中闪过一道精光,低声道。 “老爷,该不会那平国公府也……不清白吧?” 崔丞相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微不可见的略点了下头,王夫人的心里就有数了,瞬间皱眉道。 “那你还让我去招待他?” 崔丞相赶紧解释道,“这件事现在还处保密中,我们当然不便在外露出痕迹,老夫不亲自见他,他心里知道原因,若连你都不去见他,可能就会让他起疑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丞相夫人,王夫人的政治敏感度,还是极高的,瞬间领会到丈夫话中的深意,低声问道。 “你说,这桩亲事,该不会也是上面……” 崔丞相摁下她竖起的那根手指,“别瞎猜,在这件事情上,老夫可以确定,确实是那杨家主动凑上来的,绝对不是什么人算计的。” 顶多也就是被顺势利用了而已,在崔丞相看来,在这件事情上,皇上、皇后做得是真漂亮,听说皇上派人去杨家宣赐婚圣旨时,还曾给了最后一次反悔机会,得到杨家父女不改初衷的回复后,才正式宣旨。 而他为什么会得知这么多本该不被外人所知的消息呢,当然是因有人有心想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要不然,等到事发之后,谁能知道皇上、皇后已对杨家仁至义尽了呢。 崔丞相越来越觉得,皇上与皇后一起临朝,简直是让他们这些大臣没有出头之日,明知自己被人家两口子算计得死死的,也不得不得按照对方已规划好的路线走。 对此,崔丞相无比庆幸自己是个谨慎性格,过去的那些年,一直跟遵循着皇上的心意行事,没敢去掺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要不然,遇上这么两口子,他势必也将在劫难逃。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72节 平国公世子亲自去崔府送请柬,没能见到崔丞相的事,虽让他暗自记恨,但他也确实没放在的心上。 记恨的当然是崔丞相等人都与皇上一样,眼里只有他那个短命的大哥,都看不上他,还因他大哥的早死迁怒于他与他父母。 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平国公府与杨家将婚期定在有些苍促的年前,据说是为了表示平国公对这桩亲事的重视,还特意从西南采购了大批的骋礼。 由于是临时采购,多花了些时间,才采购齐全,比平国公夫人母子晚出发了一些日子。 消息传出,顿时在京中引起热议,都说平国公府做事大气,很给新妇和杨家面子,没有因为是女方先提的亲事,就拿乔与怠慢。 杨宛如听说消息时,更为自己的选择感到自豪,在她看来,这更证明了平国公长子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接到赐婚圣旨后,她爹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去向一些与平国公府走得近的人家打听过,那些人都十分肯定的说,平国公长子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俊杰。 这些人中,甚至还包括崔丞相,听到这众口一辞的赞誉,杨弘深算是彻底放下了心头的那点隐忧。 当杨家上下都在筹备着大小姐的成亲事宜的喜庆氛围中时,柳明瑶则是脸上毫无喜意。 她比女儿晚了一个多月才进京,等到她进京时,不管是她大女儿因提前预警了地动而受封赏的事,还是她大女儿的亲事,都已尘埃落定,她什么都没赶上。 柳明瑶过去一直觉得大女儿最像自己,所以她虽然不像自己的母亲,一心偏向大女儿,但她在两个女儿中,绝对是更重视和娇宠大女儿。 可是大女儿这次做下的事,却让她非常失望,且不说大女儿在自己的亲事上,竟然从不征询她这个母亲的建议,直接与她父亲擅自定下的行为,让她有多伤心和失望。 对于他们选择的结亲对象,柳明瑶也不满意,她知道现任平国公夫人只是继室,平国公的原配与原配长子都早死的事,也知道平国公的这位继室夫人出身不堪的事。 在她看来,就算对方有着国公府的门第,也不配做她的亲家,那继室所生的平国公世子,也配不上她精心教养得样样出挑的大女儿。 “如儿,你听娘的,那平国公府世子真的不是良配,那平国公夫人,也不是个好的,你若嫁过去了,怕是没好日子过啊。” 听到她娘再次旧话重提,杨宛如是真心感到烦不胜烦,也为她娘在她即将大婚前,仍在说这些扫兴话感到不悦。 “娘,这些话,您都说过多少遍了?女儿也跟您再三解释过,女儿想要嫁给徐世子,不是图他的家世,而是图他那个人有本事,有潜力,您就放心吧,女儿这次的选择一定不会错。” 柳明瑶伤心而又无奈的看着大女儿脸上的不耐烦,忍不住抹眼泪。 “可是娘实在担心,担心你会所嫁非人啊,只要你现在说个不字,娘即便是去你姨母那里跪断腿,也会求她帮你退掉这门亲事。” 杨宛如觉得她娘都有些不可理喻了,要不是看在她娘在上辈子,是唯一愿意在她身陷囹圄时,帮她奔走,在自身处境也很不好的情况下,仍会尽量关照她的人,她早就对其失去耐心了。 “娘,您就放心吧,女儿对那平国公府的人和事,也知道一些,爹也在外打听过了,那平国公世子确实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女儿实在看不上您在平阳府时,挑来选去的那些人。” 杨宛欣终于忍不住道,“姐姐,母亲也是关心爱护你,才会这般不放心,我们家之前跟平国公府从没打过交道,你怎么就认准了那平国公世子呢?” 就算那平国公世子在外有些才子名声,但是在杨宛欣看来,那些都是靠不住的虚名,她姐姐一向比她精明,怎么会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如此的草率? 眼看她已大婚在即,杨宛如实在很不想听到自己的母亲,总在耳边絮叨些不吉利的话。 只是面对她的母亲时,她还要尽量压着自己的脾气,此刻面对妹妹的质疑,她就不客气了,直接不耐烦的敷衍道。 “这可能就是我和平国公世子之间的缘分,妹妹的年纪也不小了,家里现在的光景正好,母亲也该给你好好相看起来了,等到妹妹的亲事定好了,你可能才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 眼看杨宛如是真的铁了心,甚至还因她的苦心劝说,对自己这个母亲生出反感,柳明瑶只觉寒心,放弃想用一桩与平国公夫人有关的秘闻,劝女儿放弃这门亲事的打算。 那桩秘闻是她这次进京后,回娘家时,她大嫂特意讲给她听的,这也是她一直想要劝女儿改变心决,放弃这门亲事的原因。 在她看来,她自己都不算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敢做出真正伤害人命的恶毒事。 可那平国公夫人刘氏,出身不堪也就罢了,竟然还这么的心狠手辣,她当然不愿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大女儿,竟摊上这么个恶毒婆婆。 可是杨宛如所表现出的对这门亲事的坚定态度,又让她不敢轻易将那桩秘闻说出口,怕她女儿即便听了,依旧坚持要嫁到平国公府,又仗着知道那桩秘闻,在平国公府言行无忌,得罪了婆婆和丈夫还不自知。 母女二人此时都没意识到,她们这次竟在无意间,错过了仅有的一个可以让杨宛如发现某个真相,及时取消这门亲事的机会。 而柳明瑶放弃劝阻后,杨宛如只觉松了口气,满心欢喜的期待着吉日的到来。 却不知,宫中的帝后二人,也在此期间收获满满,欣喜之余,对她这个主动凑上来后,在无意间立下大功的关键人物,着实有些心情复杂。 若非杨弘深当朝提出,想用他女儿立下的大功劳换取与平国公府的赐婚,平国公府不可能会这么积极的接受这门亲事,刘氏母子也不会这么配合的奉旨进京完婚。 然后也就不会有平国公府试图借送聘礼的机会,用大船往京中运送大批黄金和武器的操作,更不会出现被他们派的人手给一举截获的结果。 更重要的是,皇上与皇后派往西南的人,还趁这对主事的母子离开的机会,发现了平国公府在西南勾结当地蛮族,合伙偷采金矿的大量证据。 其中不仅有金矿的地址,还有平国公将矿工以兵勇的身份报到朝廷,让朝廷出资帮他们养着大量矿工,又用勾结兵部的人,合伙挪用的大批军资,偷偷豢养私军的罪证等。 看到秘报中的平国公府,在过去的几年中,在西府的种种行径,皇上勃然大怒,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他也没能想到,平国公一家,远比他所以为的更加贪婪,野心更大。 柳明月见状,赶紧安抚道。 “陛下何必为这些不值得的人如此动怒,您又不是不知道那一家子都是什么德性。” 皇上气恨难平道,“朕是觉得,那徐继宗,实在有负朕的信任!” 柳明月故作惊讶的回道,“陛下竟然会对那徐继宗心存信任?臣妾一直以为,您是为堵悠悠之口,又想着眼不见心不烦,才将他们一家打发到西南边境的。” 皇上闻言,一肚子怒火瞬间泄了大半,因为他发现,事情好像还真是如此。 西南蛮族这些年还算消停,将徐继宗派过去,说是让他驻守边境,还不如说是让他在那边当个吉祥物,刚好他的身份够分量。 至于说信任,皇上发现,因为足够了解这位堂弟*的无能,他好像对其还真没产生过那种情绪。 就算当年曾经有过,也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大侄子足够信任,才会顺带着分其一点,从没真正信任过徐继宗本人。 【作者有话说】 89 第89章 心虚 承天六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也将会被在史书上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在这短短一年中,发生了太多甚至能改变大安未来走向的大事。 无论是上半年的西北战事与皇后代理朝政,还是在此期间修建的新苍河大坝和凯旋大道,都值得被记录在史书上。 但是与那些相比,下半年爆出来的兵部大案,似乎才是真正的重头戏,只因这件事足以震惊朝野,牵连出来的文武官吏,多到令人难以置信。 柳明月搞出来的稽查司,在此期间,再次发挥出巨大作用,甚至还提前发现数起驻军将领意图叛变的事件,好在都能被及时给处理掉。 京城中的刑部天牢和大理寺的诏狱,不时被送出一批,依旧时常处于人满为患的状态,朝野上下的各种声音一直都没停过。 得利的那方,想要请求皇上能网开一面,利益受损的那些,纷纷上奏要严惩、要补偿。 同时还有不少所谓的中间派,以江山社稷的安稳为由,希望皇上只严惩首恶,不要继续扩大案件的牵涉范围。 每天都要面对大批的这类奏折,无论是皇上,还是柳明月,都有些烦不胜烦,可是事情还是要做,尤其是那些出自有影响力的地方官员之手的奏折,都不能疏忽。 而且从这些奏折中,也能看出不少隐藏在字里行间中的个人思想与偏向,这些对上位者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信息来源。 柳明月为此准备了好多个本子,按照区域给她那些官员制作人个信息简介和履历表,也就是进行信息的整理和归类。 “还是皇后的这个法子好,这么一来,等到将来想要了解哪个官员的具体情况时,就方便多了。” 关键是这里面的许多重要分析与评价信息,都是出自他们两人,看到时,印象会更深些,而不像从档案司调过来的那些案卷般,里面的信息多来自相应官员本身及其上司。 柳明月却对此不算满意,毕竟这些对她而言,还是太原始,太不便了些,可惜,现实条件注定了,她在这个时代,再也享受不到曾经的便利。 “这些能展现出的信息还是有限,好在我们身边有人可使唤,要不然,真到需要调取其中某个人的信息时,仍然很不方便。” 皇上觉得,皇后的要求总是很高,那些在他看来已经做得很好的事情,她却总觉不够满意。 而且他还不知道的是,柳明月其实还有令人在做另一项工作,所需收集和汇总的信息更为庞大,相当的繁琐,还需要随时对其更新和增减,但是有了那个,将来会更方便一些。 即便如此,柳明月仍觉难以满意,毕竟她曾是习惯使用一键搜索和思维导图的人。 哪怕她能理解这个时代的大环境条件有限,但是许多事情都让她感到种种不便,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哪怕她一直在努力适应与改善。 至于满意,是不可能满意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真正满意,能凑合着过,就算是很不错了。 不过对于这些,柳明月注定只能憋在自己心里,不便向任何人诉说她的苦恼。 说完这些锁事,两人又商议起正经的国事。 “看这进度,或许能赶在年前,让那些无家可归的受灾百姓,都住进自己的新房子,过好安稳的新年。” 柳明月也这么认为,“是啊,能将那些受灾百姓都安置好,我们也能安心过好这个年了。” 看到翻修贡院进度的折子,皇上有些不解的问道。 “朕一直忘了问,你为何会批准让他们这般大费周折的翻修贡院?这都相当于是重新修建一个贡院了吧。” 虽然贡院在地动中的损毁也不小,但也用不着像这般,几乎是重新规划重建一般的大修,两者之间的费用差距大着呢。 柳明月对此表示,她是因为实在看不惯一国考试重地竟会如此简陋和埋汰。 “年初的时候,礼部的王尚书就在奏请此事,当时的首要事务,是要给西北筹备物资,以及修苍河大坝,这银钱方面,就不那么凑手,像修缮贡院这种非紧急工事,就被臣妾给推后了,为了安抚那帮读书人,臣妾就在当时许下了会给大修的承诺。” 为了给地动的受灾百姓找活干,柳明月就在地动后,将修贡院的工事,也给安排了下去,让人结合她提供的规划草图,对贡院做重修规划。 皇上闻言,颇有些感慨。 “皇后的这些安排是对的,现在想想,咱们还真就只是表面上看着风光,既忌惮武将,又怕得罪文臣和读书人,还怕失去民心,每天都要绞尽脑汁的盘算着,要如何做,才能平衡好这些复杂关系。” 说起这些,柳明月对此也觉烦恼,凭他们的至高身份和地位,若能抛开顾虑,倒也能不管不顾过得轻松而又愉快。 可他们两个都是责任感很重的人,这样一来,就成了那种很容易内耗的人,身份和地位没有成为能让他们放飞自我、随心所欲的依仗,反而成了他们身上的枷锁和负担。 “您是天子,这也是天命使然,我们除了接受,没有更好的办法。” 面对柳明月故作轻松的调侃,皇上笑着摇摇头,将那有些不甘的复杂心情抛之脑后,继续专注手中的事务。 柳明月见状松了口气,不管是在她所熟知的历史上,还是这个时代的历史上,都不乏想在死前不管不顾任性享受一把的皇帝,她可不想看到徐庆业也这样。 大安建国时间还不够长,纵然目前看着还不错,但也经历不起太大折腾。 尤其是在他们执意要彻查兵部大案后,若非有个还算给力的稽查司和皇上的情报网,现在说不定已经战乱四起了,实在是桩案子牵涉到的人与势力太多,太过庞杂。 若是在这种形势下,皇上再出点问题,她这辈子想在太平环境中养老的目标,就难以实现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有内侍匆匆前来禀报,说是太子妃发动了。 儿媳妇生孩子,皇上显然不便出面,柳明月既有着明面上的婆婆这个身份,她本人又挺喜欢太子妃,当然要亲自过去守着才放心,与皇上交待几句后,就赶紧前往东宫。 太子大婚近三年,在柳明月的坚持下,太子现在不仅没有正经的妾侍,连通房之类的女人都没有,问就是她身为母亲,关心儿子的身体,不欲让他耽于女色。 实则却是柳明月想尽量让太子妃过几年舒心日子,在她自己看来,夫妻二人之间,但凡只要多出个人,像根刺般杵在那里,就不配再说什么夫妻情深,也注定无法真正过得舒心。 太子妃进宫两三年,她本人不仅和太子夫妻关系和睦,还备受皇后宠爱,被皇后亲自带在身边教导的事,宫中上下都有看在眼里,何况她还早早的就掌管了宫务。 在既有身份地位,又有实权的情况下,太子妃在宫中的威望当然也很高。 而她跟在柳明月身边两年多,做事的见格与思路,都有学到不少,所以东宫上下都被她给打点得井然有序,连她生产之事,也有提前做好各方面的准备。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73节 柳明月还要坚持要过来亲自守着,除了图自己的心安,也为做最后的把关,在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上,她从不敢心存侥幸,有任何懈怠。 知道婆婆在听说消息后,立刻放下手中的政务,亲自赶过来坐镇的消息,正在稳婆的建议下,坚持在房中走动的太子妃骤觉心安的同时,也很感动。 她能感觉得到婆婆对自己的喜爱和欣赏,这份感情不是因为她是对方的儿媳,而是对她本人的。 她坚信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她已隐约感觉到,婆婆对她的丈夫,也就是太子,都没有对她好,但是对于这点,她一直藏在心里,暗自珍惜着。 她并不清楚这里面的原因,但这并不影响她暗自为此感到窃喜,即便在面对丈夫时,难免会感到有些心虚,可她依旧不会放弃继续在婆婆面前表现,争取获得更多的欣赏和喜爱。 如今有婆婆亲自过来看护着她生产,太子妃觉得自己可以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至于太子在不在,她是真没怎么在意。 作为一个母胎单身的女青年,柳明月本人当然不会有生儿育女的经验,也就注定无法从前辈的角度,给出什么有效的建议。 不过她在这个时代,曾亲自把关过几个产妇的生产过程,所以对于生产流程,她还是相当熟悉的。 所以柳明月到后,先宽慰了太子妃几句,随后就令人再做最后的大彻查,令太医和医女检查一切有可能藏有猫腻,对生产不利物品、空间,又令稳婆沐浴更衣,换上确保不存在问题的干净衣物。 生产过程可能会用到的器具,也都需进行酒精消毒,再用开水煮过,所有要求都极为细致。 面对皇后所展现出的对太子妃高度重视的态度,东宫上下当然是更加不敢敷衍怠慢,哪怕被指挥得团团转,也不敢有丝毫的抱怨。 毕竟皇后在他们心中,绝对是能够直接掌握着他们生死的存在,甚至比太子更具威信。 等到太子匆匆赶过来时,各种产前准备工作都已彻底完成,太子妃也已进入将要正式生产的阶段。 柳明月目光锐利的看着这个便宜儿子,让周围人退下去后,低声责问道。 “你媳妇生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在哪里?就算是你去了京郊大营,接到消息后,也该早就及时赶回来了,为何会拖延至此?” 面对积威日重的母亲,太子本能的感到心虚,小声回道。 “儿臣在曲少师府上,儿臣听说,女子生孩子,从发动到生产,需要一段时间,才没及时赶回来。” 柳明月看着这个被原主当宝,她现在只想将其当叉烧的便宜儿子。 “你老实说,那曲少师府上,究竟有什么,使得你常在那里流连忘返,连自己的媳妇生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被你抛之脑后?” 太子闻言,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柳明月的那双充满失望和痛心的眼神,让他的心下意识咯噔了一下,但是话到嘴边,他还是忍不住试图隐瞒。 “没……没什么,就是曲少师给儿臣讲史,让儿臣听得太过投入。” 柳明月闭了闭眼睛,冷漠无情的回道。 “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要不然,本宫就以曲宏严道德败坏,教唆太子不敬尊上之罪,将他一家全都下狱!” 太子闻言,不敢置信的看向柳明月。 “母后,您一向公正贤明,怎么可以如此做?” 柳明月赫然睁开双眼瞪向他,“因为本宫并没有冤枉他,你当本宫是好糊弄的吗?他曲宏严到底讲了什么内容,竟能让你罔顾将要生孩子的发妻,流连在他府上不思归家?” 【作者有话说】 90 第90章 担忧 见柳明月态度坚定,目光犀利,再不见往日的宽和与鼓励,太子莫名感到有些恐慌,这才低头嗫嚅着回道。 “儿臣在曲少师家,认识了他的侄孙女,与那姑娘谈论诗词,不小心忘了时间。” 早在发现太子不在,询问过后,知道太子近来常往曲府跑后,柳明月心里就已对此有数,现在听到他亲口坦白,情绪并没怎么受影响,只面色平淡的吩咐道。 “这个孩子满半周岁后,本宫会答应你父皇欲为你纳妾的建议,在这半年中,你给本宫好好的呆在东宫养孩子,曲少师罔顾师德,引诱太子沉迷女色,此乃重罪,本宫断不能容他!” 太子再次不敢相信的看向他的母亲,赶紧跪到柳明月身前。 “求母后息怒,儿臣已经按照您说的,如实坦白了啊,为何您还要给曲少师定罪?” 柳明月失望的看着这她真的用心教过的少年,言语冷漠的回道。 “就凭本宫与陛下将一个善良淳朴的好孩子交给他,却被他给教成了一个试图欺瞒、忤逆父母,在结发之妻将要生孩子之际,依旧在外与人谈论风花雪月的无情无义之徒,他曲宏严就罪不可赦!” 太子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一向对他慈爱有加的母亲,实在无法相信,她竟然会有这般严厉而又冷漠的斥责自己的一天,心中羞愧不已的同时,还感到悲愤和委屈。 “母后,儿臣……儿臣没有,儿臣也不敢,儿臣只是不想让你失望,才不敢在第一时间跟您说实话。” 柳明月点点头道,“看来你还没到彻底无可救药的地步,多少还算知道点廉耻,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人事,才说不出口。” 盯着对方羞愧到涨红的脸,柳明月伸手抬起他下巴,目光淡漠,语气冰冷的低声道。 “今天本该是大喜之日,本宫不欲和你多做计较,接下来,你就算是装,也要在太子妃和孩子面前,给本宫装出男人对自己的妻子和孩了,该有的担当和关爱,要不然,曲宏严只是一个开始,那些胆敢教坏你的狗东西,本宫是一个也不会放过!” 太子惊愕的对上母亲的眼睛,知道在那看似平静而又淡漠的眼神下,燃烧着的滔天怒火,下意识回道。 “母后息怒,儿臣再也不敢了!” 柳明月松开他的下巴,冷哼一声道。 “虽然你父皇跟本宫说,孩子大了,心思也杂了,但是本宫一直觉得,本宫的儿子生性仁厚,就算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那也正常,反正本性在那里,终归差不到哪儿去,没想到你今天,就给本宫送了这么一份大礼。” 太子俯首磕头称罪,“让母后失望,是儿臣的罪过!” “你可还记得,承天三年,本宫听说你大姨母家的两个表妹进京后,是怎么教导你的?你的警惕心呢?哪个好人家的正经姑娘,能做得出明知你的妻子在生孩子,仍拉着你谈诗论词的行径?” 太子这才回想起,当年他的母后是怎么教导他的,之后的几年,他又是怎么坚持的,然后就是不知从何时起,竟然不知不觉的将他母后的那些教导抛之脑后了。 如今再结合他母后当年的教导,太子赫然发现,自己在曲府偶遇曲少师的侄孙女,并与对方相识,以及通过简单的几句交谈,就觉得两人志趣相投,在后面又因各种意外而再遇,且逐渐加深了解的过程,竟然与他母后曾为他讲过的案例如出一辙。 看着太子明悟过来后,浑身失去力气的摊坐在那里的反应,柳明月冷笑道。 “你总算想起来了?遇到事儿时,你竟一点都没回想起来?” 他当时也觉得那些场景有些熟悉,只是当时的他以为,那莫名的熟悉感,是源自他能与那曲姑娘注定相遇相识相知的缘分。 想到这些,太子懊恼到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只要他在当时没被那种错觉迷住神智,及时回想起他母后的教导,事情怎么也不至于发展到如今的这一步。 “都是儿臣愚钝,错信于人,才会遭人算计成功!” 柳明月脸色稍缓,继续问道,“那么现在,你还觉得本宫欲给那曲少师定罪,是在挟私报复他吗?” 事到如今,太子当然已经意识到,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曲家上下的算计与配合,他的曲老师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主谋。 “儿臣惭愧,只是曲少师教导儿臣多年,儿臣实在不忍见他落得个晚景凄凉的下场。” 这时候倒是想起要展现自己的仁厚了,柳明月再次冷下脸,幽幽问道。 “所以依太子的意思,是要就此作罢?那么,该让谁来为他们教坏太子的恶行负责呢?” 柳明月对东宫的那几个拿着高官厚禄,却不思为国为民的太子之师,一心只想将太子教成符合他们利益需要的新一代掌权者的恶行,早就到了忍无可忍的境地。 对这个太子,也很失望,这次的爆发,更多的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 面对他母后的诘问,太子再次感到压力山大,总觉得不管如何回复,都会让事情朝着他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有违他的本心。 见对方回答不了,柳明叹息着摇了摇头,在心中盼着皇上能尽量多活几年,有这么个太子当皇位继承人,实非大安之福。 “你先起来,这件事回头再议,记住本宫之前的警告,我说得出就一定能做得到。” 因各方面的准备工作都做得很到位,太子妃也很配合,熬过前面那段有些漫长的时间后,到正式生产之际,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在产房传出几声有些凄厉的痛呼声后,就顺利产下一子。 听到芳仪喜笑颜开的过来回禀,说是太子妃母子平安后,柳明月才放下一直提着的心。 在等候太子妃生产的这段时间里,她才发现,自己需要准备一个珠串,好在关键时刻用来排解心中的烦忧与急躁。 太子也很高兴,看到被包在襁褓之中的孩子,他才真正体会到初为人父的感觉。 看过孩子,柳明月又不顾身边人的阻止,进产房看太子妃,安抚了几句,让她好好消息后,才离开东宫。 回到坤元宫,就见皇上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当然已经收到太子妃顺利产子的消息。 “太子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听说你很生气?” 柳明月也没瞒着,将她去了东宫后,发现太子不在,问过后,才知道已经派人去通知太子,眼看太子迟迟不归,她逼问太子的心腹,才得知太子在近期与曲府的一个姑娘十分投缘的事,都给讲了出来。 “臣妾早就教过他,在外面一定要防备那些想方设法凑上来的有心之人,结果他还是入了人家的圈套,还在他媳妇正在生孩子之际,在外与人纠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皇上对此有些不以为然,“你何必为这点小事如此动怒,反正他又不是姑娘家,在外面能吃什么亏,大不了也不过是将人纳入东宫罢了。” “臣妾气恼的是那孩子不争气,臣妾早就提醒过他,结果他被人算计了还不自知,还有东宫的那几人,野心也太大些,将好好的太子教成这样,还想利用女色在后院掌控太子,实在可恨!” 在这件事情上,原主可能认同皇上的这一观点,可是换成是柳明月,两人之间的代沟,就实在太宽太深了。 哪怕柳明月心里清楚,这才是当前这个时代的主流观点,她所努力坚持的那些,才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另类思想。 可她始终还是无法坦然的让自己接受这一切,即便她现在已到了不得不接受和面对的境地,这也是她承诺在半年后,会任由皇上为其纳侍妾的原因。 与其让太子在外被人以各种方式引诱,还不如允其纳妾,放在东宫,更便于太子妃掌控。 好在她早就提前给太子妃做过一些心理建设,倒不担心太子妃会恋爱脑,因太子有了别的女人而伤心痛苦。 听到皇后提起东宫属官,皇上终于开始正式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神情严肃的点头道。 “皇后说得有理,若只是太子年少,经不起女色的诱惑,还只是小事,若是出自东宫属官的算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也怪朕当年图省事,为展现对曲宏严他们那些人的重视和信任,将太子交给他们教导,结果他们只是表面上看着高风亮节,嘴上说得好听而已。” 柳明月也知道这件事情上,皇上确实需要负一部分责任,可是原主同样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即便是她这个后来者,也不是那么的无辜。 不过问题的最大根源,还是曲宏严等人太可恶,太子自己也不争气,让他们合起伙来抓住了性格弱点,加以利用,哪怕后来得到了她的提点,太子也始终没有意识到自身的问题。 柳明月便直接将自己欲拿曲宏严开刀的想法讲了出来,皇上听后,有些犹豫的在厅中踱步,一时下定不了决心。 皇上也知道,如今太子在他们的教导下,也越来越像他们那些人了,表面上看着很优秀,却经不起实践的考验。 以前还能说是他因担心太子势大会影响到他的权威,给太子真正参与朝政的机会少,可是在他受伤还朝后,不仅没了继续压着他的想法,还与皇后一起培养他。 结果从近两三个月的情况看,他的表现可以说是处处都很让人失望,只会嘴上说得头头是道,却没有足够的魄力与手段,很容易被人给拿捏,对他那几位老师依赖太过等等,皇上都不愿多想。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么精明厉害的自己与皇后生下的嫡子,为何会如此令人失望,若非还有个很可靠的皇后在,皇上觉得自己肯定会死不瞑目。 “兵部的案子还没了结,又动曲宏严的话,怕是会引起那些世家大族与仕林的集体反对,那些人在读书人中的名声实在太好,哪怕只是动一个,那个影响,也会非常大。” 柳明月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这也是她一直对有些人一忍再忍的原因。 “可是任由那些人继续下去,太子可就废了。” 虽然太子其实只得了那几人的数年教导,后面的三年多,还一直有她从旁试图纠正他的思想与认知,但是事实证明,还是那些人的影响力更大。 这也是皇上最担忧的地方,不过见一向宠孩子的皇后也能有这样的认知,他心中的那些担忧,突然就消减了大半。 “我们这不是有太孙了吗?太子废了,我们就好好教导太孙,朕争取能尽量多活几年,再加上你还年轻,肯定能坚持到太孙长成的那天。”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74节 皇上想到的是好好培养那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柳明月想的却是,还不如好好培养那个小婴儿的娘,太子妃可比那对不靠谱的父子强。 91 第91章 改变 不过柳明月现在也只是这么想想而已,纵然太子妃比太子更有培养价值,当前的现实环境和条件也不允许,连她自己,现在都不过是依附皇上在朝堂上的威信立足。 她明白皇上的顾虑,当前还是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少数几个驻军将领起反心,还能在掌握先机的情况下,及时消除隐患。 能因兵部大案,拿下那么多人,没有出乱多,大半原因在于他们多是功臣出身,才发迹不到十年,没什么根基底蕴。 最大的依仗就是皇上的信任,一旦皇上不再容忍他们,他们就会变得基本没有反抗之力。 若是那些在这片土地上经营了上百年,乃至数百年的大世族,都合起伙来与朝廷对抗,问题可就严重了。 那些真正累世大族,手中握有大量的土地和财产,还因他们掌握着教育资源,每个家族手上,都握有一张巨大的人脉关系网,在民间拥有极高的威望和影响力。 只要没有能在短时间内,直接将他们彻底都摁死的能力,轻易动手,就很容易让自身陷入被动处境。 不过皇上虽然没有同意柳明月想要严惩曲家,顺便警告其他人的建议,但他也没有当作无事发生。 在次日的早朝上,皇上以太子近来在学问上有所懈怠,做事不谨慎为由,罚曲少师在家思过,太子在东宫闭宫思过。 柳明月也没有闲着,在打听到曲家那姑娘的身份来历后,直接下了一道赐婚懿旨,将其指婚给洪少傅的一个族侄。 那人在京郊大营中任职,是个品阶不高的一个小武官,在洪氏家族中,属于不起眼的边缘人物。 那曲姑娘的父母却是曲家的中坚力量,其本身生得十分貌美,又腹有诗书,曲家当然不舍得将条件如此优秀的姑娘,嫁给洪家那个没什么大前途的小武官。 所以一对有情鸳鸯,就这么被给强行拆散了,既然叫柳明月知道了这件事,当然不介意做件顺水推舟的好事,隔应一下那曲洪两家。 因太子被罚闭宫思过,皇太孙的洗三礼,就办得十分简单,没有待客。 柳明月颇有些恶趣味的特意跟太子说起这件事。 “这下你明白了吗?那曲姑娘不过是奉长辈之令,不得不应酬你,就连她那天特意拖住你,不让你回来,都是有意为之,就是为了想让本宫发现她的存在,从而拆散你们。” 意识到自己是被信任的恩师所算计时,太子就已感到十分沮丧,如今又听说,那曲姑娘因早年被世交家的远房表兄所救,就与人家情投意合,心有所属,不过是奉长辈之令来接近他时,被打击得更惨了。 “母后,儿臣,是儿臣太过愚钝,让您失望了!” 看到少年如此失落和惭愧的样子,柳明月才觉得气平了许多,这小子明知道媳妇要生孩子,还不及时赶回来的无情无义之举,实在将她给气狠了。 “若只是愚钝的缘故,那怪不得你,究其根本,还是你轻信于人,对曲少师、洪少傅他们毫无防备之心的缘故。” 太子闻言,下意识想要开口,又在随后颓然放弃,柳明月又接着道。 “你父皇令你在东宫反思,可不是让你在这里懊恼痛苦的,你可以好好反思一下,你素来敬重的那些人,对待你的态度如何,再拿他们教你的那些,对比一下本宫与父皇教你的那些做人做事的方法,皇家太子需要的不是才名,而是驭人的能力手段,最起码,也要拥有能够明辨是非,知道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的能力。” 柳明月固然对这个便宜儿子生不出什么真正的慈母之心,可她还是希望这小子能活得明白点,只要他能吸取这次的教训,彻底认清自身所存在的问题,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一个无功无过的守成之君。 太子妃是个心思灵敏的人,听说曲少师和太子都被罚思过的消息后,就知道这里面的事情,肯定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不过她是个聪明人,既然婆婆嘱咐她一定要安心做月子,养好身体,不许多思多虑,她就不多操心,没有想着非要派人去打听个清楚明白。 看到脸色红润,明显在过去的几天里,休养得很好的太子妃,柳明月很欣慰,她以表面上看着淡定,实则有些紧张的动作,抱着这个才出生不过三天,就已大变模样的小婴儿,心情无比复杂。 之前被大皇子、二皇子的儿女叫皇祖母,她还能安慰自己,那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双方实际上没什么干系。 如今她抱着与自己的这具身体真正有着血缘关系的大孙子,正式升级为祖母,这心情,实在是沉重,却还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周围的眼睛都在暗自关注着她对这个小皇孙的态度,她还必须要表现对皇孙的足够重视和喜爱,从而奠定这个刚出生的小皇孙在这宫中的地位。 皇上派人给太子妃送来极为丰厚的赏赐,都是各种价值极高的奇珍异宝,以及亲自为小皇孙赐名廷君的举动,更是充分展现出皇上虽罚了太子,但他对太子妃与皇孙很看重,也就是太子的地位依旧很牢固态度。 小皇孙的洗三过后没几天,就是杨宛如和平国公世子的成亲之日,柳明月分别以皇后和姨母的身份,给送了两份价值不菲的贺礼当做添妆。 以姨母的身份送贺礼,是因她们之间的那层人尽皆知的亲戚关系,她可以冷着对方,疏离关系,却不能不认亲戚。 以皇后的身份送贺礼,当然是为杨宛如立下的那桩功劳和乡君身份,同时也有些许补偿的意思。 平国公府在西南做下的事,现已人证、物证俱全,连平国公本人在内的主要涉案者,也都已经在押运途中,为防消息走漏,在途中横生波折,这件事做得很隐密。 也就是说,在平国公世子大婚的喜事刚过去,平国公府就要迎来一场灭顶之灾,杨宛如这个新妇刚过门没几日,就要受夫家连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在皇上罚太子与曲少师闭门思过后,不出两日,皇后就亲自给曲家素有才名的曲五姑娘赐婚一事,除了被少数有心人关注到,并没在京中泛起多大水花。 杨宛如就是有心人之一,听说曲琳玉被她那位皇后姨母给指婚了,而且被指婚的对象,是城卫军中的一个洪姓小军官,她再次有被震惊到。 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楚的知道,那洪姓小军官,其实是曲琳玉的老相好。 在她的上辈子,这两人情投意合,却被双方的长辈棒打鸳鸯,曲琳玉嫁入东宫,做了太子的侍妾。 那曲琳玉的性情孤冷而又清高,并不被太子宠爱,却又凭借其在诗词歌赋方面的才华,获得太子的欣赏,使得其在宫中成为地位特殊而又超然的存在。 原以为那曲琳玉就是那种孤芳自赏的清高性子,直到宫变发生时,对方被那个姓洪的以军功保下,上演了一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佳话,大家才知道原来她在宫中不争宠,是因人家早就心有所属,不屑争宠。 这辈子,曲琳玉不仅没有像她一样,早早的嫁入东宫,成为太子的侍妾,还能得皇后的恩典,如愿以偿的嫁给心上人。 这样的改变,再次让杨宛如对自己上辈子的记忆,产生一种不真实感,她不明白,明明人还是那些人,事也大多还*是那些事,可是人的反应,和事情的走向,总能发生那么多变化。 就连她自己,好像也是如此,人还是她,可她没有给太子当侍妾,而是将要嫁给平国公世子。 那么平国公世子呢?他的身上会不会也出现改变? 自打她的亲事定下来后,杨宛如也不得不像其他人一样,用平国公世子称呼平国公长子。 可是这个一字之差,总让她莫名感到不适,可又说不清原因,毕竟平国公长子和平国公世子本就是一个人。 想来想去,只能以她上辈子对平国公长子这几个字的印象太深,才会对平国公世子这个称呼感到难以适应来解释。 看到杨宛如一改前些日子对大婚之日的期待,变得有些心神不定,杨宛欣从旁劝慰道。 “姐姐不必担忧,你与姐夫的这场亲事,是由皇上赐婚,自身还是皇上钦定的乡君,那平国公府肯定不敢怠慢于你,何况从他们又补送过来的这些聘礼上,也能看出那平国公府,也非常重视这门亲事,重视姐姐。” 听到妹妹的话,杨宛如矜持的笑着点头,心中再次告诉自己,她的选择一定不会错,就算别的人与事能改,等到她与平国公世子成亲后,总能从旁提点和督促着对方顺利建起一番功业。 “欣儿,母亲给你挑选的那些人家,你先看看就好,可别急着定下,等到姐姐在平国公府站稳脚跟后,一定会给你挑个有前景的好人家。” 杨宛欣闻言,瞬间生出一股冲动,想让她母亲赶紧将她的亲事定下,别再挑了。 要是她的亲事落到她姐的手中,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呢,她与杨宛如的岁数相差不大,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深知这个姐姐要强好胜的性格。 她们姐妹之间确实存在手足之情,就是不够深,只要能一直保持着处处都不如姐姐的状态,一切都好说,但凡她在哪一点占了上风,都要被姐姐针对。 所以杨宛如十分肯定以及确定,自己的亲事若是落到对方手中,肯定不会有好结果,至少是陪衬,还很有可能是对姐姐有利的垫脚石。 【作者有话说】 92 第92章 谋划 平国公世子大婚,是京中万人瞩目的一场盛事,京中有头有脑的人家,都有奉上厚礼道贺的,皇上也在这一天派人送了贺礼,也算是全了亲戚情分。 对于平国公这个族弟将要面临的下场,皇上只觉唏嘘不已,却无半点要顾念旧情分的打算。 而对方能做出私采金矿,勾结兵部的人挪用军资,用来豢养私军的行径,是在打什么主意,也能让人一目了然。 更让皇上感到无法容忍的是,他们为了能更好隐瞒这件事,可能还想到若有朝一日事发,皇上可能会顾虑到涉案人多,法不责众,才有意拉更多的人下水,有不少将领其实没占多少便宜,却被他们拉去凑人头,才沦为同伙。 皇上可以肯定,就凭他那族弟的脑子,压根就想不到这些,可是即便如此,徐继宗也绝对不无辜。 管束不好妻儿,还沦为妻儿手中的工具,不管下场如何,都是他应有的报应。 柳明月早知道自古以来,但凡牵涉到权力,各种明争暗斗,往往都伴随着大量的流血冲突,她本身作为一个普通人,如今却需直面这些,其实很有心理压力。 可她心里清楚,这一切,都将是她必须要面对的,现在遇这种大事有皇上出面,她所承担的压力其实还要小些,可是一旦没了皇上挡在前面,她最好能提前做好独自承担一切的准备。 不过看得出来,在考虑如何处置那些涉案官员时,看着名单那一个个熟悉,或是有印象的名安,皇上的心情也很沉重。 “若非朕这次去西北,在那边发现不少能力出众的可用之材,现在可能都找不到合适的补缺之人。” 即便皇上对某些涉案之人,已是酌情处理,但是被降职、免职,乃至被判拘役的人数太多,军中还是空出一大批位置。 本就是军中出身的皇上,当然是比谁都清楚军中那些位置关键性,一旦失控,就很容易对朝廷的稳定产生威胁。 柳明月也很清楚这点,这也是她在之前一起隐忍的重要原因之一,一时的快意恩仇固然会让她感到痛快,可是若没有可以统筹全局的能力,势必将遗患无穷。 “陛下,通过这次的事情,我们可以从中发现一大问题,就是这些军中将领很容易遭人引诱,做下他们自己并不知道会违反法规的事。” 柳明月花费这近一年的时间,才刚刚熟悉了前朝的和地方的部分官员,还基本都是能数得上号的重臣与封疆大吏。 对于军中,她只和负责拱卫京城皇宫一些统领与将军打过交道,其他的,也就是通过稽查司的事,与各地驻军间接打过交道,对军中大小将领的履历和品性,都一无所知。 所以,她完全没有能力像皇上这样,能及时抽调出足够,且合适的人手去各地补缺。 皇上听到她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与朕一样,大多都是草根出身,朕是因为脑子还算好使,有机会后,能学会读书写字,那些人,看到字就头大,可能连他们自己名字都写不好,就没几人知道什么朝廷法规的人。” 柳明月当然也知道这种情况,甚至在军中许多将士看来,领兵打仗的人,只需身强体壮,足够勇猛就行,在此基础上,若脑子活泛些,懂些谋略,那就是当将军的好料子。 不仅有许多军中将士认为自己没必要学读书写字,还很看不上大多都比较文弱的读书人。 “陛下,依臣妾之见,我们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让这些将领们都学会最基本的读写,教他们熟悉或是背下一些最基本的法规,让他们知道什么事可做,什么事不可做。” 皇上欲言又止的看着柳明月,最终还是忍不住道。 “皇后也太高看那些人了,若他们愿意学,又何尝需要等到今日,朕当年可是利用打仗的空隙时间,抓住一切机会学习,才能勉强有现在的成就。” 那些人有钱有地位还有官身后,若有心想学,不说进士,请个秀才举人什么的,去家里教一教,该学的早就学会了。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些人根本没心思学,就想当然的觉得自己本事大,又有功在身,地位稳固如山,没必要做那无用事。 柳明月当然也知道那些人的想法,所以她建议道。 “他们不主动学,陛下就逼他们学,臣妾认为,朝廷可以开设一家专门教导这些军中将士的学院,将那些有升迁潜力的将士召到学院,让他们接受学习,将他们在军事学院学习的履历和考核的成绩,与他们的升迁直接挂钩。” 皇上闻言,不由得双眼一亮,不过他只知有让文人学习的学院,还从没听说之前的哪个朝代开设过教将士学习的学院。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引起那些将士的反感和排斥,而且,让那么多资质优秀的将士们聚集到一起,很方便他们拉帮结派啊,军中那些人若合起伙来,可比那些文人的威胁大多了。” 柳明月当然知道这其中所存在的隐患,就像大安的那几家大名鼎鼎的文人学院,从里面出考出来的进士,很容易在朝堂上结成天然的同盟。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75节 “陛下应该已经体会到了,到我们这个位置,只要想做事,都免不了需要面对风险,因为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注定没法讨好得了所有人,所以,若有心想做,我们所需考虑的,就是该如何做,才能尽量降低风险。” 皇上若有所思的点头,“那么,依皇后之见,我们若决定做,如何能尽量降低风险呢?” 话赶话说到这个份上,柳明月深思片刻,才回道。 “依臣妾之见,若开设军事学院,可陛下亲自任院长,如此一来,进入学院学习的所有人,都可以成为陛下的门生,与那些进士一样的天子门生,可让在学院里任职的教官等人,如实记录下他们的表现,发现特别优秀的苗子,陛下可亲自接触拉拢。” 皇上越听眼越亮,频频点头。 “皇后的这些想法很好,而且还不难实现,就是这样一来,怕是会引起那些文人的抵触。” 不过皇上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实际上并没在意这点,他原本更担心的是那些将士会反感和排斥,也就是他们费心费力的开设这么一学院,却让受益方都觉排斥与反感。 但在听到皇后的这番建议后,他就没这个顾虑了,只要不是真正蠢到无可救药之人,都能认识到朝廷若开设这么一家学院,是对他们军中的照顾和偏向,也会很珍惜能去学院学习的机会。 毕竟‘天子门生’这个身份,不仅能令文人趋之若鹜,那些对自己的未来与前途有追求的将士们,肯定也会很在意,能意识到这对军中而言,将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宝贵机会。 “前朝若同意建这所学院,咱们就将它命名为大安军事学院,若前朝的文官和士人们反对声太大,陛下可以考虑直接由我们宫中出资,将其命名为大安皇家军事学院。” 皇上闻言顿时失笑出声,“皇后此举甚妙,无论如何,这所军事学院,我们都是要建的。” 想到那所军事学院建成后,他将成为院长,成为所有进入学院学习的将士们的座师,皇上的心中就充斥着难以言喻的莫名激动。 见皇上对建军事学院的态度,现已比她更积极,柳明月也很欣慰,有了这么一家学院,就能方便让她掌握大安最顶尖的那批将士的信息了。 “是啊,反正有出海的船队兜底,我们宫中出得起这个钱,在这件事情上,谁也拿捏不了我们。” 提起这件事,皇上觉得自己的腰杆都伸得更直了几分,有钱的感觉就是不是一样啊,还是皇后这个贤内助最靠得住,总能及时给他提供最大的帮助。 能与皇上议定建军事学院的这件事,柳明月的心情也很好。 兵权是个很敏感的存在,也是皇上手中最大的底牌,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给其他人染指的机会,非到迫不得已,连她在内。 为了避嫌,柳明月也不会想着要去主动接触,但她既已临朝,却对军中情况一无所知,也太过不便,关键时刻更是容易坏事,所以她必须要提前谋划一下。 与此同时,出海的船队也正式停靠到南方外海的一座大岛,船上的人都开心不已,岛上的人得知有来自东方大国的商队抵达,也都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这种岛国大多都资源匮乏,对炎黄大地的许多产品都颇为依赖。 只是近百年来,从东方大国来的商船越来越少,给岛上的人,当然,主要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上层人的生活,带来了许多不便。 海上海盗层出不穷的现实,他们这些岛国当然都知道,如今听说总算有东方大国的商队,满载各种商品而来,他们当然想要把握机会,尽量多买些。 哪怕吴尚青等人跟他们解释,他们商队以后会较为频繁的前往这片海域,也无法阻止那些人异常充沛的购买欲望。 因为在那些人看来,这些来自东方大国的商人固然想要频繁的来他们这里,可是海上那些海盗会不会给机会,让他们成功到来,就难讲了。 所以与其等着这支商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来下一趟,还不如趁人家这次总算来了,抓住机会多买、多攒些东西。 何况这些当地的有钱有势之人,往往也都在做生意,即便他们自己用不了那些东西,也能转手卖出去,大赚一笔。 总算与商队抵达的第一座岛上的人做完生意,看到管事们核对整理好的帐本后,吴尚青等人都有些沉默。 在战队时,他们没少听说海外的生意好做,只要有货都不愁卖,哪怕是加高价卖,之前他们战队也曾捎带过一些东西到外海,也发现了,确实很好卖。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当他们用这那么多的大货船,带上品种繁多,数量也更多的货物前来时,生意竟然更加好做,对方都不还价,抢着买,搞得他们都有些心虚了。 因为他们的货物,是结合之前打听到的价格,在成本价的基础上,翻了好几倍后的售价。 他们在接受那些人用来抵钱的当地特产时,是以当地的价格算钱,到时候,将那些香料、药材等物带回大安,又能卖出翻好几倍的高价。 这么一进一出,所能赚取的暴利,实在很难让人淡定,商队和战队上的这些管事们,大多都是有功名在身的文人,哪怕自诩已经很有见识了,也再次被震惊到。 相较而言,只有左子兴最为淡定,他没少与来自海外各地的商队打交道,对此已是司空见惯。 “习惯了就好,出来赚得越多,我们的分红也越多,大家还要打起精神,绝对不可掉以轻心,平安回去后,我们所有人都是能受到封赏的大功臣!” 【作者有话说】 93 第93章 大功 众人闻言,都笑着附和,毕竟这些正是他们愿意不辞辛苦的留在海上奋斗的最大动力。 魏长延还笑着感慨道,“等到回去后**行赏,咱们左队长,一定能居首功,这次要不是有他带着我们及时避开那场大旋风,咱们肯定会损失惨重。” 连魏大队长都这么说,其他人也没了顾虑,都再次表示附和。 早在战队组建之初,他们就曾按照宫中的指示,花钱找到沿海及附近海岛上的许多出海经验丰富的老渔民,向他们打听与出海相关的一切信息。 甚至在初期出海时,还曾带上高价请来的老渔民坐镇,教他们掌舵,以及规避海上的各种风险。 后来有了左子兴带着他那群兄弟们的加入,战队出海的安全保障再次得以提升,因为他们在过去的几年中,相当于是住在海上,到过的海域多,对海上的各种情况更为了解。 所以对于左子兴空降战队副队长一职,战队的人都很服气,他们都知道这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物。 战队能增加这么一位有本事的副队长,相当于给他们的生命安全加一层保险,当然是无人反对。 这次出海遭遇一场极其凶险的大旋风时,若非左子兴在通过瞭望镜发现情况不对后,迅速下令让船队退回到他们刚经过的一处很巧的位置,及时避开了那场大风袭击,他们此行肯定会损失惨重。 哪怕东家再三强调,在海上遇到凶险时,必须要以保人为主,船与货物都能放弃,可是他们这些人又如何甘心和舍得放弃。 如此一来,能有海上经验丰富的人,可以及时带领大家避开一些风险,就显得太重要了。 刚抵达第一座大岛,就将船上的近半货物都给换成了大量金银,与那些在大安售价昂贵的海外特产,让众人的情绪都很高。 他们心里清楚,按照这个势头,若能他们不必走太远,就能以远比预期早的时间出售完货物,早些返回大安。 即便这个年,注定是要在海上过了,但是能在明年上半年回去,不用等到下半年,也是好的。 结束这场类似庆功宴的欢庆聚会后,吴尚清带着魏长延和左子兴来到他住的船舱,难掩激动的说道。 “你们看,这些藤蔓都活了,都挺好养活,照这么下去,我们肯定能将它们好好带回去。” 看着从那看着快要枯死的藤蔓上冒出的新芽,魏长延和左子兴也很兴奋。 “听说这东西能亩产上千斤,绝对符合娘娘所说的高产要求,要是能顺利带回去,在咱们大安培养出来,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对咱们来,也是大功一件啊。” 左子兴点头道,“是啊,除了这个甘薯,我早听说,海外还有一种名叫玉蜀黍的东西,产量也很高,咱们可以注意些,看接下来有没有机会找到。” 这些海外的人也不傻,知道这些高产作物的珍贵难得,所以他们禁止对外传播这些高产作物。 为此,他们在这座岛上期间,从没表现出对高产作物的需求,却派人在私下里打听,最终成功用当地海岛的特产,换到了一些甘薯的块茎和藤蔓,还获得了甘薯的培育方式。 左子兴的几个旧部在这件事情上,居功至伟,他们在海外多年,肤色与长相,与当地的岛民相似,语言天赋也好,伪装成在附近岛上居住的土著,很容易蒙混过关。 而那些当地海岛的居民在得到那些特产后,又迫不及待的来找船队交易,成功换回去一批货物,这也是他们愿意冒险出卖甘薯的原因。 都知道只要能拿得出船队看得上眼的东西,就能换回来自东方大国的珍宝,知道消息的岛上居民,也不想错过这个能大赚一笔的机会。 他们没有资格与船队的管事们交易,就收买船队的普通船员,偷偷交易。 当然,双方的这种私下交易,都没瞒着双方的上层,岛上的管理人员要防着岛民拿不该拿东西与人交易,船队当然也有提前商量好的一些门道。 而大安在即将辞旧迎新的过年之前,相继爆发出两个重大消息。 先是在功臣之中影响力较大的宁威候被下狱,紧接着就被爆出平国公府与宁威候府合谋,大量挪用本该属于西北大营的军资,还私采金矿、豢养私军,意图谋反的重罪。 各方人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不一,崔丞相忍不住在家中对着老妻感慨。 “原以为陛下会忍到年后再处置,让他们好歹先高兴的过好这个年。” 没想到皇上竟然赶在年前,就迫不及待的公开了此事,那两家,是注定过不好这个年了。 王夫人嗤笑了声,“你这老头子,真是年纪大了,这心也软了,按照你跟我说得那些看,他们干下的事,让人家皇上和皇后都没过好上一个年,那二位现在凭什么要让他们过好这个年” 有了既定结果后,不难推测出前因。 皇上既然会在承天六年上元节刚过,就宣布要去西北的事,皇后代理朝政后,上手也挺快,足以说明,在那之前,人家两口子就已提前知道了兵部瞒下的重大消息,还在私下里提前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 算算时间,他们肯定是在年前就已得知消息,那个年也过不高兴。 崔丞相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从他的身份立场上考虑,终究还是不想看到昔日在同一个阵营里,多少也算是有点交情的同僚们,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即便是他们自作自受。 “唉,他们真是糊涂啊,这天下好不容易才平定下来,安生日子没过几天,就迫不待的想要生事。” 想到那平国公府的刘氏进京后,频频出席京中的各种宴会场合,以看似温婉谦和的态度与人交流,实则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许多人对其众星捧月的恭维的姿太,王夫人哼笑了一声道。 “还不是因为人心不足蛇吞象,当今出身不高,竟能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也给了那些人错觉,认为他们也不难坐上去。” 王夫人没说的是,曾经与自己出身相同,身份地位,乃至经历都差不多的人,一个能成为高高在上,让天下人臣服的皇帝,自己却只是需要臣服的人之一,这种心理落差,肯定会很大。 只是那些人都忽视了,若是谁与皇上都有着相似的出身经历,都有机会当上皇帝,那么那些比皇上出身更好,势更大的人呢,岂不是更有机会? 崔承相当然也很清楚这些,只是面对眼前这局势,这心中难免有些唏嘘。 唯一能让他感到安慰的是,皇上确实不是抱着飞鸟尽、良弓藏的心理处置那些人,实在是因那些人先起了罪不可赦的恶念。 所以不管怎样,他都会坚定的站在皇上这边,因为他绝对无法容忍那些人糟蹋他们好不容易才平定的大安江山。 前来找他问策,希望崔丞相能站出来,为平国公府和宁威侯府说情的人,费尽口舌,也没能说服他改变主意。 “崔丞相如此不顾往日情分,就不怕将来有一天,当你也身陷囹圄时,将会无人替你说话吗?” 面对秀山伯的厉声质问,崔丞相端坐在那里,面沉如水。 “老夫若是也犯下这等大逆不道之罪,只会甘愿受罚,若因信错了人而身陷囹圄,也会认了,绝对不需劳烦他人为老夫四处奔走。” 秀山伯闻言,气得赫然起身。 “那么老夫就好好等着,看你崔丞相如此忠心耿耿,死而后己,将来又能落得个什么好下场!” 说完,便毫不客气的挥袖而去,与他一同来的几人,也纷纷跟了上去。 其长子崔定山赶紧上前,好声安抚着秀山伯,客气的将其送出门,回来后忍不住道。 “爹,这都是第几波人了?要不,您称病谢客,或是求陛下也罚您闭门思过?要不然,咱家都要将这满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给得罪个遍了。” 崔丞相冷着脸道,“你爹我这才到哪儿?比起娘娘得罪人的本事,还差得远呢,在这件事情上,你别多嘴,老夫就是要坐在这儿,告诉他们所有人,在这件事情上,老夫绝对支持皇上的一切决定,对于所有会威胁到大安朝堂稳定的人与事,老夫也绝不容忍。” 眼见说不动自家老父亲改变主意,崔定山也只好放弃,他也赞成自家父亲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只是在他看来,完全不用搞得这么强势,得罪人。 知道外面的这些动向后,皇上还是颇为欣慰的。 “崔丞相这个人,虽然心眼多了些,在很多方面,都显得有些过于圆滑,但是他这个人,在大事上从不糊涂,朕没有信错他。” 柳明月并不知道人家正在拿她的言行对标的事,她也对这位崔丞相的性格脾气有所了解。 “是啊,陛下在西北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回京中时,对兵部的那几人,他可不是现在的这个态度,臣妾也没料到,他在这次的事情上,竟然立场鲜明,态度如此坚定。”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76节 【作者有话说】 94 第94章 真相(有平国公府的内容) 负责查抄平国公府的官差闯入府中时,杨宛如有些懵,她刚新婚数日,正与新婚丈夫好得蜜里调油,又拥有一个待她温柔慈爱的婆婆,让她对婚后生活十分满意。 可是这样的好日子过了还不到十天,就骤然面临平国公府因谋逆而被抄家的局面,实在让她难以置信。 看着被人控制起来的丈夫和婆婆,杨宛如尖着嗓子喊。 “不可能,为不可能!我们平国公府是宗室,怎么可能会有谋逆之举,我要进宫,我要见皇上,我要见我姨母皇后!” 亲自带着人过来抄家的常明仁示意手下拉住想要往外闯的杨宛如。 “杨乡君,来前,皇后娘娘有交待,念在你此前的功劳和亲戚情分上,可允你与罪人徐承珏和离。” 想到上辈子那些经历,杨宛如实在无法相信平国公府会就此倒下,她坚持要嫁给平国公长子的决定,竟是一场笑话。 所以她下意识回道,“我不和离!” 徐承珏赫然抬头看向妻子,“如儿,你要去皇伯父和皇后娘娘面前替家里分辨啊,我们平国公府为大安戍守边关多年,对朝廷忠心耿耿,绝对没有谋逆之心啊。” 常明仁作为兵部大案的主要负责人,可见不得对方这般污蔑自家的功绩,怒目瞪向他呵斥道。 “徐承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以运送聘礼上京为由,挟带过来的那批金子和武器,早已成为铁证,连平国公本人都供认不讳,共获宁威侯也已坦承,都是你们母子与他秘谋,共商如何谋逆之事,你现在还想狡辩,试图仗着亲戚情分欺君罔上,晚了!” 杨宛如不敢相信的看向本令她十分满意的丈夫,再看向自己的婆婆刘氏,想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当然知道宁威侯府,在她的上辈子,正是宁威侯在两年后率人攻入皇宫,逼当时已登基继位的太子写下禅位诏书,将太子与其家眷,都给囚禁起来。 对方在皇位上坐了不到一年,就被打着勤王之名的平国公赶下皇位,平国公这才顺势登上皇位,只是他也只坐了几个月的皇位,就被自己的长子给赶下皇位,皇位又重新回到开国皇帝的嫡脉手上。 杨宛如对自己的父亲说,她在梦中看到有不满十岁的小皇帝登基,也不算是完全说谎,太子妃生下的那个孩子,确实是在不满五周岁的情况下,就被拥立上位当了小皇帝。 而现在,大理寺的官员竟然说,平国公府与宁威侯府早有勾结,共商谋逆,结合自己的记忆,杨宛如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这个说法。 “不可能,是宁威侯在私下里结党营私,勾结大批官员想要谋逆,与平国公府无关,你们不能冤枉人!” 徐承珏有些感动的看着自己的这个新婚妻子,人虽然蠢了点,但是对他却是一片真心。 “是啊,陈少卿,求你给我们一个与皇伯父当面解释的机会,我们平国公府,是宗室中最显赫的一支,怎么都不可能会造自家的反啊!” 常明仁也觉得这平国公府的人太不知好歹,都是一群目光短浅,只会耍点小心机、小手段的人,竟然也敢起叛逆之心。 背叛的还是给了他们现在的这一切的人,让人实在对他们生不出半分的同情。 “平国公已经被押进京,与他一起被押送进京的,不仅有你们家的亲戚,刘家人、高家人,还有南蛮族的那些,与你们合伙偷采金矿的内伴,当然,你们在私下豢养的那批人,也已在进京途中,就被朝廷的捉拿到案。” 听到他们的一张张底牌和依仗,都被一一揭开,不仅平国公继夫人刘氏摊坐在那里面如死灰,平国公世子徐承珏也觉浑身都失去力气。 随即他又不甘心的叫道,“陈少卿,你跟皇伯父说,我们只是一时糊涂,才会犯下大错,求他看在大哥的面子上,饶恕我们这一次吧。” 听到儿子在这种时候提起她那继子,刘氏更感绝望,杨宛如则是脸色大变,紧盯着平国公世子。 “什……什么大哥?你哪来的大哥?你不就是平国公长子吗?” 徐承珏没发现什么不对,匆匆解释道。 “我娘是我爹的继室,我上面还有一个大哥,我大哥是皇伯父最喜爱,也最重视的侄儿,陈少卿……” 听到儿子提及继子,刘氏才从巨大的打击和刺激中回过神来,赶紧高声喝止道。 “不用,珏儿,不要提你大哥,陈少卿,求你看在我们两家都是故交的份上,寻个方便,让我们见见国公爷吧。” 徐承珏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母亲,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家里都到这种时候了,肯定要将一切能利用的机会,都赶紧用上,好争取一线生机。 毕竟就凭他们所做的那些事,够杀十次头都不止,现在却都让皇上知道了,当务之急,肯定是他们要全力争保命之策之才。 徐承珏显然并不知道他的母亲为了他的世子之位,早在多年前,就已对他大哥下死手的事,可是常明仁知道啊,而且还不介意告诉他。 “刘夫人,职责在身,请恕在下不能行这个方便,徐世子,你最好还是不要想着要在陛下面前,提你大哥的面子得好,毕竟你娘正是派人杀害你大哥的凶手,你爹包庇你娘,为此,陛下连你爹都无法原谅,更别说是你们母子了。” 徐承珏闻言,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他知道自己不算什么好人,为了能够超载他大哥当年所享有的盛名,他一直将大哥视为目标,即便是不择手段也要超过对方。 所以他实在没有想到,在他心目中,虽然聪明有野心,但也温柔贤淑的母亲,竟是害死他大哥的凶手。 “娘,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刘氏也知道儿子一直将大哥视为目标,立志要超越对方,踩下对方,以证明自己才是最优秀的那个,却又对其存在仰慕之情的心态,从不敢在他面前流露出自己对继子恨之欲死的敌意。 “珏儿,娘没有,是这些人在冤枉娘,他们都觉得你大哥死了,咱们母子最占便宜,才认定是为娘杀害了你大哥。可我真没有。” 常明仁嘲讽的看着刘氏,“你就是用这套说辞,成功将你丈夫平国公糊弄过去的?不过你可能忘了,本官乃是大理寺少卿,以前不说,是因为没证据,这次既然会当众说出此事,当然是因为大理寺已经掌握你派人杀害继子的证据,绝对不容你继续逍遥法外。” 他家也有继母,哪怕他那位继母,在他面前,向来只有恭敬讨好的份,但这并不影响他平等的憎恶着所有继母,尤其是这种心地恶毒之辈。 这段时间常听手下人汇报,这刘氏在京中频繁出入那些权贵之家,成为那些宴会上的贵客,更让常明仁对其更加反感与厌恶。 通过这番对话,杨宛如才隐约明白过来,她好像搞错了,平国公世子,并不代表着平国公长子*,真正的平国公长子,其实另有其人,还被刘氏派人给杀…… 不对,那平国公长子没死,他在后来又活着回来了,而且手下还有一批战斗力极强的兵马,还带拥有大量的钱财。 所以他才会将自己的亲爹平国公赶下皇位,扶太子的儿子上位。 原来真正的平国公长子,与她现在嫁的这一家子,不仅不是一家人,彼此之间还存在着仇怨,是她搞错了,压根就没考虑过此平国公长子非彼平国公长子的可能,嫁错了人! 常明仁随手翻看了一下手下呈上来的文书,令人收好,且看管好这几个犯人后,无视这几人的反应,亲自去查看已被手下划出重点的几个区域,希望能从中翻找出更多的证据。 他们这次算是搞突然袭击,毫无预兆的那种,连手下的官差接到命令出发时,都不知道这次是京中的哪一家又要倒大霉。 到地方后,才知道要倒霉的原来是京中两大顶级权贵之家,平国公府和宁威侯府。 常明仁相信,这两家在毫无准备之下,肯定能查找到更多有价值的东西,他身为常贵妃的大哥,能得皇后的提拔和重用,靠的当然是自己的本事,肯定不能让皇后失望。 “我要和离!” 听到这声充满悲愤,好像用尽全身力气的嘶喊声,常明仁快步离开的脚步都没顿一下,只抬手示意手下便宜行事。 他除了对刘氏那个毒妇实在厌恶外,并没想过要针对平国公府的其他人,所做一切,都不过是职责所在,按规行事而已。 听到杨宛如突然一改之前的态度,决绝的提出要和离,刘氏以仿佛淬了毒的眼神瞪向这个刚进门几天的儿媳。 “杨氏,你疯了吗?你才嫁进门几天,一见夫家出事,就想着要和离,你就不怕天下人的耻笑吗?” 刚刚还在为妻子的信任和不离不弃感动的徐承珏愣在那里,有些回不过神,不知道妻子为什么转眼就改变了心意。 杨宛如回瞪向刘氏,厉声道,“都怪你这毒妇害人,该遭天下人唾骂和耻笑的是你。” 两人当即对骂起来,丝毫不见在此之前,婆媳两人还亲如母女般,相处得其乐融融的场景。 柳明月在收到柳宛如起先还态度坚定的宣称不愿和离,在听说刘氏曾做出过杀害继子的恶行后,立刻态度大变,迅速选择和离,还将她婆婆刘氏骂了一顿的消息,立刻心里有数了。 看来杨宛如想要嫁的平国公长子,并非平国公世子,而是平国公原配所生的那个长子,在她的上辈子,应当是那位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 就是,这种事情也能搞错? 柳明月是真心对此感到费解,连目标人选都能搞错,估计那杨宛如在其上辈子,不仅没见过目标本人,甚至连其最基本的生平履历都没搞清楚。 这样一来,难道对方只是在上辈子道听途说,听人提到过几句平国公长子如何强大,如何厉害,这辈子就赶紧上赶着要嫁给人家了? 想想她召见杨宛如时,对方眼角眉梢间那难以掩饰的优越感,以及她说那平国公世子不是良配,对方认为她是在阻其好前程时的愤慨与还击。 柳明月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发现真相了,要不然,就凭对方在当时对这门亲事的看重与维护,绝对不可能会如此轻易的言弃。 毕竟对方已为这门亲事,投入巨大的沉没成本,只有当她发现平国公长子另有其人,她嫁错了目标时,才有可能会当即立断的选择止损,与平国公府彻底割席。 【作者有话说】 95 第95章 气着 还没出月子的小婴儿,一天一个模样,柳明月只要能抽得出时间,就会去东宫看看太子妃和小廷君。 太子虽被禁足在东宫,但是朝堂上的大小事,并没有瞒他,所以他也知道当下最惹人瞩目的大事。 “母后,那平国公府和宁威侯府,真的胆敢犯下谋逆之罪?” 太子与平国公世子,是旧相识,由于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感情谈不上有多深厚,可他们还有着同族兄弟的情分,终究与其他人不同。 面对这个透着质疑的问题,柳明月的心情有些不爽,抱着小婴儿,眼都不抬的淡淡回道。 “若非如此,你父皇与本宫还能处心积虑的构陷他们不成?就凭他们也配?” 真要算起来,平国公和宁威侯本身,并没为大安的开国立朝立下太大功劳。 平国公能被封为国公,靠的是他那位原配生的长子和徐氏宗族身份。 宁威侯能被封侯,得宜于他爹给力,曾是皇上的上司,开国之后,皇上念旧情,才给这位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功劳的人,封了个侯位。 太子这才想到那两家的背景,也不得不承认,他父皇就算会忌惮人家功高盖主,也轮不到这两家。 “只是那继宗族叔毕竟是清平大哥的亲生父亲,这样做,会不会让清平大哥在天之灵,难以安宁?” 听到太子也提及皇上心心念念的那位好大侄,结合她从杨宛如身上得到的信息,柳明月哼了一声道。 “你清平大哥当年只是被迫逃到海上,从此下落不明,可没有证明表明,他已葬身大海,若他还活着,哪来的在天之灵?若他真已遭遇不幸,看到平国公府的那些人自寻死路,落到今日这个下场,他的在天之灵,只会因大仇得报而感到快慰。” 太子闻言,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在他看来,不管怎样,徐继宗都是徐清平的亲生父亲,不管怎样,做儿子的肯定不会愿意看到父亲下场凄凉。 “母后,这两家的来历都有些特殊,父皇若按照国法严惩了他们,会不会引起百姓们的非议,有损父皇与您的圣明。” 面对这个便宜儿子展现的这份不合时宜的心软善良,柳明月十分确定,这应该是有人在太子面前说些什么。 将怀中的小婴儿交给叶兰,让抱去还给太子妃后,柳明才认真的看向太子。 “这是谁跟太子说了些什么?” 太子被罚闭宫思过,连那些太子属官都是无诏不得进入东宫,想要与太子联系,只能采取非常规手段,例如通过东宫侍卫或是宫人内侍传递手信。 面对自家母后敏锐的观察力与判断力,太子有些心虚,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试图隐瞒。 “母后说笑了,儿臣一直在东宫带孩子,整日里足不出户,外人哪里有机会跟儿臣说什么,不过是儿臣闲着没事,便多斟酌了一下朝廷近期发生这些事。”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77节 柳明月也懒得就这个问题与他对质,淡淡回道。 “没有最好,你父皇让你闭宫思过,就是盼着你能在没有外人干扰的环境中,好好回忆和反思自己这些年的言行和所作所为,若你不听,背着我们在私下里搞小动作,继续听从别人建议,而不是结合自己的认知,自行去分析问题,从而得出真正属于自己的建议,可就是在辜负你父皇与本宫的一番苦心了。” 听到这话,太子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嗫嚅着回道。 “儿臣……儿臣是真心这么认为的,平国公府,是父皇……登基时,封赏最重的宗族,那宁威侯的父亲,对父皇有知遇之恩和提携之恩,若重罚这两家,怕是难堵这天下悠悠之口。” 太子越说,越觉底气十足,哪怕这些,并非是他自己想到的,可他认为,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柳明月气得差点笑出来,那些人犯下的是能动摇国本的谋逆大罪,现在的确有不少人试图以他们并未正式行动,没给朝廷带来实质性的伤害由,试图为那两家减轻罪责。 可是别人出于各自的立场,能这么说,太子身为大安的继承人,在这种大是大非上,怎么也不该说出这种话。 “你可知道,那平国公府不仅私采金矿,铸金多达十余万两,私采的其它矿产,价值数百万两,又勾结兵部的人,挪用了本该属于西北大营的价值数百万两银子的军资,在西南的深山中,豢养私军多达两三万人,西北大营穷到将士们需要自给自足,西南大营将为他们挖矿、炼矿的人,都以将士的身份报给朝廷,让朝廷出钱出物替他们养着那些人。” 这绝对是个非常惊人的庞大数字,连皇上手中握着的那些矿的出产,甚至都不及平国公等人私产的量。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还在想方设法的尽量多薅朝廷的羊毛,只为壮大属于他们的私人武装力量。 让那些为私人采矿的工人吃朝廷的空饷,用朝廷的军资,豢养他们的私军,估计还会在暗地里嘲笑皇上和朝廷是冤大头。 若非发现得还算及时,顺利将他们辛苦聚敛的人与财物,都给没收充公了,皇上能被这些人给活活气死。 听到柳明月说起这些还没正式对外公开的案件细节,太子下意识瞪大双眼。 “母后,儿臣不知道,也没想到他们竟敢如此胆大包天,犯下如此严重的恶行。” 怂恿他出面说情的人本身,都不一定知道这些尚未正式对外公布的案件详情,在找他出面时,更是避重就轻。 柳明月目光清冷的看着他,“这就是你父皇与本宫都一致认为,不能让外人继续影响你的原因所在,耳根子软、轻信于人,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判断是非能力,若不能及时得到矫正,你将来如何能担负得起这大安的江山?靠你信任的那些人替你出谋划策吗?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长成这个样子吗?” 太子再次难掩心虚惭愧的低下头,看着这熟悉的一幕,柳明月只觉心神俱疲。 每次对这个便宜儿子感到生气失望时,柳明月都会安慰自己,反正那是原主的儿子,她这个后来者,能帮原主护着他好好活着,保住他的位置,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人类的感情也总是很复杂,一次次的想着没必要多为这便宜儿子操心,可是气消了一些后,总归还是不忍真正放弃,就此不闻不问。 若对方真是个品性极为不堪,还死不悔改的人,柳明月也不至于总在生气失望与再捞一把的情绪间之间,反复横跳。 可是对方像这样,本质并不算坏,却又毛病一大堆,而那些毛病,真要说起来,好像并不算什么,在普通人身上很常见,问题并不大,只是当它们出现在一位储君身上时,就很容易致命。 等到柳明月忙完东宫的事,回到坤元宫时,皇上与郭锦昭正在进行沙场对战模拟。 可以看得出来,郭锦昭在皇上手下能支撑的时间,是在持续增长的,尤其是从西北回来后,时长增加得更多,进步非常明显,皇上对此十分欣慰。 经过那次的御驾亲征,西北大营算是已彻底被收入皇后的囊中,连郭家人在内的西北将士,都已心甘情愿的彻底臣服。 即便如此,也能看得出来,皇上是打定了主意,要亲自将郭锦昭调教出来,将来让他去替大安戍守西北。 毕竟西北乃重地,那边的异族多,甚至还有穿过茫茫沙漠戈壁而来的异邦入侵者,即便一时战败,往往也是要不了多少年,就会声势浩大的再次卷土重来。 所以一时的胜利,根本代表不了什么,甚至在大安占据了大片草原后,他们会更加急着想要尽快打回来,夺回他们世代牧马放羊的祖地。 气氛融洽的一起用过晚膳后,郭锦昭回了自己住的偏殿,皇上才开口道。 “怎么,这次去东宫又被气着了?” 提起这事,柳明月就忍不住想叹气,不过她也没打算替太子隐瞒。 “那些人给太子传信,托太子给平国公他们说情,至于理由,过来过去,还不是那些老生常谈,臣妾一气之下,又顺手将东宫上下都给整顿了一番。” 自打东宫有了太子妃后,柳明月不想打着为太子夫妻好的名义,将手伸太长,便很少再亲自干涉东宫的人与事,就连之前安插的一些眼线,也没怎么再动用。 这也是太子与那曲家姑娘过往密切,她却没有及时收到消息的原因。 这回她再次摆出老母亲的身份,在太子妃不动声色的全力配合下,将那些帮着外面的人人与东宫传信的人,都给清理了一遍。 皇上点头道,“太子妃虽然是个能担得起事儿的,但她受限于身份,有些事情就算是有心,也不方便做,还需要你从旁多帮衬着点,你也不用顾虑那么多,反正都是为他们好。” 柳明月本身是个不喜别人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对她的一切指手划脚的人,所以将心比心,她也不想这么对待别人。 哪怕这个‘别人’指的是原主的亲生儿女,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身为父母天然的拥有替儿女做一切决定与安排的权力。 在皇上看来,皇后这是想太多,跟自己较劲,当父母的只要愿意,管控儿子、儿媳的一切,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根本没什么好拧巴的。 “孩子长大了,也该学着自己当家作主了,就像太子,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容易轻信于人,依赖于人,没有自己必须该有的思考与判断能力,臣妾若继续帮他作主,他只会更没长进。” 皇上若有所思的点头,“皇后这话说得甚是有理,如今再回过头想想,朕当年若非生来就背上个克亲之名,不得父母喜欢,是被祖母养在身边,无人管束的长大,可能也不会有朕的今日。” 像他的那些兄弟姐妹,有父母的关照,小时倒是过得比他好,可是在父母的管控下长大后,一个个的也就跟他的父母没什么区别。 可他就不同了,为了能活下去,活得更好点,打小就很有主意,善于学习,敢闯敢拼,敢上山下水,敢打那些辱骂他,试图抢他东西的人。 从而积累了丰富的打架经验,有了在战场上保命和立功的最大依仗。 想到这些,皇上突然觉得释然了许多,提起小时侯的那些遭遇,也坦然了许多,认识到自己的人生经历,也可以算得上是祸福相依,不用再为那些过往感到憋屈和不平。 【作者有话说】 96 第96章 舆论 柳明月没有想到,自己针对太子发出的感慨,竟在无意间解开了皇上长久以来的心结,对自己小时的遭遇真正释怀。 不过即便如此,皇上依旧不打算封赏老家的那些兄弟姐妹和堂亲、族亲们。 平国公说是跟他一起从老家出来打天下的功臣,实际上却是他一路护着对方在乱世中活了下来。 甚至连对方那个原配之所以会嫁给他,也是看在他对那家人的救命之恩上,结果徐继宗却没善待其原配母子,被一个从教坊里出来的女人勾了魂。 若非对方的长子是个有出息的,帮其在最后几年立下了一些功劳,仅凭徐继宗自己,其根本就没有能力在军中立足。 结果在他给了对方王公贵族的身份地位后,这个最没资格的人,竟然敢造他的反,还是所有起了异心的人中,准备工作做得最好,最有实力的那个。 所以即便徐继宗一家在大理寺的大狱中苦苦哀求,反复拿过往的情义说话,试图让皇上心软,皇上也坚持不愿去见他。 柳明月对此很赞同,对方犯的是绝对不容饶恕的谋逆大罪,为了警告后来者,也必须要对他们处以极刑,没有任何的私人情义可讲。 不过眼看时间已经来到了过年前夕,更具体的审判事宜,只能等到年后再进行。 在这个承天六年的最后两天,站在宫里的高处,听着宫外传来的阵阵爆竹声,不绝于耳,柳明月的心情难得轻松了几分。 因为她知道,还没到过年的那天,之所以会有那么多的百姓放爆竹,是因在地动中失去家园的最后一批百姓们,也在这几天陆续搬进了新房子居住,也算是实现了她与皇上的目标和心愿。 “娘娘,微臣亲自去那些新房子里看过,那些房子都很宽敞明亮,百姓们初期可能需要适应一下,不过只要住久了,肯定会很喜欢。” 叶兰刚说完,冯含宁就迫不及等的接过话道。 “是啊,微臣也去看过,那些房子干净整齐,排列有序,中间铺有水泥路,看上去与从前的样子截然不同,以前那些区域都被称为贫民区,现在看起来,谁也不敢再说那里是贫民区了。” 冯含宁姐妹跟着母亲离开顺国公府后,就随母亲在那一带住了几个月,算是对此深有体会。 柳明月笑着点头,“希望那些百姓都能找到合适的营生,将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早日摆脱贫困,维护好那些区域内干净整洁的卫生环境。” 那些灾民原本的房子大多都很简陋,占地面积也不算小,住得却很逼仄,进行灾后重建的时候,柳明月干脆将那些房子都规划成一栋栋两三层的楼房,可以充分利用珍贵的土地面积。 这样一来,盖房子的耗费是大了些,但是朝廷补贴了一部分,柳明月和皇上捐了一部分。 如此一来,受灾百姓自己真正需要承担的,只有较少的一部分,绝对不会比他们自行修建那种普通房子,所需要的花费多。 而那些受灾百姓们在此期间,都有活干,劳动力充足的人家,甚至用那几个月的时间,就已赚够了自家新房子所需要的全部花费。 至于那些人口少,劳动力也少,特别穷的灾民,也有出台相应的优惠政策,例如那种家中原本的住宅面积较大的人家,还可拿多余的土地面积抵房钱。 有些人家甚至在免费得到一套楼房后,还能从官方领到一笔钱,相当于是卖掉多余的宅基地的钱,可是在房子方面,他们可以住得更宽敞。 所以那些受灾百姓都是欢天喜地的住进了新房,反正怎么算,都是他们这些人因祸得福了,而且大家享受到的优惠政策,也是公开透明,公开公正的。 “皇后若是也感兴趣,就和朕一起去看看吧,到现场亲眼看看,毕竟是我们捐钱捐物付出那么多,才建起来的,在这里,顶多也就能隐约听到点声响,可看不到什么。” 柳明月有些心动,但更多的还是不放心。 “咱们在这个时候私下出宫,这安全方面?” 皇上却大手一挥道,“朕可做不来私下出宫的事情,带上充足的人手,咱们光明正大的去,你我身为皇帝皇后,亲自去看看灾民们的情况,不是很正常吗?” 柳明月闻言,瞬间意识到,早前看过的那些皇帝微服私访的电视剧影响了她,提起出宫,她首先想的是要低调微服出行。 皇上想的却是光明正大,好借机刷一波体恤民情,关心民生的声望。 这大概就是人家能白手起家当皇帝,她却只配当个泯然于众的小学者,当初连公务员都不愿去挑战,只敢惦记着要争取留校机会的原因。 “陛下圣明,臣妾这就派人去准备些粮油布匹之类的物资。” 皇上诧异的问道,“皇后让人准备这些做什么?” 柳明月理所当然的回道,“当然是送给我们将要去看望的那些百姓啊,莫说现在是大过年的,就算是平时,我们去看望人家,也得准备些礼物吧,哪有空着手上门的?” 皇上对此感到有些困惑,以他们二人的身份,就算是空着手上门,也是能让人家感到蓬荜生辉的荣幸吧。 “就算咱们要带着礼物上门,以咱们的身份,只带些粮油布匹,也不大合适吧?” 柳明月笑着解释道,“民以食为天,臣妾觉得,送这些,更能体现咱们关心百姓衣食的态度,若是送些金银器物,让老百姓们供起来,反倒不那么合适。” 皇上若有所思的点头,仔细一想,他发现还真是这样,若是去那些达官贵族的家中,送粮油布匹,肯定拿不出手。 但是粮油布匹都是底层老百姓家最缺,也最离不开的东西,同时还最能体现他们重视百姓生活情况的态度。 商定好这件事情后,次日,也就是除夕的前一天,城卫军一大早就在相关区域进行戒备,皇上与柳明月则在下朝后,就乘坐御辇,带着一些重臣和近臣,前往那些灾后重建区域。 看着皇上皇后带着他们前往那些刚住进新房的百姓家中,亲切的与百姓们交谈,关心的询问他们过年都做了哪些准备,住进新房子的感觉如何,等等。 反应快的人,例如负责记录朝议,这次以近臣的身份被带过来的郭永章,已经迅速拿出来前准备好的笔墨纸,记录下相关场景与交谈内容。 还有如崔丞相这样的老狐狸,也已开始亲切的慰问这个家庭中的其他成员。 还有那宫廷画师,已经开始快速作画,力求以更直观的绘画,真实的记录下眼前的场景。 中午的时候,一行人还在提前先做好准备的人家,一起用了一顿午饭,可谓是相当的亲民。 上门慰问过十来户人家,将连夜准备的大批物资,都分发给上门过,以及被上过门的人家周围的邻居后,一行人才起程打道回宫。 不过在途经贡院时,两人又在相当于是重修了一遍的贡院里转了一圈,表达他们对贡院环境的重视,对来年将要举行的春闱的重视,也相当于是在展现帝后对读书人的高度关注和体帖。 这么一天下来,即便是两人都感到身心俱疲,但是能置身百姓之中,近距离的感受到百姓们的感激与拥护,这路种体会,还是相当令人舒心的。 次日的除夕,收到宫外最新的舆论反馈,皇上由衷的感慨道。 “这趟出去,真是不虚此行啊,百姓,都是非常淳朴的百姓,也很容易知足,朕是这从这个身份过来的,其实是知道这些的,可是随着朕的身份发生转变,竟然渐渐忘记了这些,幸有皇后的及时提醒,才使得此行能够如此圆满。”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78节 柳明月笑着回道,“在这件事情上,臣妾可不敢居功,若非陛下先起意,臣妾可没有这个能锦上添花的机会。” 皇上闻言,笑得格外开怀,有了这趟出宫之行,他们夫妻在民间的声望和口碑,再次攀升到另一个新高度,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那些文人士子,都对他们赞誉有加。 从而一扫前段时间,所流传的那些质疑或揣测皇上不念旧情,欲诛杀功臣的种种言论。 “若非皇后提议还要去贡院看看,怕是没有这么好的效果,毕竟那些文人的嘴,才是最容易搅动风云,引导话题的利器,想让他们都愿意为咱们说好话,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柳明月本就来自一个信息发达的时代,当然是非常清楚舆论的力量,对于皇上也能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舆论的重要性,以及影响舆论的关键因素的前瞻能力,她是真心感到很佩服。 “这也是因为新修的贡院环境,在各方面的条件,都已得到极大改善的消息正式传了出去,那些文人才会好感骤增,毕竟这可是能够直接关系到那些读书人前程的大好事。” 皇上笑着点头,“是啊,事实证明,我们的这笔银子,又没白花,等到最新一期的邸报被发往大安各地,我们还将会迎来一波更大的支持和赞誉。” 这样一来,由兵部大案而引发的某些不稳定因素,将会因此而被扼杀大半,但凡是长脑子的人,再怎么有野心,也不敢在当今皇帝正深得民心的情况下生是非。 更何况,由皇后筹建,由他批准落实的稽查司,现已成为一个令人不敢忽视的存在,纵然有心人依旧不少,也没有人敢在这种大趋势下轻举妄动。 对皇上而言,他不过是因看到皇后很关心那些灾民重建区域,才会临时起意,决定带她出宫去看看,亲眼看看总归要比道听途说来得更让人放心,却没料到,此举竟能带来这么大的意外之喜。 【作者有话说】 97 第97章 亲事 有了年前的这一出,除夕宫宴上,所有勋贵大臣们,都在席间表现出了极为恭敬和热情的态度,再没有人敢在这种场合提那些扫兴的话题。 结束这场其乐融融的盛大宫宴后,接连遭遇过多场危机的承天六年,至此彻底过去,大安以更加繁荣稳定的状态,迎接来了承天七年。 大年初一的早上,匆匆吃了几口垫垫肚子,柳明月就去随皇上参加祭祀,忙完后,柳明月回到坤元宫换身衣服后,又受到早已候在这里的皇子、公主、妃嫔们的参拜。 东宫那边,太子被特许出来各种过年活动,还没出月子的太子妃和小皇孙,则被特许不用过来。 这种关照,足以让所有人都能看得明白,即便太子受罚,东宫地位依旧稳固。 不过众人心里也都明白,有皇后稳稳的高坐首位,太子再怎么样,其地位都无人可撼动,哪怕这个事实让人很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之前的常贵妃,从不放过每一个可与皇后较量高下的机会,如今也在这种场合变得彻底乖顺起来。 在承天六年之前,她拥有一位实权在握的父亲做靠山,家中还有一个能力手腕都很强大的长兄,以及有着圣宠在身的五皇子。 这些让她拥有足够的底气,能与处处都不如她的皇后母子争高下。 可是她所依仗的这些优势,不知从何时起,竟然逐渐变得黯然失色,到了承天六年,皇后开始代理朝政后,她更是不甘的发现,自己彻底失去了从前的一切优势。 哪怕皇后临朝后,她娘家不仅没有受到打压,还因她那位长兄获得皇后的常识和提拔,声望和权势地位都得到了提升。 可她在后宫,不仅没能因此而沾光,还被家人要求,她需放弃从前的一切想法和谋算。 因为对常氏一族而言,只要族中最出色的继承人常明仁,能有机会凭借自身才能在前朝上位,有没有常家女在后宫的扶持,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即便常贵妃对此非常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因为她心里清楚,她那位大哥早已拿到家里的话语权,只要是她大哥决定的事,连她父亲也无可奈何。 至于她那位靠着不光彩的手段上位,气死病重的原配,早将她大哥给彻底得罪的母亲,说是正经的继室夫人,但是在家里的地位却很卑微,连一些有头脸的管事婆子,都敢不将其放在眼里,更别说是帮她这个女儿。 看着下方这些态度恭敬,纵然心里有些小心思,也再不敢当着她的面露出来的众人,柳明月很满意,端庄大气的说了一番嘉奖和勉励众人的话。 “在过去的一年里,本宫虽因精力有限,疏于后宫事务,但是本宫从没忽视过后宫事务,知道诸位在过去的一年,基本都有遵守宫规行事,虽偶有一些小错漏,但是上并未配酿出什么严重后果,总体上的表现都还不错,本宫也就没有多计较,如今又是新的一年,希望大家都能再接再厉,在新的一年里……” 发表完这番针对所有人的讲话,她又点出几个表现最好的人,送上重赏后,柳明月又让人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分别赏给在场的所有人。 走完这一流程后,柳明月才带着众人前往乾元宫,一起去参拜皇上。 说是一家人,仅大过年的需要走的这些流程,就已充分的展现出了等级秩序。 想来这也是从古至今,越是身处权力上层的人,越是削尖了脑袋,想方设法的力争上游的原因所在。 因为普通百姓的周围,充斥着的是与他们身份差不多的人,对权力和阶层差别的感知,还没那么深刻。 可是到了一定阶层后,这种感受实在太过深刻,没有野心,或是有自知之明,也就罢了,但凡是有野心的人,都会生出想要不遗余力的往上攀爬的欲望。 皇上这两天的心情也很好,心情好,耐心也就更好些,罕见的问了几句大皇子、二皇子家的孩子,令大皇子夫妻和二皇子夫妻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常贵妃看着这一幕有些眼热,又想到太子已经有了嫡长子,可是只比太子小了不到一岁的五皇子,至今连婚事都还没有着落,忍不住趁机提出此事。 “陛下,五皇子今年也已年满十八了,您看他的亲事,是不是也该好好考虑一下了。” 听到这话,皇上将视线投向红了脸的五皇子,这才发现,他好像已经有段时间,没怎么注意自己的这个五儿子了,点头道。 “确实,境义也已这么大了,是该好好考虑一下他的亲事了。” 想到皇上为太子选妃的操作,常贵妃当然不想看到五皇子的亲事也落得这这般下场,赶紧陪着笑脸道。 “臣妾在宫中,对京中贵女们的情况并不了解,只知臣妾兄长家的长女,是个端庄大方,性子好的,年龄也挺合适。” 很显然,常贵妃这是看上自己的娘家侄女,想要来个亲上加亲了。 皇上下意识皱眉,常会成还在参知政事的关键位置上,常贵妃的兄长是大理寺少卿,哪怕常会成有意给长子让路,现在是越来越低调了,可是给五皇子选这么一门显亲,他还是觉得不妥。 虽然太子让他与皇后很操心,甚至可以说是失望,但他深知在选择皇位继承人的选择上,*绝对不能左右摇摆。 太子占嫡,又无大恶,还拥有一位于国于他皆有大功的母亲,这个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些庶子染指。 若是答应这门亲事,空有一个国公府出身名头的太子妃,可以说是被五皇子妃压一头,还很容易让五皇子生出不该有的野心。 可是想到五皇子的真实身份,他又觉得有些对不住常贵妃,她想通过这么一门亲事,保障自己的后半生,也能理解。 眼看皇上没有及时回话,使得场上气氛开始变得尴尬,柳明月及时开口道。 “贵妃欲和娘家亲上加亲的想法,可以理解,陛下不妨先征询一下常少卿的意见,若他也同意,这必定是桩能让两家皆大欢喜的好姻缘。” 眼看皇后都不在意这门亲事能不能成,皇上随即抛开自己的那点顾虑,笑着点头道。 “皇后说得甚是,待朕先问过常少卿的想法后,再议此事。” 常贵妃闻言,不禁心中一咯噔,她想的是让皇上直接下旨赐婚,好让她大哥没有机会拒绝,可是皇上一旦征询她大哥的想法,这门亲事能成的可能就不大了。 因为她心里清楚,她那位大哥虽然没因她娘做下的事迁怒于她,但是对她也没有多深的手足之情,愿意将女儿嫁给五皇子的可能不大。 若非皇上自打从西北回来后,除了常去坤元宫,很少会留在后宫过夜,即便留下了,也是去那些年轻的小妃嫔那里,很少再去她那里,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在这种场合提五皇子的亲事。 可是皇上既已有了决定,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强笑着应下。 皇上不清楚常贵妃心中的担忧,在他看来,对常家而言,这绝对是门好亲事,肯定不存在被拒绝的可能。 毕竟常会成父子也知道五皇子的身世,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彻底拢络五皇子的机会,常家还能出个王妃,这也将是个莫大的荣耀。 柳明月能猜得到常贵妃想要借此机会,直接请旨赐婚的目的,也知道皇上的想法,但她更知道,那常明仁一定会拒绝这门亲事。 因为她已发现,随着她在无意间重用并提拔常明仁后,那常贵妃在后宫竟变得越发消停和低调了。 哪怕她并不清楚这背后的内情,但她也能肯定,在知道五皇子并不是常家血脉的情况下,常家,至少那常明仁,对扶持自家妹妹和五皇子的事情,其实并没多大兴趣。 尤其是在对方发现自己这个皇后用人,只重能力,不挟私怨后,便选择主动打压自家亲妹妹的决定,所展现出的这份心性和魄力,更加令人欣赏了。 接下来的事情走向,也证明了柳明月的判断没有错,在皇上透露出想要让五皇子和他大女儿成亲的想法后,常明仁毫不犹豫的直接表示,自家大女儿已于过年期间和人定好了亲事。 这就是和聪明而又有能力的人打交道的好处,既省心又省事,人家就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该怎么做。 哪怕柳明月并不认为五皇子娶了常家女,会给她与太子带来什么威胁,可是常明仁是她看重的得力人才,还是不要让他本就敏感的身份,变得更为敏感得好。 人心都是经不起现实考验的,现在即便有常贵妃在,她依旧愿意选择信任对方,给机会提携对方。 但是将来会如何,谁又敢肯定呢,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尽量提前做好某些防范。 这门亲事没成,皇上虽然有些遗憾,但也不多,更没因此而产生什么不悦情绪。 毕竟在他看来,人常家姑娘定亲在前,总不好毁了前约应下他儿子的亲事吧,那样他还看不上常家人了呢。 若说怪,只能怪常贵妃没有提前与娘家人沟通好,不知道自己侄女已经定亲的事儿,就敢在自己面前提这门亲事。 若非有皇后及时提醒他要先征询另一方当事人的意见,他可能会按照以往的习惯,直接就那么下旨赐婚,这次岂不是要闹场大笑话,尤其还是在这大正月的,简直能让人糟心一整年。 【作者有话说】 98 第98章 先机 常明仁在拒了宫里的亲事后,迅速召来家中几位知情人对口风,常会成实在无法理解长子的选择。 “娴儿若是嫁给五皇子,将来最差也是个郡王妃,又有珍儿照应着,这辈子怎么也差不了,你为何要拒绝?” 常大夫人连连点头,将女儿嫁给五皇子,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她也无法理解丈夫的决定。 常明仁目光锐利的看向自己的长子,“向和,你说呢?” 常向和站起身,恭敬的回道。 “儿子认为父亲的决定,才是对家族最有利的选择,姑姑和五皇子前些年在宫中的风头极盛,皇后娘娘虽然为人大度,临朝后不曾与我常家计较此事,还很看重爹,但是家里若不知主动避讳,娘娘再怎么宽宏大量,怕是也会心存芥蒂。” 常明仁欣慰的点头,然后将视线转向他的父亲。 “父亲,连向和都能明白儿子的选择,你不该犯这种错误才对,对常家而言,是儿子实实在在的前途更重要,还是借女儿攀上皇亲带来的虚名更重要?” 常会成对此感到有些汗颜,但他终究还是有些不服气,或者说是不甘心。 “皇后娘娘现在确实位高权重,甚至能左右你的前程,可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仰仗陛下而已,这天下,终究是徐家人的天下,她终有退回后宫的一日,你不能因她愿意提拔重用你,就这么一门心思的奉她为主吧。” 说到底,对常明仁而言,常贵妃不过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感情不深。 对常会成而言,常贵妃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名下的五皇子已长大成人,所以他心里的那点盼头,始终不曾彻底打消。 所以在他看来,将孙女嫁给五皇子,相当于是将五皇子彻底变成常家外孙,是门天作之合的好姻缘。 常明仁当然很了解他的父亲,知道他在盘算着什么,他之所以毫不犹豫的拒绝这门亲事,固然存有避讳的原因,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要彻底断了他父亲总不死心的那点念头。 “皇后娘娘愿意提拔重用儿子,若儿子还三心二意,做出首鼠两端的行径,不愿奉上自己诚意和效忠,儿子日后要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常会成对此有些无言以对,常大夫人赶紧回道。 “父亲,相公说得对,不说以后如何,就看皇后娘娘如此精明厉害,能在前朝和民间享有这么高的声望,贵妃娘娘却只能在后宫,就知道相公的决定肯定没错。” 重点是皇后能在前朝和民间享有这么高的威望,皇上不仅不忌惮和打压,还不吝亲自给其造势,让皇后的言行频频出现在邸报上。 开国皇后升职记 第79节 这么一想,常大夫人瞬间觉得,之前是她短视了。 只想到五皇子有身份地位,常贵妃是常家女,还是能任她丈夫拿捏的那种,若无意外,定能让她女儿这辈子都能享尽荣华富贵。 却忘了她丈夫才是常家与她儿女未来的最大依仗,若因此而误了丈夫的前程,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她丈夫一旦失势,她那继婆婆生的小姑子,可也不是什么温善纯良的贤惠人。 眼看连他大儿媳都改了态度,认同长子的选择,常会成也只能道。 “不管错没错,他都已经拒绝了,我们也不能背上欺君的罪名,只能赶紧将娴儿的亲事赶紧落实下来了。” 常向娴今年才及笄,早就有很多上门提亲的人,只是常家本想再多观望一段时间,如今只能仓促的尽快定下。 好在常明仁是大理寺少卿,在某些方面的信息本就灵通,又因负责兵部大案,京中那些人家的情况,早就被他记在脑子里了,不怕会给自家女儿挑个祸害。 周围没有外人后,常明仁有些遗憾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感慨道。 “你若能参加三年前的那场大招募,为父就不用为你的前程担心了,真是可惜了!” 可惜世上难买早知道,他已察觉到,像他儿子这般年纪轻轻,思想却很通透,对人对事都很有想法的人,很投皇后的脾气。 他儿子若能早些投在皇后门下,磨练出来后,将来的前程肯定差不了,远比通过科举之途慢慢往上熬资历,升得更便捷。 常向和有些意外,不太明白自家父亲为何会突然发出这种感慨。 “父亲为何会这么想?都说科举才是正道,何况宫中不是已经放出风声,今年还会再招一批人。” 常明仁摇摇头道,“先机很重要,可惜我们没有抓住三年前的那次先机,毕竟在当时,为父也没料到那些人竟然能有今日,就算你现在去参加大招募,也晚了一步,不及上一批人容易出头。” 常向和仍觉疑惑,“那些人纵然能得陛下和娘娘的重视,如今也不过是其中的几百人得了八九品官身而已,就算船队和护卫队的那些人被纳入朝廷,想来起点也不会比之前的那些人高多少,父亲何必如此在意?” 不到弱冠之年的儿子终究还年少,经历限制了眼界,认知也就有所不足,常明仁叹了口气解释道。 “在这件事情上,你可看错了,依娘娘的性格,就算船队和护卫队被朝廷收编,她也不会允许别人染指这两大势力,你且看着,等他们出海回来,那两大势力的负责人,至少也是五品起步。” 京中一品、二品、三品的大员很多,这就容易给人一种错觉,似乎四品、五品的官员变得不那么值钱了。 可是事实上,四品、五品的官员,在朝堂上也是很有话语权的一批重臣,像常明仁,身为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在这京中和朝堂之上,都是一位实权在握,令人忌惮的人物。 常向和很清楚,三年前参加大招募的那批人,最多只有举人功名,其中大半甚至只是白身。 可他更清楚,他父亲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被震惊得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父亲,就算娘娘有这个意,陛下也同意,可是朝堂上的那些老大人们,也不会同意吧,朝廷的升迁,从来都是章可循的。” 在这件事情上,皇上皇后的权力再大,也不好冒天下之大不韪,破格提拔那些人,还是一下就给提拔到他父亲所说的高位上吧。 虽然儿子是在质疑他的判断,但是常明仁不仅没有因此而不悦,反而还很欣慰。 “若是他们为朝廷立下大功了呢?你可知道,虽然护卫队的事情曝出来时,有些人想以此为由,抨击娘娘豢养海盗,但是一旦那些海盗被纳入朝廷,成为大安的海上驻军,那么他们此前在海上剿灭海盗的行为,就是为大安肃清海盗,守护沿海百姓安宁的大功绩。” 更别说是只要有心,就能知道宫中在近两年拿出来的那些真金白银中,无人知道来路的那一部分,少说也多达上千万两的白银,很有可能就是那些人给宫里‘赚’的。 有这么一批能让宫中日进斗金的得力干将,谁不喜欢?谁不重视? 平国公府冒着杀头的风险,想方设法的捞钱捞物资,劳心劳力的忙活了六年,也不及人家皇后随手操作一下赚得多。 所以对于他爹始终不愿放弃的那点盼头,常明仁只觉得可笑,同时也觉得他爹是真的老了,脑子顽固不化,至今还没真正看清形势。 还好他的儿子是个目前虽在某些方面有所欠缺,但是知道思考分析,还愿意听劝的可造之才。 “听父亲这么一说,儿子就知道您在可惜什么了,如此看来,三年前的那个机会,确实很难得。” 不过时光无法倒流,错过就是错过了,如今他们只能往前看,争取不会再错过下一个好机会。 “为父也就是感慨一下,你不必对此太过上心,还是好好筹备今科的春闱吧,你们这批人的运气很好,贡院经过这次的修缮过后,环境得到极大改善,再也不必再担心会抽到臭号,或是漏风漏雨的烂号了。” 常向和也在外听人议论过此事,听他父亲说得这么肯定,有些好奇。 “父亲也曾进去看过?” 常明仁摇摇头,他虽有机会进去,但他没去,他儿子今科要参加科举,哪怕现在距离会考还有两个月,他也不会做容易留下把柄的行为。 “我也是听同僚提起,才知道此事,贡院相当于是按照娘娘的意思重修了一遍,条件会更好,监考也会更严。” 对于有真材实学,不打算走走歪门邪道的人而言,监考严不严,完全可以不在乎,但是谁都会很在意贡院的环境问题。 “娘娘真是功德无量!” 收到承天七年的首期邸报发到各地后,引起的民间反馈,皇上也正在调侃皇后。 “哈哈,皇后决定大修贡院的决定,真是功德无量啊,朕也没有想到,不过是这么一个举动,竟能在民间和士人中,引起这么大的正向反馈,看来天下读书人都对贡院之前的环境,多有不满啊。” 柳明月笑着回道,“臣妾不过是将心比心,凭心做事而已,也没料到这件事竟能引起这么大的议论,不过这也再次证明,某些消息的及时公开和宣扬,能带来的一些正面影响之大。” 皇上深以为然的点头,他从这些事情中,得到了一些启发。 “确实,现在想想,我们以前做事,总想着要循旧例,认为既然前朝是那般做的,我们后来者只需跟着照做即可,可是前朝既然会走向覆灭,足以证明他们的各种做法未必是正确的,我们后来者若是不思改进,下场也好不了啊。” 像那贡院,不知已修建得有多少年了,有了损坏,只是修缮一下,从没想过要大修,要改善里面的环境。 就连大安立朝后,由于是在前朝旧都建京,直接继承了前朝皇宫等官方建筑,也没想过要对这些地方进行改建。 这其中固然有朝廷穷,拨不出相应的经费的原因,但是究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在皇后之前,大家都没想过这件事。 像邸报,更是从古至今都有的重要存在,可是它在此前的最大价值,就是向各地传达朝廷的最新政令和朝堂上的重要消息。 如今在皇后的建议下,让邸报在保存原本的功能的同时,增加了能以图文相结合的方式,向百姓公开的内容,让普通百姓们也能及时了解京中,乃至与皇帝皇后有关的一些最新消息。 而他完全可以从百姓们给出的反馈中,看出这一改变所能带来的积极而又正向的反应。 例如老百姓对大安朝廷的认同感和归属感越来越强,提起当今皇帝后皇后的态度,越来越敬重,都盼着皇帝皇后长命百岁,不像过去,对这些都抱着漠不关心的态度。 【作者有话说】 99 第99章 先机 “朕有一个愿望,就是要将承前朝旧制,继续施行的那些给读书人的税收优免政策,都给取消了,有那些钱,拿来供那些上不起学的孩子,岂不更好。” 皇上说这话时,声音很低,也就连侍立稍远位置的苏福都听不清的音量,只有离得近的柳明月能听得到。 这绝对是个非常敏感的话题,但凡有一丝口风传出去,肯定能让那些正在为他们两人写赞文的读书人,会在瞬间矛头一致的针对他们进行口诛笔伐。 皇上是真正的穷苦老百姓出身,在他看来,所有那些能有条件读书的人,绝大多数都算不上是真正的穷人。 尤其是那些考取了功名的人,有名望有地位,活得不要太滋润,凭什么不交税?可他们往往享受着更优惠的税收优免政策。 柳明月能够理解皇上的心情,“臣妾也认同陛下的观点,不过这件事,需要我们从长计议,缓缓图之,急不得,肯定有成功的那天。” 闻言,皇上的眼睛有些亮,这是他一直憋在心里,不便,也不敢对任何人提起的想法,这回也是因为两人聊到了与之相关的话题,他才忍不住说了出来。 原以为皇后会极力反对,毕竟她在这种干系重大的问题上,大多数时候,都是持相对较为圆滑的态度,宁愿自己吃亏,多付出一些,也不愿去触碰某个庞大势力的利益。 尤其是在他想要动的这个势力,可是牵涉最广,影响力最强,势力最强的那伙读书人。 可是皇后不仅毫不犹豫的直接表示支持,还很有信心的表示,只要他们多花些时间,定能实现这个目标。 察觉到皇上的惊讶和意外,柳明月笑着道。 “陛下不必觉得如此意外,臣妾是真心认为,我们一定能实现这个目标,就是此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前朝给士绅的税收优免政策,直接加剧了土地兼并现象,使得大量土地都被集中在那些有钱有势的士绅手中,已经到了能直接影响到朝廷收入的地步。 柳明月当然不愿看到朝廷国库收入过于依赖土地税收,因为那将意味着那些从事农业生的百姓,将要背负着最为沉重的负担。 可是她知道,这些事情都要一步步的来,等到船队能早日寻到海外的高产粮种,就能开启改善当前这种现象的第一步。 有了高产作物,老百姓能用更少的田地,种出更多的粮食,满足一家的食物需求,可能就不用去租赁士绅地主家的地,或者是不用租更多,粮食的价格也会降低。 如此一来,当那些士绅发现他们所拥有的大量土地,不仅难以招到足够的佃户,田地产出所能带来的收入也大幅降低后,可能都不用等到朝廷出手,他们就会主动向外放出土地,好收拢资金,将其投向更赚钱的行当。 不过还是那话,这些相当于是大改革的措施,都急不得,尤其是对这么个新生朝廷,在没有做好各方面的准备前,操之过急,势必会引起很大抵触和反弹。 当然,也不宜拖得太久,因为拖得越久,已在战乱期间受到打击,势力被大幅削弱的相关阶层,会因新朝变得稳定而再次得到加强。 所以这个时机一定要把握好,宜早不宜晚的前提,是已做好足以应对一切后果的准备与防范。 通过大招募,培养一些没功名的人才做朝廷的储备力量,或是用来平衡现有的朝堂势力,也是势在必行。 皇上纵然解开了早年的心结,依旧不愿提携和培养徐氏宗族的人,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没什么能力,还空有野心容易被人利用的人,有了平国公这个前例在,皇上只会更不待见他们。 这也就导致朝堂上少了一支本该强有力的宗室力量,伴随着科举的一届届举行,文人士绅阶层的力量,只会发展得越来越迅速。 已在规划中的军事学院,固然能培养出一批新人,进而形成一个新势力,可是文武对立,乃是历朝历代都存在的。 这种对立能为文人阶层带来的制衡效果当然不少,但在某些方面能起到的作用却有限,所以很有必要再扶持新的群体。 柳明月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皇上只觉本来还感到迷茫而又无奈的前路,骤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真正看到了能实现自己的那个夙愿的可能。 于是在下一次的大朝议上,皇上就当众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就是宫中会在这一届的春闱过后,再次举办一场大招募,这个消息将会录入最新一期的邸报中,尽快诏告天下。 大臣们对此已有心理准备,大多都没有什么反感情绪,有些人甚至还很高兴,自家那些不成器,没本事考科举的小辈若能通过大招募入仕,也是一件大好事。 当然也有人对皇上的这个决定心生不满,不满的重点并不在于该不该举行大招募。 “陛下,仅承天四年临时举行那场大招募,报名人数就多达近万,最后招录了两三千人,这次若提前诏告天下,恐怕那些但凡是自认有点本事的人,都想来试上一试,到那时,怕是京中将会人满为患,从而给朝廷和宫中都带来巨大麻烦。” 皇上笑着点头道,“嗯,你考虑的很对,不过对此,朕与皇后已商量出几条限制措施,在年龄、出身与能力要求等方面,都有限制。” 三年前的那场大招募,只能年龄和能力有所限制,这次竟然还增加了出身? 群臣还在思索这一改变背后的深意,就听皇上又接着道。 “朕考虑过了,有条件的家庭,有能力培养后辈读书,能通过科举入仕,那些与朕一般出身,没条件读书的人,除了能去军中混个出身外,几乎没有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 “所以这次,朕与皇后商量着,除了对能力要求更高外,要多给那些家中实在贫苦,却有直系亲族在大安军中,或是与异族的战争中伤亡的家庭机会,会在当地进行初选,给各地相应的初录名额。” 为免过早的曝露他们的真实目的,在出身限制这块,他们只能多费些心思,优先照顾烈属后辈,就是一个非常拿得出手的理由。 乱世刚过去没多少年,满足这种条件的家庭实在太多了,还多是尤其贫困的家庭。 果然,听到这话,群臣都觉甚为意外。 反应过来后,那些勋贵和武将们都忍不住面露喜色,他们家人或许享受不到这种优待,但是他们手下那些将士的家庭,能因此而获得优待的就多了。 迅速恭声道,“陛下圣明!娘娘圣明!” 那些文臣中,家里也曾有人在大安军中,或是在与异族作战的过程中伤亡的人,对这条相当于是特殊照顾的条件,还算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