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死了怎么办?”
宁穗又急急忙忙地抬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可不能说死。赟主子,也不会死。”
他说是这么说,可是他比谁都清醒。甚至在那么一丝一丝的清醒里,还藕断丝连的夹杂着些许叫他苦楚的迷茫。
罢了。
“你走,”下逐客令似的,刘赟故意拉下了脸,又从怀里掏出一根簪子,递给他,“好好的年纪,没嫌在宫里被关够?没嫌当奴才当够,给你机会都不中用。”
……他看了看那簪子,那是先皇还在世的时候赏赐给她的。
先皇死的时候,宁穗记得很清楚,刘赟跪在床前,他跪在一边,他听见一个嘶哑的声音说——阿赟是男子该多好。
他听来觉得刺耳,听来觉得从远远地观望那人清瘦的脊背,似乎更弯折下去,更要再难挺直。先皇在世,甚宠爱赟公主,主子不愿嫁,他便就顺了她的意思,才使得就算年岁见长去,她也依旧在这个小小一城——
安逸,安全,却总是郁郁寡欢。
宫女们总说奴才像主子,常打趣他,说他和他的主子,都是那种迟钝的人们。
可是他知道,刘赟的迟钝里,还夹杂着几丝痴狂与傲气。
这是他永不能有的,也是绝不该有的。
罢了。
他的手接过簪子,细细的翻来覆去的看上几遍,又轻轻地放回刘赟的手,抢在那人说话前:
“这簪尾部那颗珠子,怎的是要掉了?”
这簪贵的很,刘赟给自己,颇有些托孤的味道来。
“嗯?”
她疑惑地凑近去看,才发现自己被耍了一道,抬头正想骂宁穗是个傻的,就见这人早把洗脚的盆子拿起,兀自出门去了。
……
窗外又开始飘雪——
宁穗托着头靠在墙边,读雪。
读雪,是刘赟教给他的,他只是识字,却看不懂晦涩的经书,也听不懂刘赟最爱的那些“怪东西”。
所以刘赟教他读雪。
读草,读木,读风花雪月。
雪花的形很美,很独特,独特到宁穗常常感叹这世界,实在精妙绝伦。是了,一个人若是温饱都要发愁。哪儿来那么多闲暇日子看这些无关紧要的闲情逸致。
罢了。
这会儿大概刘赟正在食早膳。
宁穗又兀自打了个哈欠,又揣了些银子下楼,踩着嘎吱嘎吱的楼梯,找到马夫,给他钱,按照主子的嘱咐,把那些随从,遣散了。
做完一切后,他坐在酒店堂内,大雪纷飞,就像厚重的鹅毛从天落下,惹得他鼻子发痒,搓了搓,抬眼就又看见那伙人走远了,在地上留下一串足迹。
他鼻头发酸,于是低头,想骗别人,也骗自己,快速把眼角的泪给揩去。
再抬头,就连那串脚印都消失了。
堂内只剩小二问他要不要昨日那种一样的糕点。他挠挠头,花银子把所有的都买下,然后端着一大袋东西,就踩着木质楼梯上去。
嘎吱,嘎吱。
上去的时候刘赟已收拾好了,她穿着她最爱的白色裘衣,带着暖和的帽子,手里拿着他们的包裹。
宁穗就想上去接,却发现自己没了空手。
“你别碰,我自己拿。”
这人甩了他一句话,就下楼了。
……
宁穗拉了缰绳,坐上马车,打马。
他觉着主子该是还在生气,气他太固执,气他一意孤行,气他不知好歹。
嘶——
风好大,他揉了揉眼睛,也带上帽子。
就这么在颠簸的小道上走了两天,他们才继续找到歇脚的地方。停下马车后,他照旧在一边侯着刘赟,怕她下来摔了。
“没让你当奴才了还上赶着照顾我?”
刘赟瞥了他一眼,宁穗只是掀了掀眼皮,沉默着扶她下来。
“…蠢。”
进了店,他照例就像原先一样,点香,添炭,铺床,买饭,再打水,一切如初,也心无旁骛。表情像是从他的脸上死去了似的,刘赟再也不曾看见这人脸上有过欣喜或忧伤的意味。
他照例替她脱了鞋。
“…少死一个是一个,懂么,”她假装漫不经心的自言自语,“宁穗,你要是死了,我的尸体怎么办?”
后者指尖一顿:
“主子不会死。”
她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也像是两个人从来都心照不宣默契的自说自话:
“我的尸体得运回帝都。若是她也同我一起去了,我和她的家人怎么舍得让她离家这么远,这么孤独呢?所以我得回帝都,和她葬在一起,得落叶归根。”
“别人运,我不放心。”
宁穗的头垂得更低了,现下他只能叹气了。
……
这是对她而言最好的结局么。
幸福和活着。
幸福的活着,活着的幸福。
对刘赟来说,二者从来都不能放在一起并论。
对小民小户,平凡且乐,可偏偏,那人叫刘赟,宁穗觉得,若是他再小一些读懂刘赟这本晦涩起伏的书,他定会觉得这人矫揉造作。
可这本书注定身不由己,注定饱含酸涩的苦楚。
宁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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